《大周天问司》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刑女出供,元液抱丹 “哒哒……” 昏暗石室中,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哀嚎渐渐清晰,光亮也渐渐消失。 “大人。”浑浊的狭长过道中,一声谄媚的声音响起,“小心,走这边。” 转角处,火把的光亮透过了粗砺的铁门,上边颗粒遒劲,阴森古朴。 “没有上刑?”另一道清越的声音询问,随着声音落下,一道颀长英挺的身影出现在了转角,深邃的五官印在火光之中。 “属下当然不敢放肆,刘通……刘统领的前车之鉴在此。”一道弯腰殷勤,面目瘦长的人随坠在后,解释道,“大人,在甲字狱。” “嗯?” “大人,这位潘夫人,刚收押时分在丁字狱,只是……为了防止被粗人惊扰,我才擅作主张……” “……”修长身影看了他一眼,“潘氏乃郡望豪门,你这么做倒是有心了,无过有功。” “不敢,是大人教导有方。”瘦长脸连忙恭维。 不消片刻,两人走到一处狱室刑房。 “大人放心,绝没有动刑,自方才潘夫人明言招供,我便让人请了正在炊事的婆娘,绝无他人知晓。” “你一直在这守着?” “属下怕耽误了大人的事,潘府施压下,左右不过半月时间,所以调了休……” “……开门吧。” 随着特质牢门打开,腥臭的血腥味夹杂着些许恶臭迎面扑来,一位身穿囚服的女人背对两人,坐在案桌边上。 两人不由眼睛同时一亮。 这女子望身段绝非豆蔻能有,背影折收龙腾之处,无一不抓人眼球,如烂枝挂红果,摇摇欲坠。 更绝之处却在身形比例,虽正襟端坐,一双长腿合拢,隐有上叠,长度惊人。 女子闻声扭头,一张素颜,不施粉黛,却难掩媚态,肤色虽有黯淡,也可见姣姣之色,发髻半散,目光微滞,再往下,却是两人平生未见之壮阔景色。 至于那瘦长脸的婆娘,也算有几分姿色,只是在这等风情下也不堪一看了。 瘦长脸悄悄看了一眼身边不过及冠的青年,又望了望自家婆娘,让她退下,而后迅速低头。 “李大人。”见到来人,潘夫人连忙起身施礼,秀额齐肩。 李元微微点头,走到案桌一侧:“说罢,何事唤我。” “噗通。”却是潘夫人突然下跪,一阵翻涌,一身宽松囚服,竟有俏孝服之态。 “大人,民妇有罪,先前隐瞒不报,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放心,只要你说出到底是谁杀了潘申,以往种种,我可以既往不咎,这点李耗可以作证。” 旁边冷不丁听李元提到自己,李耗连忙点头:“李大人乃新科武解元,龙安郡少武榜榜首,李阀当代三公子,而且还是离龙府天问司新任司命,他的话还能有假?” “李阀?!”崔姒听到这里,神情之中喜忧参半,她入狱之际也听说过这位新任司命,只是没想到来头这般大。 “请大人救民女,杀潘申者乃其二弟潘安。” 此言一出,虽然室内再无他人,却让崔姒感到了一股如山岳深渊般的压抑。 沉默良久,就在崔姒心中忐忑之际,李元才幽幽开口:“你所说的可是有离龙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潘安?” “正是。”崔姒俯首,乌发披散在地。 “你可知潘申因何而死,死状如何?”李元问道。 “这……民妇当晚……神志全无……” “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得知杀人者乃潘安?” “大……大人……”问到这里,崔姒忽然神态扭捏,声音嗫嚅。 一旁,李耗跨步上前,道:“大人,这点我知道原因。” “说。” “是,大人,这潘夫人之前不愿意说出凶手,也是存了自己的顾忌,这便是她以为自己被他人侮辱了,有辱门风,让潘大少爷不得安息。” 李元抬头看了李耗一眼,又看向地上妇人:“气血盈盈,丹腹元阴,怕是连你丈夫都未碰过你罢。” 此言一出,地上妇人身体一颤,如熟肉炭烧,脸上晕红。 “大人,潘申身死之际,正是新婚之时。” 李元了然。 “可有证据?” “家仆潘三儿,他知道我家相公要见二叔。” “那就再委屈夫人几天,不过这里却是待不得了,李耗,你找一位女犯,再将潘夫人移到我的书房。” “是,大人。”李耗没有问太多,他深知自己在这的能量还不够,潘夫人的事又牵连甚大,不得不小心。 出了牢狱,李元才转身对李耗道:“你这次事情办的不错,不过你又用了什么办法打消她的顾虑。” 李耗低低一笑:“这却是托了我那婆娘的福,这位夫人虽然收押,但让几个老爷们看管怕折了名声,所以总长便让我们寻一妇人照料日常,因为报酬丰厚,我便让我那婆娘去办,恰巧前次收拾换洗衣物时,听潘夫人说人死事小失节事大,我那婆娘出身教坊司,也算是有些阅历,当时便说夫人一看就是完璧之身,何出此言……这才有了后文。” “原来如此,”李元这才了然事件前后,“无论如何,此事你立了大功,不过进展虽然有了,但是如何守住却看你的能力了。” “属下必不负大人所望。” “不过倒是真没想到居然是这位,你速速带人去潘府,将潘安绑来。” “是,属下这就去绑了潘三儿……什么?”李耗本打算领命,不过说到一半便愣住了。 “大人……是绑……?” “潘安。”李元面色冷峻,“你忘了了潘府事发隔天,几位下人畏罪潜逃的事了?我看过卷宗,里面就有这位潘三儿,所以你直接去绑潘安,不必顾虑,然后找一个心细的,去查潘三儿的下落,查到了,我重重有赏。” “属下遵命,只是这潘府……” “还能害了你不成,传我司令,调五百离龙军入城,围住潘府,何时交人何时退去,若是人不在,以谋逆罪灭门。” “大人……这……” 灭一地郡望?即便是李耗,也觉得有些荒唐,而且原因还是这家死了儿子。 李元望向城北,语气幽然:“潘申死状,你可还记得?” “当然,面目泛红,体弓极兴,泄尽元阳。” “可他夫人却是完璧之身。” “啊,这……”李耗这才想到此中联系,目光一滞。 “难道是妖魔作祟?”李耗想到了这几天随这位大人看的那些卷宗,都是一些才子佳人,佳人变狐妖,才子掏空身体的戏码。 李元:“那就看潘府如何反应了。” 他是丑时被李耗唤醒,一来一往,已经到了露白之刻,当下对李耗说道:“打点一番,你也先行回去罢,今日你可休假一天。” 李耗听言,面上露出惭愧之色:“怪小人道行太浅,不能日日辛劳,未入真气,连替大人……” “行了,今日你便持我手令抽空去一趟天灵宝库,领一份筑基功法,莫要再在我面前诉苦。”李元取出一枚紫色环佩,扔给了李耗。 李耗慌忙接住,眼睛大亮:“多谢大人。” “你事情办的漂亮,这是你应得的。” 说完,李元身形朝一边久候的马车上走去,留李耗一人待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 李耗虽然身为一介小吏,但有一位任衙门副总长的父亲,所以对于这些大人物的手令也知道一二。 平素里那些风光总长赏赐下人的,大多是白令,可以在宝库中兑换一些日常丹药兵器,放在外面黑市,这令牌可以卖上五十两纹银。 再上便是年节,知府大人们下发的黑令,他父亲有幸得过一次,换了一套修持功法,凭此坐稳了副总长的位置。 而紫令,他也听父亲说过,这是知府等几位才有资格从圣朝获取的,可以兑换神兵宝甲,大药宝丹,甚至绝世功法。 这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足够说明此物珍贵,当下,对李元的事情更加上心几分。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清冷的街道除了马蹄没有一丝杂声。 马车中,熏香环绕,李元端坐正首,前方,飘渺之中,一张金色帛纸若隐若现,几行文字显现。 “姓名:李元 所属机构:大周圣朝 身份:司命(正七品) 修为:丹池 大功:伍拾 小功:陆佰 功法:弥罗天经(三层),少阳真典(六层) 术法:大天罗手lv9(道术),三昧大手印lv9(道术),天心掌lv9(道术),少阳手lv9(道术),云龙三折lv9(道术),少阳剑lv9(道术)。 功德簿:(一)黄塘之乱:黄塘有三狐,祸乱百里,行妖法聚不义之财,兼食人之举,今平息,赏大功柒佰。 (二)老僧:老僧练天妖,不见慈悲见魔胎,吃尽人胎,堕入魔道,今除妖魔体,赏大功叁萬。 (三)…… (五十六)离龙妖祸:北海曾有巨妖,被分地而镇,百年过境,血妖之族再度现身离龙城欲揭封而起,兼魔道旁门伺机而动,除之赏大功佰萬。” 这卷天书乃是李元在天灵宝库中无意寻得,他推测与上古先天之宝人书-生死簿有关,可随主人心意显化,至于积累功德,与上古圣人后土立轮回有关,只是为何落到如此境地,他也不知。 不过这记载的功德却是好东西,不仅让李元天姿更甚以往,以弱冠之年晋升丹池,更是可以兑换诸多物事,比之天灵宝库更加庞杂。 他随意一动,目光困在金帛上方。 “龙虎金丹法:上上品,阴阳交汇,龙虎升腾,成就龙虎仙胎,不灭之基。 所需功德:大功九十万(已兑换) 风火金丹:上上品,风火通天,赑屃万物,混天一气,凝风火仙胎。 所需功德:大功八十万 ……” 章节目录 第二章 郡望潘氏,命案又起 “老爷。” 辰时,潘府。 潘寿是府里的家生子,来历清白,办事得体,又是现今族里正掌权的家主伴读,月前替了前总管,揽下了内府大权,论地位,仅次于嫡出的几位公子小姐和各位尊夫人。 屋里,刚从一片软玉温香中爬起来的潘明理面色有些不悦,只是想到潘寿不是急躁的性子,便也不恼火,只是也没觉得大不了。 他虽无缘进士,却也是举人出身,不谋官职,打理宗府,算是族内实权人物。 不慌不忙打理之后,在新纳小妾的服侍下穿好衣物,走出了房门。 外面,虽然已经是深秋,但潘寿面上却带着汗,面容看上去有些狼狈。 潘明理心中咯噔一声,在惊讶中略微失了分寸:“你这么早见我,是发生了什么事?” 潘寿虽然着急,却也不至于一点镇定也无,凑到耳边,低声说道:“今早打扫的下人起来,发现府中四面都被人围了起来。” “什么?!”潘明理第一反应是气愤,然而细想之下却是冷静了下来,“什么人。” “离龙军。” “……”潘明理沉默良久,方才双手一背,“随我去见见武都尉。” “这……”潘寿突然有些支吾,“恐怕不行,这些离龙军不让府上各人外出,几个护庄好手被打了个半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闻言,潘明理怒不可遏,这是在赤裸裸地打潘氏的脸,离龙府中居然还有人敢这么放肆? 不过想到对方是离龙军,潘明理又冷静了下来,“有多少人,可知道背后是谁人指使?” “为首一人拿着血玉虎符。” 潘明理面皮突然狠狠抽动了几下,愤懑之气渐渐平息,看向潘寿:“血玉虎符……老三家的经文,今岁入了天命司?” 潘寿想了想,然后点头:“三老爷摆了两天酒席,老爷,难道……?” “去看看,要是经文在,让他出面试探一下,至于其他,先吩咐下去,让下人不要起冲突,问明白他们要做什么……还是让经文去问,几位老爷公子现在都起了吗?” “还未。” “去叫起来,像什么样子,家宅被围了都不知情。” 潘寿低头领命而去。 …… 天香楼乃是离龙城第一楼,承名昔日艳压天下的天香夫人,晨昏晌午,客流不绝。 至于留宿之客,裙下之臣,更是不消多说。 沐晨清微,天香楼却并未开门迎客,只有待到辰时,楼中留宿贵人醒的差不多了,才会开门。 只是杂役却享受不到这个待遇,清扫庭院,低声交流着昨晚看到的趣事。 “那刘书生……我只是在隔壁送了套茶具,便没了声息,也亏如茵姑娘心善……” 这种话题却是从来不少。 “这么好赚的钱袋子,哪个姑娘不喜欢,也就是咱们天香楼里的姑娘们清高些,平日里有底俸,这才有底气找个顺眼的,这三日,又有六位良家找过来,我看这都不像风月场了……” “咱们楼可是封过品的,大娘娘还是个什么八品的女……反正是个官,谁敢当咱们这是青楼,那些书山的书生,还有那些武林的武生,都以和我们姑娘们过夜为荣。” “你们聊远了,不过你们怕是不知道,昨晚苏韵大家出阁了,千两黄金,啧啧,你们猜谁是入幕之宾?” “苏韵大家?这……谁能入了她的眼?上次楼观公子出千两黄金也不见大家动心吧?” “莫不是三月前云游归来,有离龙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潘安潘公子?” “我倒是知道潘公子的确来过,只是被大家给拒了,应该不是。” “那还有谁,离龙城上下几位你摘了苏大家的红丸,正来找你算账。” 李元眉毛挑了挑:“西门渠?” “这位可是对苏大家情根深种,都说红颜祸水,往后你在这些公子哥面前怕是挂了号。”林舞有些幸灾乐祸,然后有看向那贵妇,“还有姚姐姐的夫家……” “林妹妹这又是何意,我们几个相互里可是托了底的,妹妹夫家尚在,我们才许了你一个机会,现在还想拿这个拿捏我们不成,莫忘了,我们最不济也就是另起炉灶,而妹妹却要被千夫所指。” 李元轻轻拍了拍贵妇的玉手:“你等随我已经年余,又比我先来这龙安郡,眼下我正是缺人之际,莫要自己人伤了和气,另外,潘家三公子的遗孀等我抓到潘安后,潘家只怕也容不下她,你们便找上门,将她安排进来。” 身后,美妇人低低一笑:“怕又是个嚼不动的硬骨头。” 林舞坐在一边面无表情,良久,等李元穿戴整齐,才有些羞恼地开口:“这月的份额。” “你体内真气未涨几分,却从我这已经领了六份气脉丹。” “……给不给?” “你若是想以此补偿你那夫君,好让你自己好受些的话,我也不拦你。”李元甩手扔出了一个玉瓶,内里装着九枚色泽圆润,指头大小的丹药。 林舞见到丹药,眼中也流露出一抹复杂之色。 她出身宗门,也算天之骄女一样的人物,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与宗门闹翻,如今与丈夫两人只能勉强维持修行。 这气脉丹,自己在宗门倒是曾经见过,都是那些气海境长老的月俸,或者真气后境的真传偶尔也能奖励一颗,她有幸服用过一颗,放在市面上,售价也是百两白银起步,而她和丈夫目前的月俸拢共也才十多两,其中她占了十五两。 接近千两白银的气脉丹。 她沉下心神,收起玉瓶,转身就走。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回去乖乖躺着,少阳真力让你练成了纯阳劲道,还要让我和韵儿给你疏通经脉,真是见了鬼了。” 李元闻言,也是面色微红,却不解释,乖乖照做:“好姐姐,这回轻点。” “呵呵,现在知道叫好姐姐了?隐瞒修为的时候怎么不说,如今你体内阳脉猖獗,不下几分狠手,怕是道路将绝。” “啊!” 下一刻,一声惨叫传来,却不是在场,两人面面相觑,往外望去。 …… 潘府大院,前厅大堂之上。 “你说什么?他们要我交出子美?”潘明理望着面前年轻男子,“真是荒唐,子美有秀才功名,岂是他……” “家主。”旁边一位妇人却是开口道,“离龙军,血玉虎符,这分明是天问司之人,左右不过是让子美去接受调查,他们也说了,天问司已经介入三公子的案件,总不可能子美才是凶手吧?” 潘明理面色一沉:“你懂什么,子美若是因此被查,身上便有了污点,日后举人之路更加艰难,这是要毁他文途之事。” “那不交出子美,让我潘家给他陪葬好了。”妇人反唇相讥,“想立威风也要看对方是谁,若是衙门,我们拖延一二,应付一二也就过去了,但这是天问司,各位莫不是以为我们潘家比得过岭东高家?” 听得此言,席中一阵沉默,岭东高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跨入了世家门阀的行列,但在天问司的面前,也丢了近千年的传承。 “两位不用着急,子美呢,先让他出来吧,秦二姐说得对,天问司是万万不能开罪的,若真到了事不可为的境地,只能委屈子美了。”旁边,族老们开口定夺。 潘明理面色不渝:“子美……” 这时,潘寿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较之前更显难看:“家主,不好了……二少爷在天香楼……遇害了!”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各方云动,天妖秘典 潘氏二少爷死了。 这个消息不能说无关紧要,只能说至关重要。 潘安死在了天香楼另一位大家-敖云芝的闺阁之外,死状极尽风流,衣冠不整,等李元来到此地时,已经不见生息。 “都退开!”不久,一身海蓝锦衣,腰配雪玉的中年男子带着一队人马从楼下迅速跑了上来。 见到人群中的李元,对方瞳孔微微收缩,上前几步,姿态恭敬从容:“属下上官亥,见过李司命。” “上官大人不用多礼。”李元开口道,随即问道,“何人报案?” 天问司对于一般的凶杀案并不过问,除非另有蹊跷,从李元知道消息到现在,只不过过去了一刻时间。 “属下恰好在附近巡逻,听闻有‘元阳尽泄’死状之人,于是带着手下匆匆赶来。”上官亥语气恭敬。 李元点头:“巡逻……上官大人有心了。” “分内之事。” “二少爷……”这时,外边一阵恸哭传来。 李元听到这个声音,转身朝外望去,见李耗跟在一队家丁后面,走到身后,将血玉虎符还给了自己。 “我还有事,这里就先拜托上官大人了。” “李大人慢走。”上官亥没有去管潘府来人,见李元泽走远后,面上笑容一收,转身吩咐,“将潘少爷的尸身带回司里,我要验尸。” 只是不等手下人反应,那些走到近前的潘府家丁却不干了。 “荒谬,此乃我家公子,金玉之躯,岂能亵渎?”一名管家服饰的人站了出来,“二公子的尸体,我潘府要带走……” 只是这位管家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身体一阵剧烈疼痛传来,随后眼前一黑。 上官亥收回脚,看也没看倒在护栏上的管家:“抓紧时间。” 至于潘府,堆积人望而起的郡望,族里连一位宗师人物都没有,何惧之有。 另一边,李耗规矩地坐在李元泽对面,大气都不敢出,前方的那道身影随着马车前进愈发深沉。 终于,在李耗即将喘不过气来之际,李元淡淡开了口:“你将崔娘子送去了哪里?” “不是您说送回潘府?” 说到这里,李耗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车厢中,淡淡的熏香让他从先前的窒息之中摆脱了出来。 “这……”回过神来,李耗浑身大汗淋漓,眼中惊疑不定,“我……” 李元却是轻笑了一声:“哈,真个没想到,一个女人,将你我耍弄于鼓掌之中。” “大人恕罪,小人……” “你不用惶恐。”李元摆了摆手,“先前见你五蕴不明,就知你已经中了道,归根究底还是你实力太过孱弱。” 见李耗又要拜罪,李元剥开窗帘,望向外面:“这件事就先这样吧,你先下去,这几日打磨身体,精炼精神,你有天赋在身,力贯全身不是难事,若想内气自生,还需要花点功夫,最近就不要与你婆娘行房了。” “……是,大人。”李耗惴惴退出车厢。 车厢内,李元突然看向对面:“让李耗撤去离龙军的是你,给潘府传递消息的是你,趁我离开天香楼这段时间作案的也是你……两个人?有意思。” 想着,他双手之上金光尽覆,一张金页浮现。 金页上,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狐狸,一只皮毛稀疏,毛色暗沉,垂垂老矣,另一只精神矍铄,身影修长,只是瘸了一条腿,不自然地弯曲着。 金页浮现的刹那,两只狐狸从画像瞬间转变成了实体,巴掌大小的虚幻灵体在金页上跳动着,不住发出人声。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啊,请仙长撤了这画地为牢的法术,我等再不敢为恶,这就将县令大人的不义之财还回去……” “莫再废话,我问,你们答。”李元制止了两只狐狸的求饶。 闻言,两只狐狸眼睛一转:“仙长尽管问,我等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了又尽,又尽还尽,尽不能尽。” “那日与你们一起妄图盗取秘典的那头妖狐,可还有同伙?” 李元的话音一落,两只狐狸顿时沉默片刻。 “……这,大人,不瞒您说,我与瘸腿儿都是香山本地小妖,那媚娘却是新来的,手段众多,见我等同族,才一起共事几日,不料想……” “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喽?” “……我知道。”瘸腿狐狸突然开口,“媚娘出身不凡,此次来黄塘县,就是为了那卷秘典,她曾说过有一位靠山在龙安郡,足以护她周全。” “仙长,这……我们也说了……”老狐狸见缝插针。 只是李元丝毫不理会:“你们什么时候帮我找到那个老和尚的真身,我就考虑放了你们。”说完,手掌一翻,将金页收起,随即,右手一翻,一卷玉石天书浮现。 《天妖秘典二十四卷》 此世修行,从凡尘得先天之气,入得真气之境,为修者,延年益寿,神通广大,不在话下,而修者,修天地之道,修前人之道,自身之道,尽皆有之,只是法有别,人亦有别。 古法之中,上乘之法修长生不老,神通广大,以《经》《典》《天书》论取,中乘之法修红尘业力,法力无边,以《册》《法》《书》论取,小乘之法修人仙武道,破碎虚空,以《功》《诀》《章》论取。 而今,道无小大之分,法有高下,圣朝统天下文,以《天经(天书)》《地典(玉版)》《玄册(丹书铁券)》《黄章》四品分之。 寻常武生,无家族传承,修习之法不入流。 县豪之家,修黄章,可凝【真气】之种,成【气海】之胎。 郡望名门,以丹书铁券为根基,纳海成池,元液抱丹,有宗师之望,震慑一方。 而上的无上密典,则是被世家门阀掌控,坊间轻易不会流传,即便有,也是古法残篇。 他此刻手上拿着的,就是半份妖族秘典,虽然不全,但是价值比一般的秘典丝毫不差,因为这是人与妖皆可修炼的无上密典,而且他手上的这半卷秘典,正是前半卷,上面包括【真气境】【气海境】【丹池境】以及【抱丹境】和【元胎境】的修炼方法。 而抱丹境,又称宗师。 “一头刚刚化形的狐妖,这么着急找这份天妖秘典,难不成是她那位靠山要重修秘典?”李元摩挲着手上的玉版,陷入沉思。 妖物在这个世界并不少见,不过化形妖物至少也要有几百年的道行,像老狐狸和瘸腿狐狸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也才堪堪化形,化形期的妖物,足以比肩人物丹池境界的道门上人,佛门珈蓝,儒家学士,放在妖族之中,也是一员大将了。 而能被化形期妖物视为靠山的存在,修为绝对达到了妖王的境界,甚至是大妖,如果是后者……李元皱了皱眉。 “去天问司。” …… “姐姐。”娇俏的声音带着妩媚,风华正茂的女子乖巧站在一边,看着一道白影对镜花黄。 “嗯,回来了。”婉转的女声软糯诱人。 “那个潘安已经让媚娘姐姐灭口了。” 白衣女子的手微微停顿,许久,才悠悠叹息:“平儿,你妖体未成,少和那头狐媚子来往。” 身后,青衣娇俏,眉目如画的小娘子鼓了鼓嘴:“我自幼山野出身,哪里经得住灵妖之道的打坐静修,要不然姐姐吩咐,我干脆直接吸干那些……” “放肆!”白衣女子突然神色一肃,“我说过多少次,血妖之道红尘业力缠身,妖王金丹劫难之下无一幸存,只能走魔道,你一身清灵骨,何必要走这些歪门邪道,十三姑那边来了消息,媚娘已经找到了怀有天妖秘典的那个人类。” 听到天妖秘典,青衣突然眼前一亮:“是男人吗?那这回是不是要我出马了?” “你?”白衣女子放下手中云梳,端庄而坐,镜中影现一张浮云日出,霞光盈盈的绝美脸庞,身段玲珑有致,雍容华贵。 “这人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媚娘丢了一条尾巴,我要亲自去,你跟着我,莫要多事。” “啊,亲自……崔姑姑那边不是还有几位粉妖精吗?” “试过了,奈何人家看不上。”白衣女子眼波横流,“世间凡人或许还相信前世报恩这套说法,这些修行有成的世家子弟,又怎么看得上那些浑浊血妖的脏壳。” “那潘家这边?” “潘家那位究竟有没有获得地龙妖尊遗泽,拿到《万妖统御法典》和回生宝丹,我们也不知道,十三姑也在等,潘家这边嫡系不多,两位公子的死已经让他们伤筋动骨,尤其是这位潘安,传说有冰肌玉骨的天姿,如果潘家真有,也与我们没什么太大关系,我们的目标是另外半部天妖秘典。” “真的有天妖秘典吗,我听姐姐说过,创立此法的乃是一位先天妖魔,以妖躯成就天妖之位,然后为求破境,转世为人,觉醒宿慧后才以人身创立此法。” “古之传说而已,但天妖秘典的确是我妖族自古以来,第一秘典。” “那我们直接把它偷回来呗。” “十三姑还在那老和尚布下的八部天龙阵中,姐妹之中,我的修为最高,那位李司命身上有异宝守护,我也算不出他将秘典藏匿在何处,只能缓缓图之。你若是憋闷,再忍一时,百国之盟将至,那位有意广纳各方,即便是我等妖族,也可搏一搏功名利禄,到时我许你去便是。” 青衣女子听后却是眼珠乱转,不知在想什么。 ……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大妖显形,潘府献宝 崔姒死了。 狱中受不住严刑拷打,感染风寒伤病而逝。 这是李元从衙门那边得到的消息。 只是对这份结果,他却是半点不信,同时对崔姒的身份也产生了好奇。 “大……大人。”清静的院落之中,来人放下卷宗,颤颤巍巍地退了下去。 李元随意挥手示意,目光落在前方深幽的水潭之中。 只见潭中几条体型庞大的恶蛇翻滚,搅弄水浪,间杂血丝。 湖面上,一头寻常家猫大小,斑纹披毛,头部融圆,面颊宽显,双耳灵动,眼大而有神,呈圆杏核,尾长而有力,脊背上隐约可见一条赤红纹路,让其面目多了一分狰狞。 灵猫灵活地用自己的爪子撕开大蛇的鳞片,溅射的灵血在湖中晕开,灵气芬芳。 “差不多了,这两条灵蛇还要还给高大人。”等两条大蛇知道灵猫的厉害,重新潜入水底之后,李元朝着凌空的灵猫挥了挥手。 灵猫乖巧地小跑到李元身边,挂在他的肩膀上。 “喵呜。”凶凶地叫了一声,灵猫蜷缩起身体,刚好凑足一肩膀。 李元摸了摸灵猫的身体,手指划过那条赤红纹路,露出一抹喜色。 这头灵猫的父母都是大妖,母亲更是有着妖尊血脉的赤焰大妖,即便在门阀中也有一定的地位,想当初,为了得到这灵胎,他在族中也是经历了一番大战。 不过他能得到这头灵猫也算是适逢其会,根据赤焰所说,灵猫背上的纹路就遗传自她,一旦显化,就有化形之能。 不过灵猫天赋非凡,真正化形估计要和它母亲一样,达到妖王境界才行。 相较之下,那两头刚好诞生灵智的灵蛇却是没有什么异能,只能当做宠物观赏。 此时,距离潘安遇害,已经过去了两天,潘三儿的下落不用多说,只是潘府这几天却没有什么动静,这让一直关注的李元有些不解。 按理说,一连死了两位公子,还是嫡系,早就该有大动作了才对,潘氏一族虽然没有宗师人物坐镇,但是凭借积累的人望财力,请动其他宗师却不难。 “何方妖孽,竟敢擅闯府城!” 一阵暴喝在李元耳边响起。 他修得真法,耳目非常人能及,瞬间辩明声音来源就在南城。 潘府。 煌煌大威如乌云盖日,笼罩府内,杂役下人尽皆跪伏在地,屋废话,蛇尾穿刺,妖力凝结妖躯之上,比之空投妖力更加迅猛。 李元撑手而上,双掌挥动,纯阳法力与蛇尾相碰,崩灭化生,脚下莲池震荡,残骸尽去。 “中计了,小子。”饱含恶意的声音落下,下一刻,一道妖力澎湃无边的青鳞大蛇从湖中一跃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将李元一口吞下。 这哪里是什么妖王,分明是一头大妖分身,这大妖甫一出现又立刻隐没虚空,原地异状一一消散,最初那条青鳞大蛇也不见了踪影。 街角,一处小弄之中,李元的身影突兀闪现,只是气息有些紊乱,几乎站立不住,扶住墙角喘息片刻后方才有余力思考先前发生一幕。 大妖! 绝对是大妖的气势。 离龙府居然有大妖潜伏,而且气息不显,显然修有不世天功,自己这是撞大奖了? 压下心中惊骇,他感悟体内元液丹池,眸中精光迸射。 回到天问司后,由于潘府出现了妖物,惊动了城中的大人物们,天问司自然也不例外,他们负责的就是异常处理,所以李元又被派到潘府了解情况。 来到潘府后,他见到了潘府现今掌权人,潘龚。 只是潘明理也陪坐左右,面容不见衰败,让李元多看了几眼,而且来人并不只有天问司一家。 “诸位。”潘龚面上的礼数周到,“此次潘府遭劫,诸位能前来,潘某无以为报。” 李元左右看了看,除了自己外,在坐的还有四人。 其中一位是州判,高深,也是那两条灵蛇的主人,代表府衙,另外就是一僧一道,道人正是绿眉,身边带着一道童,也有修为在身。 至于那位僧人,应该是香山寺出身,周身气势非凡,手捻佛珠,面露慈悲,只是李元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冷峻了不少,那僧人也似有觉察,睁眼微笑。 潘龚说着无以为报,却是让身后的潘寿取出了四张红布蒙着的托盘,一一送至四人面前。 “潘家主客气了,不妨先说说有何事需要我等相助。”高深放下茶盏,不为所动。 旁边,绿眉上人却是直接翻开,眼前一亮,一块翠绿琥珀般的根茎事物摆在了他的面前。 “木灵精魄,有心了,此物我收下了,之前那妖人若是再来,绝不让其逃脱出去。”绿眉上人手掌翻转,那翠绿精魄便不见了踪影。 一边,李元也是没有想到潘家居然有如此大的气魄。 一株巴掌大小的精魄若是换成黄金,那就是万两。 这份钱财,完全可以支撑一个有些天赋的武生考完举人,修行踏入气海了。 他不由打开自己面前的那份托盘,却是一份铁券。 章节目录 第五章昆阳宝卷,金丹道途 自从圣朝一统天下,古法与今法的讨论便没有停过,古法三等乃是“丹书”,今法多用铁券,由天问司审核颁发。 毫无疑问,李元面前就是一份铁券,最上方还留着天问司的印玺之用,可见“御赐潘林”的字眼。 不过这并不是整套功法,只是摘录自昆阳宝卷的一卷术法,名为昆山印,乃是道门手段,镇压内外邪灵,辅助修行。 “此乃我族昔日得自前朝世家的秘传,经由天师转录赐下,若是李大人答应出手,事后我等定为大人寻来一柄传世剑器。” 李元手中捧着昆山印法诀,思忖片刻,刚刚与那大妖交手,他也吃了没有武器的亏,于是应道:“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说的传世剑器,必须是名匠打造,此外我听闻潘府之中有一株雪莲大药,我以一枚人元金丹换取,如何?” 百年大药,药性彭烈,如虎似狼,雪莲又是其中圣品,价值难以估量,李元之所以开口,是因为他的少阳真典到了重要关隘,需要雪莲调和阴阳,借机破境。 如果他所料不错,潘府这次对上的妖物,极有可能是大妖之流,借此压力,正好谋求破境。 在外界看来,自己出了李府,虽然天姿不俗,还成了龙安武解元,但真实修为还在气海巅峰。 至于丹池和抱丹,年轻一辈能有这个高度的,寥寥无几。 “……好。” 面对李元的交换,潘龚并未拒绝,人元金丹能增加突破抱丹境界的可能,是到这里,崔姒面色一收,泪光盈盈:“怪我仗着几分本领,断了潘安的法术,却没料到潘三儿居然……夫君被这二人夺了命去,我也被大妖所控,好在修行多时,也能反抗几分,不至于任凭施为。” 听了崔姒的讲解,李元却是陷入了沉默。 “你说的潘安未死是指什么,还有,你知道目前潘府有多少人被暗中控制了吗?” 潘府地下居然有妖尊之上的封禁之物,这点李元没有想到,只是如今最重要的是确认潘府究竟被大妖渗透到了何等境地。 若是……那自己等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奴家却是不知,不过我虽不才,也有化形修为,那头大妖当时为了控制我,肯定没有余力发展其他人……眼下几天过去怕是……” “呼……”李元长出一口气,明白崔姒的话中意思,潘府上下,未到丹池境界的族人,如今一个也不能信。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大人准备今夜就去潘府吗?” “府城之中,哪怕是惊世大妖,也得盘着,你我不过是马前卒,我会将这则消息上报,你这几日就待在这里,梨儿。” 来的却是那头灵猫。 “看住她,这几日别让她乱跑。”说罢也不管崔姒脸色,朝卧室而去。 “这,李大人……潘府众人何其无辜,望大人尽快救援……” 对于崔姒的求救,李元却是恍若未闻,潘府此刻的情形若是真如她所说,那就问题大了,今日进潘府,可是连他都未察觉丝毫异样,而且潘府早在十多年前就定下了府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巧合? 比如那头大妖怎么知道封印地在潘府下方的? 潘三儿可是被潘府中人清理的,还有潘安…… 压下脑海中纷繁的念头,李元打开了书房暗室,沉闷的机拓声响起,露出里间一处密室,里面只是摆放了简单的蒲团书桌等物品。 这正是他的闭关之所。 白玉雪莲已经到手,他已做好晋升的准备。 修者从气海晋升丹池境界之后,先天之息由气化液,奔流神海,与人体血脉对应,直至循环无错,完美无暇。 这个境界古法也称元液,丹池元液,便是以人体为煤,铸就大丹,这些元液就是三元之基,命门所在。 抱丹之境,便是要以血,元二液合一,体神融一,元液铸丹,化虚为实,镇压肉身。 功法不同,所铸就的丹品也有不同,以玄册之法为基,三元稳固,可抱内胎虚丹,如真似幻,若无机遇却无破胎之力,此为下三品。 地典之法铸就丹池元液,则可化顶上三元,抱外胎实丹,镇一身道基,大道可期,此为中三品。 再上可化玄妙金丹,三花聚顶,道果初显,可得天道垂青,悟得神通,乃大造化。 李元所得龙虎金丹法便是玄妙金丹法门,只是此法刚猛无铸,与他主修之道不合,不过他兑换此法本来也不是为了龙虎金丹。 他身怀天经,其中自有玄妙金丹之法,而且不止一种,可谓天大造化。 大罗金丹:无上品,洞真之门,妙目元胎,虚妄之真,不动明明,凝元洞仙胎,镇诸世法,成大罗金丹。 虚弥金丹:上上品,盈虚之道,身化界外,跳脱五行,凝天虚仙胎,乘御六气,成虚弥金丹。 弥法大丹:上品…… 罗观大丹:上品…… 四枚大丹,其中二金丹,二实丹,皆不传之秘,任何一种放在外界都是祸身之物。 李元准备凝洞真之观,打磨大罗金丹。 天赋机缘,他都已齐备,数年积累,就看今次。 悠悠大世,他若不求长生,何必来此一遭,再多磨砺,也不毁他向道之心! 章节目录 第六章大罗金丹,身外化身 晋升金丹,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杰困在这一关。 功法,机缘,都不可少。 但最重要的一关,还是晋升之路上的三灾。 三元显现,如同婴儿初生,各有灾劫。 元精惧震,降天雷天音,洪钟大吕,破邪立矩。 元气惧风,化五伤衰风渡阴邪错气,固本培元。 元神惧惊,显化心境,引幻梦虚魔困恶念它想,溯本明我。 这便是抱丹三劫,皆显虚实之间,精气之劫,若是积累浑厚,外显可转天象之力,如积年妖物,此类渡劫,精气之劫定远超人类,方圆百里天象有异。 至于心魔劫,灵智初开的妖物反而不显,反倒人族更艰难。 密室之中,李元盘膝正坐,清濛灵光升腾,室内如雾都仙境,七道灵蒙之光环绕左右,其中一物,青白交辉,随李元口中气机吐露漂浮。 片刻之后,李元面上再无外情,口腹之间,呼吸有度,灵光恒远,一道道龙蛇白气自口鼻奔涌,毛孔之中,氤氲青光。 在他身前,青白光辉透彻,一株白玉雪莲漂浮,霜寒气机蒸腾,灵力药躯微微抖擞,倏尔震散,化作一道清气洪流如水流之体,没入李元之口。 随后,赤光之下,赤火玄参,紫光之下,紫月昙,绿光之下,无根弱水…… 六道灵光引入其余六窍,接引神桥,下一刻,灵力冲霄,三花聚顶,李元身影背后,七窍穿连,沟通冥冥。 以身为炉,七窍为引,灵气为香,轰开虚妄之门。 三元所化之花如同华盖挂顶,气象万千。 李元身上的气势在此之间不断上涨。 许久之后,冥冥之中传来震动,李元身体如遭雷击,一朵元花瞬间枯萎,遍布裂纹。 却是元精之劫已至,背后,虚无之中,如同开天辟地,混沌之中雷霆爆闪,一同末日之像。 由虚转实,便是开天辟地。 李元心中闪过明悟,体内清气升腾,汇聚虚实之间,元花复现生机,破而后立。 此刻外界距离李元入关已有一日,天色正当好之际,却见乌云蔽日,闷雷滚滚,银蛇乱舞,惊扰行人纷纷收摊。 城中,一处茶楼之上,一名锦衣裘服之人仰望天光,神色平常,一口清酒入腹:“好大的排场,这些妖物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若是我人族……丹劫之下,众生平等,呵呵,好个天道轮回。” 离龙府经史处,有录史之人奋笔疾书:大周武烈十二年,九月初三,龙安郡离龙府城,天有异象,乌云罩城而不落,电闪雷鸣而不闻…… 密室之中,顶上三元,元精之花凝结,宛如玉器,真如实物,裂纹化作玄纹,灵光自其中流淌,冲洗全身,一道道道韵流转,勾勒出一道神通妙法。 神游物外不知年月的李元神情微动,一道完全一样的身影盘踞左右,化身之法。 元精之劫,散。 下一刻,无形之风吹来,颅上三花崩碎,盘坐之躯上,衣衫尽灭,肉身崩裂,旁边,突兀涌出一大堆事物,有华光剑器,玉瓶宝丹,黄金白银,珍药玉版。 只是李元无暇他顾,衰风吹过,他的元液丹池之中蓦然减去一大截,呼啸哀嚎之音冲击尚未稳固的元精所在。 “哼。”之前无有作为的李元瞬间运转弥罗天经,以术法流转汇聚手印,虚妄之间握住风口,用力一崩。 天品的大天罗手,网罗虚实,触之及溃。 风劫无形,即便是李元也无法尽数阻挡,好在此时他虚实之间,元灵无限,玉液转化法力,无边无际,大天罗手拦截之下,风劫对他没了之前那可怖的影响,渡过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流逝,李元头上的三花之像愈加玲珑,身上气机也在某一刻触及界外…… …… “劳烦通知一下李大人,家主和几位大人有要事相商?”潘寿看了看天上依旧不曾散去的乌云,惊惧地收回目光,望向面前的车夫,“我必有厚报。” “大人说了,这几日不见客,你等还是等时候到了再来罢。” “你……家主确实有急事,高大人也在。”见对方根本不理会自己,潘寿也有些抓狂,潘家家主已经寻到了大妖所在,只是需等几位大人一同出发围剿,现在李元缺席,他不好交差。加上天气诡异,大家都猜测有妖王正在渡劫,潘家自然想更快解决隐患。 只是这位李大人却是不见踪影,到时候不要坏了大事才好。 府内,崔姒隔着门缝看着外面,俏脸煞白,作为曾经差点成为潘家的二奶奶的她来说,如何不认得潘寿,要是让他发现自己在这,那岂不是…… 她倒是想躲,只是李元居住的地方,说是李府,其实也就是三居,一眼到底,能躲去哪里,而且她的衣服还晾着…… 好在车夫没让潘寿进来。 她抚了抚犯规之处,银牙一咬,看向李元的书房。 这个可恶的男人,三天了,不用吃饭的吗? 正想着,却突然抬头,天上持续了两天的乌云终于散开,温煦的阳光破开阴霾照进院落。 吱呀。 她的目光随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落去。 阳光普照,屋檐下,未净阴霾的最后一刻,与光明初至交汇,将男人的影子照得如真似幻,斜光依偎在深邃的五官之中,隽永深刻。 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一时之间,地上正阳下,一条蛇影交叠人影,纠缠不休,似要现出原形。 只是再望去,那有什么人影,只是门被风吹动,响了一声罢了。 密室之中,李元身前异象全无,双眼闭合,身上气机如虹。 “呼……” 霞光宝气呼出,他睁开双眼,露出一抹笑意,手掌抬起,却是突然一滞…… …… 随后,穿戴整齐的李元重新端坐,他的面前,一颗金光流转,照见虚实的金丹流转,张口一吸,金丹入腹,享寿八甲子。 晋升抱丹。 可称宗师。 过往小心经营,如今已经不同局面了,整个离龙城,宗师人物又有几个。 更何况,他不过双十。 李阀那边两位哥哥的手段也不用太担心了,跨入宗师,那他这个嫡庶子比他那两位资源堆砌到丹池的兄长更有资格正列族谱,可谓再无后顾之忧。 豪情顿起之下,李元忍不住长啸一声,不过,在抒发之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件物事上。 少阳真典。 此乃李阀秘传,少阳真典,阳明真典,太阳真典,这是李阀名闻天下的三部宝典,合而为一就是李阀的镇族秘典,六阳圣典。 乃是天底下走阴阳大道之人的至高绝学。 单少阳真典一部,便可列入地典中品之列,三典合一,直追天品。 他目前手上天经不能曝光,所结金丹若是外显,必然是考虑少阳真典其中抱丹之法。 上阳宝丹:中上品…… 少阳宝丹:中上品…… 何为少阳,阳少而阴盛,只是在功法之中,有阴阳相济之理,他有办法结第二颗金丹,只是不可能浪费这个机会结一颗少阳宝丹。 李阀所依赖的六阳圣典之所以有偌大威名,就是因为其记载了一种一品金丹的锤炼法门。 这种法门就是龙虎金丹。 李元曾经翻阅过族谱和家族录事,祖上曾有人机缘巧合修炼少阳真典凝结出过龙虎金丹。 这位先祖并非个例,千年以来,家族之中修副典的族人中,天姿纵横结出龙虎金丹的族人足足有三人,其中两人横压一个时代,为家族传承立下了大功。 李元取出了早就备好的《天妖秘典》。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本天妖秘典居然是以一位天妖的妖丹和颈皮刻录的,这么一来,炼制身外化身的原材料就有了。” 身外化身,乃是地书名列神通榜之上的大神通,兑换需要大功佰萬,只是此次进阶抱丹,居然机缘巧合之下领悟了,如此这般,也不需要再考虑其他。 现在原材料有了,龙虎金丹兑换后,早就以外丹之法凝炼,就等和这枚天妖舍利合而为一了。 这个过程只花费了半日。 半日后,李元看着躺在自己手心滴溜溜旋转的金丹,再次张口吞下。 旺盛的法力源泉温养着血液,原本庞大的法力再度激增,李元眼中神光几乎无法抑制。 “天经之中的几样神通妙法先不急,这次渡过丹劫,天道居然赐下了三道天赋神通,这……莫非我真是气运之子不成……” 摇了摇头,放下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这应该是和他底蕴庞然有关,以他的天姿,为了满足大洞金丹,足足积累了五年,若非大妖逼迫,他要寻的是万年不化莲,而不是白玉雪莲。 渡过丹劫之后,李元一扫阴霾,此时他虽刚刚晋升,但体内法力充盈,各种神通术法领悟也一一提升,实力较之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再遇到那头大妖,那座分身,他可以一掌锤爆。 金丹之前,尽管实力强横,他却依旧需要蛰伏,而一成金丹却再无顾虑,这便是差距,因为金丹之前只能抗衡金丹,金丹之后,却能杀抱丹,甚至灭元胎。 “不过既然入了金丹,我现在的渠道,除却家族和地书,其他资源对我已经没有大用,为了龙虎金丹外丹法,我的积累已经耗尽,接下去的修炼资源……” 李元度过了最初的兴奋之后,也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离龙城作为府城,其中的资源供给几位宗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之前顾忌两位副司主的实力,所以没动其中的利益分配,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还是先看看家族那边的态度吧,嗯?嗯,潘寿怎么来了?潘府那边时间到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七章大妖现世,百国武举 潘府。 李元,高深以及绿眉上人师徒端坐在边,那香山寺的僧人低眉耷眼,潘龚和潘明理坐在对面,气氛沉重。 “诸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元目光扫过诸人,却是神色凛然,因为这几位身上气息浮动,明显受了重创。 高深和那和尚也就罢了,绿眉上人可是宗师,宗师受创,这可不是小事! “咳咳。”潘龚这时不敢隐瞒,连忙解释。 原来几日前日在城外发现了妖物巢穴,便匆忙之下带人围剿,只是不想其内居然有大妖隐匿,猝不及防之下,潘府好手几乎全部丧命,几位宗师也身受重伤。 “哼,若非那位观龙道人及时到场,还有那头大妖似乎也受了伤,我等能否回来还说不准。”绿眉上人似乎颇有微词地说道,“不像某些人,躲过了一劫。” 李元明白对方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也不隐忍,当下一缕气机压迫而去。 “嘭!”绿眉上人气息不稳,一时不察,身下桌椅崩裂。 潘龚几人连忙起身:“上人……” “无妨……”冷不丁吃了大亏的绿眉上人却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反而有几分惊异莫名地望着李元。 “这……”在场几人并未察觉李元的动作,只有那位道童似乎看出了什么,同样惊惧地望了李元一眼。 “道友还是不要指桑骂槐的好,否则谁也不像我这么好脾气,不过你说得对,若是遇上大妖,几日前我的确无法安然脱身。”李元淡淡开口,“可否详细说说,那大妖什么来历?” 他问这话的时候,金丹内转,蔓延潘府。 有了崔姒的提醒,他对潘府中人都带着几分审视,只是几息之后,他就收回了探知。 并无异常。 “那是一头青鳞大蛇,体型却大如房舍,不定有远古血脉在身,一身妖力强横至极,我等兵器难伤分毫,而且此妖掌握了分身之术,不惧群起,端的是可怕无比。”潘龚眼中露出后怕。 “大妖之事,我等已经上报,上面自然会派人前来捉拿。”说话的是高深,“至于我等,配合那位大人擒杀一些妖物即可,围剿大妖却是有心无力。” 说着,他将目光放到李元身上:“贵司秦司主神通惊人,若有他相助,我等也可先行调查,上人也不必介怀,天问司和衙门之中各有宝库,你若能继续相助,我等也不会吝啬。” 李元点头。 “你说的秦司主可是观龙道秦贺年?” “正是有龙道人之称,位列地榜六十三的秦司主。”潘龚点头,那位的实力名声不假,只是这代价…… 绿眉上人扬了扬眉,看了看李元:“如果秦大人和李大人都出手,我倒是可以出一份绵薄之力,我的要求也不高,一份淬炼虚丹之物即可……” 同是宗师,也有高低,绿眉显然不是秦贺年的对手。 他乃是以玄册结丹,潜力不够,所以需要兑换此物。 “这件事我可以作主。”作为司命,紫令的分配他也是有份额的。 顿了顿,李元又看向潘龚:“我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一下潘老爷……” 说着,李元传音入密,另外几人面面相觑。 “此事……” 听了李元的话,潘龚却是脸色微变,一边,潘明理更是面如黑炭。 “这是办案需要,两位,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李元没有废话,起身离开,末了丢下一句,“还有,答应本座的剑器早作准备,最好几日之内送到我府上。” 说罢,气机横压,肉身凌空而去。 “这……宗师?!”潘龚惊惧交加。 “我等也告辞。”其他几人同样面露震惊之色,不再逗留。 “老爷……”潘寿过来低声询问,“天问司再如何也不能……” “少年宗师……”潘龚低声呢喃,看向潘明理,“你说呢,毕竟申儿是你的子嗣。” 潘明理惨然一笑,却是语气坚定:“那就从我尸体上过!” 潘龚拂袖而去。 身后,潘明理面露阴霾,半张脸下,褐皮鼓动,几缕黄毛刺出皮肉,鲜血低落。 …… 回到天问司,李元又被秦贺年叫了过去。 秦贺年,乃是离龙府二位副司主之一,出身东阳秦氏,这也是一地郡望,只是相较潘氏这等连宗师也不出的郡望,秦氏就是个真正的名门望族了,族内单是明面上的宗师就有百人,甚至还有三位国封的道门天师高人,在当地享尽尊荣。 秦贺年出身旁系,但是成就不低,在如今府上,作为天问司副司主,他也是实权人物,属于族内实权长老一流。 如此人物,对李元这个靠背后门阀背书才一举从解元晋升司命的关系户的观感自然不会很好。 尤其是作为秦家实权人物,他知晓李元和李阀的一些龃龉。 李元对秦贺年同样观感不佳,或者说对他和那位黄丰都不感冒,原因自然是这几日任命以来在司中受到的排挤了。 秦贺年看上去正值壮年,气血雄浑,站在一边如同山岳大鼎,震慑一方。 见到李元入内,刚想开口,冷不丁感应到了什么,面色大动:“嗯?冰肌玉骨?先天外显?你抱丹了?!!!” 说到后来,秦贺年干脆跨步上前,仔细端详李元身体气机。 晋升抱丹之后,李元还来不及熟悉身体暴涨的力量,之前绿眉上人就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秦贺年只是微微一扫,高下立见。 只是李元本来也没打算隐瞒,顿时坦然而对:“侥幸度过。” 秦贺年依旧一脸惊异,只是先前的严肃凛冽却是不见踪影,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前几日城中异象纷呈,该不会是你小子……不对,你抱的是几品大丹?” 圣朝一统天下以来,以九品划分下下至上上品,龙虎金丹当为当世一品,只是这种秘闻,没有必要对秦贺年说的那么清楚。 “上品。” 秦贺年顿时目放金光,随即又有些黯然,他自问天姿绝世,然而秦氏传承功法除开嫡系修行的《鱼龙衍脉秘典》之外,其他支脉,包括自己修行的不过是一部顶级玄册而已,结的还是由天灵宝库中换来的四品大丹法门,虽说还有晋升之力,但上三品可是号称金丹法门,古法修者,抱丹境也称金丹境,不成金丹,休提长生。 毫无疑问,此刻李元在秦贺年心中的地位瞬间转变。 “不知大人唤我来所为何事?”李元不知秦贺年心态转变,礼数周到。 “此事……只是有人见你这几日未来任命,捅了上来,我以为你身体有恙,不过现在却是明白了缘由,揭过不谈,你既然晋升抱丹,那么也可挂榜内务府,领一份丹帖了。” 所谓丹帖,和人才补贴差不多一个意思,只要晋升抱丹,任职圣朝,便可领取一份额外的俸禄,这份俸禄虽少,却也是一种身份象征。 李元点头应下,只是心中有些冷笑,这司中果然人才济济,缺勤都要报到顶层来。 看起来,秦贺年原本还不打算轻拿轻放,若非李元晋升抱丹,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件事恐怕就不是一语带过了。 “既然司主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且慢。”秦贺年从一边的公桌上取出一卷案卷,交给了李元。 “这是?” “我听潘老爷说,你也介入了那头漏网之妖的事件中,这是完整的案卷,记载了从潘申丧命到如今,司里查出来的所有线索,我也是今天才收到,若是你能办好,我会向黄兄提议由你接管南城商坊。” 南城商坊倒是个好地方,和东城河街,西城楼坊,北城食坊都是府城膏腴之地,他的天香楼就在这商坊之中。 这是看中自己的潜力准备提前投资了吗? 李元没有拒绝,潘申的案子他是半路插手,前期资料被黄司主把控,他之前只能从崔姒那边入手,现在却是得来不费功夫。 只是现在这起案子又有些麻烦,牵涉到了大妖和妖王,他有些不想接手。 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的不可控之处全在那头大妖,若是能提前布局,在府城之中,一头大妖还真不算什么。 “属下领命。” “另外,三月后乃四国盟约百年之际,圣帝有旨,补文武举试,府城以上为学子武生设生元,秀才擂二月,你乃去岁龙安武解元,此事由你统筹,半月之后离龙城开科举之门,此次不设进士科。” “补举人试?”李元有些惊异,这是为了吸纳他国人才,如此格局,可称圣君。 “不错,圣帝英明神武,大赏天下,广开武举,为的就是招贤纳士,之前那次武举,许多世家子弟提前得到消息都未参加,反倒让你夺得魁首……当然,也该你得,不过这次司中接到任务,我准备让你你负责武秀才和武生的考核,文试由知府那边派遣。” “地点可有安排?” “一切用度皆由你自定,只是一点需要谨记,一视同仁,抚恤民情。”秦贺年提点了一句,“来我龙安郡考核之人,应该是南部百越祝火国和共泽国,其人蛊道异人众多,而且规矩与我等有异,进入离龙城后我会安排人统一住在香山寺,让那群和尚看住他们,其他的你也多费心。” “还有日常巡逻安排,上官亥一人难以应付,你可以派一位下属辅助。” 李元心中敞亮,巡逻排查那是上官亥的职责,他作为司命也有权力安排,只是先前这份职差被压着,落不到他头上,这是秦贺年对自己示好的信号。 李元没有拒绝,从秦贺年书房离开后,第一时间翻看了案卷,然后让人去衙门将李耗叫了过来。 …… 章节目录 第八章大妖秘谋,满府妖胎 “喵呜!” “哎呀!” 奶里奶气的吼叫声中,夹杂着一声惨叫。 场中,李耗仰面躺倒在地,手中武器边落,身上汗如雨下。 在他边上,一只灵巧小猫踩着寸丁爪子,挠着已经被它抓出划痕的剑器,嫌弃地叫唤了一声。 “你选了《横江照庭章》?”一边的躺椅上,李元吃着边上崔姒剥好的橘子,看了一眼李耗。 “嘿嘿。”李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管事的说它叫《惊涛功》。” “你倒是有些运道,这本来是惊涛功,圣朝有位武夫子,横断山脉长江,以此功为基础,补足了两部玄册,你若有意长生道途,就多加留意。” 听了这话,那李耗连忙起身:“还请大人不吝告知。” 李元也没打算吊人胃口:“其一就是你所练的这门惊涛功,那位武夫子别出机杼,观沧浪大海,汇聚惊涛,留下了《大海无量册》,之后,你这惊涛功便是里面一章节,唤横江照庭,” “原来如此,大人果然经天纬地。” 李元摇了摇头:“这本玄册宝库中也有收录。” 李耗马上眼前一亮。 只听李元继续道:“只是另一部《重山万刃册》却是未收录,否则二册合一,你若有此机缘悟性,合成《山海劫典》,也是一段传奇。” 李耗连忙道:“小人只是练了一道大人赐下的筑基功法而已,玄册地典上的神功不敢奢求。”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李元也没较真,“既然你已生真气,就辞了衙门的事。” “遵命。” 听到李耗的回答,李元没有意外,只是有些语重心长地道:“你父李艟,也算我武道启蒙之师,清姨更是我乳母,你我也算一奶同胞,你若是真心想与我共事,面上这份尊敬就少三分,内里多十成,日后但凡我有的,就少不了你。” 李耗闻言,眼中闪过几分悸动,又不知说些什么。 李元知他有些主见,便岔开话题:“另外,前些日子让你查的潘申和潘安的遗体可有消息?” “潘申倒是有迹可循,只是确定需要……挖坟,但是潘安,自从潘家收走之后并未说明在何处下葬。” 一边剥着橘子的崔姒忽然插嘴:“那头……东西,肯定是他,潘安被他控制了。” 李元看了一眼李耗,后者识趣地退下,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正在被梨儿蹂躏的剑器。 我的五两纹银,滴血!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头妖物是头猛虎成妖,而且觉醒了伥鬼神通?” 崔姒点头:“黑山君坐镇沙蛮山,当年还吃了你们上任知府,偷到了一丝紫气,这也是他能潜入城内的原因。” 这件事李元倒是听过,上任知府是一位儒生,一身浩然正气,但是龌龊事做多了,正气杂然,一次外出途中被这黑山君吞了个囫囵。 当时此事还是一地焦点,更可笑的是,知府死后,百姓各部门不仅不想着为其报仇,反而大张锣鼓地庆祝了起来,后来还是以朝廷颁发布了悬赏令结尾。 现在看来,这头妖王的确有些道行。 “你知道的还不少嘛。”李元若有所思地看着崔姒,“你说你是妖,说来现今也有数百高龄了?” 崔姒脸色陡然一黑。 骂人不揭短,这厮实在好没风度,若不是形势比人强…… 被李元这么一句,崔姒刚兴起的话头瞬间掐灭,目光游回到了桌上摆着的一份案卷,她能看到的只有一句。 ‘八月初三,潘氏二三子,同入香山寺,回途潘安大病三日,潘申无异状。’ “八月初三……”崔姒脸色微红。 李元:“你当时可见过他?” “这……我二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却也不想糊里糊涂嫁娶了事,于是便让贴身丫鬟递了书信,暗中相见,不曾想……” “你父母?”李元忽然脸色有些怪异。 崔姒深吸一口气:“大人有何见解吗?!” 这人实在可恶,重点是这个吗? “没有,既然见过,可觉得当时有什么古怪,潘申近月都在准备秋闱,有迹可循的外出就此一次。” 崔姒想了想:“……一切正常,不过香山寺的方丈有些奇怪,似乎对二叔格外热情,还与他单独吃了一顿斋饭。” 一边,离龙府周围的地图铺开,李元扫到了香山寺的位置,正欲说些什么,只是下一刻,脸色大变。 “你怎么了?”见到李元脸色变化,崔姒有些急切地问道。 李元悠悠转头,看向崔姒:“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从何时被控制的?” 崔姒先是愕然,然后开始思索:“大概是……” “你还记得八月初三之后的事吗?” “初三?”她面目有些怪异,“这……” 她的确不记得了。 顿时脸色煞白。 甚至更深层次的猜测李元没有说出口,她与潘申之间的见面和婚姻,说不定也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操控。 至于原因,他猜测应该和大妖有关。 因为刚刚他才想到,崔姒告诉自己的黑山君是头山涧黑虎成精,而自己前几日遇到的,却是一头青蛇大妖。 也就是说,盯上潘家的有两头大妖? 这么说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之前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那头黑山君盘踞潘府禁地,而青蛇想控制崔姒进入潘府谋夺什么东西,只是被黑山君发现,那么崔姒说她可以脱离一些黑山君的控制时说不定是两头大妖在争夺控制她的力量。 不过她应该最后被黑山君控制了,不然不会以黑山君的利益行事,而为了不彻底得罪另一头大妖,黑山君在此过程中应该和青蛇达成了协议,最后答应放了崔姒。 这么一想倒是极有可能。 两头大妖谋夺的东西? 潘府居然还有这种宝物? 念头百转之下,他不动声色地对崔姒道:“你可知黑山君具体在潘府什么方位?” 潘府虽然不兴,但也是一地郡望,府邸占地数百亩,一一探寻也要花费些时日。 “除了由他亲手点化的两头黄皮,谁也不知。”崔姒不假思索地道,“夜半子时,那两头黄皮子会去给黑山君送血食。” 李元轻轻点头,若是稳当起见,应该是杀了两头黄皮子,饿上那头虎妖几日,让他不得不离开禁地才是最好。 只是现在他还有武举之事,另外这么一来不确定因素太多,而且他新得神通,自信能在大妖目下不被发现,所以便起了速战速决的心思。 当晚,将崔姒安排妥当之后,李元改头换面一番,遁出府去,身形在一处蓦然一幻,一分为二,其中一道轻车熟路到了潘府之外。 此时他周身虚妄,身影不显,实则是以大天罗手封禁自身,不露丝毫异状。 哪怕大妖当面,也判别不出,潘府内虽然没有什么好手,但他不得不防着那头黑山君。 只是刚一入府,他就察觉不对。 一地郡望,府中气象,不说人杰辈出,文成武就,紫气东来,但也不至于满目灰障,乌烟瘴气吧。 入目之处,潘府众人皆无人身,却也非妖邪,李元落身观望,见一男仆,头生峥嵘,手中持棍杖,末端染血,怒意滔天,另一人管事模样,股后生尾,被打得皮开肉绽,骨肉分离,却又不叫一声,沉静非常,反而脸色舒爽,鼠头獐目,正是白日所见的潘寿。 那下人抽打潘寿,后者血肉横飞却全身血光环绕,精元寿数不减,李元心中道奇,又看向一处,却是不堪入目之景,当众交流,毫无廉耻,却又无人在意。 细细望之,李元蓦然惊奇,府中各人丑态,皆由喜怒忧思悲恐惊化之,只是放纵过甚,不堪入目。 正当他巡望为何众人有这般变化之时,却突然发现几道身影穿梭其间。 他追踪上前,正是两头弓腰妖物。 此刻两头妖物手持黄色乾坤图法袋,来到众人身边,手中捏起法印,其间游离污秽乱气便随手印入了口袋。 李元这才惊醒,他忽略了崔姒曾经告知这两头黄皮子帮黑山君寻血食这句话,城中近来无人命大案,大妖血食何等恐怖,若是放开了肚皮,一城也供养不起。 所以,这是在用非常之法集红尘业力供给大妖? 李元看向潘府众人有了一丝怜悯。 难怪,此法应该另有乾坤,这些人身上的妖化也和此法有关,但七情六欲化作红尘业力,那今后这班人怕是要个个倒霉透顶。 今后还是远离潘府罢。 想着,他隐匿一边,坐看两头黄皮子采摘血食,潘府中人已然被妖物荼毒过甚,此时出手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打草惊蛇。 章节目录 第九章山门试炼,血肉古井 银月高悬,清风徐来,吹皱华池,拂一地乱象而过,陡然转阴,没入街巷。 两头黄皮子等人高,拖扫帚大尾,手持法器大袋,鼓铜锣大眼,面目非人。 这两头妖物身上气机渺茫,显然未得真法,只是却能引这七情六欲之力,看来那两个袋子另有乾坤。 “进来,快进来吧,宝贝,我的宝贝!”妖语低吟,那黄皮子神色兴奋,身上妖力气机鼓荡,脸上,一副半挂人皮耷拉。 李元却是目色一沉,这张脸,分明是那日死在天香楼上的潘安之状貌。 至于另一头黄皮子,待他运转法力汇聚,白日潘明理的面貌清晰可见。 呵,真是一家两父子,同门双鼠辈。 白日见面,他未查探潘明理,只是身上气机绝不可能是妖物变幻,除非异宝镇身。 目光一落,他看向两妖手中乾坤袋。 七情六欲之气乃天人五衰之源,哪怕天师也不愿触及,这袋子却能由虚化实。 这让他想到了曾经看到的一则传说,说的是一位砍柴为生的樵夫,一日上山,见到一头白貂被毒蛇所困,心生怜悯,于是仗着手中朴刀锋利,了结了毒蛇。 只是蛇性狠辣,樵夫不慎之中中了蛇毒,命不久矣,这时,那头白貂叼来一株仙草治好了樵夫。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当地县令耳中,时逢国君大寿,他就动了献贡仙草的心思,于是找来樵夫,许以重利,让他带路进山。 樵夫为其子能入学宫,应下此事,重返山中。那白貂念樵夫救命之恩,每至他来,必尾随左右,指点树材。 进入山林,樵夫又引毒蛇,佯装中毒,骗取仙草,待白貂取草之时,派人尾随,至一山洞,众人入内,不见五指,复出,不记来意,皆称奇,携归,再无白貂衔草之传。 后记诸人时运不济,水淹火焚,坠地失心,家门破落,惨极一时,遂不闻。 那山洞之说,后世有人探访,乃妖物遗蜕,红尘滚滚,入之七情癫狂,六欲尽漏,出之元气大伤,骨立形销。 谓之:红尘窟。 眼前此景,在潘府之中恐怕不止一次,却不见白日异状,这些下人体内元精衰退只显疲劳,不及传说中县令诸人,用的是钝刀割肉还是其他打算李元不知,但随时间渐久,他发现这怪异氛围竟然微微影响到了他。 当下垂落心神,抱元守一,他凝结金丹,勇猛精进有余,混元守静不足。 也许是该寻一门道门经文打磨道心之用了,族内那部《上阳真解》就不错。 “嘻嘻,有了这些浊气,主上的真妖之体大成可待,到时我等也能做个将军,养上一镇活人。”潘安所化黄皮子嘴脸滑动。 “眼下城中还有几分凶险,我等不宜暴露,否则一城供养,主上何愁真体之资。”潘明理却要理智几分。 “等我出去,了解了这身体的因果,吃了那敖大家的水嫩身子,也能修习主上传下的无上密典,到时占据山头,称宗做祖也好。” “莫做他想,快快收好,此物金贵,容不得耽搁,先布下阵法,你我再去见主上。” 见两妖做完手脚,李元集中精神坠在他们身后,只见这两头披毛畜牲入了潘府宗祠,来到一口古井之前,大口中念念有词,少顷,一阵阴风从井中灌出。 “知府爷爷,劳烦托举一二。”二妖念了个好,纵身一跃,从井口跳下。 李元身影闪动,注视井口许久,正欲落下,却忽然耳中一动,遁形一边。 不远处,潘府上空落下两道人影,其中一道面覆黑纱,体态纤盈,另一道气宇轩昂,手持宝剑。 二人落至院中不久,又有三道人影随来,年纪皆与他相仿,实力不弱,他认出其中几位还是中过武举,名列少武榜中之人。 几人聚至一处,那位黑纱女子檀口轻吐:“诸位也见到了,这潘府之中古怪非常,我等下山历练,见此妖氛当义不容辞,只是目前情况未明,需量力而行,大家在此随我等候长老,莫要轻惹事端。” “是,师姐。”诸人行径小心,站立原地。 李元却是微微皱眉,这帮人之前进场可是丝毫不加掩饰,那头大妖若非自封五感,怕不是早就发现了他们。 只是五人之中,那名师姐虽然面覆轻纱,但他还依稀认得,龙安城中论解元,这位含烟仙子便是他之对手。 其人修为不弱,乃是龙安第一宗门,万剑宗门徒。 万剑宗位列天下十二宗门之中,藏龙卧虎,比之世家大族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真有长老前来,恐怕至少也是一位元胎天师,这等人物当面,李元也没有把握出手谋夺大妖。 运气怎的这般差。 正当李元叹气之时,古井之中异变突起。 黑魆魆的井口之中,阴气盘旋之下,一道根须陋物混在夜色之中,匍匐而出。 旁边,一名剑宗弟子正盘地打坐,忽然心悸,不及细想,身体翻滚。 周边诸人惊扰,莫名目光投来,下一刻就见那名弟子被一根手腕粗细根须刺入胸口。 “当!” 一声铿锵之音听得李元准备出手的动作一顿,眼皮也是一跳,看着那个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家伙,微微抽动了下嘴角。 方才他看得真切,那根须顷刻之间发难,连刺六点,音连合一,却都被这小子挡了下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身上挂满了材质不俗的护心镜。 只是这般行径…… 倒也真的是……稳重过人了。 只是不等李元感叹,其余几位弟子在随后都各自遇到了袭击。 但是这些根须只是仗着出手隐蔽,如今大家有了防范,除了几个修为真气境的弟子有些手忙脚乱,其他人都能沉着应对。 柳含烟手中剑光分影,更是落得根须寸断,落在地上,堆成了烂泥。 李元看去,这哪里是什么古树老根,分明是血肉之物,这等阴邪之物也不知从何而来,若是消耗下去,这帮人怕是不好逃脱。 想罢,他不再犹豫,翻身入井,之后若是所为被那位元胎天师发觉,自己行正做端,又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事,又有何惧之。 天问司可不怕万剑宗。 只是入井之后所见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其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异臭,反而馥郁清香,周围井壁之上,芽出几道肉芝黄胎。 “黄芽肉芝?” 认出这是什么的李元心中惊异更甚。 黄芽肉芝乃入品灵药,甚至更加难得,因为它不用入药,修者可直接吞服,汲取药力。 听闻这肉芝十年结胎,药力堪比大丹,百年往上,更是有人间太岁神的药王之称。 想不到在此地居然能见到,要知道黄芽肉芝生长环境极为苛刻,非灵气馥郁之地不生,无灵泉浇灌之所不长,一旦落根,便不能断供灵气,否则结胎不成,瞬间幻灭。 此地灵物不显,怎么也不像个洞天福地。 李元忍住摘取肉芝的冲动,身形再次坠落。 章节目录 第十章地底妖窟,伥鬼知府 “师姐,这是什么怪物。”一边,英挺男子的身形略显狼狈,手中剑光撕开暮色,分心问道。 “古木成精,或是魔化血肉,此类魔物畏惧阳火暴烈之属,你等散开,我有火行之术,先试它一道。” 说罢,双手翻印,腹中气海覆真性,火冒真身。 “疾!” 瞬间火光盈涨,炽烈真气化作火势薪柴,闹了个冲天火光。 不多时,潘府左右惊呼不断,以为府中走水,欲进府灭之。 如此情形,那古井之中根须尽收,只是不等柳含烟舒气,一口浊气从井中涌出,裹住众人。 “不好,这是妖元污秽之力……”柳含烟几人来不及护体,浑身清灵先天之气就被污了个通透,七情六欲冲击心神,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那古井周边土地耸动,将周边血肉掩盖,自身缓缓遁入地下,目视分毫不显。 等一切首尾收去,天边忽然亮起白芒,一道仙风道骨,清矍面烁的老者瞬息而至。 就在刚刚,他于城主府作客之时,收到门下弟子求助,只是自持门人实力,他便不紧不慢,谁知路行一半,门人气机陡隐,他心生不妙,不顾城中禁令,飞遁而至,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好浑的浊气。”这老者只是环顾一周,便明了了其中缘由,只是不见古井,以为弟子被妖物控制的潘府众人污了心神。 这浊气混清,却是耽搁不得,他当即运转法力托起众人,消失在原地,至于潘府中人,容后再说。 却说井内,李元落脚井底,周边暗沉无光,井下泉枯已久,沿井壁横向,有一天然石窟,内里光晕起伏,灵机强盛。 以李元此刻宗师之境,在此灵机之下,也如萤火残烛。 忍下心中惊骇,他正欲入内,却见眼前突然物换星移,周遭土岩分道上掩,他以为自己暴露在即,不想这动静只是持续了片刻便散去。 再定之时,与先前并无不同,只是李元却觉得刚刚所显并非好事。 不过无论好坏,今晚这一遭,他却是必须要去的。 井壁岩穴不大,仅容一人通过,行十余丈,复入石窟,洞层圆滑,目视开阔,此石窟形如葫芦,方才李元行走之处便是葫芦嘴所在,现在到了头部。 只见其中热闹一片,桌宴酒席,明珠美食,竟是摆开了筵席。 李元不由目瞪口呆。 那桌上陈列美食由一只只半身大小的仓鼠从一暗洞中搬出,都是行家炒菜,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保存得当,还有那酒,酒香浓郁,如仙似幻。 根本没有什么志怪传说中的残肢血肉,乌烟瘴气,除了在座饮酒的,都是半妖半人之类。 他粗略一看,竟有上百之数,实力大多在精怪之属,但是洞穴腹中却有两道惊天气机同列。 李元顿时头痛,这两头大妖居然凑到了一起? 除此之外,还有几道妖王气机。 看来今晚还是老实一些,想着,李元心生一计,身形运转法力,顿时,头上一对漆黑牛角生出,身躯之上,一股红尘业力卷出,身形一沉,便落在边角一队杂妖席中。 边上二妖正在争论不休。 其中一头只化出了手脚,其余都是蛇类特征,另一头狼类成妖。 这二类都是血狠毒辣之物,一身妖力也要比其他妖种要霸烈许多。 只听那蛇妖尖细叫喊:“姥姥法力无边,你家大王不过借着地利之便,那人族孱弱不堪迟早被姥姥分了。” “你莫忘了,那和尚是我家大王拿来的,你家姥姥可被和尚伤过!”狼妖把手上酒坛往桌上一放,酒水四溅。 “若不是我家姥姥伤了那大和尚,你家大王焉能捉到这小和尚,你又能吃上这顿筵席?” 两妖争论之中,李元听出不少消息,只是他此刻也已经怀疑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府城之中绝无可能让这些妖物齐聚一堂,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城外。 自己何时到了城外? 潘府的这口井莫非有什么古怪不成? 他不动声色靠近身边一头老牛妖,这牛妖看上去憨厚老实,而且实力也不高,只是化出了人身,比此刻中央桌上那几头离化形只有一步之遥的妖物们差点意思。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头牛妖身上红尘气机不重,反而有一股地灵厚重之机。 “牛老哥。”他学妖物之间的大开大合,坐了过去,挨着老牛。 兴许是一直没有妖物搭理,这头牛妖有些木讷,见到李元虽然面色不显,但让出了身边的空位。 “来,喝酒。”他二话不说,先套话。 一顿海喝之下,见李元也是牛妖,这头老牛也放下了戒备。 “你在哪位奶奶帐下听命,以前没见过,还是新来的,收在平姑娘那里等白奶奶教化?” 牛妖一口气问出了几个问题。 李元一个也不知道,也不回答:“白奶奶哪有那个闲心关注我一个小妖。” 牛妖并不在意李元岔开话题:“那也是,白奶奶可是姥姥钦点的传人,谁不知道……” 说着,他凑近了一些,压着声音:“连黑山君看上白奶奶,姥姥都不许。” “哦?”李元应和一声,“那黑山君不是大妖吗?难道白奶奶也……” 牛妖连忙摇了摇头:“这陶阳山方圆百里,只有姥姥一位大妖,白大奶奶跟脚不凡,不像我等凡胎泥塑,虽然是妖王,但前些年在万妖谷,白奶奶拿了十数头妖王大丹孝敬姥姥。” “是吗?”李元借着喝酒偏过头,看向府内,心中却是称奇,他知道陶阳山在哪,距离城西百余里就是,只是自己只是下了个井,怎么就到了陶阳山? 而且那头黑山君也到了这里? “那黑山君来我们陶阳山做甚?” 牛妖摇了摇头:“奶奶们的事,我哪里知道,不过听姥姥训过一嘴,是要拿什么舍利?” 舍利?李元念头转动,只是不等多想,洞腹之中,一道妖力磅礴的身影出现在了腔口,顿时热闹喧嚣戛然而止,众妖屏息看向来人。 那人一身阴气,面目却是人帽,穿正袍,戴纱帽,环顾四周:“来几个小妖端茶奉水,机灵点的。” “啧,听到没有?”中央桌上,一头白花蟒蛇软趴桌上,朝着后方喊了出来,“莫要让客人久等,让我们凭空失了礼数,老牛,你带人去。” 他边说着,尾巴朝着李元这边扫了过来。 “莫慌,花将军在回护我等,你随我进去罢,待会儿跟我做事。”牛妖脸色肃然,起身走来。 李元脸上有些乌黑,这关我何事?为什么要叫上我? 只是见到那喊人阴鬼,他又念头另起,巧的是,他刚好认识这位。 他记得崔姒和他说过,这位黑山君曾经吞了一州知府,而其样貌,和这头伥鬼一模一样!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黑山青蛇,妖口夺僧 洞内,明珠满室,外界难寻灵药宝品,在这被随意种在园圃泥外,灵性斐然。 随着牛妖和另两头妖物穿过洞腹,李元来到了一处石室之中,其中妖物不过八头,红尘浊气却让李元几乎窒息。 好在这具化身由天妖遗蜕炼制,喷吐红尘浊气比原身容易的多。 “大王,我向姥姥借了人来。”伥鬼知府低眉耷眼地站在一边。 “嗯。”身躯足足三米高,身上螺肉浮夸的黑山君点了点头,一堆脂肪在脸上碰撞摇曳,荡出非人风采。 却是未曾想到,堂堂黑山君,居然如此一副臃肿模样,不过李元丝毫不敢小觑,因为对方身上气焰滔天,在场唯有那位青衣妇人可以相比。 那位妇人身上的气息倒是让李元有些熟悉,若是所料不差,应该就是上次遇到的那头青蛇。 至于其他几位,都是围绕青衣妇人而坐的几头妖王,个个明艳不可方物,而且妖元纯净,显然修为跟脚都是不俗,不是寻常妖王可比,除此之外,中间玉桌上,还摆着一口玉金大锅,下面灵火熊熊,锅中一名老僧金光明灭,口诵佛经。 见李元几人到来,黑山君敞开的肚襟之上,滑落一颗斗大的汗珠,落在地上,看着伥鬼知府:“你选的不错,牛猪羊马,都是上好的肉食。” 听闻这话,在场几位小妖都是齐齐一惊,随后都将目光看向了青衣妇人。 “呵,黑山,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点,真以为这里还是城内,你若这般作态,也不要想其他了,叶梵那边自己去应付好了。” “姥姥莫要生气,我肯来这里,肯定是承姥姥的情的,你看,这老和尚我不是给你剥来了吗,还借了丹元地火过来给你烹饪,一个珈蓝,换不来几头小妖吗?”黑山君不以为意。 锅中,老僧面露慈悲:“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放下屠刀……” “立地成佛?若是能成佛做祖,享寿无量,我放下就放下了,和尚,我问你能吗?”黑山君反问。 “佛在知行心意之间,与世长存者不为佛,佛者必定长存,由心生佛者通达明心,恶返善者明恶行。” “你说的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你那师兄的舍利子我已经吃完了,为了制止我去吃人,你是不是要牺牲一下自己?”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是什么意思?,嘿嘿,你是不知道,如今玄济闭关,你又被我等捉来,香山寺中山门空虚,你那寺中僧人个个脑满肥肠,一等一的上品,这些年吃的也是民脂民膏,吸的也是百姓血汗,浊气正妙,岂能放过?” 老僧听闻,闭目苦悲。 “哈哈。”黑山君见状却是大笑,大手一挥,李元身边那头马妖惨叫入锅,不等哀嚎,瞬间血肉糜烂。 锅中老僧又是一句佛号。 旁边,一道白色匹练横击杀出,卷向黑山君。 后者口鼻一闭,一口大气喷出,七窍狼烟喷薄,妖躯之上黑泽满溢。 旁边伥鬼知府想出手,却被一根红绫捆得死死的。 白练碰撞黑山君庞然妖躯,蓦然化作绕指柔,鳞纹交叠,烙印黑泽。 “嗤!” 如烈火触热油,黑白之气消解弥散,那黑山君身上升腾而起的血气狼烟被白练冰芒压下,脸色一变。 “好厉害的先天寒气!”黑山君怪叫一声,有些忌惮地看着环绕黑泽的白练,“快收起宝物,我认错便是。” “杀我儿郎,只是认错?” 青衣姥姥悠悠开口:“不若留下你这彻地法宝。” 黑山君脸色一黑:“姥姥未免太贪心了一些,一株百年太岁,当我孝敬姥姥大福。” 青衣姥姥深深看了一眼黑山君:“太岁和这老僧留下,你带着你那些浊物,去芒山开道场,不会有妖为难你的。” “嘿嘿,这般就多谢姥姥了,在下告辞。”黑山君得了承诺,也不眷恋。 只是这一番话却让李元心中骇然。 黑山君要去芒山当山大王,那潘府这边岂不是首尾已尽?那那两头黄皮子? 李元心中一寒,那两头黄皮子八成被这头黑山君踢出去了,他们入井后与李元所到之处绝不一样,李元方才在前厅也未见到他们。 如此说来…… “你等还愣着做什么,生火。”一边,一名红衣女妖端着三折的身子,蜂腰托着巨物,打点了几头小妖一下,随后又看向李元,“你是哪个姐妹手下的?看着还挺俊俏。” 说着伸出舌头,在李元脖颈上碰了碰,只是片刻,两人脸色都有些变了。 李元怕的是身份暴露,而那红衣女妖却是眸光大亮。 “好小东西,好菁纯的味道,你是哪家血脉,来来来,给奶奶我好好瞧瞧。” 一边牛妖见状,眼睛都要瞪了出来,平日里小妖们多瞧上几眼就要被挖招子的红二奶奶,这会儿却托着金贵的身子靠在自家晚辈身上,分叉的舌头绕在他身上别样销魂。 “莫要胡闹。”青衣姥姥的喝止让红衣女妖停住了摸索,只是依旧拉着李元不放。 “姥姥,咱们这里何时出了个大妖种子?” “大妖种子?”青衣姥姥闻声起身,走至李元身前。 后者岿然不动,心中念头飞转。 这是什么情况?是了!这具身体用的是天妖舍利和血肉演化而来,带着先天妖族之气,这些妖物误会自己是什么大妖种子也不足为奇。 只是青衣姥姥的见识又不是红衣女妖可比,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李元,随即出手点中李元丹田。 李元再隐忍无法,口中开合。 “嗷吼……” 虎啸龙吟而出,龙虎金丹运转,法力归身,大罗天手反制而下。 “哼,果然是你这个小辈,上次被你叫破行踪,才被那老和尚缠住,失了分寸,还叫你给逃了,这次既然来了我这里,就别想再走了。”青衣姥姥想到了什么,面目转冷,妖气铺开,六首虚影浮现。 她只是转念就知李元如何过来,那潘府古井乃是她这一脉进出城内的洞天之物,定是今晚相助那黑山君脱离府城之时,被这小辈发现了踪迹,这才找到这边。 这边,隐忍许久的李元忽然吐出一口气,看向青衣姥姥,顺手在怀中还未走脱的佳人身上拍了拍,轻笑道:“看来姥姥认出我来了,不过今晚你们可留不住我,还有,这位红衣妖女不错,我带回家当丫头养个几年再给姥姥送回来罢。” 说着手中抛出一物,身形晃荡,化作遁光出往前厅。 青衣姥姥见状,目光微缩:“离地金光符!” 随即却是冷笑:“一张符箓也想破开我的妖界不成?”妖力化掌,擒拿李元。 只是后者在此瞬间,身形陡然折返,离地金光闪烁,将他带到了一边正在被烹煮的老僧和太岁面前。 “好胆!”妖掌接住红衣,青衣姥姥怒目看向李元。 只是就在此时,一道同真幻影从天而降,网住李元这尊分身,无视妖元大禁,携老僧太岁,消失冥冥。 青衣姥姥一腔怒火一滞,随即却是阴沉面目转圜,最终神色不定地望着李元消失的方向,口中呢喃:“身外化身?五行大遁还是洞见真法?” “姥姥。”一边众女妖上前。 “我无事,这小贼却是神通了得,估计就是媚娘说的那个黄塘县夺了天妖秘典的小子,他那一身躯壳估计就是取了天妖秘典炼制成的身外化身,如此一来,还是要卿娘你出面。” “可他今日已经见了我?”那白衣女妖神色平静。 “你我乃灵妖之属,天问司也不能放肆,武举之际,堂皇上门就是,你已成半步元胎,他若不依,我到时送你几件封禁宝物,叫你直接打得他就范就是。” 青衣姥姥不以为意地道。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僧妖前尘,水落石出 “姓名?” “玄荣。” “我说的是俗家名字,官府备案!” “……许大牛。” “年龄?” “五十八。” “性别?” “男。” “职业?” “香山寺住持。” …… 一处暗狱之中,李耗站在一边,看着身边李元审讯那名僧人,提出的问题让他有些活久见。 “许大牛。” “……施主叫我玄荣即可。”即便玄荣一大把年纪,也不由有些不自在。 “好的,许大牛,接下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阿弥陀佛。”(翻译:心累) “那么,今岁八月初三,你在寺中宴请潘安,可有此事?” “阿弥陀佛,贫僧八月初一下山,被黑山君手下……那头伥鬼困于芒山中,法力耗尽被擒。” “嗯,经查证,现任香山寺住持乃是一头幻化人形的狐狸精,唤作媚娘,你可认识?” “……不……” “出家人不打诳语。” “……自然认得。” “说说。” “贫僧自幼出生黄塘县,幼时乃黄山寺中一沙弥,师傅苛刻,六根不净,一日见一位女施主,欲犯色戒,贫僧不忿出手,误杀师尊……” “这位女施主便是媚娘,媚娘当初主动担下责罚,我得以脱身,时过境迁……” “你就答应了一头狐妖,让她成为香山寺住持?” “媚娘只说有事请我帮忙……” “她说请你去青楼你也去?” “……阿弥陀佛。” “贫僧僭越,可知媚娘如今如何了?” “她先冒充你与潘家两位少爷接触,然后潜入城中,用潘府两位少爷之死,乱潘府人心,最终导致潘府之下大妖作乱,一夜妖化,此罪当诛……如今被列为潘府凶案元凶。” 说到这里,李元也有些意兴阑珊。 “何其不公……”玄荣低声悲叹。 “呵,确实,不过此妖近年来作恶多端,也不算无辜。” 玄荣摇了摇头:“多谢施主告之。” “你不想知道你那香山寺,寺中僧人如何吗?” “……这……” “都无恙。”李元说完起身,拍了拍衣袖,看向神情有些萎靡的老僧,“你我皆同,那黑山君何等猖獗,却应了胜者为王,我等慢了一步,让其逃之夭夭,然,天道好轮回,我不信他次次鸿运,我辈当存有用之身,习精进勇猛之道,再遇,必横之一剑!” 老僧豁然抬头,沉默片刻。 “阿弥陀佛。” …… 潘府之事已经落下帷幕,李元化身合一之后重回潘府擒拿了两头黄皮子,将事情问清之后断罪。 潘府之所以引来大祸,乃是那潘安在外得了机遇,他得了一部妖族秘典和一颗价值无量的回生宝丹。 这件事被媚娘知道也是机缘巧合,那日媚娘被黑山君派去的伥鬼找上门诓那老僧,恰巧遇到潘府二位公子,潘安被媚娘所迷,说出了自己的机遇。 自那时起,便有双方将目光落在了潘府。 那位青衣姥姥是媚娘的靠山,媚娘是姥姥和黑山君合作的基础,当初潘安被迷说出秘典下落时,为防万一,姥姥出手制住崔姒,只是因为城中大阵原因,姥姥无法日夜监守,所以便让黑山君来。 但是两位大妖合作也有龃龉,为防万一,姥姥在崔姒身上留下了后手,所以那晚潘申的死确实是个意外,他是因为看见崔姒在两位大妖的妖力冲刷下显出真形,活活被吓死的,只是两头黄皮子废物利用,泄了他的元阳。 而潘申一死,潘安就绝对不能活,否则一查就知其乃妖物所化,所以只能将水搅混。 再之后,就是黑山君分出妖力控制潘府中人为他拖延到了最后一段时间,最后用两头黄皮子和媚娘脱壳。 看到这里,李元叹了口气,本来潘府中人不用这么惨,黑山君可以更加从容吸收大妖残躯离开,但是潘申一死,就乱了。 一部无上密典,本来是泼天大运,奈何潘府福缘浅薄,如今合府上下,一个不落,也是讽刺。 这其中好坏,谁又分的清呢。 摇了摇头,李元抱着梨儿,坐上了马车。 …… “大人,饶命,饶命啊,我等冤枉!冤枉啊,大人。”冰冷地牢之中,两头黄皮子哀嚎。 “闭嘴。”宽臂狱卒乃炼就道家真法的道兵,血气浑厚,震散二妖妖气。 “两头小妖,祸害潘府满门,莫要不知好歹,让我等操刀,送你一个痛快。” “不,我不想死,李大人呢,我要找李大人……” “我天狱统属东君管辖,进了此地,李大人也救你不得,还是乖乖引头就戮吧。” 随着几声粗犷狞笑,鬼头大刀横剁,血光迸溅,两只大头丑物落地,顿无声息。 “呵,这等腌臜蠢物倒是许久不曾遇到,也不知山鬼部那边这次为甚催得这般紧迫。” “你管那做什么,我等做好本职工作便可,小心哪位老爷烦你心思,叫你填了镇魔窟。” 两道兵身后,铁栏横栅之中,一道妖艳倩影垂头跪地,身上鲜血淋漓,妖形外显,只是气机也无。 “走吧,理清这三头,我等也好早去夜场,听闻天香楼中清倌人众多,不知能否入了我们兄弟两个。” “莫要多事,你我躯壳不属,当在此打熬老爷传下之法。” …… 随两道兵走远,空寂牢狱之内再无它音,许久之后,两道鬼祟身影进来,体型瘦弱,面容苍白。 他们是街上征来的背尸匠,背的是妖尸,都是些寻常人,被浊气污了体魄,已经无望大道。 但这些平日几乎无法饱餐之人,能有这么一份薪酬优渥的物事已经是幸运至极。 王家兄弟就是其中之二,为了得到这份工作,他们年龄尚小的妹妹被卖进了大宅伺候公子小姐去了。 “这次我们背的就是这三头?”王大看了看里面妖血迸溅的场景,皱了皱眉,“好一股骚臭味。” 只是眼睛落到狐妖身上却是再挪不开了,喉咙上下耸动一阵。 “老大,你可别被妖气迷了心智,总管可说过,我们若是被妖力通过七窍入体,片刻毙命,尤其不能行男女之事!” “放心,我懂,你去挑那两头黄皮子,他们身上妖气弱些。”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论功行赏,天灵宝库 天问司。 此刻司中高层齐至。 上至两位副司主,秦贺年,黄丰。 四位司命,李元,上官亥,还有未曾谋面的风平书,葛正元。 八位司正统领,何况,睢冉,单士,柯能,笪盖,叶旭,缶泽,刘胜。 下至司吏数十人,其中李耗赫然在列。 两位副司主分坐高堂左右,拿青书玉赏,面色肃穆,李元和四位司命坐于下手,神态安然。 潘府之案如今已经结案,大妖之患隐而不提,但圣朝赏罚有度,自然另有话由。 “诸位。”秦贺年鼓动法力,真丹力劲之音如石铁交击,“今日召集大家,乃潘府之案告结,圣朝论功行赏之时。” “此次首功在李司命,当赏半年俸,赤令一枚,抱丹法宝一件,三阳丹一瓶。” 语罢,就连秦贺年自己,也不由对此封赏起了二心,不过很快实丹转圜,镇压心神。 众人皆有些哗然,赤令高于紫令,已是难得赏赐,何况还有玄品法宝,法器易得,法宝难成,一地郡望镇族之器也不过如此,价值比赤令更高一等。 而三阳丹更是丹中上品,与人元金丹价值仿佛,可提升金丹底蕴,一瓶十二之数,也是无价之宝。 座上,李元脸色如常。 以市价估值,赤令能出白银万两,完全属于他自己,法宝丹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他来说也是一笔横财。 “恭谢圣帝,全赖二位大人统领有方。”李元接过赏赐,回位静坐。 接下来的封赏,除了两位司主各自得了一枚赤令之外,寻常司吏,都赏赐了一枚白令。 “此次捉妖,尔等勿要讹传,大妖之事子虚乌有,此外,百国武举在即,诸位当配合李司命,守一城安宁。” …… 论功行赏完毕,待人走后,秦贺年单独昭见了李元。 书房之中,秦贺年对坐李元。 “这次赏赐之实,皆落你一人之身,浩荡上恩,本座多年来也是头一回见。” “下官也是惶恐,听闻叶司主不日回府,介时还望大人能让属下在天香楼替司主设宴接风。” 秦贺年微微点头:“你有这份心,我当然答应,此外,你结成龙虎金丹之事,我已上报,青君作主,赏了你一道金令。” 说到这里,秦贺年的脸庞也有些泛红,目露炽热地望着李元:“若你愿意替本座换出一物,条件任由你开。” 李元神色微变:“大人三思。” 秦贺年气息猛然一滞,随后深深看了李元一眼:“金令事关重大,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你若不愿,自有青君主持公道,好了,你退下吧。” 说着,秦贺年从怀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扔与李元。 李元接过,不动声色退下。 金令乃殊令,九等宝令之中第三等,可换神功宝典,通灵圣药,上古重宝,无怪秦贺年失了方寸,就连李元自身,也有些无法置信。 此类宝令,只有当今能有资格赐下,他听说过得到金令的只有昔日镇压妖尊的叔父李玄策,得圣帝垂青,才有一枚,如今自己何德何能? 左右不得解,李元也不纠结,为防夜长梦多,他直接奔向天灵宝库。 …… 据传,天灵宝库是圣朝网罗前朝宝库而设立的机构,职责便是收集天下无主之物,由天问司估值兑换,职权归属少司命。 凡持宝令者,皆可从宝库中换走对应物事。 这点倒是和地书相像。 宝库位于天问司中一处偏殿,内里空荡,门外有一人看守,乃少司命一部长老,位同司主。 宗师境修为。 走入偏殿,就见中央一张方桌,由不知名石材堆砌,桌上有一凹陷,可置宝令。 李元上前,置入金令。 霎时,物移星换,李元只觉眼前一黑,再定心神,却是已经身处物外。 圣朝以洞天至宝为根基承载宝库,各地之人以宝令进入不同宝库之中遴选带出,可谓神异,此举也为圣朝增加了不少神往之人。 李元也是第一次进入金令宝库,心神沉底,周围金芒遍布,有大有小,有强有弱,只是宝物品阶并不以此判断。 他心神碰触金芒,上方显现其中宝物。 彻地神通,《天蛊道典》,列宿天剑,生死棋…… 神通法术,绝世宝典,神兵利器,不一而足。 李元心中也是炽热非常,恨不得取尽其中宝物,只是冷静下来之后还是选择了神兵利器和宝药灵材一列。 他身怀天功,如今晋升金丹,家族之中的六阳圣典也是绝世宝典之列,唯有兵器一途。 潘府曾经答应他为他寻一柄玄品剑器,只是如今却无处可寻,对李元来说,除非上玄一品,否则并无大用。 他如今本命法宝还未祭炼,护道之器不显,需要一件杀伐利器,或者本命法宝炼制主材。 他兼修天功地典,其中六阳圣典之中,有一法宝名曰六阳元灵,乃纯阳之剑,攻伐无双,是他心属之宝,而主修之法中,亦有一件,名弥天如意,印法神通,打杀随心,其中厉害,李元闻所未闻,只是炼制需一物,名九天元阳玉,地书兑换价格兆万大功一尺。 他一度绝了念头。 正当他准备找寻物品之时,体内一直无有动静的地书忽然一震,让李元觉得这是不是错觉。 只是想到地书也是自己从天灵宝库所得……莫非? 他知道洞天至宝有人看守,不敢放出地书,只是随着地书感应的方向走去。 一道迷蒙金芒伫立眼前。 李元感到地书一阵颤动,似乎十分渴望其中之物。 他伸手靠近。 “上古星盘,通幽冥九地,可汇聚星力穿梭界外。”不知为何,这件宝物的说明居然十分详尽。 只是这星盘虽然听着高大上,但是对于李元来说并无大用。 “嗯?”正在此时,觉得应该放弃的李元突然感到地书之上,一道心意传来,随后,一道信息流淌而出。 “九天元阳玉:九天至高,元阳显化,内蕴造化之力,可化神通。 所需功德:大功伍拾。” “啊这……你这么真实的吗?”即便是以李元的心性,也不得一阵抽出吐槽。 只是能让地书这般急迫,这星盘的价值显然无可估量,他也不再犹豫,伸手取了星盘,周身元光散开,再睁眼已经是界外,只是手中一道古朴罗盘状的宝物显示并非梦境。 他手掌一翻,将星盘收入怀中,打道回府。 至于直接答应地书? 这可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地书之灵,为了以后能得到优惠券……书灵青睐,他还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毕竟地书上的东西好是真的好,贵也是真的贵。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地书有灵,本命如意 “九天元阳玉:…… 所需功德:大功二十。 岁首铜灵:…… 所需功德:大功伍 天雷竹:…… 所需功德:大功伍 ……” “不够。”密室之中,李元手握星盘,心神宣照一边地书之上。 这几日他与地书正是为了星盘讨价还价,炼制弥天如意的惊天机缘就在眼前,李元自然不会浪费,哪怕此举有些贪得无厌。 地书之灵却是和之前一样沉寂不动,这几日“商量”之下,地书在李元的坚持下已经为他凑齐了一份炼制弥天如意的材料,只是李元的得寸进尺似乎惹毛了它,已经沉寂半日。 见状,李元也知道这大概也是地书的底线所在,于是花费功德兑换出来这些价值无量的宝材,然后将星盘扔进地书之中。 顿时,地书一阵颤动,隐入李元灵台。 “呵。”李元却是心中一笑,知道这星盘恐怕价值远在自己想像之上,只是自己这几日研究下来,根本无法动用星盘,空有宝物而不得用,不如换来一件同样是至宝的弥天如意。 而且最重要的是,星盘如果让地书“进化”,受益者不也是自己吗。 真真个是神清气爽。 思量过后,李元看着面前价值无量的灵材,心中思索。 距离武举开始还剩九日,初步炼制如意雏形只需七日,时间上倒是来得及。 弥天如意乃李元本命之物,完全炼成尚需三月之久,但和寻常法宝不同,本命之物可分阶段炼制,只需心神祭炼,以特殊之法牵引,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而且如意之宝,威能莫测,即便是雏形也能刻印自己的神通符文。 想罢,他也不犹豫,断龙石落下,体内三昧真火起,将身前灵材一一择出。 …… 九月十三,丁酉月甲子日,复灯火,危执日。 李府,崔姒身着下衣,裙襦印边,轻衣镂纱,撑圆出白,吸人眼球。 潘府之人尽绝,这位少奶奶也无人问津,也不提父母之说,只留在府中打理。 桌上,正由崔姒梳理毛发的梨儿仰天躺倒,猫须在鼾声中随呼吸微微颤动,一双玉手轻叠,弹弄皮毛。 “咚咚咚!” 敲门声起,梨儿瞬间被惊醒,跳到了崔姒头上妇人发髻之上,指了指门外。 “喵呜。”(去开门) 崔姒摇曳身姿,打开院门,一道轩昂大影落下门框。 “嗯?小猫儿,还有……莫非是元儿外室?” 崔姒顿时脸上晕红,柳腰轻摆。 “喵呜。”梨儿叫唤了一声,让崔姒惊醒过来。 “阁下是?” 来人笑应:“若不嫌弃,唤我一声族叔便可,从龙安城李府中来。” 龙安城李府? 崔姒先是回忆了片刻,然后恍然,龙安李府?那不就是天下名阀之一的李氏? 大人本家来人? 她一时无法作主,只有包下灵猫:“族……族叔见谅,大人不在府上,若是有事,可改日再来。” 闻言,那人却是一愣:“不在府上?你或可转身一观?” 崔姒闻言转身,却见一道丰神俊朗之形近前,锦衣玉带,神采过人,腰上一枚白玉如意挂流苏,玄光流转。 这人自然就是刚刚出关的李元。 耗费七日,终于将灵材融入元神,幻化如意之形,只是其中神妙还需要元神日夜温养,方能绽放全盛威能。 不过如今,他一身法力神通,较之之前也有了长足进步,之前轮番几次与大妖交手,他都吃了没有武器的亏。 大妖躯体可比法宝,他虽修炼天经,但弥罗之道重在元神,肉体凡胎如何和大妖之躯相抗。 如今却是有了不同,如意虽然无法攻伐,但有玄通妙用,能让自己在金丹之境用出元胎天师才能掌握完全的神通道法,不再局限于几道天赋神通。 神通之能不在重宝之下,何况如意点神通,耗费的法力只是一般法术,对李元而言根本不算负担。 有此宝物,李元如虎添翼,不过如今如意只能转化术法道法,神通之能还需温养。 在祭炼完成之后,他花费了半天时间,将大天罗手在内的道术化作道种渡入如意之中,如今心意勾连之下甚至察觉不到任何消耗。 …… 玉京,天灵府。 地榜。 世人都说天地二榜乃圣朝编录天下,辅以至宝修撰而成,只是明白内情的人却知道,此二榜乃天地灵物所化,有超凡莫测之能。 其中地榜副册收录七十二人,为当世金丹翘楚者。 正册三十六人,列天下大天师。 天榜副册收录十八人,正册九人。 天灵府受圣命,看管二榜。 今日,地榜副册颤鸣,其上金名在榜之人,声名皆颤,倏尔,冥冥之中一道气机牵引,没入其中。 便见一道神光转圜其上,盘旋不定,望榜上诸名,欲取而代之。 少顷,神光忽地大放其芒,如坠千斤,迫入榜中,震散余名。 片刻之后,地榜方才恢复平静,有录事查看,却是一口冷气,忙提笔撰写。 只见写的是: 九月十三,辛丑年。地榜震动,真名自来,垂落副册,散身后名,风波之后,压首列,位三,旷古之用,名者李景元,号云中君。是为天命道号,离广成子出世五十六年。 …… “今日我来此,有二事与你,一来试你龙虎金丹,你虽出府,但也知此金丹于家族利害,若成,则传你六阳圣典,允你重开一脉,若不成,则毁你一身道行,押送回府。 二来授正名,你这一代长者未及冠,首字未出,如今你化境金丹,这首字按族规该赐于你,你意下如何?” “族中处事还算规矩,我以为你们会拖到大兄也抱丹成功,到时候无理取闹,夺我机缘。” “你当门阀是什么……也罢,你早早出府,心存怨念也是该的,只是那位虽然权重,但放在府上也只能管内府一隅,圣儿虽有天姿,但距离抱丹依旧积累不足,你有如此天姿,又是嫡系出身,族老们如何会偏袒他们母子,只是……若你愿意主动舍弃这赐名之事……” “族叔不是想试我龙虎法力吗,还等什么?”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李氏景元,巨灵天师 天香楼。 雅座幔布,李元高坐楼阁,对面一身华服,面容果敢。 两人之间,精美菜肴罗点,一道道黄赤丹劲法力游走,一方龙虎交泰,化天地法印扑咬,一方赤羽大禽,迸流不止。 法力运转纠缠,不露分毫,杯碗无恙。 “好!”良久,赤羽法力收歇,化作红袍披绕左右,那华服男子出声赞叹,“小少爷天纵之资,龙虎精元醇厚,法力浩荡。” 李元手掌翻盖之下,龙虎弥形:“还未恭喜泉叔真法通透,元胎已成。” “呵。”李真泉淡然一笑,“听闻你晋升宗师,与你同景字的圣儿和童儿可是不怎么开心。” 李阀之中辈分取序自真典真言,龙虎泰阳,玄赤素真,景成天丹,昧无明妄…… 李元乃九代嫡传,真名应为李景元,他那两位兄长,一为李景圣,一为李景童。 与李元不同,两人生母皆是大族闺秀,地位显赫,在府中也一直稳压李元,如今也还在丹池境界打磨。 “我已入金丹,结龙虎,按族规,当列正册,享一脉福德,若为嫡系,则去留自处。”李元看向李真泉,“景字之首,我当取之。” 李真泉身体一顿,看向窗外,悠悠转叹:“你这辈,圣儿年岁最大,如今已有十九,那景字之首,当是其及冠之年,由族老亲自赐下,景圣之名才能享誉全族,统领一代。” 李元却是一笑:“如今大世,家族兴旺不是靠的阴谋诡计,搬规弄矩,大兄若有才能,尽管破境,我以龙虎金丹破之便是,普今天下,唯我武陈李孟四家,曾位无上,赐字天成,有莫名之运,我为何不争?” “如今大势在武,我等三家只是微名,若你愿意,家族愿助你夺得武状元,圣帝赐字,同样威仪。”李真泉劝道,“你三人皆是天纵之资,族中不忍……” “却终究是我更胜一筹。”李元制止了李真泉的话头。 “我就知道这个说客不好当。”李真泉叹了口气,李阀当世大族,屹立不倒,皆凭规章,其内制度之严,不下朝堂,按族规言,嫡长子及冠之前,若有他人破境宗师,凝龙虎金丹,则为当代首人,赐初字,享族运。 “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定,族老那边也不会给大嫂面子,过几天,自有通知,介时,你便可以‘景元’之名,少武榜榜首……不对,凝聚龙虎金丹,你也该名列地榜了。” “借泉叔吉言。” “哈哈,说起来,你们兄弟三人,当初还是你最出人意表,年方十四,便毅然出府,偏居黄塘,如今不过三载,却已经气海生津,元液抱丹,可把我等瞒的好苦。” 李元却是摇头:“无奈之举。” 想当初,他若是不走,那位心思细腻的大母指不定发现他的秘密,如此一来,却是要命。 “族中近年也有几名后辈天姿不俗,都是可造之材,同属南域,族老们有意让他们参加此次武举。”说完公事,李真泉这才说起了私事。 龙虎金丹现世,本该由族中设宴布告,震慑天下,只是李景元身份特殊,母位不显,又年少出府,他自己也不愿大费周章,所以只是私下了事。 他此次前来,除了传李元《六阳圣典》之外,还带了几枚真丹王药,这是惯例。 至于其他,则是私人所托。 毕竟一家大府,又不是只有嫡系一脉独大,族老们敲打偏重下,家族下人才不会离心离德,所以即便李元与嫡系闹翻,但他身上血缘不绝,就是李阀中人。 这便是世家大族。 李真泉是李景元幼时武教,在府中也多有照拂,算是为数不多有善缘之人。 “莫非泉叔也有后人入举?” “咳咳,宁儿这丫头少你一岁,如今也不过堪堪气海上品,筑基小成,若是有几分运道,也能少蹉跎几年,毕竟下次武举再起,也是五载之后。” 武举五年一举,秀才试三年一试,生元年试。 “今科百族共举,圣帝统御,竞争较之往年可谓更甚,且进士科就在明年,多少世家有志长生大道者,只等此刻。” 李真泉脸上露出苦笑:“我若是能说动那丫头能和你去岁一样果决理智,不去争那百族之才,又何必这般。” “宁妹心气之高,可比天骄,丹池之境若是往年,少武榜上必有其名,只是如今,怕有落榜之忧。” “秀才试后,你可一道前往玉京?”李真泉突然问道。 “举人试在元月,离进士科十年之期不过一月。”李元答道,“况且我也会带秀才名册前往述职。” “我听闻这次潘府灭门案中,贤侄恶了那黑山大妖?” 李元跟脚不俗,那青衣姥姥在城中明显也有布局,被夺老僧和太岁后,传告了黑山君,此刻的他,在离龙府境内妖族之中,也挂上了一份悬赏。 一份五百年药王太岁。 对此作为,李元本身其实并不如何在意,他虽不敌黑山君,但对方想拿他也不过痴人说梦,连青衣姥姥那边也拿他无法,只是这般被人惦记,终究是个隐患。 而今,李真泉以元胎身份说出这话,意思不言而喻,无非利益置换,不过面对一位元胎天师,即便是李元,此刻也是心中一动。 要知道,李真泉虽然不是嫡系,但一身道骨,也算是族中实权人物,一身修为如今更是元胎大成。 而且他知道这位族叔积累惊人,修的是李阀之中除六阳圣典之外的《巨灵秘典》,结的是三品灵神金丹,更是以巨灵元胎晋升天师境,一般大妖根本不是其对手。 如果有这位族叔出手……李元心念泛活:“这黑山君取了一处泼天机缘,如今功成,怕是底蕴不浅。” “呵,若无这般底蕴,此次我也不会过来,族中早有知道,那头黑虎得的是昔日北海冥蛇一截身躯,修了冥蛇真魄,也想效仿龙虎大道,只是如今也不过元数之境,三元未尽,不得婴变。” 李元知道李真泉说的是境界之语,真气气海丹池三境,只是单纯以量度力,各境分下中上三品,真气之流炼精化气,凝结三元元气,气海炼气化神,广纳百川,显化三元元精,丹池筑本命之基,塑三元元神之理。 抱丹境,以金丹九转而分,承合天意,虚丹三转,实丹六转,九转之后入冥冥,投身域外化元胎。 元胎境也分九步,前三步,去胎身,得元数,中三步,胎化婴神,得神通,后三步,元婴化阳神,为大天师。 那黑山君以妖尊妖力供养,将妖丹种入天墟宇外,化出冥蛇元胎,只是妖力肉身从属不一,短期内无法更进一步。 这也是当初此妖果断舍弃封禁之地的原因,若是无人追查,它大可继续利用妖尊妖力滋养妖胎,化出婴灵。 “那就劳烦泉叔了,正好借大妖之手证我金丹法门和家族赐下的六阳元灵,不过还需泉叔借我灵神真火一用。” “你倒是心气高,也罢,我就陪你走这一遭,至于锤炼之事,你不说我也会助你,分内之事。”李真泉洒然一笑,“这桌鸿鹿宴是我路上所遇的一头五色玄鹿,有几分玄异,能滋补元神,你刚入境,当好生养元。” “五色玄鹿乃是异兽,这妖王玄鹿更是可遇不可求,是我承泉叔好意了。” 桌上珍品化作白芒没入两人口鼻之中,顿时室内异象纷呈。 李元上首,风云无形,龙虎交汇,气象磅礴,如真似幻。 李真泉头顶端坐一持斧天神,面容不明,肩头缠绕黄纹异蛇之像,喷吐青烟。 白芒化作元神五气,幻神鹿,分而食之。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赤焰妖女 中府街是离龙府中轴大道,贯通南北,往来商贩客商皆由此道进出。 近日商贩络绎,进城售货,长伍之中掺杂着许多异服怪人,话语别音,虽不正却有趣。 其中一行五六人,穿各色纱衣覆面,为首者赤纱赤足,镯玉脚踝,皓腕银铃,婷婷身姿,风流体态。 周围落眼之处,无论男女,皆在其身上。 倾城之姿。 城门处,被派遣守城的李耗接过度牒,不忍多瞧了众人几眼,尤其在几名女子流畅起伏的躯体上多重了几眼。 “祝火山越人士?可是为了武举而来?”李耗翻看度牒之后询问。 身后,一名面容浑正,全身挂纱罗,周身圆融,不给人一点棱角的怪异男人温和开口:“正是如此,还请大人通融。” “你等先行入城,今明两天前往衙门报名文试,或去天问司选武试,另外,切记不要惹事,否则我等刀剑无眼。” “多谢大人提醒。” “嗯,进去吧。” 从头到尾,那赤纱女子眼光流转,未出一言,只是身形曼曼,如天仙舞女。 “这般异域美女,我等若能收入家中,那可真是……”旁边,一名司吏低声开口,目露遐想。 “呵,还是少做些白日梦罢,这女人你可知什么修为?” “这?”那人显然未曾注意。 李耗压低声线:“那开口之人,外体盈气,显然已经是气海上品,而那女子断然不可能低于丹池,甚至宗师也说不定。” 只有真气下品的司吏顿时愕然,豁然转身,不敢再看。 身后,赤纱女子银耳微动,眸中寒光闪烁,一边,一位雪发褐肤,颈戴环佩流苏坠的女子似乎看出了赤纱女子的异状。 “圣姑,此地是大周境内,其中宗师压城,天师镇府,为了一些腌臜卑劣之人不值得大动干戈。” “天问司在何方。”赤纱覆面下,柔媚清音响起。 “阿兹曼,你去问来。” 旁边,先前与李耗说过话的男子低头应下,随后离开队伍。 不多时,男人回来,指向一方。 天问府前,上官亥领兵镇府。 府前人士穿着各异,语言不通,各自成围,见到赤衣一行,不少人脸色顿变。 “赤焰妖姬!?” 一道惊惧之音散开,却是一名头戴毡帽,体罩圆袍的男子。 南越虽有百国之称,但其中山林大泽遍野,统国管理不便,大都是一城一地而已,强盛之国不过祝火,共泽二者,一者统八百里火焰山南北二域,一者辖五百里云梦大泽里外。 其中二国当代天骄人物,共泽之中,当代有一位练就《虿泽秘典》的小王爷,叫做共商,一头天毒蛊蛇,一手蛊术横行大泽;祝火之国,当代却是以国内天师之女,祝娿为尊,此女练《三昧明觉真典》,一手三昧真火镇压列国同代,周边各国修者都受过火焰灼烧之威,久而久之,赤焰女之名盛传。 天毒王,赤焰女。 这便是南越当代年轻一辈执牛耳者。 出声之人显然与赤焰女祝娿有过节,赤焰妖姬之说只流于敌对各国。 一根红绫破空,赤焰缠绕,卷向那人。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面色骤变,慌忙扭头看向天问府。 上官亥此刻面色难看,身形却快速奔来,口中大喝:“天问司前,不得放肆!” 赤焰女面色漠然,手上凌厉不减。 上官亥来阻未及,不过面对这红绫真火,就算有心也怕无力,那异邦男子要看就要被红绫刺穿,血溅当场,突见一道玄符法诀破空而来,无形而化,如山岳倒坠,镇压火势。 余波荡尽,赤焰女身形一幻,赤足银铃化开玄符法力,皓腕之上真火裹绕,背后虚幻三元显现,抱神如丹。 “三昧真火?” 远处,一道浩渺清声倏然而至,一只浑然法手擒住皓腕银铃,尾指拨弄,铃音尽去。 赤焰女身如雷亟,足尖点虚,一道红绫撑开来人,抽身后退,满目戒备,月白皓腕之上,法纹退去,真火重燃。 不远处,上官亥停住身形,见到来人,作礼相迎:“见过李大人。” 方才两人交手虽然兔起鹘落,但优劣高下已分,上官亥知道李景元已然抱丹,只是亲眼所见,依旧难信。 反观自己,痴长十岁,不过堪堪丹池。 “你是谁,为什么庇护这种败类?”那雪发女子出声。 李景元侧身,见她虽覆面,也是骨相端庄,五官秀容。 “在我天问府前械斗,无论缘由,罪在诸般之上,念你等初犯,罚金二十。”上官亥冷视周遭。 “大人,这妖女方才……”之前滋事男子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景元一眼喝退。 “诸位在府城各地,只要不犯下烧杀抢掠之罪,念在风俗有异,首犯从轻,武举之试自后日启,定在南城淮湖之畔,其时开生元试,取前百位。” “只取百位?”众人之中有人脸色一变,这次百国来人,加上府城周边,报名之人怕是不下半万之数。 李景元却是不再作解释,进入天问司中,站在庭院之中,不久,一道华服身影遁现,气机不显。 “看上去泉叔应该已经无恙。”李景元见到来人,不由迎了上去。 李真泉却是脸色有些微黑:“你这厮,却是和大兄一般狡诈,旁人六阳实则三阳演化,你倒好,家族为你六阳皆具……也就是我灵神真火不俗,如今六阳我已为你熔炼完成。” 说着,李真泉手中出现一道纯玉流质丸胎物件。 “此剑丸先天品质已经达到了地品,你当好生祭炼,必成你护道至宝。” 说着,李真泉手中一抖,剑丸滴溜回转,落入李景元手中,后者顿时一笑:“多谢泉叔。” 说着,他立刻取出一柄阳玉剑胚,其中所用之物自然是九天元阳玉的边角料。 李真泉眉头耸动,不过却并未认出这等宝物,只是惊讶其上纯阳先天之气。 “诸般事了,还请泉叔随我芒山一行,见见这大妖风范。” 府中,赤焰女一行遥望司命院。 “圣姑是想知道那退你之人乃何人?” “雪姨知道?” 雪发女子颔首:“略知一二,此人是去年武举举人试首甲,列大周少武榜第一,当时已有丹池修为,乃大周千年门阀李氏之人,修的是李阀秘典少阳真典,据传月前抱丹,如今十七年岁。” “十七抱丹?!”身边几人闻言,尽皆失色。 道传真法,常人一生难入真气,少有天姿者,十年真气,甲子气海,余甲子试丹池,成者寻抱丹。 而今,有人十七成抱丹,哪怕是赤焰女,也不由一阵失神。 凡人登真气之境,便可称超凡脱俗,本领非凡,若去大周之外,贫瘠边城,可立一地之家,开枝散叶称老祖。 气海之修可在县城之中立大门,列修者名家。 丹池之修更是可建一地豪门。 对于凡俗而言,大门县豪,已经是庞然大物,更不用说天师开郡望,真人传世家了。 到了天师真人这等人物,开宗立派,称宗做祖也可得恩典。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芒山论道,各自后台 城外芒山,毗邻陶阳山,地势起落非常,其间深沟壑谷,列洞暗窟,死涧阴坡,凶恶非常。 周遭近城山民皆离此山,老练猎人从不进芒山猎物,尤其最近山中虎啸连天,附近都在传有大妖入主,捕食人种,方圆百里再无人烟。 这日,天边祥云阵阵,有五色华盖垂落山头,如天地震怒翻天覆地,百里齐鸣。 一头灵神天将从天而降,携风雷天音,化燎原天火,奔雷之势。 山中浊气助火势,沉降烧杀,不时有哀嚎妖鸣而起。 少顷,一道盘山大虎显真身,妖力滚滚,口中呼出黑风抵抗元灵真火,山野之间黑泽裸土遍布。 “吼!”眼见道场要被坏了根基,黑虎发出惊天怒吼,虎尾摇晃,如镇山天柱,悍然打杀天穹灵神。 一道彩云布来,上挂劈叉双斧,有土黄大蟒盘踞,落在灵神肩膀之上,见虎尾不敬,作怒目之状,挥动双斧,搅动风雷。 见双斧威能莫测,黑虎不敢逞能,抽尾倒退,口中黑风阵阵化作刮骨怪风,衬起妖躯,盘旋腾挪。 “阁下何人,乱我芒山,可是要做个你死我活?”眼见对方神通难测,显露之力已是妖威难及,黑虎不由少了几分气焰。 那巨灵天神化出原形,伫立芒山之前,体型之大犹在芒山之上,威严夺目,体生金光法胎,如天音相伴,恍如天神降世。 此等显化元神,也不比天神差多少,一边观望的李景元,此刻心中也是心潮起伏。 元胎作天师,这就是天师之能。 推平妖山,不过尔尔。 那巨灵天神根本不听黑虎妖言,持斧交叉,如雷音劈伐,山中小妖胸中浊气引荡,化作原形,遁入山腹。 “人族天师,莫要越界,陶阳山乃我妖灵一脉重地,岂容你等放肆!” 妖山旁侧,陶阳山中,一道清气升腾,汇聚蛇形,黑山君见状,不敢保留,妖力催发,一头冥蛇气息饱满遁出虚空,身绕水泽,交汇青蛇元灵。 “还不速速退去!”青蛇昂扬,一道古朴灰印沉浮面前,镇压斧音。 “虎蛇之形,你这妖灵却是修清气真灵,端的好机缘,好心性,只是这黑虎有错在先,扰我后辈修行,今日却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天穹垂落五色祥云,李景元,李真泉二人显现二妖面前。 “好小贼,是你这厮!”那青蛇见李景元,却是妖威升腾,宝印流转,一缕大妖气机溢散。 “承蒙姥姥挂念,今日却不能叙旧,这头黑山君欺我太甚,公然悬赏,可谓辱及宗家,我家族叔为我作主,姥姥不会不给我龙安李家这个面子罢?” 龙安李家? 对面,青蛇大妖气机凶焰一滞,随即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黑虎。 “黑山?” “我不知这位……乃是李家后裔,既然如此,我当撤去就是。”黑山君嗡气应答。 “两位道友,黑山甫成大妖,心性不定,行事鲁莽,既然惹到了龙安李家头上,我等也认栽,只是有我当面,也不能让二位打杀了账,否则破了平山娘娘昔日定下的陶阳之盟,我也不好交差。” “平山娘娘?可是万妖宗中那位平山妖君?” “正是。”青蛇吐出一口活气,“娘娘受圣帝召令,统摄南域诸山川大泽,定下规矩,我等不敢违抗。” 李景元见李真泉神色有异,不由心神微变。 “……能被这位娘娘看着,这头黑虎想来也有些机缘。”李真泉淡然扫过黑虎妖躯,“平山娘娘那边,自有我族长辈去说项,你若是不让,那在下只能得罪了。” 听了李真泉的话,青蛇姥姥身上妖力化作实质,看向李景元:“小辈,黑山可给出让你满意的补偿。” 李真泉也看向李景元。 李景元看向青蛇姥姥,这头大妖立场难明,如今之计,应是放过黑山最为理智,寻来日打杀就是。 只是他更明白,黑山已有大妖之力,先前悬赏他不过因为看他抱丹之境,未曾在意,如今自己显露妖前…… 他朝李真泉望去,后者微微一笑。 “这黑山背负一府血债,又对我恨之入骨,岂有放虎归山之理,请族叔出手。” “此言在理!”李真泉蓄势以待,背后巨灵撑起擎天之躯,目中神光迸射。 “让开!”他朝着青蛇姥姥威严出身。 “……小辈,你很好,此中诸事,我已传讯娘娘,使者不时便到。”说着,她主动退开,“黑山,此番劫难,在你自身,此人乃李家天师,你若能坚持到使者前来,当有一线生机。” 黑山君浑身妖气一震,再度看向李真泉:“阁下欺妖太甚,真当我黑山可欺不成?!” 说罢,黑虎真身和冥蛇元胎分身二路,取二人真身之处。 “去!”云端之上,李真泉口吐真音,一道盘斧化作无定真形,落入李景元手中,“这黑虎真身也算不俗,只是这虎妖急于求成,缺了火候,你持我神斧护身,前去周旋。” 李景元接过斧柄,也不废话,法力激荡之下,抛来一块绵云托身,迎向黑虎。 “受死来!”黑虎显露真性,血焰滔天,周身各处妖力滚滚,黑云翻腾,大尾断根而落,化为打杀棒。 却见李景元后发先至,身化二影,一道口吐元灵宝气,化作白玉剑丸,托身而举,另一道端坐云端,手持一柄赤金宝剑,一道玄妙道法却是泼天而来。 三昧大手印。 赤金宝剑乃是天问司赏赐抱丹法宝,赤火高泉剑。 三昧取自周身三元,妖物蒙昧性灵,三元天残,对此天生惊惧三分。 只是黑虎仰仗修为在身,以雄浑法力破三昧明心,棒棍之上黑炎飞涨,如万斤垂落之势横空席卷。 “欺我破境不久?”李景元见状却是不恼,三昧大手印真迹不显,乃是他取自地书之中,威能比之大罗天手更甚几分。 这黑虎真身看似滔天气焰,但跟脚品胎却还在抱丹之列,见尾棒杀至手印跟前,他真身守一,手中高泉剑突放光华,锋芒如星光内敛坚毅,内煞赤火熊熊。 “去!” 与此同时,尾棒之中巨力传来,玄奥手印却是不敌,崩溃作散,那黑虎真身见状大口一合,将手印灵气吞入腹中,状态狂悖:“小辈,这点手段也敢阻你爷爷,死开!” 那边,化身为二的六阳元灵剑丸已然汇聚六阳法力,威势外显,见黑山君如此面目,当下冷哼,法力打出,身跳一方,那剑丸迎风见涨,真火覆体。 黑虎真身却是迎头而上,不躲不闪,妖物真身,修的是渡劫之道,妖王之躯堪比玄阶法宝,大妖之躯更是非地阶神物不能伤之。 只是这次,六阳元灵剑丸所聚真火已然有灵,神物自晦,那法宝难伤的妖躯遇上真火瞬间如雪消融。 “吼!”黑虎吃痛之下连忙退开,只是边侧,一道赤火剑流不知何时到了近前。 刹那之间,剑气如网,网罗真火,火烧黑虎,天穹碧落,一片赤光争辉。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火炼真身,伥鬼反主 “剑气分化!好一个李阀,好一个小辈,当真是好天姿,好……” 一边观战的青蛇姥姥先前注意力都在两位元胎层次的斗法这边,只是那冥蛇元胎空有其表,妖力虽然比一般大妖不弱,但是神通术法,元胎神妙比那道人却是差远了,不过几个回合只能左右支绌,狼狈守形。 世家大宗天师积累可见一斑。 只是她未想到,在李景元这边,黑山居然也陷入了困境。 剑网真火之下,那黑虎真身如同烈火烹油,妖力溃不成形,那尾棒也被网罗在内,左右横击,却也难穿法网。 黑虎真身怒吼连连,剑气真火之网威能无匹,它若真身强闯必定重伤,如今只能以妖力撑开火势大网,阻它收落,它不信那人族修了个法力无边,能和他妖力相比。 只是……黑虎真身看了一眼被持斧巨灵追撵的元胎之灵,眸中凶厉猛起。 正在施法的李景元忽然心中一跳,一只漆黑鬼爪透过胸腹,抓散盘坐云影。 另一处,李景元正欲起身,身后却冷意袭来,一道阴冷黑气欺身而上。 “李大人英雄出少年,将黑山君逼至此境,也算尽了职责,一路好走。”伥鬼知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景元背后,一双覆气黑手浊气滚滚,抓住李景元清灵真身。 “大人真是操劳过甚,不过这好走,还是送给大人自己吧。” 伥鬼知府身上妖鬼邪气突然收缩,鬼手也从李景元身上拿下,其中碰触方圆已如冰雪融化。 “真火仙胎……好一具宝体仙胎,难怪不怕我浊气缠身,苦也。”伥鬼知府见偷袭不成反吃大亏,心中骇然之下连忙退走。 这边兔起鹘落之下除了危机,另一道分身之处,天妖之躯握住一名伥鬼魂身,龙虎汇聚,轰退妖邪。 “你又是何人,被黑山君收做门下,为虎作伥?” 那伥鬼却是和尚模样,面容清癯,身形瘦削,听闻此言,面露悲苦:“贫僧玄枯,香山寺中一僧人,身不由己,阿弥陀佛。” “玄枯?那许大牛是你什么人?” 玄枯:“???” “我是说,我曾在妖窟之中救下一名僧人,法号玄荣,你可认得?” 那伥鬼眼神一亮:“正是师弟。” “那黑山动了真火,我二人身不由己,施主勿怪。”玄枯说完,却是脸色一变,“我为伥鬼,不在六道,如今所用神通,皆为鬼魅伎俩,唯有用洞玄之物降除。” “多谢大师提醒。”李景元看了一眼远处濒临破碎的剑网大阵,不再犹豫,勾连真身,腰间如意轻摇,一道法诀印入周身。 体内法力流转,哺育肉身。 血气冲天,震散鬼妖乱气。 “纯阳宝体,练体真法?”困在剑网之中的黑山君见识倒是不弱。 “李阀有少阳,阳明,太阳三典,太阳真典炼一口太阳之气,阳明真典修一道阳明神意,少阳真典炼一身纯阳宝体,有破邪悟法妙用。”青蛇姥姥声音悠悠传入黑山君耳中。 少阳真典在抱丹之前一直都是阴盛而阳衰,唯有破境之时,阴阳反复,方可窥得宝体一线生机,没有想到这李景元居然如此好运,一身冰肌玉骨,不逊色妖王之身。 “不愧我李阀麒麟儿。”边上李真泉面露笑意,同时手中法诀打出,一道巨灵玄法罩住冥蛇元胎。 元胎哀鸣一声,顿时支撑不住。 “无根之萍,妖者大修,当肉身摆渡寻元胎,这般捷径终南,难与为伍,散!” 天师赦令。 那冥蛇元胎顿时感到灭顶之危,身形黑气暴涨,化作万千洪流,四散而逃。 “哼,微末伎俩,摄!” 随法令落下,擎天巨灵张口一吸,周遭滚滚元气如水落归墟,尽皆被摄入元胎之中,那万千分身也不例外。 “大妖元胎,也是一味大药,却是不多见。” 巨灵元胎之中,灵神真火熊熊而起,任由冥蛇元胎哀嚎不止。 旁边,青衣姥姥见到李真泉做派,怒气滔天:“阁下此举不妥罢,毁黑山大妖元胎也就罢了,辱及妖灵却是过分了。” “哼,黑山啖我人族百姓,取红尘浊气之时,你怎么不说?如今出头,莫不是也想一试我巨灵元胎之威?” “当我不敢?”青衣姥姥甩动蛇尾,气息危险。 “你想拖住我让那位使者及时赶到救下黑山妖身?这般在意一头妖王之躯,莫不是你拿了黑山什么好处?” 远处,擒住玄枯鬼体的李景元突然开口:“潘府三少爷得了一本妖物秘典,不知最后为谁所得?” 天穹,青衣姥姥脸色大变:“小辈,再多话姥姥连你一起杀!” 剑网之中,黑山忍不住出声:“道友救我,我脱身便送上妖典后续,绝不食言。” 青衣姥姥听到此话,眸中深处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是犹豫再三。 黑山君见状,却是不敢拖延:“当为姥姥座前驱使!” 李景元耳边突然传来李真泉微音:“这妖妇来历我已知晓,乃一头积年大妖,占据陶阳山已久,虽被大能封印,真身不显,但依旧法力无边,这不过是其分身,此刻拖住我明显别有用心,我怕到时交手不好收场,你可有把握速杀了那黑山君?” 李景元听闻此言,瞳孔却是一阵收缩,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得青衣姥姥跟脚,断然想不到居然有这般大来头。 连一道分身也让能轻易打杀了黑山君的李真泉全力以待。 只是今日这黑山君断无侥幸之理。 李景元不再犹豫,体内大罗金丹托升而起,法力汇入真尊化身,周身神异显化,纯阳喝退阴魔邪祟,剑网之上真火大盛,灼烧妖身。 “姥姥救我!” “没用的东西!撑住了!” 只是下一刻,让在场诸人从未想到的一幕发生了,那黑山妖身突然一震,看向真尊所在方位:“混账,你想干什么?” 却是正在纠缠李景元的伥鬼知府有了动静。 这位知府实力不强,但一手遁术却是出神入化,即便是李景元也难以捕捉。 这时,听到黑虎咆哮,这伥鬼知府从暗中显出身形,模样凝实,周身鬼气尽数转化妖力,瞳中黑气满溢。 “做什么,你气数已尽,与其白白失了妖身,不如由我来承,为虎作伥,何尝不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用你这一身血肉,助本官脱离苦海罢。”说着,他看了一眼李景元和李真泉,“这次还要多谢二位,让我有此机缘可以摆脱此缭。” 说着,趁青衣姥姥拖住李真泉之际,妖鬼轮转,一道玄光落下,分开黑虎与伥鬼知府。 在李景元惊诧莫名之下,就见那阵中黑虎真身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肥硕阴魂,正是黑山君人形模样,而原本知府所在之处,一头黑山幼虎一个甩尾,却是遁入冥冥。 “该死,我的妖躯!噗!”阵中,黑山阴魂暴喝不止,突然一阵刺痛传来,却是那如今黑虎知府身在他处了账了黑山阴魂。 真火一卷,阴魂化去,巨灵元胎之中,冥蛇元胎也失了魂灵,化作菁纯妖力。 青衣姥姥阻止不及,也是呆立当场。 这一番连篇变化,不过瞬息之间,饶是几人神通广大,也不由错失良机。 “好一个清平知府,盗了黑虎的彻地宝印,戏耍我等!”青衣姥姥脸色收敛,冷哼一声。 李元同化真身,六阳元灵和赤火高泉归身,脸色不渝,就连李真泉,此时也眉头紧皱。 “道人,那彻地重宝位列后天,你我推算,只是了无痕迹。” 李真泉这才收敛心神:“阁下为他人作嫁衣裳,可还满意?” “你不也是如此,只是今天之事虽然因果不在你二人,但还需给我一个交代。” “真当我怕你不成。”李真泉法力鼓荡,风雷轰鸣之下,元胎重现。 “你这等元胎法身,姥姥我真身在时,不过一口一个。”青衣姥姥面露不屑。 “那也得你真身能出才行。” 一人一妖寸步不让。 许久,李景元方才开口:“姥姥若是看中小辈身上之物不如直说,只要不是强取豪夺,皆有商量余地。” 他察言观色,看出了对方一丝端倪。 “你这后辈倒是有几分运道,我且问你,那卷天妖秘典可在你身上?” 李景元看了看身边李真泉,点头:“的确如此,不过只有半卷秘典。” “那也够了。”青衣姥姥喜笑颜开,“你可婚配?”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白琼仙配,天妖作媒 “……” 芒山之上真火未退,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在青衣姥姥这句话下莫名怪异。 “咳咳。”李真泉咳了一声,“姥姥莫不是说笑,难不成让我家麒麟儿配些浊气妖物之身?” “你且说有无便是。” “暂无。”若非摄于对方实力,李景元此刻已是打道回府,他断然没有想到,对方看上的居然是他的身子。 下流! “姥姥为你寻一门亲事如何?”青衣姥姥听到之后眼光一亮。 “多谢姥姥好意,不过我心向大道……” “大道独行有甚向往,携侣共游,还可同修真法促补道真。” 见青衣姥姥越说越夸张,李真泉连忙上前:“姥姥不必多说,贤侄年岁未至,况且人与妖灵不得真性,共久必有后患。” “我何曾说过替这小子说的是妖族?”青衣姥姥横了一眼李真泉,“我这是送他一项天大机缘。” “还请姥姥明言。” “你等应该听过我类有灵妖之流?” 青衣姥姥不等两人发话,顾自下言:“寻常灵妖不吸浊气,不修欲法,泯兽性而静持人身。 但有一类灵妖,在我类中也是罕有,其天生地养,万物共灵,或为兽灵,或为山川草木之流,蒙昧得真性,经由高人点化之后散去天然元胎,留一点真性投入人世。 此类灵妖,便是众生之灵,先天便有神异天姿。” 听得此话,先前还不以为意的李真泉却是眼前一亮:“莫非姥姥族中有此后人,可有几人,都曾婚配?” 李景元:“……” 这回却轮到青衣姥姥拿捏。 “呵,你当圣灵是什么,千百年来,不过只有一位平山娘娘,若非你家这小子,我看着还算顺眼,何必委屈我家姑娘。” “是……不过此事,兹事体大,我等需要好生商量,若真如姥姥所言,那我这侄儿与你家姑娘也算天造地设,大道有望。” 青衣姥姥看向李景元。 李景元头皮发麻:“我只求两情相悦。” “呵,年轻人花里胡哨,我家姑娘国色天香,怕你到时只有见色起意,罢了,我也只是代为说项,我家那姑娘不比平山娘娘,乃是人族出身,稍后自会与你见面,不过,姥姥要拿你一件东西提前当嫁妆。” 李景元神色沉凝:“这却是无稽之谈了,我连人也未见,如何使得,姥姥若是真心想求,不若拿物事来换?” “你这小辈倒是狡猾,依你就是,不过姥姥我话在前头,此后你若是迷上了我家姑娘,到时候嫁妆可别怪姥姥心狠!” “哈,不知姥姥看上了我身上何物?”他顿时避而不答。 “何必明知故问,那半卷天妖秘典,你且说想换什么,姥姥有的自然与你。” 李景元有李真泉在侧,也不怕这头大妖出尔反尔。 “天妖秘典素有妖物第一……” “这宝典价值几何姥姥我心里有数,你这小辈莫要拐弯抹角。” 李景元这才思索片刻:“姥姥手上这枚山印……” 一边李真泉听到李景元的话,面皮抽动了几下,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头。 啊这? 青衣姥姥却是被气笑了:“你想要我这翻山印?” “不瞒姥姥,我新晋抱丹,手段匮乏,宝物神通符箓丹药都已耗尽……” “……宝物之流,姥姥可给你一柄黑泽黄泉剑,与你那赤火高泉乃是水火双剑,可比寻常重宝,至于神通,也可赐你一部天符道藏,抱丹有成,可学一门百艺之术,这部天符道藏便是讲述符箓之法,至于丹药……你人族丹药我也未有收录,不过库中有一味玄品……地品神药。” 李景元越听越心动,不愧大妖宝库,居然有这么多珍奇之物。 不过天妖秘典何等珍贵,相当于李阀立门之基,虽然只有半部,但上面这些还真及不上。 只是对李景元来说,这天妖秘典不过鸡肋,能换来这般好处也不算亏。 “再加一件杀伐重宝,我听闻姥姥执掌翻山印前,还有一枚千山印。”李真泉突然开口。 “……千山印在重宝之中也算上乘,你二人不觉得有些过了吗?”青衣姥姥的声音陡然转冷。 “姥姥未免也太不实诚了,先前所说之物,除了地品神药有些非凡,哪一样可比天妖秘典十一之价?” “我只要口诀心法,不收天妖舍利,传法而已。” “天妖秘典一代只能有一位传法之人,我这贤侄如今秘典在身,若是姥姥应下,可再给一个传法名额,并且保证秘典之事只在你我几人之间流传。” 此言一出,李景元见天妖姥姥沉默片刻。 “我等需立下天道誓言。” “这是自然。” …… 交割完成之后,青衣姥姥看向李真泉和李景元:“使者之事不过是我编纂,那黑山机缘不俗,得了培育肉芝之法,那伥鬼去得匆忙,府中应当还有几份千年太岁和黑山珍藏,就便宜你等了。” 说完,青衣姥姥也不再多留,化作青光遁隐而去。 李真泉目色有异地看着李景元。 “族叔这般看我做甚?” “你可知那老妖婆手上翻山印是何物?” 李景元心念一动:“莫非很是珍贵?” “呵,你族叔我身上全部家财,换不来半块,你说呢?” 李景元顿时哑然。 “好了,这芒山之事虽然虎头蛇尾,但你也算除去大敌,那伥鬼虽然足智多谋,却修为不显,你当小心应付。”李真泉这话却是意味着不打算再参与这件事中了。 这也是应有之义,他出手磨灭冥蛇元胎已经是帮了李景元大忙。 送还神斧之后,叔侄二人落下芒山,遁入黑山君府库之中。 不多时,二人各携一只储物袋,面色阴厉,身后几道人影颤颤巍巍跟随而出。 这是山下前些时日来不及离开的人,被这些小妖捉来充当血食,两人只救下几人。 “你们体内妖气已清,就此下山罢。” “多谢仙人大恩。”这些山民也不纠缠,慌忙告谢之下离开。 李景元掂量了一下手中物袋,收入囊中:“族叔不妨在府城多留几日?” “不必,宁儿明日也该到了,武举之试,你当上心。” “族叔宽心。” “既然如此,事了拂衣去,你好生修持,希望再见之时已是同道中人。” 风云起陆,仙音飘渺,斯人不见。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诸国俊杰 满载而归。 黑山宝藏之中,地品宝物难见,但是玄品药王太岁足足十五株,还有上品朱果,不过后者被李真泉取走,朱果之流家族库中也是入不敷出。 除此之外,还有几枚妖王金丹,各色法宝,甚至还有两份完全的丹书铁券,分别是《昆阳宝卷》和《玄元宝册》。 都是先前潘府之物。 其中功法之流虽然无法修习,但是道术神通却可一观。 斗法自然以护道为主,只是平日也要习练一些修持之法。 天经也不是概括所有。 “可惜没有印法,这千山印无法发挥威力,府城之中,谁家有上乘印法?”李景元心中思索。 随后收拾一番,将宝物收入囊中之后打开房门。 屋外,崔姒正在弯腰修剪药圃。 听到声响,转过身来:“大人。” 李景元点了点头:“你且帮我看着梨儿。” “喵呜…”趴在桌上的小猫发出不满的叫声。 我超听话的。 …… 淮湖位于南城天香楼旁侧,平日便是才子佳人成双入对,聊表风月之所。 这几日,淮湖之上大兴土木,道兵力士往来,术法神通频落,不久便在这淮湖之上建了一座湖中擂岛。 湖面四方,也各起了一座高阁凤楼,楼宇之间以浮空栈道相连,人立其上,可遍览湖景。 擂岛周边,此刻已经人影重重,各国来人,世家大宗,皆在此列,有人想借这百族之比扬名立万,有人想在此立道心,效仿先贤,以战养境,还有人幻梦一战成名,坐收名利美色。 此届武举,牵连百国,上至圣帝镇国,下至地方百姓,尽皆瞩目于此,若有真才实学,何愁不能一展抱负。 那些世家宗门子弟皆是为此而来。 距离武举开科只剩一天,各国诸考生也皆已入境,此时岛上之人正在检查比武擂台,以防意外。 除此之外,也有天骄就近入住天香楼,因为香山寺出了潘府那桩变故,如今已经封山,各国应试之人自行解决住宿问题。 这几天来,城中械斗冲突比往常多了不少,上官亥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不过举办武举利国利民,他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在大局上却不迷糊,所以在今天依旧抱剑巡逻。 他有丹池境之能,寻常天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有人滋事,也能快速解决。 不过今日能来擂岛上的几位人物却不是那么简单,即便是他,也有些头大,让旁边的一位司正去请司中另外两位司命过来。 至于李景元,对方已然宗师,那就天然高出一等。 此刻天问司三位司命镇守一方,下方,各国天骄落于岛上各处,却是戾气渐重。 这也是自然的事,平素他们在各国各城之中,也是一地翘楚,如今同台比试,自然各自不服。 “轰卡!” 天公不作美,原本晴空万里的云天之上划过秋雷,惊寒迭起。 不多时,豆大雨珠挂落,串成雨帘,湖面涟漪滚滚,千圈渡叶。 一双赤足轻踏湖面,泼雨惊风随身不侵,赤纱眉心,一颗精妖火莲秘图若隐若现。 见到来人,上官亥脸色由晴转阴,只是不等他喘息,东湖之上,一阵惊涛拍来。 他与几位司命顿时登台看去。 却是一条盘山大虫,貌似蜈蚣,身长千足,却长了一颗蛇头,狰狞可怖,这怪物不惧水火,直接钻入淮湖之中,几人看得分明,这畜牲头上站着一个年轻人,戴半边丑虫面具,气息骇人。 看这声势,上官亥也猜出了来人身份。 共商。 共泽之国后起之秀,一头天毒蛊蛇称霸共泽百里云梦。 祝火,共泽年轻一代翘楚入场,大周这边,几位世家隐龙,大宗雏凤不甘落后。 天边,一道金铁洪声落下,沉金玉剑托举一道青衣,剑气喷吐,大雨落而不染周身,身形如电,划过雨幕。 有人奔如闪雷,分开水幕。 还有人扔下一道环佩,化作云船行舟,携侣共游。 诸般手段,让人看花了眼。 “呵,年轻人就是有冲劲,是吧?” 天香楼顶层,一处包厢之中。 李景元,秦贺年和黄丰尽皆在列,三人面前,是一位紫袍男人,深紫若妖,常人穿戴在身,如阴邪覆体,不得其真,但在此人身上,却多了九分威仪,一份慵懒。 这声赞叹,正是由其所发。 “司主仙胎长寿,如今年纪,也可称一声年轻人。”秦贺年面上全无傲气。 盖因此人乃是叶梵,诸府司主之中,排名首席,也是唯一一位晋升元胎天师境的司主。 北林叶家原本不过区区县豪,如今已然是一地郡望,非潘府之流可比。 “呵呵。”叶梵收回目光,看向场中三人,在李景元身上微作停留,“这几日你们倒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大人恕罪,我等疏忽职守……” 叶梵却摆了摆手:“大妖之事已经超出你等应付范畴,我也并无怪罪之意,潘府之事只能说世事无常,怨不得谁。” “大人统领有方。”秦贺年道。 李景元看了秦贺年一眼,有些怪异。 “不过最让我欣慰的还是李司命。”叶梵话锋一转,看向李景元,“弱冠宗师,天纵之才,即便有圣朝广开仙路,几百年来,能有此成就者依旧寥寥无几。” “抱丹不过踏上道途,离大道相去甚远。”李景元自谦道,“后来居上者比比皆是。” “你能有此见解,倒是省了我一番说辞,既然如此,你总归我统辖,这南城一代,暂归属于你管辖。” 旁边,黄丰脸色一动,开口道:“李司命突破不久,应当静修为主,此次武举临危受命,有些仓促了。” “黄兄的意思是怪秦某自作主张?”秦贺年冷笑,“司中除却李司命,还有谁能力压这些百国世家大宗子弟,还是说黄兄准备亲自上场?” 黄丰被噎了一句,却也没法反驳,事实也的确如此。 “此事不必再提。”叶梵看了一眼黄丰,“李司命负责既能彰显我司底蕴,又能代表圣朝脸面,即便是我,也会由他负责。” “属下失言。”黄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些都是小事,此回我往玉京述职,得了圣意。”叶梵说着,脸色一肃。 李景元和两位司主听到这话,也不由凝神处之,不敢大气。 叶梵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幽然:“天问司自圣祖立朝以来,功劳有目共睹,今天下定中乱象起,妖魔暗兴,圣帝恐天下维平难支,特许司中另开一脉,自司主之下,各府司命镇守之数可加两位,旗下人手依次而下,巡捕权职自衙门脱落,归入我司,总长领司正职位,直属司命。” “巡捕合归,同属司命?”秦贺年却是眉头一皱。 “天问司建立以来,虽有正副司命之分,却无实权分立,今次这巡捕之能也算是为李司命正职,今后城中巡捕拿安,不论大小,皆由你管辖。” “赏善罚恶之权,恭喜李司命了。”黄丰勉强一笑。 李景元却是心中一动,赏善罚恶? “自此后,衙门负责民生纠纷,我等以刑者自处,比往日多了一分琐事,难怪圣帝宽许我等扩编。”秦贺年却是想通了其中道理。 “慎言,虽然如此,对我等终究还是利大于弊,寻常刑案,不过耗费几分法力搜罗。”叶梵看向窗外,“那些余编,是为了这些新鲜血液准备的。” “大人的意思是?” “这些大宗子弟虽然天姿不俗,但眼高于顶,处事也没有什么分寸,各国来人行事无甚忌讳,倒是个摸底的机会。”叶梵没有回答秦贺年的问话,而是另起话头,“世家终究还是要依靠朝廷,但是这些大宗子弟,近年来多有罔顾令法之事。” 李景元想到了当初潘府中那队剑宗弟子。 “此次我离龙府,有天台,玉泉,凤鸣三宗弟子入试。”李景元开口说道,脑海中回忆已经登记过的生元信息,“为首之人都有气海之上的修为,其中以凤鸣宗大师兄为甚,丹池中境。” “凤鸣宗乃国封二品宗门,享一地郡望之资,有此天骄也不足为奇。”叶梵说道,“州城那边,此次万剑,求真二门一品宗门也有真传入试,都是元液转丹之机。” “资源之盛,可见一斑。”秦贺年低头看向杯中清酒,秦家高地郡望,族中年轻一代,资质最甚者,如今不过刚刚踏足丹池之境,这还是族中鼎力相助的原因。 修者之道,资源终究只是外物,筑基三境还能依靠,到了丹池之后,除却天材地宝,只能积跬步以渡江海。 宗门资源远甚世家豪门,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这次叶梵忽然提起,让李景元有了其他的想法。 果然,接下去叶梵的话让几人恍然大悟。 “此次百国盟约,西北羌戎异族和北海诸国不会来人,不久之后,两边边境将起大乱,我有意让这三宗去填一填这北海大泽,你等如何看待?”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地榜副册,万阴姚清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屋内,李景元一人独坐高阁,酒席撤去,其余三人已经离开。 那黄丰作威作福惯了,眼馋天香楼几位大家,居然想借叶梵的面子借机开荤。 李景元却是理也未理他,叶梵倒也没有强人所难,只是离开前,他扔给了李景元一张青卷,言明此物乃青君转交,不得示于他人,他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太平,青君圣帝青睐之因也皆在其中。 李景元不由心生好奇,他前次得了金令,一直不知缘由,莫非是这般? 待众人走后,他缓缓摊开卷轴。 却是【地榜】名册,左上录【抱丹知仙途,长生红尘中】。 此乃地榜副册,录天下抱丹宗师之名。 他心中一顿,有了某些猜测,往前看去。 [孟山居:年四十六,号青鸿居士,天陵孟家,修《青元法雷秘典》,乾明二十六年抱丹,结二品青雷金丹。 绩:奇云妖道(灭形) 明庭山松源宗师(三胜) 五柳大妖(灭形) 大泽水君(逐退) 列地榜副册名一 月赏十二枚大元丹,一缕天理金丝。年赏首铜令(青令)。] [武北清:年三十九,号高冥香主,玉京武家,修《大黄高冥天》,武烈三年抱丹,结二品黄芽天丹。 绩:三目妖虎(灭形) 玉骨黑猪(灭形) 法印金刚(一平) 七千岁(镇压) 列地榜副册名二 月赏三枚大元丹,一缕天理金丝,年赏首铜令(青令)。] [李景元:年十七,号云中君,龙安李家,修《弥罗六阳天》,武烈十六年抱丹,结一品龙虎金丹。 绩:天妖老僧(灭魔躯) 莲花妖女(生擒) 百蛮兽领(生擒) 黑山君(灭真躯) 列地榜副册名三 月赏三枚大元丹,一缕天理金丝,年赏丹砂令(赤令)] …… 地榜副册第三? 他很快看到了上面陈述自己修行弥罗六阳天的字眼,目光微凝。 自己修炼天经虽然不能避过大能查探,但是如此轻易被公诸于众,还是有些惊讶。 不过弥罗六阳…… 也算贴切,自己本来就打算两经同修,只是弥罗来历惊人,非此世之物,如今有六阳作衬,也算掩去根脚。 寻常地榜发放,所写不会这般,这份青卷应当是地榜前十才有的“真册”,身为李阀之人,他也听过地榜真说,知道这是天地灵物,能查人跟脚,他手上这份榜单真册会随榜单变化实时更新,只是持榜之人不得外泄信息,也算一件宝贝。 “只是如此一来,手段神通又匮乏了几分。”李景元收起真册,目光转向房门,“进来吧。” 门外,静立门前的林舞听到屋内应话,面色平静推门而入。 “东家。”自从知道李景元抱丹,这位先前还有些倨傲的女人就转了性子,恭敬有度。 “林夫人有事?”李景元并未叫人。 “……”林舞略显犹豫,“东家主持武举,此次府试名序可有定数?” 听到此话,李景元面容转冷,一道目光打在林舞身上:“我倒是忘了你出身天台宗,怎么,想替老东家打点?对方给了你什么好处,又让你做什么?” “……一枚上品元海丹。”林舞没有隐瞒。 “你倒是诚实,是为你那夫君所求?我记得他也将至四十?身上没有积蓄破境?我送的那些气脉丹呢?” 林舞沉默片刻,才出声道:“东家只说允与不允,何必言语辱我夫妇。” “呵,你这会儿倒是心气上来,一丁点委屈都受不得,那这些年你那夫君让你蒙受的委屈还少吗?你怎不在那些人面前威武做派?我听闻你二人最近冒我名头却退了天台来人?” 林舞脸色微变。 “哼,为生死计,这次我不与你夫妻二人计较,天台那边,我念你还有几分分寸,趁早断了干净。” “……”林舞瞳孔收缩,却不问为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看来还是个聪明的。” 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帷幕后,一道倩影缓缓走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若说聪明,谁能比过清儿?” 姚清纤细波折的身躯出现在李景元身后,双手按在他风穴之上:“几时破的境,也不招我护法,可是不信?” 李景元身形后仰:“真个话本看多了不成,金丹三劫,皆在自身,人劫若来,也得渡这三劫,我自问丹池神通不比此三劫,若是被人取了脑袋也是活该。” “就你见识广,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拿着三颗金元找我过夜,却又羞于启齿,现在竟也浪荡个像模像样了。”姚清儿抚摸李景元脸庞,目光沉醉。 “还不是当时姐姐一双销魂手群芳榜上名列前茅。”李景元听到姚清儿说出昔日趣事,也是会心一笑,“试过姐姐这双手不死的,我还是头一个吧。” “哼,便宜你了,若不是看你带着云芝,连天香楼的门都进不了。” “姐姐心善,比佛门菩萨还慈悲,怎么忍我这么一个弱质少年晚间露宿街头。” “呵,气海巅峰的弱质少年,怕不是要把我的楼掀了。” “哈,你那边如今怎么样了,今年我可是把自己的收入都砸进去了,再不听个响,我只能出去劫富济贫了。” “就知道念着你的俸禄,我为了你这个小冤家,可是白了一根头发。” “姐姐好饶,这定是你那【朝雪元阴宝典】火候更深了,说不准什么时候灵机蠢动,劫数自起,就抱丹了。”李景元牵过一缕乌黑长发轻嗅。 “也不知你发了什么疯,要白白养一群鼠人,要在人间开酒肆。” “若不是如今开青楼还需要圣帝许可,你我也不用费这番周折。” “虽然不尽如意,但是寻常也可一用,每座府城,我都安排了一位至少真气在身的掌柜,日常处理条理,汇总分析到你面前。” “甚好,姐姐辛苦了。” “最近云芝可好些了?”李景元忽然问道。 “嗯,潘安那混账,死了都差点败坏云芝名分若不是潘府如今一人不存,我非要上门去要个说法。” “姐姐说的是。”李景元点头,“云芝三月都不曾见我,我若是替她讨回公道,你说会不会让她消消气?” 姚清儿低头一笑:“你如今抱丹混元,体内无漏,也不用再顾及那几分先天元阳,姐姐这里刚好有一本上好的双修黄章,你要不要和云芝试试?” “咳咳。”李景元突然咳嗽几声,“云芝随姐姐修元阴妙法,如今未得宝体,如何能让她坏了道途。” “呵,为了功法这件事,云芝脸上不说,内地里却肯定埋汰我。” “怎么会,姐姐乃万阴宗当代真传,距离抱丹只差临门一脚,若要我说,日后比那位高冥公主也是丝毫不差的。” 李景元连忙宽慰。 “你急什么,我什么时候怨过云芝,我只是怨你,男人哪,一日一变,曾经孤傲少年,也被我养成了翩翩公子,不过三年,云芝虽然天姿不俗,又有几个三年才能抱丹事成?” 听到这话,李景元有些沉默。 丹池难开,宗师难成。 这两道门槛,是隔绝郡望与县豪之家的天堑。 能入丹池之人,天姿无一不是百里挑一,而成就宗师者,百位丹池中可能都没有一个。 抱丹三劫,非外力可以干涉,渡过之后,明心问我,法力大进。 不过则化作灰灰。 即便是李景元,对于两女筑基,也是只能寻空替她们炼制一二护身至宝。 姚清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李景元,目光迷离,却是想到了那个寻常无二的夜晚。 一个黑衣少年郎,一柄桃枝杖剑,一脸正色想找自己包夜,用的却是那些清倌人也不大瞧得上的金元,只是身边跟的那女孩实在可怜,跟在少年身后,一脸风霜。 “你是谁家孩子,这女娃怎么回事?” “我姓李,这女孩是我路上捡来的,一直跟着我。” “那你把她交给我,我让你过夜。” “……不行,我们之间是交易,她不是物品,不用来交换。” “那你是觉得我一晚上只值三个金元?” “这不是三个金元。” “嗯?” “这是我所有的金元。” …… 也正是这句话,让她看到了一头被风雪包裹的幼虎。 也是从那个时候,一宗真传渐渐收心,如今不过红尘之中一位红衣娘娘,管着门下几位大家,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位当世大宗一代真传,这身媚骨之下,年华不过双十又五。 若在早些年,万阴真传,销骨红衣,也是名头偌大。 前次举人试,就是这位红衣夺下龙安郡少武榜第三,名动一时。 “红尘浊气,清灵仙气,此二气为世间修炼之基,若想渡过三劫,显化元丹,当修清灵自持,方能不惹外劫,你如今借红尘浊气洗炼自身,可有把握渡过?”李景元的话语中流露出一抹期待与歉疚。 “世上诸般事,哪有什么把握之分,成了就成了,败了就败了,我若想证玄牝金丹,终究差了几分火候,与我同辈之人,那逍遥客如今不过明庭山中一孤人,遭人暗算,抱丹无望,绣云仙也嫁入世家,生儿育女,名声不显,世间千百姿态,我虽念你,却不会放弃道途,非金丹不叩元关。”姚清儿话语柔声,却是坚毅入耳。 “那绣云仙我也听说过名头,如今在陈家作人妇,早已随人间各情另绪污了灵台,只能操持一方家宅,真真可惜。” “这也是朝廷弊端,修者高灵,与人居共,难免招惹习性,当以宗门为用。” “宗门之法法,乃渡自身之法,得道庇佑左右。我等之愿,概莫如此。但圣朝有龙起举世之心,望天下人人如龙,却是众望所归,诸般真人,道途皆由此而入,感此恩情,是故越久,圣朝越盛,宗门便退。”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化身吞太岁,真尊寻道资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我体内又有燥热胎息乱流……姐姐救我。” “撒开,你如今已经抱丹功成,少阳宝体一成,阴阳翻覆,哪里有什么阳盛阴消之说,你这是起了色心……” “哈,我道是何原因,原来如此,不过今日我的确还有要事布置,这帮人也真是可以闹腾,不过短短几日,府中就有乱象呈现,司主让我今日惩戒一番,要平白做一回恶人。”李景元说罢,身影却是已经消失在了楼阁之中。 …… “轰卡!” 湖面涟漪点点,波澜推散,最终化作湍流水卷环绕在一道青蓝倩影身上。 水卷之中,水粒如同磐石碰撞绞绕,其中一条条怪异黑虫被这庞然大力裹挟,撕成黑粉。 见到这一幕,擂岛上天问司中诸人脸色微变。 这些黑虫落在水中,若说没有猫腻,鬼才信,擅长驱虫的,在座的只有共泽那帮人,那最近颇有名声的共泽少主共商,此时正站在他那条天毒蛊蛇头上,冷冷看着那道水幕包裹的倩影。 “云梦遗泽,你们这些妖物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冷冽的声音从共商口中呼出,阴冷森然的毒幛蔓延。 毒也是真气的真性之一,只是能够掌握运用的人却是极少。 “圣帝何曾说过此次武举禁止我等万妖来朝。”一道空蒙的声音从雨幕之中传来,“共泽大国不过一群鸡鸣狗盗,伏低做小之辈,你们能来,我为何不能?” 说罢,一只玉手撑开水幕,露出了如同冰水凝结的纯净妖躯,透明妖躯在大雨之中缓缓实质化,直到与常人无异。 水尨,一种依托于天地水经存在的妖物,传说之中他们可以幻化成任何水中妖物,具备他们的威能,因此这等妖物被大周妖灵榜收录,名列地品。 就在这一人一妖针锋相对,气机渐盛之时,异变突起。 “动手者,撤去入试资格,入天问司天狱一载。”一道身影垂落,竖指一点,化作峰岳,朝一身毒气的共商压下。 抱丹宗师。 感受到来人身上如渊似狱的恐怖气息,共商连忙撤去毒气:“大人且慢,我乃共泽……” 话音未落,指山压的做。” “是。”见李景元有了决断,上官亥也不再反驳。 “你等先去处理手上事务,此地有我坐镇。”李景元挥了挥手,示意众人。 上官亥几人也不拖泥带水,当下带人离开,只是离开之前,为李景元留下了一张黄卷,上面记载着天问司这些日子记录的入城天骄的一些信息。 李景元只是摊开看了看,随即有些赞叹。 一府之地,丹池境考生竟然有十二位。 去岁与他同考之人,有这般修为的,不过二位。 这十二位……不,现在就剩十一位了,居然有五位来自南域诸国。 两位是离龙府本地几家郡望出身,三位是宗门出身,还有一位,居然只是一位来自小家族的“散修”。 “有趣。”散修若是天姿纵横,弱冠能有气海之境已经不易,至于丹池,这可不是资质能解决的。 晋升丹池需要元气化液的手段,此等秘法,只有玄册典籍上才有记载,事关家族传承,根本不会有人外传。 这个所谓的“散修”看来别有一番机遇,他当然不是贪图对方身上的机缘,对他来说,虽然已经抱丹,法力浑厚,神通底蕴也远超同侪,但终究道法修持不足,心境欠缺。 只是一个没有跟脚的散修,若是心性过关,他手下除了李耗,还缺几个得力干将,倒是可以培养一番。 随念一想,李景元便收起黄卷,手中青戒上灵光闪过,一张金页浮现。 两只形貌古怪的狐狸妖灵跃于其上。 “仙长……仙长安好。”虽然被李景元折磨得不成妖形,但是两妖不敢放肆。 不过李景元这次可不是来找他们的,手中法力拍出,两只狐狸化作图案,如同水墨画一般印在金页之上。 随着两头妖灵被封印,金页上却浮现出了另一道怪异的身影。 如无状水团,又如皮球异突,层筋迭现,还有各类异香浮现,圣神之姿。 这并不是青衣姥姥给他的那株神药,而是他在黑山秘藏找到的唯一一株地品太岁,年份足有五千年。 正是因为这株神药,黑山君才能吸收那么庞大的妖气,不过也因此沾惹上了红尘浊气,也因此被李真泉让给了自己。 但是对于李景元来说,这却是正好,红尘浊气虽然沉秽,但和黑山真身交战之中,他却发现自己由天妖舍利开发的身外化身对红尘浊气却有非凡的吸收能力。 心念转动,一道一般无二的身影出现在一边,庞然妖力喷吐,将这株太岁包裹。 迟疑片刻,他神色一肃,化身张口,以妖力为引,将这株太岁吞下。 顿时,神药磅礴的药力在化身之中冲荡,李景元没有丝毫犹豫,真身法力流转,腰间如意动韵,大天罗手点在化身之上,法力入身,网住神药药力。 这几天他试过这太岁用法,浊气在身,暂时无法直接服用,但若封住绝大部分药性,只留本源大流,充当一下化身的法力之源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分身坐镇此次武举,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池了。 至于他,那伥鬼知府得了便宜,消走一身因果,想这么容易全身而退,让他吃下这个因果,却是没门。 正好,那黑山秘藏想来还有一部分还在他身上,取了自用,当可精进一程,还有那百万大功,至今未落,想来这位伥鬼知府也逃不了这其中因果。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天罗神通 聂远山。 蒲东人士,武昭五十六年出生,乾明十九年同进士加身,时年二十一岁,同年任黄塘县县令,诞下生女聂玉清。 乾明二十一年,曲亭文会出七言律诗《不归》,文采斐然,次年升入长文郡,妻女未随,同年入儒林,开讲《礼》堂之课。 乾明二十八年,因母去世,辞官回蒲东与妻女共守孝,隐退三年。 武烈元年,圣帝广邀天下有识之士,聂远山由同乡举荐,奔赴朝堂,辗转之下,任职广文府。 武烈八年,广文府现魔宗,引大妖伐城,损失惨重,聂远山牵连被迁,任离龙府知府之职。 同年任职途中,经两府之间黑风涧,惨遭吞腹,其妻女闻讯而来,于离龙府守灵年余。 …… 伥鬼知府原名聂远山。 李景元翻看过他的案卷,如今天问司中已经根据这位伥鬼知府的生平重新拟订了一份悬赏,这其中自然有他一分功劳。 若论实力,这头伥鬼知府成就的黑虎真身未必比得上黑山君,但是论智谋隐忍,后者却是万万不及。 对府城来说,反而是这种如同毒蛇一般的敌人更加难缠,如今这位知府的赏金已经到了一颗纯元金丹的程度。 一枚人元金丹可以增加抱丹的几率,如果用数据概算,大概可以增加千分之一的概率,每个人大概服用三瓶之后就会失去作用,也就是说,这类丹药可以增加百分之三四的几率,已然不低。 这类看似鸡肋的丹药,在市场上却是常年供不应求,一枚可卖上万两纹银不止,若是以瓶论价值,比三阳丹还要珍贵几分。 而纯元金丹,则是可以提升金丹底蕴的神物,一枚便可让三品之下的真丹更进一步,即便是对结了上三品金丹的天之骄子来说,也有大作用,真正的价值无量。 据说这枚纯元金丹是由一位隐世宿老所出,潘府祖辈曾对其有恩,于是托付天问司,当悬赏之用。 这却是意外之喜了。 这份悬赏目前暂未拟订,所知者渺渺,那枚纯元金丹正是由叶梵带来,而那位宿老的实力,据说已经到了大天师的境界。 潘府有此后台,李景元却是万万不知,甚至还为自己先前偶尔闪过的念头有些后怕,看来无论是何世家豪门,都有其立身的缘由,只是潘府这次惊变过甚,被大妖端了老窝,却是怨不得谁。 若是府上有一位宗师,再不济也能撑个几天,何至于一夜之间尽皆妖化。 走在略显冷清的偏道上,李景元如同剥开雨幕的游鱼,双目之中,如鳞纹遍布的眼球上,一丝法力真印如夜中灯塔,破开蒙昧。 元魂虽换,但黑虎真身却是没变,自己的大天罗手将法力真性封印进了真身体内,哪怕是宗师,短时间内也无法祛除。 几日之间虽然局促,但他沉神悟妙,性命真修之下,已然入得一门神通,此神通依托于大天罗手,但妙用威能却大过不知凡几。 其中一项妙用,便是这法性真目,可勘破万法真性,如今在他用来,却是寻自己的真法灵性。 也算得体。 此法,名[天罗]。 这也是他敢一人来寻聂远山的底气。 至于修为,当初黑山真身也不曾逼出自己真修,何况一个半路劫道的知府。 能以伥鬼之身反噬黑山君,这位知府可谓卧薪尝胆,但这种人肯定有大图谋,或者是自己的执念。 他看过聂远山的生平,为官不算清正廉明,但也没有贪婪无度,所以他猜测这位知府应该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而这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当初守灵之后就不知所踪的妻女下落了。 …… 离龙城城外往西南百里,有一座碧阳湖,分属明庭江支流,尽管龙安位属南域,但是天下幅土辽阔,城池之间动辄数百里,这西南百里在领土自辖权上是离龙城代为管辖。 只是地处偏远,又无田地,所以至今无人临近,只是这一片去年却是声名大振。 此事还要从举试说起。 圣朝统领天下,开文武共举,国力虽然强盛,但国土万万里,真人日夜难尽途,何况凡人,但是文武举试,到了府试这一关,必须前往各地郡城安排考核,否则便不被承认。 而总有一些地方小城,由于路途遥远,需要横穿一些盘妖聚魔之地,武生还好,有武艺傍身,但是文试诸生却是苦不堪言。 一来虽有诗书之经,但未得真意,浩然不显,稍微疏忽就被妖魔迷了心智的不在少数,而且这类人又大多是穷苦上智人家出身,精元纯净,各类妖邪趋之若鹜。 所以一般,小城之人若是参加府试,必定文武同路,互相照应,路途远者,耗费年余在路上的人并不少。 只是蒲东有位文秀才,原本是和同县一位武生同道而来,但是在半路两人有了一些矛盾和分歧,这位秀才最后没能赶上科举,不过听说今岁圣帝补恩科,便又一人上路求学。 这一来却是出了事。 一个书生带着一个书童,没有丝毫修为在身,过明庭江时,被一头参加完明庭龙王宴的山妖捉了去。 离龙府衙门听说这件事后,例行公事地将其报到天问司,送上了一份最低悬赏。 然而,意外出现了,一位司正拿了悬赏之后,带领小队追踪那头山妖,发现其乃是明庭湖边上的一座无名荒山新来的妖怪,只是接下去的一幕却所有人都未曾想到。 天问司司正,气海修为,被妖物差点吸干,只逃回他一人,至今昏迷,司中当时用那位司正身上残留的妖气勾连万妖榜,结果却显示是一位未录在榜的大妖。 圣朝建立以来,各地州府妖魔不绝,如何延续统治乃是头等大事,而让前朝道统灭绝的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各地逃窜的妖魔之乱。 史书记载,圣朝建立之初,立万妖榜,收录天下妖物信息归录榜单,凡境界达到妖王之上的妖灵皆榜上有名。 一头遗漏的大妖,这让天问司司主大受震动,亲自出马,君临荒山,那大妖却是妖力滔滔,变化多端,但是叶梵修为深厚,法力精深,神通广大,眼见就要把那头槐树古妖打得魂飞魄散。 危难时刻,明庭龙王出现,保下了槐树大妖。 只是需要那大妖交出囚禁人类,并自愿入万妖榜中。 好在天问司反应及时,那书生竟然还活着,而且春风得意,只是元阳已失。 这番变故之后,这座荒山便和西面陶阳山一般,化作了禁地。 只是昨夜时刻,荒山之上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沉闷的声音如同地龙翻身,将山中蛇虫尽皆惊退。 许久,动静方歇。 山中阴谷之中,瘴气弥漫坚壁怪林,雾气朦胧,常年不见天日,阴森可怖。 雾气之中,横穿无忌的枝丫遍布天空,笼罩天野,枝丫之下,却又是一片仙山妙水,其中更有珍奇花卉,常开不败,几道窈窕倩影穿梭其间,说笑有声。 湖光曼色之中,一道倩影对水抚发,双目空茫,神情娴静柔美。 “呦,妹妹可真是清闲,不会是又在思盼你那薄情寡性的大郎君吧?”一道身影落至面前,昏暗光影之中,俏白小脸略显阴森,只是那身上妙理错落之处,却是能把人都点着。 这也是姥姥点化她的原因,没有几个特长,即便是凡俗,也难放下警惕,如今之世,几乎人人都有一两件佛光道符,寻常幻术却是味同嚼蜡。 唯有真本事之人或非人,方能有一席之地。 那怅思女子闻言,抬起臻首,好是一张沉鱼落雁的高雅之姿,光柔分水,媚美不俗。 “何家姐姐,莫不是姥姥有事找来?可是那事有了着落?”她站起身看向来人。 只听这时,一张僵直白脸从空中飘来,飞至两人面前,口中斥责:“来石殿伺候贵客,莫要让姥姥和贵客久候。” 说罢,这白脸化作妖气溃散,显然不得真法化身。 这般语气却是惹恼了先前那何姓女子,面上堵郁:“可笑,不过先我二人百年光景,又遇到前朝妖涨人消的天大机缘,一张寻常之姿,才能巧取豪夺得了那般多男人的纯阳之气,即便是蹉跎至今,不还与你我二人同列,如今真个把自己往上了放不成?” 边上女子收了收白衣,落来目光:“你去是不去,姥姥令急,又让你我侍奉,许是身份不低,若误了事,可不是一两天埋土的差事。” “如何不去。”何姓女子说完,同白衣二人化作青烟,再了无身形。 一处山洞之中,洞外邪枝怪根,穿插堆叠,妖气阴郁,洞中却是别有洞天,鸟语花香,装饰精美。 平日肃穆堂皇的洞府之中,今日却多了一分喜庆。 洞府入口狭长,进府之后,是一处洞内木林,一株庞然古槐撑立其中,周边花海林山,美景重重,花海之后,有一处洞道,欢声笑语夹杂而出,入视,见一广地,靠山壁一侧筑有高台,台上此刻摆一圆桌,桌左右各坐一位。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赤焰女,白青青 高冠博带,穿高辰元服,上锈启辰天星,连点成芒,玄底银浆,威仪自生,坐镇高台,远眺湖光。 在其周边,同列几位宗师,还有两三头气息磅礴的妖王大修,这自然就是那些考生的后援。 天台宗莫无生宗师,玉泉宗华山宗师,还有凤鸣宗妙云仙子,都是各宗护送弟子的长老人物,修为精湛。 只是在几人之前,还有一位仙风道骨的高人身影,正在和李景元交谈。 “这次黑山乱我宗门下弟子道基,多亏真泉道友仗义相助,才挽回了几分颜面,说来惭愧,我也曾去过芒山讨要说法,却被那青蛇随意打发了。” 这人正是那日救下柳如烟一行的万剑宗外门大长老,此刻他也没有天师架子,和寻常老人一般对李景元道谢。 李景元不时也奉承一二,只是没把对方说的话当真,这些大宗元胎,对付一头黑山也不必花费什么心思,无非是顾忌青蛇姥姥罢了。 至于这位长老前来观战,则是因为那柳如烟一行由于先前之事,来不及赶回郡城参加武试,于是就在离龙府中报名,由这位连城长老亲自出面,叶梵也不好不给面子。 直接批了。 应付一二之后,李景元看向近处,周围各大家族宗门,包括异国来使皆已到齐,连那新续栈道之上也已经站满人影观望等候。 远处,连夜大雨刷洗碧湖,风平浪静的湖面上,原本以万计考生如今依旧平立其上的,不过数百,对岸,天问司各属已将沉入湖底的各位天骄打捞起,男女各异,摆在一地,蔚为壮观。 其中妖物异族不在少数,只是这问心阵起,此类大多不堪一试,虽血气浑厚,也不消神魂。 “大人,洞音大阵已起一日,如今场上尚有考生六百五十三人。”葛正元其人虬髯大须,一身正气,修的也是堂皇大册《大海无量册》。 是以在此地,其本事还要盛于上官亥,李景元以他统领全责,布控淮湖,到现在也未出纰漏。 “撤阵,起擂台。”他挥手打出法诀,没入湖面四方。 …… 祝娿本祝火之女,乃人父与半妖之母所合而生,蛮荒之地,为求种族延续,此类算不得什么,何况祝火本就是半妖之国,自古人与妖共存,以强者为尊,世代如此,其人皆有妖族血脉,被余国称妖国。 其国信奉火神,位处八百里火焰山,故多有火行妖物,繁衍至今共分八部,祝娿体内妖脉不显,火行天赋却是盖压同代,不过双十,已成诸部共尊的火行圣女。 这等人物,骄傲可想而知,自小所有的资源宝物,不下于世家大族,如今修为业已丹池上境,只是再进一步需修人族宝典玄册,祝火国中历来国主都有半妖血脉,而祝娿却只能修持人法,到了如今,已经道途将尽,只有来圣朝寻那玄册宝典。 此类之物,都由世家大族看守,哪怕是祝火也无法轻易取得,即便有得,也不定是火行之法。 闻圣朝此时办百国武试,能者赏神功秘典,于她而言正是机缘所至,便带亲信与国主说明,领了这趟差事。 路上见闻,圣朝广袤皆让她生出明媚之意,即便是自己横压同代的一身修为,在路过的几座小城之中,也不乏敌手,而到了府城这边,哪怕是天问司中几个不入上流的小官(上官亥),也让她心生警兆,更是有人在同龄之际跨越天堑,填补宗师。 正因已经到了丹池这一步,才知这抱丹之难。 即便自己无有玄功宝典,但是有那火焰山中的神火相助,抱丹之前,自己根本不必修什么人法妖法,仰仗那天赋神通,真气天然有真性,仰之便可以横行一方。 然而,昨日那人现身之后,一指镇压共商的情形却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她这几日也听闻方圆俊杰一辈,知道那人是谁,如今年岁,正是如此,才更加印象深刻。 先有芒山伐妖,后有指压共商,如此威势,连雪姨都自言全盛之时,也没有这等风范。 后来…… 当洞音响起之时,她周身神火自动护身,阻隔外力,其中有昏沉胀痛,也有蚀骨销魂,幻象纷呈,只是翻覆对象,却是不过两面之缘的男人。 只是她道心坚韧,明白幻由心生,不作多想,环顾左右,尚能在场之人十不存一。 望见岸上已被救下之人,身边脸色苍白的阿兹曼不知想到了什么:“大周的环境真是安逸,弱肉强食,要是在我们八部,失败的人连献祭火神的资格都没有。” 祝娿不语,秀足轻点湖面,身影消失在原地,阿兹曼连忙跟上。 擂岛之上。 李景元看向场中诸人,接过风平书早就备好的数牌,随手一挥,各人身前便都有了一张令牌。 “持牌者,单数在前,相邻两数为敌,轮番上场比斗,胜者晋升。” “擂台试中,杀人者失格。” “此次比试,符箓宝器等物无有限制,只是不得代人参赛。” “参赛者不得……” 上官亥在一边宣读注意事项:“诸如此类,我圣朝教化如此,若有人不服其中条例,当明言辞去,否则一旦违反,轻则驱逐出境,重则当场打杀!” 见无人有异议之后,三名主考官点了点头,然后各自前去擂台一边。 余下司正统领则是领着各位参赛者到了准备席。 台上,李景元起身,望向擂台正中,一处刻印秘纹之处,手中取出一块血玉虎符,一道法诀打出。 虎符迎风见涨,化作血玉真虎,仰天咆哮,一道洪流从擂台中心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府城四面也冲起了其他洪流,色泽不一,李景元面前这道,乃是玄色黑泽,黑帝之属。 诸府各城同开武试,请示上君! 擂岛之上,那血虎没入玄柱之中,最终虽其一同消散在天地之间,化作天罡将擂岛笼罩在内。 李景元这才重新坐下:“上君已允,武试,开!” 府城之中,鸣钟旷达之声悠悠传来,响彻天地之间。 待钟声渐歇,下方,持名者起身。 说来也巧,拿到首数的正是祝娿。 她赤足完身,妖冶天成,一身媚骨看得老一辈修士也是目泛精光。 与其对战的是一名面生的青衣女子,此女皮肤娇嫩,脸若尖锥艳美,一望之下便不似常人,身上一股清灵气却冲淡了她几分作妖之态。 妖物化形。 李景元一眼看出对方跟脚乃是一头青蛇,而且血脉不低,一身修为也不弱。 “武试第一场,祝火山越,赤焰女祝娿,对陶阳古镇,白青青。” 上官亥一语说罢,退下擂台,场上两名各自花容月貌的女子登时相对而立。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盘根错节,黑山下落 “姐姐这身打扮好不知羞,漏而不色,不明而隐,那些个风尘女子也该向姐姐多学学。”白青青口舌伶俐,不去动手,却先攻心。 祝娿一身流纱,纤曼有度,只是过人之处略迫人囧,看去绝无风尘之态。 这却是气质使然。 “火昧真莲。”祝娿却全无恼怒之意,手中法力覆真火真性,凝聚红莲盛火,灼开涟漪青光,却是那白青青不知何时将毒素散入了空气之中。 火势灼热,青色毒气不敌败退,白青青只能张开小口,收腹吸气,将那溃散的毒雾重新吸收填补妖力。 只是再看祝娿时,已是全神戒备。 “明水。”水行法力汇聚,抽来无根之水,只是妖力微末,周围红尘远离,只化出一股细流,未到火种真莲面前就被蒸了个通透。 白青青这才脸色大变,往日仗持横行无忌的术法都折得这般快,两人差距不消多说,连忙掐真身印,化作一条七尺玲珑翡翠蛇,避过真火灼身。 “这小蛇也算有灵气,若是放在宗门各府培养一番,有望大妖。”万剑宗的那位连城长老点评称头。 身后几位宗师也是心中一动,虽然眼下这条小蛇躲过一劫,但是这祝娿天姿非凡,迟早也会落败,若是自己等人抛去橄榄枝…… 不少宗门都是因此而来,圣朝落榜之人也有不俗之才,也可接纳一二。 地上,随着术法宝诀的出现,场上妖法真法相斗也算热烈,但是那青蛇左右靠的不过毒幛和几手水行法术。 然而那祝娿真火太过霸道,周围水行却是被压制得死死的,让她无法调动水行之力。 迫不得已,在被火团包围之际认下输来。 …… “姐姐。”白青青垂头丧气地走到席中一道白裙轻纱,面容妍美,体态端庄沉稳的女人面前。 那女人伸开一只手揉了揉白青青的脑袋:“左右只是试试,你跟着我,有甚好愁。” 见白青青依旧闷闷不乐,她只好轻声宽慰道:“过几日带你去槐二姑奶奶家吃席,她那里好多灵鱼鳖虾,我让若儿给你准备一头顶品的白秋鱼。” ______ “这头白秋鱼被我放养在老龙那边已经有十数年,鱼鳞都有了几分神异,又是鱼龙之属,倍加滋养,可惜你没带梨儿过来,你且尝尝。” 让人如沐春风的绿衣妇人夹起一块白皙的鱼肉,轻轻吹了吹,送到李景元嘴边。 “不曾想却是一场误会,罗姨瞒得我好生辛苦,我记得罗姨昔日也养了一棵槐树异种。”他稍微张口,就吞下了妇人筷中的嫩肉。 日前。 李景元循着天罗妙法到了这处地界,见山中妖氛惊天,又莫名其妙断了法性之气,便打算来山中询问一番。 谁成想,当时就是三头妖王齐至,白磷蜂,山猿,黄疸蟾蜍。 这些妖王妖气浑厚,不像进阶不久,李景元翻阅过司中万妖榜,知他们乃当地妖王,如今归附一头槐妖。 便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六阳元灵一卷,法力如泄洪之水,骇得三头妖王魂不附体。 千钧一发之际,却是面前这妇人出现,化解了危机。 “不错,这头槐妖正是我放置在此的,当年为了这事,还假意做了桩案子,让天问司插手一番,更加名正言顺。 不过她近来被那头老龙叫了过去,应该是在商量什么事罢,总归不好事事管辖,你若有什么事,我也是做的了主的。”她说着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侍女。 “这两个丫头天姿身韵都不错,更难得的是天时生辰都是纯阴,修的也是元阴妙法,待到将来修出法身,莫说滋味,单论道用,也可让族中那些年轻俊彦抢破了头,你那兄长要是得知,早就向我索要了,不过这两位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你这次既然来了就带回去吧,平日里当个侍女使唤就是。 至于真泉说的那个灵妖,也一并收着,如今你另立一脉,身边也需有些排场了。” “咳咳。”李景元咳了咳,“此事自然可以,不过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可曾在此见过一头黑虎妖王,或者是儒生中年?” 李真罗挥退群妖,略微沉吟:“这却是不巧,这棵树被我年前送到这边,我却是这几日恰好路过,来看看情况,却不想遇到真泉和我说了你的事,你们呢,可有印象?” 她看向身边两头女鬼,槐木阴属,为树中虎王。 “报告大姑奶奶,我等不曾见过。”红衣女鬼慌忙伏地。 李景元却皱了皱眉。 他的天罗法性到了这里,不知什么缘由断了去向。 “那附近可有什么古怪隐灵之处?” 那白衣女鬼闻言,略作沉思才道:“山中原本有一座寺庙,现在荒了,不过庙中却有一块玉壁,夜间放光,我曾见过一头山鹿,无意撞进了玉壁之中,再没消息。” “你说的这物我知道。”李景元淡淡点头,“那玉壁是一件洞天宝物,被佛门大能封印了一位法力无边的大妖在里边,那头黑虎是不敢进去的,可还有其他异常?” “若说这个……”一边的红衣女鬼吞吐开口,“日前我去旁边镇上寻些浊气的时候,碰上一座怪村。” “怪村?”李景元眼前一亮,“什么样子的怪村?” “生人无异,却没有丝毫阳气。”红衣女鬼心有余悸地道,“我不敢久留,就匆匆而返。” “列人元阳,不去生机,这等手段倒是有趣,你修为浅薄,见不出太多玄机,我与你再去一次。”李景元起身。 “这般急迫?”李真罗靠近李景元,理了理他的衣袍,“一晃三年,姨念你娘苦甚,如今你也长大成人,面容不似那薄情寡性的赘……姨也就放心了。” “罗姨这是在说什么,你如今也成抱丹,更有千年鬼槐这头大妖供养,元胎在望,若是族中待不下去,尽管来天问司中就是,圣朝乃大势所趋。” “好好好……真是没想到,昔日孱弱少年,如今已有真龙之姿,不过我若是在此出手,那这一番布置也算白费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还有你的婚配之事我已经和青虹商议过,那家姑娘的确不错,你当上心。” 李景元脸色有些窘迫讶异:“我道此事如何诡异,原来是罗姨手笔,其中布置连泉叔也不知晓?” “他那一脉也就他还能一看,其他人早没了实权,不知情也正常,我如今也不好告诉你太多,只是见你来了附近,才叫手下去接你过来,过几日我便要走,不过这头槐树我就安放在这,若有闲暇,过来吃份鱼羹也是好的,你槐姨在你小时候也是抱过你的。” “咳咳。”李景元连忙点头,“我之前还以为是罗姨在附近降妖除魔呢。” “这话也不算错,你接下去若是进京参加殿试,不妨来族中一趟,那些族老感你时运不公,怕你失了一家之心,想弥补些东西,你莫要客气。” “我明白的,罗姨。” “那就好,你若是想寻那黑山,此次不得,不妨去问问青虹,日后都是一家人……” 李景元仓皇而逃。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孤村荒野,妖僧再现 天雨苍茫,分落黄土,孤村野外,红衣薄衫。 行走在黄土之上,身边红衣撑伞而立,只是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 “就是这里。”她轻声说道。 李景元却不再需要她来确定,进入此地之后,那缕真性已经再度浮现。 只是此地,他却十分熟悉。 “这里本来本来并无村庄。”他指着远处收尾的山势,对身边的红衣女鬼开口道,“那是香山最后一截,里面有座如今应该破落的寺庙,那里曾经住着一个有趣的和尚。” 他一边讲述着,一边朝前走去。 “和尚不爱吃斋念佛,却爱旁门左道,不守清规戒律,偏好贪嗔痴毒,不修人身,反炼天妖。” 待李景元说完这句话,两人已经走至荒村之内。 刹那之间,一股凛然寒气袭来,让红衣女鬼不由心神一震,直到身旁这位渡过一缕浊气才醒转过来。 向前看去,却是两道男人身影,看上去很年轻,只是面色惨败。 这种状况她却是见得多了,只是感叹二人胆子真大,居然敢来这阴诡之地,自己若不是…… 只是不多久她便猛然警觉。 不对。 这地偏僻非常,两人身上阳气隐晦,却依旧还算活人,可连自己之前入村都差点着了道,何况两个凡人? “大人,有鬼。”她悄悄靠近李景元提点。 “……”你可不就是鬼吗? 不过李景元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这两人身上阳气衰弱,的确是人不假,只是在他这对法眼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那年纪看上去稍大的一人体内乃是一头粉狐狸,另一人倒是没什么异状,只是神色掩饰不住地慌张。 “李……李大人!”见到来人,兄弟俩同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李景元却是微微抬头:“你们认得我?” “有幸见过一面。”那哥哥脸上带着崇敬之色,“我等不过天问司下两个卑贱土夫,负责处理无用妖躯。” 那红衣女鬼看了李景元一眼。 “既然如此,你们就跟着我罢。”李景元意味深长地看了兄弟二人一眼。 两兄弟大喜:“多谢大人。” “先不急着谢,我问你,你们进来多久了,可曾见到活人?” “这……”那年轻的看了一眼前面的哥哥。 “回大人,我们昨日误入此处,辗转来回已经一天,这村子古怪得很,一眼就看得到头,但是我二人走了一天又回到了原地。” “嗯?”李景元来了兴致,“障眼法?” “这……应当不是,我二人因为从事这业,身上总是带着一些小玩意儿,但是这次却没有什么反应。”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黄符。 “驱邪符箓?看这品相,入了上等,这可不是小玩意儿。”李景元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让大人见笑了,我二人的确没什么见识。” “见识?你等既然有此符箓,保住性命也不奇怪,这里的特殊之处也不是一两句可以解释的,不过我若是没有猜错,这座村庄,应该是向我来的。” 说着,他走到旁边一座院前,在周边,这是唯一一座用上了木雕的建筑。 此外里面的住房也有三层之高。 “大人为什么这么说?”红衣女鬼却是好奇。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位故人的同时,想到了那伥鬼知府反噬黑山的手段从何而来罢了。” 说完,李景元也不解释,大方迈开脚步,快步向前,身后一人一妖一鬼连忙跟上。 不知为何,在两兄弟眼中万万走不出去的怪村,在李景元脚下却是几步就到了边界。 “阿弥陀佛,李施主果然天资聪慧。” 就在此时,村落之间,突然有一位僧人出面拦截下了诸人。 “这……大人认识这和尚?” 李景元没有理会这王大,看向那僧人,发出一声嗤笑:“老和尚,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阿弥陀佛。” “看来那头黑虎给了你不少信心?”李景元腰间光华闪过,数道法术打出,铺天盖地。 三昧大手印。 天罗神通紧随而至。 “我佛……”那和尚还想多说几句,睁眼却看见让他差点魂飞魄散的一幕。 “呔!黑山,速来助我!” “吼!”霸道吼声随后而至,一道黑影破地而出,妖力滔天。 “谁来也没用!”李景元面色肃穆,不复之前和睦。 “阿弥陀佛!”一声庞然佛号之中,却是妖力一般污秽之气汇聚而成的法术。 “呵,这是什么,妖僧果然是妖僧。”李景元不屑一顾,几道法术操控之下,和尚的法术不堪一击。 “不对,这贼子另有机缘,这法术神通之力源源不绝,黑山,把那东西给我!”妖僧面容阴沉地接下法术,脸色煞白,只是不等他松口气,几道法术再次随后而至。 那黑山真身原本打算上前迫近李景元,见状张口一吐,一株太岁被它从口中传给了妖僧。 “我来引他道术,你及时近身。” 聂远山没有犹豫,黑虎真身收缩,如凝聚法相,周身妖力化作筋肉匹练,步步迫近,转瞬即至。 李景元面上却没有一分惊惧之色,蓄势待发的天罗一记拍下。 聂远山见状却是瞳孔收缩:“不好,这小子神通又进,千骨幡!” 一道黑色头骨接脊柱作杖身,人皮作幡面的黑幡从妖僧口中吐出。 这件宝物一出现,李景元就感觉到了不对,自己的天罗神通碰触这怪异法宝,居然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顶尖法宝?!” “哼,这宝幡乃是抽了一位宗师一身精华炼制而成,污人灵气,是我们专门为你这道神通准备的。” 李景元也不多说,这等法宝拿出来,的确足够对付自己新成的神通了。 旁边聂远山已经来到身前,黑虎真身弥漫类似佛门金身一般的光泽,狂野霸道。 “嘭!” 爪击,牙咬,尾鞭,身撞。 如同野兽狩猎,百多年磨练的真妖之躯中蕴含的武道本能让李景元也一时应付不暇,腹部中了这黑虎后腿一蹬,在空中落了几个跟头方才稳住身形。 只是一人一妖分开之际,他的右手在黑虎真身的妖力金身上撕下了一片毛发。 素手如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知府妖僧,青铜小钟 “想不到,这妖僧竟然连《法华真典》上凝炼真身的法门都交给了你。”法力充盈身躯,李景元身上三元浮现,胸口金丹沉浮,万千之象铺开,“可惜,你们还是太急了。” 聂远山在他说话之间已经拖着妖身飞来,至于红衣女鬼,早就在之前逃进了村子。 “哼!”一声闷哼,尖锐的虎爪落在李景元身前,却被一柄无柄小剑拦住。 见状,聂远山却是不惊反喜:“你这等世家子弟,自小灌在宝药大丹之中,若论厮杀,不逞武器之利,焉能与我抗击。” “愚蠢。”李景元却不解释,六阳元灵飞出,化作惊天剑芒,他宝体虽然已成,但如何能及黑山那副厮杀百年的身躯。 还是以利破之。 “真以为我们这次只是仓促引你前来不成,今日便让我们之间的因果做个了断,免得施主天天念叨贫僧。”这时,妖僧的身影突兀抛开法术轰击,出现在聂远山身侧。 “聂兄,这六阳元灵剑就交给你了。”妖僧一身妖气化作迷蒙玄光,内敛肉身,化作一道妖光外相,气势大涨。 见到这一幕的聂远山眼神却是一冷,他此时身上的状况和这妖僧相比,显然还差了不止一筹。 不过那六阳元灵剑迫在眉睫,他不敢耽误,张口一吐,却是一道红色精华从中落出。 却是一口青铜外壳的小钟,花纹古朴,看上去却是寻常不过。 但下一刻,李景元却是感受到了一股挣脱之力从六阳元灵剑上传来。 却是那聂远山操控青铜钟朝着灵剑撞了过去。 他来不及细想,就见妖僧口含妖法,身罩玄光,如魔似佛。 “呔!”珈蓝法身之上,有金刚怒神。 纯阳宝体流转,弥罗天经之上,属于抱丹卷的一道练体之术由心而生。 弥罗宝体。 纯阳未尽,弥罗初生。 “轰!” 正面相撞。李景元只觉一头凶悍野熊朝着自己撞来,这野和尚打禅打了三十年,不过丹池,如今修邪门,却已经到了抱丹绝顶的地步。 难怪不修清静。 可是,还不够。 单单纯阳宝体,便不惧红尘浊气入体,浑厚血气蒸腾,诸般阴邪,尽皆散去。 血气奔流之间,内劲再生,那妖僧一个不察,被撞了个趔趄,满脸错愕。 李景元曲手成爪,武道之术起势。 少阳手。 纯阳入体,妖僧发出一声惨叫,却是惊了近处的聂远山。 他连忙指挥千骨幡,落下污秽杂气,凝聚出一头鬼王,拦在李景元面前。 只是李景元身上宝体煌煌,诸般邪魔避退三分,那鬼王见他就已经怯了三分,这时一记少阳手,那鬼王就又缩回了千骨幡中,不敢再露面。 好在这么一挡,妖僧已经离了李景元一段距离,正要防备,却见李景元身形一折,却是幻化法力之手,握住了毫无防备的青铜钟。 “不好!他有天书!快收回……”妖僧见状大惊失色,只是不等他说完,李景元已经抓起青铜钟,翻覆之下不见了踪影,又收回六阳元灵温养。 那边,聂远山脸色煞白,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景元。 那青铜钟不知为何和他失了联系。 顿时,场中局面翻转,李景元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人。 “事不可为,走。”沉吟对峙许久,妖僧缓缓开口,“今日却是多有打搅,这座村寨想来李施主还记得,就当这次打扰的赔礼了。” 见两人只是照面片刻就想走,李景元却是冷笑:“离开,你等当我是什么?” 说完,法力鼓荡,周围顿时出现了一根根细密的丝线,其中蕴含五行火力,又有镇封之能。 “这小子神通层出不穷,今日不除了他,日后永无宁日。”见状,聂远山也露出殊死一搏的神色。 “阿弥陀佛。”妖僧念了一句佛号,不知何意,不过当他再抬起脑袋之时,已经双目纯黑。 “既然施主想早登极乐,贫僧便拉施主一把。” 一件破旧袈裟从他身体上滑落,下面露出的却不是内衬,而是一道怪异的妖物纹身,三首鸟躯,鳞纹纠缠,赤羽尖喙。 天妖图腾之法。 李景元也看过天妖秘典,自然知道这妖僧用的是什么秘法。 “勾廉鸟,和尚倒是运道不错,能寻来这种异种吞下精血。”李景元声音飘忽,瞬间到了妖僧面前,曲掌成刀。 “阿弥陀佛,施主再不出手,我等被收拾之后,就轮到你了。” 听到妖僧的话,李景元第一反应就是那头狐狸要偷袭我? 不过随即一道宗师气机却从偏旁升起,哪怕是以李景元的元神,之前也没有发现异常。 不等他反应,那道气机刚出现,就如同附骨之蛆紧随而来,他顿时明白过来,这聂远山和妖僧先前那般作态,绝对是在演戏,让自己上钩,等的就是现在。 阴冷气息随这尖塔一样的器具破开李景元的宝体,六阳元灵剑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回防一二。 “轰!” 李景元被砸得入了地底,宝体伤口处弥漫黑晕,腐蚀血肉,显然真性不俗。 剧痛之下,他却没有丝毫慌张,弥天如意光芒流转,清灵先天之气驱散浊气毒雾,修复宝体。 他的身形也化作无形,飘散如烟,让那背后偷袭之人的第二击落了个空。 “嗯?”来人发觉不对,身形暴退,衣袖之中,一道黄光流窜,化作一方锦帕。 “咻!” 六阳元灵剑穿梭其间,那锦帕也不知是何材质,化作飘云缠住锋芒,让其无功而返。 李景元却趁此机会看向来人。 “潘安?” 来人面容璀璨,英姿勃发,翩翩公子打扮,可不正是早就一命呜呼的潘安。 “回生宝丹。”李景元突然想到前次案件中所提到的一件东西,“你到底是谁?” 无论是谁,对方绝对不是潘安。 “呵呵,既然李公子开口了,那就说一说也无妨,鄙人不才,六魔宫区区一位内门真传,阁下可以叫我邪心公子,不过像李大人这种地榜三甲,天赐法号的不世之才……我六魔宫还是求贤若渴的,若是……” “六魔宫,西域羌戎境内魔宗,撮尔小国,也敢来我大周兴风作浪,那就全都留下罢。” 抬头,人,妖,魔便看到一道金光化出龙虎真形,上天入地,阴阳合和,恍如天威。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魔道谋划,伏敌而归 “嘭……隆……” 李景元手中握着滴溜溜回转而来的千山印,看着方圆被砸平的场地和三具扁平却仍有呼吸的躯壳。 也不顾忌身后这时才敢过来的女鬼等物。 “大……大人……”红衣女鬼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先前斗法所出已经让她连连震撼,法宝术法应接不暇,如今这千山印一出,那千骨幡直接被砸碎了事。 妖僧一身修为也被砸了个半死不活,又被李景元下了不下百道天罗缚身,如果这样都能被他们跑了,李景元也无话可说。 对付这三头孽畜,自己虽然看上去轻松,应对之法也耗费了大半,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宝体居然受伤了。 纯阳宝体在一众抱丹法体之中也算上乘,不过还是比不得六阳宝体和弥罗宝体,这一战也暴露了他不少缺点。 抱丹之下的武学处处受制于人,上乘练体之法,运用之道并非没有,只是自己还未来得及修炼,此外各种手段还是稍显匮乏,无非是法宝神通,这么一来,自己的底细也容易暴露,对自己接下去参加的殿试就十分不利。 稍加思索,李景元来到三人面前,一一看去。 最终目光落在了妖僧身上:“三人之中,当属你为首恶。” “阿弥陀佛。”妖僧目光森然,不再慈悲示人,“李施主又是道高一招,我布局到今日,比不得施主见招拆招,也是可悲。” 李景元却是不急将三人就刑:“你如何布局,不若也让我来听听?” 说话之间,他将一边的一人一虎收入玉瓶之中。 “大小如意,好手段,好神通。”见到这一幕的妖僧目光惊叹,“莫非真是气运所致?也罢,告诉你也无妨。” “你当初灭我魔躯之时,我正在西域边境,偶遇一位六魔宫长老,得其看中,收为门下。 六魔宗原本是前朝国宗赤明宗分支,知道如今这大周多般隐秘,其中之一就是昔日被他们宗首镇压的那头惊世之妖。 刚好,潘安师弟的潘府就建在其中一截妖身之上,这次前来,师尊让我和潘安师兄破开封印,取出那妖魔残躯,这潘安虽然是潘府中人,但是早就拜入魔宗门下。 我等此次过来,不过是为魔宗先驱,机缘巧合之下,潘安这厮得了一部妖族秘典,回到城中,我等在探索秘地之时发现了聂大人的阴魂,从而知晓了那黑山密谋。 这时,李施主恰好到来。” 说到这里,妖僧露出了别样的目光。 “毁道之仇,不可不报,我便以施主为引,原意是想借那头黑山君吞了施主了事,只是万万没想到,施主身边也有元胎天师。 无奈之下,只能传那县令这主仆逆转之法,但其不过只是残篇,还是借黑山君之手和那位上古大妖换来的全篇。 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我们谋夺的本来就是那截妖躯,黑山不死,我们如何能到手,只是想临走之际了却我一桩心事,没想到却栽在你手里,也是天道轮回,呵呵,贫僧心服口服。” “你说这么详细,是不是以为可以替你那位接头人多争取一些时间?”李景元突然开口。 妖僧气息一滞。 “你且再看,如今我们是在何方?” 听到李景元的话,妖僧愕然抬头,却发现周边哪里还是荒野村镇,不远处,雄伟高城挺立,庞然气机冲开云霄。 “阿弥陀佛。”妖僧口诵佛号,却是转口道,“看来施主不打算将我们送入天问司。” “呵,为什么要送进天问司,你们的案子早就结了,如今是你我之间的私怨。” 的确,如果想将这三物送进天问司,他大可以直接进城,而不是在城外。 只是如今,这几人身上还有一些秘密,弄清楚再宰了不迟。 这时,李景元忽然觉得胸口一动,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妖僧也收入玉瓶,然后带着红衣三人入城,只是让王二回家去,带着一脸惊慌的王大和红衣回了府上,二话不说将王大困在院中,进了密室之中。 取出地书。 “功德簿:…… 三十六:离龙妖祸……(完成) 赏大功佰萬。 三十七:魔涨道消,妖祸人劫,魔胎暗藏,天妖秘闻动魔心,妖祸之后见魔踪,消弭此端,赏大功贰拾萬。” 先略过新说,功德佰萬,他之前忙碌一年下来,收拾了不知多少邪道妖魔,得到的功德也不过如此,他心中一动,书上内容一变,出现兑换页。 丹药篇(抱丹录): 九转丹:一颗尽抱丹。 所需功德:叁佰萬。 纯阳丹:服用可提升丹品,金丹之下升二品,二品之下升一品,一品无效。 所需功德:叁佰萬。 阳神清虚丹:一颗吞吐百年功。 …… 悟道丹(一瓶):服用可明悟神理,疏通道果前因,增进道行。 所需功德:壹佰萬。 看到悟道丹的时候,他面前一亮,心念沟通化身,见那边诸事有序,武试也不比文试,若要举尽贤才,修复伤患,操持公正,没有月余落不下帷幕。 武试过后,怕是更加繁忙,还是趁此机会,好生修炼一番弥罗宝体和几道保命神通,将两件本命之物温养祭炼好要紧。 …… “……上古之民,日出濛山,担三山,跨五岳,饮日吞月,百兽避退……” 瓷珠落玉盘,清渠绕远山,闲庭栉院,中以四时花卉,幽兰雅菊,泗水听榭,层叠错落。 迷蒙之中,蒙昧之音,陲堂之树。 一女薄衫玉立,身姿娉婷,面覆娇柔,体态妍美,纤手平持,书卷青葱,声出如莺。 边尺余,滑竿置地为柱,木脚以曲辕交连,上置明玉,覆绸缎丝羽,盖树阴,躺一人,寐闻声,作闲余。 院落清平,唯声自留。 “……古民者,开蒙,耒血,司骨,体神不昧……” “体神不昧……”低沉困顿的声音 打断了诵读。 体态纤盈的身影莲步轻移,左右摇椅,弯身探峰,如莺出深谷,婉转承媚:“大人。” 摇椅上,男子一身紫纹白底的直襟长袍,衣边垂摆,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上挂墨玉如意,光晕流转,龙纹如真似幻,动静相宜,古朴沉郁。乌发木簪,雕饰皆无,后以粗带系绑,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飘扬随兴,玉面风流,神态怡然,一副世家公子做派。 风影起落,侍女仍旧弯身垂发,及腰青丝在头顶盘髻敛收,吹入衬襟,黑白相称,带出大片白腻春光,没入深壑。 如今已经是十五日之后,当日李景元出关,看到红衣女鬼依旧还在院中,还有那白衣也被送了过来,也有些头疼,只好对两名女鬼道明此地没有阴脉地属,每月过来一两次即可,平日里就在那边好生修行。 这才落了个清静。 不过这崔姒却是愈发有模有样了,身段举止,气质言行,还有那股天然不假的风韵。 收敛心神,李景元摩挲如意玉润,露出一抹笑容:“好个体神不昧。” 边上,正睡得憨甜,身子拉正的梨儿在睡梦中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埋怨李景元。 他伸出手捻了捻梨儿毛茸茸却又骨感十足的脑袋。 “喵呜!”梨儿不耐烦地拍了拍黑爪,但依旧没有睁眼。 “你这小懒猫。”李景元放下梨儿,起身。 边上崔姒取来外衬,细心给他穿上。 “今日府中也没什么事,不若去看看武试罢。” 武试到如今还剩数十人,到了后来,几乎是一天只能比十几场,否则伤员没有时间恢复法力状态,有失公允。 不过即便如此,这几天百姓们却是天天到场,不为别的,平日里哪有这么容易见到仙人斗法。 真气气海虽然也可以驱使法器,但是得益于武道基础,此方世界在筑基三境更注重肉身基础。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宗师天骄,血炼之宝 “你非我敌手,若想操持全力胜下一场,可直接认输。” 一道清冷温和的声音传入孟方耳中,让他从那张宜嗔宜喜,雍容美艳的成熟脸庞上清醒了过来。 他压抑住自己泛滥的情绪,收神敛息,再度看去,却也仍旧不住痴相。 这一幕却是让近前几位大皱眉头。 “如何?” 孟方一阵羞恼,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呼吸有度之后,才摇头:“多谢姑娘好意,但我辈中人,当勇猛精进,姑娘实力强绝,我也只有尽力一搏。” 高台上,李景元面前,两个名字跃入眼帘。 白琼仙,孟方。 孟方一介散修,丹池下品之境的修为在这几天也进入了离龙一些豪门大宗的视线。 他们是在考虑族内是否还有适龄女子,倒是宗门和天问司,已经在各自接触吸收了。 毕竟培养一名丹池境界的花费至少也在十万两白银上下,这还是算天赋过人的那一批。 至于白琼仙,这几日带来的却不是惊喜,近乎惊吓了。 其乃离龙当地郡望白家长女,素有名望,惠美德行之举广有流传,只是无人关注其竟是天生道种。 一身剑灵宝体,修的是《宝华神剑录》,称玄品首剑册,十九年华,抱丹有成,至今为止,无人能下其剑一式。 无论以境界,或以道法武技而论,此女在诸人之中,已然可在下月龙安郡试之中夺那解元之名。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悄悄看了一眼李景元。 后者却是巍然不动。 他已然看出,这白琼仙根脚不凡,结的是上三品金丹,想来除了那部玄册,另有际遇。 如此差距之下,孟方还能坚持一战,也算有几分悍勇。 “白家主,这孟方也是年少英杰,敢此时应战,也是不俗,看他对令爱也有几分情义,不若撮合一番,也是一大佳话。” 高台上,一道蚊蝇之声细细响起。 却是分外惹人厌。 “候老爷府中没有公子美玉,也不必这般寒碜外人吧,这孟方虽然不错,但行为举止,法理用度大家皆是看在眼里,确有一时风骚,但若论般配,真论起来,不是该我们李司命最为合适吗?” 出言反驳的是坐在白老爷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 “此言在理。”周围之人都点头,“候兄还是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哼!”候涛却是冷哼一声,“攀比李公子,也亏你等有这些个想法。” 那白老爷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神色一厉:“候涛,闭嘴。” 候涛却是露出了几分快意笑容:“怎么,你白家做得,别人说不得?” 周围众人先停了应和声讨,却是想到这几日坊间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目光一亮。 “白家真是好大的家业,铸造业起家,如今更是和兵部通上了关系,军备也分了几成利润,想来区区一个郡望是填不住你们的了。 当年陪你们创下偌大家业,供给你们核心道兵炼制方式的方家,如今可还剩下几个孤儿寡母?自然也是被你们看不上的了,怪不得昔日两个娃娃的姻亲也不认了。” 候涛话语刚落,正待看白家笑话,却是见白老爷脸色并无多大变化。 “陈年陋习也敢拿来一说,可笑至极。”旁边,却是高深出口,“圣祖当朝第一件事,便是女子出阁,习文练武,到圣帝凌空,女子之事不再无主,隔代指婚不过戏言,落于纸上更是荒唐,白家当年在白荣手上破落成那般景况也不是没有原因。 况且,那方家小儿之言我也听过,不以自身行正道,堂皇追求一番,却用先人之言大势相逼就范,这却是什么道理,我书读的少,看不懂这套路。” “这……” 高深一番话将同列的李景元目光吸引了过来,他这分身半月以来,除了回府一趟将那头狐狸重新提给天问司,一直坐镇此地,外界诸事一概不知。 “高大人所言不差。”又有人开口,坐靠椅背,手中盘绕两颗玉石核桃,“什么年代了,还守着那陈规旧习,若不是有张氏护着,你候家可敢如此硬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伦理纲常也要废除?” “儒家糟粕还少了,怎不见你守那三年愚孝?” “荒谬,岂可一概而论。” “行了。”见声势越加浩荡,李景元出声制止。 顿时,众人皆不言语,只是那候涛面上却闪过几分恼怒,想来是这帮人不按他构想的那般声讨白家。 场合不对,日后若是再想翻出这件事怕是有些难了。 此时,场上却是异变突起。 白琼仙出战至今,每场争斗都只是手持一柄利剑,出剑则败敌。 只是这次,那孟方仓皇之下却是甩出了一件法宝,竟然挡住了宗师之威。 “血炼之宝!” 座上诸人见识不浅,见到这一幕,纷纷惊呼。 法宝能转化法力元形,纳入体内温养,还可借法力真性晋升,神妙之处非一般法器可比,而宗师之下法力薄弱,根本无法动用法宝之能。 但是自古惊才绝艳者甚多,既然法力可纳宝物,血脉自然也能,有先贤研究妖族血脉,完善之后便有了血炼之宝这一物种。 此物虽是法器,但若是本身具备奇异血脉,或者用奇异血脉温养时日,晋升法宝之流也不在话下。 只是炼制血炼之宝需要的气血之量惊人,需要晋升宗师才能满足,只是宗师境得法宝却又比这血炼之宝更胜一筹。 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若是身怀特殊血脉,宗师之下,这血炼之宝也是一件利器。 只是若是李景元,必然会将此手段藏到郡试甚至殿试之时,这般早就暴露,却是不甚明智,赢了还好……对手却是白琼仙。 这可是一位宗师,其中差距,又岂是一件血炼之宝可以弥补。 场上,孟方所有的血炼之宝外形如双刃剑,六尺剑身,缀红缨,缨绳晃荡有惑神之能,剑身清澈如碧水,较之白琼仙手中所持之剑更胜一筹。 白老爷见状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却是欺了我家仙儿无有利器。” “白小姐抱丹至今时日不多,仓促之间法宝未成也是应有之理。”高深出言宽慰了白老爷一句,“今岁我府文试,得圣上看中,赏赐了一枚赤令,若是白老爷不嫌弃高某市侩,就以市价买去。” “这……”白文生看向高深也是一脸惊讶。 一枚赤令市场价不过数万两纹银,但若是出手,寻常十万都止不住,即便是在府城,也是有价无市。 能用赤令换的宝物,都是入了玄品的珍品之物,换一件普通些的法宝绰绰有余。 “白老爷不必推辞,我也另有要事相求,我那头小畜生,想借白家化龙练兵池洗一洗锐金之气。”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孟方方勐,九火铸神 “难怪最近不见高大人的那条金线雷蛇,这是又到了褪皮的时候了?这么一来,这小东西却比高大人要早一步进阶宗师了。” 若是常人说这话,高深虽表面不显,内里却还是有些介意,但如今开口的是李景元。 不论其他,单高氏如今依附李阀而存就让他天然差了三分,何况他与李景元私交甚笃,自然听得出这确实是恭喜之言。 高氏以御兽为家族传承之用,个人武力又是其次了,族中留有许多上古异兽血脉原种,底蕴深厚不输寻常大族,高深在这一代也算其中佼佼者,其主要手段就是一头擅使雷法的金线雷蛇。 若真论起来,梨儿身上的一半血脉也来自高家。 “侥幸而已,这小畜生最近可不安分得紧,比不得梨儿乖巧。”高深恭维了一句。 随着李景元晋升宗师,之前诸般困境已经不复存在,再如何交好也不为过。 场上几人闲聊之时,场中却是战况已明。 “可惜,这孟方能炼得这血炼之宝,想来身负不凡血脉,却遇到了白家这位天之骄女。” 尽管有宝物加持,但是境界天堑摆在眼前,孟方拼尽全力之下,也没能伤了白琼仙一根汗毛。 “叮当!” 随着一声交错击缶之声,那血炼之宝脱离手臂,孟方身体也被一股锋锐之气横拍出去,跪倒在地。 “认输吧。”白琼仙收剑而立,看向孟方。 只是后者虽然受创颇重,却依旧撑地不倒,口中鲜血溢出,滴落在擂台之上,清冷坚毅的声音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倔强。 “认输?为什么要认输,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孟方蓦然抬头,双瞳之中血光大盛,不详气息如同潮水铺天盖地蔓延而来。 在众人惊异莫名的目光中,孟方身上蓦然升起了一股炽热的火焰气息。 “这是……”原本正坐的白文生惊坐而起,看向场中,目光惊愕。 湖上,带着崔姒正悠闲渡江而来的李景元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去。 “九_火_铸_神_宝_典!”白文生看着场中,几乎是将其一字一句地吐出口。 “这是九火铸神宝典?”台上众人闻言,纷纷望来。 白文生闭口不言,看向场中,眼中却是意难平。 “好,好,好个方休儒,竟敢如此诓我,可是你得了又如何,如今后代还不是这般下场。”他心中默念,却是望向白琼仙。 “仙儿,这孽畜不是孟方,而是方家后人,方勐!” “不错!”方勐跨步上前,“我便是泸县方家方勐,今日特来向白家要一个公道!” 说完,他身上火性升腾,仿佛龙吟天地,化作练芒,围绕周身而聚,一团元神灵火汇聚九火之间,如红莲绽放,炽热灼息。 “公道?”白琼仙清冷的声音如覆寒霜,“你想要什么公道?” 方勐杨手指向白文生,最后又指向白琼仙:“昔日方白之盟,昨日灭门之仇,今日休夫之恨!” “荒唐!”却是白文生率先失态。 见了那九火铸神之景后,白文生正惊怒之际,闻得此言,不由怒火攻心,几乎不顾场中事态,想下场拍碎这方家小杂碎。 这休夫之恨一出,自家闺女往后可还有哪般名声,这小杂碎杀人诛心,颠倒黑白,不辨是非,实在可恨。 “白兄莫急。”却是高深出言,“白小姐宗师之身,何惧一小儿狂吠,当静心沉气,莫要中了撩拨心火之术。” 白文生这才稍加平息怒火,看了看李景元和连城长老二人。 场中九火交汇,却是已经吞吐奔雷之势,绞杀羸弱之身。 白琼仙身影若虚,目中神光不显,莲步微移,偏开九火之威。 宗师始终还是宗师,即便失了武器功法之利,也不是丹池可比。 那方勐不过显圣几刻,便又被素手横拍,没入地底。 这次,白琼仙没有留手。 但方勐有九火护身,也未尽全功。 此刻白琼仙手上剑器已经脆弱不堪,这剑器品质不过寻常,在宗师法力加持之下才能撑到现在。 而方勐这边虽然模样凄惨,却是装备精良。 台上,李景元突然起身,众人不解其意,却又见下方,一模样相仿之人携女眷而来,与而合一,复又下坐。 “化身之道?” “不过傀儡之术。”李景元笑着解释,却是不明说其能。 连城长老自然不信其言,他也有妙目之法,先前所观,绝非虚幻,只是如此看来,这位李大人底蕴实在深厚可怖。 崔姒随站一边。 这时场中战况又起,却是方勐逞一时血勇,不顾伤势,以势逼人。 “这却是有趣,平素都是大家豪门仰仗兵器功法之利,怎生今日却好像颠倒了一般?” 这却是不错。 “真当宗师好欺不成,白家小姐如今不过只是用了剑术而已,剑灵宝体之能,可一点不输法宝之流。”高深意味深长地道,“神功秘典再强,也得境界方到才行。” “方家小子,莫急拼命,何不将前二者道明,也好让我等评上一评。”候涛突然出声,却是见方勐只顾厮杀,没了下文,又听高深所言,顿时有些慌了。 场中方勐神色一清,怒火稍收,九火抽身后退。 “我方家世代忠良,为铸成[丁火道兵]呕心沥血,即将功成之际,却被白家夺功灭满门,还想图谋我方家传世宝典,今日各位大人在场,我便想问,这公道,我能不能要,诸位能否给我?” “哎呀,方家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怕各位大人徇私舞弊不成,今日就算圣朝不能给你一个公道,这些世外宗门还不能给你一个机会吗?” 候涛连忙解释。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对双簧。 “若是有人愿意,我愿献上《九火铸神宝典》!” “哗!” 在场所有人尽皆哗然。 若说先前两人这双簧下来,不过在众人眼中就是两个小丑,白家何等庞然大物,也是他们能动的? 但是如今若是以宝典为媒。 白文生心中一个咯噔,怒气也消了不少,明白此时不宜出头,否则这帮见利忘义的家伙指不定扣上什么帽子。 “你倒是有些小聪明。”满场哗然之中,李景元却是对着方勐开口。 后者脸色微变,看了过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景元目光微凝,“你说这宝典乃你家传承?可有祖辈修炼事迹?我从未听说方家有此宝典。” “天下秘典古法,数之不尽,大人何出此言。” “呵,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只是本座家学之中,刻录龙安大小诸事,却是记录了乾明元年,有方尽明,白天寿二人寻得一处古修洞府,往后几十年间,白家各人都自火行真性闻名。 族中记载,我族感其威能,欲以一部下乘宝典换取,其炽烈霸道之因,不在六阳之下,当时我记得,白家是拒绝了,而这部功法,若我所料不错,才是九火铸神宝典吧?”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陈年旧怨,异变突起 “你胡说!” 方勐大喝出声:“信口雌黄!白家毁我家庙,你贵为朝廷中人,却替他们遮掩,当真无德。” “你不如听我说完。”李景元制止了台上有喝止之意的上官几人,继续说道,“而方家最出名的,是一手木行道术。” “《乙木往生法》,当属黄章上品。”白文生补充道,“多谢大人澄清事实。” “本座所说皆有迹可循。”李景元目光扫落周围,“无主宝典,有德有能者得之,但这九火铸神宝典……” “李大人,这宝典就算如你所说,白家也未上献朝廷,如今归属更是众说纷纭,如何判定?”天台宗一位长老忍不住站了出来。 “这就要问问白老爷了。” 李景元并非圣人,只是不愿见到此时府城再乱,才出言想平息事端。 “……”白文生面色不变,却没有回答李景元的话。 李景元却没有多少意外,这些大家之主,一个两个的,都是人精,方勐只是一个小角色,及时处理了就好,哪怕损失一点家族声誉…… 一道剑光及时制止了诸人贪婪的目光,场中,失去手中剑器的白琼仙不闪不避,一道清灵之气窜天而起。 “轰!” 阴郁的云层之中,闪雷奔涌,随这一口清灵之气翻涌搅弄,煌煌天威笼罩全场,连方勐身上的九火之形都略显几分凌乱。 “这是什么神通?”见状,在场之人尽皆失色,难不成这白家当真鸿运滔天,有两部秘典神功? 若是如此,岂非又是一门世家之形。 “这雷法是小女另有际遇,师门所赐。”白文生可不想再莫名背上一分觊觎,连忙解释。 “以雷法出名的宗门,也只有上清云霄宗了吧?这莫非是五雷正法?” 雷法剑道。 这二者都是杀伐闻名。 雷乃上火,也在五行之中,那日见她用一根白绫就镇住了黑山君,果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上清雷法天下闻名,若是灵妖转世身,能入他们法眼也不奇怪。 “呵,白家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不成?”候涛突然开口。 “擂台之上,生死有命。”白文生头也不抬,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台上。 “李大人……”候涛无法,只能看向李景元。 “若是有人认输,本座自会插手。”李景元瞥了一眼候涛,“侯老爷最近最好不要出城,天问司随时传唤。” 候涛脸色一白,却又强自镇定:“李大人说哪里话,我一定配合天问司审查。” 说完,又带着几分担忧之色看向场中。 雷云引落,狂暴灵气逆压九火声威,白琼仙身姿若仙,语气淡薄:“你若认输,还有机会下一场。” 方勐却是猛然抬首,昂扬若山巅顽石,冥顽不灵。 “认输?呵呵,你们总是这样高高在上,仿佛连我们的生命都是你们赏赐一样,若我低头,这一生,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我方家那死去的百位族人。 认输,你不觉得可笑吗,让我一人认输,却不给我方家一门活路! 今日,我方勐,便要试试,这宗师之能,究竟是否可以一手遮天!三元塑神!” “轰隆!”庞大的雷声淹没了方勐歇斯底里的咆哮。 但是李景元依旧看到了方勐从怀中取出的那枚丹丸。 金纹玉质,浑圆正形,玄火灵胎,宝华内敛。 “火种金莲,天火金丹!” 见多识广的连城山脱口而出,得道高人风范顿去三分,天师威仪不存,如见心魔劫,面容失色。 不仅有他,听到天火金丹之际,场中之音于李景元如烟中远物,唯雷火之中现真丹明光,光华天下。 “咚咚咚!” 宝体灵觉震动,压下邪祟乱心,回复清明,雷光火龙之间,万物不生,灵气似乎也被尽数湮灭。 一道身影嶙峋有力,如寒霜傲骨,捏拿真丹,于雷劫劈落之时仰头欲吞。 只是行至一半却又不能寸进,雷火真身,皆伫场中。 李景元腰间如意怦然,一道玄火游蛇而起,掠空而至,划开一道飘然身影。 “连城长老,还请自重。”李景元清冷的声音荡开湖面,音中火法阵阵,融水成气,反裹其身,又带起涟漪阵阵,穿梭声芒,合聚一形,如山岳巨人,立于湖上,撑开岛上丘山,俯瞰诸人。 那飘然落至擂岛之人正是连城山,只是此时道人面上虽依旧淡然如风,却也再难遮住身上入世之气。 大道不止,贪欲自起。 场中若有人脸色尽皆一变,显然无人料到事态发展如此。 “连城天师,武试时刻有上君注视,你若行此事,置万剑宗弟子于何地?” “万剑宗弟子?这与我何干?”谁知,连城却是突然露出了几分笑意,邪魅狂狷,身上显出的也是滔天魔气。 “魔道!” “万剑宗何时投靠了魔道?!”身侧,高深一脸意外,手中拿出一张紫金符箓,显然是保命之物。 “原本我还打算先送李大人一程,好给我那两个蠢徒弟报仇,不过如今却是有了意外之喜,这颗天火金丹,我要了。”连城山阴冷笑道。 “你是六魔宫的人?”李景元张口一吐,六阳元灵剑丸如金玉阳石,逡巡凌厉。 “李大人不必拖延时间,你们叶大人此刻不在城中,不过就算是在,也已经晚了。” 说到这时,李景元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巨妖之躯?” 似乎为了验证李景元的想法,远处,离龙天问司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天轰鸣。 火光冲天而起,南北隐有惊呼惨嚎,连场中火雷之观,在此声势之下,也不觉有强。 “若不是我那两个孽障,这次取祖圣之躯何必如此大费周折,不过在临走之前为你们留下几分教训也不错。”连城山抓过方勐,一掌拍晕。 随后惯性使然,又一掌拍向白琼仙。 抱丹又如何,元胎之下尽皆蝼蚁。 “嗤拉!”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一道白绫突兀飞出,破开了他淬炼已久的天师道体,血珠飞溅。 他转身望去,却是一道翩然身影,携五雷之力,绕白绫幔布,如仙临尘。 “五雷正法,清本正源,九天玄雷,开!” “轰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魔道元胎,合力降魔 “六阳元灵,诸法退避!” 青光烈阳,迅猛刚烈,空中雷音未消,剑音长鸣。 “上官!带人退至阵中,执我掌令,开八卦玄龟阵!” 一道红芒电射而来,落在上官亥手中,将其神灵唤回,不等催促,手中法力注入令牌,湖中四方,各起一道玉石之柱,撑开四面,笼罩其间。 “诸位考生看客随我入内!” “其余宗师,随我御敌。”天穹之上,暴雷喝鸣,几位宗门宗师相视一眼,却是身形化去,携弟子而归,不顾四周乱象。 “混账东西!”见到此幕,李景元脸色转冷,手中却是半刻不歇,腰中如意混沌华光,一道真火吐出,化三口烈阳之息,融入纯阳宝体。 少顷之刻,化身分离,拿水火宝剑,持千山大印,口中法诀念转,宝印迎风见涨,化作落地磨盘,围风雷而下。 天摇地晃。 此刻场中考生已入湖中大阵,有玄龟防护,不通外界。 肃清道场,李景元方才全心入场,入目之处已然一片狼藉。 先前那魔道元胎大意之下错判白琼仙实力,顿失先机,李景元见状不疑有他,一番雷霆手段止住后续,换众人逃生之机。 另一方,白绫化云床,清丽目光垂落此处,言语默声,心照不宣之下,皆严阵以待。 “小辈欺我太甚!” 魔威浩荡,比起红尘浊气,入魔者纳万物灵气存身,驳杂不堪,囫囵之下,不容大道。 只是修魔若成,势必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皆不在话下,入魔易,成魔却难,这连城山不知得了什么机缘,此年景修魔,竟也能过元胎之门。 只是心性与寻常天师而言,却是差了,心神不定者,神通自去。 “道友,你我二人联手如何?”李景元看向白琼仙,也不托大,诚意相邀。 白琼仙见华光敛去落入李景元周身的千山印和六阳元灵剑,轻点臻首:“此僚虽强,却自去一胎,如今不过魔胎之身,法力有限。” 李景元目光亮起,化身之上,水火二剑盘作龙虎,声势骇人。 下方雷轰山平之处,一道沛然气机冲天而起,人影飞遁,黑雾缠身,魔焰滔天。 “果然是个祸端,大周还真是人杰地灵,出了你们两尊妖孽,不过今日,拼着这具宝身不要,我也要灭了你等。” 连城山此刻面容略显狼狈,身上血迹横流,元胎宝身内敛神华,真血重如山石,又有清药明香。 “九天玄雷,万化真火!” 白琼仙虽面容清婉动人,手中白绫却不比李景元手中的六阳元灵怯弱,悍然而攻。 化身之处,千山印垒叠而起,土灵厚重,又有阵封之禁,那老怪见到此山印,也是心中凛然,不敢硬碰。 远处火光恒盛,只是李景元无暇分身他顾,一道真诀打出,如意之中道纹反哺,三昧清明,化作内中神火,灼晶莹玉骨,化去红尘浊气。 “三昧真火!” “呼!” 身后水形巨人身形挺立,作抬首挺胸而后仰之态,大口微张,一道赤红真焰如黑夜星火,燎原而来。 火光明媚,如波涛翻涌,经历之处,犁地十丈。 “道家真法,大道神通!?怎么可能?!”连城山正避开白绫山印,蓦然见到此状,面色难看,却不敢再犹豫,双手折叠,一道黑幡从袖中掉落。 “万魂幡,给我镇!” 黑幡一处,擂岛如坠死域,阴魂四起,化作魔灵不灭之躯。 “污秽之物,也敢放肆!” 李景元修火性真法,炼纯阳宝体,白琼仙更是雷法正元,轰鸣之中,万魂消退。 只是能被老怪仰仗,这黑幡威能惊人,这魔灵真灵不灭,消散之后不过重新凝形,消耗的也是幡中鬼气。 李景元神念一动,三昧真火天降而来,落入黑幡之中,如遇薪柴。 “啊……呀……呜……” 凄厉哀嚎之音遍野,黑幡之上,真火覆绕,鬼气如慌窜之辈,笼罩其中,化为飞灰。 “你们倒是有些手段,鬼王爪,去!”正在这时,老怪的声音欺近而来,阴冷之气罩下。 李景元腰间,如意光华大盛,一道华冕大盖汇入他胸口之内一枚莲花挂坠。 莲花化作幻影,将李景元包裹在内,一道粗壮铁手黑影抓在莲花幻影之上,只是激起一道灵光。 李景元趁此不退反进,化身之上,水火双剑化作龙虎之形而来,张牙舞爪。 三昧真火此时也舍去万魂幡,被招来烧这魔道元胎。 “又是古宝,你这小子手段真多!”见状,老怪暗骂,正想出手,却见天边黑雾升腾,一道不弱几分的庞然气机一闪而过。 他脸色微变:“这么快……哼,小子,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再见,我一定会让你尝尝我那百鬼夜行图的妙处,嘿嘿嘿嘿嘿……” 声音歇落,老怪已然不见踪影。 李景元却不敢放下防备,严阵以待,直到叶梵悍然降临,宝身掠过高城,追出府城。 “城中之危已除,劳烦白老爷请天宏兄出关坐镇些时日,本座势追此僚!”留下一句话,叶梵头也不回,双目阴厉而去。 李景元心中一叹,也不知是应该喜还是忧。 幸亏将得到的那截巨妖之躯交给了司中,否则放在自己家中,此时怕是已经…… 不过现在看来,这帮人主动退去,应该是已经得手了,叶大人也不知为何晚了半步,只是不知道司中伤亡如何。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眼前。 他落到阵前,散去水行巨人,看向上官亥:“伤亡如何?” “启禀大人。”上官亥上前一步,“考生未损失一人,不过伤了几个没来得及逃进阵法的。” 这也是无奈之事,并非每个人都有修为在身,慌乱之际这些人来不及逃进阵法也是有可能的。 “嗯。”李景元沉默片刻,看向身后诸位考生,开口道:“此次大比暂时停止,待我等请示上君之后,再明安排,期间各位暂时住在……” 他老乡上官亥。 “司中有专门用于接待的地方,腾出来半天足矣。” 李景元点头:“另外,万剑宗弟子何在?”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秘境传闻,魔道聚首 魔道元胎狼狈遁走,丝毫没有先前所说决然,对府城各人来说也是好事。 除了天问司。 等李景元诸人赶到司中之时,其间已然是一片狼藉,残砖破瓦,爆炸之象是由内而外,显然是内部法阵被破。 也就是说,司中有内鬼。 秦贺年一脸阴沉,身上气息晦暗,缠绕了几根绷带,显然受伤不轻。 “是黄丰,他勾结魔道元胎,内外策应,盗走准备二次镇封的巨妖之躯。”他向李景元解释了一句。 天问司黄丰,万剑宗连城山,潘府潘安,衙门聂远山,佛门妖僧…… 一道明光闪过,李景元似乎明白了这伙人潜入府城的底气,虽然意外折了几人,但既然对方渗透如此之深,不可能不备后路,如此看来,即便是叶大人,怕也是要无功而返。 此番过后,恐怕无论哪方,都将迎来一波清洗了。 不出李景元所料,三日后,叶梵带着一脸阴沉归来,同时也带来了郡城那边这次对离龙城天问司失职的处罚。 黄丰出身天问司,无论如何,这次天问司被挑衅威严,离龙城天问司,尤其是他,作为主要负责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真的是无妄之灾。 连带着,秦贺年也被罚了一年年俸。 “这次唯一做的不错的,还是诸国考生安然无恙,没有被这些魔道妖人借机大做文章。”叶梵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看向李景元,“景元做事沉稳,既然黄丰撤了,就由你顶上。” 秦贺年脸色微变:“大人,这……” “我知道,府城司主之位需要取得武进士之身,位列宗师,二者缺一不可,目前由景元暂代,明年举试过后,再行正职。” 叶梵止住秦贺年话头:“另外,这次府城武举,既然前百名已经角逐出来了,武会元就定白家姑娘了,修整一周后,由景元带队,司中派出一支‘玄云道兵’,前往郡城考核。” “玄云道兵?那天狱那边?”秦贺年扭过伤脖,“天门一支可看不住东君那些家伙。” “我自有安排。”叶梵挥了挥手,“自从传闻佛门三千界现,道门三十三天出之后,现在各地都不安宁,都在妄图寻找那些上古秘境,也不知是谁,传出离龙之中有天妖秘境的消息,这巨妖之躯就是进入其中的钥匙。” “天妖秘境?” “传闻中的妖中之妖,妖尊之上的绝世之妖,陨落遗留的秘境,其中另有天地,已经如小世界一般演化内中规则,我等想进入其中,必须受到法则洗礼……这却是和化身元胎一样,若你们有机缘能进入秘境,得到一条通天之途,并且重新归来,那么不说元胎可期,也是前途远大。” 叶梵一番话听得两人目露华光。 “呵,这还只是一些大型秘境机缘,一些大能也能强行介入,但是若是三十三天这类,哪怕仙人不得其法也无法介入……当今圣上,昔日就是禹余天之主。” “什么?”即便是李景元,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等秘闻。 “不用惊讶,世家大族立身之本,除了惊世大修,就是这些上古秘境,只是修为不到,进入其中连胎中之谜都破不开,更何况找回真我,越界而出。 只有天师,才能以元胎之身历界而出,上古之时,天朝执掌各处秘境天枢,甚至只允许‘真人’【飞升】入境。” “这秘境人人趋之若鹜,其中莫非有什么神丹妙药,惊世天书,难不成真有仙人不成?”秦贺年同样面露惊讶,秦家之中此类秘闻,他也未闻。 “传闻三十三天位格至尊,有仙人在位,其余却是没有听说,不过秘境之中,机缘不少,即便不论其他,一遭轮回相当于多出一世历练,何况其中神功秘典的确频出,而且大道至简,不像…… 这对你们来说却是远了一些,若是新出秘境,其中神药天书或许也有,机缘遍地,但这一切都需要你勘破真我方能夺得那一线生机,归来长生。” “这其中的确凶险无比。”秦贺年赞同点头,迷失真我,自然相等于魂飞魄散。 “这听着有点像转世轮回?”李景元思忖片刻后方才说道。 “姑且也算。”叶梵没有反驳,“秘境之说,你等心里有数即可,景元你已成金丹,三元稳固,说不得今岁天宴,也能得一席位,到时你便知其中利害,好了,此次武试上君十分重视,连圣帝也有过问,你当替我分忧,这路上绝不能出什么乱子。” 李景元起身领命:“属下定不负司主所托。” “好,接下来几日你当调整状态,七日后,出发郡城。” …… 芒山以北五百里,瘴林野木之中,稠雾灰烟,杂石乱壁之上,水痕澹澹,滑腻鳞蛇,花腹蜈蚣,游弋其间。 涧中细流落汇凹谷成湖,妖花蛮草立长其中,深潭浓水,黑影幢幢,不见其底。 忽有疾风落羽之势,飘垂黑湖,显出一身清癯风骨,三尺长髯,拂尘甩落,顾盼之间,云雾衬底。 见其云袖翻折,甩出一道人影,翻滚而下,落入湖中,溅起一圈涟漪。 “……” “咕咕咕咕……噗!”许久之后,一声粗重喘息之声夹杂破水之音传来。 “呼……”却是那身影醒来求生,浮出了水面。 这时,那来人才开口,却不是朝这人:“方老魔,这后生听说是你血脉,我看你被那叶梵追得一身伤体,不若拿他疗伤如何?” 听得这话,下方方勐脸色微变,警戒地看向四周,只是脚底偶尔划过的滑腻触感让他心中发毛。 正当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之时,一道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 “用你种过魂种的生人养伤?山老魔,你来此做甚,莫非想和我做过一场?” 上方,连城山冷哼一声:“你这会儿装什么傻,巨妖之躯呢?” 下方沉默片刻:“那青虹不识好歹,不肯说出秘境下落,你我又非对手,也不急这一时半刻,这躯体就由我先保管几日罢。” “你怕是在白日做梦,为了这截妖躯,贫道手下三位弟子身亡,你说保管就保管?” “为何不能,你那三个弟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我徒儿黄丰及时补救,你我别说拿到妖躯,怕是早晚被人打杀。” “黑山君身上的因果可是我接过来的!”连城山反驳,“当日也是我为你引去其他人注意,让你从容脱身。” “从容个……。”下方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暴躁,“说好困住叶梵半日呢,一个时辰不到他就回来,迎面撞上我等,若非我师徒天魔遁法入门,如今只怕双双陨落!” “不是还没死吗,废话莫说,你若是不交出妖躯,今日这万毒谷,我就让它变成白骨谷!” “此地尚且还在大周境内,你若不怕那位正在巡视龙安的青君,尽管在此出手,看能不能在他发现之前分出胜负。”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功法进境,神通初成 白烟游龙,如入天璇,室中微光恒远,清静无明,唯有长虹吐息,如闷雷滚滚,源远流长。 龙虎交汇,奔涌周身,风云汇聚之处,人体大穴开合,灵法精粹,皮骨炼达如钟鼎之声,纯阳之态无铸不灭,化作阴阳二气,穿梭周天。 身前,一枚剑丸环绕如意穿梭来往,锐金之气升降,如意玄冥,周身气势圆融如一。 “咄!” 一声轻喝,剑丸入口,汇聚龙虎真形,如意浮沉,隐入丹元大海。 一双沉金铁眸亮开,射出元金宝气,直入洞腹。 七日闭关,双身同修,终于堪堪练就两件护道至宝,虽起微末,但潜能无限。 他望向洞中被自己神光所伤洞壁,炼成这洞真法眼却是意外所得。 六阳元灵这边,少阳本就分属一脉,转修水到渠成,如今境界已然恢复,可以修炼其中神通法门。 圣典抱丹篇中,除却功诀大道,还有六般道术,六般法器可以修炼祭炼。 除却本命六阳元灵,还有法宝少阳天阴剑,六合转轮盘,青灵九阳剑,六阳天火罩,元灵束空珠的炼制之法。 并非每位族人的选择都是六阳元灵剑,若单纯以正合威力论,青灵九阳当属第一,而其他也各有千秋。 不过李景元细细思考过后,若是没有其他选择,那束空珠和转轮盘倒是可以炼制一二。 不过所需材质过于珍贵,所以转向弥罗天经这边。 与之相比,天经在抱丹篇中可炼制的法宝却是更少,然而即便是李景元,在有了弥天如意之后,也忍不住生出觊觎之心。 这其中炼制之宝算上弥天如意,也仅有三物。 弥天如意:刻印神通,减小消耗,能让宗师之身行使神通之能,却不额外消耗法力。 这件宝物未完全祭炼之前,就让李景元这两次在天师手中不仅没吃多大亏,还有了一战之力。 而第二件,名为弥罗宝幢,单看威能,可炼化妖魔之气,成清灵天丹,还有护身之用,宗师持之,天师之法不可破。 第三件名为天罗地网,乃是配合抱丹篇三道大神通之一的天罗之物,一网罩出,封绝天地,妙用无穷。 可惜的是,这其余两物都不是他目前可以祭炼的,除了材料难寻,还因为天罗地网和弥罗宝幢不是本命法宝,驱动法力消耗甚大,可在元胎之境再尝试。 他只能放下心中炽烈雄心。 这两道法宝若成,莫说抱丹,就是元胎,他也可战而胜之。 不过目前却是没什么指望。 他又把目光放在了神通道术之上。 神通乃是秘传天修,根本不外传,即便是六阳圣典的抱丹篇之中,也仅记载了一式神通,还有五式道术。 神通名为六阳焚天,名头虽然霸气,但是以宗师法力,不过能煮一湖而已。 即便如此,威力也远超寻常道术,习练也不难,李景元已然将其刻录在如意之上,威力更要大上不知凡几。 剩下几门道术,他时间仓促之下,只练了一门六阳法身,护体道术,可时常加持。 他真正主要的精力还在本尊这边修习的弥罗天经。 抱丹之篇中,有[天罗][洞真法眼][地罗金身]三道神通,都是威能莫测之法,算上之前服用悟道丹的十五日之功,这些神通道术被他尽皆入门,有如意在身,入门即可用,他日后只需要不断精进即可,不过如此一来,悟道丹也不过仅剩了三粒。 其他道术,如元灵御剑术这等近乎神通的道术也被他习练,只是时日仓促,来不及试剑,今日就是出发之时。 功德又缺了,离龙之祸后续的魔灾已经消去重新显现另一名目。 【五十八:武道圣途-大周开武试,诸国起乱心,魔子妖胎匿其中,欲乱承平之世,天骄赴玉京,横压一世人,夺状元之位,平妖魔之谋,成则赏大功叁佰萬。 五十九:降妖除魔-司主压一方,妖魔去人间,乱石山中林妖作乱,吞吃路人,除之得大功叁萬。(此功可累计,宗师之境中降除妖魔者,小妖(化形,之下不计除妖功)得壹萬小功,妖王得壹萬大功,大妖佰萬大功,同境魔道类属),月结。 六十:天赐法号,天姿得鸿运,万灵尊加身,得天赐法号云中君,赏神通[腾云驾雾]。】 嗯? 看到最新出现的一条功德录,李景元微微错愕,随即想到了什么。 “看来这是地榜最新一录已经公开了,不知这又消了谁的灾祸?” 想念之中,一道玄之又玄的大道之音从虚空之中跨境而来。 李景元知道这是虚空传法,他的三道天赋神通皆是此来。 只是片刻,腰间如意之上,再添一道神通,这传法神通省去了领悟一道,转瞬即成。 接下去,还有最后一事。 李景元手中一翻,三枚金丹浮现,金丹上方,三道人影跪地求饶。 “你们这一身虎骨真身宝血,天妖秘法玄藏,至于你这魔道之人,这枚大丹也能卖个好价钱。” 说完,龙虎金丹出。 虎气蒸腾云龙隐,真形入圣神通显。 …… 天问司。 司中原址之上,已然恢复如初,道术翻修之下,坚固之用更甚从前。 只是威严却终究失了几分。 此刻其中司吏严明进出,井然有序。 “哐!哐!哐……”一道道震地之音晃起烟尘,门口等候的诸人不由往里望去。 只见一行队列之中,人人身穿黑甲,黑甲之上如覆冷鳞,纵横贯连,有序叠缠,下身罩甲裙,默无撞声,手持戟钺,气机肃重凛冽。 “这就是天问司的玄云道兵?”有人第一次见到道兵之威,不由出声问询。 “不错,正是有偌大威名的玄云道兵。”有人见其是诸国中人,心生豪气,故而多嘴再提,“昔日高泽大野之处,有大妖逞威,食百灵,凶威浩荡,千里无人,天问司派出玄云道兵一阵千二百之术,合而为一,杀妖困魂,那大妖魂魄至今还被锁在天狱之底,受刑至今。” 大妖何等威能,天下共知,闻言那出口之人再看玄云道兵,却是不敢直视。 莫说千二百自己,就是再添十倍,也是去给大妖送口粮。 有此护道,此途当再无风险,待来日归乡,当与月姑结长生。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歧路有佳人,辗转红尘中(上) 大周圣朝,龙安郡,官道。 山路崎岖,绕入云端,清光昼分,有仙人传闻,凡俗之人入山寻仙,不见后事,故称仙隐。 山名近传,不生仙神,却引强人,断官道来往,挟利器恶胆,横行一方,外商无有通息,折损已多起。 高陵人士吴贺同一乡青壮,行镖为生,接城中大户往他处避难,盖因此处近日妖魔风声起多时,城中又有惨案频发,失了人心。 这日雾未歇,一驾黑马牵拉铁木骨车,开间阔辽,幕布垂帘隐木工之后。 行至雾深处,有妙音阵阵,惊马而鸣,忽而雾纷扬,垂枝挂白茧,茧下落刀光。 金光分雾见酷烈,横刀入林惊行客。 “敌袭!” 吴贺来往各城,经验武功,都是老练之人,见突发刀兵,并不慌乱,握虎腰弯刀,胯下借力,借马背雄鞍,一跃而起。 长芒惊落霜雾,凛冽之势后发先至。 “叮!” 一声金铁交鸣,甩落一道白影。 “守好主顾。”吴贺立身前方,弯刀扣贼人脖颈,环顾四方,“你的同伙呢?” “咳咳……”地上贼人身子两晃,大声咳嗽,却是一口血痰,朝吴贺正脸激射而来。 吴贺下意识一躲,斜里突然一道冷箭破空而来。 惊险之极,身后一壮汉持斧近前,举起右斧,横放身前,如宽盾拦挡。 “当!” 箭头碰撞斧柄,敲出惊鸿之音。 “弓箭手!”吴贺瞳孔收缩,“退马车之后,借铁骨木抵挡。” 说罢,却是身形暴射,不退反进,冲入白雾。 “镖头!” 惊呼连起,却只闻雾中刀兵乍起,刀锋金锐搅弄雾海,不过几息复又声平。 众人退至车旁,其中闻窗小开,一只白腻小手掀开一道帘隙,声若蚊蝇:“各位壮士,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罗小姐不用惊慌,待在车内,我们遇上的是一伙剪径强人,吴镖头已经……” 说到一半,这人却突然止住话头,张口看着雾中,在白茧之下,一道常人两倍体魄的壮勇大汉踏碎白雾,右手持大斧,左手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正是前脚进了雾中的吴贺。 “这……镖头……”众人眼眶泛红,只是一身怒意遇上那彪尺大汉,撞了和稀碎。 “啪嗒!” 大汉随手一丢,头颅滚落,身后,一队强人现身,个个身形彪悍,显然都有武艺在身。 那镖局众人见状,却是齐齐心中胆寒。 “呔!”大汉口中爆出厉喝,“你们是哪里来的客商,一点规矩也没有,孝敬不给就想过路?” 这边,众镖局的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作答。 车厢中,一道肥硕身影剥开木门,摇晃爬下车马,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面容和蔼:“这位壮士,我们不是客商,是往郡城逃难的,身上钱财不多,些许物件,不足为敬。” 说着,取下腰间一个囊袋,递了过去。 “当家的。”身后一名劲装露臂,刻青纹恶兽,衣不蔽体的女匪靠上前来,“逃难家财……可尽在一身。” 此话一说,满场皆惊。 转圜之后,却又是一场刀光剑影。 ……“嗤~” 狼藉过后,一身肥肉,华贵装束的身影被掀翻在地,与吴贺断头相对,二者之间,一条红纹角头蛇喷吐蛇信。 “咕噜。”咽下一口唾沫。 他抬起脑袋,却被一捧热血洒下,淋了一身,一张狰狞面孔,暴虐望来。 “好……好汉饶命!” “说,钱财在哪?”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车厢,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出声。 “各位……各位好汉,这车动不得,里面有我妻女,你等若是求财,我还感念三分,若是……若是……” “哈哈。”大汉却是跋扈一笑,“你们听,这厮说什么?感念?感念我们?我读书少,这是感谢的意思?” “当家的,差不多。” 大汉反手将人拍倒在地:“我要你感谢?如今这仙隐山地界,我才是老大!” 说着,粗壮大手一挥:“把车上的东西都拖下来!” “好……呃……” 一道黑影砸来,将正要开口的胖子锤晕了过去:“先留着,还有用。” 这时,车上被一伙强人拖下两道身影,大汉看过去,却是立刻定住了身影。 这二位,都是女眷,年长一些的,盘高髻宽发,身姿拉扯之间,尽显熟媚,与之相比,显露大半身的女匪却是半点不是。 大汉望着那熟媚娇娆,拖拉车栏下折出的惊险弧度,狠狠厉厉地吞了一口口水。 身影落到另一处,也是一名颇具规模,肤白貌美的大家闺秀,身形展开,既有内敛的端庄,也有少妇的妩媚。 “这大周境内果真是天堂不假,这女人……”他搓了搓手,上前拍开正欲揩油的下属,走到两女面前,放下凶恶姿态。 望着紧紧相拥的两道丰腴娇躯,他再次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原本打算温声细语的耐心被心火代替,蛮横地捏住了两位美人的下巴,欣赏她们惊恐娇弱的脸色。 熟媚异于常人的体态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解开披散的衣袍,就要去解下身,不顾场合也要当场要了这对妖娆母女。 这一幕让母女面色更加骇人,想站立逃去,却又被大汉单手压下,目光射出兽性狼胎。 正当诸匪翘首以盼大当家先撕何人衣物之时,远处白雾突然汹涌翻滚,其中浪涌而来,拍击在众匪脸上竟有疼痛之感。 那已经脱了上衣的匪首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起身回望。 “大当家,没事,应该是又有一名肥羊来了。”女匪走到近前,嫉妒地看了两女一眼,随即舔了舔手中的匕首,“来不及收拾了,反正大当家你天生神力,先天之下没有敌手,这来人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先天吧?” 大当家有些得意地看了身后两名俏娘子,舔了舔嘴唇:“你俩好生看着你家男人我做事。” 说着,拿过地上大斧,划开浓雾,口呼如惊雷:“呔!” 一斧掷出。 “噹!” 雾中传来沉闷撞击,大汉脸色有些惊异,又从手下身上接过一柄大斧:“有硬茬,蛇娘你先藏好,短手,准备射箭……” 他话未说完,远处浓雾之中,一道黑影穿破雾气。 匪首大汉这才看清来人一身玄甲,头罩铁盔,看不清身形,但显露的外像不比他差。 “大当家……这……这是什么?” 众匪首见到来人,却是齐齐被他身上迎面而来的莫名气势骇退三步。 “管他是什么,拎起斧头给老子砍了他!”匪首被搅了好事正不快活,见这玄甲碍事,又不见他有先天真气,直接带斧砍杀。 “嘭!”然而,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可裂金破石的一击砍在对方身上,却是斧刃带着匪首一同被那玄甲之人来势不减地撞成了扁平。 大汉的骨骼崩碎,血液四射,瞬间淋湿了一大堆杂草。 场中,寂然无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歧路有佳人,辗转红尘中(下) “民妇罗氏,出身古阳,乾明五十六年嫁入罗氏,近日感城中乱象,想去郡城安置,途中遭遇强人,幸得仙人搭救,无以为报,乞为侍女,服侍左右,偿还恩情。” 一身罗裳,云髻凌乱,跪伏在地,左右玄云道兵分立。 身边,罗家小姐芙蓉清渠,楚楚可怜。 李景元听妇人自报来历,目光落在周围还未处理完全的血肉还有被法力束缚的一众强人。 李耗随几位玄云道兵追随左右,这些强人就是李耗捆的。 主要的玄云道兵已经随队伍一同进发了,李景元要做的不仅是护送,还有沿途的清理和调查,因此步伐落在了后面。 “古阳人士?”李景元转身,“北阳郡的古阳?” “是。” “你一介凡俗,怎么来的龙安,两地相隔千万里,中间又有妖魔隐匿山泽。” “我……民妇家中薄有家财,支付了一笔传送之资。” “……这可不是薄有家资。”李景元略带深意地看了妇人一眼。 传送一次,那可是上万白银起步,若是跨域,更是惊人。。 “你们想跟着我?”他问向妇人,又看向混乱之中没了生息的罗老爷。 “望仙人收留。” “我会让人送你们去郡城,权当见你长得这般花容月貌。”李景元古井无波,“至于它事,莫要再提。” “仙人……” “嗯?”李景元略显不耐烦,气机微显。 那妇人微微颤抖,却依旧开口:“民妇家中有一本秘籍,也曾是仙人所留……” 李景元心念微动,看向二女。 “取来罢。” 罗氏连忙起身,期间抖落大段风情,却是让李景元一饱眼福。 不久,罗氏从车上取下一个桃木盒,古朴沉重。 这盒子外雕云纹精细古朴,纹理风格却是前朝之笔,内中仔细连神识也无法渗透,单就这点,这件盒子也是一桩宝物。 李景元压住心头它想,接过盒子,翻开…… 却不料这盒子严丝合缝,轻易无法打开。 “家祖说这木盒只能由仙人打开,寻常武夫,哪怕是先天之境,也无可奈何。”罗氏慌忙解释。 李景元点头,身上玉色流转,恍若琉璃之体,神力生出,扣住木盒。 “咔哒!” 真的开了?! 下方,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尽显神奇。 李景元也是瞳孔微微张开,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随即收起木盒,看向二人。 “你二人想跟着我?” 罗氏一愣,慌忙点头。 李景元伸手捏住妇人下巴,如遇前景,只是妇人却不挣扎,反而将玉体靠近李景元,任他揉捏。 “奇也怪哉,元阴已去,却又有妙韵钟留,崔姒未跟来,你就负责照顾一应起居好了,至于你这女儿。”李景元送开妇人,看向一边。 “天姿尚有,我可作主,传她法门。” 罗氏连忙大喜:“多谢仙人,民妇本名妙真,这是民妇之女,唤清欢。” 李景元点头:“倒是两个好名字。” 指着罗氏,他让李耗安排给罗清欢母女一头角马,一行人再次上路。 …… 车厢之中,烟熏雾绕,李景元手持桃木盒,眼中灵光闪烁,说明心中并非平静之持,修持日久,能让其出现此番心态,也可证明其中之物不同寻常。 先前匆匆一瞥,其间两物已然了然于心。 其中一卷称《天地交征阴阳参同契》,乃是一门双修之法,而且品阶足有地阶上品之高。 这等妙法虽然不及同级别功法秘录,但对李景元正是应景之物,只是需要一名参同女修。 所谓参同女修,也算一种炼真宝体,八字纯阴,又有参同脉藏身,媚骨天成,可以最大程度让这部法诀发挥功效。 而这罗氏,正是此种体质。 李景元猜测,可能这正是罗氏一脉传承此宝典的原因,不过那罗青欢却并非此中道体,也是奇怪。 他此时正是勇猛精进之时,本月地榜大丹也已经领取,如今再来这双修之法,进境定然神速。 需知这抱丹修行,亦有九步道途,一步一转,九转成真,万劫不坏,他目前法力充盈,道行也有,可以进行丹转事宜,这双修之法来得正是时候。 不过这还不是所有收获,这木盒之中还有一卷道门秘藏,乃是一门叫做《玄阳丹解》的秘传。 丹道是修真百艺之一,而且也算大道,这本玄阳丹解之中,不仅有常见丹药的炼制之法传承,还有许多古丹丹方,其中,李景元甚至看到了天阳丹这种提升元胎法力的宝丹丹方。 同样价值无量。 这番意外之财,竟然不比前阵子灭了黑山老巢差多少,这让他如何不喜。 前些日子,他从青蛇姥姥那边换了一本天符道藏,名为《九阴符》,也算玄品之列,只是如今有这丹道真解,也不必再犹豫。 地品百艺之法,放在大族之中,甚至比功法更加稀罕。 …… 车外,罗氏母女共乘一骑。 “母亲,那木盒……”罗清欢欲言又止。 罗氏回眸,略显严厉,只是转而又柔弱下来,细语轻声:“难不成,要你我母女,守着这些无用之物在这荒道野林之间,踱步往南?” 罗清欢顿时哑然:“我……只是……” “你也该明白,往日在小城之中,仗着家财,你也算个大家闺秀,人中上乘,但到底和那些个修行大族的后人比不得,最后大抵也是嫁个修行中人,享荣华富贵几载,再年老色衰,不为人闻。” 听着母亲的话,罗清欢面容虽然苦涩,却也没有反驳。 寻常妇人,没有驻颜之术,若是所嫁之人家中无甚底蕴,也就图个表面光鲜,空中楼阁,而且比不得修行之人长寿,早早没了娇容,那日子…… 若是运气好……只是在小城,运气再好,不过嫁个县豪旁门,自家修行都挑拣再二,何况一介常人的自己,又有谁愿意出这入门之资。 要知道罗家在县城也算一方富强,家资不菲,但他们一无功法,二无丹药,三请不来上师,入道虽然近在眼前,又是何等遥远。 即便是黄章,那也是难寻宝物,普通人家哪里来的机缘,除非女子参军。 轻叹一声,罗清欢脸色郁郁,这次前往大城,一家人除了躲避妖祸,也是为了她的婚姻大事。 “如今却是不同。”罗氏看了一眼李景元所在的车厢,竟有一番别样的笃定,“这伙人虽然气度凌人,但身上服饰,手上功法,都是正道无疑,那为首之人更是贵不可言,我虽不清楚那木盒之中所为何物,但当初……总之娘知道自己的嫁妆也算价值不菲,这人若是正心齐貌,当可为我等另开局面。 虽说寄人篱下,比不得自家随性,但无人庇佑,你我二人这几年芳华,怕是要招来不少鬼祟,你且安心,娘亲断不会让你送了清白。” 说到此处,罗氏面上露出少有的坚毅。 “娘,女儿不怕,你不是说他位格尊贵吗,我……” “断不可如此。”罗氏不知为何突然严厉三分,“你有天姿在身,不过欠缺时机,娘亲却是残花败柳,一身难成,好不容易盼来了你,切不可自轻,待入城中,娘就算舍了这面子,也要给你求个进天问司湘水阁的名额。” “湘水阁?那是什么,娘,怎么没听你说过?” 许是骑的久了,哪怕角马背上开阔平坦,罗氏也觉得微微有些磨蹭,移了移身子,才道:“你且牢记,天问司中,向外执法,危险丛生的乃是大司命一脉的[天兵部];掌管内部监察,刑狱大司的,乃是东君一脉的[天刑部];掌握天灵宝库,财政内务的是少司命一脉的[天灵部];监视异族动向,遍布群山大泽的是山鬼一脉的[天鬼部];除此之外就是女子为主,搜罗天下情报,湘夫人一脉的[天闻部]。” 只是,罗氏未曾说完的是,这只是天问司的表面机构,暗中匍匐的武力,只是显露了冰山一角,否则大周如何君临天下,横压一世。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边道江湖事 辜月之际,晨白吐露,霜结百里,至时方化,清午渐退,群声呦呦,斜阳西去,随影林山。 初暮隆冬,南域已有寒意纷扰,虫豸左右少见,肃杀之气伏地埋骨,阴寒遍野,官道时断,山岭古道接续,行人走马,各方影来。 这日近暮时分,一行车架从白羊径官道之上脱开,沿着稀疏光影,跑上了一条泠泠山道。 车架之上清音涟涟,迭开雾帘,两道玄甲一前一后,手搭抬木,便角马之行。 再后,一男二女二玄甲,拢共七身,循径闯雾,不晓昏夜。 角马之上,二女神色倦容不藏,终日颠簸之下,发髻微乱,陡见其中姿媚。 “就近寻个场所,权当休息。”陌生惊林,清音贯耳,消去一身疲态。 这正是李景元一行,救下母女复上路已有三日,日夜兼程之下,已经甩下武生一日长程。 “是,大人,属下探听过,这山名为乌云山,附近的居民很多年前在山中修建过庙宇,现在各地不时都有妖祸发生,山民们也鲜少上山,就荒废了下来。” 李耗上前,躬身沉声。 “喵呜!”一声慵懒的啼叫带着几分不满,从车帘中冒了出来。 “就去这里吧。” 李耗连忙引路,角马健蹄,这崎岖山道之间也如履平地一般,去了两女一番折腾。 几个回绕之后,一行漫上山岭,陡然显出一片平地,地上碎石黄土,偶见败衰杂草,尽头立一座五开小庙,坡顶称墙,墙皮时见脱落,却不显破败。 庙门略有歪斜之态,但左右红联仍全,写的是,远却百兽群山外,近护百姓方圆中。 口气倒是不大。 李景元止车下驾,对左右玄甲道:“收束一二,此地不便停放。” 玄甲取出一片黑鳞,玄光法力涌出,化作昏沉黑口,吞下车架角马。 这一幕却是将罗清欢吓个不轻,至于罗氏,想来是已成妇道,见识不俗,并未失色。 “大人,天冷,请入内歇息一二。”李耗在前推开庙门。 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却见庙内已有堆火生起,正对神像供台之下,两伙居客泾渭分明,各自生起明火,暖意让罗氏母女瞬间清醒了几分。 见到来人,两伙先客却是神色不同,左首一行四人,看其装束应是富贵人家,一中年妇人抱一孩童坐正中,左边坐一位管家服饰的老人,虽然面貌花白,但气血强盛不似常人,右边是一位壮硕青年,手持一条红缨花枪,大寒冬日,光脚赤膊,气血更是旺盛如烘炉,显然也非常人。 右首却是三位蓑衣客,相同装束,蓑衣黑甲,倒是和玄甲有几分相似,只是没了头盔,气息阴沉晦暗,一看就不是易与之流。 随庙门开启,明火摇曳几分,映出各人脸上杂色。 四名魁梧玄甲,一名江湖好手,两名美眷,还抱着一头宠物,看来又是一位行走江的公子哥。 这便是众人对李景元的第一印象。 实在是抱丹成就之后,六阳宝体先天无暇,冰肌玉骨,眉目之间虽然威严日盛,但终究还是未曾及冠,先天弱了几分横蛮。 相较起来,他这一行八人,却是占了此刻庙中大半。 “外行夜途寒甚,叨扰诸位行一席位,井水不犯河水。”一名玄甲上前,翁声开口,却是抢了李耗的下文。 那边,不过平常之姿,面容肤色已随年景黯淡的妇人虽有戒备,但见一边青年朗声:“庙又不是我等开设,你们想来就来。” 李耗赶忙上前:“那便多谢。” 说着关上庙门,又差一位玄甲前去拾些柴火,最后取出一块长袖,清扫出一片净地,垫上软垫,才让李景元坐下。 罗氏母女紧挨一边,就在李景元左方,靠着那妇人一行,想求些暖意。 肤白莹润之色在近火的照映下楚楚动人。 不久之后,玄甲复返,扔下一堆人高柴火。 李耗撤去大半,留下一堆,又准备走到一边去借火石。 却见那玄甲掌中火起,生起薪火,再看李景元,并无恼意。 又望众人,也无在意。 这才悻悻止住脚步,却是记住了这位“不务正业”的玄甲。 “仙……先生。”罗清欢轻声叫唤,却是将庙内众人眼光都引了过来,顿时俏脸煞白。 李景元及时救场:“何事?” 罗清欢定了定心神,看向一边罗氏:“母亲……先生可还有多余衣物,连日奔波,这袭衣已然不支。” 李景元看去,见罗氏后背当日被强人撕开之处已然没了遮掩,细腻白肉微微浮肿,已然冻伤日久。 当下抬头,看向罗清欢。 后者惴惴发抖。 罗氏这时有了精神,连忙开口:“莫要胡言,这连日霜寒,先生不过一身之行,何来衣物。” 这时却见李景元这边,锦织长袍已经脱身,只剩一身月白银纹底衬,折叠纠缠,说不出的丰神之韵,即便罗氏尽过龙虎大欢,也有失神。 扔过锦袍,李景元复又坐下。 “这……”罗氏犹豫接过。 罗清欢却是将锦袍替她穿上,虽有偏差,但高髻妍容,不减风采。 “嗯?”穿上锦袍之后,罗氏却是微微变色,自己那后背冻伤处,仿佛有人在替自己修复一般,从麻木到疏通,再到全身血液畅流,不过几息时间。 意识到此锦袍的珍贵,她就要脱下,却望见李景元瞥来的一双明眸,顿时没了动作。 “呵,兄台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只是这般季节,又有大妖作祟,携侣出游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另一边,那名长枪壮硕青年出声。 洪亮之声如同撞钟鸣鼓。 “李公子这是前往郡城,去投靠本家。”李耗过来接话。 “李姓?本家?”那青年想了想,却是没再注意这几人为何外行,反而思忖起郡城有几家李姓。 那妇人却是开口道:“想来也是高门大户,我出来时倒是听闻青龙坊李氏在重修族谱,有意统合。” “青龙李氏?”冷不防,旁边那三位蓑衣客中,其中一位发出嗤笑。 “各位不觉几分好笑,那青龙李氏,内中往来皆是神仙中人,寻常先天入道之人都入不了其中,迎客小厮都是气海大修,更别提还是道门上人这类真正的仙长之流,与我等有若云泥之别。” 听得这话,那妇人仿佛也觉失言,歉然一笑。 “仙人又如何,武夫之路未绝,武道仙道不过殊途同归,也只有你们这等拘泥天姿之辈者才蹉跎一生,无缘大道。”那壮硕青年冷言反讽。 “好小子!”另一名蓑衣客看来,“姓甚名谁,可敢留个名号,也好让我等日后见见仙人模样。”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龙安常青城常天义!”青年不惧回望。 “好。”蓑衣客冷笑一声,“常青城,我记得江湖中传常青城有一杆五丈花蟒枪,是你何人?” “正是严师。” “那传言,这杆花蟒枪有一本《青花火蟒章》,想必,也传给了你喽。” 气氛陡然直转。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深山采药人 “吱呀!” 短促的门扉开阖之间,寒风挤入,一道蹒跚的老迈身影颤巍扶好背后药篓,和那到了兴头上,那胖差忽然朝着蓑衣客那边嚷了起来。 三名蓑衣客回过头,目光泛冷。 旁边,年长的官差拍了一下胖差:“又醉了?” “醉?”胖差冷不丁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莫要胡说,让上头知道我等押送途中醉酒,怕是职位不保。” 只是先前那一声叫唤的气势顿时泄了个干净。 那常天义看似随意,实则处处在防备他人,还有不曾开口的那位管家模样,目光频频落到这边的玄甲之上。 各怀心思。 倒是老翁,没有那么多心思,这会儿已经就着火堆,讲起了近来此山中的诸多传闻。 “近来山中的采药人是越来越少了,樵夫都不多见,老汉我想找个说话的人都难。” “官府无能,妖祸频出,民不聊生。”常天义突然发声。 这却是恼了那三位官差,以及李景元一行。 只是因言获罪之说,早已不入刑律。 “这话老汉可不敢说,只是老汉我活得久,见了不少光景,如今已经是顶好的日子了,几十年前,那谁家敢出村子。”老翁回了常天义一句,后者冷哼一声,也不再说。 老翁又说回故事:“不过这山中近来传闻的确有妖怪,老汉我也听人提了一嘴,说是镇上一个发疯的文秀才,说山中有头百足爷爷。” “哦,这事既然传开,想来当地也有些政策才对?” 老汉点头:“是请了两位天台山那边的仙人过来作法。” “结果呢?” “镇里没说,只是差人各家收了二十文钱银,唉,这世道……妖祸人灾……”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童子吞宝药,迟暮叩长生(上) 昏暗堆火合围,老翁面覆红光,称那食人妖怪爷爷,并无半点不满。 “妖食人,老丈如何敢称爷爷,不怕祖坟不宁?”胖差笑了一声,又灌了一口酒,看得旁边官差脸色一黑。 听了这话,老翁脸上罕见现出颓败:“我自然见过妖怪吃人,可我也见过仙人随意打杀我等,说到底,都是视我等如蝼蚁之人,何等称呼?不过图个讨饶。” “这话说的却是不差。”那边,蓑衣客中,一名男子起身,抖开蓑衣,亮出腰间斩马长刀,目视庙门,“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众人齐齐惊悚,看向庙门。 “咣当……” 只听一声急促的开门之声,然后一股寒风涌入,吹的火光明灭不定,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好轻功。”那常天义起身,手持长枪,看向场中不知何时站在神像之前的两道人影。 “嘭!”庙门被无形气力重重关上。 “先天!”常天义睁大眼眸,警惕之色顿时大作。 那蓑衣客一行见到来人,全都震开蓑衣斗笠,露出一身黑色行服,腰间皆配一柄斩马大刀。 为首那名蓑衣客上前一步,低眉峻脸,拇指扣住刀柄,划出力痕:“你们也是黑莲教的人?” 站立场中的一男一女全都戴着高冠黑帽,穿黑白祭服,身上气息几乎与蓑衣客一行同出一源。 “三位贵为本教黄莲长老,为何偏偏分不清局势,拿出本教秘传,还有那件东西,我们二人可以作主,留你们一个全尸。”两人中,男子开口,一口尖锐之音。 “教中各派之人,我兄弟也见过不少,唯有你们这紫莲一脉神秘难寻,不过今日也算见识了。” “这么看来,还是要动手喽。”那女子轻摆柳腰,看模样也是正当年华,可惜身上风尘之气太重,红尘浊气杂然,难入大道。 这时,却见那三名官差慌忙起身:“你等江湖恩怨,我们不便插手,夜露深重,后会有期。” “咯咯。”女子清脆的笑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清甜的沉香之气,“几位爷,这么着急做什么。” “锃!”谁料,那年长官差仿佛早有所料,抽刀劈砍一气呵成。 这一番变化之中,那女子只来得及偏过脑袋,一声金铁交加之音后,女子身形被重力击退。 官差看了一眼自己的阔背长刀,眉头皱起:“果然是黑莲妖人,大家当心,他们身上的黑莲内甲刀剑难伤。” “哼,倒是看走了眼。”阴沉女声不复之前娇媚,“黑乙!” “莲生万物,覆土而眠。” 男子甩开衣袍,身旋游走,从腰间暗衬之处取出一柄软剑,内气灌注,锋锐逼人。 在蓑衣客一行眼中,这黑乙剑势如莲花绽放,飘然之中凌厉横行,又有摄人心魄之能,品阶少有。 “是莲化剑法!”蓑衣客开口提醒,不过主要却是提醒那位官差。 “呵,邪教妖人,也敢放肆!”官差身上突显强威,一股浩然之息驱散寒意,真气透体而出。 “练气士!”蓑衣客三人见到这一幕,手中斩马刀一时之间也忘了招式,只是怔怔望着这边。 “嘭!”黑乙被显露实力的官差随手劈飞,撞在神像一边的墙壁之上。 “黑乙!”那白衣女子顿时脸色煞白,身影暴退,带着生死不知的黑乙逃离了此地。 出手即退,也算果断。 那官差却没追上去,反而守着那妖女,环顾四周,小心戒备。 “我等多谢大人出手。”三名蓑衣客没了先前的倨傲,不敢拿大,只是谢完之后却身影齐齐往外跑去,隐入寒风高夜之中。 “倒是知道斩草除根。”胖差讽了一句,然后差身边那年轻小吏关上门。 闭却风霜,这一番变故兔起鹘落,那老翁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熄了声息。 “江湖凶险,老丈莫忧,我等巡衙,如今得圣帝旨意,也算天问司中一员,些许小贼,焉敢放肆?”那官差收了武器,却是目光不死,朝罗氏母女落来。 罗氏先前经此一扰,也已经醒转,带着些许形容和困倦,风情却是更甚之前。 如今少了蓑衣客三人,庙中只剩三方人马,天色已经全黑,今夜当再无她人来此。 李耗见官差显露真气修为,先前一些心思也藏了下来,低下身子,帮老翁将先前被劲风吹倒在一边的药篓扶正。 只是篓位不正,盖帽倾斜,不知怎的,掉出了一棵沾泥药材,霎时,一股清香满溢,只是那老翁却是脸色一变,慌忙收拾。 “嚯!”那官差却是朝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灼热地盯着老翁手中药篓,“老丈,你这药材怎么卖?” 旁边,那中年妇女突然唤去管家,附耳几声。 少息,管家复返,行至老翁面前,指竹泥互附,遮掩清香之药篓,和睦出声:“不知老丈篓中可有参童,我家少爷这几日惹路上风尘,染了肺病,本想明日就近去城中找寻,若是老丈有,最好不过。” 听得此言,那老丈先是回了官差的话:“倒让官爷笑话了,这些草药小老儿不知行情,怕是赔了官爷的银两,我看官爷也是去郡城,不若到城中现下时节问个仔细,再做买卖?” 这般说法,倒是拿捏住了官差的明面身份,叫他不好发作,也只嘿嘿一笑,只是目光依旧不放。 老翁又看向管家,略微思索,却是摇头:“莫说这般时节,参童一株千两大银,我等平常人家若是遇到,那可是三生有幸,小老儿我却是没有这般福气。” 这时,李景元身边,罗清欢却是出声:“若是参童,我身上备有一棵,你若想……” “清欢!”严妙真(罗氏)略显严厉的声音响起,只是有些晚了,登时面覆歉然,看向管家和那位妇人,解释道,“不瞒各位,我母女二人虽然先前身上还有些长物,只是路上遇到了剪径强人,一车财物都被截了去,全是先生搭救,那参童也没了下文,不敢教各位希望。” 说完,瞪了一眼罗清欢。 管家目光看来,却是大有一副不依不挠之势,旁边妇人怀中先前安静乖巧的孩童也突然发出了哭叫声。 “哇啊!” 这一幕听得在场几女面色有些不忍。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童子吞宝药,迟暮叩长生(下) 参童者,草木之精,味甘微寒。主修五脏、安神定魂、止惊除邪。上品者脱杂木本相,趋人身,补益气血,通天地大关,引气长生。 当以鹿血浸泡三日,金枝为引,切片泡服,精进功力。 ---------《玄阳丹解》 参童之珍贵,在凡俗草药之中位列仙品,上品参童更是深山难寻,堪比百年大药。 如此宝物,寻常品阶,售价也需千两,若是上品,十番不止。 是故李景元听闻参童之言,也动了心思,先前一番变故之下,他也注意到了那药篓怪异之处。 草药清香乃天地所钟,除却法宝之流无能掩盖一二,那其貌不扬的药篓竟能掩住药性,端得不俗。 他略微思索,却听得那管家转而望来,口中敬言。 “李……公子,我等份属龙安云司坊许氏一族,此番过来,乃是夫人访亲,我家少爷体魄微恙,还望取参童一用。” 李耗闻言,附了一句:“那贼人劫掠之物中,的确有两根参童……都是上品。” 此言一出,那管家也一时忘了老翁那药篓,连带官差也一并投了炽热之息过来。 上品参童? 先天之机!气血之基! 那官差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望来:“李家少爷,这参童……” 话未说完,就被李耗止住:“我家大人虽然大量,但我劝你等还是莫要放肆,你何等身份,不过差役,也敢如此称呼?!” 说罢,身上真气覆体,手握黑铁法棍,往地上重重一放,惊涛之势起伏,骇得那官差惊退连连。 一边,那花枪常天义也愕然落来目光,万万没想到这前倨后恭之人,居然也是一位先天高手! 震慑诸人之后,李耗又收敛气息,随立一旁。 那管家气势顿时弱了三分:“这……李,李大人……” “童儿年小,吃不得这等虎狼之药。”那边,老翁突然开口,“若是路上感染的风寒,可用藜蓟草,配乌木冬枣,千岁果添水熬药三个时辰,分三次饮下当可见效。” 听了此话,李景元却是望来:“老丈是位医师?” “小老儿算什么医师,采药多了,知道一点药理罢了,只能看些寻常小病,都比不得福医。”老翁又看向自家童儿,“也治不得我这可怜孙儿。” 那童儿却是对着老翁笑了笑,还伸出稚嫩手指点了点老翁脸皮。 “参童解百病不过无稽之谈,我劝你们还是用老丈的药方试试,如若不然,寻常小病,我让人渡去真气一解也无不可。” 那边,妇人开口:“若是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这会儿,众人已然看出,李景元一行身份来头怕是骇人,连那官差也不再投来露骨目光。 莫不是,真是那青龙坊…… 当今之世,圣朝统御天下,掌控天下修炼资源十之八九,绝了民间私人晋升之途,江湖常人之中,无有途径,先天少有。 也就是近来秘境频出,又有妖魔占据群山,资源外流,而圣朝行至当今圣帝,除却上品仙物收留天灵宝库,不动民生,是以文武并进,常人也有武试之途得长生。 李耗得了旨意,过去运作一番之后,那童儿果然止了症状,顿时那妇人又是一顿隆谢。 见状,那老翁也有些意动,只是嗫嚅不敢开口,李耗察言观色之下,明白李景元对这老翁观感不差,当下走了过去,在老翁千恩万谢之中摸上童儿脉门。 只是,下一刻,李耗脸色狂变,手如遇油锅,沾之即退,再看那童儿却是如望妖魔。 “嗯?”李景元目光扫过,安抚住不知何解的老翁,手中浑圆劲力喷吐,包裹童儿周身,拉至身前。 那童儿见状,也不恼怒,只是怔怔看着李景元,灵巧的鼻子微微抽动,张开小手,仿佛在索抱。 李景元不由露出笑意,食指伸出,点在童儿眉心,霎时,红芒大放,一股温煦融阳之力覆盖庙宇,众人只觉寒霜尽去,又见李景元身面如玉,正坐有灵,不敢打扰。 初探之下,李景元已然明白先前李耗为何失态,这童儿体内自有一分沛然之力,与血相容,又因童儿脉络薄弱,不敢显现。 收回手指,李景元单手抱住童儿,看向老翁:“可是这童儿近来无休无眠,夜体蒙华,又时有温血满溢,却不见贫弱?” 老翁听了慌忙点头:“正是正是,小老儿……后生,你可有法子,不对,你使的是神仙手段,可是仙人当面?” “哈哈,什么仙人,后生便是后生,老丈莫要担忧,权当我是个医师便可。”李景元面容温和,继续道,“不过老丈这次却是险了。” 老翁闻言,脸色一变:“这……我这孙儿……难道……?” 李景元知他会错了意,摇了摇头:“童儿身体无恙,恰恰相反,他体内元脉已成,气血渡外,不输佛门高僧。” “什么?”老翁听得此言,不敢相信。 “这正是祸端所在。”李景元却消了众人猜测之想,“你这童儿应该是吞了千年以上的[仙品参童],或者是[元圣果]之流的天地灵物,机缘巧合之下,通了道体,如今不得其法,才有异状流露。 这等先天后天同证之道体,乃是山泽大妖钟爱之物,吞之不说立地成仙,也可省去数百年之功,你此番走来无恙,应该是这药篓隐了童儿异状,想来也是宝体自晦。” 老翁听了,心下一松,可又纠结:“那该如何自处?” “若有心,可访世外大宗,若能遇上长老大修,当可收为座下,只是遇上平常之流,怕是无法可束,或可引入我朝【天星部】,搜罗扶养天下神异之人,只是其中龌龊也有,但无性命之忧,你这童儿道体绝伦……也是劫数。” “这可如何是好。”老翁听了李景元的话,却是失了分寸,原以为不过顽疾,却没料到成了劫数。 这时,常天义却是开口:“你这老丈,当真没甚眼力,这位大人通晓你闻,如实告知,不正是所托良主!” 老翁如梦初醒,当即望来。 李景元轻轻点头:“此等良才美玉,我也不作推脱,只是入我门庭,当守朝廷戒律,这童儿日常修行,以我为主,老丈不得溺爱为甚。” “这是自然,小老儿绝无二话。” 李景元这才点头,看向抱住自己的环臂童儿:“念你年纪尚小,免去俗礼。” 又言:“药成宝体,终有隐患,养精蕴气,却损其神,这一身药力也是夜中明灯,正好,老丈一身血肉衰驰,天理互补,自然而明。” 也不等老翁询问,便托起童儿。 手印起三昧,童子坐焰中,老翁埋红尘,迟暮叩长生。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传法弥罗身,狸猫衔神君 周武烈年中,时逢辜月,疏陵人采药为生。妖祸弥乱,去返清明,行至山脚,仰山之密林,忽见紫华柱,复望无异常,又闻山君啸,复前行。 山神庙中,华光收敛,三昧炼去一身外体杂气,收道体宝胎,童儿不复清明,多有未眠,合眼微鼾。 只是场中见闻,都在老翁周身。 皮褶虽留,却无暮态,双眼明光,周穴吞吐,真气难摄。 片刻真气。 那常天义和官差面皮狠狠颤动一番,忍住心中滔天贪欲,目光灼灼。 “老丈,如今你也算修行之人,只是往日肉胎操劳,失了底蕴,童儿替你弥补一番后,当操练时日,气海无忧。” 李景元又是一番惊人之语。 气海……常天义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精炼骨肉,再看看老翁如今神华外放,如有宝体的躯壳,陷入沉思。 “多谢……”老翁想要感谢,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称呼。 “有童儿在前,你也算长我一辈,平日称我李生即可。” “使不得。”老翁不敢托大,“还是随二位姑娘,唤个先生。” “随你。”李景元心情大好,也不纠结。 老翁道谢过后,取来药篓,递给李景元。 “这是?” “小老儿多年来采来的药草,其中也有些珍惜之物,这药篓也算祖传宝物,草药放在其中不失药性,望先生收下,权当束脩。” 李景元也不惺惺作态,拿过药篓,起初只是随意扫过,后渐渐正然。 待得半晌,方才抬头,沉吟少许:“倒是无心插柳,老丈家传渊源,你既成真气,当有功法,寻常丹书铁券,皆由朝廷发放,不得外传,前日我恰好有所收获,得了一本,传你也算得体。” “全凭先生作主。” “这……这……”一边,那官差明知出声不智,但涉及丹书铁券,又无法静心,入了魔怔。 “正好,你母女二人也好在现下做个决定,是随我入城后另寻功法机缘,还是受我点化。”他又看向罗氏母女。 罗清欢看向严妙真,又转身问李景元:“敢问大人,若受你点化,可有条件?” 此言一出,先前觊觎此女的那位官差露出了悻悻之色。 李景元道:“大抵受我管束。” “为奴为婢?” “自然也有。” “错蒙大人看中,清欢还是想另寻机缘。” 严妙真此时也没有出声,只是这本身就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李景元也不强求,点开一指,一卷玄光遁出,化作玄册天书,经由法力点化,成就功法胎种,没入老翁眉心。 道家法术,醍醐灌顶。 此术最初还是魔道采补之法而来,只是取用逆转,清浊分用,便化去戾气,为传道留法之用。 若按常理,这般醍醐灌顶虽然不会损去道行,但终究还是损己利人,法力化他身,虽不至于降低实力,也会失去几分真性,若是寻常打坐打磨,约莫年余可补完满。 但若是有大药进益,又是另说。 李景元曾从青衣姥姥那换来一株地阶中品的[火昧灵芝],千年品相,药性却可比神药,修补这一点真性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不过醍醐灌顶也不可多为,一乃法术限制,上品功法玄通转化不了,到了宗师,三元合一,外力无法通穿。 但此时用来点化一位凡俗入道,却是没有半分问题,虽然其中道义也是遵循李景元认知之下,但老翁未读过道藏妙法,也只能出此下策,虽然成就有限,但也能争个道途。 算是泼天机缘。 传法事结,李景元怀中,梨儿突然身体侧翻,僵直胧眼睁开,妙耳微动,毛发微蓬,看向庙外。 “喵呜……”朝着李景元叫唤一声,仰了仰绒毛脑袋。 “想出去吗?”李景元伸出两根手指,挠了挠梨儿的下巴,又被赏了一爪子。 “去吧。”李景元送来手,梨儿顿时一个侧滚,站了起来,抖落毛尾,优雅缓慢地走向庙门。 一名玄甲起身开门。 “关上,它自会回来。” “这……李大人,这是?”一边,那管家投来好奇目光,却不敢问询李景元,看向李耗。 李耗心中一个咯噔:“哪里来的大人,莫要胡说,这是大人的护道灵猫,威能非凡,此时有了动静,兴许是有所发现。” 听了这话,众人微微讶然,却也不敢出声,只道不过寻常狸花猫,又有什么神通? 正在这时,山地庙宇忽然微微震动,如被重物托举,有离地晃荡之感,外界丛林之中,虫鸣立止,风声渐息。 众人尽皆面目变色,屏息张望。 如此情形,如此地界,那老汉此刻回过神来,也是冷汗连连,看向李景元,一脸慌张:“那书生说过,这百足……所过,地动山摇,群虫止鸣,山道分流……这定然是那妖怪,我等……” “慌什么,此地乃是山神庙,受圣朝国运,庇护一方。”那官差起身喝止了一句,想让众人安心。 却又听老汉叹息一声,趁着堆火,指着神像:“官爷久不闻事,还是看一看这庙中供养为何。” 众人这才看向那神像。 微火渐明,只见台上神像披甲执器,身影魁梧,宏然浩荡,可见工艺,只是再看,却见人首脖颈之上,立的却是獠牙青面,节身铁皮,横蛮兽相。 一张蜈蚣妖面! 众人大骇。 “胡闹?!”官差惊怒交加,“一帮愚民,难怪此地妖物盘踞,这神像何人所改?焉敢如此?” 李景元不无意外,少时经黄塘,也有此景象。 “那天台山仙人作法之后,镇上又请来明庭山上仙,收了十文供银,说是借用此地山神庙宇,镇压邪祟,便请人去了神首,埋入妖身,重塑外像。” “神壳妖身?明庭山倒是好大的胆子。”李景元瞥了一眼,先前还以为这是妖物荼毒乡里造的孽,没想到却是人祸。 老翁叹了口气:“这山中近年时常不安稳,便有人不满这山神庙中香火,时间久了,这里也就没人管了,到今日,管他妖神人神,也没人在意。” “当地府衙呢,兼管山川河泽地脉之势乃是他们分内之事。” “这穷山僻壤,连官道都断在外头,又有谁来?” 官差这时又道:“此刻先不提这些,神像换妖胎,这里已经是是非之地,我等当共惜此身,如今是想一渡劫之法。” “……”外界,低沉的翻转之声又起,相较之前,仿佛又近庙宇多里,仿佛巨石压迫在诸人胸口,让得若有人都不敢言语,只能颤身面对庙门抖落的一地尘埃。 惊骇莫名。 许久,诸妄皆去,众人只感觉一道庞然阴影正立于庙门之外,狰狞可怖,恶面相向。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赤焰求三昧 青阳初升,霜寒消退,深露斑点,不见寒鸦。 秋尽阳虚,明光微寒之下,沿途官道人影幢幢,有武生信步,不见功底,有妖灵显形,游弋大野,也有牧兽高人,独居一方。 各自而合,寻路而进,上端玄甲蔽日,逡巡四方,偶闻血妖鸣啼,触目惊心。 这日初时,火纱覆面,赤足玉踝之女揽阳火之气,徐落旁山密林。 林中怪石嶙峋,毒物尸堆尺余,玄甲震荡气机,散去瘴气,更往里去,一道青袍身影脚踩青云,立于山壁断瀑之下,下方碧水寒潭之中,一道黑鳞红纹巨蟒挂落湖畔。 蛇尸仅半余落在岸上,头颅硕大,足有三人合抱之围,身上甲鳞厚实无比,法器难伤,头上突起丘包,腹下鼓胀,显然血脉不俗。 黑水血蟒,以龙虎之血喂养,辅以精魄开智,吞大药养身,可蜕变血脉,有妖王之像。 只是如此一头上古异种,此时却已经被打杀得魂飞魄散。 李景元身边,红黑二色流转,看向下方巨蟒,又望向周围残留气机,警惕之中带着三分遗憾。 他闻到了那魔道元胎的气息,还有那方勐和另一位元胎天师,同样在此地停留过。 只是不知为何,此地现在只有这一条异兽盘踞,恰好又逞凶威,想吞食常人,被顺手打杀。 莫说这条还未成长的血蟒,就是已经返祖成道的大成血蟒,在他这天妖化身面前,也可随意打杀。 他正想剥开这碧水寒潭,看看下方有什么玄机,便感应到一股纯阴玄火侵入神识笼罩之内。 同行多日,他自然知道来者何人。 “大人。”一声轻呼,便见一道红影飘落,落在湖畔,对李景元盈盈一拜。 虽是祝火圣女,一口大周官话却是软糯粘人,娇媚动人。 李景元望来:“列十之中,都在尽显其能,对我等庇护嘴上不说,却也有几分叛逆,想逃出去,你们诸国中人倒是在此方面不见桀骜。” 祝娿妩媚一笑:“大道争途,有望一观上景之时,当留存有用之身,谁也不想武试未起就失了性命。” “你是说他们蠢?” 祝娿默然,面上风情不减。 李景元落下祥云,脚踏实地,翻手将巨蟒尸身收入瓶中,撤去水上寒毒瘴气:“这倒是也没有错,我等随行,不过是为了边道魔宗密谋,至于这些境内险情,如这妖物,府中早有备案,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被这妖蟒吞吃就被吞吃了,又怪的了谁,这般孟浪作态,以为我等是全须全尾的保姆管家不成。” “大人所言有理,只是有的人不明其理,妄自为大,送了性命也是活该。” “嗯,那你来这里,也是来送命的?” 话锋机变,藏凶纳险。 “闻大人神通过人,领悟个中三昧真意,自成真火一脉,愿以金刚舍利一枚,求取真法。”赤焰女再次一拜,语气诚恳,不见多媚。 金刚舍利,所谓金刚,乃是佛门元胎境高僧境界称呼,此境高僧,外相圆满,不动如山,坐化后尸体百年不毁,内炼真意,得舍利宝。 珍惜难得之处,还在元胎妖丹之上,乃是修炼法身遇上妙物。 “前些年倒是听说南伽寺降龙首座被南域一头三首重明吞了道果。” “那头畜生落在火焰山,被国主烤了一身妖法,唯有这琉璃丹,火烧不开。” “这颗金身舍利,若是拿去玉京,一卷丹书铁券也可换得。”李景元看向赤焰女。 “功法虽好,但不是我所求。”赤焰女看向李景元,“若是不足,大人不妨说出条件。” “以神通之能,夺进士之身,皇恩浩荡之下,莫说丹书,即便六司如今地典之赏,也不无可能。”李景元指尖剑气纵横,划开碧潭湖面,水流横断。 祝娿眼皮轻挑,静湖虽然不比大江,但这般随意分流断水,也有些骇人了。 至于被李景元猜到用意,虽然意外,但也没有乱了分寸。 “一颗金刚舍利。”李景元眼神落在湖底现出的一处洞府之中,手中法力凝炼如丝,没入其中,用力一扯。 “……不若我教你一部地典,不比六司所传法门差多少?” 赤焰女沉默片刻:“小女子只求三昧凝炼之法。” “久闻祝火之国统辖八百里火焰山,山中有神火灵种,天下奇火,六七出之其中,一颗舍利,一颗圣品火种,换我三昧真法,如何。” “神火灵种乃国之重宝,概不外传……纵然是国主,也不得违反。”祝娿歉然说道。 “外传?”李景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也不难,你可有婚配在身,可有情系之人?” 即便祝娿也可称妖女,却对这陡然急转的话题应接不暇。 “未曾。” “祝火之国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却没有这般繁文礼节,随心意即可。” “我今岁十七,宗师之境,地典在身,可有资格求个门当户对?”李景元看向赤焰女,手中收容水下提取之物,语气平静淡泊,不见君子好逑之色。 “我听闻祝火之国中,女子慕男,以力压之,男子求女,以力夺之,不求岁月,只论武力,但我大周文明兴盛,不以此等蛮仪为重,你若应下,我便是你未婚之夫,既成之亲,若能成正果,你我当相敬如宾,同修大道。” “大人的意思是……想追求我?”祝娿微微愕然,一张宜嗔宜喜的半面上,风情渐显。 实在是无论是祝火之国的男人或是这些时日见到的大周男子,虽然觊觎自己的容貌,但却没有一个和自己如此说话。 大多都是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投怀送抱,哪怕自己实力强过他人,这些男人也会觉得在男女之事上凌人一筹。 “当然。”李景元看向祝娿,“一见钟情或是见色起意,大概是这样吧,当然,也不乏你身具道体之因,你可以考虑几日再给我答复。” “……”祝娿面纱之下,红唇咬杏,“大人天姿性情,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婚姻男女之事并非儿戏,我祝火国人性烈尤甚,如今想以利合,大人还需答应我一件事。” “哦?”李景元见祝娿没有拒绝,“什么?若是未成宗师不得圆房,我也能答应下来,不过我也需要提醒你,我虽慕你容貌,但真正看重的是神火灵种。” “我自然知道。”祝娿点头,“大人能应下前言就好,此外,我祝火之女一生只随一夫,若大人日后负我,后果却是需要考虑,这点大人也需明白。” “……也就是说,我不能得了火种就甩了你?” 祝娿一脸黑线,声音嗫嚅幽怨:“自然。” “……”李景元微微沉思,“你们可禁三妻四妾?” “若有能,兼收天下也无不可。” 李景元咳了咳:“那你我日后互称名讳即可,罢了,后途你随我这化身同行,至于称呼,可有别称以用?” “大……称小女子绾娘即可。” “绾娘?甚好,我在家排行第三,私下唤我次序即可。” “三……郎。”这一声却是冷不防叫的李景元有些筋骨酥痒。 “神火灵种可有随身带着?” “……” …… 官道之上,一名锦色鱼纹长衫男子御使宝剑,贴地而行,左右各有两道同行身影,身上气势如虹,皆有气海无量之机。 行至半途,几人回望身后,玄甲铁阵如蝼蚁黑石,不可再见。 “哈哈,刘兄,候兄,我说什么,这些玄甲也不过是借助些阵法之力,若论单身之力,何能敌过你我真传法门。” 鱼纹男子面目张狂,气机却是最盛。 “柳公子还是莫要口出狂言,遁法之能不过下乘之法,有何得意?如今我等虽说是府城大才之身,去了郡城恐怕也难去尘埃。”一名面目沮丧的男子开口,反驳柳林山。 “刘闻,你想说什么?”柳林山被说中心事,面色有些不渝。 “只是想和各位兄长联手,干一番大事。”刘闻眉目一挑,“诸位可曾听说,这武举科,除却武试,还有一举可增名望,如少武榜?” 众人闻言,略显诧异:“何举?” 刘闻道:“昔日李榜首,不过气海之力,就在黄塘县斩下魔寺妖官,复返一县清明,广善民情,此行得闻州牧,赏赐诸法,才有日后精进之途,而且同年未经武试已然入榜,引起好大波澜。” “此中传闻,我也有所耳闻。”旁边尖嘴猴腮男子点头,“只是如今我们想要效仿又哪里有法可作?” “呵呵。”刘闻突然笑了,“这却是我们的运道来了。”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蛊惑:“我家中前几代光景还算不错,几位叔伯如今在天台山中当差,前些日子,说是山陵县现妖官作乱,暗结妖物,私包中囊,如今山陵民不聊生,若是你我几人顺路……” “且慢,这妖官修为几何,那天台山为何不出手除妖,这山陵可在前路之上?”柳林山制止刘闻言语问道。 “妖官修为不过气海,那妖物倒是有几分厉害,修了好一副妖身,刀枪不入,吃了天台山几个弟子,只是天台山近来山中出了些变故,我那几位叔伯都回家避难,难出人手,而这山陵县,就在数十里开外,不过片刻光景。” 众人闻言,神色一振:“那还等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雄蛇化女身,雌灵慕书生 车厢之内,暗香浮沉,有女赤足环锦腰,双臂抱元真。 红尘赤焰起,双身坐冥空。 二人之间,无质道韵流淌往来,落下肉胎法身。 祝娿眉间香汗微淋,俊秀额台之上,一朵神火青莲秘纹浮现,吸纳空中火元道韵,完善莲华。 对面,李景元神识浮动,双眼顿开,望向天际,却是面生疑相。 祝娿似有所觉,睁开妙目红唇。 李景元右手抹开虚空,荡漾法力,化出外界虚实。 只见此地不远天际之上,有三道人影合作遁光,自远山而来,三人身后,一道宏伟气机升天而起,化作宝相金身,百里可见。 流影之中,钟鼓雄音响彻四方:“书生,莫要执迷不悟,人妖殊途!” 高声宏音之中带着几分威严压迫,滚向前方遁光。 遁光之中,一席白衣翩然,素雅端庄,倾城面貌之上如盖寒霜,细见可明其身后,一名无奇书生横卧在侧,昏睡不醒。 那白衣女子不是他人,正是白琼仙。 此女也算时运不济,先前刚被方勐搅了武试场,如今又被佛门高僧追击。 不过说到此女,李景元不由想到之前青衣姥姥的说媒。 这白琼仙乃是灵妖转世,又有那位平山娘娘作靠山,自己也不想平白恶了那二人,这白家娘子却是国色天香,雍雅端庄,一副正妻之相。 可惜,自己这身子,方十七,正是少年慕艾,在这仙妖之世,好神通,好神功,更好妖女,好管不平之事。 而这位白琼仙,白小姐,自幼以来以端庄贤惠,乐善好施为名,一身正气,却是与他这性子格格不入,而且对方这些时日也未提青虹姥姥那点媒之事,想来也是和自己一般想法。 毕竟纵观自身往年,夜宿青楼不归已经是人尽皆知,未成宗师之时,还有许多人戏称他为青楼解元。 “大人认识?”一双柔荑贴上李景元双手,轻曼之中带着些许软糯的触感,轻轻吸摄去残留真力。 她说的当然是那位高僧,毕竟白琼仙之名,如今也已经广传天下,在最新一辑少武榜中,龙安郡第二,更是有人称之为白灵仙子。 “离龙府左近佛门大寺,无外乎香山,金山,兰若,须弥三山,须弥自称大乘佛教,不与世俗往来,且离此地尚远,香山封山,这和尚用的又是外像法门,当是金山一脉。” “金山寺?”祝娿妙目流转,“可是昔日那位大威天龙留下的香火一脉?” “不错,昔日那位天龙高僧威名远播,连远国异邦之人也有其传闻。”李景元掌力吞吐,法力辐散,罩住方圆。 玄甲停身勒马,身后树丛之中,冒出一丸头稚子,双手合握一头狸花小猫,跳跑到老翁身边。 天幕之上,华光转瞬即至,遁光佛影倒映眼帘。 “阿弥陀佛!”佛号宏音,僧人随遁光而落,齐聚一场。 车内,李景元眉头微皱。 “这是冲我来的。”他明白,那僧人恐怕让白琼仙也难以摆脱,所以见到自己的气息,便祸水东引。 “书生。”和尚大喝出声。 旁边,青儿却是不耐打断:“你这和尚真是奇怪,我们姐妹赶路,你来凑什么热闹?” “阿弥陀佛,妖孽惑人心神,贫僧焉有无视之理。” “大师,我和兰生一见钟情,又同是人身,为何不能厮守,你一路追来,降怒于我,作何立场?” “阿弥陀佛,妖心人身,何论同道,而且书生根性深重,与我佛有缘,断不可浸了七情六欲。” 一番对话除了互相说理,也是为了给李景元解释两人间是何恩怨。 李景元听完两人言语,明了大概,当下出声:“二位有何恩怨与我无关,本座还需赶路,劳烦相让。” 闻得此言,青儿满脸讶然,又有气愤之色上浮,只是白琼仙抢在她之前拉住了她,又对李景元道:“大人见谅,只是这和尚胡搅蛮缠,妾身如今法力不敌,若是如此,误了个人武试其次,但离龙城此次武榜排序之争……妾身怕是要无能为力了。” “哦?”李景元的声音陡然冷下三分,开口也不似先前懒散,“大师可是想收这书生做徒弟?” 说话之间,那白琼仙脸色忽变,就见身后那书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在此现身,却是在车队这边。 “你……放了兰生!”白琼仙一时乱了方寸,灵胎蒙昧,红尘浊气侵扰周身,看得李景元一阵皱眉。 “阿弥陀佛,施主,这书生年幼访我山门,却一心读取圣贤书,只是此次又落了府试,正是想出家之际,路上却被这妖女蛊惑,要去从那常人之业。”那和尚面目慈悲,额心点丹红,一脸怜悯之色。 “和尚,姑奶奶受够你了!”旁边,青儿却是露出凶相本性,妖力澎湃,如海似渊。 “青儿!”白琼仙面露焦急,只是此刻又无他法,书生在李景元手中,她顿时失了清明,青儿也趁此机会,化出妖身。 “妖孽,休得猖狂!”和尚诵出法号,身后,大佛之相显现,这次李景元看得更加细致,这尊法相除了金身普照,还有一条虚幻龙影盘绕周身。 佛光妖罡同时拔地而起,风压偏开山林密木,堂皇摧山之力自妖与僧之间荡漾而开。 然而青蛇虽然化出本相,妖身加持,但终究不是宗师抱丹之敌,危机时刻,白琼仙也不得不将书生放在了一边,相助青儿,共抗那和尚佛影。 佛家不修法力胎息,而是另行一法,以香火愿力熔铸金身,灵身合一,是以在宗师之境就修得无上法身,这也是佛门与道门并驱的缘由。 “好一条邪蛇,雄蛇之体,女儿人身,不伦不类,祸乱人间耶?”金身如金刚,和尚如口含天宪,一身正宗佛法哪怕灵妖妖力也如油锅烹饪,先天去了三分锐气。 他所说的雄蛇之体,指的乃是青儿,女人身躯,却是雄蛇化来,放在当世,也算奇闻。 “嘶!”似乎被和尚说到了痛处,青蛇庞大身躯微微颤抖,一颗浑浊内丹从其口中吐出。 “青儿!”白琼仙大骇出声,“不可……” “这是?”车内,祝娿一脸惊然之色,“妖元虚丹,大妖之姿,这头青蛇是上古血脉不成?” 李景元却看向那枚虚丹,露出别样神色。 这青蛇化身女子,陪伴白琼仙左右,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只是如今这位白琼仙似乎有些不对劲,宗师人物,修得又是五雷大道,火中真法,性灵醇厚,哪有这么容易和凡人互生情愫。 索性心念微动,一股迷蒙白雾泛起,惹得祝娿转头看来,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雾中,地书金页浮现,一行行蝇头小字穿梭其间,得李景元法力灌注,渐渐成形。 [白琼仙:(妖灵) 寿:一千二百五十三年 福:六十万大功(福报深厚) 禄:暂无 法:八甲子法力 功:青雷金丹初入(《天妖秘典》《五雷正解》《青雷剑典》) 术:青雷剑道lv6(道术),化妖lv9(法术),白阳仙雷lv2(道术),通行阴阳lv1(道术),折纸lv3(术法),惊世音lv1(神通) 器:青雷天阳剑(上品法宝),万壑铃(下品仙宝),素天白绫(下品仙宝),五雷真符(上品法宝)。 劫:人道劫-武兰生(妖灵宗师四劫之一) ] …… [白青儿:妖 寿:三百七十二年 福:负十万六千大功(福薄之人) 禄:无 法:三甲子法力 功:化形中期(《天妖秘典》) 术:化妖lv7(法术),阴阳转身lv9(道术),妖力化形lv2(法术)。 器:青鳞含光剑(上品法宝) 劫:血妖劫(妖祸之果) ] …… [法空:人 寿:三十二年 福:六千大功(无福之人) 禄:天理金丝一缕(地榜副册二十三) 法:九甲子法力 功:龙纹宝丹三转(《龙身斗佛典》) 术:降龙法身lv5(道术),降龙指lv3(道术),慈悲法音lv9(法术),九牛之力lv2(道术),花叶渡lv9(法术)。 器:龙纹宝血杵(上品法宝),般若炼妖手串 劫:嗔劫] …… 这些信息之中,除却法术之外,法力是实力的重要评判标准。 一甲子的法力差距不可谓不大,尤其是超过五百年之后,每一分法力积累都代表进境。 同时,这也是功法高低的直接展现。 譬如天经天书,同境之下,法力深厚是地典的十倍有余,法空如今三转抱丹,法力九个甲子,而李景元,如今尚未丹转,仅仅抱丹,如今法力十八甲子。 千年是一道天堑,有些人抱丹走到尽头,也不能跨越这道天堑。 因为千年道行是晋升元胎的最低标准,也是妖王晋升大妖的标准。 不过这三人居然都有劫数在身,这却是李景元不曾想到的。 下一刻,一道剑光从车厢之中飞出,划开佛光妖芒。 “哼……”“噗……” 两道闷哼响起,三道身影分开,收拢法力,看向车仗。 “如何定夺,且看这书生自己。”李景元携侣下车,指尖点在书生额心。 “呜……”一声低叹,武兰生悠悠醒转。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书生慕美人,和尚受雷音 “大师明鉴,学生六根不净,根性尽失,生途无望之际,是仙儿攒心相印,我岂能负她,当结连理,共度余生。” 场坪之中,书生披发悲鸣,叩首法空,言辞恳切,闻者落泪。 法空愕然,目视武兰生良久:“你可知你家娘子如今已成宗师,还是灵妖之属,寿数千年也未尝不可能,而你不过一介凡俗甲子而尽,到头来守个生离死别?” 武兰生微微错愕,随即想到了什么,说道:“学生当遍访高仙,得延寿之法……千年……” “你天姿根骨全无,无以引气,莫说甲子,我可断定你无有二十载光阴,加之这青蛇虽有清灵骨,却戾气不去,祸事缠身,你怕是落不了个寿终正寝。”李景元淡淡开口。 灵妖结凡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人间情爱对修士而言,除非美到祸乱苍生,如前朝那位天姬龙姆元君,引得天下动乱,否则爱恨如何,不过过眼云烟。 究其根底,道心若天心,即便再如何与凡俗同居,但天堑依旧存在。 除非凡人本身气运在身。 但这武兰生资质庸俗,内中举止虽有几分教化,但明显不得真意,佛道不入,儒门不精未得秀才,哪里入得法眼。 至于根性,李景元却是不知如何判定。 “你……”白青儿被李景元这么一说,顿时来了脾性,想再度变成妖形,好好与他理论。 只是忽然想到先前那一剑风采,又忍不住耸动喉头,微微发干。 “大人多虑了,妾身虽然无甚家财,也不算大修之道,但护住姐妹和兰生却是自问有余。”白琼仙语气略显生硬。 李景元不再劝说,这位明显未尽全劫,却不知那青衣姥姥知不知道…… 不对! 李景元猛然想到青衣姥姥之前那般说媒作态,有平山娘娘在前,她们这等惊世大妖不可能不知道灵妖需要渡过四劫。 也就是说,这人劫原本应劫之人是自己? 也不对,李景元想到了方勐,这位应该是应劫之人,只是那青衣姥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瞧上了自己,想让自己替这白琼仙渡过这一劫,现在却被一个“凡人”横刀夺走? 这么一来,有问题的就是…… 再度看向武兰生,李景元的目光与先前已经大为不同。 地书金页再度翻开,在场众人无一察觉。 [武兰生/武揽胜:界灵 寿:二十七岁 福:无 禄:无 法:无 功:无 术:本源无相lv6(神通) 器:无 劫数:灵人之劫(寿数减损五成),天人五衰(精气神时刻损耗),天妖血劫(脱开天妖秘境之果)] 天妖血劫。 李景元不动声色看了这位武兰生一眼,依旧平平无奇。 “阿弥陀佛,书生,你这是入了痴障,红尘惑心,可惜你一身根骨佛性,既如此,那就也罢,不过,这条青蛇身上确有血孽不假。” “大师明鉴,以杀止杀不为上策,血孽乃是青儿之前未得灵智犯下,人吃万灵乃天性,万灵愚昧之时伤人也是天性,如今兽性已去,再无桀骜。”白琼仙上前一步,解释道,“我等如今跪听青虹姥姥教诲,不敢学那血妖狂悖之行。” “李大人如何看待?”法空却是转头。 李景元望向玉京天宫,垂手而立:“正邪法度,该由律法定夺,妖物害人,自然邪祟无疑。” “大人所言正邪,未免太过狭隘,人类之中没有罔顾人命之人,动辄打杀仆从奴役,风尘乞儿,怎不见有人行刑?上位弄权,迫害良民,怎不见有人翻案?说到底,不过为了维护一家之言!”白琼仙掩去清丽非凡之容,面露肃穆沉郁,“以此论,天下豪门大户,上至皇权,下至县豪,统统该死!” 声音清愤,但其中道理,李景元也无可反驳,只是偏头东望,目光之中仿佛追及物外:“天下盛世,这正是我辈追求,只是道途尤远。” “大人还是要对我姐妹出手?”白琼仙手中显出一道白绫,法力覆盖,如白蛇吐信。 “大师呢,寺庙不事生产,香火聚财,不见善举之行也如繁星之数,不去反求诸己,如今怪到我们从善之妖身上,这便是佛门的清规戒律?” 这番话语从一头灵妖口中说出,却是让法空瞠目结舌,他虽不管寺中杂事,但修炼用度,佛像金身,武僧之姿从何而来,也早有察觉。 所谓豪门世家,佛门尤甚之。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贫僧当随尔等左右,免得青蛇凶性大发,为祸人间。”法空口诵佛号,言语之间却不再咄咄逼人。 李景元这边,淡然一笑:“圣帝起恩科,诸灵去前孽,若有再犯,当斩不饶。” “既然如此,我姐妹二人随大人一同起身,大人以为如何?”白琼仙看了看身边虚弱至极的武兰生,蹙眉道,“还请大人借一头角马。”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天元银票,上方刻印玄妙法纹,即便以李景元如今实力,也无法窥探法纹道理。 银票面额书写壹佰两白银。 传闻之中,这天元商号归圣帝直接管辖,由一枚先天之宝“落宝金钱”为本源秘纹,统一天下货币买卖,有神鬼莫测之威能。 一张如此天元银票,甚至可以驱使一般鬼物效力,远远不是散碎一百两纹银可以比拟。 天元商号每年发出的银票皆有定数,所以银票至今一票难求,连李景元身上也无多少。 没想到这白琼仙却是随手一张,不知白家老爷子看到作何感想。 旁边,李耗见状,正想让出自己的角马,却见李景元微微摇头:“不必如此,你等随车架左右就是,这书生神魂有恙,进入郡城后带他去天问司过一次洗心池。” “神魂有恙?”白琼仙心中一紧,“大人可知何等手段所成,有何种手段可解?” 李景元不欲参与此四人个中劫数纠缠,只是以为这武兰生体内那秘境之灵可能是天外邪魔之物,放任恐怕酿成大祸,所以提点一句。 见李景元不欲多说,白琼仙也只得按下焦急,另一边,法空却在惊喜难掩的眼光中走向了童儿。 “阿弥陀佛……” “法空大师,此童儿如今已经入我们下,也算李阀门徒,还是莫要节外生枝,你说呢。”李景元不咸不淡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法空耳边响起,震得对方双眼直冒金星,步伐不稳,差点当场跌坐,心中大骇之下,顾不得童儿,连忙盘膝坐下,维稳佛心。 “哼。”李景元轻哼一声,这些佛门中人行事未免太多肆无忌惮,这童儿如此明显已然是自己队伍中人,还敢另起心思。 一路无言。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南天泰阳城,北斗授月宫 野山没大泽,行川入城河,天阁登星阙,月宫世下谪。 清野之尽,山川尽去,举目之处,官道纵横,连绵隐没,各起缘处,尽收须尾。 尽目之处,有云雾青烟弥漫天际,下伫巍峨雄城,收势山川河脉,墙越百丈高,通体秘篆文,行如游龙,泼洒血墨,山墙金甲立,执戈巡四方,中央天镜悬,统摄四方灵。 李景元一行历半月有余,经百山,跨雄川,伏妖却魔,日夜兼程,堪堪抵达。 城外人流如龙,郊外附庄,人流如织,来往商贾,不见尽处。 “老朽早听人说,泰阳城中走一遭,便知南域多少事,这门外停候的商贾来人,就比我以前见得多了不知几倍。”老翁放声感慨,好不唏嘘。 身后,那武兰生白脸瘦身,如今也恢复了些许气血,见状也不由出声感慨:“四方起雄城,泰阳伏南天。” “泰阳城中见月宫,日月同辉北斗从。”却是一声软糯女声附和。 武兰生望去,却是李景元一行之中那娇媚妇人,目噙浮泪。 不由心中微动:“夫人也知这番典故?” “不过闲暇拿过几次书卷,比不得书生。”严妙真语气含媚,也不收敛。 “这南域第一城,自前朝建立起就屹立如今,不去岁月侵蚀,一砖一瓦皆沐浴过大妖之血。”武兰生看似随意介绍,实则目随白琼仙,偏光望媚娘。 白琼仙虽然仙肌玉骨,但毕竟大家闺秀,哪里及得上严妙真这副经人裁剪,淋漓尽致的妙胎,这几日晨昏晌午,即便书生心念白娘,暗中也起了不少龌龊。 只是这妙胎宝身也就罢了,车内那一身红衣外纱,却是颀长有度,衣着覆缕之间风情千万,一张仙颜素面,妙中带欢,可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书中颜如玉? 此中气质,他昼夜难忘,恨不得以妻妾之位囊括这行中四女。 “不知白家姑娘入城有何打算,我家清欢自小伶俐,却不见入道之机,此来郡城,不知有何缘法?” 这几日相处,李景元在车中日夜与那红衫玉女交叠传法,她倒是与白琼仙熟识一二,知道这位与那高僧皆是惊世大修,便对李景元也有了另心。 虽说她也想依附李景元,只是途中有闻白琼仙说起李景元往日做派,又闻白琼仙底细,便有了眼前这番心思。 先前那祖传之物,权当庇护之用罢。 若非害怕李景元报复,她更想拿回那木盒,只是木已成舟,不说也罢。 白琼仙沉吟少许,见车中无异语传出,便点头应下,也不是多大难事。 领去严罗母女,一行人分作两边,各往前城,一行随白琼仙候在人群之后,静待验身,至于李景元,则是驱驾马车,踱踱前行。 边道之人见了,有人眉头稍皱,有人想出声喝止,却见那车厢之中,一只柔嫩玉手,晶莹剔白,执一玉牌,刻龙虎云纹,中轮转丹。 顿时,这些来往泰阳不止一次的行商过客尽皆闭嘴收目。 玉牌挂在车帘上,来回碰撞,发出悠扬清越的龙虎之音,渐渐的,车驾来到城门前,几名身穿金甲的卫军见到玉牌,连忙撤去护栏,让车马进城。 李景元却停住车马,一枚铜镜从车上落了下来,投在为首金甲手上。 “此为照灵镜,镜中无浊气。”金甲客气送还灵镜,让出身位。 车中,祝娿剥开窗帘,看向城中直央正道两边林立商铺,红灯绿瓦,奇珍宝物罗列,更有异域奇宝展览。 “泰阳城中,不计那龙虎世家,无上剑宗,只论郡望豪门,便有十一家,其中盛名者,御兽高氏,天心蒙氏,玄龟赵氏,三者为最,有国封天师坐镇家宅。”路上,白琼仙如数家珍,为几人介绍府城状况,“传言三家之用皆有地典传世,只是这些豪门大族不招外姓进族学。” 严妙真的眸子微微黯淡。 就听白琼仙继续道:“圣朝之下,宗门近年来越加难以维系,道家高门都以国封道观为主,替之炼制道兵真符,但底蕴不俗,你若有意,我可替你说项,让你们进那水月庵,做一女真。” “多谢仙人好意,只是我母女……想进那湘女阁中,寻一旧人,不知……”兴许也知这提议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在李景元面前一直不曾言明。 但见这白琼仙面前好说话,便又提了出来。 “湘水阁?你们要去那授月宫?”白琼仙讶然。 “我母女二人身无长物,又不想一生孤苦,如今生计也唯有这湘水阁了。” 白琼仙撑起雨伞,替武兰生遮掩了日光,才对母女二人道:“这你们却是找错了人,在天问司中,那位李大人才更有话语权。” 严妙真面上泛起苦笑:“不瞒仙人,这也是我们担心的,若就此被拿捏,我一介妇人不算什么,但欢儿前途无量,不可……失了名声。” 白琼仙投来赞许目光:“若是如此,我便代为说项,看看能否为你们寻一门路。” “姐姐乃白家嫡女,也是郡望出身,不会和那个小白脸一样。”白青儿开口道。 “多谢几位仙人。”严妙真感激涕零,拜下身来。 “无妨,这几日你们身上可有盘缠?” “这……”严妙真面色一窒,之前为了攀附李景元,那盗贼抢夺资财也尽归了他,如今周身不过一身衣裳。 “那就先随我们入城安置,官人这几日已经考虑好了前程,既然儒道不通,那便开一间药铺,学点医术,也算替青儿还些孽债。” 一边,武兰生微微点头:“这世上也不是非功名不可,我当做些力所能及的俗事。” “二位郎才女貌,真是羡煞旁人。”严妙真恭维道。 “阿弥陀佛。”却是法空摇头,“一叶障目,姻缘孽起,不得善终。” “呸,你这和尚,胡说什么呢,不念人好,非要咒人?”旁边一名学子听了顿时喝骂。 法空闭目不语,面上青筋隐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城中万员外,三年生妖胎 即便日足大能,踏山访仙,遍览群胜的天师,在初入泰阳,也会为这南域第一市街失神。 城中市街纵横,商贾往来,异兽托物,甚至还有南海鲛人族等外物之族来行,别具风情的身躯在繁华街道中引人眼球。 到了内城,市集稍弱,但花街柳巷,酒肆乐坊却是屡见不鲜,尽目望去,没有一条街有几分空地,唯有那豪门大宅之中,可怜别致园景。 这日城北。 “各位官人,你们想找这城北空余下来的宅院,找我就对了,谁不知道我和老三在这一片的名声,你们买下这屋,左右邻舍可就都是朝中大臣,豪门大族。”一名贼眉鼠目的佝偻身影,领着一行人走入高宅,如数家珍地点评左右。 “想必各位官人也听说过,这泰阳城外有百里的城,七十二座城门,有百零八条花柳巷,百六十座管弦楼。那城内势要官属,且不说他,只这财主员外,也不知多少。有染坊王员外,珠子李员外,泛海张员外,彩帛焦员外。 这些个员外,哪个不在外头探着脑袋,想得一张签子,买入这其中一二宅院,唯有几位公子手段通天,这不过半日光景,便落了实地。” “你这厮,莫要光顾着奉承,我且问你,那宅院到了没,可别把我们领到外院去了。”李耗促狭的声音接来,却是李景元一行入城置办宅院。 族中为他准备了六份地签,这只是其中一份,看上哪户买下就是,自有人去结账。 李景元散去玄甲,携老翁童儿,绾儿及李耗行事,准备办下这郡城之中第一座属于自己的宅院。 城北贵胄云集,地签更是难得,其中价格,更是堪比一件上品法宝。 “这座荣阳公府,乃是昔日荣阳公翻修度用,虽然比不得如今在玉京的正府,也是占地百亩,配置齐全,如今还由人打扫,您若是……” 来到一座堂皇高府面前,望着其中深庭进院,李景元微微皱眉:“可有寻常合院,也不用高进大宅。” “这……自然是有,不过……”和老三有些支吾。 “可是有什么隐情?” “不瞒各位公子,小人以此为生,不敢因为一时之利,恶了名声,这附近符合公子需求的,的确有一处府宅。 只是……”和老三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 “只是这却是一座凶宅,养过妖邪。”和老三压低声音。 “泰阳重城,也有妖邪出没?这妖邪如今如此猖獗了?”李耗有些难以置信。 却见和老三摇头:“这也不是,听闻是这万员外家的女主人,婚后二十余年依旧没有身孕,便与这万员外去了外城上箓宫,求了一道灵符,这灵符也是灵验,不过一二月光景。” 和老三说着,带领五人过了一处街巷,见府宅后门小巷有小厮望来,瞪了一眼才继续说道:“这肚子就有了消息,但这怪事也来了。” “可是胎儿不对?” “公子聪慧。”和老三回身应和,奉承有余,“这怀孕之后,整整三年,这位夫人的肚子越来越大,直到三年后,生下了一个大肉团。” 李景元这下也不打断。 “从肉团之中,蹦出了了一个娃娃,这娃娃迎风见涨,不消半日,就到了六岁模样,骇得一家人去上箓宫请来仙师,那仙师看了之后,言说这童儿是灵妖转世。 我和老三也是头一次听说灵妖,妖便是妖,从此之后,万员外在此地受尽嘲讽,便再待不下去,把这宅院托在我这里已经几月有余。” “这么看来,也没什么忌讳吧?” “几位公子有所不知。”和老三却是苦笑,“就在前几日,上箓宫上下几十位道士上师,尽皆死绝。” …… “都死了?”城外,一处清冷道观外,白琼仙一行拦住行人,指向被封闭的道观,询问情况。 “可不是。”那行人见白琼仙风华天成,也不觉有气,“就前几天,要不是那凶人当场被天问司的人抓住,这会儿这块早没人了。” “……”路人走后,场中一度沉默。 “白仙子……我们……”严妙真走了半天的路,脚底已经起了泡,白琼仙但不是故意苛待,因为那武兰生至今也未吭一声,以为无甚紧要。 “姐姐。”白青儿见白琼仙脸色变化,关心询问。 “我没事。”白琼仙轻轻捂住胸口,“我们先去城中寻一客栈落脚,过些时日再置办物事。” 后一句却是对着武兰生说的。 “我的事不急,仙儿可是有亲人……遭遇不幸?”武兰生宽慰道。 白琼仙不知为何,情绪顿时为之一泄,身子也软了三分:“我白家在此城基业,这上箓宫占了九成,如今覆灭,往来交通不便,怕是要让兰生受些委屈了。” “仙儿何出此言,我来郡城,一为陪伴你,二则拜医道,何来委屈?”武兰生面色不渝地道。 “这……”严妙真母女相视一眼,露出难明虑色。 “怕是要让两位失望了,家兄下落不明,湘水阁那边我却是无甚关系,这几日可随我们一同,我身上还有些盘缠,过几日寻着生计再走不迟。”白琼仙望了过来,对此二女,她虽可怜,却也无过亲密,左右能帮则帮,眼下却是顾不及了。 “白仙子……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可寻营生。”严妙真也说不清自己此时如何滋味。 兴许是有了愧意,白琼仙递了一袋银两,也顾不上绝情:“我要去天问司问个清楚,两位若是有事,就另行一处吧。” 眼见如此,罗氏母女如何不知对方这是在逐客,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好拜谢离去。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族中闻秘境,高台斩真龙(上) 旭日初升,深巷空隆,有垂髫小儿摸出院门,聚拢东西,围座而排。 “蛋生,牛二……”场间,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半大孩童轻车熟路地一个个点过围坐的童儿。 “嗯?”点到某个人的时候,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尖锐了起来,“吴桐少爷?你怎么又溜出来了?” 周边,几个看上去老成一些的童儿转过脸来,其中一个脆生生地开口:“就是,吴桐你怎么又来了,上次就是你,说好咱们不说出去的,结果我家被你爷爷找上门,带着我娘亲都挨了一顿训,我最近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不会又要……” 那被指点的童儿似乎是急了,连忙摆手:“阿平,对不起嘛,我上次是被我阿娘抓住了,这次肯定不会了,就算被抓住,我也不会供出大家的。” “那说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阿大,继续。” 之前那点名的童儿吸溜了一下鼻涕,然后晃了晃脑袋,又转过身。 “春儿,梦梦,童童……咦?你是谁?”就在这点名之后不久,这名叫做阿大的童儿惊讶地看着场中一张懵懂的生面孔,好奇地问道。 这一问顿时将一众童儿的目光全都引了过来,离得远的,用小短手撑住地面,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过来。 “对啊,你是谁啊,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该不会是新来的吧?” “阿?不会吧,娘娘大人没有说过有新的灵童吧?”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是不是魔童走了之后新来的?好久没有见到魔童了,他去哪里玩了?” “我才不关心他呢,上次那么大一个桃子,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香香的,结果都被他独吞了。” “就是,魔童在咱们根本什么也吃不到!” …… 随着场中诸多童儿的指点,那新来的童儿目光有些闪躲,身躯也慢慢后退,这时阿大出声了:“娘娘说过了,能来这里的,都是一家人,大家都要好好相处,小不点,你叫什么?我是阿大……呸,我叫柳川州,六岁了。” 见状,那童儿眸子中惊惧之色才稍稍退了,嗫嚅开口:“我……我叫李参,是师父给我起的名儿,今年……今年我三岁了。” “三岁?比我小唉,我不是最小的了!”一个童儿忽然开心地道。 “都坐好了,再不快点,待会儿我们回去就要被发现了。”阿大不满地继续点名。 点完名后,他又扯了扯有些发紧的肚兜,看向李参:“你第一次来这里,不会做的话就学我们,很简单的。” 说着,便和周围童子一起,走进了一间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棵大树,粗壮古朴,比他见过的那头被师父烧死的会动的大树还要大好多好多。 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还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是红红果!今天吃红红果唉,叮当,小叮当,今天又要靠你了。” 这时,人群中被推出了一个扎着朝天辫的童儿,看着离地甚远的果实,晃了晃脑袋,皱着眉头,一弯腰,就朝着树干撞了过去。 “嘭!”一声沉闷的撞击,就见树上的红果落下不少,童儿们却围到小叮当面前,捡起一个最大的递给他:“小叮当,你没事吧,这个给你吃。” “我没事。”小叮当接过果子,却看到那个新来的正在学自己,连忙出声,“等一下……” 阿大也吓了一跳:“这个不用学……” 只是这会儿,李参已经撞到了树干。 “嘭!” 又是一阵摇晃,树上的红果又掉下许多,有的还砸到了一些童儿的脑袋上,又是一阵安抚。 阿大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这院子忽然一抖,红果纷纷塞入童儿们的手里,然后一阵扭曲。 …… “乖孙?”老翁摇了摇童儿,宠溺地摸了摸他的鼻子,“睡这么死,天亮了,莫忘了洗漱吃食。” “哦。”乖巧应了一声,李参把手里攥着的红果藏到了被窝里。 …… 小院中,李景元看着周围重新布置的院落,也觉得十分满意,这院落不算大,却也比离龙城的要宽敞。 院中花园亭下的石桌上,许久不见的李真泉再次上门。 “此番入城,家族这边知晓,反应也算迅速,让我带了一些东西给你。”李真泉笑道,“你如今在族中的地位已然不比你那两位哥哥差多少了,我看有些族老已经完全偏向你了。” “我更感兴趣的,还是他们能拿出什么东西。”李景元面上不动声色。 李真泉微微点头:“这次可是大手笔,族中专门为你腾出了明年族中[伏虎秘境]的一个名额,你有金丹在身,又有身外化身这等神通,破解胎中之谜应该不难,实在不行也就是舍了一尊化身。” “为何不是今年?”李景元扬了扬眉。 “这……”李真泉语气微顿,叹了口气,“今年的名额,被圣儿用了,听说是大嫂用尽人情,请了一位法相天境的大能,为圣儿打造了一具莲身宝体,就是为了这次的秘境转生悟道之用。” “哦?”李景元当下茶盏,“此事族老们也许了?” 李真泉默然。 “既然如此,那伏虎秘境便推了吧,族中还有很多如大哥这般人杰,我已成宗师,当然要多加照顾一番。”李景元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和嘲弄,“秘境这般族中底蕴,如今也能操纵于妇人之手,我这老爹……呵。” “慎言。”李真泉望了过来。 “怎么,泉叔不这么认为吗,这妇人手脚之长,眼光之短浅,除了用她那日薄西山的剑宗底蕴喂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她还会什么? 这些年族中的产业收成,岁末评比,她这一脉除了我那父亲仙道资质还有些威慑,还剩下什么?我听说我那大兄为了不落后于我,专门耗费几十万两白银,打造了一柄血炼神兵? 这何等荒谬?”说起自己这大母,虽然少时不算刻薄,但为人自私却是不假,除了自家二子,对他从来都是打骂不忌。 李真泉悠悠一叹:“大嫂她……给族老们给的太多了。” “那我便明白了,左右不过一个玄级中品的秘境,我也不甚稀罕,正好,此次我过来,就是为了拿回我娘这边的宗谱录事,重开一脉,便以我娘为始。” “你真的决定了?重开一脉何等艰难……” “何等艰难?”李景元却是偏头望去沧浪天穹,“不过天师之上,法相之景罢了。” 李真泉只觉得离别多时,已然看不清李景元此刻内里。 “云中君,好一个云中君。”虽有些荒谬,但此刻他却无甚心思去怀疑,“除此之外,族老们还专门为你准备了一样天地宝材,名为暖阳神玉,还有几处商铺,流水自取。” “仅此而已?” “若是岁末圣儿成功晋升,便是仅此而已。” “我就看不得这些老东西,一个个手里揽尽家财,却办事这般不爽利,也罢,替我告诉他们,这些也不用了,我所开之脉,承接祖父,剔我生父,允了这事即可。” 李真泉却有些为难:“你还是莫要做的太绝了,你如今不过宗师之境……” 李景元却是一笑:“是啊,不过宗师之境,地榜前三,受大周国运庇佑,圣意恩垂,解元加身,族中若是想要交恶于我,尽管来就是了。” 说罢,他站起身:“风起微末,有时不能跳脱,也是枷锁,我修之道,不在血缘世家,而在红尘天理,清灵之气,当浮沉红尘之境,此为,红尘道。”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族中闻秘境,高台斩真龙(中) “师父。” 一道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叔侄二人之间略显沉闷的气氛。 李真泉望来,却是目泛奇光:“好一具先天宝体!” 李景元微微一笑,冲着李参招了招手。 李参立刻松开生无可恋的梨儿,小跑了过来,被李景元抱上怀中:“昨日可睡好了?” 李参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李真泉,小声对李景元道:“师父,这个给你吃。” 说着,举起手中一个红果。 李景元原本和蔼的笑容顿时凝滞,连一边李真泉也变了脸色:“千年朱果!” 一株地品神药结的果实,价值也堪比玄品大药,何况朱果是固本培元的神物,当时打劫了黑山君,府库之中也没有一枚,如今却是…… “景元,这是?”李真泉看向李景元,李景元只是微微一笑,李真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收敛。 “看来你这一路又有机缘。” 接下来,李景元让李参先行离开,又问李真泉:“泉叔可知前几日城中的那桩上箓宫惨案?” 李真泉一听,点头:“如何不知,这桩惨案如今满城皆知,如果不是天问司那几位还算及时,这城中如今恐怕已经是戒备森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景元也有些好奇,“那灵妖转世虽然怪异,但历来不可能生出邪胎魔童啊,更无可能一夜之间灭尽上箓宫。” “此事确实蹊跷。”李真泉赞同点头,“单说这上箓宫,后面有天心蒙氏的身影,座首修为在抱丹六转,若不是年龄大了,地榜副册恐怕也是榜上有名,那魔童再怎么积累,修炼到宗师还是需要时日的。” “而且,根据天问司那边的消息来说,是因为魔童吞服了一株地品神药,导致走火入魔。” 李景元嗤笑:“这是在骗谁?地品神药?” “神药难得,比之天师更加难寻,这株神药更是没有备案在身,只是匆匆说明,就给那魔童定了案。” “看来这里面猫腻不少。”李景元皱眉。 “怎么,上箓宫有你认识的人?若是没有,这件事你还是少掺和为妙。”李真泉告诫,“万剑宗的人都出来站过山。” “万剑宗?” “不错,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号来的,郡守都被惊动了,听说协商了几天,后来万剑宗协助天问司,拿了北地沼泽的那条三首蛟龙,眼下正是合作的蜜月期,而且今日,天问司就要在南门监斩那头蛟龙,你若有心可以去看看,一头大妖,听说是万剑宗损了两位长老才拿下的。”李真泉语气莫名。 “代价这般大?” “你以为能盘踞在郡城周围的大妖有好易与的吗,哪个不是凶威赫赫,手下妖王成群。”李真泉没好气地道,“谁都知道这事有猫腻,但是明面上,万剑宗已经做出了补偿,所以……” “所以那孩子就必须死,连真相也不能查?” “这就是人家大宗的阳谋。”李真泉叹了口气,“两位天师,即便是万剑宗,也够伤筋动骨了。” “蒙氏呢?他们没什么动作吗?” “被填饱了,估计也内部处理了一些人才按了下去。” “这可真是,一副好吃相。”李景元不知为何感到一丝寒意。 “怎么,不舒服了?” “不,我倒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说不准,这次万剑宗不仅要被当一次枪使,最后还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哦,怎么说?”李真泉倒没什么长辈的架子。 “天问司如今内部正在整顿,百国盟约大势之下,宗门是境内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所以我们都接到了一些任务,这万剑宗,应该就是郡城天问司这边的主要目标,这次恐怕万剑宗是主动羊入虎口了。” 李真泉瞳孔收缩,这却是第一次听说,朝廷要对宗门下手? 李景元看了一眼李真泉:“此事事关重大,告知泉叔你是因为叔母的缘故,信与不信也在你,只是莫要传出去就是了。” “侄儿放心,此事是我承了情。” “对了,泉叔说今日监斩蛟龙?” “不错,在南门,应当在午后,只是不知引不引得来其他大妖。” “这又不是第一次,那些大妖可不会再这么轻易上当了。” “也是,武试这边,景元你们是如何安排的?”李真泉绕了个大圈,还是回到了点上。 李景元也不去戳穿:“郡试取的是举人,我却是没有管辖权,不过也是擂台赛。” “这么一来,宁儿怕是难了,我听说这届天才辈出,不少都有丹池之修?” 李景元点头:“不过大多靠药物堆积,不瞒你说,这一路上,有几个丹池武生,路遇妖官祸县之举,仗一腔热血,被其中内应蛊惑去了灭魔,结果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我到达之时已经晚了,不过那县令也被我杀了。” “如今这底层官员大多是先帝期间所留,参差不齐,而且……说句大逆不道的,无才无德之人甚多,被妖物蛊惑也不难理解,如今爆发,才有了祸端。” 李景元赞同点头,两人多日不见,又寒暄片刻,便相邀同去南门看斩蛟龙。 依旧是车架马轩,李耗暂代车夫,一阵玄甲化作道兵种粒收在坤袋之中,带上祝娿,四人便朝南门而去。 “几年不见,这城中却是愈加繁华了。”李景元途中不时剥开车帘,观望四周。 “全赖圣帝统领有方。”李真泉真心实意地道,“放在我与你父亲的那个时代,这番景象却是想也不敢想。” “只是龌龊尤多啊。”李景元意有所指,“还没问过我二哥,他如今如何了?” 李真泉抬头,语气却是有些犹豫:“他……最近在追求岁安王的妹妹,当朝永清郡主。” “这可真是。”李景元也有些愕然,“怕不是被我那大哥如此决然的气势吓到了?” “这番大嫂请出那座大能,的确震慑了一群族老,童儿有此想法也能理解。”李真泉稍微解释了几句,“也不失为一条后路。”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族中闻秘境,高台斩真龙(下) 车马轴承滚落在平坦央路之上,避开人群往来,玉佩清鸣,龙虎交越,连巡街官差也不敢拦前。 避过闹市,李景元忽生兴致,拍了一身红纱罗裳,内衬月衫的绾儿左肩,散了她那萦绕不去的火种真意。 亮眸嗔怒,却同身环臂。 “泉叔先去,时日尚早,我与绾儿先去市中闲逛一番。”李景元吩咐李耗驱车,和祝娿却半路下了。 汇入人群,两人神韵自晦,流连市井。 李景元与祝娿同修多日,也对这位美娇娘满意得紧,虽然不如清儿那被自己揉捏多年的合度,但个中曲折却是不逊几分,虽未双修,也得真味。 而望祝娿,几日相处,也算了解为人,并不拘泥。 如今二人如情侣漫游,也有几分般配模样。 边上小摊上不时有新奇物件,仿制木剑,玉佩饰品,还有吃食杂耍。 走不多时,李景元忽然看到一处小摊正在售卖几寸傀儡,关节灵活,操作简单,顿时起了玩心。 走到小摊前,捡起一个红料女身傀儡,布条裁剪得体,面目刻画有趣,关节处由丝线连接,灵巧可爱。 祝娿妙目之中流转过几分亮色,被李景元捕捉到。 他便蹲下身,又指着另几个同样红衣傀儡,对老板道:“这几个,帮我包好。” 那商贩老板见了,却是懒散抬头,看了一眼二人,又微闭双眼:“限买一个,黄金千两一只。” 听得此言,李景元这才意识到不对,这摊位明显,玩偶也有趣生动,却没有一人,原来这价钱…… 他认真打量了一眼手上的傀儡,皱了皱眉,又看向摊上众多傀儡,最终还是放下了傀儡:“打扰了。” 这些傀儡之上,灵气波动全无,也无秘纹,根本不是什么隐藏极深的秘宝,但是雕刻却是栩栩如生,大概是某位匠师的手艺价吧。 那摊主也不留人,只是斜眯了李景元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这玩意儿,我要了。”突然,一道轻佻的声音从一边传来,随意之中带着三分风流邪气。 祝娿侧目,却见一锦袍男子,胯码长袍,一头抚顶帽,一身富贵气,身形略显臃肿,却还在常人之列。 来人先是取了一叠银票,扔给摊主,就要去拿那傀儡小人儿。 却听那摊主道:“黄金便是黄金,我这里不收金票。” 那来人一愣,又看向下人,让取出十张金票,复又递给摊主,这才收下。 只见那人取了傀儡,却不收入囊中,而是一脸微笑,转过身来,将那傀儡向了祝娿。 “久闻祝火之国当代圣女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不知能否有幸同行,我观二位也是要去南门看那妖龙俯首?” 行为处事倒是还有分寸,只是见面就送这价值千金的傀儡实在少见,除却天香楼花魁出阁,李景元也没见过这等阵仗。 祝娿与李景元却没接话,那人也不恼,反而解释道:“两位可是不知这傀儡来历?故而觉得在下一掷千金,败家至极?” 不等二人反应,那人继续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此乃偃师宗家的信物,关乎年后的几尊上等傀儡的归属……” 听这人一番解释,李景元便知道了这其中缘由,这傀儡摊上卖的居然是这种中间物事,千两黄金只能买个入场券,只能说这偃师宗家生意经确实不错。 “既然如此,此物我们却是不能收。”李景元微笑推辞。 那人见祝娿竟然未曾反驳,这才正视李景元。 “阁下是?” “我听闻天心蒙家当代三子蒙仪,最近大病初愈,行事有度不少,实力在府试之中也算出类拔萃?”李景元却是对着来人说了一句,“只是如今怎么故态复萌,想夺人所爱不成。” 这人见李景元猜出了他的身份,一时之间也有些坐立难安,只是强忍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既然已经名花有主,那恕我先前孟浪了。” 心中却是暗暗猜测李景元身份。 “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我们的确想去南门,只是想逛逛这闹市。” “原来如此。”蒙仪点头,“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李景元看着对方,也来了几分趣味:“叫我李兄即可。” 蒙仪面皮微微一抽,这家伙看上去就比自己年轻……不过这份气度却是同龄未见,也不犹豫:“李兄有所不知,现在这闹市算不上热闹,大家都往南门看斩龙去了,不如我们一路同走,也好让姑娘见见我大周风貌。” 三人同行,路上偶见一隅,有几个乞儿围坐在地,分食余物,坏了一片祥景瑞气。 祝娿目光偏转,微微露出好奇之色。 蒙仪在旁补充:“这些都是最近从外地来的山民,被妖祸坏了根基,又无处可去,就自发而成,听说还成立了个什么九莲圣教的组织,在凡人之间也算有些地位。” 听到这里,李景元却是回过头来好奇询问:“九莲圣教?莫非其中还有修行者参与?” 蒙仪被问得仓促,细想后才道:“想来是有的,我听说这九莲圣教之中曾有一本玄天秘策,品阶不止玄品,当时惊动了李阀圣龙一脉,只是却没有下文。” “圣龙一脉?”李景元这下却是真个有些奇了,这不正是自己那两位哥哥如今所在的一脉吗,也称主脉。 虽然如今李阀是圣龙为主,但其实却以元龙一脉最为强盛,即便如此,这一脉三代之中,莫说天师,就是炼出真阳法相的通玄大能也是有的。 那九莲圣教也能抵挡? 不过转念一想,能贪慕这玄品秘册的,大概只有自己那位后母,她请不来那些老祖宗天师,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九莲圣教,和自己在庙里看到的那几个凡人有关系? 这些念头不过一晃而过,对他来说,此类纷争不过弹指可压。 一路南门。 路虽未尽,但其间人海嘈杂,叠压不下,立踵而观的盛况,他却是已经领略到了。 “李兄,祝姑娘,这边请。”蒙仪正想领二人去早已定好的位置旁观,却见李景元摇头一笑。 “不必了,我们自有去处,此番多谢蒙兄了,来日再会。”说罢,携祝娿离去。 身后,蒙仪背后缄默仆从看到这一幕,轻身上前:“公子,要不要……” “你是在替我乱树敌吗?”蒙仪脸上笑容不减,眼睛却是冷了下来。 “小人不敢。” “哼,下去备好酒菜,还有,刚刚那个男人看清了吗,查查他的底细。” “是。” 等下人退去之后,蒙仪修长的眼睛之中闪过一朵妖异红莲:“这家伙到底是谁,如果是他,那这位血莲圣女的人选,怕是要换一换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墨湖龙王令,复见故人来(二合一) 香阁清绕,环梯水幕,渺渺熏香之中,丝竹管弦之音青葱悦耳,帘幕之后,雅座之中锦服遍地,屋外杂声难扰。 一双赤玉完足踏红绣烧云之纹,束腰红鸾绣袍掀开一抹白腻,廓出一道艳白小腿,笔挺莹润, 踏过环梯,这道妖娆清丽的身影瞥过屋中乱象,眸中亮起火莲点点,随后便听见屋内传来杂声 “大人,自重,绾儿这腰下可不是这么用的。”妩媚低音随青丝绕至耳畔,白皙红润共赴视野,不过一张俏脸,便有点绛红唇,斜飞妙目,俗媚大雅之观。 李景元一时也有些失了道真,只是金丹转圜,须臾不破,右手揽入这百媚不得之身,轻声佯怒:“莫胡闹脾气,这纤云弄月坊背后之人可不好惹,若是嫌他们污了你的眼,给一些教训就是了,不去性命。” 熏香云气环绕绣袍起伏曲线,娓娓而转,其中娇女喘息细柳烟,吐露清火媚态,横陈芳菲,一览无余。 “大人发话,小女子自当遵守。”自从同修三昧之后,祝娿性子渐回之前,少了几分约束恭谨,多了几分熟媚玲珑。 一道真火之种从之前屋中收摄而回,随那修长玉腿一同跨入木廊尽头一座雅阁帘幕之后。 幕中,李真泉早在座中,见李景元真身温润如玉,不显锋芒,和之前离龙见面又是另一番景象,也不免心生唏嘘。 又见到旁边祝娿身姿曼妙,面容精美而妍,骨相端庄,皮相内媚,也是轻轻点头:“郎才女貌,道机气融,天造地设,这把三火五禽扇,乃是仿制五火七禽扇炼制,虽有些草率,也可用一时,权当见礼。” 李真泉取出一把戎羽仕女扇,端庄火媚,缀白石美玉,吊金丝玉缕,气机宏大,不下地品重宝。 “既然是长辈所赐,便受着吧。” 李景元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的祝娿,这件宝物虽然只是下品仿制之物,却留有晋升之地,宝胎不俗,可当本命之物。 想来也是路上对李景元先前态度有了一些反应,也算弥补,一件地品仙宝也算贵重,但对族中来说却不算什么。 落座席间,外窗已然大开,此地可直面那断头台上,被缚成十米长短的巨物身姿。 黑鳞蛇躯,腹下生爪,五指鳞纹,尾生翎羽,覆青火神辉,颈生三首,各自而异。一行蛇首独角,长信竖瞳,尖牙少齿,凶悍而明。一落黄瞳鳄首,面覆青鳞,密牙白齿,鼻息行重,阴沉如狱。一长圆首无面,只生七窍,如肉团白囊,肮恶丑绝。 “这头三首蛟龙,据说乃上古异种,有各般神通大能,法力滔天,更兼一身不坏宝体,法宝难伤,万法不侵,几位天师与其争斗了数日光景,布下天罗地网方才擒下,可谓今岁第一大善。”李真泉取来木器,摇起水台,端来热水,洒入杯中,轻饮一口。 “此事由天问司如今城中负责人赵灵君主办,借了我族元老的一柄玄天仙宝之列的六阳元灵剑用刑,否则寻常兵器还真奈何不得这畜牲宝体。” 行刑重利,绝。寻常仙宝或可伤这大妖真身,但处刑之用,当一刀果决,否则何来问斩昭告天下,笑我朝刀不利呼? 此刻已近斩时,断头台下人头攒动,卖货郎放下挑担,立于路边檐下,趁着热闹卖了半天存货,小厮出了店门,不顾掌柜喝骂也要见识见识这大妖真身,还有各家公子小姐,互道初见,掩面低头,却又抬眉掀口,好不羞涩。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江湖中人,气血旺盛,却不入道途,如烈火烹油,不得善终,一旦泄下一口气,五劳七伤便是催命之符。 这些江湖中人手持铁兵,气势却是不弱,修者在人群中却是没有几位,多是刚悟真气之意。 “若是有意,年后状元加身,不妨来郡城谋个司主之位。”李真泉见李景元眼中神色光华,以为盛景触心。 李景元接过一边祝娿主动端来茶杯,绕过戏谑唇印,浅尝一口:“我倒是也想,只是泉叔莫忘了,圣帝有令,领世家门阀,高门大宗名号者,所在郡城不可官过五品,我若是拜司主之位,也是去金陵领一差事。” “是为叔妄想。”李真泉饮下清茶,“只是那赵无常近年来威压日盛,不过郡望之底,多次抚我族脸面,你若是意在离龙,当小心提防。” “多谢泉叔提点,司中自有法度,这赵无常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司中风评尚可,与我族之事,说到底还是我那大母所致,此事于我却是无碍。” “哈哈,也是,阿罗之前还和我说这件事不用替你操心,你能想通关键却是最好。”李真泉赞赏道。 此时台上那三首蛟龙虽然真身被封,但庞大妖身之上依旧有妖气弥漫,红尘浊气纷扬,扰散天云。 “罗姨最近在忙什么?”李景元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这我却是不知,只是她家那小子年纪尚轻,府试未能得榜,估计心情也不怎么好,你若是得空,也好如拜访一二。” “也好。”李景元微微点头,错开话题,“宁妹此次大比运气不错,虽止步五十,可前后皆有丹池之修,若能借来一二血炼之宝,未尝不可一试成名,省去五年光景。” 李真泉听得此言,露出会心一笑:“这却是另话,就怕遇到那几位像侄媳这般天姿纵横,又有宗师之境的少年天骄。” “泉叔多虑,签分上下,司中也会顾虑一二,只要宁妹第一场显出定鼎之力,抬升排名,那自会有其中门道,错开宗师之劫,至于丹池,就看泉叔你愿意付出到何等境地了,小侄我人微言轻,只能为你旁敲侧击。” “这便已经足够了。”李真泉抚须而笑,“听闻这三首蛟三双妖目生有不世神通,更兼龙筋宝材,贤侄可有用处?” “长辈赐,不敢辞。”李景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边,祝娿体态略显慵懒,半靠在李景元怀中,桌下玉足却是不知何时挣开了红云高鎏,带着几分滑腻蹿入盘膝之中,引渡三昧。 软玉温香,却是媚骨天生。 “时辰已到,斩!” 宏音如雷,回荡高墙碧瓦。 “舌绽惊雷,我记得这还是佛门神通吧,与之相比,我路上遇见的那金山寺和尚倒显得小儿啼鸣了。”李景元撑开一道清幕, 怀中酥骨微颤,斜靠胸前,圣景女色,尽然在望,又带三分怯弱羞媚,玲珑折态,闻之骨酥。 一声娇酥柔媚,怀中真火媚躯。 李景元口中呼出一股三昧浊气,真火炽盛之际,大罗翻腾,龙虎长鸣,复返清明,手中轻托婀娜身,抱枕在怀,却是不见心魔念,渡三昧真性,来往二人纠缠之间。 外界,随刑令而开,一抹金光自天际而开,恢宏磅礴,如天降神兵,锋锐之机不为止戈,只取凶首。 天云避散,妖气分化,一柄金胎玉砌而成之剑耸立高台,剑分清光垂于三首之间,锐气之下,三首隐现血迹。 见状,执法令之人望向高台。 高台之上,黄衣云纹者,一郡郡守之身,高冠博带,中年意气,三尺长髯。 又有紫衣神纹,束装正身,佩金剑,环玉尺腰扣,边纹金线,威仪四方,无人敢与之对视。 两人互望一眼,郡守挽起衣袖,抽出面前案桌之上,宣桶之中一张宣斩令,扔出。 令牌在空中翻滚,宣令之人口舌大开,正要出音。 却见那令牌陡然停在半空之中,宣读之人一时不察,收回了声,却是引来秘法反噬,面目青红一片。 高台上,两位大人物却是丝毫不觉惊讶,只是望向台下某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也好让我等瞧瞧,这些年都有哪些个暗地里阳奉阴违的东西。” 说着,一道如同天山渊海般的司机升腾而起,笼罩四方。 台下,一名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忽然走出人群,走上高台。 “灵君何必动怒,三首之孽,不过前朝,自新朝以来,我等安分守己,何曾得罪周城,竟也惹来杀生之祸?” 台上,赵灵君却是二话不说,一掌拍下。 那青年也不恼,手中翻出一枚令牌,上面黑色墨纹显露,汇聚一方真龙之迹,散去掌力。 “墨海龙王?”台上赵灵君见到这墨迹,却是眼神半合,“此事是你在背后捣鬼?” 那墨迹龙首口吐人言:“赵小芳……” 赵灵君面色一黑,神色顿时变得危险起来,确听那龙首继续道:“这小崽子受了魔道蛊惑不假,我也不去辩解什么,只是你若想揪出背后真凶,就留下他一条性命,等我来后再做打算。” 赵灵君眼中神光闪烁:“今日这头妖龙必死无疑。” 说着,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围观群众,又看向那名书生:“这是你新纳的女婿?如果没有其他事,就不要妨碍我们用刑。” 那墨迹龙首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消散在这方天地,那书生也行礼下台,不再言语。 楼中,李真泉却是脸色肃然,语气冷冽:“墨海龙王?这老家伙怎么也出关了,不过也难怪赵小芳这家伙平日听谁提他这名字就拼命的性子,今天也忍了下来。” “墨湖龙王,难道是传闻前朝那位留下的笔墨真迹显化的先天元灵?” 李真泉点头:“如此跟脚,先天就得了个法力无边,更修有万劫不灭之体,墨海不枯,真身不死,倒和那位青虹姥姥一个路数,比这三首蛟之流更是不知强出凡几,此妖若出,恐怕巡牧郡域的那位也要来了。” “不过此事与我等无关。”李景元淡然开口,“今日过来,不过是见个热闹。” 说话间,外界已然是令落声起,再剑落。 三首囫囵倒地,溅起一地血迹,宝血凝而不散,汇聚真元本性,红尘映照之下,又有道韵流淌。 大妖之躯,已然是炼制仙宝的辅材,平日一寸难求,今日却是一饱眼福,场外众人见那氤氲妖血之气,恍惚之间也觉神清气明,血气方升。 李景元抚开怀中青丝发箍,揽无骨柳细腰,纤白莹润,双掌环合,恰拇指相扣,撤去一手撑腿,掸开淡雾。 “手起剑落,也是干脆,不知是那位老祖用剑?” “还能有谁,玄道老祖。” “大材小用了。” “这却是我等后辈不争气。”李真泉叹息一声,“大妖材料之事贤侄莫要担心,先前所说之物,我已经与龚郡守议定。” “相比这个,我倒是更好奇另一件事,不知泉叔可否解惑?” “咚咚……”正在这时,一阵敲门之声响起,一道收放张显的修长媚影折在门上,随灯火摇曳。 “进来。”李景元暂时止住话头,让人送食。 来人一身紧腰勒身长裙,外衫绿罗,,低头温驯,又有端庄雅媚之气浮现,尤其身段折放,惊人之外兼杂合韵,像经事而未动心之果,闻之便知身媚滋味。 可叹极品。 只是李景元面上却现出几分讶然。 那食使初时低眉,行至桌前,见李景元半分放荡之态,嘴唇微张,露痴享呆态,缱绻青丝绕鬓而折,随微汗贴出七分妇人之媚,交叠目泪。 李真泉何等人也,虽起初也见这妇人娇媚,如今也不打算夺人所爱,便悄然告辞,留与美人。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参同半身修,乐坊扫妖氛 “仙人好饶,妙真知错,不识真面目,失了缘法,如今得幸……再慕仙人当面,只恨非完身,本该无他想,今处红尘几日,受他人指点,差点失了名节,还望仙人垂怜,救我母女于水火……” 雅室之中,妇人披散衣襟,水嫩白肉丰腴压在地毯绒毛之上,长发挽髻,后臀伏背,曲线玲珑,如熟桃蜜葫。 李景元双手各覆一浑圆香肩,将其托离地毯。 妇人身形微抖,忍不住齿轻外露,微扯红唇,却仍有轻吟之声闷起,惹得怀中那玄女真仙一般的人物一阵轻笑。 慌张之下被解去外衣。 一身半身旗袍装束覆住惊人弧度,白腻之间不藏分毫,背后玲珑细收,腰下迭起,随妇人心思摆动,又添真媚。 “这般妖娆,当称人世上品。” “仙人若是有意,真儿愿意以身相许,只求仙人救我母女于水火。” 李景元却不闻不问,去了这媚妇下身裙摆,摆开两条修长玉腿,看得祝娿脸色也是微红,腰间玉手微微使力。 李景元偏头微声:“莫胡闹,此女身具参同宝体,日后当有所用,只是元阴已失,体内浊气人欲,虽上好皮囊,于道无益,当修身沐功方能成就元胎鼎炉。” 这番话也不避着这严妙真,只因这媚妇人欲灼身已久,大抵也不堪重负,如今又有仙人托身,不过抚身片刻,竟已泄了阴元。 李景元抱入妙体,横陈在怀,手中印诀轻点媚妇周身,引来轻吟低唱。 “好不知羞。”旁边佳人娇笑,玉手缠上那绷直玉腿,细敢其欲,“大人还有这般手法,莫不是……” “若你进阶宗师,抱元守一,自然也会让你尝尝这滋味。”李景元运转参同大契,引得身下宝体轻颤不止。 “果真是参同宝体。”停下手中印法,拂去这媚妇一身香酥密汗,看那起伏玲珑,满意点头,“念你人欲甚重,不计前番,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不可再起二心,原本只是见你母女可怜,又有宝物奉上,才答应庇护一二,若是如今,你当修我真法,做我那双修阴身之用,免不了龙虎大欢,你可愿意?” “……妙真愿意。”语气哀怨婉转。 “只是你如今这身体虽底蕴犹在,不失上品,内里却浊气翻滚,也太过娇嫩,受不住功法之寝,当修龙虎之法。” “全凭仙人……老爷做主。” “甚好。”李景元看了一眼怀中妙体,拂过面容,“便先穿戴齐整。” “老爷……我家欢儿……” 李景元却是折头望来:“我念你还有几分姿色身韵,又可助我行功之用,可你女儿却与我无关。” 严妙真顿时慌神:“仙人好饶,若是前番我母女行事乖张,自愿领仙人法度,不敢怠慢,即便……即便共寝人伦,只盼仙人垂怜,不敢再生二心。” 这番话语,已然表明这些时日母女二人经事之苦,昔日大门贵妇大女,如今坊中待客尝髓之徒,自己与女儿清白朝不保夕,如何敢腌臜金贵之躯。 就算尽付了一人也好过那千人之景。 “那罗清欢却是未承你这宝身道韵,于我无用。” “求仙人开恩。” 见怀中蜷缩一团,跪伏在腹的娇媚之躯,李景元抹开发髻:“你既如此,当用心修我之法,早日行功渡用。” “妙真愿意。” “那就带路罢。” “大人好生偏心,前次还说我,这次怎不提这乐坊背后之人?”祝娿香体内揉,迫开媚妇。 “不过一二薄面。”李景元轻揽这折柳细腰,另手同握润身白肉,行外而去。 …… 外楼间,一道香火明升之阁中,起落云台,浮沉长湖,其间莺声燕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一道明庭郎君来往推杯,放浪形骸,指向偏侧侍女,抱来坐腿,手脚狭弄,惹得一阵红浪翻滚。 “啊!撒手,贱人!”突兀高音入云,男子尖声如野鸭,气急败坏。 郎君看去,却见一丽人清身,肤白质嫩,身韵也颇有亮眼,眉宇尚合,竟是个难得璞玉。 “哦,宋兄,这侍女怎么回事,坊中怎么送上这等不经差使之人服侍?” 郎君刚说完这句话,却见那侍女转身望来:“好个不经差使,圣帝当位,日月同空,即便青楼红窟,哪个敢作贱女子,也就你等这锦衣畜生,墨守陈规,以势压人,管这一时行径称作风流,什么公子,不过人皮猪狗罢了。” 间中一时静音。 诸人互望左右,有心反驳,却又想到如今在位那位力压天下的无双圣帝,又不敢放肆,只是目中阴狠渐起。 “说的确实不错,原本以为你不过娇生惯养一俗胎,不料也有一番见识,我也是头次听说,这纤云坊中何时做起了红窟生意。” 正此时,门外步声音而来,如踏青云,门扉自开,一道妖娆淋漓,收束有度的娇媚之身踏入其中。 只是如此玲珑宝体,虽然情动之态,却被素手揽尽。 偏离一侧,又有真女神韵,风华绝代,眉目流转,气质灼华,却叫人不敢直视。 “欢儿。”那丰体满身稍望来人,挣开一手,抱过女儿,“可有委屈?” 座中男女皆望来人:“阁下何人?” 这时却见先前那位郎君起身:“原来是李兄当面,不知如何冒犯?” “如何冒犯之事,诸位还是去天问司解释一番的好。” 众人脸色一变,席间几位听闻天问司更是露了丑态,腥臊之气弥漫。 “李兄说笑了,我们不过是互道衷肠,绝无强人所难。” 边上侍女连忙配合点头。 “除却青楼红窟,聚众为欲者,当妖魔之属。”李景元一指边侧一对已然坦诚相待的男女,“可还有话说?” 见李景元面上寒光乍起,蒙仪心下大跳,连忙点头:“是在下的不是,此人所为我等不察……是,个中原因我等愿意往天问司中澄清。” “要我送你们吗?”李景元环顾左右,身上龙虎之音齐吟,宗师气度压摄,骇得众人匍匐告饶。 “我等这就去,这就去。”蒙仪领一众男女出阁,其中衣衫褴褛者引来一众旁观。 “蒙兄,我等就这般……” “住嘴。”蒙仪面色阴沉,“你若要找死莫累我,此人李阀当代天骄,地榜首三,传闻还有青君青睐,你我今日不去天问司,那才是大难临头。”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李参得天缘,天问领命来 偏静小院,左右高垣,天光日清,疏影斑驳。有清声鸣喉,珍禽出没旁端檐下,绚丽一时。 院中三落,内景清池,荷叶逆时,红鲤浮白,廊桥庭院,错落有致。 八角玄亭之下,红木作柱,绕涂明色,石桌驳纹,茶具暗香,内中诸人同坐,唯一垂髫小儿伏腰跪拜。 “师父,我真的没有偷吃东西,这些都是阿大他们今天给我的,还有昨天的,我都存着了。”童声无邪,带三分委屈不堪。 正面石椅之上,李景元目光落在石桌上那木盒之中,上面放着一枚红果和一颗乳白色糖丸状物事。 “这红果,乃千年朱果所结,百年一结,世上珍品。这丹丸元气菁纯,也是名家之作,固本培元。”李景元指着桌上二物,“你的情况,我也说不定,暂先秘而不宣。” 目光扫过场中诸人。 “待我翻阅道藏案宗之后再做定夺,你也莫跪着了,先起来,这几日不要胡乱吃这些,若真如你所言,那些童儿家中恐怕也是早就发现其中机缘,定有专门法门炼化这些大药宝胎。”李景元警戒道。 郡城天问司,座中垂之脉,张方圆之径,堂皇大气,内设其中各脉分布,还有湘水阁一间,毗邻府衙。 行过三桥,见大门金柱,忽闻偏侧杂音纷起,就见三人被堵门外,黑甲道兵巍然而立,一声不吭。 内里差役见来人金玉虎符,慌忙笑脸相迎:“可是离龙李司主?我等等候多时,已让人备了茶水在案牍室,这边请。” 李景元微微点头:“上官司命可在?” “大人有所不知,这几日城中魔童祸乱,有贼人趁机作乱,城东几户员外家失了子女,都还只有几月大小,上官大人临危受命,协助调查去了。”那差役一脸堆笑。 李景元又看向一边:“那边如此吵闹,可是出了什么事?” 两名差役互相看了一眼,才小心开口:“大人有所不知,那边便是魔童惨案的苦主。” “怎么,司中没有赔偿吗?” “怎么没有,原先都安抚下去了,可是……近来来了一位大娘子,法力高强,又是功名之身,我等也不敢直接驱逐。” “可知姓名?” “听那大娘子自言,白琼仙。” “哦?”李景元停住脚步,“可是有什么渊源?” “录事那边说是上箓宫中,有六位白家血脉,其中之一乃是其兄长,只是想见犯人一面。” “这般要求,她又是宗师身份,此番郡试三甲不难,司中何时如此刚正不阿了?”李景元好奇望来。 那差役放低了声音:“这……李大人有所不知,那魔童自几日前收押天狱,然而……有传言说前夜便不见了踪影。” “嗯?”李景元眉目震怒,“天狱失人?” “道听途说,小人也是道听途说。” 李景元却深深看了一眼门外杂音之处:“先带我如案牍室吧,郡城诸事,想来自有法度。” “是,大人这边请。” “对了,今日是否有一帮聚众乱序之人前来投案?”李景元跨入司衙,又问道。 差役想了片刻,却是面色有些古怪。 “不瞒大人,确实如此。” “可有治罪?” 差役面上古怪之色更甚:“三名男子治了三月天狱,其余诸人,除却几人,只是罚了些许银两。” 李景元点头:“可是还有另案作察?” “大人明鉴,这一行公子入司,原本只是打算走个过场,将咱们视作寻常衙门,谁知恰逢慕容大人值班,将这些家伙直接查办,却是扯出了一件惊天大案。” 李景元看向差役。 “具体内容我也不知,只是那牵扯几名公子,如今全被关在了天狱之中,由专门道兵看守……大人,到了。” 李景元点头,想了想,取出一张银票,才挥手让其退下。 两名差役顿时眉开眼笑,却又不敢放肆。 待李景元进入案牍室后,一名差役好奇问道:“候哥儿,左右不过一名府城司主,祸不到你我头上,这般殷勤做甚。” 先前那差役却是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这位来头大了去了,且看门外那位白仙子,这般给我司中找麻烦,几位司主灵君都不去解决,反而找人好生宽慰,这位爷不论其他,天姿名声还要更胜一筹,且巴结着。” …… 屋内,李景元盘坐正中,左右竹简案牍翻飞。 日落日升,宗师精神充沛,一夜不睡也算不了什么,而通过翻阅案牍,李景元也大概了解李参遇到的是什么了。 一张微微失真的竹简被他取了出来,翻开。 [乾明一十二年,李氏宝婴名重,夜梦游神,见一白衣神女,赐神药而归,日后夜夜入梦,半百成宗师,后陨落北邙山。 其年岁稍长,已忘此景,今录事秘闻,称之……] 后面的字迹已然模糊,无法看清。 不止这一例,但凡年幼有此机遇的,几乎都能成就宗师之身,只是不久便遭劫,连李家先人也不能避免。 他微微皱眉,这里面各地的案例都有,也不是搬家可以解决的,如今之计,只有先不让参儿去吃那些来历不明的大药。 归宗竹简之后,李景元走出案牍室,却见先前两名差役正守在外面。 “还有何事?” “大人,慕容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 慕容世家,在金陵郡也是一家独大,掌握一地商运,当今家主更是法相大能,朝中也有天师权臣,可谓权势滔天。 慕容秀是当代慕容家嫡传,年纪不大,已经成就半步宗师,乃是去岁金陵郡武试榜首。 一身青衣,面容清婉,身上气势凌厉,英姿飒爽。 见李景元到来,这位慕容司命也不敢托大,见过礼后,遣散众人,只留下他一人。 “叨扰李大人了。”慕容秀显然不是善于言辞之人,举杯匆匆,直入主题,“我听说今日那些纨绔都是被李大人‘请’来的?” “确有此事。” 慕容秀微微点头:“大人可知这九莲圣教?”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李景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几天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听说只是个凡人组织?” 慕容秀却是脸色肃然:“这却是我们的失职,如今九莲圣教居然渗透到了城中豪门,那几位家族子弟,居然有一位暗中配合九莲圣教,劫掠童男童女!” “哦?”李景元顿时眉目上挑,“可知具体何为?” “这却是问不出来,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但能以人身来寻,想必不是什么正派神功就是,如今司中人手抽动不开,赵灵君坐镇中枢,主持武试大局,在下斗胆,请李大人相助破案。” “应有之事。”李景元点头应下,“只是在此之前,希望慕容大人多收集一些关于这九莲圣教的讯息人数,有何背景。” “这是自然,待查清之后,不知……” “来城北槐林弄古明宅找我便是。” “古明宅?”慕容秀面色有些怪异,“好,届时外上门打扰,只是今日之事,还希望大人能够保守秘密。 还有,为了掩人耳目,那几名真凶并不是如今我扣留的这几位。” 李景元赞赏地看了慕容秀一眼:“自当如此。” 走出天问司,李景元盘算如今道行,法力凝实,气机底蕴已成,又有药王宝丹,也该转一转这龙虎之丹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九莲隐魔踪 “嗡~” 天苍地昏,烛灯小院,密室清音,焦灼药香。 道人端坐,见宝药失性,一番辛苦付了流水,遣边侧那妖娆倩影收拾一二,看向场中丹炉法器。 “大人,夜已深,不如明日……” 李景元却不理会,径自翻开那玄阳丹解。 此途为外丹之炼,需炼一口玄阳真火,去三昧邪念,得日中堂皇之气而成,以此火去药材杂质浊气,得一口清灵宝丹。 他所修六阳之中,便有玄阳之说,这口丹火已然灼于金丹天纹之上,也是日前丹转功成之后,凝聚的第一道丹火。 只是用于炼丹,到如今已经废了不少宝药,却不见功成。 莫不成自己当真没有丹道天赋? 李景元却不信此中曲折,细细研读丹解,也不避着那严妙真之流,久而…… 又是一炉废丹。 “大人……”旁边,严妙真忍不住开口,“火势应稍收一二,宝药通理,不可久持。” 李景元偏过首来,看了严妙真一眼,却是不知想些什么。 “你能通这药物之理?” 严妙真轻点臻首:“自幼以来,时常入山访花草之木,可感其灵,只是嫁人之后,便只能长居内府。” “参同……参同……”李景元忽然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莫不是参的天地大同?” 他目中神光隐现:“那本阴阳参同契,如今练到何等境地?” “回大人,已生气感。” 李景元微微点头,伸手收摄这曼妙媚体,压于身下,尽去外衫。 “大人~”娇媚酥骨之音。 李景元道心无垢,法力真性交汇二人口齿之间,从怀中妙人口中渡出一口先天之气。 良久之后。 一炉光华真性宝丹华光流彩,凝得真形。 李景元这才替怀中娇女穿戴齐整:“不错,这一口阴阳之息下,我可悟得参同之机,明悟药理,只是你修为尚浅,我初涉丹道,日后参同阴阳,丹道娴熟,定可成就一条康庄大道。” 他说着,竟也对怀中可人怜惜了起来:“原本以为诸女之中,你最愚钝,却不想此中才是机缘所在,若论宗师之机,你十中取七,接下来你也不必做府中杂物,好生修行,玄元节前若能纳得真气,脱胎换骨,自可寻我双修,增益功力。” 严妙真双颊绯红,体态风流。 …… “大人,天问司慕容大人上门拜访。”这日辰时,李景元品完珍食,便有下人来报。 以宗师之躯,已然无需日日进食,或进宝丹,或啖无智异兽血肉,只是听闻有人利欲熏心,以控魂大法灭去灵兽神智,烧成大药,此类他却不碰。 寻常也吃人间之物,清气搅荡,也只是念个滋味。 “引院中落座,我随后就到。”放下筷箸,朝外走去。 等他到时,亭中二女已然相谈。 慕容秀年纪,想来也是年后取进士科,祝娿有意留任大周,同样如此。 “李大人。”见李元景到来,慕容秀和祝娿皆起身作礼。 “不必如此。”李景元坐下摆手,“可是有了进展?” 祝娿闻言,也不多问,接过杯盏新添一杯。 慕容秀点了点头,神色肃然:“若非月宫那边消息,我也不知这九莲圣教居然隐藏如此之深。” 李景元接过祝娿递来茶水,并不插话。 “这九莲圣教看似只是一个凡人组织,实则暗地行魔教手段,最先暴露手段的乃是去岁九月,城中豪门卫家老爷忽然暴毙。 当时是以卫老爷行功入魔,法力灼身而死,只是此后,又陆续有几位宗师离奇死亡,我翻阅案宗之后,找到了乾明三十年的一桩案卷,同样死状,但当年却由一位司主查明乃是一位魔道元胎潜入我境谋夺人丹所致。 此事在当时也算轰动一时,只是这次除了卫老爷,其他人都在宗师之下,可见这妖人应该是想转移视线,不想让我们联想魔道。” “当年那位犯下大案的魔道元胎莫非还逍遥法外?”李景元不由开口问道。 “已经伏诛。”慕容秀道,“这也是我们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的原因,那魔头和他的《血魔化生典》都被封存在天狱之中。” “何处天狱?”李景元抬头,突然问道。 “郡城司中刑天狱。” “可有查实?” “这,却是需要金玉虎符。”慕容秀看着李景元。 李景元微微点头,却是没有立刻回话:“可还有其他发现?” 慕容秀脸色有些迟疑:“的确另有发现,但只是属下猜测……” “但说无妨。”李景元推过杯盏,“事关重大,当谨慎取证,免得打草惊蛇。” 慕容秀这才抬头:“大约半月前,南城城门曾发生动乱,我恰好在场。” “动乱之中,去送葬的蒙家一位家老遗体侧落,虽只是远远一瞥,但我确定,死状与我之前所说无异,而且也是抱丹修为。” “取我法印,去月湖,请一位小夫人过来叙话。”李景元对站在一边的李耗说道。 李耗领命退下,慕容秀却是露出羡慕神色:“平日里这帮小夫人可是谁的话都不听,就是赵灵君想进月宫的门,都得被搜身,也就是李大人才敢这般随意。” 李景元笑而不语,李阀世家之位,无有上品官职在本郡,却唯有情报一道,哪怕是圣朝在龙安郡也不得不依靠三分,所以当代月宫宫主便是李阀贵女。 说起来,若论辈分,李景元还是这位宫主的叔叔,只是年龄却小了二十五岁。 说起自己这侄女,那可真是惊才绝艳,不过出身旁门小城,不到三十便已经成就宗师之身,同年状元加身,如今更是元胎天师,执掌一方。 本来李景元与她也无甚交集,只是幼时族中各脉大比,这位侄女随她父亲前来参加,一鸣惊人,惹恼了他那两个哥哥,想动些见不得人的手脚被他搅了而已。 只是出府之后却是少了联系。 不理会慕容秀的试探之语,李景元依旧面目平静:“个例或是内贼,稍后自有答复,除此之外,可有这九莲圣教人员构成,背后实力所属?” 慕容秀点头:“这九莲圣教以莲色而名,白紫黑黄,青蓝血玉,金为赦,其中以金莲为最,实力大多在真气气海二境,只是领头人物都没怎么出过手……” “那就以元胎天师应对吧。” “……”慕容秀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大人,这……”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个时期还敢作案,没有点底气怎么能成,此事还需谋划,司内如今还有几部道兵?”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月宫小夫人,白骨无常魔 “大人,人到了。” 李耗候在亭外,躬身一辑,身后一名气质温润,身段笼在白兜长衫之下的女子静静站立。 乌黑青丝之下,女子面容娴静,虽不上绝色,也清丽非凡,如风铃重舌,动而无鸣。 “刘师见过李大人。”来人弯身一礼,折节之间规矩端庄,却是比李耗合度不少。 “劳烦小夫人亲自过来一趟,去泡一壶庆龙春,代为慰劳。”后话却是对着李耗所说。 “庆龙春乃朝中贡品,又是祝火之国岁收精品,刘师虽有些能力,却也不敢受下如此大礼,不妨大人先说何事?”那刘师却拦住了李耗,语气温婉之间锋芒显露。 一边,慕容秀此时也饮茶不语,她经常和月宫之人打交道,每次为了得到相要的情报,她可没少受气,今日也想见见这位蒙青君看中的少年宗师手段。 月宫便是湘水阁在泰阳城中的建筑,因其精致典雅,乃是昔日一头举世罕见的月兔之灵的巢穴,种有一棵后天灵种……寒月桂树得名。 传说这寒月桂树一年落一次花,每枝各一朵,用此花泡茶可以精进法力,还可得一缕寒月真元,淬炼金丹,提升品质,曾有一位宫主百年不歇,尽揽桂花,三品真丹一跃而入一品皓月金丹。 自此之后,这寒月桂树一花难求,乃是天下少数金丹神药,更不用说用此花酿造的花神酒还可滋补元胎,壮大元神之效,妙用无穷。 不过如今这桂花也已经成了贡品,谁也动不得,哪怕是法相大能,也难入月宫一步,可以说这泰阳之中,授月宫乃是第一险地。 而坐镇宫中的各位“湘夫人”,常年与灵种为伴,身上气质也受其影响,清冷孤寒。 “小夫人不必戒备。”李景元让出一位,指座中木椅,“不妨坐下一听。” 来人倒也没有拒绝,只是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久闻李家三郎君才情过人,天赋卓绝,这府中天女不绝,羡煞旁人。” 李景元神色不变:“九莲圣教有祸城之机,小夫人可有教我?” 说着,让李耗为这位小夫人添上一杯茶水。 听了李景元的话后,这位小夫人脸色微变:“可有线索?” 李景元看向慕容秀。 后者立刻会意,连忙道:“城中豪门之中,近日抱丹或者丹池长老族人可有异常?” 小夫人低头抿茶,却是双目微闭,口唇张合呢喃,却是不闻声响,只是片刻,便见其面色微白,语气却是依旧清冷:“曹家六日前,抱丹元老外出无音信,薛家三日前,有一位抱丹族老走火入魔,刘家……还有……” 说到这里,这位小夫人突然顿了顿,才继续:“上箓宫一门三天师,十二抱丹,五十三位丹池,一夜失踪。” “嘭!”慕容秀一脸错愕,随即不敢置信起身看着对方。 “失踪?不是魔童……” “呵,这却要问问李家郎君了。”小夫人却看向了李景元。 这时的李景元却是紧锁眉头:“失踪?那魔童案……” 小夫人看了一眼慕容秀,后者顿时脸色微变,却听李景元道:“你先下去,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如今这局面可稍微透露给赵灵官一些。” 慕容秀面目肃然,点头告退。 “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慕容秀走后,李景元又让李耗退下守在一边,看向座中那位小夫人。 小夫人这才抿嘴一笑:“宫主让我转告郎君,魔童之案另有隐情。” 这点李景元虽然道听途说,但也早有预料,只是不知这隐情如何与他有关。 “上箓宫惨案,死者尸骨皆为气海之下,有大能推演天机,此事与李家脱不开干系。” “此中与我何干?”李景元却是不解。 “郎君天纵之资,少年宗师,总有缘由。”小夫人却突然意有所指地道。 李景元突然定神,对面,小夫人只觉面前之物如幻月灯花,呼吸也为之一滞。 “难道说,还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不知何时,李景元手中突然多了两枚如玉丸一般的赤玄二物。 “灵妖前世之身隐含惊天之谜,这点谁都知道,大人与白家小姐的事,如今妖界已经传遍了。”小夫人忍着心悸,开口道。 “灵妖前世之身……”李景元看向对方,“这与上箓宫有何干系?” “当初那灵妖降生,上箓宫在其中做了手脚。”小夫人直言不讳,“有人为了灭口……” 剩下的,她没有说,只是李景元已经知道了答案。 “灵妖降生皆有长辈护持,如今又有平山娘娘在,大周之中,谁有如此天大胆子,冒这等大不违?” “大人却是错了,这灵妖无来由跟脚,乃是真正的天地灵根转世,这才是祸根之源。” 李景元听完,也是脸色一变:“天地灵根?” 小夫人点头:“此中秘密,暂时还无多少人知晓,那灭口之人定然不知从何知道魔童无人护持,趁这空档期做了手脚。” “可是最先关注的是上箓宫诸人,他们却将这个消息散了出去?”李景元不解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小夫人叹了口气,“所以此中纠葛,我等也只是推测,无有实证,不过那些惨死之人症状,我却是知道何人所为?” 李景元转过头来:“谁?” “当年祸乱边境大军的白骨宗,如今六魔宫中白骨无常魔,来历成谜,上月现身离龙府,还趁机偷袭了府城天问司,伙同昔日万剑宗长老连山成,盗出巨妖之躯。” “这还真是巧了。”李景元听完她的话后,也是不由叹道,“如此说来,那位连山成此时也可能在郡城之中?” “这却没有资料显示,不过那白骨魔如果在此,定然是有伤在身,那些死者身上功力不失,唯有精元亏空。” “看来叶司主给他留下的礼物还很贵重。” “多谢小夫人此番解惑。” “毋庸多谢,都是宫主吩咐,她还叮嘱,若是大人得空,不妨去月宫坐坐。” “下次一定。”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常夫卧病起,惊闻疫病因 三更天,更夫锣声进一落,外仆起火生炊烟。 天色阴暗之中,一位担夫错夜禁,挑着一对竹筐,往李府走来,见府门无人,也不慌张,放下担子,取出一叠早就备好的油纸包,上前轻轻扣了扣偏门。 不久,便见一老翁披着外衣,提着灯笼,睡眼惺忪:“是常夫啊,今天可来得真早。” 常夫赔笑一声:“李管事,大人起了吗?” 老翁先是接过油纸包,再是惊讶:“老爷的事,我怎么知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了难处?莫要以为老爷见过你,便心善三分,不妨先和我说说。” 常夫一听,连忙走近两步,老翁借着灯笼,清了常夫面貌,却是下意识后退两步:“这……你是常夫?” 此时便见这常夫面上疹孢堆累,红黑脓液微微渗出,甚是骇人。 “嚯!”老翁发出一声受惊的哑声,定住心神,才壮着胆子上前,见常夫虽然面目全非,但眼神依旧憨厚,内里淳朴,带着一般下人没有的稳重。 仔细检查许久,老翁也不敢动手去摸,这病情显然不那么简单。 “你若是愿意信小老儿,先在这等着,我拼着被老爷责罚,为了你这些时日的炊饼,也为你说上一番,不过这前因后果你且简略告之,好让我说动老爷。”老翁放下灯笼,面色肃然。 “多……多谢老丈,我知道你们是仙人门庭,我……”这常夫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难以自制。 “莫要耽搁。”老翁催促。 常夫这才擦去眼泪,开始说道:“禀老丈,这些时日,我家那婆娘,不知听了什么邪人说法,天天去城中什么‘金童寺’中求子,回来蒙头垢面,说是有仙人赐福,碰都不让我碰,今日归家,我忍不住好奇,掀了她蒙面布,便落了此下场,我心中惴惴,又没什么好求处,知老丈你心善,所以借机来求一番。” “且候着吧。”老翁也没说什么,踢了灯笼关了门。 后院,李景元盘坐丹炉之前,边上严妙真打坐吐息已然有模有样,如今这母女二人,却是母亲先入了这长生之途,也是有趣。 不过他此刻并未炼丹,而是整理了一番心情,回忆先前与那位小夫人交谈的细节。 包括她说的那句自己和白琼仙如今得关系已经是妖界尽知。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青衣姥姥不知道她的乖徒儿已经被人截了胡,依旧把自己摁了过去?如果是这样,那便是毁他名声,那武兰生之事,也不怪他名正言顺插手了。 正想着,门外忽然想起了老翁的敲门声,他知道李翁向来分寸有度,如此清晨寻来,定然有事发生,轻理衣物,走了出去。 “有何事?”李景元关上房门,看向李翁,和李参一样,收下这老翁之后,他也替他起了名,只是老翁承恩不敢,就取了姓氏,只以仆从自居。 李景元也不与他辩驳,府上也无人轻慢就是了。 “先生,是这般……”李翁将先前所见说了出来,又告之,“这看着像小老儿之前见过的疫病,只是仗着先生给的一身仙法才没有露怯。” 李景元也不疑有他,伸出手点在了老翁眉心,清光流转:“嗯?” 随着他指尖一抹法力抽出,一抹细不可闻的黑色污秽之气随之而出。 “这是……”李翁见到黑气,脸色一白。 李景元沉吟些许:“带我去看看这位常夫吧,这些时日早晨的炊饼还算不错。” 李翁连忙点头,绕过庭院,将常夫带了进来。 即便李景元早有准备,但见到常夫面上这副样子,也不由眯起了眼睛。 “仙人在上……”常夫见到李景元,忍不住拜下身子,只是不等他开口赘述,李景元便打断了他的声音。 “到得这副模样,用了多少时间?” “……回大人,昨日归家还是正常模样。” “也就是说,不过一夜光景。” “这……仙人,我可还有救?” 李景元瞄了一眼他的身体,点点头:“死疫之气不算深,除了损了几年阳寿,倒也没有大碍。” “这……那我家婆娘?” “还需看过之后再做定论,你且莫急,依你所言,你家那位入疫气已深,多一时少一时倒是无碍。” “还请仙人施以援手。”常夫叩首。 李景元微微叹息:“我虽愿意帮你,但此中与我何益?” 常夫顿时木讷无言。 旁边,李翁当即下跪:“求老爷出手。” 这般行为自然逾越了规矩,但李翁本山民出身,天然淳朴,不重心计,左右以为李景元一介仙神之身,人间病疫自然无可奈何。 李景元明白此中道理,也未责骂,李翁有此善心,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只是还需改变一些方式, “帮自然可以,我也不妨告诉你,你身上这病疫之气,不归瘟疫重疾,乃是有人暗中种蛊,借机吞食你等生机寿数,具体如何我还不能得知。” 听闻此言,常夫顿时浑身颤抖:“这……那金童寺?” “金童寺吗,你可知这金童寺坐落何处,主持是谁,有什么背景?”李景元问常夫。 常夫只是沉默半晌:“……我只知道我家婆娘最近常去金童寺拜佛,回来后不曾解过衣裳。” “为求子?”李景元脸色有些怪异,“那你可知……” 常夫脸色微变,似乎猜到了李景元要说什么,只是随即又如同泄气一般,低声叹了一口浊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说来也不怕仙人笑话,我这副身体,又能生出什么来,左右不过另一个我,若真是有那位大师看……看上……了……” 说着,常夫的脸色变得愈发惨败,没有半分血气,带着几分哽咽:“那也是我家的福气,未来但凡出人头地……也不枉我夫妻两人来这世上一遭。” 说完,眼中浊泪再也掩饰不住,落了下来。 听得一边李翁低声宽慰,只是李景元道心冥冥,虽有体察,但如旁观。 “求大人慈悲。” 世上苦情之人大莫如是,以为时运,不去管他,到了灾祸临头才想自救,却又只能听天由命,或是如这常夫一般,求仙问道,只是哪有这般便宜的事,又不是顺手之事,以他如今目光来看,城中出现金童寺这种邪物,如果没有几分腌臜之事,有豪门大族站场,哪能绕过各门各司。 一旦牵扯其中,就要面对这寺中前后一大堆麻烦,即便他有李阀傍身,也不敢说一定能成。 至于漠然,天下净平,自然是他所求,但管尽天下不平事?这却是天方夜谭,他的天下净平,是自身久视,效力圣朝,荡平妖氛,而不是空拥侠义之心,左右长生道途。 要除魔自然可以,但这是另外的价钱。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金童风波起,九莲见天罗(上) 佛门高地有心诚之说,民间疾苦却只论求应,凡有通途者,民有所闻,而道门却以避红尘,仙离人世,以宗门取论,享高位而不思疾苦,虽说离尘,却道成仙。 世人近佛并非无因,佛居人世,仙避浊尘,因果不加身,便无气运纠缠,于此世而言,便是化外蛀虫,每逢劫难必有大恐怖。 世上大宗,如今之用,不过二三,其余皆已远渡世外,不见六界,泯于世情长河。 这也是昔日李景元选择入朝而非入宗的原因。 在其位,谋其职。 天问司主管妖魔乱事,这常夫所遇之疫病,明显有祸苗在内,若不加以制止,泰阳城中必然会有动乱,凡人之躯融五脏六腑之乱气,病疫无孔不入,何况这常夫身上乃是病蛊所致,哪怕老翁一身真气修为也毫无察觉,这才是他起心之因。 查明此事是一方面,只是救人却非他本职,若是常夫愿意,他自然可以介绍他去城中名医处就诊。 只是如今之世,医者悬壶济世,但药方没有免费之说,一番折腾下来,莫说寻常之家,就是薄有家财也穷困潦倒,这常夫明显想走捷径,舍去一时尊严,若能求下仙人妙法,两全其美。 “你与你家婆娘,我只救一人,你可考虑片刻。”李景元念在这常夫有提醒之功,又补充道,“另一人可移送官府治疗,其间费用,另有担责。” “仙人,小人家中无闲财,只有这一身残躯,望仙人开恩,日后任凭差遣。” “倒是会得寸进尺了。”李景元拿起茶盏,语气微微泛冷,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常夫,“下去吧,念你通报有功,药材银钱我自会报与官府,减免你家。” “还不谢过!”一边李翁见常夫仍有求取之意,连忙踹了他一脚,这才让后者猛然惊醒。 “多谢仙人,求仙人赐药。” 这会儿倒是理直气壮了一些。 李景元也不拆穿,人各有他面,美丑皆本尊,手中一道法诀打出,腰间如意微微发亮,一道天罗神通打出,网入常夫表体。 少顷,便见这常夫忽然面目狰狞,一只只黑色半甲大小的幼虫从他皮下爬来,汇出七窍,偏生他本人却毫无感觉,只是定定看着李景元,依旧在求药。 “痴儿。”李景元细声如洪钟,震醒痴人三魂,那常夫这才回过神,看向满地蜱虫,大骇后退。 “谢仙人救命之恩。”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之后,常夫连忙跪拜。 李景元看了他一眼,除了气血亏空浮现的惨败之外,这些幼虫倒是未伤其他,便嘱咐道:“你也莫要回去家中了,去往天问司……这样,李翁你陪他走一遭,言明情况,司中自有定度,期间你二人莫与染病之人接触。” 说到这里,他又拿出一道黄符:“此乃镇邪之符,当可用之。” 随后,他又叫来李耗,带他金玉虎符前往衙门一方,说明情况,调来金童寺相关卷册。 寺庙安置之所皆有衙门上下统辖,他调用卷册,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发现,只是时下也由不得慢慢考虑,这病疫传播如此恐怖,现下恐怕已经难以遏制了。 沉思少许,便又唤来一直无所事事的罗清欢。 这些时日,这位大小姐日夜在府中练习引渡真气,虽然李景元不允许内中传授法诀,但是罗清欢好像近来出府另有际遇,只是李景元却也不管,如何安置此女也是一大难题,不过得益于其母天赋,此女虽然稍有不如,但在丹药之途上也算有几分天赋,严妙真便拿了几月银钱,让她拜了一位盛名医师。 眼下正好有用武之地。 …… 外城,金童寺。 若说近来道观成名者,首数符箓闻名的上箓宫,至于新兴寺庙,却当金童寺。 二者皆以求子而闻名,显然对于民生有所了解,只是对比上箓宫,金童寺却还是差了一筹。但自从上箓宫出事之后,金童寺如今日日人满为患,香火金身渐厚,佛像金光直冲云霄之上。 天未全开,寺中已经有僧人下山担水,来往小径,有奇功异法之能,寺庙后门前,又有百级高阶,新僧攀尽,桶中已无水。 寺庙背后,又有一座庙庵隐没山林之间,只显半分高墙瓦壁。 金童寺后院,首座门房之中。 素尺空居,陋陈简具,堂中只摆一方桌,一蒲团,再无外物,可谓简陋至极。 一道清癯戒首,黄法袈裟在身的垂暮身影跪坐堂前,手捻佛珠,念念有词。 “呵呵,你这和尚当真有趣,既然不信这满天神佛,又何必人后假惺惺呢,不如入我血海,化为骨民?”一道尖细之音突然从幕后传来,打断老僧诵法。 “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老僧偏头,看见门口进来两道单薄身影,其中一道穿着打扮,皆与自己无异,先前正是此人出声。 而在其身后,却是一位年轻男子,虽然身穿袈裟,头顶戒疤,但目光凶厉,气势阴沉,手中不时可见一只只细碎爬虫来往。 “莫要假慈悲了,我来此地,想必你也知道原因,黑疫蛊被人掀开了一个蛊盅,泰阳城中那些自命不凡的修行者,马上就要倒大霉了,而金童寺这边,也马上就会被发现了。”那和老僧一模一样的僧人走近,语气不缓不慢,“上箓宫的事,你说在金童寺,会不会一样上演一遍呢?” 说完,他的身上,弥漫起一股可怖的气息。 老僧捻佛珠的动作停了下来,发出一声长叹:“施主何必执着,我若知道天妖秘境开启之法,又怎会用一寺僧人作为赌注,连昔日传承菩萨衣钵的香山寺中都没有讯息,我不过奄奄一老僧,又有何法?” “这我可管不着,天妖秘境一日不开,你这金童寺便一日不得安宁,你既然供出了香山寺,即便不知如何开启,也该还有其他的线索吧,还是说,要我去隔壁水月庵将那位水月庵主请来,当众给你这脑袋上戴一顶绿帽子?” “阿弥陀佛!”佛号如同洪钟大吕一般,狠狠敲击在来人心口。 “哈哈哈,好一个和尚,贪嗔痴皆不放,共明,给他种上明蛊。” 身后,那年轻人上前一步:“还请大师不要反抗,否则我的蛊虫可受不了您的罗汉法力。” 老僧再次长叹一声,看向边上另一位自己:“出了此事,天问司中会来人调查,需要你们安排一位南域蛊师。” “放心,替死鬼我们早已备好,对了,我们还在后山准备了一些礼物,听说离龙府上次差点坏我大事的少年宗师也来了,还和祝火圣女好上了,这次我准备送他点礼物,呵呵。” 身后,共明的笑容有些意味难明。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金童风波起,九莲见天罗(中) 午时天光正,玄甲染寒衣。 天问司前,慕容秀对着身边一位身穿虎纹玄甲,气息长虹的男子微微揖礼:“何大人,金童寺周边已经第一时间封锁,只是附近居民……” “当务之急是控制事态,别的暂且不论。”何境目光扫过身前一队玄云道兵,“让你派人盯着李景元,如何了?” “他去了御兽高家。” “高家?他去那里做什么?” “高家高文本月大婚,又是郡望之家嫡系一脉,今日可是高朋满座。” “高文?和谁,在哪?”何境突然发问。 “李家一位小姐。”慕容秀了解过一些,只是稍微想了想,“这次大婚听说还是李阀主脉那位大夫人一手促成的,高文也算攀上高枝了。” 何境却是冷笑一声:“李阀这位大夫人,这些年手伸的越来越长了。” 慕容秀虽然也是郡望之家出身,但相较于李阀这等庞然大物却是相形见绌,何境虽然没有出身,但有赵灵官做后台,也不怕李阀迁怒。 毕竟赵灵官身后,可是青君。 “我先去金童寺,至于李司主要调动的玄云道兵……你应该知道怎么应付过去?”何境看向慕容秀。 慕容秀苦笑,只能点头。 “既然高家少爷大婚,我们也不能没有表示,这样,你代替我们司,带些贺礼去一趟。” “是。” …… 豪门深宅,大院开庭,有楼宇园池,宾客往来,井井有条。 内门深宅,一位雍容华服妇人看着梳妆镜前已经安置入内的生女,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倩儿,你今日可真是风光无限,高家为了求娶你,连仙宝都用了,抬你的那架花撵我可看了,用的可是上古异兽……” “哎呀,好了,娘,大奶奶那边还需要人照顾呢,我能嫁入这里全靠了她,您要不?” 那妇人收拾嘴脸,微微点头:“好,我这就去,只是以后……” “娘……”女子站起身,将妇人推到门前,“以后女儿不能在您身前尽孝,您要小心三少爷,多仰仗大奶奶和二位长少爷。” “你别推我,你这妮子,还没嫁过去就想着后事,真是不中留,不过娘知道的,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好。”妇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关上门,待看不见自己女儿,又微微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大奶奶……” 外堂大厅,张灯结彩,李景元带着祝娿,走过檐廊。 “这里还是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李景元看着四周景色,微微感慨,“高文也算我小时玩伴,不过这次不知为何,结婚居然这般急不可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香国色。” 身边,祝娿轻笑附和。 “再如何,也比不过元哥你身边这位,来了也不说一声,还是深哥儿告诉我你来了郡城。”一道高大俊朗的身影走了过来,一袭喜庆红袍,面目和善。 李景元见到来人,也是会心一笑:“大婚之日,不去见见新娘,找我做甚?” 高文却是看了看左右,将边上侍卫都遣散下去,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景元:“打小我就知道,元哥和圣哥童哥不一样,虽然不会使唤我们,但也不会把我们当同伴看,更不会不请自来。” 说到后来,高文的情绪显然有些紧张:“元哥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 李景元看了高文一眼:“终究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既然猜到了,我也不瞒你,只是这答案,你却给不了,或者说,我也不需要你给。” 高文脸色一白:“高家世代奉李阀为上,元哥就不能错了今日,另选时日?” “若是高家御兽主脉,或许我还顾忌三分,高文,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但很显然,你知道的也不多,否则也不会说这话了。” “……”高文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景元,“大夫人如今正在主堂……” “你这是想拖延我?” “元哥哪里的话,多年未见,只想叙旧,还是不要聊这些了,既然来了,不如去见见夫人?”高文说着,左右忽然多了几道庞大气机,都是高文一脉的宗师人物。 被这些人物盯着,即便是李景元,也没法继续安然观景了,便点头:“那就劳烦带路了。” 穿过亭廊,错进楼台,虽不外显,但自有格局,也算一方大院,进首主堂之中,一名气质雍容又带几分张扬明艳的贵妇正抬动指节,放下杯盏,只是冷不丁见了李景元,那未尽收的一根食指失控,碰了一下杯盏,掀翻在地。 旁边服侍的侍女连忙跪下收拾,面容惨白。 “李氏景元,见过大夫人。”李景元上前两步,对着大夫人,恭敬一拜,谁也挑不出毛病。 只是随着他的话语,座中各家顿时寂然,李家三郎与这位大妇之间的恩怨几年前便已经随他出府而人尽皆知。 大夫人虽然知道李景元来了泰阳城中,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相遇,不过终究这些年还是养了一些静气。 “三郎来了,坐下吧,今日是倩儿和文儿的大婚,你二位兄长没有时间,你来了也是一样的。” 言语之中,将兄长二字咬的很重。 “大夫人说笑了,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这一脉,比不得二位兄长。” 大夫人面色不变,如同没有听到李景元的话:“三郎如今金贵之身,的确不同以往,又是朝中要官,不知今日带了贺礼。” 说完一顿,又仿佛替李景元找补了一句:“当然,贺礼贵重与否并不重要,像圣儿人都没来,送再贵重的礼物,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只是到底还是念着文哥儿,送了一对上等法器级别的好合锁,权当个赔礼。” 上等法器的物件,若是有特殊功用,也是万两白银的级数,这若是赔礼,也太过庄重了。 大夫人此时说这个,明显是想让李景元要么大出血,要么被李圣打压一番。 高文此时也不敢发声,毕竟两边都有些得罪不起。 “既然大夫人这么说了,我也不藏着了。”李景元转身,看向堂外,“高家勾连魔道妖人,全府上下,此刻起不得出入,违者当诛。” 一枚金玉虎符化作翻天大印,悬挂高空。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金童风波起,九莲见天罗(下)(二合一)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案情需要,带人去司中就是,封闭门堂,莫不是不将我高家放在眼中?”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偏门传出,只是终究没有几分底气。 “父亲。”见到来人,高文连忙上前问候。 “而且大人并非泰阳城中令主司职,敢问行的是哪方权力,何处虎符?”高亭宏能掌控一脉,也算养出了一时气度,与李景元对面也不露怯弱。 “高老有所不知。”这时,座中有人起身,一身玄袍金纹,垂手泰然,“这位可是近来名列地榜副册三首之名,又有云中之君称,莫轻看如今宗师之身,未来不尝受封国师,法行天下,如今不过早几年罢了,可不敢逆了。” 言罢,座中却是再无他语,这番话明褒暗贬,将李景元得罪了个透。 台上,大夫人凤目旁来,也不说话。 只有高亭宏面目愈加阴沉,朝起身之人抱拳:“刘老爷说笑,李大人也是规矩之人,这次前来定有要事,我高府上下自当配合,谈何忤逆之说。” 说着,又转向李景元:“只是还望大人见谅,今日小儿大婚,这来往宾客,尽欢之责……总不能让小儿做了这儿戏之事,毁了半生之幸……” 这一番话却是向李景元服了软。 高亭宏看得清楚,这刘老爷此时出声,可不是真心帮高家,无非是挑衅起争端,而且李景元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封府,那定然是府中有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他不愿做了别人的替死鬼,也不想被查出问题,失了几分尊严也不算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这位家主便想好了对策。 李景元却是脸色不改:“布四方灵阵,府中有异动者,杀无赦。” “我看谁敢动。”高亭宏被李景元这猖狂至极的举动气得七窍生烟,如此低声下气,却半分面子也不给,真当他高家是泥捏的不成。 席中宾客此时也都起身,想要告退,却见李景元冷漠的脸色瞥来,顿时也是齐齐色变,愤懑而起。 “李大人好大的威风,郡城可不是府城,你这般行事,可有灵君旨令?”刘老爷出声喝止。 “李大人还是三思,高家虽然比不得李阀高门大户,但也不至于怕了一位宗师,若无文书,还请自便撤去道兵,否则今日就莫怪我等不尊,做回恶主了。”高亭宏此时已经忍耐尽去,见李景元油盐不进,也不再迂回。 “高府藏匿妖魔,我自有实证,今日我虽未得文书,但你等敢反抗,那就是明日灭门之祸。”李景元在众人注视之下,手掌翻开,取出一道玉瓶,放出了一道气息奄奄的人影。 “咳咳……”来人被从瓶中倒出,起初只是黄豆大小,出了瓶口却突然迎风见涨,到了落地之时,已经恢复常人大小。 “狗官,你焉敢辱我!”只是那身影重获自由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而是死死盯着李景元。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昔日被他送入天狱的共商,在来郡城之前,他特意去天狱提了人,那日连城山事发后,他又对在场所有外域学子做过排查,共泽之国和这几位魔道妖人有关联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常夫身中的病蛊,很像共泽手段,以蛊策行,所以他随后直接摄魂,倒是问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也是他如此急迫赶来高家的理由。 “共商,你还想嘴硬吗,还是说,要我再动一次手?”李景元看向地上听到‘再动一次手’突然脸色剧变的共商,神色冷漠道。 “大人……”刘老爷上前一步,正想说话,却不料一剑飞来,骇得他连连后退,只是仍旧躲避不及。 “……”一声轻吟,一截手臂掉落在地。 “再聒噪,就留下头颅,刘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李景元牵动手指,唤回灵剑,“可是还有人想要动手,是要杀人灭口?高家主,你的意思呢?” 李景元不动声色将共商收回玉瓶:“此人乃共泽少主,与妖魔勾结,府上公子高硕,便是魔道元胎之徒,除此之外,近来外城金童寺所传病蛊之事也与你等有关。” 顿了顿,他望向高亭宏:“是要做殊死搏斗,还是引颈就戮?” 高亭宏听了却是哄然大笑,声音如雷:“可笑,随意找来一个人,就想定我高家的罪,那我说你背弃宗族,有反臣之心,大夫人可以作证,是不是……也能在这杀了你。” 说到后来,厅中气氛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大夫人虽然依旧端坐,但却没有开口解释。 “高家主说的不错,李大人,还请三思。”这回出声的却是刚刚赶到的慕容秀,听闻此事,顾不得在外包围的玄云道兵,连忙跑进来劝阻。 她不知道李景元知道了什么跑来围攻高家,也不知道这不是李景元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只是天问司的几位大人和高家关系都不错,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就派兵围剿。 见慕容秀出现,高亭宏也暗暗出了口气,他虽恼怒,但也着实不想和李景元走到鱼死网破的一幕,高家这一脉数百年经营,岂能毁于他手。 “既然你们司中自己都没有沆瀣一气,李大人还是择日再来吧。”说完,也不给李景元面子,“五叔,劳烦送客。” 语罢,一道身影飘然而落,气机宏盛,面目如同青玉铁石,行动之间威压加身,在其身后,一头人高白虎凶目而视。 元胎天师。 “今日之事,我高明玉改日自会去天问司给灵君赔罪,至于今日,多有得罪了。”高明玉看也未看李景元,反而冲着慕容秀和蔼开口,一边说着,手袖一挥,一道法力汇聚,朝着李景元拍去。 天师之威,虽看似无心,但已经蓄势已久,显然是想给李景元一个教训。 “轰!” 下一刻,血肉翻飞,‘李景元’的身体在法力的拍击之下不堪一击,血迹甚至飞溅到了几位来不及反应的员外身上。 顿时堂中为之一静,连正在嘱咐慕容秀的高明玉也愣住了身形,呆呆回头望来。 “高家袭击天问司司主真身,图谋不轨,行状如妖魔,留百位道兵封锁四方,其余人等,随我进府,反抗者杀无赦。”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府外传来,回荡天际,左右府宅之中皆有声闻,一时哗然杂声,起而又没。 高明玉颤颤巍巍指着堂中那具死无全尸的身体,一口逆血憋在喉咙之中,满脸涨红。 与此同时,高府后院,一道惊天魔气窜天而起,不顾四周灵阵之威,欲强行破空,魔威浩荡,如堕寒狱。 见到此幕,高亭宏脸上再无血色,身后高文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唯有大夫人,一双手紧紧握住面前杯盏,双目回神,久久流连那破败之身。 “五叔!”好在,高亭宏没有被这一连串的突变摄去心智,连忙出声,见高明玉也回过神消失在了原地之后,又看向在座宾客,“府中有妖魔作乱,冲撞了各位,如今当与天问司……李大人同进退……” 说这话之时,即便是以高亭宏的面皮,也忍不住抽动一番。 “刘家主,既然来了,要往哪里走啊?”突然,那被天师法力拍得只剩骨头架子的‘尸体’突然出声。 却见眨眼功夫,血肉盈满,一身宝骨仙衣重现,灵剑飞遁,迫开一道虹光,拦下一身,正是刘家家主。 “呵呵,好一个小辈。”刘家家主身影落地,却是看向场中李景元的身躯,露出贪婪之色,“居然这般好机缘,修了第二法身。” 李景元却是忽然一笑:“怎么,想学吗,我教你啊。” “……”刘家家主好悬没有张口吐出好啊二字,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哦。”李景元看着面前有些狼狈的刘家家主,“久闻刘成天一介寒生,弃文从武,不过五十年间便证道宗师,开创望府,不过现在,我应该叫你刘家主,还是叫你……刘教主呢?” 刘成天瞳孔微微收缩:“李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反对了你几声,何来如此大帽,我这脑袋可担不住。” “怎么担不住,你刘家一门六位长老,如今皆成了你刘成天的资粮,九莲圣教又为你收集了那么多童男童女,说说吧,给了谁,白骨无常又在哪?”李景元弹指射出一道法力,轰在刘成天身上。 后者惨叫一声,原本凝聚法力的右手也被血下。 “在我面前,还是不要玩这些小动作了。”李景元说着,看向堂前大夫人。 此时大夫人身前早就多了两道气机不输于他的身影,一左一右,如同幽灵护卫在她身侧。 收回目光,又落在刘成天身上:“你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我很好奇,是谁借给你的,六魔宫自身难保,不敢在大周露出跟脚,不可能让你冒险,所以……是这些人……” 李景元看着刘成天的脸,指向席间众人,一个个点了过去,刘成天的脸色愈加阴沉,只是强忍着不肯出声。 “真是一条好汉。”李景元知道自己先前下手轻重,如今自己的火行法力得了神火灵种之后,可谓进境神速,三昧之力初见成效,焚人三魂,灼人六魄。 “不是他们吗?”李景元指着脸色漆黑的高亭宏,“那……” 这时他手指微微移开,那刘成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目光再也控制不住朝着一个方向望来。 “噗嗤。”下一刻,一道利刃刺入他的胸膛,出手之人快准狠,身形连李景元也没有察觉到前因。 血迹洒落,修长身影站定在李景元面前,阴沉的面孔带着几分狠厉无常:“李大人何必跟一个罪人磨磨唧唧的,杀了便杀了。” 来人一身壮骨,光头赤面,横肉裂口,凶威悍猛,即便是李景元面对此人,也是背后汗毛直立。 “李-鬼-”他一字一顿地念出来人名字。 “呵呵,难得三少爷还记得在下,如今在夫人身边护卫,也就是刚才我去厨房找了点吃的,不然像这样的,夫人哪能受惊呢。”李鬼憨厚一笑,走到了大夫人面前站定。 “好一个护卫。”李景元微微点头,看向地上气息全无的刘成天,收摄之力运转,将其提在手中,“是非曲直自有定论,这刘成天所修乃回天秘册,三转元灵之身,只要有人服下散乱在外的回生宝丹,他便能借尸还魂,犯下如此过错,大娘还是早日准备换一个护卫吧。” 闻言,那壮汉脸色一变,只是随即又不屑冷哼了一声。 大夫人脸色依旧没有多少变化,显然静气不少。 李景元再望人群,却是忽然面色一变,看向后院魔气窜天之处,泛起怒容:“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说罢将手中尸身交给慕容秀:“让你带来的道兵呢?” 慕容秀还在之前的突变中,这时回过神来,却是嗫嚅几声,不得开口。 李景元神色不变,只是语气冷然几声,拿下悬浮天际的虎符,扔给了静立在旁的祝娿。 先前血肉崩裂,她倒是在李景元的提醒下运转起了法力,所以仪表依旧风华无双。 “你随慕容大人在此镇守大阵,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去看厅中各人面色,手中法印结出,登时面前青云升降,如登天梯,到了半空,天边一道云雾隐来,托身而立,一个晃身就没了影子。 后院上空,一道冲天黑影魔焰滔天,气势浑厚,黑雾之中婴孩面容翻滚,尖利痛苦之音贯耳,让得面前高明玉面色煞白。 旁边,李景元本尊气息也起伏不定,受了一记黑魂掌力,若不是法体之功,这下怕不是要开膛破肚,只是这一掌不是黑影打出,而是高明玉。 “哈哈,高明玉,别挣扎了,我的九幽血魂虫早在月前就下在了你的丹药之中,谁让你多管闲事,本来还想让你多活几年的,怪就怪这位李大人太过聪明了一些。” 旁边,高明玉面容之上,神色阴晴不定,忽而痛苦挣扎,忽而狰狞可怖。 见到这一幕,李景元也是眉头大皱,这黑气虽然是天师之身,但似乎有伤在身,他倒也能应付,更不用说加上高明玉这位天师。 只是如今高明玉却反过来被人控制,这就让他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如今已经过了盏茶功夫,天问司中那几位也该过来了。”李景元一边想着,旁边一道青云汇聚,拦下一只突如其来的黑魂鬼爪。 “嗡……”一声剑鸣,清光迫开黑雾,刺入其中,惊雷乍起。 化身跃入战场,手中赤玄玉丸再化灵剑,逡巡而至。 黑雾之中,一声闷哼而起,翻滚之中,尖声四散,那高明玉面上忽然定格在了一副阴冷面孔上。 “该死的小贼,哼,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一声阴冷暴戾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间杂着虫齿咀嗫之音。 李景元看向高明玉,只见对方面容再度恢复正常,只是倏尔眼睛瞪大,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嘴巴张开,神态肆意,完全没了半分天师气度。 “不……” 李景元顿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其他,手指偏转,三道灵剑托入灵神,身下青云一纵,只顾得及回身揽起绾儿,便消失冥冥。 原地,高明玉浑身如同青玉内敛,无暇宝身之中,如烘炉燃裂,内里无边法力翻滚,逐渐胀开。 宝胎皲裂,法力倾泻。 “隆……隆……”如山石崩流,天塌地惊,一代天师法力,将这高家百年别府,夷成了一地平垣。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李司诉前因,童子囚口腹 “属下列离龙司命之时,境内有佛道儒者,皆魔道内应,渗透之广,难以揣定,如今闻病蛊之音,又有祸佛乱民之说,便有猜测。 此子共商,扰乱场序之名,摄魂而知图谋另行,只是非主谋,仅知若至郡城,当往高府一行,便擅作主张,提了道兵,此次放走魔胎,属下难辞其咎。” 高府废墟之上,血肉淹没砌砖之下,一位天师自爆,以李景元如今神通,仅能自保,那府中离近诸下人皆不得幸免。 好在灵阵去了几分威力,旁边府宅倒是影响不大。 一身紫袍,三尺青锋,面容冷寂。 赵灵君环视左右,听完李景元之言,微微点头:“此中应对及时,以蛊定夺,只是轻重缓急不得分寸,也没有大碍,有功无过。” 言罢,目光又落向另外一边:“何境。” “属下在。”虎纹玄甲不掩狼狈仓皇之态,卑躬屈膝以作下臣之势,半分没有宗师气度,看得赵灵官神焦另去。 “何故不点道兵派遣。” “属下……属下……道兵用度司中……司中早有法度,不可擅动,何况,李司主真身未至,法理不明,若错失分毫,当论渎职。” 赵灵君看向李景元:“这番解释,却是多余了。” 李景元点头:“这些道兵皆随我入城,如今折损过半,我亦有责任,何大人谨慎,才免了这一场祸事。” “福祸相依。”赵灵君微微一笑,“此间事了,正好,如今我主持武试不得开身,九莲圣教围剿一事,便由你来负责,也让我瞧瞧,这李家麒麟儿,又是何等风采。” “大人过誉。”李景元微微拜礼,“那属下先行告退。” 待得行云远去,远处,高亭宏面如死灰,高文如丧考妣,父子凄然。 何境惴惴而近:“大人……” “嘭!”一道钢炼火铜真性法力如山岳鸿渊而来,淹没众生五官,迎向何境。 后者身形没能撑过一秒,浑身筋骨颤鸣,拜跪倒地,随即身体猛然翻折,向后溅飞,遇墙而止。 “见不得人的腌臜东西!” 一口逆血翻涌,何境身上玄甲尽褪,露出一张黄脸尖齿,倒吊眉梢的嘴脸。 “呵……咳……” …… 李府,李景元静坐瑶台,双眉紧锁,时佳人添茶,大家入门奏琵琶,沁心而闻,终不得解。 “大人可是在忧心那位未尽全功的魔胎天师?”祝娿靠拢而近,香音玉陈,端妙无双。 “是,又不是。”李景元长出一口气,声线悠长,“自我入府城以来,巨妖之躯闻名已久,妖魔妄图用其开启秘境,如今高府庇佑虽去,可九莲未除,也不见那巨妖残躯,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 还有那刘成天,我虽从月宫诸点之上怀疑这刘家,可他一点辩驳也无,而且这般心性,也不着实不像一教之主。” “大人何必自扰,不若随我放松几日?”祝娿一脸妍容端庄,内里狭媚无双,近日在他身边也全然放下了冷疏。 “嗯?”李景元抬起眉眼,“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祝娿笑脸将就:“不过嫌弃武试日久,我等应了白家姐姐之邀,同台论道,文武联谊,也去见见这大周文人子弟,你若是到场,也可先提个庄人师长。” 所谓庄人,便是裁判之流。 白琼仙当然不是这般爱出风头之人,而且亲人刚丧,未免不合时宜,这其中怕是宴无好宴。 只是又见祝娿一脸期盼,知她对大周文学亦有钟爱,此中偏好,实在不忍推却,便点头:“九莲散道无有宗师者,也无需我出面,左右无事,便陪你一遭。” 祝娿欢喜而去,不多时,严妙真款款而来,府中无人有照顾孩童之厉,平日李参便由她照料,虽然如此,但如今真气已渡,容颜愈丽,看得李景元也是心旷神怡。 “大人。”严妙真微微行礼。 “可是参儿又不听话了?” 严妙真摇了摇头,只是低声道:“……是清欢。” 她看了一眼李景元,见他没有其他神色,才壮着胆子:“我见清欢今日去了医馆,回来有些闷闷不乐。” “这是我让她去的,城中这几日恐怕有些不安宁,你出去也多加注意。至于清欢,是为了他人,不过杏林也需名声钱财,大抵是这些让她生了闷气。”李景元开口道,“不过有此提醒,那些老医也会上心几分,也算为他人谋了福祉。” 严妙真有些懵懂地点头。 “可还有事?” “清欢今岁也有十六……筑基之法……那些末流真功,我怕会害了清欢一生。”严妙真低头泪目。 “你是要我传法?”李景元头也不抬,“这却是难。” “还请先生垂怜。” “若论生死,自然可怜,你等却是求取长生筑基之路,何况,我身边不养闲人。”李景元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若是她能修习如今真功一月之内入境真气,我便传她真法。” “这……” 李景元却不耐与她再做纠缠,指渡红唇,引出一道玄牝之气:“且修丹经。” “嗯哼……” …… 金童寺。 老僧木鱼,蒲团佛珠,若不是旁边地面趴卧着一道不成人形的身体,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位得道高僧的禅房。 “那位李家公子真此世真龙。”老僧语气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惹得一边黑雾翻滚。 “咳……他那柄本命灵剑也就罢了,一介抱丹,哪里来的这般法力驱使神通,真是见了鬼了,我这具身体差点前功尽弃,要是被那连山老魔知道……哼。” “阿弥陀佛。”老僧念了一句佛号,“三日之后,你等与金童寺再无瓜葛。” “嘿嘿,放心,只要你护了我这一劫,别让那个狼崽子找到我,我自然不再来找你麻烦。”黑雾之中阴冷之声响起,“你也莫要怀疑,我这次真灵受创,这大周是待不下去了,伤势好转之后立马离开……” “既然如此,施主何不大发慈悲,填了我庙中这座镇魔窟。”和尚突然发言,一手金光法印从天而降,秘字真言吐出,佛音浩荡,震慑邪魂。 黑雾之中涌现一股莫大法力,化作白骨真身,一根根晶莹剔透的玉骨串联人形,覆盖黑气,迎着佛光撞去。 “白骨魔胎!”老僧怒目庄严,手上佛珠清脆,手指崩开串绳,宝珠之上,秘字金光而出,又是一脸佛家法宝,“我佛慈悲。” 慈悲串珠化作人头大小,砸向玉骨。 玉骨周身宝体流转,金光手印之下形体不灭,这时见佛珠砸来,顿时玉骨化骨刺,一道黑幡卷出黑雾,收了这一串佛珠破邪之力。 只是不等黑雾之中震怒之声,那黑幡抖擞几分,竟然如破布袋碎了一地,佛珠去势不减,直接砸在了玉骨之上。 顿时砸了个骨碎玉折,金光手印也拍在了黑雾之上,屋内顿时清明三分。 “老和尚,你过分了。”白骨魔胎溢出黑雾,散去魔气,露出一道瘦骨嶙峋的苍老身形。 “阿弥陀佛,施主,皮相表相,皆众生相。”佛珠流转琉璃金光,再次盘旋,边上玉骨重接,却再无凶厉之相。 “好,很好,你以为你吃定我了吗,既然如此,白骨魔童。”白骨魔胎张开血盆大口,嘴角直接裂到了后脑勺,大口之中,一颗寿桃小脑袋从中爬出,好奇张望而来,见到老僧突然露出了一道阴冷天真的笑容。 “好吃……的!”一口密集尖牙如同野兽一般凛冽锋锐。 佛珠临前。 “咔嚓!”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金童僧人尽,白府文武会 翌日,天光大亮。 一名灰衣女尼面色惶恐,仓皇行至天问主司,垂头叩案。 却是金童寺中僧人无,首座房中金身寂,昔日上箓宫之行,金童寺如今复刻而来。 同日,天狱之中,魔童越狱之言不胫而走,城中闹街顿时人声大减,有闻赵灵君一日巡遍泰阳城,手擒三位城中妖王异类,斩于南门。 “啪!”瓷器碎地,一声怒吼从房中传出,“滚出去!一帮废物,没有消息不会去月宫问吗?!” …… 养生堂。 “生者,元气也,呼吸之用,真法长消,循环往复。好名字,就是地方选的不好,旁边就是昔日上箓宫……”玉冠金梳锦袍衫,翩翩姿态少儿郎,看着面前一道牌匾,忽然兴起,解释了一句。 旁边,一位如花女眷掩面笑道:“好啦,我的七公子,快些进去吧,我可是按时辰计价的,莫要让妈妈赚了。” 闻言,先前还一脸云淡风轻的公子面上多了一分局促:“芸娘,小声,莫要让我那同窗发现你乃我雇佣所得,此番事了,我定为你赎身自用。” “我可是早就等着公子了。”芸娘轻笑,几分真情实意却是尽掩下去。 “我们进去吧,我也真想不到,武兄虽然未中秀才,却如今和这白家凰女……啧啧,人生无常,可惜我等儒生,不立命明理终究比不过八甲之寿。” 随后,一道道年轻身影接踵而来,堂前药铺,堂后却是深院大宅,更兼囊括城中景湖,此次论道,便在这景湖边上新修蓬莱阁中。 蓬莱阁七层修重檐,玄角挂八宝,遇风起影,各面雕栏玉砌,门窗修饰自成一脉,又请大儒作序,刻印阁身,非郡望无有此手笔。 阁中三楼,宽面堂座,白琼仙一身水袖云衫,点缀高髻,端庄大方,典雅有度。 “今日盛会,承蒙各位拜面一会,其间大家,公子皆是一时俊杰,文武共举,才是性命双修,所以僭越摆席,请诸位一试其芒。” 场中武生岸立,气血充盈,文生修读,灵秀自成,各有擅场。 武兰生随坐一边,面容不显,身上才气清明,竟然也有几分儒生真意在其中,即便是放到诸生之中,也有毫光。 场中落座不过三十余人,其中四人坐位中,左右各二首。 白琼仙自右首而起,大方轻语:“今日论道,文生武试皆可,只论尽兴,各比输赢,我取一件玉阳宝剑,不过初入法宝之阶,当众位应邀之礼。” 言罢,又故作玩味地看向左右三人。 左首,李景元也是一阵咋舌,一件法宝的价值显然不菲,在场诸人虽然鲜有能驱使者,但事后换了几件与自己有利的宝器却是不难。 “这一瓶‘生元丹’,便送次名罢。”李景元也不去攀比,拿出一瓶较之气脉丹更加珍贵的丹药,论价值自然比不上一件法宝,只是寻常宴会,这般规格已是足够。 右下首坐着的,是一位白雪晶发,玉容冷艳的女子,李景元之前也见过,正是随祝娿同行之首的那位雪姨。 也是宗师之境,而且丹品浑厚。 她拿出了一道灵火之种,不过寻常灵火,也算珍贵,充了三等。 最后便是坐在李景元下首的法空,法空此人也不知为何,与白琼仙一行化干戈为玉帛,如今也算为其撑了场面,见几人都拿出了彩头,也不好吝啬,取出一串佛珠。 “阿弥陀佛,此物琉璃,上品宝器之物,可镇压心魔,清明元神,权当善缘。” 众人起先赴约也不过想见见这位如今声名远播的白仙子其人,却未曾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大礼,不由都动了心思。 “各位,在下采升,冒昧一问,这比试之事,如何定下输赢,又如何不失偏颇?”一名头顶奇异绒帽的男子起身开口,环顾一周。 白琼仙嘴角微抬,露出三分清然明楚:“各自以长击短即可。” “这却是不怎么妥当吧。”一名清颜长腿,束腰姣好的女子却是起身反驳,带着三分天然傲气,却不显娇蛮。 “原来是李宁小姐。”白琼仙对来人也知之甚深,手袖掩住眉角,柔声道,“你家李大人在座,他为人如何,你应该是信得过的吧?” 说罢,看向李景元。 李景元无奈一笑:“坐来这边,路上怠慢了你。” 李宁顿时气窒,不由得走到祝娿旁边坐下,好奇地看了看二人。 终归还是拿人手短,待得白琼仙一一解释,众人才又静下心来,其间多亏法空出身金山寺,修心禅,可去偏颇之心。 “此次文武会,不妨效仿昔日武安王,也分三试,文试比才情者,诗文之中,诗重才灵,便以诗论。武试却囿于此间,不好大动干戈,便纯以气力。最后一项道试,我等却是境界不够,便由我等各出一道题,诸位率先应对者为胜,如何。”白琼仙款款道来。 “不过一兴事,又得章法,甚好。”场中有人附和。 “那便如此。”白琼仙素手一挥,“承兴之前,不妨先落边桌,一品美食,这蓬莱阁做贯五湖四海之味,鲜极一时,诸位先用,各试待晚。” 左右有人随音落菜,席间有声笑欢语,李景元却突然看着那些往来穿梭的侍女随从,露出几分困惑:“灵妖之身?” 蓬莱阁虽然处于外城,但非人进出仍有局限,却不知何等背景居然请了这么多的灵妖而来。 白琼仙却是讶然望来,不忘解释:“不过灵物点化,算不得什么。” 李景元微微点头,同落一桌,望着窗外不远废墟之上:“听闻上箓宫中,有白仙子故人,此番惨案,却是一名魔童所为?” 白琼仙脸色微微一白,旁边,同来落座的武兰生及时开口:“此中另有隐情。” 声音略高,引来众人侧耳。 李景元也生起好奇之心,也算有几分明了白琼仙此番作为。 以她身份,未能得见权势高层,此地也无白家底蕴,就算有所发现,也独木难支,需知这上箓宫一案,连李真泉都隐隐透露几分忌惮。 而能成事之举,便是以这些年轻天骄之口广而传之,立不白之意,再以群情来让权势证明自己所言。 却也不妨碍这的确就是一场同辈盛会。 “有何蹊跷,不妨说来听听。” 却是法空睁目,面露庄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血池育白骨,元胎见金丹(上) “诸位有所不知,我白府虽为远地郡望,族中底蕴不足,无以在郡城开枝散叶,但其时,我二哥白家天城,少有宿慧。丹池真修之末,寻得外妖真丹,秘术炼得红尘劫丹,心与道合,成假丹之身。 虽无真丹之寿,但道法玄术,有外丹秘法,也算取之不尽。妖丹内用,而外取血余,我这条九玄素绫,便取自这妖丹之主身上外物,二者之间,感应自生。” 席间,白琼仙俏脸微白,一边,李景元却是脸色平静,只是心中却是长叹一声。 “白施主是说,上箓宫中有人尚且幸存?” 白琼仙微微点头:“这些时日我也走访城中各地,边上各家皆未见抱丹宗师之陨,天问司案卷之中也未记录,故而有此猜测。” “那这些宗师为何不露面?” “怕是敌手势大,不敢妄动。”场中议论声起。 “我倒是听说西域曾有一头边荒异种,能生困宗师……” “异种如何能入城。” “那便是魔道妖人作乱,自古以来,魔道寂灭者,灭镇屠城者不少有。” “那如何有人生还?” “阿弥陀佛。”法空一声佛号,望向白琼仙,“不知白施主如何想法。” “今日宴请诸位,一为结识同僚,琼仙一介女身,各位却能如常而至,深感敬佩。此外若有余力者,我愿再出一份报酬,只求有家兄之音。”白琼仙举杯四迎,声音坚毅,身旁,武兰生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神色。 “白仙子说的哪般话,白家百年望族,族人却遭恶手,况且可能牵扯魔教妖人,我等自然义不容辞。”一位面红黑发,儒衫合扇的男子激愤之下起身。 “七公子言重了。”白琼仙也不敢托慢此人,回了一句。 “白仙子放心,我青龙李氏一脉自当出一份力,至于报酬,我也不夺人所好,留作他人。” “李七公子真是高义。”旁边有人附和,“这美眷也是面目不俗,好生风流。” 李宝顿时眉目展颜,只是身边芸娘却低头浅酌不语,嘴角牵抿,用力不显。 青龙李氏,内也有天师坐镇,在城中也算一方豪门,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李宝虽然不过一介公子,但想来也有几分能力,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已经气海自生。 李宝坐下后,李景元身边,李宁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李景元双目看来,顿时偃旗息鼓。 场中虽然有人想得这位前途无量的白仙子青睐几分,但终究没有留心,也不知什么消息,一时沉寂了下去。 “大家饮酒,莫要让我这一家之事却了大家今日高兴。” “此中曲折,怕是一言难尽,白姑娘若想救出兄长,当有倚仗。”李景元待白琼仙坐下后,才缓缓说来。 法空侧目而望,金山寺在郡城也有几分香火,和如今城外宝塔寺同气相连,他如今便是借宿其中。听往来香客言语,也知晓这位云中君前日手笔。 高亭宏这一脉虽然代表不了御兽高家,但也牵连好大一片,甚至传闻高家如今都与李阀生出几分嫌隙来。 “多谢李大人提醒。”白琼仙神色有些阴郁,“兄长恩重,我便是舍了这一身道行,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李景元不再劝言,身后,李宁却是有些憋得难受:“三哥,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多管……急公好义吗,我李家在郡城又能怕什么呀左右不过几个天师人物……” 李景元脸色一黑,好悬没把巴掌拍过去,毕竟这丫头也大了,还是需要几分女儿家颜面的。 只是左右少不了几分古怪目光。 “几个天师人物?”李景元看了一眼同样望来的白琼仙,正想说些什么,却闻窗外杂声轰然而来,屡起不止。 便遣下人去问,待回来时,那下人面目全白,无有血色,神色更是惊散数魂:“各……各位……外面……传闻金童寺昨夜……” “昨夜如何?”李景元渡气抚顺这灵妖气息,终究是点化而成,其中元魂不正,受些刺激便惊着了。 “昨夜复如隔壁上箓仙宫之状……” …… 金童寺。 金钟玉殿,苔痕青砖,金身夜落灰,木鱼不闻声,一夜之间,尽成死域。 玄甲围山,司卫巡径,一时之间,香火尽绝。 寺中,何境身形略曲,依旧虎纹玄甲在身,气息冰冷,双目含霜,溅射身前佛像供桌,凝冰裂木。 “大人。”这时有玄甲入内。 “如何,可是有了发现?”虎音微颤,按耐心声。 “……山下来了一帮……” “要我说多少次,赶走,赶走!”如同火山迸发,情绪熔炉破甲而出,气机辐射,桌椅翻飞,若猛虎啸林,泄之一尽,“全部赶走!!!” 手势气力不减,轰在佛墙之上。 只是玄甲却未动半分,静等何境收拢心神。 片刻。 “可是身份有些麻烦?” “各家之人皆有,还有几位宗师,李大人也在其中。” “哦?”何境眼神之中突然流露出了一抹难以觉察的阴冷之色,“李景元?他也来了?” “呵,正好,放他们进来,莫说我也在,这里的事……让他们看看也好,李景元……这可是你自己要来这趟浑水。” 山下,闻讯而来的数十人正慷慨以论。 “诸位,文武之试各定国策军情,无非为百姓福祉,江山净平。如今城中惨案惊心,显然另有隐情,我等却囿于一楼,相较长短,也是可笑。不如就借这金童一事,各显其能如何?”李宝当时豪情大起,看得身边芸娘也是一阵晃神。 “此言甚妙。”场中无一不附和,连白琼仙也未制止,这才有了如今景象。 下山放人的是慕容秀,却未见李景元,匆匆一问才知,金玉虎符在身的李景元早就上了山中,只是方向未明。 众人上了山,也算知道分寸,规矩随行,到了寺中,见阴云布空,好像幽罗绝域,心下凛然三分,不复之前闲适意态。 这时天空突然惊雷乍起,雷云散来,电光激射,便有豆大雨点落下。山中氤氲白雾渐起,笼罩方圆,其间似有恍惚…… “小心,这白雾有古怪。”一位玄甲突然出声,惊醒众人,连忙躲进各殿就近之所,撑起法力,隔开雾霭。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血池育白骨,元胎见金丹(中) 奉鳴山,传闻乃昔日玄兽奉鳴鸟陨落之地,传说之中,奉鳴鸟贵为天命玄鸟后裔,身具五行轮转天命,应火德而生。大周五德轮转,正是火德当世。因此这奉鳴山也算泰阳城中一处福地。 山中修佛寺两处,道观一家,女庵一座。两家佛寺分立东南,一为金童寺,尊未来佛,名闻求子之说,但论根基,较之香山寺还有所不如。 另一则为大相国寺,独据半山,乃是佛门圣地,与北阳悬空,西域卧佛,须弥并称天下四大佛寺。只是佛门贵地,有阵法神隐,常人不得进,且不去说。 还剩这一观,一庵,也是各有来头。 观处西南,主为李阀先人,如今主持事务者名李素闻,积年天师,声威赫赫,观中道童甚多,多有孤苦无依者,独成一方净土。 至于水月庵,立庵不过十数年,乃前朝宗盛王后裔所立,传至今日,也有数百年光景,如今庵主水月大师一身玄功,五年前受封天师,也是一方大派。 倒是与水月庵相近的金童寺,住持不过刚修金刚,阴阳未济,寺中珈蓝甚少,无有威名,只能求子而闻,如今被人趁虚而入,端走一锅。 只是金刚之身,可敌元胎道真,如今无声息而没,与上箓宫那位半步元胎不可同日而语,况且凶手未落网,民间舆情各论,甚嚣尘上。 李景元却是未想这些,沿边道山路,拾级而上,身边二女各有千秋,妍容完身,霎时山野各色尽去芳华。 只是那一身白衣虽然端庄面目,却眉目焦急,又有几分喜色未去尽。 “你确定感应到了你那兄长的外丹就在此山?”李景元又在前面,剥开一丛乱草,法力震荡,避开上空玄甲巡逻。 “断然不会有错,这山中有阵法遮掩,不到近处不能……坏了,这气息弱了,李大人……”白琼仙脸色微变。 “不用着急,令兄失踪多日,要么已经葬身妖魔之手,要么就是托庇高人,不急于这一时片刻。”李景元却是另有打算,如今这山上可能潜藏元胎天师境的邪魔,他可不想一时急切入了罗网。 哪怕天问司,在他看来也不可尽信,昔日那位黄司命就是最好的例子。 白琼仙这才按耐心魔:“李大人高见,是我心急了。” 李景元不答,未多时,已经按着白琼仙先前感应,到了一处山梯之前,梯段两侧呈断壁面貌。 他尽目望去,梯段尽头乃金童寺后山大门,如今无人看守,红漆微落。 “在对面。”白琼仙突然出声,引得李景元双目望去,见到一处院门青墙隐匿爬藤青木之间。 院门门头之上,隐约可见青苔弥漫的门匾,上书水月二字。 “水月庵?”李景元未立刻动身,而是问向白琼仙,“可能知道里面何等状况?” 白琼仙摇头:“气息不显,只能隐有猜测,先前应该是兄长外出,受限较小。” 李景元闻言也没有太多失望,以他如今神识,也见不得这庵中神妙,足见底蕴。 “既然如此,也不用做这藏头露尾之人,水月庵虽不为外人所知,但庵主水月大师却是我昔日启蒙之长者。”李景元屈指一弹,一道法力扑在那陈年院门之上。 随后,几人便来到了院门之前,更见周围漫木生草,别致荒芜,又有几分天然灵趣。 抬起门环,李景元轻轻叩响。 “庵中不见外客,诸位不妨去别处,山中清幽,也可一览。”门后,一道古井无波的女声传来,令人心神一清。 好神妙的静心修持之法。 白琼仙与祝娿对视一眼,后者火元之身,妖躁之体,闻得此音更是心中一阵清凉,生出拜门之心。 只是倏尔丹池法力划开心结,顿时让她面目为之一紧。 李景元看上去不曾受过,声音未变:“世上诸事,总有例外,金童一事,若依庵中祖训,入者许进不许出,也该无人去天问司报案。” “慈悲故,当弃用身。”里间一声轻叹,“世外之处,终究不是世外之人,痴儿……” 却不知是不是说那位报案比丘尼。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红尘滚浪,亦有三千大道,避而不见,如何观世之音。”李景元再次叩门,“李氏景元,求见,水月大师。” 身后两女静静随立一边,虽不知观中何人,但见李景元这般崇敬,那必然也是元胎天师一流,不敢造次。 “回罢,庵主不见外客,庵中也无惹红尘之心。”庵中清音再起,只是较之之前,却少了几分自然蛊惑。 李景元这才放下门环,白琼仙以为他将弃功,不由面上一急,却又听李景元开口,却是不显外声,仅传音而去。 “若是如此,庵中何来男身,莫不是几位师太平日膩了那山中野果……想另寻妙味?” “吱呀!”院门猝不及防之下大开,却见一只纤纤玉手,既带几分纤弱,又生几分莹润饱满,只是气势凶厉,想扣住他头上左耳。 李景元连退几步,却只见那只玉手不见后退,反而成势,一股钻心之痛传来,耳折于手,便见一道玲珑高挑,外覆行衣的身影站立身前。 面容宝妍,如面目善人,高发盘髻,不去如头,自带三分出尘远气,又不见下流体态之媚俗,称得上一句真骨莲花身,宝相无华容。 只是见到来人,李景元却是失了先前淡然,身下青云铺开,拧过一耳,后退方圆才住,微躬腰身:“见过元妙天师。” 国封天师,位比三品。 二女见状,同样揖礼。 元妙见状,收了本已探出去的玉手,横了端正行礼的李景元一眼:“出走多年,回来却失了真形,若你母亲在世,定当罚你个七荤八素。” 李景元眼观鼻,鼻观心,不去多言,这是看到元妙天师身后两位女尼前来,对着元妙行礼,听声音,左边那位年纪稍大的便是先前开口之人。 “天师,这小辈无礼,佛门禁地,暗喻于色,可由珈蓝钉穿琵琶骨,锁天崖百日,受尽风吹日晒可解。”熟料这女尼开口便是酷刑,哪里见得先前慈悲。 “过了。”李景元连忙打断,“激将之法,多说污了佛门清静,还是先谈正事。” “佛门无外事,诸位还是请回吧。”女尼面色不改。 李景元这会儿却是恢复了几分,侧耳之痛暂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女尼刚想辩驳,却见元妙天师玉手拦来,却是忽然扭头看向白琼仙:“已避至此,却依旧不得清静,诸般世情,唯劫难逃。这是水月庵的劫数。” 说完,又转头看向李景元:“庵中只清茶淡水,若有担待,便自来一回。”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血池育白骨,元胎见金丹(下) 清音漾闻,茗茶雅香,云烟回绕,神气长存。观中青砖黛瓦,平常花卉植栏桶之中,墙上裂砖之中,伸出几支枯枝,招摇动性。 情景皆幽,又有妙音阵阵,女尼诵经,若水不惊,最是一番心平气和。 只是如此情绪,却是与白琼仙无甚相关,此时见她双目泛喜色,若非顾忌天师在场,早就破了这一地静景。 李景元也在打量周遭方圆,除却好景,此地更有几道狼狈身影,皆男身,若不知缘由,当疑此中真相。 却见在场几人面上皆无异色,反而那几位身影见到来人,才是脸色大变,想寻身躲藏。 元妙天师手持一柄玉质拂尘,去开慌忙之中撞来的身影:“静心慎独,守元抱一。” 李景元闻言,抬头望来,脸上也露出几分难掩讶色:“这几人……” “便是你等苦寻之人。”元妙天师点头。 白琼仙这才走到一位面目憔悴的年轻男子身边,面露几分哀色:“二哥……” 只是那人目光呆滞,只知道闪躲,连句整话也难说。 见到此幕,李景元身形顿住,目光却是寒了几分:“夺魂之法,三魂已去其二。” 元妙天师点了点头:“若不及时回魂,真人难救。” 白琼仙一听,却是慌了神,连忙问道:“这究竟是何人所为,如此歹毒手段?” 却见先前开口女尼上前一步:“凶手我等亦不知,只是适逢其会,救了几人数日,顺行慈悲,熟料却应了劫数之说。” “何处救得?”李景元突然开口。 女尼回忆片刻:“金童寺后山门,就在你等进来之处。” “哦。”李景元看向一边神态怡然的元妙天师,却是突然有些发怵,也不敢端着,“那这么说,这金童寺应该也有问题才是,只是今日我听说……” 元妙天师放下拂尘,低头敛眉:“昨夜时分,寺中突起魔息,与渡苦金刚一番法斗,那魔道不敌遁走……后半时分,再无动静。” 好家伙,原来你也是个夜猫子,深夜不睡看人打架,若来一瓜更是上佳。 李景元面上不敢表露分毫异色:“连元妙天师你都无法察觉,莫非行凶之人乃当世大能不成?” “断无可能。”周元妙却是轻声漫语,“法相登天册,若从秘境之中游历归来,必有天音,何况有月宫那位坐镇,妖尊也不得放肆。” “这……”李景元沉吟片刻,“莫非是什么惊世神通,妖物天赋?” “这倒是有几分可能。”周元妙轻轻点头,突然看向李景元,“传闻你不仅结了一品金丹,还得了身外化身这等神通?” 李景元略有自得:“未来得及细说与天师。” 没有反驳。 “哼,倒是好机缘,可惜天赋神通无有道真,强求不得,只是观你何物凝炼化身,莫不要堕了昔日那位清虚真人的名头,这道神通在国朝神通榜上也是名列前茅。” 李景元:“只求能护道一时。”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金丹固神魂,又有化身免去虚妄之身,倒是也可入秘境一行,除了那位清虚真人,还未有人知这神通如何神异。” 说着,元妙天师一双妙目放在李景元身上久久不去。 李景元被盯得有些发毛,便苦笑:“凭空收去一位金刚之身,这等神通未免过于惊世骇俗了。” 周元妙见他转移话题,也不深究,多年未见,终究还是疏离了几分。 “也不算什么,只是你等若是遇见,其人翻掌可灭。”她声音清冷了几分,“这几个失魂修士近日藏我庵中,带来诸多不便,你等领回去罢。” 这却是有了送客之意。 李景元知道先前转移话题失了诚心,只是其中细节还未得知,便道:“这是自然,天师护卫有功,灵君得知,必有表示。” 周元妙妙目抬起:“当我稀罕这俗事之物?” “寻常宝物自然入不了天师的眼,不过若是昔日前朝遗留……据我所知,如今天灵宝库之中收录了大多数前朝遗物,珍品数之不尽。” “嗯。”谁知,周元妙却是淡然应了一声,“若无他事,不送。” “兹事体大,望天师不吝告之,若有所求,无有不应。”李景元抬手一礼。 周元妙顿时眉眼细开:“早如此,何必整些虚头巴脑的,当我稀罕前朝这埋入土中的名头不成。” 李景元好不尴尬:“天师教训的是。” 周元妙这才正襟危坐:“若说异常,以我之观,泰阳周边月前忽然宝光冲天,时人皆一位神物出世,却至今无有动静。再有便是魔道在城中其时潜藏已久,只是如今突然兴风作浪,免不了另有图谋。 你虽有宗师修为在身,也不可大意,我虽不知魔道布局,但知其中白骨天魔,血海老魔皆在城中。” 听周元妙之语,李景元眉头微皱,又问:“可知那魔童案?” “你是想说上箓宫?”周元妙却是露出一脸促狭神色,让得李景元为之一愣。 “可是有什么不妥?” “呵。”周元妙却是冷笑一声,“若说这魔童案,我却是最清楚不过,可知你那三爷李素闻?” 李景元疑惑看来。 “李素闻知晓魔童案来龙去脉,前些日子来我处喝茶,与我道府中妖妇横行,后辈有眼无珠,迟早毁府尽运数。” 李景元抿下一口清茶,微微思索:“此事与我大母有关?” 那日在高府,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大母何等身份,何必亲临区区一养女之婚,只是人伦之理,再大也不为过,没有多想。 只是眼下有周元妙提醒,又想到昔日李真泉之言,便有了几分猜测。 “魔童案下,你大母当为真凶。” 言罢,一道寒气欺身而来,却不是周元妙,而是白琼仙。 周元妙抬头忘了后者一眼:“这其中另有缘由,上箓宫惨案却是适逢其会,从这一面来说,你那大母又有几分运道,你且听我说来就是。” …… 良久,李景元沉吟以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就是说,若是我想知道当晚发生何事,只能去问……” 周元妙点头:“此事我也无法,今日说与你够多,莫再得寸进尺,且去。”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大妇闭府门,城中起大疫 翌日,李景元整饬一番,考量许久,便带上祝娿,李耗准备前往李阀大府。 昨日从奉鳴山中归来之后,那几位失魂之人被白琼仙领走,他也得份清闲。那些上山的天骄据说不用天问司动员,如今已经开始协助查案,以此磨练。 但更多还是寻欢作乐。 他还在思索元妙天师先前所说,但不是认为这位受封天师会骗他。 只是原本不打算参与魔童案,但司中若不能早日破了金童寺一案,城中定然会起乱,如此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上箓宫和金童寺一案相差无几,但愿今日能有所收获。 辰时,泰阳城中,内城云湖之畔,一座眠府沐浴清光,旭日煌煌。 府中池苑边亭之中,赵顾芳在下人服侍下饮茶服丹,虽已半百,但仗着丹池之修为,面容不显。反而日夜威仪,颇有风态。 “圣儿那边如何了?”她服下一枚百金之重的‘厥阴丹’,问身边那位服侍的下人。 只是看到边上走过一位青衣侍女手中捧着的一颗颗龙眼大丹,露出了几分不快。 如今她虽掌权府中,但丹药功法一应底蕴事务却是休想染指,如今她不过服用尚可的厥阴丹,玄等上品。 但府中其他老爷夫人,不少都是日夜服用‘少阳丹’‘阳明丹’此类功法之属套丹,每颗的价值都不比自己吃的差,一套丹药下来,不比地品大丹差多少。 这待遇着实让她羡慕许久,只是……想到那几位族老的嘴脸,她便怒上心头。 自己也就罢了,月前听闻那孽子晋升宗师,见圣儿的套丹也少了一半,真真个眼皮子浅的。 “少爷气息平稳,暂未出现其他不良体征。”侍女恭敬回应。 赵顾芳这才点头:“这几日多看着些,伏虎秘境之中度日同年,圣儿若是功成而出,也就在这几日了。” 若有旁人在侧,必然大惊,金丹入秘境都凶险重重,丹池进入更是九死一生。 只是赵顾芳却没有半分担忧其儿生命之虞。 “可惜族中终究还是迂腐了一些,腾龙秘境都舍不得给圣儿用,废了我这般谋划得来的宝物……算了,圣儿若能功成,也算物有所值。” 正当这位李府大妇自顾说着之际,有仆人来报。 “大夫人,三少爷入府求见。” “嗯?”赵顾芳顿时扭头望来,目光环视片刻,明珠一转,却是露出些许冷冽沉容,“他?他来我这元龙一脉干甚,既然出府另立一脉,便不再是少爷。” 那报信下人连忙低头:“是小人失言。” “……嗯。”赵顾芳点了点头,“还知道些分寸,府上今日关修,去封了府门,告知下去,开启大阵。” 那下人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这……大夫人,府上还有几位族老……” “他们如今正在外境之中,我开启阵法也是为了防护他们,怎么,你有其他意见?” “小人这就去办。” 赵顾轻哼一声:“也别回那孽子,不过区区一位宗师,近年来府上的门槛是越来越低了。” 那下人不敢反驳。 门外,李景元礼数周到,身服得体,正在等待传应,却突然脸色一变,手袍一挥,带着祝娿与李耗退出府门,脸色铁青。 “大人?” “不用等了。”李景元转身上车,“回府。” …… 另一处,春风堂,城中名医张文所开药铺,平日寻医问诊之客络绎不绝,这日同时,铺中几位伙计连同一位长相清秀,衣袍比常人多了几分明纹的男子守在门口,张望街上,连身边来往病人也视而不见。 见到此幕,内里一位老者轻轻摇头叹息,却是不说什么。 不多时,一道清丽身影跃入眼帘,让得男子眼前一亮,连忙踏出门槛迎了上去,只是一时慌张,没注意脚下,差点摔了一跤。 “张师兄。”见到这一幕,罗清欢却是脸色略微有些僵硬,此人叫张回,乃张文之子,因其父之名,也算小有家财,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若不是顾忌张文观感,罗清欢并不想理会这位不学无术的三十岁少年。 没错,张回已经三十岁,却没有一个正妻,虽说小有家财,但他性情怯弱,加上发迹不久,还未得良配。 只是这时见了罗清欢,也不作他想。 “清欢,你来了,今日……”张回本想亲近一番,却突然发现罗清欢面色有些难看,不由有些讪讪,“你今日脸色不太好,可是还在怪罪我爹不听你的劝告? 只是这疫病之事,只是道听途说,那些得道真修,对医理不通。再说,我家这点家财,若是救济了别人,将来你我……” 说到这里,张回脸上竟然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罗清欢顿时后退几步,面色清冷:“张公子,还请自重。” “啊……好的好的。”张回连忙收口,这却是让罗清欢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两人走到春风堂门口,正想进入,却听见耳边咳嗽不断,夹杂一股病老污秽之气。 “今日重症可多?”罗清欢皱了皱眉头,这却是生理上的自然反应。 张回摸了摸头,扯过一个学徒:“刘蛋,今天来了很多重症吗,里间气味如此齁鼻?” 那刘蛋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啊,都是感冒发烧的多。” 说着指了指一边:“不过也奇了怪了,这些人一进来,好像是有些黄败之气。” 罗清欢看了过去,见到的却是一张张黑点遍布的粗黑脸庞。 这却是司空见惯的,普通人几月不清身,久了自然有各种怪症,黑斑病只是长期营养不良的一种外显情况。 只是这些人看上去正值壮年,身上气血却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怪叫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就见旁边椅子上,一道身影面上的脓疮之中,突然爬出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虫。 罗清欢见状,脸色大变,慌忙拉住张回后退:“李大人说过,这是病蛊之症!” 顿时,周围的都抬头望来,罗清欢略一望去,入目竟然算是面生脓疮的怪异之症。 “快……快去报官!” “这个时候报官,已经晚了。”一道人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走到张文面前,露出一张黄口白牙,披头散发,面目阴狠。 “天问司屠我九莲信徒,今日我等回之以重礼,城中各处医馆,皆有如我一般献身之人,走狗,死来!”说着,便冲着张文跑来。 张文脸色阴沉得可怕,手中真气喷薄,轰然而出,却见那死士不管不顾,扯开外袍,露出了内间一张黄符。 “轰!轰!轰!” “轰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瘟疫化龙蟒,九尾现黑幕 路上,一声轰鸣惊了街马,正要横冲直撞之时,拐角拉来了一驾马车,黑鳞直角,面目如鄂龙玄龟,踏蹄无有声闻,却使得惊马匍匐一地,再也不敢顾那惊声阵阵。 正是吃了闭门羹的李景元一行。 李耗拉住马绳,李景元和祝娿下车,望向城中惊声乍起之地。 “你和绾儿先留在此地,各马受惊,待得安抚下来后再回府。”李景元看了看左右被惊马甩下背的诸人,道。 那些落马之人本欲发难,却见那车上一块龙虎玉佩,顿时不语。 祝娿也不求着跟去,乖巧点头,过些时日便是武试,她也需调整一番。 过了前街,就是后巷,后巷之中几个转圜,就能见到那一地残骸,还有路上几个倒霉的担夫,被砸坏了身子。 李景元渡出一道法力,算是替这些人暂且护住了性命,走到坍塌的废墟面前,闻见其中微弱呼吸,手掌翻杨之间,炸碎的墙面屋着也不等李景元同意,便将几名被病蛊掏空的尸体焚化,又从旁边人群之中抓过几个,取出转移的病蛊,再将他们收押。 如此一来,李景元顿时压力大减。 远处,疫气龙蟒也不再翻腾身形,虽仍有供应,但已然可控。 李景元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白琼仙,虽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有龙虎金丹供应,又有天妖舍利转化,终究更胜一筹。 便以天罗手为基准,辅以大小如意的神通,吐出一口清气,有些踉跄地将疫气龙蟒困入玉瓶之中。 至于外面这些溢散疫气,短时间内成不了气候。 “多谢白仙子出手,这祸事我将移交天问司中。”李景元强行止住体内空虚之感。垂手揖礼。 白琼仙微微摆手,却是不自然落下空中,李景元连忙耗费法力取来一片青云,拖住其身形降落。 到了地上,武兰生几人围了过来。 “白姐姐没事吧?”小青担忧地问道。 李景元微微摇头,嘴角也是流出一口鲜血,真气驳杂,内毁真脉,连招呼也顾不上打,就要离开。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不妨留下歇息片刻。”一道略显怪异的语气从李景元身后响起。 却是一脸诡白之色的武兰生,正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神色望着他。 李景元面色顿时一沉,神色不变:“不用了,司中还有要事。” 说完就要离开,却见身无法力的武兰生眨眼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身体逐渐扭曲,一股和周围格格不入的阴湿怪气从他身上窜出。 李景元连忙抽身后退,仓促之间法力周转不便,迟滞了几分,被一股大力掀飞。旁边,原本清醒的几人也被这一道妖气震倒在地,生死不明。 “如此良机,天命在我。”武兰生此时已经面目全非,一张娇媚俏脸,哪里看得见半分男儿姿态,“那几个蠢货被我忽悠地找不着北,最后那天妖秘典还是被你拿走了,害的我不得不换了一具身体。” “你是……媚娘?” “大人还认得小女子?真是好狠的心,把我交给天问司,三番两次置我于死地呢,要不是有人吃了回生宝丹,我也回不来这一世哦。”媚娘风情万种地看着李景元,“大人现在……可还有力气吗。” 李景元面上平静如水:“你可以试试。” 媚娘掩面一笑:“嘻嘻,大人还是这么有趣,不过今日,怕是要让大人失望了,这书生吃了我的回生宝丹,可没有什么神魂犹在的把戏,大人还是收回神识的好。” 李景元脸色一白:“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听到此言,媚娘哀声轻叹:“想我九尾一族,昔日天妖,如今逃得轮回,却被你这小辈欺辱。” 说到这里,媚娘看了一眼远处,露出几分笑容:“好了,没有时间了。你是不是很好奇我要干什么?” 媚娘没有卖关子的心思:“谁让你拿了那头老龙天妖舍利呢,只好劳烦你这具化身,跟我回一趟秘境之中了,放心,不用多久,你猜那头老龙的残躯如今在谁那里?” “嘻嘻。”如同银铃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李景元恍惚之间如同看到了天地阴阳,万物始生之景,然后一切都陷入了混沌之中。 外界,李景元真身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大骇地看向此处。 一截圆柱妖躯散发着煌煌天威,下方,一头九尾妖狐现出真形,只是其中六尾不显。旁边,还有一道人影化成一颗金丹抱状。 三物浮沉,天光洞开。就连李景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晃花了眼,再度睁开之时,场中除了昏迷几人,再无人影。 身侧,赶来的赵灵君面沉如水:“九尾妖狐,青山丘国……天地秘境,竟然勾结魔道用命祭之法强行开启秘境,真是好大的胆子!”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李景元真身之上,一点金光随天地余韵没入虚空,没了踪影。 …… 武烈十六年末,城中突起疫病,天问司李景元,一介宗师,毁身纾难。身犯疫气本源,化身道消,得千年灵芝续命,闭关不闻外事。 又有青丘之国勾结魔道,创九莲圣教。为开启天地秘境,以万物生灵为祭,扰乱府城。只是其中蹊跷仍不得尽解,圣帝降责……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祸气藏功德,奈何见轮回 李阀主府。 阴郁之日已去,府中阵法撤去。下人来往穿梭,不时有低眉笑脸。 后院,丫鬟下人面上都带几分松弛,全然不见先前紧张小心。 赵顾芳心情怡然,就觉平日挑剔惯了的嘴,这会儿都觉着喝什么都那么合胃口,坐在哪儿都再舒适不过。 “三儿,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罢,我先前乏了,没听清。”她忍着一张笑颜,对着一名尖嘴猴腮的下人说道。 “是,大夫人。”那下人捏了捏有些沙哑的嗓子,也不敢推脱,“天问司李景元李大人,和白家白琼仙二位身犯疫气本源,道基受损。尤其李大人,如今更是损失了一道化身,传闻五衰临身,如今闭关不出。” “好……”赵顾芳忍不住出声,随即想到自身立场,便改口道,“好命苦的孩儿,三儿,去库中取一份大药送到我这孩儿府上,莫要怠慢了。” “是!”三儿连忙告退,他的嗓子实在受不了了。 这一日,府上下人丫鬟莫名其妙都得了一份赏银。 …… 李景元所在小院之中,寒霜结蕊,亭湖冰清,祝娿端坐亭下,对望几人:“如今大人身体抱恙,府上一应事务由我负责,你们此时离开,我也不说什么。” 场中,严妙真母女相视一眼,却没有出声,李翁爷孙更是如此,至于李耗,也不是三心二意之人。 祝娿点头:“既然如此,这些时日便有劳各位多加费心了。” “大娘子哪里的话,先生福缘深厚,这些小事哪能轻易挫了去。”李翁当即宽慰。 “今日召集大家,也是图个心安。”祝娿浅笑,却是望向湖中深处。 湖底洞窟之内,明珠暗室之中,李景元盘膝而坐,身体周围血脉流通如雷鸣大鼓一般。只是其中黑色不详之息逡巡环绕,令之骇然。 只是在他面前,一页金书静静漂浮,其上玲珑玉字,翻转来回,若是有心细之人,玉字转变之机,与那黑气息息相关。 随玉字澄亮,李景元体内黑气愈加稀薄,最终返回清灵宝体之身,不惹半分污垢晦气。 如此,李景元才长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只是眼中仍有几分后怕。 “地书之能,神秘莫测,这滔天疫气,虽然只是沾惹,但也真人无法,它却能片刻之间牵引去除。化作这功德之气。”李景元看着面前金页之上‘壹佰柒拾陆萬’的功德之数。 这却是意外收获,只是被疫气缠身之时,自己法力消耗实在太大,负面状态几乎耗去了自己所有体力。这样的战斗,再也不想来第二次。 而且他的收获不止于此,经历最近一番情境之后,道行渐长,金丹在这次纯化提升之后,水到渠成地完成了金丹二转。 二转之后,法力再增,宝体见长,再生三分战力。 只是当时金页上的星辰却消失不见,这让李景元有些不解。而且他的那具身外化身虽然没了,但不知为何,还能隐约有些联系。 鬼使神差地,李景元神识覆盖上了当时星辰闪耀的地方。 “嗡!”刹那之间,他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之中,再度醒来之时,却是神色一变。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不在真身之中,而是到了另一处。 周遭空冥,无有光亮,唯有一点星辰,挂无边之空,照一切光亮。 “这是什么地方?”李景元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便看见了不一样的景色。 前方,如同惊天霹雳一般,破开了混沌之雾,一座如同月玉堆砌的长桥,桥面堆满白骨,晶莹如玉。左右栏杆之上雕刻六道万灵之影,恍惚来去,周而复始。 只是其中无有半分生气,惨白艳红,如鬼魅之状,旁边红丝白蕊之花盛放,平白三分诡异。 花与玉桥交接之处,一道石碑耸立,刻印二字:奈何。 桥上正中,星芒之下,一道虚幻门户洞开,门内深幽不见对面。 不知为何,李景元觉得自己仿佛一步就能踏入门内。然后下一刻,他就到了门前。 这时,他竟然清晰地感应到了对面化身的气息,便不再犹豫,一步踏出。 …… “嘻嘻,郎君,这会儿你却是拿我没了法子了吧,待我将你这元魂吞尽,占了这老龙舍利。转胎秘境,定能再领一副天妖宝胎,到时破解胎中之谜,天灵回归,重修大道呢。 郎君,你就从了媚娘吧……” 如同魔音贯耳,李景元降临便感到一阵心悸,却是那媚娘之魂未灭,竟然妄图吞噬自己的元魂去转世重修。 只是这一切,在李景元降临化身之后,全然变了。 一道星光从无尽虚空之中垂落,照见元魂,顿时那之前妖媚之音一消,尖声传来:“轮回之力?!不可能?!你怎么……” 只是话未说完,便没了声息。 大周北境,青丘之国,大丘坟。 向来没有动静的九坟之中,今日却掀起了一阵滔天妖氛。 “啊……”一声痛呼随着尖啸之音传遍山野。 “啧啧,九儿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得了什么野男人受不住了?”周边妖媚之音并起。 “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这分明是分魂之音,九儿那化身去了龙安郡,莫不是折在了那边?” “那可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姐妹们还是准备好应付大周那位神威将军的报复吧,听说他还是个元阳童子呢,嘻嘻……” 这边李景元去了妖魂之祸后,顿时变得昏昏沉沉,金丹蒙昧,化作一股纯元之力汇入神魂。 隐约之中,李景元感到自己在冥冥之中生出了一副截然不同的身躯,只是不等他仔细辨认,无边的睡意便袭来,让他一时之间没了声闻。 密室之中,李景元盘膝而坐,许久之后,睁开双眸,目中精光闪现,一道白气如虹,吐出尺余。 “这莫非就是……秘境转世之说?只是……我这又是怎么回事,若是有胎中之谜,我这分心之用又何解?难道这才是化身之用?”李景元暗自揣测,只是随即又看向地书。 寻常化身,绝对不会有如此妙用,这其中恐怕地书才是关键,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 为探清此中秘闻,李景元打算趁此闭关一段时间。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地书去昧胎,眨眼玄虎身 秘境天地,自成方圆,天高万万丈,地广万万方,山势大泽,遍野无际。 一座无名山林之中,逢草木初生,其间猿猴纵跃,捧果衔药,下方虫蛇还退,不敢露头。 千百猿猴奔涌,尽头山谷之处,山头各嶙峋,攒出边道瀑布之下,内里洞窟穿梭,有黑猿白猴进出。还有浓郁酒香从下方深潭之中传来。 “嗷呜……”瀑布中间,有一嶙石穿出,石上立一白猿,高三丈,手臂若古树躯干,身有磐石之状,妖气冲天,却不见浊气污秽。 他站在石壁之上,看着下方赶来的猿猴将手中采摘的灵果和口中衔着的大药扔入湖中。 随着果药融入,其间香气也越来越浓郁,氤氲四方,恍如仙境。 白猿下方,有一对黑猿角力,其中一位额角无毛,以狰狞创痕取代。 旁边猿猴观望助兴,不时传来几声嚎叫,合瀑布洪声。 “黑疤,甩啊,莫要坏了我们连云洞的名声,几位大王都在府里看着,快赢快赢。”一名白猴挂在一边枝丫之上,忍不住开口。 “勿要话唠,扰了黑疤将军,输了就怪你。”旁边一位猿猴直立,瞪了一眼。 那小猴却晃荡身子,看着下面:“你说大王他们几个,年年这么喂,那瀑布不该是头龙吗? 打了个哈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想睡觉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黑虎练天妖,葫芦有灵药 “嘭!” 清晨时分,葫芦山中,七彩林间,墨竹环中。一棵常人手腕粗细的竹子摇晃了几下,应声而倒。 墨竹上的竹叶青顿时惊醒,连忙趁着压下的空隙跳到了另一棵墨竹上,稳住身形后对下方露出了生气的表情。 下方,一头只有巴掌大小的小黑虎憨憨一样地撞击着前边的墨竹,待墨竹倒了之后,用两只后腿夹着,拖到林中空地上。 伸出爪子,将墨竹光滑地切开。 这一幕看得竹叶青顿时去了凶厉,连忙走人。 黑虎全身如琥珀琉璃通透,在晨光之中沐浴清辉,呼吸长绵,小短尾拍打着地面。 李景元是被饿醒的。 蛋壳之中的能量已经在这几天内全被吸收了,附近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吃的,这个季节连竹笋都没了。 至于推墨竹,是想看看能不能吃。 他咬了几口,发现确实难吃,就不再勉强自己。 接下来就是去找吃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天材地宝。他寻的自然不是什么寻常血食,此类污秽,虽能壮大妖身,却对他这副天生宝体反而不美,也算福祸相依。 除了天生地养的灵药,其他物事都难以入口。 没想到重生一回,居然成了挑食的。 摇着头,李景元先花费壹萬大功,兑换出了十颗百年份的灵笋充饥。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周围山中灵机充沛,定然有宝药在侧,若是寻得一味地品……那就够自己修炼一段时间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 李景元耸动了一下鼻子,仗着先天妖灵的无暇宝体,感应灵药方位。 不一会儿,他便到了一处空地。这处空地和周围格格不入,看着有些荒芜,而且周围静悄悄的。 他闻到了地下那股菁纯到有些不可置信的灵力。 歪了歪脑袋,他挥起自己的小爪子,正准备挖土。 “呼……” 忽然之间,一道黑影闪过,李景元只觉后背一痛,随即整个身体便被一股大力抽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腹部正中还有尖锐的穿刺感传来,不过应该没有刺穿。 “轰!”他砸在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枝叶摇晃了几下之后,又滚落在地,晃了晃脑袋,才往前面看去。 抽飞他的是一条长着尖刺的尾巴,尾端有一根尖锐的凸起物。而这条尾巴的主人,是一条鼓皮蛇。 长约十余米,粗有一人合抱,竖瞳冰冷地盯着李景元,腥臭的大口之中不断有涎水流下。 它死死地看着李景元,目光之中人性化地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嘶……”鼓皮蛇见李景元没有大碍,快速游动身形,再次朝着他张开了大嘴。 周围飞沙走石,遮蔽天空,庞然黑影轻易就能盖住李景元。 天材地宝左右肯定有妖兽守护,自己却是忘了这点,如今悔之晚矣。 自己现在虽说也有一身宝体,但没有妖力,无有妖术,单凭利爪也无法撕开这一看就是妖物之属的鳞甲怪体。 见鼓皮蛇扭动身子张开大口吞来,李景元一个摆尾,甩过去一块是石头,让鼓皮蛇脑袋一偏。 这一偏便有了片刻失神,李景元趁此空隙撒腿就跑,脚下四蹄如踏清风,越过林中树间狭隘之所,企图以此乱那鼓皮蛇的视线。 只是蛇类终归是蛇类,不以视力见长,李景元此时又是一身宝体,在鼓皮蛇的感应之中便如黑夜明灯,如何能丢,左右不过是这密林之中的那些树干杂草挡了它的路。 李景元的爪子对付鼓皮蛇那一身妖力淬炼的外皮鳞甲可能还有些困难,但是对付这些没有什么神异的花草树木,却是切之如豆腐。 往往前方树干遮挡,旁边宽敞之地又有鼓皮蛇追来咬他的时候,便挖出一个树洞,待鼓皮蛇撞来时伺机逃跑,赚个折身之机。 你来我往逃了大约半个时辰,李景元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身后也没了鼓皮蛇的影子。 但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虽说可能这鼓皮蛇守着那灵药不会离开太远,但还是稳一手。 又跑了半个时辰,李景元也有些累了,若不是先前吃过灵笋,这会儿怕是早没了力气。 李景元看到前面不远有条小溪,刚好也感到有些口渴,便走了过去。 只是刚刚靠近,便有些傻眼了。 就见这小溪汇聚于一处山谷之中,白雾氤氲,其间莲华绽放,七色华彩盖着,便拿那琼鼻闻了闻李景元上下,却露出了一副微微有些错愕的表情:“这是……” 那捉住李景元的女子红罗半襟,开阖之处水迹未干,隐约可见内里娇嫩,只是身上凶威太盛,让李景元不敢放肆。 “倒是没听说附近出了这么个玩意儿,莫不是……白猿山仙泉上的那东西?” “先天之形不合,应该另有际遇。”那红莲印记的女子捏了捏李景元的后颈,让他一阵揪心的疼痛,“如此血脉,也算是个好胎种……算算山中这届的小妖们入山了,三妹洞中还缺几个听话的,一并纳入吧。这浑物也是初生,虽是阳体,也算干净。” “听姐姐的。” 李景元正打算转头,就感到脑袋一沉,没了前景。 “嘻嘻,日后有只大老虎,调教好了当个将军,出去坐着也有威风。”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七彩云霞洞,五光十色蛛(上) “站好了,不要挤,一个个来。” 聒噪之音随风而入李景元双耳之中,让他这几日长了几分的虎躯有些烦躁。 此处是一处山丘,丘上垒壁,壁上悬山。自己此时就在这山壁之底,那半山壁上,有一头常人大小的铁甲妖鹰,鹰喙如精铁,露寒光。 刚才之话正是从它口中传出,与人言无异。 在他左右,各有一头白鼠黄猫,还有一只断角麋鹿。看上去都颇有灵气,和他一同立于这块锥石之上。而这样的锥石,山壁之上不下千万之数。 此时,这些锥石上都站满了动物,或者说是妖物预备役。 那日昏迷后醒来,他就发现自己倒在了这处山壁之上,接连站了三日,才见到这些动物纷纷而来。起初,有几头不长眼的“母老虎”还想打他这身子的主意,都被他踹了下去,这才有了几分清静。 这片空地也才能被这猫鼠鹿登上。 虽还未成妖,但这方天地对动物似乎情有独钟,哪怕是寻常动物,也能有不俗灵智。虽不能言语,也能让李景元知道这三个“老大哥”在说些什么。 白鼠:“大鹿,你也是被……香气吸引过来的吗?” 麋鹿:“那叫妖香……去年我来过,不过没有爬上去。” 麋鹿说着,看了一眼悬崖之上。 黄猫:“我们要爬上去?” 麋鹿:“我爹说,来这里的都是聪明的,要是能爬上去,吃上几个果子,就能进……进……” 白鼠:“进什么?” 李景元:“进山上那些妖怪口腹呗。” 他这一说,顿时让一猫一鼠吓了个半死。 好在麋鹿连忙开口:“不……反正我爹还活着,也是他让我今年再来。” 李景元趴在壁上:“这都三天了,还不让我们往上爬,要等到什么时候?” 黄猫看着李景元,忽然问道:“你也是猫吗,怎么会这么小,还有那些大猫的王字额。” 李景元:“……我是老虎,虎啸山林的虎。”他有些生气了。 白鼠:“是唬人的唬吧。” 李景元龇牙咧嘴状:“猫也能吃了你。” 白鼠顿时摇头晃脑,躲到了麋鹿身后。 这时,悬崖上,妖鹰突然震了震翅膀,掀起一股妖风,近处几头山羊一时没有稳住,掉了下去。 好在下方是一条河流。 就听妖鹰开口,说的还是人话,与李景元在外听到的并无不同。 “时辰到了,小家伙们,爬吧,爬上去,就能吃到果子。吃了果子,就能成妖!”随着话音远去,妖鹰的身影也没入了云端之上。 黄猫突然看了一眼远处:“那那些能飞的,不是……” “飞……是本事,不用来这里。”麋鹿这会儿已经开始用角顶着小白鼠,跳到了前面一块凸起的地方。 这三日相处,白鼠和麋鹿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不错,而李景元和黄猫都是猫科动物,也混了个熟。 “那水里游的呢?”黄猫不服气地跟了上去。 李景元也用力一跳,跳到了他们上面,看着下方河流:“它们也要逆流而上。” 山下河流之中,青蟹白虾也在朝着山上游去,只是数量稀少,也不知这方世界有没有龙宫之流。 “快上快上,咱们可不能掉队了。”麋鹿这会儿催促。 黄猫看了一眼上方不见尽头的悬崖,有些沮丧:“这么高,得爬到什么时候。” 李景元这会儿却不再顾及他们了,三两步就跑到了最前方。倒不是他急着羊入虎口,而是醒来后他也思考了一番,那几头大妖怪若想吞吃了他也没必要这样费尽周折,多半也是看他跟脚深厚,准备培养一番。 这样一来,加入她们好像也不错,至少下次找吃的,不用一个人和那条蠢蛇单挑了。 没了妖鹰拦路,以李景元如今的宝体仙胎,几个纵跃就超过了其他动物。 后边,麋鹿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吃惊:“好……好厉害。” 小白鼠则是紧张兮兮地缩了缩身子。 至于黄猫,则是一脸怀疑人生,这真的是猫可以做到的东西? …… 山上,地势收拢之处,两头磨盘大小,浑身长毛,山头大小的蜘蛛躺在上面,望着下面越来越近的黑点,眼中露出了骇人的红光。 “这次纳妖节你可要少吃点,上次咱们偷吃可是差点被姑奶奶们责罚了。”一边,只有七条腿的巨蛛提醒身边的同伴。 听到这话,旁边巨蛛仿佛想到了几位姑奶奶的手段,身子都狠狠颤动了几番,才道:“我知道,我就是张嘴,那些蠢货自己跑进来可怨不得我吧?” 旁边巨蛛抬起一只蛛腿,踹了一脚:“如一边张着,还想都吃了不成,来年拿什么备种,拿你自己去填卵吗?” 被扫了兴的巨蛛神情有些郁闷,目光中也带了三分凶厉:“又不拿你,管什么闲事。” “哼,那你就吃光了下面这些,看三奶奶怎么削你。” 那巨蛛一听到三奶奶,八支粗壮的节肢登时一阵咯哒声,吞了吞唾沫:“三奶奶有吩咐过来?” “不然我来做甚?”七条腿蛮横地望了过来。 这番作态顿时让旁边这巨蛛信了不少,也不管什么先前,语气另换:“那这次不吃了,三奶奶最是慈悲,要是让她知道了,指定要撂我。” “你知道就好,几位奶奶如今偌大局面,你也要给她们撑撑场子,不要就顾着自家那几枚生卵,其他灵类也是要容得下的。”七条腿哼了一声,“这次三奶奶特定下令,除却路上死种,其余的我们一概不准碰。” “啊……这……好吧,我知道了,不碰,不碰就是了。” 七条腿这才满意地点头。 这时,七条腿忽然看着下面怪叫了一声:“这小东西是什么,好快的速度,有小家伙上来了,别愣着,摆出来。” 那巨蛛不敢反驳七条腿。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一处最是宽广不过的平台,平台四方各有洞口,上面名称各异。最中间一道,写着【五光洞】。 巨蛛从其中一道不起眼的小洞之中,搬出了一大盘红色水果。 这些果子个个裹浆锃亮,圆润饱满。还有清香阵阵,仅仅看着便让人食欲大振。 “咦,是这个小东西。”七条腿这会儿已经看清了下方最近的一道身影,却是露出了一股别样目光。忍不住伸出特意炼化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周遭的软毛。 “可惜是吃不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七彩云霞洞,五光十色蛛(下) 露水打湿的嫩草叶被一只软糯锋利的爪子抓在下面,锋利的爪子绕过了它,扣入泥土之中。 一道稚嫩的身影拉伸着身子,蹭过了最后一段距离,爬上了悬崖。 只是下一刻,一双巨大的,带着几分调戏的眼睛就盯了过来,把李景元吓了一跳。 比寻常大虫还要庞大几分的巨蛛,长毛如同菌落一样稀疏排布,身上疤口遍布。 “小家伙,到了先歇息一会儿,一会儿等其他的也到了,我再说话。”七条腿的巨蛛指了指一边放果子的地方,语气意外地温和,只是内里那份暴虐却是隐藏不住,“随便吃。” 李景元感应到对方不比化形妖物弱多少的气势,乖乖听从。 一头真气境界的鼓皮蛇就能追着如今的它跑了,何况这样的积年妖物。 老实听话吧。 至于吃东西,李景元是不会客气的。过去了三天三夜,他那灵笋早就吃没了。 每次都用功德买也太败家了。 眼前的红果散发着一股让他都有些抵挡不住的香气,和麋鹿他们一样,他也是为了这种古怪的香气,才待在原地三天没有离开,这种香气比他吃过的所有灵药都要更特别。要不是那头妖鹰拦着,它早就跑了上来。 拿起一个红果,狠狠咬了一口,下一秒却是脸色微变。 好吃的。 “咔嚓。”三下两除二,李景元就把一个果子吃了下去,一边的巨妖见到此幕,也不由看了过来。 “小家伙天赋不错啊。”七条腿也看了过来。 李景元这会儿只觉得肚中空荡荡,神魂却是前所未有地清明,而且身躯之中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他忍不住再次拿起了一个红果,吃了下去。 旁边看着的巨蛛这才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这是……看来三奶奶洞里又要多个有天通的小妖了。” “再看看。”七条腿也不去看下面,转而盯上了李景元。 李景元吃下红果之后,肚中却是更加饥饿,身体血肉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渴求红果一般。 这股冲动让他想到了当初渡抱丹三劫之后,天赋神通降临的场景。 莫非…… 他心中一动,也顾不得许多。这些红果显然都是对妖族有大功用的宝药,有一个算一个。算一个吞一个。 直到二十个之后,这番猛吃,就是七条腿和另外那头巨蛛也一时之间有些看得傻了。 “这……这……这……彩蛛将军当年吃了几个神果?”七条腿问身边那巨蛛。 “二……二十六个?” “他刚刚……现在吃第几个了?” “二十五……” 远处,李景元又吃了五个,突然浑身一震,停止了进食,因为这时他的身体已经在巨大能量的累积下快速成长,原先不过巴掌大小的体型,如今却是到了寻常家猫的大小。 更重要的是,一枚枚本命符箓状的神通种子,居然已经布满了他的神魂。 神通,他居然在修炼之初就得了一份神通,而不是天赋之类的。 不过当他看到这份神通的时候,却是脸色有些微妙。 这会儿,一边的巨蛛和七条腿都走了过来,拍了拍李景元的身体:“小家伙,前途无量。” 李景元差点一个趔趄,却不得不笑脸相迎,经此一役,他感觉自己也能口吐人言,便说来一试。 “嗷呜。”李景元露出了感激的表情。 “谢,是该谢。”七条腿哈哈一笑,“将来小东西要是修了真法,不要忘了老哥哥我。” 李景元连忙摇头:“嗷呜” “我不过三奶奶洞中,九部妖军中第三部头妖,平日称呼七将军就是。”七将军自报门号,“你如今也算三奶奶麾下,将来修了真形,要想历练,记得来我麾下。” “嘭。”这时,又有小精怪陆续上来,李景元仔细打量,发现先来的身上都比后来的灵气更加浓郁,不由得猜测其中原因。 在他后面的是一头花豹,比他大了好几倍,到了之后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敌意。 “此地不准打斗。”似乎看出了花豹的意图,七将军抖落几分妖气,将花豹吓得匍匐在地。 李景元抬了抬眼角,放下心来。 这两头大蜘蛛看上去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难不成是因为那果子…… 他稍微一想,便弄清了缘由。 那头花豹在巨蛛的威压下立刻老实了起来,跑到一边的红果堆上拿起一个啃了起来。 只是和李景元二十五个的成绩相比,只吃了半个就放下的花豹没有引来其他目光。 李景元舔了舔爪子,然后趴在一边的大树底下,寻了一块石头,继续趴着。那七条腿说了等人到齐后再说为何让自己等小妖怪们上来,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睡觉吧。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感觉自己就像得了嗜睡症一样,怎么也睡不够。 不过好在周围暂时还是安全的。 等他一觉醒来之后,旁边已经站了几个小妖怪们的身影。仔细一数,只有七个。 吃了红果之后,这些原先只能说是有了几分灵智的野兽,如今已经可以吸纳妖气,凝炼真灵了。 而那些红果,就是妖物的启灵神果。在外界,这种天材地宝已经绝种了,而在这里,虽然不算珍贵,但都被那些大妖掌控着。 妖物若想踏入化灵之道,必须投靠一方妖王。 李景元这边看到上来的一些身影中,白鼠和麋鹿在列,但那头黄猫却不见了,又看了看天色,想来这次是见不到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打招呼。 又等了一会儿,七条腿才围了过来,站在一块青石上,七条如同钢矛的蛛腿轻松地刺入其中,看着下方小妖,发出难听而尖锐的声音。 “小的们,首先恭喜你们七个。”七条腿用矛腿划开裂缝,“然后,刚刚吃了一个以上红果的,自己站出来。” 随着七条腿话音落下,几头小妖相互看了看,然后,李景元和那只断角麋鹿站了出来。 七条腿扫过场中,竟然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当着李景元的面和后面那头巨蛛平分了剩下的红果。 “咔嚓咔嚓……”一顿咬合之后,两头巨蛛各吃了不下几十枚,心满意足地看了过来。 “今年不怎么景气,只有你们七个,去岁二奶奶洞里招人,可是有二十个,算上云窟水洞的,差不多三十了。”七条腿吃完了红果,又走过来。 众小妖,不知他想说什么,只能听着。 “既然你们爬了上来,那就是三奶奶洞里的人。但按照咱们云霞山的规矩,新来的一般要去杂役洞里待个一年。待什么时候能和我这般能说话了,就能去奶奶洞里听吩咐了。”七条腿说着,旁边那头巨蛛却是突然化作了一道有着四肢躯干,却顶着一颗蜘蛛头的人形怪物。 见他拿出一叠青叶,看上去宝光内敛,不似凡物。 数出七张,分别发给了七只小妖:“这是容姥姥的叶子,可以记录你们的身份,想叫什么名字,可以自己定,也可以请我们起,不过带好报酬,或者把当月的月奉提前匀给我们。” 巨蛛摇晃着身体,横摆走来,将一颗青叶塞给了李景元。 李景元用爪子扣住,感觉到了其中散发的浓郁生机。 这时听七条腿继续道:“你们初入洞中,每年只需要上交一份至少十年份的灵药。” “灵药是什么?”旁边的白鼠默默问了一句,只是发的却是吱吱声。 就见七条腿指了指红果(已无)的地方:“和那东西一样香味的,淡一点,浓一点都可以,只要有香味就行。”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玄虎寻洞府,白仙阶下囚(上) 七条腿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安排这七头小妖去处。 “你。”他指着花豹,“去捕猎队待着。” “刺猬……去巡逻队。” “山猪去厨房,不过不要偷吃啊,上次有头馋鬼已经被我们开了席,嘿嘿……” 七条腿的话让那头山猪打了个冷颤。 “小白鼠?倒是稀奇,那你就去服侍小姐们吧,平日里也好得些开心,只是小心些。小姐里也还是有几条乌王蛇的。” 小白鼠顿时翻了个白眼,直挺挺地倒下了。这一幕倒是让七条腿哈哈大笑了起来。 “还有一头牛儿,也去厨房帮衬。” “至于你们俩。”七条腿最后看向了李景元两兽,“不如去巡山处吧,平日里也好锻炼锻炼。” 分好去处后,便让他们当场写下自己的名字,好让巨蛛备份,日后改名是不许的。 李景元尝试着用七条腿说的,意念集中在青叶上,顿时,一个“玄”字显现。 其间,山猪和青牛请了巨蛛帮忙刻字。代价是头一个月的月奉。 李景元却觉得这第一个月的月奉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没有开口。至于那头麋鹿,也没有求助。李景元看到了它的名字,二。只是叶片上数字忽明忽暗。 朴实无华。再又看向其他小妖。都是一。 就听七条腿指着白鼠道:“你这名儿有了,若要数字,得写到九,你若是明年统会前还写不出来,嘿嘿,那也只好下了锅了。” 然后又看向其他人,都是如此说法,只是数字不同。 吓得个个失色。 只有到了李景元这边,七条腿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你的……通过了。” 即便有所预料,七条腿依旧有些惊讶:“很好,接下来会有人带你们去各自去处的。” 说完,他便朝着旁边之洞口吼了一声:“出来吧,小山锣们。” “唰!”突然之间,从山洞里跑出来了好几道裹挟妖风的身影。 他们大多背上插着黑锦黄边旗,绣着八只如同长矛一样的一样黑影。那磅礴的妖气,正是由这些锦旗发出的。 妖族宝器。 李景元瞳孔微微收缩,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出现的几头妖物。 其中有蜘蛛成妖有三头,四腿四臂,尖牙兽面。还有就是大多蛇虫之属。 其中一位背后插着大旗,本体可以看出是一只类似蟑螂的小妖跑到了七条腿面前。 “这些就是今年的种子了,这两个就交给你了,带下去好好管教。”说着看了看李景元这边,“也该你小子好运道。” 那蟑螂妖摸了摸自己两根长长的触须,探了探李景元和鹿二:“你们吗,跟我走吧。” 李景元走近才看清这只蟑螂小妖背后翅膀居然断了一半,像是被什么锋利的武器切割的一般。 不过身上妖气澎湃,比那只鼓皮蛇还要厉害三分。 “你们吗,鹿?还有猫?” 李景元不想解释什么,只觉得有些心累。 看到其余人也被这些小山风带去了其他洞里。李景元和鹿二随着蟑螂小妖穿入了写着云霞洞的洞中。 里面一片漆黑,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装饰,四周的岩壁十分光滑,隔着不远就有一颗发光的石头用于照明。 蟑螂小妖走路的姿势十分奇特,走两步就要跳一步,跳的一步抵得上先前两步的距离。 这让李景元两妖跟得有些辛苦。 好在这头蟑螂小妖看上去没有其他妖怪那么喜怒无常。十分健谈地和两妖聊了起来。 “这洞是几位奶奶成道之前住的,现在是没有小怪们住了……这些火石是火蛛将军手下拉的。”说到一半,蟑螂小妖见李景元和鹿二盯着一边的火石看,就解释了一句。 “……”李景元顿时就扭开了目光。 鹿二则是有些懵懂,露出询问的神色。 蟑螂小妖看了看左右,前面山洞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又盯了盯面前两只刚刚开灵的小妖,转了转眼珠,终究没有忍住。 “那是当然,你们生在外山里,自然不知道七位大奶奶的情况。” 李景元也竖起了耳朵。 就听蟑螂小妖继续道:“七位奶奶神通广大,各有胜场。” 这番话一听就是拾人牙慧,以这蟑螂小妖的口齿定说不出这等话。 “其中大大奶奶擅长用火,当初我……听其他的妖怪说旁边盘蛇岭那位螣蛇大王想强行要了大大奶奶,却被大大奶奶喷出的天火烧焦了一截身子。听说到现在,周围几座福地的大王里,就这螣蛇大王还不能完全化作人形,下身永远都是焦黑碳头。” 说到这里,蟑螂小妖露出了几分鄙夷的神色:“连那两件宝物也给烧没了。” “这大大奶奶麾下,又有三位大将军,也是神通广大。” 这蟑螂小妖听上去词汇量不多,李景元只能用语气来区分神通广大和神通广大的区别。 “这火蛛将军就是其中之一,去年比武,火蛛将军得了二十一位大将军中的第三名,好不威风。” 蟑螂小妖有些羡慕地道,随即又叹了口气:“听说这些上将军手下的小山风个个都分到了一块百年份的灵药,如今哪怕是小孙儿,都化出了双脚。” 李景元看了看对方毫无人样的外貌,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看起来有些古怪啊,按理来说,只有到化形期才能化为人形。这里却只要入了真气,就能口吐人言。 气海更是可以化手脚躯干任选其一,而到了妖王境界都不一定能完全化形。 与他所知相去甚远。 其中原因,恐怕也只能修行之后才能有所体会了。 说完了火蛛将军之后,蟑螂小妖并未就此住口,而是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几位大奶奶的消息。 “大二奶奶擅长的是御水,兴云布雨,呼风唤雨都是寻常的小事,不过……”他压低了一些声音,“大二奶奶好像和大大奶奶有些不太对付。” 说完,又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才又放下心来。 “诶,到了……” 说话间,三妖便到了一处拐角,尽头带了一抹光亮,待跨出之后,却是让李景元也是面目一变,小爪子忍不住扣入了岩石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玄虎寻洞府,白仙阶下囚(中) 七彩山中,有溪一倾,溪上立隆丘,丘上起悬崖,崖上堆山垒,垒中有洞府。入洞中,蜿蜒无光,复行数刻,拐角见明光,豁然开朗。见祥云绕山,百林起伏,山丘各壑平地而起,蜿蜒绵延,不见终尽,可谓人间福地。 见李景元二妖痴愣模样,蟑螂小妖也有些得意:“本来你们要得一年后才能进来做事。不过七将军给了你们名额,来我们小山风做事,就让你们提前进来。” 说着,蟑螂小妖指了指他们目前所在之处。 李景元看了看,周围尽是悬崖峭壁,唯有对面百丈之外,才是缓山平坡。其间又有诸多妖气强横的气势升腾。 “跟我来。”他看了看两妖,抖动了一下背后被毁了一半的翅膀,走到旁边的一根连着对面的绳索之上。 “跟过来,跟紧了,下面可是一片石林,掉下去就是个死。”说着,自己踏上了绳索,轻盈跳跃着往前走去。 李景元没有什么犹豫,四只小爪子抓住绳索,依靠蠕动,也慢慢悠悠地滑了过去。 身后麋鹿眼前一亮,也学着李景元的方法慢慢上前。 这绳索不知什么材质,摸上去坚硬得很,李景元不时回头望望有些掉队的鹿二。前面的蟑螂小妖则是背着旗,蹦蹦跳跳地走着。 李景元看得分明,那旗中妖力溢出在这小妖的腿脚之上,这才帮他定住了身形。 这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李景元边走边想,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艰难地跟着蟑螂小妖爬到了对面。 对面是一座隐没在云雾之中的齐天大山,山峰隐没在云中,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连山腰都算不上。 李景元两世为人,也从未见过这么雄伟的山峰,恐怕在外界,也只有闻名天下的天柱山可以一比了吧。 仔细看去,他现在站立的地方还温暖如春,但是视野尽头已经有隆雪堆积,雪中升腾着几道惊天妖气。 “这是四季山,现在是大六奶奶的洞府,平素没什么人……我们要去的是天风山,就在前边。”蟑螂小妖指了指这山前面,一座光景甚好的群山连脉,其中有一高耸主峰,内含冲天妖气。 这道妖气,比他见过的大妖真身还要夸张,李景元在其面前兴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待到鹿二过来,三妖又出发,这次走了足足三个多时辰,走得李景元都有些累了。才到了一处山脚。 这里周围尽是杂石乱堆,又有弯枝异草从夹缝而出,一副破败与兴盛共存的模样。 那蟑螂小妖停下脚步,指了指周围:“你们就在这附近,随便找个地方,不过明天早上要在这里等我。没事不要上山,你们手里的青叶要护好。”说完也不给两只小妖反应的机会,蹦蹦跳跳上了山。 李景元和鹿二一脸懵。 好在李景元至少知道明天可以再问这只蟑螂小妖。只是……要在这边自己找洞府? 他看了看四周,一些隐秘的角落中隐隐有妖气传来,显然,那是已经有其他小妖在了。 一边,鹿二看了看李景元,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动了动鼻子,然后直接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通勤的时间……就走二十分钟的范围吧。”李景元随意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在他的感应之中,这个方向上,妖气最少。 十多分钟后,李景元绕进了一处矮谷之中,四面环壁,中间杂草丛生,石壁上挂满了各种藤蔓。 李景元顿时眼睛一亮,在这里挖个洞应该不错。 说干就干。当即走到石壁前,抬起爪子,对着面前就是嵌了进去。 然而不到一会儿他就脸色大变,抽出了自己的爪子,再看看面前的石壁,叹了口气。 不是因为别的,爪子太小了,这么挖下去得到什么时候? 李景元不由又看了看四周随意摆放的石头,又起了主意。 先搭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再慢慢挖洞就是了。 不多时,一座石头堆积,上面铺满杂草的简易建筑就搭好了。 李景元又看了看周围,没有水源是个问题,而且吃的也没有。 想到这里,只好又撑起已经疲惫的身体去找些吃的。 “嗯?”刚走出不远,李景元便神色一动,就见旁边一处先前不曾注意的角落里突然钻出了一条青蛇。 这青蛇看上去不过两米左右,头颅扁平,身上妖气若隐若现,虽然较之李景元如今有所胜出,但也有限。 “新来的?”那条青蛇自来熟地游了上来,贴近李景元口吐人言。 李景元爪子微微收缩,抓住地面的力也向上抬了抬。 “你不用紧张,我叫平,来这金城山已经两年,论资历,你得叫声大哥,不过看你如今不能说话,就免了。”蛇平吐了吐舌头,对着李景元露出了有些兴奋的神色。 “你的住处找在附近,对不对。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想干嘛,这里距离水源有不远的距离,不过我知道哪里能找到水,还知道哪里能挖到……灵药。” 说到后来,蛇平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仿佛怕被谁听去一样。同时在谈到灵药的时候,它也捕捉到了李景元眼中的震惊。 得意地笑了笑,蛇平没有继续说,而是将尖头缩进盘绕的身体里,又从中间外叠翻出,这样就和身体缠绕成了一个“结”。 由蛇头充作箭头,蛇平趴在地上,如同一个指示牌。 “跟我来。” 李景元看了看左右,这里本就荒凉,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妖都是一些懒惰货色,都找近的。像这般不远不近的地方都没妖光顾。目前为止,他也只遇到了蛇平一妖。 想了想,李景元还是跟了上去。 饿得有点厉害,而且对方若是想害自己,自己单独行动也防不住对方跟来。 跟着蛇平走了一会儿,一蛇一虎绕过山谷另一边,竟然来到了一处类似一线天一样的地方。 李景元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景色。 一线天中间是一座干涸的瀑布,也不知是有了一线天才让瀑布干涸,还是瀑布干涸了才出现一线天。 蛇平的速度没有半分下降,而是直接穿进了一线天之中。 这时李景元却停住了脚步。 他在一线天的裂缝之中,清晰地感应到了几股不同的妖气。 这是当他傻吗。 看来这条蛇的确没安什么好心。 趁蛇平钻入裂缝的时机,李景元连忙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 方向向后。 只是不等他有所放松,一道妖气带着两只铜铃一样大的眼睛几个呼吸后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随即,蛇平的声音才从后面缓缓传来:“新来的,别跑啊,这是阿黄,是我们这一块的老大,已经晋升大山风了,我带你来是认人的,里面真有水,下次你自己来就行了……” 蛇平已经解开了身头结,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而李景元面前的妖风也渐渐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头……小黄兔。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玄虎寻洞府,白仙阶下囚(下) “这地方是二大王赏给黄山风的,虽然瀑布停了,但这些山泉还在这里,平日我们自来取用,我是看你面生才提点。” 蛇平身子盘在一窝浅水中,对着正在上游牛饮的李景元开口道,显然对李景元先前的行为有些怨念。 在李景元看来,这蛇平如今的智力倒是和小孩差不多,也不像伪装。这方世界的妖物似乎格外得天独厚,几年光景就有妖气在身的并不在少数。 旁边,还有一头小黄兔。这座水潭就是它的道场。闻言看了过来。 “只要听我的话,这里的水随便喝。” 喝了水,李景元又在旁边随意找了些沾着些许灵气的灵植匆匆填了填肚子,然后独自回了山谷。 自从被那几个女妖抓到后,自己还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下也不管其他,直接合上了眼睛。 泰阳城。 密室之中,李景元睁开了眼睛。望向前方一处沙漏,掐指一算。 秘境之中的几日光景,算到这里,竟然一夜未尽,不过短短几刻。 而在这之中,他的弥罗宝体似乎还有所精进。 难怪族中那些老怪恨不得天天泡在秘境中。 可惜,他们若想参破胎中之谜,难于登天,比不得自己。 收敛一番心神,李景元查看自己如今状态。病疫之气尽去,修为又有精进,不妨出去一遭,趁着年前这些时日,闭关用些功德让自己那副化身也好有些自保之力。 想着便起身出去,本打算吩咐一番府中诸人便好再次闭关,却正好被天问司中来的人撞上了。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秀。 “慕容秀见过李大人。” 得知李景元不惜损坏道身,也要去阻止那病疫长龙之后,慕容秀也感到了一些惭愧。 她在当时退缩了。 只是李景元的重点并不在这里,而是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有些冷冽:“你刚才说,白道友入狱了?是何罪名?” 适才李景元刚出关,便听得慕容秀前来咨询祝娿关于那日的情况,聊到了当时昏聩在地的几人。如今都已经入狱。 却是不知是何原因。 李景元此时面上神色不佳,毕竟化身有虞,自身神魂来往两界,消耗也颇大。 只是在慕容秀眼中却是成了李景元身上病疫之气未去。所以匆匆聊了几句便想告辞,怕打扰李景元调养。 不过李景元却叫住了她,提出要与她一同前往天问司。正好有些关于那位“武兰生”的东西想问问这位。 还有就是关于白琼仙的入狱,连慕容秀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他直觉这里有问题,想了想,还是自己走一遭好了。 “这……” “我只是去一趟天狱,不会干扰你们司内的正常工作。”李景元以为她有所顾虑,所以解释了一句。 “不敢,只是如今司中防备森严,即便是下属府城司主,也需要严格的审查……” 说到这里,慕容秀没有再继续。 只是李景元却是看了过来:“慕容司命应该可以带人吧?” 慕容秀顿时有些为难,但司中虽然规矩严厉,对她来说也并非没有机会。 “既然大人开口,我可一试。” 看着慕容秀为难的表情,李景元也没有一味地咄咄逼人。 “你也不用为难,事后若是追究,尽管推到我身上就是,我去天狱也非私事,那日病疫之变另有隐情,我有一些猜测,只是还需和白姑娘验证,天问司中诸人人多眼杂,我信不过。” 听了李景元的话,慕容秀脸上露出了惭愧的神色:“劳烦大人换身衣服随我来。” 片刻之后,泰阳城天问司中,天狱所在。 李景元一身黑衣玄袍,戴斗帽压檐,身子佝偻,跟在慕容秀身后。 “站住。”看守天狱的道兵拦住了慕容秀,“干什么的。” 他们分属东君麾下,与大司命一脉互为掣肘,谁也不服谁。 “狱中提人。”慕容秀出示了一块令牌。 那道兵见了令牌,又看了看李景元,刚想说什么,却被慕容秀一道锐利的目光震慑了。 他的实力毕竟只是寻常真气境,比不得慕容秀丹池真修。 “啰嗦什么,耽误了大人的事,你能付得起责任吗?” 这番话一说,那道兵顿时让开了身位。 慕容秀带着李景元入了这号称鬼门关的天狱之中。 “白姑娘如今被关在地字狱,虽然是囚犯,但是因为先前阻拦病疫之龙之事,又有郡守那边的关系,受了不少优待。”慕容秀低声解释。 李景元微微点头,心里却在思考郡守那边的善意来由。 自己这边也收到过一株灵药,白琼仙想来也有如此待遇。 狱中微明,有火把高举,照亮前路。李景元随慕容秀来到一座牢房前,看到了一尘不染的白琼仙。 虽然身在狱中,但依旧清丽如仙,身上原本缠绕的红尘浊气此刻也没有半点留存,显然功力又精进几分。 似乎注意到了来人,白琼仙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面前两人。 李景元拿下帽子,挺直身躯,看向白琼仙。 “是你。”白琼仙见到李景元,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劫后余生,还未来得及谢过道友。” “适逢其会,道友经此一役道行又长,也算幸事。” 白琼仙微微摇头:“本以为道心弥坚,却不过七情六欲,说来也是惭愧。” 李景元止住话头,他来这里可不是来聊这个的,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关于那位武兰生的一些生平。” 听到这个名字,白琼仙脸色有些复杂:“他自言玉京旁系,在惠阳镇拜师读书,这次前往泰阳参加恩科,未及,回程露宿,与我等不期而遇……” “参加恩科期间,可与什么人接触过密?” 白琼仙微微想了想:“倒是说过,和青龙坊那位李七公子李宝相交甚笃,还有蒙氏一位芝兰,只是具体何人却是未说。” 李景元微微点头:“平日武兰生可有什么古怪举动?那日你昏迷之后,武兰生化作九尾妖狐,夺我化身性命,又用城中血祭开启秘境之门,青丘之中能有此修为者不多。” 白琼仙点了点头:“只是平日里他也举止有度,并未什么不寻常,只是……似乎偏好女色,对大人府上几位女眷念念不忘。” 李景元面色一黑,又问了一些事情,才点头:“此番委屈道友了,想来司中也怕流言四起,因此接手取先机,想必很快便能还道友一个清白,不会耽误道友武举之试。” “白某一介女身,也算明事理。”白琼仙微微一笑,没有抗拒的意思。 李景元重新戴上斗帽,身形佝偻,又跟着慕容秀去了一趟玄字狱,将魔童案的一位幸存者提了出来。 “此番多谢慕容司命了。”出来后,李景元撤去伪装,将犯人交给了慕容秀。 “看来大人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我也不打扰了,就此告辞。”慕容秀微微一礼。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七窍通明草 “三少爷,李宝如今不在青龙坊,前次蒙氏一脉覆灭之后,贵府大夫人将那位幸存的表小姐带回了府中。未几日就重新招婿,只是这次不是下嫁,而是上门……” 一处茶坊间,李景元和一位白衫打扮的人相对而坐。正是那日那位月宫小夫人。 出了天狱之后,他去青龙坊却未寻到李宝,便约见了月宫之人,询问李宝去向。得到的答案与他从李家下人那边知道的差不多。 “青龙李氏虽然也算李阀旁支,却已经出了五福,六代不见直亲,全凭昔日一位天师信物才能独开一坊,也算不得什么近亲,结亲自然无妨。”见他沉默,这位小夫人还耐心解释了一句。 “若我要见这位李宝,可有办法?” 那小夫人听了之后,却是微微一笑:“平日里是没什么难度的,只是如今那李家大夫人不知是不是被蒙家那次事件吓了,连结亲都未请他人,如今府上还在戒严,你又是那红名榜上之人,怕是难喽。” “红名榜?” “便是那位李家大夫人让手下拟订的一份名单,若是上面有人来拜访,一律不见,以我所知,三少爷名列榜首,连她那不争气的弟弟也要放在第二。”她有些不厚道地笑了。 李景元没有在意这些,只是脸色也有些不怎么好看。 “以月宫的能量,让我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条件下见李宝一面,应该不难吧。”他看着面前这位小夫人。 “难自然不难,少爷有宫主这层关系,不如把要求提得更大胆一些。”她忽然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若论悄无声息,自然是宫内那面心梦之镜了。” 李景元听到宫主二字,显得有些犹豫,又听到心梦之镜,也有了决断:“既然贵宫能借出心梦……” “谁说要借给少爷了。”小夫人却是打断了李景元的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景元身前的茶杯中,原本静止的茶水微微晃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自然是大人说出想问的话,待过几日,我自会带给大人。”这位月宫来的女子对李景元身上内敛的气势恍若未闻,气定神闲。 “……”李景元微微思索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动用心梦之镜需要什么?” “正月十三,云庭湖上,有龙王作宴,邀李家麒麟儿一行。”这显然不是她说的话。 李景元也知道说话的是谁,只是仍旧忍不住摇了摇头:“族中论学,我已四年未去,如今再去也不妥。” “这便是那位的条件,来去由少爷您自行决定,如此,我先告退。” “告诉她,我去就是。” “三日后,我会将少爷想要的消息奉上。” 三日时间,若是放在天妖秘境,那就是数月光景。 境中翌日,李景元神魂入驻,却见到化身正在一条山道之上。 原来这日那蟑螂小妖见了二妖之后,随意指派了一座周边小山给给他和鹿二,说是巡逻,其实也算打发,至于他自己则钻进了山林之间,想来是觅食去了。 李景元和鹿二分巡两方,这座山中虽然没有什么大王洞府,但邻着几位大奶奶的地盘,平日里多有不长眼的野物东西,一不小心就过界了,他们的任务就是赶走这些小东西。 至于小妖,若是有了这般灵智,是绝对不敢靠近的。 一般来说,主峰那边巡逻是为了防止白猿山和蛇谷那边派手下混进来,而这些边缘地带,大多都是驱赶野兽。 这差事虽然末流,但是一个上午下来,他竟然也在路边发现了一株尚能入口的十年灵种。 如今他已经开始修炼天妖秘典,这妖族中人修行重血气,吞食大药的效率远超常人。 若是按照寻常,他这一具宝身虽然有超常血脉,但想成长也需要几百年的吞食,尤其是现在,按部就班不知要耗去多少光景。 既然有此机缘入了天妖秘境,李景元也不打算吝啬那一点功德了。 这时午后,寻了山中一处林荫背面,无人打扰的隐蔽山洞中,他唤出了地书金页。 这地书之中其他原来主世界之物无法取用,只能以功德换用。 这妖体如今虽然血脉强横,但那是潜力之说,若无妖力神通,终究性命难安,虽然眼下无有大灾,但李景元可不信这天妖秘境之中会是一片祥和。 所以,需要快速掌握实力。 相比于他人,有地书在手的自己显然更有优势。 而且百万功德,足以为自己打下一份道基了。 想自己当初人身,四年光景攒下的百万功德,为自己换来了一枚龙虎金丹。 地书金页之上,李景元的眼睛略过一件件绝世宝物,直到两道种子一样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六转丁火丹:地品神丹,服用增长甲子妖力,火种真性。 所需功德:伍拾萬大功] [七窍通明草:地品神药,服用通日月之精,寻灵点物,吞饮天地,得甲子妖元。 所需功德:佰萬大功] 这两件物品都十分适宜他目前的处境。 无论如何,妖力是他最大的问题,服用地品神药,以他如今的根骨问题不大,不需要再兑换一些根骨宝物。 只是两者妖元无法叠加,如此一来,只能兑换一种,若是光论妖元,自然前者。 但是七窍通明草却还有另外点神的妙用,可以让他修炼天妖秘典事半功倍,毕竟天妖秘典需要感悟天穹妖星,日月之力淬体。 这般纠结并未持续多久,李景元很快便有了决定,眨眼之后,一颗根须如同覆盖龙鳞一般的枯草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二话不说,一口吞下。 妖力在身体之中猛然爆发,一股庞大的热流从口中弥漫向了四肢百骸,使得李景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紧接着,一股股浓郁的妖元扩散入他的身躯,只是有了宗师的法力,对付这些妖元却是再轻松不过。 至于掩饰,却要说到李景元当初渡过宗师之劫的三道天赋神通。 一为身外化身,如今已然神妙初现,大小如意也有,只是之前没有法力,无法施展。 至于最后一般,名为胎化易形。 可化世上诸般形貌,不止外貌,根骨气息同样在列,哪怕天师也无法察觉,以他如今施展,只要不是那几位大奶奶当面,绝对无法看出这一身强横妖元。 “吼!”几个时辰之后,寻常家猫大小的李景元懒洋洋地走出了山中,却见到蟑螂小妖一脸焦急地等在外面。 见到李景元,连忙上前。 “你去哪了……算了,今日就到这吧,明日还在老地方等我,我带你们上山,三将军抓了一头白猿山的浑物,明日结了晚操,准备开席,莫要迟到。” 李景元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斑斓三将军,五彩琉璃珠(上) 是夜,李景元在旁饮水,和蛇平说起了此事,那头小黄兔也在场,抱着一根紫气氤氲的胡萝卜在啃,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这边。 蛇平听了有些羡慕:“能让将军们开席的,那至少也是得了名号的大妖怪了,少说也是个大山风。三将军历来好战,你分在它麾下也是有福,我们都快一年没开席了。” “什么是开席?”李景元不懂就问,他还真不太清楚此间内情,“难不成是请人料理吗?” 蛇平却是嘿嘿笑了几声:“开席嘛,自然是将军们请我等小的们吃席,明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李景元见他说的遮遮掩掩,明显不想和盘托出,也没再问,边上的小黄兔依旧在啃胡萝卜。 蛇平看了那胡萝卜一眼,露出了渴望的眼神:“那是大山风今日撞了大运寻到的百年灵药,可增长妖元法力,真真……” 寻常灵药最多刺激一下妖物躯体,饱腹之用,只有上了年份的大药才能滋生纯化妖元,催生法力,少有几日,多有数年,如通明草之流能生出甲子妖元的,都是神药之流。 既然已经有了妖元,又掌握了大小如意,李景元自然不用再睡在简陋的“帐篷”之中,神念一动,便身化豆粒大小钻入山壁之中。 虽然这化身只能动用天赋神通,其他能力似乎并未继承,但李景元已经十分满意,天赋神通的消耗并不大,以他如今的妖元,花费一二就能轻松维持一晚。 翌日。 蟑螂小妖早早地就在山脚等着,却没有指派李景元二妖去巡逻,而是把他们带上了主峰。 主峰虽说是大奶奶的住所,但他所见也不过草木之景,算不得什么珍奇。 倒是不时遇上的几头妖物,其中菁纯灵动的妖力让他刮目相看,这等醇厚妖力,即便是在外界,也大多出自妖王之身,而面前这般妖元,大多只是一些入修数年的小妖。 这方世界看起来倒是对妖物得天独厚,若是能够…… 李景元刚刚升起念头,转眼又想到那七头气势骇人的惊天大妖,不由赶紧断了此念。 这山中道路还算宽敞,三妖平走也不显拥挤。 李景元跟在蟑螂小妖后面,一路上也遇到了许多其他前来的小妖。 这些小妖也大多都是三两成群,领头的人也多插着各色旗帜。 “头领。”这是蟑螂小妖要他们称呼自己的名称,李景元也没觉得什么,“这旗子是代表什么?” 他虽不能开口说些人言,但蟑螂小妖有妖法在身,也能听懂他的意思。 听到这个,蟑螂小妖收回一直放在前面一头半身人形的蜘蛛妖怪身上的目光,看了过来,有些得意:“那是自然,这旗子是代表修为到了一世之力,可以统领小妖的象征,不过有些妖怪,虽然妖力修为不到,但神通了得,也能当个头领,只是没了这旗子。” 李景元点头,又问道:“一世妖力,那是多少年?” “也难怪,你等还未修法力……” “一世三十年,一运十二世,一会三十运,一元十二会。”鹿二忽然开口,让蟑螂小妖噎了一下,然后赶紧开口。 “不错,不错,不过一世妖力只是,你们将来若是升了山风,有了旗子,就可以求大奶奶们开恩,去参加一世一次的三山之比,若是赢了。就可以得一件奶奶们御赐的宝物,还能进那天妖池。” 说到天妖池,蟑螂小妖眼中流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向往之色。 “往常那些有头有脸的山风进了天妖池,出来就是鸿运大妖怪,可以在各位将军麾下领一片野山荒地,独自开府去了。” 李景元也听得有些向往,一运十二世,那就是三百六十年的妖元,化形期妖物往往都没有这份妖元。在这却连妖将也当不上。 不过从几世到一运,那天妖池是什么来头,未免也太过恐怖。 随后,李景元又旁敲侧击了其他几个问题,大致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实力。 较之寻常小山风虽有胜出,但面对大山风那些动辄三六世妖元的妖怪还是有所不及的。 当然,实战另算。以他如今单凭神通之能,也能胜过一些根基薄弱的大山风。 只是蟑螂小妖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刚才默认了李景元能听懂鹿二的话。 李景元这边依旧在用兽语和蟑螂小妖沟通,当然,大多都是在听一些山中趣闻。 听蟑螂小妖说如今山中大山风为最者,乃是一头障目灵犀,一目琉璃,天生异种,有破邪之能,乃是灵兽之属,修行至今不过几十载,就有了十世法力,如今已经在蛟蛛将军手下做事了。 这大概就是妖族的天之骄子了。 除此之外,他还听说大三奶奶麾下,前些年出了一头五彩龙蛛,是大七奶奶的后裔,这龙蛛一出生便有鸿运妖元,显现神通,都称这山上要有第九位大王了。 这七彩山中妖物等级也算分明,七位大奶奶横压一切妖物,占领这一方福地洞天。其下便是如今凶威赫赫的八位大王,其中四位分管福地一方,另四位外派山头修行。再下就是妖将的称呼,各山头有不同的叫法。妖将之下就是旗妖,这一级中掌管巡逻的就叫山风。 至于大小山风,那又是下面细分的。 寻常来说,一世妖元便可晋升旗妖。一运妖元也能称将军,但那得有大神通,再往上却是不甚清楚。 总不能此间妖王都有万年法力,那他要等到何年何月。 正猜测着,已经到了山腹一处开阔平地。 横山之间,如同被挖去一榫,露出一片看台,宽广无限,有风徐来,吹动其间妖物毛发,腥臭芬芳皆有之。 李景元看到不少妖怪都在一边演练布置。 没等他细看,就被蟑螂小妖一把拽了过来,拖到了一头正盘卧在一块青石上的黑色豹子,这豹子倒是有了人身模样,只是身上毛发和那颗狰狞大头有些格格不入。 “豹大旗,我们是来领差事的。”蟑螂小妖面上堆笑,李景元看了看它背上左右,却没有看见旗子。 “嗯?”似乎感受到了注视,黑豹朝李景元这边看了过来,见到李景元额头的王字后,那头黑豹冷哼了一声,“你旁边这两头什么东西,也能进来?” “这是七将军钦点的山风。”蟑螂小妖虽然跳脱,也知道自己这一行不知如何恶了他,补救地伸过去一枚物事,“通融通融,我手下可再禁不起折腾,不然来年去战,我连个三旗阵都没得。” 那头黑豹颠了颠手中的物事,这才收回审视的目光:“那就去洞里,收拾一下,将军昨晚整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还有一些腌臜,你们去清理。” 听了这话,蟑螂小妖立马苦着一张脸,却没反驳,带着李景元二妖进了前面看着漆黑的洞府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斑斓三将军,五彩琉璃珠(下) 刀削斧凿,外窄而内阔,蜿蜒纵深,岔路另起。李景元随蟑螂小妖走进洞府之中,见闻如此。 “真是倒霉,这豹大旗对你二人不甚友好,记得下次避着点,些许外物就不让你们赔偿了。”蟑螂小妖低声说道。 李景元二妖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走过中间大厅之后,三妖寻了一条看上去最为宽敞的隧道。 蟑螂小妖免不了说明一番:“这是三将军的卧室,你们可机灵一些,不然被吃了可别怪我。” 鹿二听到被吃,身子吓得浑身一颤。 李景元有大小如意护身,只要不是有吞噬之流的天赋神通,吞吃奈何不了他。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一处。这里夜明珠充明,光亮四方,其间石床铺虎皮,左右空地狼藉不堪。此刻那石床上还有几道妖娆的身影围着一头基本化出人形的男人。 这男子浑身绿皮,上面布满了一个又一个让人恶心的疙瘩,头上无发,堆满肉瘤,煞是骇人。 相比之下,那几个女妖倒是更像人了,不过妖力薄弱,也不像有大修为在身的。 李景元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看到来人,床上那绿皮瘤头的怪人轻声哼了一声:“边上打扫一番,也去去味儿。” 蟑螂小妖连忙应是,带着李景元二妖动作起来。 那蟑螂小妖动作起来连李景元也惊异三分,自己还未处理完石桌上的杂乱之景,它已经将一边打扫完了,露出了被埋没的各色刑具和一摊血迹。 “轻点,莫要吵醒了我的美人儿。”三将军看了蟑螂小妖一眼,倒是没有责骂什么。 蟑螂小妖顿时收敛一些,只是看向地上那摊血迹仍旧免不了有些心惊胆战。 李景元则是忍着胃中不适,将地上那些女妖的贴身用品收拾好放在一边。边沿的一头女妖似乎醒了过来,看见李景元,青黑的面皮上露出了自以为魅惑的笑容。 这些女妖大都是青蛙蛤蟆之属,身上体征也是如此,李景元不知什么滋味,只觉这位三将军真是一位天性使然之辈。 三妖打扫之时,那三将军也起身外出,在几头女妖的服侍下穿戴整齐,也不看他们,径自出了洞府,留下几头女妖。 好在他们打扫得也差不多了,跟在三将军不远,就出了洞府。 这些打扫出来的垃圾由李景元和鹿二拖着,需要扔到山下一处。 路上,李景元问随行的蟑螂小妖那些女妖的来历。 “她们啊,应该是三将军用大奶奶们赏的妖丹特意点化的吧,等你们将来开了洞府,也能让大奶奶们赐下妖丹,甚至真正赏给一个女妖,我见过给大王们跳舞的那些女妖,个个……”蟑螂小妖的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神色。 “不过她们倒是没什么法力,这些妖丹只是为了给她们化形。” 李景元点头:“那三将军本体是一头蟾蜍吗?” “可不正是,三将军乃异种斑斓蟾,天生一副宝皮,不被五行所缚,入水无影,入地远遁,入火不伤,入金无错,入木不定。诸位将军之中也有名气。 大三奶奶前些年还赏赐了三将军一枚五彩琉璃珠,据说有大神通功用。” 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蟑螂小妖才又说道今晚的开席上:“今晚你们有口福,我刚刚闻过血,是头大山猿,这些大猴儿脑袋补,妖气浓郁,说不得让你们捡了个便宜,只是肉就不要想了,估计都是几位将军的了。” “三将军还请了别的将军?” “那是当然,这几年中,能抓到这些大猴儿的可不多,更别说一头这般厉害的,几位和三将军交好的将军也会过来,大概是五六七几位吧,他们素来与咱们洞府交好,又在二大王麾下没有分出去,也没有手下,就常来府中聚会。” 三五六七,这般看来,这位三将军还真是一头了不得的大妖怪,连那头让自己心惊胆战的七将军都在他下面。 “想吃肉,就得喝法酒,斗妖坛,你们四体倒是有了,只是没个三长两短的,斗不过会拿兵器的。” 李景元心中默默记下了斗妖坛几个字。 “斗了妖坛就能吃肉?” “那倒不是,不过即便不能吃肉,将军们也会赏赐些宝物。” “那头领你斗过妖坛吗?” “那是自然。”蟑螂小妖脸色有些不自在,“差一点就得了,不过……斗妖坛可不是一对一,将军们可没有那个闲心,大家喝了法酒,哪里还有清明,都是一起上妖坛,认不出谁是谁,胡乱一通打,往往都要落下点什么。” 李景元这时看了看他后面的一半翅膀。 “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每座山头都有妖坛,没有上过妖坛的小妖都不算妖怪。”一股优越感从蟑螂小妖的脸上流露出来。 再回到山上,此时山洞外面已经打扫干净,有小妖架起了大锅,下边几头蜥蜴一样的妖怪朝着柴火在喷火,旁边围观的小妖看着他们,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这是火蛛将军府里的小旗,天生能控火,好不威风。”蟑螂小妖指着蜥蜴说给李景元二妖听。 “也就是三将军在火蛛将军下面做过事,有这面子,其他将军平日可没几个求得来。” 李景元听来,也知道这些所谓的将军之中怕也另有等级,倒不好一概论之,就像郡望之家门槛倒是不高,但恒盛者天师都要几位,末流者却宗师廖廖。 那锅竟然也是一件宝器,随着火焰升腾,渐渐通红,里面红汤肉料,青末白花,浮油走泡,热气腾腾。主食未下,光景已有。 香气传来,引得一众小妖垂涎不止。 锅不止一个,小妖三两成团,围在左右,吸食火气。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兽斗斗妖坛 当晚,火把升起,群妖聚众,石桌肉席,三头大妖怪这时早已经各自:“山上大多都是修了一些妖力的,如今像样些的猛兽也少。” 说着,他看向场中的一些羊鹿豺鼠等小妖:“斗大些妖法,往日里哪里尽兴,倒不如寻头相仿的猛兽,厮杀一阵,也好见见血性,也不会伤了性命。” “嗯。”三将军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六七两位将军。 “哥哥决定就是。” “我麾下可有这般小妖?”三将军看向花豹。 花豹连忙上前:“左右不过几头,白犀,青牛,还有就是新来的一头黑虎。” “哦,黑虎?”三将军来了兴趣,只是扫视一圈后,面容又黑了下来,看向花豹,“哪里来的黑虎?” 花豹连忙指了指群妖之中的李景元。 李景元顿时感到一阵压力迎面而来。 “嗯?”这时,三将军却哼出了一口带着浓烈腥臭的口气,“你在耍我不成,哪有这般大的老虎?” “兴许是幼崽……”花豹连忙解释,“若是成年,也不用比试了,只有这般此消彼长,才有看头。” 花豹这番话让三将军的目光又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只是这时七将军却突然开了口:“这还是不妥,换一只吧。” 三将军顿时望了过来。 七将军解释道:“这头黑虎前几日刚送来山中,什么也不会,年幼又没有捕食技巧,让我等看老狼食幼虎吗?” 这番话让花豹脸上留下了颗颗斗大的汗珠。 三将军莫名看了七将军一脸,也没有反驳,只是看着花豹:“嗯,有理,既然如此,那就你来好了,这豹子也是山中猛兽,未必差了猛虎。” 说着,也不顾花豹那惊恐至极的目光,妖力一拍,将花豹浑身笼罩,顿时让得半个人形的花豹显出真形。 再同样炮制一番灰狼,甩开众小妖中间空地,扔了上去。 霎时,周围几只巡逻小妖吹起妖螺,传出阵阵音浪,周围绕起的篝火也节节高升,照亮夜空,那些放浪形骸的妖物也开始被场中这两头猛兽吸引了目光。 这位三将军麾下的确没什么出类拔萃的妖物,场中无非是些老羊,小鹿,狐狸之类的居多,偶尔几头凶猛的,都是豺狼。 花豹也就那一头,不过倒是有一头白犀,气机惊人。 台下,躲过一劫的李景元缩回了蟑螂小妖背后,周围投来的若隐若现的目光却让他依旧不敢放轻戒备。 台上,知道无法改变的花豹恨恨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灰狼,想的却是怪自己先前多嘴说什么不用妖力。 若是平常,这般小狼,他一巴掌不知拍死多少,如今却要肉搏。 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无名怒火,爪下使劲,扣住地面,正要进攻之时,就见周围忽然不知从哪里扔来了一口大坛。 “嘭。”法酒在斗妖坛的上空炸碎,化作水滴落于场中,没有溢出分毫。 酒水滴在两头猛兽的皮毛上,瞬间侵入皮肉之中,原本心惊胆战的狼妖渐渐变得有些躁动,甚至不一会儿已经敢冲着对面咧嘴嘶吼。 而花豹这边虽然还可以控制,但李景元依旧可以观察到他微微抽出的身体。 下一刻,花豹的爪子在无人注意的刹那松开地面。 一抔尘土飞扬而起,花豹的身形在夜色中犹如穿梭火焰的利箭,张着血盆大口,越过阴暗,扑咬向渐渐狂躁的灰狼。 “吼……”花豹奋力的气势将灰狼的狂躁驱散了少许,露出几分清明,下意识躲开。 只是妖力淬炼的躯体终究多了几分优势,灰狼猝不及防之中被张开的一排利齿划破了皮肉,鲜嫩的筋肉下方翻开肉层,留出汩汩鲜血。 血腥的气息传到灰狼灵敏的鼻腔中,将他恢复的一些清明瞬间淹没。 “嗷呜……”狂躁的情绪对健硕的兽躯来说是一种强大的驱动力,这时的灰狼奋力地做出了平时不会做出的动作。 他忍着身体的刺痛,狂躁压下了对花豹的恐惧,转过头,整个身体如同缩水的枯枝,极力地扭曲。 “咔嚓!”随着利齿刺入皮肉的畅快之感,一股鲜美的血液顺着他咬开的伤口涌入他的身体。然后随着惯性和花豹一同朝后倒去。 花豹吃痛,被咬中的腰部用力一甩,拼着扯开伤口的风险绕开灰狼咬合力惊人的兽口。 随即借着摔打的机会,偏过身体,将健硕的前脚直接朝着灰狼的腹部踢了过去。 周围小妖平日里可没有见过这么生猛的厮杀,即便是捕食,都是压制性的屠杀,哪会像场上这样。不是为了食物和地盘而厮杀。 “豹大旗的妖体是淬炼过的,不过也是倒霉,这头狼妖这一年的妖力估计都花费在了他的那口好牙上。”蟑螂妖这会儿还不忘给李景元他们解释。 “好,这小狼果然有点灵性。”座中,三将军见了狼妖咬中花豹的时候,也是觉得十分有趣,又朝着一边拍了拍手。 “继续倒酒,还有一个孩儿没有醉呢。” 台上,听到这话的豹妖眼中流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连咬向灰狼的血盆大口也停滞了片刻。 “唰!”随着一道黑影拍来,让花豹面前一黑,然后就感到腹部一痛。 待甩开阻挡自己视线的狼尾后,他就看到灰狼一张血盆大口居然咬中了自己的侧腹。 放下顾不得上方正撒下的法酒,朝着灰狼柔软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咬的好。”蟑螂小妖看到花豹被咬之后,突然有些兴奋,想来平日里也是受过委屈的。 周围出了蟑螂小妖还有其他的妖物,见到这一幕也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今晚这斗妖坛开始得虽然别开生面,但效果意外地不错。 台上,撕斗了片刻的两兽再度喘着粗气分开,只是这时两兽身上都挂着彩,看上去竟然是灰狼更占上风。 那花豹虽然妖体更加强盛,奈何灰狼那口利齿确实骇人,他的腹部此刻鲜血仍旧止不住地流。 不过灰狼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茂盛的毛发被扯开了几处,露出下面粗糙难看的皮肤。血迹顺着毛发流到腹部滴下地面。 “可以了。”三将军突然开口,舔了舔边上女妖递过来的酒水,“小的们,接下来还有谁自告奋勇,赢下一场,就过来分一块肉!” 三将军说着,指了指旁边火把照耀的地方。在那里,一头三人高的白色巨猿皮毛被剥下,如同悬猪挂肉一般被勾在已经沸腾的大锅上方,随时等着下锅。一缕缕让人难以抑制的香气从巨猿身体和油锅接触的地方传来。 那是饱含妖气的肉食散发的诱饵气息。 三将军咧开了丑陋的肿头大嘴,得意地笑了起来:“第一个,赏两块!” “我来,让我来!” 场上,两头几乎透支的野兽被小妖拖了下来,只是想比花豹,灰狼受到了如同英雄般的迎接。 毫无疑问,刚才的战斗是他赢了。只是他知道先前是他犯错在先,此时也不敢再像三将军讨要奖赏。 至于另一边,花豹眼巴巴地看着三将军,后者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而是看着一头撑着人足爬上场的黄鼠狼鼓励地笑了笑。 “就是要这样,孩儿们,自己家里都不敢出来比,以后怎么去外面给大王大奶奶们挣脸面?!” 说着,朝着侧前方大手一挥:“下锅!!!” 场上顿时响起了混杂着浓烈肉香的震天欢呼之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玄虎初斗法 “你们如今刚刚入门,看不出这台上深浅,这黄六点是黄鼠狼得道,平日里专门寻那些愚笨的家伙坑蒙拐骗,擅长放气轰人。” 场下,蟑螂小妖面目兴奋地指着上方正在沐浴法酒的黄鼠狼。 李景元却是发现有了妖气之后,先前那似乎让妖陷入疯狂的法酒反而成了助力,甚至都感觉身在其中的那头黄鼠狼隐隐让他都有几分威胁感。 便问什么是法酒。 蟑螂小妖被问得一愣,却是含糊了一句,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李景元也不失望,这等大妖盘踞的一等一势力,边陲小妖能知道什么。入了这山中,虽然还比不得李阀,却多了几分自在。 这会儿他练天妖秘典总算不是之前,全凭一股心气,妖气几乎半点也无。见识其他小妖斗法,身临其境,多少也有些血性上涌。 见那头黄鼠狼上了台,下方一道长着盘角的硕大山羊也坐不住了,这种吃了还能增益道行的肉食。 在他们眼中,这可是比命也差不了多少的大事。 最终还是一位撑着牛头的直立妖怪上了台,看这外形也知道这家伙的妖力绝对超出甲子外了,四肢和躯干都已经完全化出来了。 “老牛在此,哪个不长眼的想来跟俺比一比?”语气嗡嗡,倒是口气大没了边际。 见到此幕,场中小妖都没了声息,显然听过这位。 台上,几位将军也落来了目光。六将军一双铁目直勾,看着场中:“三哥哥真是好福气,这么一头福德深厚的血脉也能让你寻到,开日去大王那边讨了开府,又是一桩功劳,少不了你的果子吃。” 三将军却是嘿嘿笑了几声,得意自傲,却是看向了一边有些沉默的七将军:“说起来七弟这次也给我这山上送来了不少的小家伙,还是自家兄弟厚道,前些年那帮畜牲,送来的不是一头就是两头,真是把我当泥捏的了。” 说着,将酒杯狠狠一甩,莫名焦躁了起来。 “好端端的,哥哥生这陈年旧事的气做甚。”七将军安慰道,“几位大奶奶也发话了不是,这些年我们收到的小的们,那是越来越少了,大多都是那头老东……那位大王也不约束一下自己的手下,任凭造孽,我往日在南里,结实了一位法力不输我的好哥哥,还寻思着介绍过来,只是过来要没个使唤的,还不如做那山野大王。” “若说这事,也是他们做的太过分,几位奶奶平日也不怎么管事,过了这一轮应该就好了,等二大王回来坐镇,我们也能舒服些。”六将军出言。 “还是说说这些小妖,嗯?”七将军正说着,却是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 只见一头家猫大小的黑虎慢悠悠地从一边走到了斗妖台的范围内,身上妖气不显,而且还面生得很。 “这是哪位新晋的头领不成?”有小妖左右环顾,希望能来个耳通目明的。 蟑螂小妖这边正看得起兴,还没给李景元他们两个小妖交代这位牛妖的背景,就见李景元从自己身前走了过去, 起初他也不在意,以为这头小妖只是想换个位置观看,正想提醒他这周围可不是那么好逛的,要是被囫囵吞了……这会儿却是看到了李景元已经走到牛妖边上。 这是要做什么? 包括之前还漫不经心的几位将军,都放下了手中盛满的酒杯,看了过来。 台上,李景元用柔软的肉垫扒了扒地面,感受着不断涌入身躯的那股奇特力量,如同油对于火焰一般,焦躁而畅快。 只是他现在的心情可谈不上畅快,甚至还有些烦躁。 “小老虎还懂得藏拙,不错不错,要不是孩儿们呈递上来的脑花儿,我都差点忘了你这胆大包天的小家伙。” 一道妖媚的声音从他的耳畔传来,周围却没有半分异状。 李景元知道这是谁,当初他在那处奇特水潭边昏迷之前,也听过这么一声。 显然,是那位在妖怪们心中辈分大到没边的几位祖奶奶关注到了他。 “你吞了七彩宝莲的一片花瓣,要斗斗才有血性,一头小妖,怎的学人,敛藏锋芒,可是要做见不得人的事?” 李景元此刻心中念头急转,哪里敢应下,这境界比天师只高不低的大妖恐怕动动念头自己就要了账。 “有这份心机,奶奶这次就给你个教训,胜了这头牛儿,向你家将军讨块肉,再随小七来奶奶这儿。” 李景元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仔细一想,这位大妖倒也没有说错,这玄虎之身却是不比人身,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若是本领有了,怕些什么。 主要还是因为这位莫名支持自己的大靠山。 远处,正在看戏的七将军突然浑身一震,然后嘴唇微动,秘密传音给了三将军。后者也面色肃然,随即有些莫名地看着那头玄虎。 “嗯,怎么来的是一头小猫?下去下去,老牛我不欺负小孩子。”牛妖一见李景元,晃了晃脑袋。 李景元却是不闻不问的模样,身上还是一副没有妖气的新妖气象,只是在牛妖晃头的瞬间,妖气澎湃而出,平日里隐藏在毛发之下的利爪完全撑开,瞬间闪烁到这头还在摇晃的牛妖面前。 他这具化身出了人身所有的三道天赋神通外,当日爬山吃了神通果后,也得了一个。 借风。 虽不是名列地煞的那般星宿神通,但也能以化风己用,增长气力妖元,通达灵巧。 风汇聚利爪之间,使得本就锋利的兽躯胆寒更甚三分,尤其迎面凛冽。 那牛妖初始不曾在意,而后被李景元身上那忽然暴起的浑厚妖力一惊,如此两恍之下,利爪自然临面。 “咔!” 牛妖多练皮,以内气终日吹鼓,不沾皮肉为小成,双皮为登堂入室之境。 这头牛妖显然也不例外,在察觉到李景元的攻势之后,当下便是面皮翻滚,竟当着李景元的面,瞬间将另一侧的面皮移到了正当着他利爪的这边。 一边二皮脸,一边不要脸。 利爪入皮,如入泥潭。 只是那牛妖,此刻一边猩红血肉,寸皮不生,甚是骇人。在察觉自己这妖皮也未能挡住之后,当天就是一阵嚎叫,随后侧头发力,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对大石锤,分拿双手,朝着身前合锤。 这一下少说千斤气力,李景元虽有宝体在身,怕也难受,于是抽身后退,临了不忘学那黄鼠狼之前姿势,就势后滚之下一尾巴甩在了牛妖脸上。 只是他终究不像黄鼠狼那样精于此道,牛妖在这意外之下分毫未动。 “嘭!”双锤鼓荡,不等李景元反应,又是一阵力道落在地面,砸得尘土晃荡。 “这牛儿,还真急了。平日里傲气得很,可不会这般随意拿出平山大王赐下的这对宝锤。”三将军忍不住说了一声。 “也是哥哥的好福缘,能有这么一位手下,如今这头异种黑虎看着也端的不凡,他日想来也有一番作为。”六将军恭维道。 三将军只是浅笑。 台上,回过神的牛妖四面张望,正要寻觅李景元。 此刻他的面上已然是血流如注,那二皮脸倒是也有了一定作用,挡了片刻,否则以现在几乎横切的伤口来看,那没被他淬炼多久的头骨怕也挡不住这该死的虎妖那利爪片刻。 想到这里,他就更是警惕万分。自己浑身上下,皮相练到双皮的,唯有这面皮,若是其他部位被伤到……当下不敢放下锤子,只能呼啸作风火轮,荡开李景元的近身之机。 这边,见到牛妖伤势的众位小妖倒是叫的欢快,不乏有落井下石的,只是若论场中胜负,明眼的小妖都能判断,凭着牛妖这膀子气力,除非李景元不被伤到一分,否则牛妖都有翻身之机。 而相对而言,李景元却要被动得多。 洒了洒爪子上残留的血迹,李景元的确有些头疼,这牛妖倒是不笨。比这更要紧的是他的妖力居然比自己还浑厚三分,先前面皮上的对抗看似他胜了,其实还是他占了先机的优势。 天妖秘典还没能通篇练习,这份妖力圆转如意倒是可以,只是少了几分凝炼,没有什么优势。不过李景元想胜却是不难。 见那牛妖又要偏身,李景元脚下风起,化作一道清风拍打在牛妖另一侧。 牛妖顿时旋身而去,带着呼啸的石锤也出现了片刻的空隙,李景元趁机而入,近入牛妖身体方圆之内,蓄势待发的利爪刺入他脚上关节。 这也没法,身高受限。 在牛妖反应过来后,他的小腿只剩一层皮挂在上面,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这样,便是李景元胜了。 不过那牛妖倒是没什么服气的,气鼓鼓地看着李景元,在一边的同伴扶持下,带上断腿,去别处了。 至于残疾带来的后果倒是没那么严重,休息几个月,以妖力催生,倒也还能长出来的。 只是这会儿李景元却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养指甲了,只是终日在地上走,这该有多脏。想的入神以至于一块肉被三将军扔过来都没有看见。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五光福运蛛 “真香……看不出你也是个天生地养的宝胎,今日你出的风头怕是用不了几日就要传到几位大王耳里,这牛妖当初也是得了三大王的赏赐,依我看你要更厉害,嘿嘿,难怪看不上这肉块。” 一边的蟑螂小妖一边吃着,还不忘碎碎念,只是这也看馋了一边那些明里暗里的小妖。 这肉正是先前三将军赏赐的那块,他寻了个由头让给了蟑螂小妖。 李景元在一边隐晦地看了看台上的七将军。 看来去见那位奶奶倒是不急。至于逃跑,他得来这一具宝身可是不易,如今更是刚刚投资了百万功德,忍不下心这么轻易放弃。 好在那位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想要对自己不利的心思。李景元也想过了,如果这些人觊觎自己的血脉,那就先给了,然后来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剧本。 收敛心神,左思右想都改变不了什么,便将注意力又放回了眼前。这场开席,倒是让他看到了这方世界的边角,听这三将军的口气,这般境界的妖猿已经很多年没人捕获过了。尤其最近几十年,周边这些妖猿平日里都聚集在了一起,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只是即便是是此方世界的妖物,也是就以妖力神通论高低,至于其他,李景元印象最深的就是席中一头野猪和一头老羊进行了一场跨种族的交流。 其实真算起来,野猪在百兽之中,未必弱了狮虎,其中佼佼者气力还要胜出。 三将军这山上如今走兽不过几百,李景元感觉已经认了个全,除却那些后勤的小妖,能上面账的小旗,也就是头领,约莫有个二十多头。大旗折半,九位,这其中就包括先前那头牛妖。 至于大旗之上,就是三将军这一档了。体内妖力百年计,这整座山头也就一位。 这葫芦山脉之中,山势连绵,除了主峰住着几位奶奶,次一等的就是各位大王麾下,只有这些边缘的山头,才拿来赏赐。 至于之前李景元刚刚降临的地方,却是葫芦山最外之处,听说都快到了人类的边地。 听到这个的李景元却是有些激动,万万没想到,这方世界居然还有人类。 仔细打听,这才知晓了缘由,那处人类在这些小妖眼中居然是个个刀枪不入,比三将军还厉害的狠人,他们根本斗不过,连奶奶们都奈何不了他们。 这却是让李景元心生无数疑惑。 还有这种人类?个个天师? 难不成是那些上古仙人?可这也不对,仙人境界别的不说,至少比族里的那些老不死的假道法相要厉害得多吧。 可是就算是那几位让他胆战心惊的女人,那也绝对没有超出法相的范畴,很大可能是积年天师。 如果是这样,这五光十色洞洞天福地哪里还能镇压一方。 绝对有问题,漫不经心得了一个秘密的李景元打定主意等自己修为再进一步,就去那里看看。 这边,三将军吹嘘完之后,又分下平日里搜集来的一些血食,叫这些馋了好久的小妖们争个头破血流。 那争法倒是不值得上斗妖台,真的是各种花样都有,雄妖比的大多是平日得来的一些“战果”。但大多是胡吹。 只是放在这里能胡吹也是本事,把别人吹的一愣一愣就能吃上肉。 李景元这边,因为小露了一手倒是没有其他的麻烦。 这边宴席过半,七将军就起身告辞,李景元编了个由头也随着下了山。 这三将军的外山可不能到几位奶奶的那座洞天山。平日里空下来的山峰也是给几位大王留着的。这山上也不止他这一位妖将,还有一头黑狼和老龟。只是现下随二大王出去办事去了。三将军是因为路上宰了头妖猿这才提前返回。 出了四季山,外围是没有奶奶们的洞府的。 李景元如今虽然能借风,但还做不到御风而行,只能由七将军带着。过了约莫一两个时辰,路上还遇见了一些妖力冲盈的巡逻小妖,才到了一座山前。 这山山势嶙峋挺拔,虽然没有四季山那般巍峨耸然,但周边山川围合拱立,侧峰又有一道星云天河,万千气象。 只是到了这里,他便被放了下来,这位不苟言笑的七将军替他指了指山上一处:“你自己进去,到了里面自然会有人带你去见。” 李景元这才动身前往。 进了山中,光景确实不同了。在外看来,此处山中风光无限,内里应该钟灵神秀才是。但李景元却感到阴云高布,威压如前雷黑云。 山中光景寻常,日光难进,反而多了几分阴森鬼域,寻常大妖住所受妖气萌蘖,更加不堪。此处还算好的了。 至于其他生灵,哪里会来大妖眼皮底下,所以又有破败荒凉之态。 还不如三将军那座小山来得有趣。 也难怪左右没什么妖将巡逻。 走了没有几步,他便顿住了手脚,妖气喷薄而出,将一颗粘在自己爪下的白色圆状物体剔了出去。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望向地上,然后就见山体之中无数白细长线破土而出,将他缠了个囫囵,拖入了山中的一座洞府之中。 “嘭!”天旋地转之后,又是一阵猛烈撞击,许久之后,李景元才渐渐缓过神,却是见到了无比骇人的一幕。 他此刻应该是倒悬山腹之中的模样,身上缠绕白丝如茧,严严实实。在他左右,无数像他这样的白茧悬挂着,密不透风,或大或小,只在底部有个指头大小的洞口。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时,捆缚他的丝线忽然松了松,然后他的身体随这白茧便从山着舔了舔那比鲜血还要娇艳三分的红唇,让李景元也感到一阵发毛。 “怕什么,你这一族不最是无法无天。”素手轻拍,却是多了几分温柔细腻。 一双玉手摸过全身,即便是李景元,也有些收拾不住。只是这妖女全无半分另态,反而面上目光渐盛,到了后来,更是如夜中明珠。 “有趣,真是有趣。”说着,她忍不住又摸了摸李景元还算绵软的脑袋,只是倏尔不知看到了什么,没好气地拍打了几分他的脑袋,“你这顽虎,在想些什么,若不是有了这身根骨,还真留你这下流胚子不得。” 李景元依旧不敢出声。 “既然你来过这里了,以后想来也会走了。每年岁末过来给我请一次安,懂了?” 这次李景元点头了。 话也就说到这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又是一黑。 …… 洞府之中,莲台之上,红浪起伏,其中五光崩裂,一头八爪艳蛛浮沉红云弱气之上,下方女体横陈,不掩分毫,山河日月之色如洪流滔滔而来,划分清浊之景。 蓦然,女体妙目张合,望向一处:“妹妹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那彩莲下次成熟,还有百年光景。” 洞府在,一道迷离倩影幻化,巧笑嫣然:“妹妹哪里敢打扰姐姐苦修,只是这幼虎拜入我山中,你这般横夺,怕是不妥吧。” “这般根骨,不是上古异种,就是天妖遗腹子,四妹她们看不出来,妹妹我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你将他拖去茧海,就是在我之前看一眼?” “左右也无事,看了却是想起闻天说过的一桩旧事,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 “这虎儿与我有缘。”洞中红衣神色温柔。 “姐姐莫不是还念着那头跟着大圣爷爷翻了天的虎种?莫要忘了,闻天可是说过,你我有缘人皆是人间来客。” 听了此话,洞中红衣却是冷笑几分:“人间,哪里来的人间,几方魑魅魍魉,人不人鬼不鬼的,七妹遭劫,你们还分不出好歹吗?要和那些个身躯也无的蛆虫杂流谋合?” “……左右就在这几年,姐姐不妨等等看,再说万灵平等不是,七妹操之过急,有此反噬也是天道使然,这头幼虎虽有几分景象,但如何比得你我逍遥。姐姐也不想终日窝在这荒芜之地吧。” 洞府之中,只传来了一声悠悠叹息:“此次三山大比,便由你带队吧……将这虎儿带上。” 洞外,身影摇晃明媚,语气也是分外轻快:“姐姐这么想便好,七妹他们未成,是差了白猿山那块宝胎,此行总不能再让七妹逆胎,这虎儿一身天妖宝血,又有神通,当是人选。” “……你我说了不算,一切等三山大比之后。” 洞中,红衣收敛法相,五光流转,福运连绵,望向山外。 “我等天妖一脉,终日困顿此界,却比不得那些孤魂野鬼,也是可笑。闻天……人间真的存在吗,出去的天之钥真的就在此间?人世间……” 一道倔强的身影浮现在她的记忆里。 …… 这会儿在山外醒来的李景元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这几位盯上了。摇晃起身,正想腹诽几句,却突然神色一动,看向脚踝处不知何时已经系上了一枚小巧的金色铃铛。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摇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大变,还来不及说什么,身上妖气就被抽了大半,一道音浪翻滚,周围百兽尽皆入眠,飞鸟落地。 “嗯?”李景元喜忧参半,这宝物却是好生厉害,只是消耗也大。 看了看四周,仔细分了分方向,会来先前七将军带他过来的地方,没想到他还等着。 见到李景元也不废话,将他带回了外山,径自离开。 …… 接下来几月,李景元日日苦练天妖秘典,终于在一夜引星光入体,淬炼妖体,那日开席的见闻倒是也传了出去,只是也没掀起什么水花,大概是因为如今山中几位大王将军都不在。 星光入体之后,李景元这具宝身的修炼速度就有些蛮横了,短短数月,就从一头灵智未开的小妖,修成了开口人言,化出四肢的大旗妖。 甚至妖力也有了几分增长。 按理来说,即便是天妖宝血,也不可能有这份进益,毫无疑问,这是天妖秘典带来的好处。 而且星光练体不仅洗去了妖气之中的驳杂乱气,还通了几分清灵,如今她出手,若是不说,决计看不出是妖力。 这份机缘也就是在此界,人间浊气不显,若是在他本尊所在,不出片刻就要沾满红尘之气。 不知那些修炼此法的妖族又是如何光景。 有了道行,便需要补足一些手段和常识。此界妖物进食,大多靠着天材地宝,有如此灵气培育,一年光景就能催生出好些灵种,小妖在山中随便翻腾几下就能找到。平日里也是靠着这些过活,还有就是每月下发的一些吃食。 大多数一些有些灵气的红薯,玉米之类的,应该是这些妖怪自己种植在某处的。这倒是出乎了李景元的意料。 这日,他正在修炼,忽然神魂晃荡,便明白这是外界到了时间,环顾周围,这次也不用匆忙,寻了一处隐秘的居所,吞吐日月星光,留于化身修炼,往后若无大事,他也只会停留片刻。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年采 “幺哥儿!” 一早,那蟑螂小妖就在外边叫唤,自从几个月前,李景元赢了一把斗妖台,他就改了称呼,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指派,所以这几月李景元过得是真称心如意。 洞内,李景元站起了身,几个月来,他的身体总算长到了该有的尺寸,全身如同玄玉一般,毛发蓬松透亮,倒也神骏。 出了洞门,就看见蟑螂小妖带来了他这月份的赏赐。 撇了撇嘴:“大王们可真是吝啬,这么几两够吃什么。还有,我那念玄,不念幺。” 蟑螂小妖摸了摸脑袋,妖生不同,他倒是觉得够了。至于名字,就那样吧,什么幺玄的。 不过他今日来找李景元却是另有要事。 “年采?” “山上每年都需我们上缴一份灵药,往常时候那些后厨杂勤的哪里有时间,这就只能定个时间,派将出去找寻,也就是年采了。” “这年采时间,无论哪里都能去?”李景元开口问道。 “这也不是,仅限于外山,内里都是将军大王们的自留地,哪里敢越雷池。外山或者胆子大点的,白猿山那边也可以去逛逛。不过如今却是最好少去。”蟑螂小妖有些神秘地补充了一句。 李景元配合好奇望来。 “三将军不是拿了一头白猿吗,事情已经传开,这几个月边界倒是斗了好几次妖坛了,我们再去怕是会被人打了闷棍。” 李景元也点头,这么看来还真是。 “不过你放心,外山这一片,我却是最熟的,往常一两株灵材还是不难寻到的。这里面还有一些说法。”蟑螂小妖领着李景元出了它这新建的洞府,迎面就撞上了如今愈发冷冽的蛇平。 蟑螂小妖和这蛇平打了个招呼,对方依旧神色厌厌,让他讨了个没趣。 “这长虫真是惫懒性子,也就黄大旗能容得下。”等蛇平走远了,蟑螂小妖才在李景元面前说了一句,“黑将军手下性子都古怪得很,你住在附近也要放心。” 李景元却是古怪地看了蟑螂小妖一眼,蛇平还跟他说过这蟑螂小妖的一些过往生平,那可真是…… 两人朝外山走去,不多时就在路上看到了鹿二。几个月下来,这小鹿也张开了身形,健壮雄伟,只是头上一对鹿角却是不知去了哪里,如今只剩两个山包。 “这鹿儿也是好笑的,拿着自己一对鹿茸应付了今岁的上收。结果将好不容易修来的妖气也赔了进去。” 对此李景元却没说什么,他如今也算急需灵药的时期,距离服用七窍通明草已经过了好些时日,如今差不多已经完全吸收药性,也该继续增长妖力了。正好趁着这年采看看。 路上,蟑螂小妖只是随便埋汰了一番鹿二,倒不是真心贬损,收了话题便继续说起这寻药的经验之谈。 “这灵药分上下内外,上外两属跳脱五行,不在金木水火土之中,稀罕至极,我等也没有那等福缘。 这种灵药,我倒是听说几位大王都曾经为此抢夺过,死了不少小妖,真个惨烈。” “这灵药如果吃了什么作用?” “那当然是立马强大妖躯法力,哪怕没有一世也省去几十年的苦功,哪个不想要。”蟑螂小妖看了看提问的李景元,“幺哥儿你倒是可能吃过,不然没道理妖力这么横,连那头老牛都斗你不过。” 李景元:“还有呢。” “还有就是下里之属,五行之中,倒不是说此类灵药比不得上外,只是需要年份跟脚。只是如今这方圆数千里,来来回回每年都犁了个遍,如今这土中,木中,水中都被寻了个透彻,再如何也就近一年份的,偶尔得个自晦的,那也就十年,没什么珍奇的。” “一年也能称灵药?” “这有什么,我们此处乃是洞天福地,莫说一年,顽强些的一月就能长成。”蟑螂小妖不以为意,“不然我们吃什么,俗物入腹,茹毛饮血吗?”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了看左右,才凑到李景元耳边轻声说道:“三将军倒是说过,他们昔日在外边,过的就是这般茹毛饮血的日子。” “外边?” “就是过了三山,隔着一座人国的山外。” “你去过?” “……没有,人族那边太过凶险,除了几位大奶奶,谁也没去过。”蟑螂小妖有些蔫了。 这不是李景元第一次听到人族凶险的传闻了,只是详细问过之后,蟑螂小妖也知之甚少,不好判断。 “说远了说远了。”蟑螂小妖转过话头,看着前面,“下内之属,不是天生,而是地养,看的是水土灵气。”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回过神的二妖,指了指远处一片不算茂密的林子:“你们看这林子,会觉得它有什么不同吗?” 李景元摇了摇头,平平无奇,若不是周遭灵气,甚至都和外山差不多。 “这就对了,原本这里可是灵气氤氲,种着一棵极品的内药,不过被初来乍到的二大王拔了,又过了几年的年采,也就这样了。”蟑螂小妖叹息一声,“说是极品,但这里还算不上福地,真正的福地就是灵药都没了,还可以种灵植,不过那等宝地都是将军大王们的,咱们指望不上。” 李景元配合点头,这倒是涨了不少知识。 “那咱们是要去哪里年采?”李景元问道,如果可以,他有七窍通明在身,倒是独行更方便些。 “不要急,年采是几位奶奶定下的,总要有些规矩才像样。你们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同我一起,三日之内,所得皆我所有。” “那我们万一什么也采不到呢?” “那自然也是我帮你们交年俸喽。”蟑螂小妖道,然后又看了看李景元,“你今年应该不用交了,大旗可以免十年的年俸,不过趁着这个机会还是可以寻找一些资粮,不少大旗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景元赞同地点点头,然后道:“是这山中以外,随处都可去?” “……不错,不过你要记住不要走远,五日后会有各番小旗点名,我最多帮你拖延一两天,若是迟了,就以叛逃论处,到时候你……”蟑螂小妖好心提醒,只是没等他说完,李景元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句放心。 “这……”蟑螂小妖有些讪讪地看向了鹿二。 鹿二也是机灵,已经交了年俸,自然没有理由再跟着蟑螂小妖,如此一来,三妖就在此分道扬镳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山中妖人引 苍莽大山,灵机遍布,兽行草莽之中,性灵甚者匍匐灵药成熟之前,窥得先机。也有作黄雀者,暂作壁上观。 年采由来已久,内里各兽皆深藏洞腹,不敢露头,怕被这些憋了许久的“上兽”开了牙祭。不过也还是有那么一些年寿日月计数的,不在乎这生光景。 李景元驱开一道乱黎,说道灵药,他倒是想起了自己初来此地的时候,被一只鼓皮蛇驱赶的日子。 那鼓皮蛇之前看来还是生死大敌,如今却只是寻常,至于灵药,可能也并非什么上外灵物,但有个十年份,也不枉他特意打听到来这外山的心思。 循着之前的记忆,以李景元如今的道行,也能想起个七七八八。 就是后来那迤逦光景的水潭,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再次踏足外山,前后几月,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灵机区别。 外界灵机晦涩,比起自己本尊所在有所胜出,但比不得山后福地一半。这么说来,那鼓皮蛇也是天资不凡。 行至当日遇见那鼓皮蛇的地方,李景元突然顿住了脚步,倒不是撞着了鼓皮蛇,而是他在地上突然发现了人类的足迹。 鞋印。 妖物虽有化出人形的,但从不穿鞋,要么鳞甲覆底,平整光滑,要么赤脚,无有印记。 这地上脚印之间纹路清晰,入地不深,左右被盖下的草叶还有大半还未完全伸展开来,说明那人走过不久。 莫名地,他想起了蟑螂小妖的对人类的看法,顿时心生退意。只是好不容易见了人,这般离开又有些不甘心。 纠结少许,李景元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只是已经全力运转起了胎化易形的神通。 纵身一跃,凭风依托,上了树叶,边侧趴卧一头青蛇,看其纹理,也有些熟悉。不过李景元没有深思,轻轻朝着林中跳跃而去。 片刻功夫,一道场景就映入眼帘。就见那林地中间,一道粗布荆钗,面容朴素的男子在林中怡然升起篝火,火光不大,却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 火堆两边堆着两个木架子,中间还横着一根,再用树皮拉起了个空心的竹筒,离着外焰烘烤着,一阵阵的肉香弥漫在其中。 粗粗一看,却是好个山野炊客,若是再加把防身的柴刀,就有些高人风范了。 而李景元之前还心心念念的鼓皮蛇,此刻就在那竹筒微微滚动的气泡中沉浮,在它的尸体左右,还有几瓣灵芝。 蛇炖灵芝。 李景元一时也有些转不过弯。灵药还能这么用? 不过看那男子面貌完全符合人类的标准,包括熬制灵芝汤时流露出的那种充沛的情感。 只是他身上的气机……却完全不像人。 既没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之乱,也没有修道中人的清气升平。如果非要比较,倒是和他遇见的白骨老人身上气息类似。 无序的杂然灵机。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趣,妖不像妖,人不像人。 至于对方的修为,能啥了鼓皮蛇,而且身上没有任何破损狼狈的痕迹,想来真的是和蟑螂小妖说的一样,十分了得了。 这会儿,李景元已经没了上前的心思,正要抽身后退,却是又看到一道白影从远处飞速而来,几个呼吸就站在了那煮汤男子的面前。 来人身形魁梧,面目大张,一缕红云髯须添了三分气派,手里拿着一副开山斧,身上还着着一件红云铠,威猛霸道。 李景元的瞳孔禁不住猛然收缩。 若在外界,这种化出人身的妖物不过化形期,丹池境界的修为。但在此地,化形的百年妖力,不过以运计数,这般人物李景元也见过,像那七条腿,三将军几人,都是妖力上了运数的大妖怪。这些人的法力不比化形那几百年的差,但可都无法化出人身。 最多也就是个仿品,或多或少脸上都是兽状,但眼前这壮汉,丝毫也无。若不是那一身此界特有的妖气,李景元也认不出这是一位妖族。 是山中哪位大王不成?李景元暗自揣测,却没有再离开。他也有些好奇这一人一妖如何汇聚在此地。 “这等福缘之物,你们这些没运道的也只能吃些汤水了。”妖怪坐了下来,将手中双斧放在一边,草地都有些许塌陷的迹象。 那男子听了他的话,只是叹息了一声:“要来一些吗?” 那妖怪摇了摇头,硕大的脑袋摇晃之间隐隐现出了几根白毛。 “我可不是来跟你要吃的,小九死在你们这边,总要给个说法,不然这些年大家的情分可说不过去。” 听了这话,那男人的脸色更加苦了:“就不能换个法子?非要我们来?” “你们怕什么,那七个婆娘当初还不是被你们老祖宗压了回来,你如今在这边界,退了就是我等地界,她们再如何逞能,还能威过大圣爷爷的法旨不成?” 妖怪这一番言语,倒是让李景元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不是他原先猜想的本山大王,而是对面白猿山来的。 这却是胆大包天了吧。 下方,对话仍在继续,不过却是那男子一边搅拌着自己正在煮的灵汤,一边苦苦哀劝,那副神色当真沮丧到了极点,但是语气却冷静平常。 也是个怪人。 “怕什么,我查到了消息,那头龙蛛如今就在外山,离这也不远,你功成身退,由我来拖住那帮疯子给你断后。” 男子的脸色更苦了。 那妖怪有些不耐了:“到底行不行,若不是有大圣爷爷的法旨在,你爷爷我哪里需要你们这帮没有胆气的混账。” “龙蛛不亚于天妖后裔,你那九儿不过寻常妖猿。”男子尝了一口自己煮的汤后,说道。 “嗯?什么意思?” “要加钱。” “……哼,一块大运外丹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吗?” 男子不语。 那妖怪思索了片刻,又道:“那就再加十斤猴儿酒,最好的仙酿。” 那男子立马双眼一亮,点了点头:“成交!” 这时,李景元忽然感到天空阴云密布,原本晴空万里的景色须臾之间暮气沉沉,雨幕瞬息不绝,扑灭了那男子火势正旺的篝火。 “正好,那家伙的气息也越来越近了。”红云铠的妖怪站起身来,融入这倾盆大雨之中,不显分毫异状。 地上,愁眉苦脸的男子拍了拍衣袖,然后取出了一柄藏在袖子中的竹萧。 人间来人,山中外客,作曲中人。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群妖乱天象 妖中极者论天妖,跳脱五行,藐藐三界,真仙不能降,无法无天,行祸天下。天妖之上又有通途道果,摘之立圣名,凡天下妖者,无不对此趋之若鹜。 妖圣之说,李景元也有所耳闻,本尊所在主界也有妖圣传闻,其中盛名者有浑天圣猿。携天下血妖直上昆仑,倾覆群仙圣地东王宫。 却是没有想到在这里又听说了关于妖圣的传闻,那蟑螂小妖虽然也说过一些,只是在李景元看来多是捕风捉影,当不得真。 妖圣法旨。 到了仙人这般地步,一副墨宝也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传闻那墨湖龙王,就是如此化来真灵,修得一身无边法力。 当下见到那男子离开,也不犹豫,缀在后面跟了过去,不敢近了,只能循着气味遥遥跟着。 路上雨势渐大,如今此界已然秋后,一派肃寒杀机,刺骨剔透。他身上虽然气机不显,但雨露不沾也是破绽,之能借周边枝叶遮挡一二,倒也没让那男子发现异样。 片刻功夫,那男子的气息便落在一地,再不动分毫。这会儿李景元却是认出了那是哪里。 一片郁郁葱葱的墨竹深林映入眼帘,可不正是自己初来此界所在的竹林之吗。 此刻竹林之中,一头蛇首蛛身,体型足有常人大小的巨大蜘蛛正攀附在一棵墨竹之上,在她面前,一根根透明宛如无物的细长蛛丝密密麻麻遍布场中,地上依稀可见一些动物的尸身碎块。 从李景元这边看去,在男子未到那蜘蛛面前之时,整片竹林就像那悬在半空的蜘蛛的捕猎场,那蜘蛛吐出的蛛丝就是猎刀,残忍地收割着里面所有的生命,仿佛就在泄恨一般。 而在这时,那名男子,麻衣荆钗,持着一根秀气的竹萧,走进了她那片蛛丝刀林之中。 只一眼,那蜘蛛便说出了来人的身份。 “人类。” 林中。蛇首蜘蛛看着对方手中的竹萧,妖物所有之物,除却那些温婉作态的娱人之流,不会有这种细长精致之物。她曾在山中见过类似的物件,母亲就说过,若是遇到持此类生灵者,当人族无疑。 而人族与葫芦山,从来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蛇首蜘蛛目光之中露出了骇人的凶光,只是转瞬之后又收敛几分,伸出爪子按住面前的几根蛛丝,护在左右。 那男子见状,悲苦的面容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惆怅,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妖怪,目光中全然没有害怕:“蛇首蛛身,想来是没错了。” 这时,那头蜘蛛再蠢也知道了这人是为她而来,不由身体绷直。她知道对方有备而来,自然不会对自己一无所知。只是自己此番外出乃是秘密,身边没带其他妖怪,若是交手,不知深浅下引来白猿山那几个对头却是不妙。 只是临阵脱逃,这却是万万不可能,瞬间权衡利弊,蛇首蜘蛛不退反进,一口弧光蛛丝化作满天剑气,纷纷落下,周围原本茂盛的竹林应声而裂,裂口平整光滑。 那男子这会儿面色却没有多少变化,反而看上去慢腾腾地将竹箫放到嘴边,轻柔地吹奏起来。 低沉悲苦的箫声回荡林间,李景元就见那来势汹汹的蛛网天罗下已然密布落下的碎竹仿佛被凭空撑起一般,不仅止住了下落之势,还将那蛛网撑在了半空,随它如何劈砍,碎成粉末也不洒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方那蛇首蜘蛛狰狞的口器之中吐出了一串音节不明的声音,面容也愈加阴沉。 这人族的实力,怕是比母亲说的更加厉害。 看出虚实,蛇首蜘蛛也不准备继续纠缠,妖物的智慧不比人类差多少,趋利避害是本能。 眨眼功夫,这蛇首蜘蛛口中白丝如泼墨大毫,一挥而就,随即身形暴退,引入竹林深处,也消失在了李景元的视线之中。 那男子此刻也放下竹箫,任凭那削铁如泥的丝线滑落在自己身上,却连那麻衣的绳线也未破一根。 李景元看得也是一阵瞠目。 这龙蛛一身修为能妖力化撕,控制这蛛网天罗,一身妖力少说也是数运之流,不比自己的本尊弱了,那妖力结合自己本命所出,竟然不能伤这人类分毫? 他一时也摸不准这人实力。 那人迎头碰上蛛网之后,声势不减地往林海之中追去。 身后,李景元远远缀在后面,服用了七窍通明草之后,这具身体不说有了千里眼,但方圆数十里,只要不是天材地宝遮拦,一览无余。 竹林之中,龙蛛虽走,但速度神态并不杂乱无章,偶尔后望,目中虽有焦急,却也不像末路。 那男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脚底一步百丈,比这怪蛛八只矛腿飞腾更胜一筹,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便追了上来。 后方李景元虽有神通护身,但终归妖力不够,又怕那人发觉,所以已经被远远驱在后面,看也看不到什么。 只是占了后位的便宜,他倒是看见了之前不见得那身穿红云铠的大汉,这妖物倒不是跟在二妖后面,而是转向了另外一边,好似是两山交界之处。 李景元不敢再靠前,另辟蹊径,寻了一道周围山势高耸的崖坡,登了上去。 刚至顶峰,寻了一块陋石盘松,却听北方一阵轰然巨响。 却是一柄巨锤砸开了这葫芦山内外山口,巨石坍塌,大地轰鸣,连带着李景元这边山景也是一片晃荡,落叶铺身。 他不由望去那巨锤落地之处,一道身影足以比肩山岳的擎天黄猿张开法相,空手雷鸣,目光喝威,那震地之锤正是由他而来。 其身穿一身红云铠,面目妖邪,口齿尖利,看其样貌,正是先前李景元所见的那头妖怪。 “黄老三,你敢?!!”一道暴喝自葫芦山内景传来,一道横白天丝穿破天穹,落地化作七彩虹光,彻接天地,穿过那先前气势蛮横的黄猿法相。 “爷爷我就在这,有本事,你们这些窝里斗的娘们就出来给爷爷我好好看看……”那黄猿迎着虹光甩开手上巨锤。 “轰……” 气浪翻滚撕扯云海,泼天大雨倾泻一空,一道金光透出云层,天穹之上,一身金鳞,高云盘髻的天女化作金蛛法相,端坐菩提,睁目翻掌。 哪里半分蛛妖邪气。 黄猿被那虹光一撞,退出几步,身体摇晃之间,借助周围山体止住退势,揉了揉肩膀,看着天穹之前落掌而来的宝相法体,顾不得其他,一个打滚翻了一地。 这会儿那周围的百兽却是遭了殃,这般大能斗法,哪里是他们能沾惹,几里地方,成了死域。 只是那天女蛛妖显然道行惊人,黄猿连番闪躲之下尽皆无用,深知这蛛妖厉害的黄猿不由心中大骇,再顾不得隐瞒:“大哥救我!” 虚空之中,一道叹息传来,一只长鼻破空而来,将身在法相之中的黄猿捞了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一道肃穆庄严之音响彻天穹,就见那天女周身金光抚开山中雨幕,手中法印印入虚空,汇聚天地无根之水,化作滔天巨浪,朝着那不远处的白猿山汹涌而去。 聚一方天地四时之水,翻掌成海,掀起旱地海泽,一应天象,不过翻覆之间。 远处的李景元见到这一幕,不由咽了咽口水,哪怕族中那几位得道老祖,怕也没有此刻这妖女手段。 那捏天地之力而成天灾的化外之水随着天女覆手而泄,那原本仙山密林的白猿山脉顷刻之间便成了陆地泽国。山中百兽冲洗之下十不存一,其间灵药也是如此。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计中有另谋 翻掌倾天象,覆手借天机。 天地成海,倾泻山野。瞬时云开日落,堂皇明光垂落四野。 白猿山中,黄猿法相狼狈起身,遥望此端,手中那巨锤被他随意扔在地上,反而不知从哪取出了一对双斧,望着天女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道碧绿身影。 在他身边,一头白毛巨象法相踏山而立,白玉长鼻如同擎天玉柱,将山野游走之间的河泽水川尽皆吸入。 古有夸父,逐日而饮,大川河泽枯竭,终不成而亡。 这象妖腹中另有天地,妖力广布群山遍野,纳四方天水,积蓄内里。不过转瞬,便扬鼻而起,内里水流如龙卷,奔腾若天泉,携势冲向天穹二位女妖。 那碧绿云裳女子水云长袖翻滚,其中气象仪度不见迤逦媚态,堂皇霸烈,迎着海势尽泽而下,将那满天水幕揽于袖中,转而又化作绵雨润浸,滋补万灵。 见到这一幕,那象妖收了攻势,甩了甩一边被水势冲毁的山壁:“多年不见,五娘子的道行越发精湛了。” 那碧罗云裳女子冷笑连连,口齿之中妙音回荡纤云之中:“你等今日破坏大圣法旨,意欲何为?” “我等何曾破坏了法旨,五娘子莫要胡说,我白猿山一脉最是尊崇大圣爷爷。”白象连忙否认,只是面目表情却是说不出地嘲讽。 “既然如此,也不必等到来年三山大比,今日你我一脉便做个了断算了。”被唤作五娘子的女妖正是七彩山中仅有的七位大奶奶之一的五奶奶。本体乃是一只碧落黄泉蛛,远古异种。实力强横。 “今日怕是不行,你们这一窝就是七只,我们白猿山一脉不过三兄弟,如何与你们比得,不过若是到了宫中白玉床上,我等却是……” “尽是些不入流的胚子,怪不得空持大圣灵身,却没见几分法力。”一声冷音从先前一直静立的金衫天女口中传来。 与此同时,明王金蛛法相张开,庞然气机笼罩四方。 “既然开了战局,便由不得你们了,正好看看千年以来,你们这三头蠢货又长进了多少。” “牟……”那白毛象忽然甩开那白玉长鼻,搅动山间风云,迫开天穹两道妖身,一道遮天锦旗在上空铺开,黄边黑底,滔天妖气。 这会儿,李景元才切实感受到了这几头惊天大妖的压力。因为那锦旗铺开将他也陷了进去,此时只能苦苦维系。 “黄天厚土旗,老祖的东西,你们还有脸用。”一道清音吹动旗身,其中风浪翻滚,一道金光划破天野,坠入天穹。 “碧落姐姐哪里去,不如和我们兄弟好好亲热亲热。”这边,碧罗身的女妖正准备和金蛛共同迎敌,却不料虚空之中钻出了两条漆黑的尾巴。 见到这一幕,碧落女妖脸色难看,手上一支绿景如意显化。绿光映照天穹,使得那黑云旗也有些阴森诡谲。 “两条腿的杂种也来了,看来今天你们是有备而来。”绿景如意化作垂天青丝,捆缚蛇尾,将其从虚空之中拖拽而出。 却是一条双尾双首,共用一身的妖物。 这双首蛇妖面目赤红,脊柱有青纹布身,尾端白环,也是稀罕。 “还有谁,万蛇谷除了你这怪胎,左右不过两条长虫,再加上白猿山三个废物,不足以如此放肆,今日为的是哪般?” 碧落擒住双首蛇妖躯,逼问道。 “你猜到也好,省的我们一番解释,不过今天我们可不是来挑起事端的,而是来平息事端的。你七人当真好手段,千年前去了山界之外,得了那七宝莲花,洗了一身泥胎法相,如今个个天地异种也就算了,还妄想破毁天机,若不是听几位道友说起那头龙蛛,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这放浪身,竟然连尸身也不放过。 那古墓中的老龙怕是已经死去已久吧,我也是十分好奇你们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唤醒那一点精元。”双首蛇其中一首口吐人言,另一只脑袋绕过正在缠绕向他的绿丝,吐出一口酸臭的粘液。 听了这话,碧落却没有意外,仿佛这蛇妖一双口中正在说的并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 “这么说来,你们的目的是我那侄女?”碧落拍来抽空拍来的蛇尾,黄泉巨蛛法相和蛇躯肉身碰撞,气浪翻飞。 蛇妖趁势而退,身上青鳞竖起,内间披甲掩盖之下,缝隙之中,一股股惨绿色的气体喷涌而出,将追来的丝线挡在身外,才微微喘气,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凝重。 边上,那白毛象忽然法相一阵,妖气不稳,溃散三分。天上遮天黑旗之中,一道金芒穿破包裹,将外界天光引渡而来。 看到这一幕的白毛象目光悲切:“我的法宝!” 连忙催动妖力,将其中破损掩去,但那金针锐利非常,哪怕黑旗也无法拦截,如今破了一处,再难浑圆。 白毛象妖也知道这个道理,瞥了一眼身边持斧而立的白猿,后者会意,立马甩出双斧,斧刃旋转如开山劈地,携浩荡威势。 却不是落向天穹明王金蛛法相,而是葫芦山内。 这时却见一道金光瞬息而至,目标正是双斧离身的白猿。 这一变化让二妖脸色大变,须臾之间,金光穿过白猿妖身,这会儿却是法相都无法阻挡,随一股锋锐精金之气透体而出。 白猿身躯轰然倒地,妖气透体而出,在金光破体之前抱住元魂,又唤来先前扔下的巨锤,拦住了金芒的再次袭击。 至于那双斧,则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葫芦山中,毁了几座边山,其间小妖尽皆泯灭。 这一幕都被远处匍匐的李景元收入眼中。 那金芒正是金蛛的法宝,显然她之前未出全力,金芒破开白象法宝之后仍有余力,这才让白猿大妖着了道。 只是本该分心的白毛巨象在金芒落下之时同样法相猛涨,身上气势如天泄垂云,一只白玉长鼻抽打沿途虚空,化作星野流光。 “法天象地。”此为妖族秘传,传闻法相境妖尊,凝聚的是本体万象,唯有悟出它相,方能本外如意,炼出一身法天象地,威力远超寻常法相。 这白毛象先前不用出这尊法相就是为了此时,那金蛛一时分心,竟然被拉进了这象妖的法天象地之中。 见金蛛不慎中招,这边碧落正想营救,却见那双首蛇突然吐出了一面青铜镜,镜面光晕流转,显出一张惊讶的面容。 “今日还是和我一同见见这万象之景吧。” “你们倒是胆子大,万蛇谷没了这昊天镜,挡得住我们姐妹的可就没了,我们和你们可没有大圣法旨的约束。” “何必多问,今日龙蛛必死无疑。” “我们姐妹七个,哪怕我那几个姐姐再怎么懒散,我姐妹二人拖住三个,其他的你们哪里来的人手?” 蛇妖没有回话,身上弥漫出一股滔天妖气。 正在这时,远处天穹之上,六七道骇人气息升腾,天景崩碎,如同世界末日之景。 “看来其他四位已经出手了。”地上身受重伤的白猿重新站了起来,只是身上妖气淡了不止三分,显然受伤颇重。 “那又如何,我们两位自然能拦住你们。” 蛇妖却是突兀地笑了,镜面流转,将二妖身影笼罩其间:“一头龙蛛,哪里值得我们花费这么大的代价,白猿,你还等什么?” 说着,蛇妖扭头看了一眼白猿。后者面目狰狞,冷哼一声,一道垂天妖气升腾而起,就见这白猿身上伤势尽去,一身沛然妖力重现。 “回天宝身,你练了天妖秘典!?”碧落忽然震惊了。 “这些年来有机缘可不只有你们。”白猿见碧落身体正在缓缓被拉入镜中,笑了笑,“那些人类倒是挺好的障眼法,我知道瞒不住你们,索性将他放在你们眼皮子底下。”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姐妹太多了。”白猿妖力牵引,先前扔出的双斧回归,“所以前些日子听说有头八爪的小娘子这些年因为碰了不该碰的尸体下不了床,所以挑了个好时间来送她一送。” 说完,白猿大妖全身化作妖光,飞向葫芦山中最高的那处山峰。 四季山。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请前辈上身 何为法相。 法者天理,顺逆为心内。一身诸法皆有气象,凝聚一身,外显大道,是为相外。 法相之能,借外景炼心魂,也自然可以以心魂撼动外景。所以妖中称尊,人中大能。 那白猿外相不稳,心内逞能,却也是堂皇妖尊之身,如此法体,莫说这洞天福地,哪怕是小千世界也阻拦不得。 碧落妖蛛见状,面色阴沉如水,只是也不逞能,只是连说:“好,好,好。” 蛇妖见状,脸色也变了几分,这几头蜘蛛法力无边,此次他们虽然得了先机,但这是将她们几位之中的那位从不现身的大姐排除在外的谋划。 若是事后追究……想到这里,这双首蛇妖也是有些后怕,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然次次被这几只妖蛛得了那秘境之中的地灵菩提,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精进法力。 如此想着,手上法力不减反增,将碧落最后一分法相也扯入镜中,随后妖躯没入虚空,消失在原地。 那白毛巨象法相天地之中也另成一界,李景元看不到什么场景。只能对着四季山那边望了过去。 那山中大阵倒是将这位白猿妖尊挡了一挡,但他手中双斧霸道,劈山如劈柴。不多时,庞大的身影便到了山前。 即便这白猿法相宏伟,但在四季山这等擎天大物面前,也过于渺小。 “拦住它!”山上如今还有葫芦山中的妖物,其中为首者妖气滔天,演化大妖气象,只是面对凝聚法相的白猿却逊色一筹。 白猿随手一记妖力化形,窜入那大妖身形,将其不可一世的妖躯狠狠击入山体之中,然后浑身带着一道虹光,登上天山。 山被那狐狸炼化的秘境之灵已经被自己覆灭了神魂。说明对方可能是最近才苏醒。 轻轻舒了口气。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才能驱除我这道灵体?”幻影幽然的语气传来。 李景元嘴唇抽动几下:“怎么会,阁下神通惊人,又想指点小妖……” “行了,我现在也不与你废话,这世界与我渊源颇深,借这大鲲的天妖舍利将你引进来确实另有谋划,只是你如今实力不够,至于今日我现身……” 说到这里,幻影目光上扬,穿破避障,望见了天穹之上的两道雄浑身影,面目有些古怪:“总之,借你妖身一用,日后自然有补偿送上。” 李景元默默感受了一番对方灵体的强弱。 “不用试探,若不是你心甘情愿,我是无法动用你的身躯的,若是你不信,我可以立下天道誓言,绝不侵占你这具化身妖躯。” 李景元一阵头皮发麻。 “那就……请前辈立下誓言吧。” 幻影深深看了一眼李景元,顿时让李景元感到气氛有些凝滞,许久之后,才轻笑一声。 “黄天厚土,天地为鉴,大道共证。 今我应龙求取玄虎之身片刻,若动妄念之心,大道同弃。” “请前辈上身!”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冥晦煞白猿 白蒙山猿,山猿成道,初生白蒙山,饮山中真泉,浸林中各果,久而成澧,香远益清,服之升仙。 ---蒙山纪事 白蒙山中山猿积重,晨昏啼鸣,音绕群山。其中雄者,挑山石以过泉涧,投于着,一道天音传入妖蛛识海之中,随即黑龙不再眷恋,没入虚空不见身影。 这时一道惊天妖气分割天地,从白象的法相天地之间挣脱而出,万千金芒化作星光垂落而回,将白象的庞然法相扎了个玲珑剔透。 白猿凄惨的妖身也落在了他的眼中,不由阴翳大起,顾不得收拾伤势,就卷了那白猿身躯就要退去。 却不料那白猿此时尚留几分力气,避过了它那长鼻,朝着北方远遁而去, 白象见状,脸色更加阴沉几分,却也没有逗留,也不去追白猿,自顾朝着白猿山遁去。 金蛛有心想追,只是心念四季山上那一身粉衾,只好按下心神。 另一边,一道沧渺身影从虚空跌落,毛发之下鲜血崩裂不止,虎躯惨然。 “彼其娘之,你也没说要抽去我这一身宝骨金身……”话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山外来人客,墨湖海龙女(上) “山海天行,地横无双,日月宿辰……”鸿蒙天音跨越两界,传入正在密室冥想的李景元脑海之中。 一幅幅旷古画面如走马观花。 有昂扬九首者,入云啖仙,挑拣入口。有头戴冠冕,浑身金毛者化身万千,掀翻道兵千千万。更有卧地饮海者,朝天喷吐,日星无光…… 诸多画面,滚滚流过,最终化作一道种子,种于识海微妙之地。 密室中,李景元睁开双眼,取出地书,望着上面增加的法力和身上那股愈加非人的力量,也不由会心一笑。 总算是得了一些益处,只是那具妖身此时居然陷入了长眠,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他也无能为力,那化身如今根本动用不了,好在临了自己那大小如意有了用途,轻易不会被发现。 被那黑龙透支了血脉,虽然也得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馈赠,但黑龙此时已经了无声息,也不知是何原因。 多想无益,李景元起身往外,此时也到了与那位夫人约好的时间。 出了屋门,内院却是少见的热闹。严妙真坐在一边,也算是有了一些复返明媚的天然青媚,身段不减,怀中抱着李参,正在教他识字。 另一边,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穿着一身寻常武人的外装,各处手脚腰肢裁剪得体,想来是自己下了一番功夫,手中还持着一柄长剑,与面前一名相貌寻常的男子对练。 剑光分走,真气甩落周边积雪,正好落在灵猫身上,边上老人见了,连忙擦去。 再远一些,一道灵秀身影错落群芳御苑之中,与另一位紫衣对弈。 场中风雪漫行,红梅无风自动,灵猫划过地上霜雪,跳上怀中。 李景元走过场中,严妙真起身作礼,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李参放在一边,走入后厨之中。 李耗与罗清欢也停下比试,朝着李景元走了过来。 “大人,您终于出来了。”李耗面目之上出现了一抹喜色与担忧。 李景元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了看左右,点了点头:“郡守送的灵药品级非凡,我已经无碍。” 此时他面目之上只是隐隐有些血色,只是这并非强装,那化身不知得了黑龙什么馈赠,一身的囫囵宝气,连带他这本尊神魂也有些道行突进的意思,所以一时未得以控制,才有这副面相。 这却不好详细解释。 “你这副样子,难不成最近出了什么事?”李景元摸了摸怀中灵猫软糯的绒毛,也是一阵舒坦。 “大人有所不知。”李耗跟在李景元身边,朝着那二女对弈的方向走去,一边的罗清欢看了看李景元,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最终又忍了下来。 对此,李景元不甚在意,倒是李耗带来的消息让他有些惊讶。 “武举科已经开了?” “没错,大人,就在昨日,夫人如今已经进了复试,明日对阵琼南何家的一位天骄,修为据说已经到了丹池境界。”李耗说出了早就调查清楚的内幕。 “哦,今岁武举之试,初试以何缘由筛选?” “十人混战,至最后一人者入复试争三甲。” 李景元来到二女面前,看着桌上棋盘,坐在了一边。 祝娿依旧红衣烈焰,芳华夺目,对弈之人也是一位妙龄女子,身上气机隐隐翻覆,明眸皓齿,也算上佳,见到李景元,微微一笑,叫了声兄长。 这却正是李宁,李真泉之女。 她这几日随李真泉来过府上之后,得知祝娿竟然和自家兄长不知何时同了房,又是同为本次武试考生,加上听她说过几次祝火轶闻,就频繁来此。 李景元看了看二女身前的棋盘,本想看些门道,却见其中黑白二子穿插纵横,连三封二,却是下的五子棋。 顿时脸色一黑。 旁边祝娿却是扭头看来:“听妹妹说,这是三郎你儿时常下的棋,确实别有一番趣味。” 李景元脸色抽动了几分,看向李宁:“你初试如何?” 刚刚只从李耗耳中听了绾儿的,对李宁的成绩还未知。 李宁撇了撇嘴:“还成,丹池之境,不与你这等相比,又有族内武学,赢下不难。” 这也是实话。 李景元摸了摸猫毛:“可有见到什么了不得的家伙?” 他这也是在为年后的进士科做准备。 听了这话,李宁先是落下一子,然后想了想才道:“南阳剑庐,出了一位剑公子,称同辈中人剑术无出其右,修为已经抱丹,听闻结的还是三品金丹。” “三品?”李景元却有些惊讶,“剑庐之中,剑卷天数,上代剑主可是结了二品青虹金丹。” 闻言,李宁只得翻了个白眼:“你的眼界如今倒是高得不得了了,剑庐四代往下,各剑主能结金丹者几人,如今好歹也算一方大宗,不输中上郡望。” 祝娿也在一旁说道:“金丹难成,我国百万之口,十年难寻一金丹,如今境内,更无一本地卷天书道明金丹结法。”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李景元摇了摇头,“各看机缘吧,泉叔昔年不就以旁支之身,结得金丹。” 听到这里,李宁有些骄傲地仰起了头。 只是李景元接着又道:“更别说如今祝火国主,昔日一颗业火金丹,就敢入中原灭郡族,后来更是成了红莲法相,位列地榜正册三甲。” 祝娿面目依旧淡然:“所以,我才来了中原。” 一子落下,她微微一笑,点了点串联起来的五颗白子,巧笑嫣然地对李宁伸出了手:“拿来吧。” 李宁有些不舍地递过一盒胭脂。 李景元又看了几局,这才起身,离开院子。那边严妙真正端着一份饭菜过来,却不见了李景元踪影。 “放着吧,正好当些饱腹的。”祝娿望着严妙真。 严妙真低头应下。 李宁看了看严妙真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开口道:“这般张扬,福运坊最宽松的衣物都遮不住,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面前那抹膩白,不由又是一窒:“……算了,我哥这是去干嘛,受了伤也不好好养着?” 祝娿摇了摇头:“不知道。” …… 这时的李景元已经到了先前约定的地点,只是他未曾见到那位月宫小夫人,不过却得到了一张纸条。上面清楚明白地写了他想要的答案。 “李宝七月曾上奉鳴山,入过水月庵,见过元妙天师。 上箓宫惨案乃是魔教白骨老人推动,背后还有一尊大妖,隐于城内。 金童寺被灭当晚,白骨老人现身青龙李氏一处私宅内。” 其实上箓宫和金童寺惨案他早有预料是大妖所为,那日城中血祭,他隐隐察觉有妖气混杂,只是病疫之气太重,无法明确。 不过这李宝还真是一条大鱼,居然知道这么多的内幕,看来青龙坊这边,手脚也是不干净。 不过李景元最关注的并不是他们,而是第一条。 “看来,又要再上一次奉鳴山了。” 至于李宝和白骨老人,都被月宫查到了下落和疑点,还能有他什么事。 …… 天问司中,赵灵君大马金刀,端坐梨花印木椅,左右侍女随侍,目光阴鸠。 “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说你自己没用,抓了这么久的白骨老人没有抓到,却被月宫那一帮女……抢了先?” “大……大人……”何境浑身颤抖。 赵灵官森严的目光看来:“看来这些年还是对你们管束太宽松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大人饶命……” “说的什么混账话,圣朝清明盛世,你等都是朝廷命官,我哪里来的生杀大权。”赵灵官喝止了何境的话,只是语气已经松了几分。 何境只是趴在地上。 气氛僵持了片刻。 “墨湖那头老龙要过来,你去城外相国寺,将苦严大师请来,再去一趟城外平山庙,做什么不用我吩咐吧?” 听到平山庙,何境面色一白,身体再也禁受不住,倒在了地上,良久才又慌乱地支撑起来,在地上不断磕头,却是话都说不出来。 赵灵官却不再管他,一拂袖将他甩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山外来人客,墨湖海龙女(中) 奉鳴清音,山缘各半,昔日香客信众登途之路上,如今落叶铺地,白雪堆积,再难见盛况。群山仿佛几日之间便晦涩了起来。 这日,一道身影自城中独自而来,沿径入山。 后山水月庵之中,依旧是先前那个小院子,几日光景,秋芳便作冬景,几盘香松落户门前,炊烟飘落几丝人间烟火。 院中桌案上,些许热食依次摆放,桃酥小饼,杏仁花糕……大多都是一些精致的糕点。 周元妙解去拂尘,身穿缁衣,杏眉凤目,沉思神起,似乎连院外叩门之音也未听闻。 这回那些师太却没有再难为他,有些事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就不会远了。 李景元也不见外,来到周元妙身后,讲她散在风雪之中那一头乌黑长发收拢背后,露出了那瓷白细腻的晶莹肤色。 他的手绕过周元妙耳廓,贴紧发端,又将背后缁衣那宽松的节扣紧了紧。 这一番动作引回了周元妙的白眸,李景元却默然不语,讲她那一头秀发盘作坤道发髻,又牵出一缕长发拦在额前,平添三分娇俏。最后折来一根枯瘦梅花枝,定好发髻。 “平日里总觉得师父有些过于沉肃,这般却是好了许多,往后不妨依着我的来。”李景元说着,轻轻抚开周元妙肩上积下的白雪。 周元妙却是望向了庭院边角,一处缝隙之中拨出的一抹绿意:“我也没有想到,几年前还稚嫩的小家伙,一转眼已经结了金丹,大道可期。” “都是师父教的好。”李景元落座周元妙对面,接过一边师太递过来的茶水。 周元妙摸了摸自己的盘髻,不由得露出一抹嗔态:“这般样子,哪里像个出家人。” “不像就不像,为什么要像呢。”李景元看着周元妙那一身缁衣,“这是前朝的官服吧,师父手巧,改了束衣,但……它的底子还是官服,玄底金缕。” 周元妙闻言,不温不火地瞥了过来:“你要说什么。” “师父不打算告诉我一些隐瞒的事吗?” “你查到哪里了。”周元妙抿了一口清茶,捡起一块梅花糕,放在了李景元面前。 “师父这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周元妙眨了眨眼,“你今天来的也是不明不白,怎么,你是怀疑金童寺的案子是我做的?” “师父在我面前嘴硬也没用,月宫那边此时想必已经请了国令,你纵然国师金身,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你这说辞之间尽是把握,看来当真以为是我。”周元妙面上表情渐去。 李景元认真打量一番周元妙:“我今日来此,不为公事,只想问师父一句,李宝入山为何而来,当日城中病疫之灾,师父可知内中缘由。” “李宝?你说的是你们李阀那位青龙一脉的天之骄子?”周元妙回眸看来,频眉一笑,“还是想说那位幕后相助他的……鲲妖残魂。” 李景元握住茶杯的手势一顿,此刻仿佛天地归寂,再无他声,只是心中已然翻腾如海。 鲲妖,黑龙…… “我听闻鲲妖听命于前朝,圣朝初立之时,各方真人齐出方才降伏此獠,灭魂分尸。”他看着周元妙纤长的手指,缓缓说道。 “你知道的还不少。”周元妙轻笑一声,“不过也不是什么秘密,以你的天资,了解这些总归是有渠道,不过李宝来见我,的确是他体内那妖仙残魂感应到了我这一身血脉,却不是你说的想来投靠,反而是想收为己用。也是因此,我才会往城中一趟。” 说到这里,周元妙微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他来找我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我手上昔日留下的一道天妖秘境的秘境之灵。” “秘境之灵?” “天妖秘境不比寻常,血祭再多,没有秘境之灵作为引导也无法进入其中。只有秘境之灵为引方成,可惜我一时不察,让他得了手,又借那九尾妖狐炼了一道肉身,又借那白家女宗师之劫来遮掩迷惑天道,也是时运使然。至于金童寺,那秃驴动了情念,有此报应也是天数。” 李景元这才明白前因后果,只是仍有疑惑之处:“这一切都是李宝在后引导?” 熟料周元妙却抛来一道微妙目光。 李景元顿时恍悟:“那鲲妖此时想必已经换了宿主,不知……” “不知道。”周元妙没好气地打断李景元的询问,“你当我是谁,若有这份能耐,我还在这庵中吃素?” “那城中病疫?” “这种事你不会去问月宫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吗?” “我更相信师父。” “……共商和六魔宫的人混到了一起,你囚禁了共泽,刚好给了双方合作的基础。这病蛊就是他们放的。”周元妙说完后,看着李景元,“这些可够了?” “金童寺背后的人,师父仍未告之。” “你真想知道?”周元妙看着李景元。 李景元轻轻点头。 “那你如实告诉我,那日你那化身,进了天妖秘境没有,如今可还在其中。”一道清雅淡音从身后传来。 李景元双目一缩,回头望去,却见一位神妙风骨,道韵无双的女子垂眸相对,不是周元妙,又是谁。 “你……” “化身神通位列天罡之数,妙用无穷,我这化身周游诸界,如今底蕴不输本尊,我这问题,你可愿意回答?”双尊玉体横坐身前,李景元却感受到了其中冷峻森严。 想了一想,李景元才淡淡开口:“我也不知是何原因,但依稀可以察觉我那化身仍在,只是如今未醒。” 周元妙瞄了他一眼,却也不道破其中内情,毕竟神通因人而异,机缘各不相同。 “可知五彩神石?” “传闻古圣修天地通,补天拦魔,余之神物?” “天妖界中有此物,你若能替我寻来,我就用一身元阴助你勘破九转,功成元胎。”周元妙面目横流,媚态横生。 李景元不敢应下:“未听说过,只能说尽力而为。” 他不知那五彩神石价值如何,也不知周元妙这番话是真是假,至于师徒之称,两人都明白,只是闲聊之由。 见状,周元妙也不逼迫,只是缓缓道出那夜真相。 “那老和尚差点杀了白骨,不过最后共商那人摘了战果,消了这和尚一身金刚宝体,至于其中僧人,都叫他喂了一头浑物。”说到这浑物,周元妙双眸之中也闪过一抹忌惮之色。 “我在境内不好出手,那物真形我也未曾看见,你若想查询,还得找一位长辈陪同,不然凶险非常。不过依我看来,那浑物应该被养在这外城某处。” “来历不明的妖物?” “似妖非妖,看起来倒是和上古凶兽的气息相近。” 李景元点头:“多谢师父解惑,看来是我冤枉师父了。”说完就要离开。 “你这人真是……”周元妙却是拉住了李景元,将不知是化身还是本尊的那具颠倒鸾体靠了上去,“不妨留下,再与我好好说说那天妖界。”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山外人客来,墨湖海龙女(下) “吱呀。”破旧的庙门被推开,门上累日积下的灰尘掊下,落了满地。 一缕日光腾来,万千尘埃尽作飞絮蒙蒙。 何境身穿金甲,跨过门槛,环顾庙宇之中。 蛀木朽梁,锈盂泥像,蛛网晦气。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尊布满蛛网的泥像之上。 泥像三头六臂,人身蛇尾,工匠工艺朴实却见细节,泥身深浅可见鳞片,只是面目全无,不见喜怒。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从后面传来,将仔细打量的何境吓了一跳。 “大师……” 一位五尺不足,赤足裸眉的僧人踩着一地灰尘走了进来。面朝泥像,诵了一句佛号。 僧人面目柴瘦,但身上气度如山岳厚土,将庙宇之间的晦气阴森驱散不少。 “平山……庙?”何境看着这位和尚,面目有些惊讶,“这……” 那和尚只是微微一笑:“施主以为如何,近年平山庙在民间香火衰微,有此光景也是情理之中。” “那我们……” “无妨。”这和尚手中拨动念珠,“道无长幼,达者为尊,平山娘娘管辖境内诸妖,今日求见,乃为墨湖龙王。” 庙间听闻墨湖龙王之名,风声起承,化作旋圆,露出一块青木令牌。 见到这令牌,和尚双手合拢,礼敬一拜。就将收入袖中。 远处,见到这一幕的何境也有些愕然。 不是说,这平山庙乃是妖族圣地,进入此庙中人无一生还,大多化作那些腌臜蠢物的腹中废物吗。 怎么如今,两三句话时间,就得了结果? 直到在那位和尚的指点下重新关上庙门,何境仍然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 “和尚,不若将那块令牌给我,你们拿着,怕是出不了这座山。”一道清脆娇俏的莲声响起。 何境停下脚步,往后看去,却见这庙宇之上,一双晶莹修长的玉腿摇曳,裙纱明晃,抹出动人身姿。 和尚顿足,身上气势比之前多了几分凝重,回身望去,又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苦严,见过施主。” 那女子一头青丝被玉簪别着,半露披散,眉宇青葱,水灵动人。 “和尚说话真有趣,来来回回都是一句,你倒是说说,这和泼妇骂街有什么区别?”女子身踏玲珑,轻盈落下。 “阿弥陀佛。”苦严和尚也不争辩,只是看着来人,“施主此番前来,是代墨湖龙王而来?” “咦?”女子露出一排白玉明齿,“你倒是炼了一双火眼金睛,看出了我的真身?听闻佛门偏重本心,你倒是说说我的根骨怎么样?” “说算天机,还是道门更胜一筹。”苦严却是摇了摇头,“不过若论天姿,如此年岁便成就妖王,来途不可限量。” “这话我爱听。”这女子顿时巧笑嫣然,看了旁边的何境一眼,瞬间脸色平静了下来,“可惜,这牌子今天姑奶奶我要定了。” “阿弥陀佛。”苦严和尚也不反驳,只是巍立场中,不动如山。 “呀,和尚练成了金刚。”那女子仿佛这才发现这和尚修为,一脸惊讶,看得旁边何境脸皮微微抽搐。 苦严和尚听了这话,脸皮却是突然狠狠抖动了一下:“小僧不才,虚度光阴数百载,才得的金刚之法,望姑娘莫要自贱……” 原来那女子竟然丝毫不顾地缠上了苦严和尚的身体。 “嘻嘻,和尚,爹爹与我说,你们这种金刚法身,最是怕我们这身水墨,你修成法相我也不怕哩。” 苦严和尚浑身一震,却是再不念佛号,身上金光恢宏,挣脱女子缠绕,拿住何境向后退去。 “去。”那女子见状,取出一枚铃铛,手上妖力凝聚,铃铛迎风见涨,不多时就到了二人身前。 “叮当!”谜音清脆,摇晃得何境面前天地颠倒。 “阿弥陀佛。”苦严一声佛号将他从迷失的境地唤了回来,手上日夜温养的佛珠化作龙蛇长气,上扬缚铃。 只是甫一相遇,那琉璃一般的佛珠便如同入沸水火山一般,摇曳不进,金刚佛力与妖力碰撞之间白雾升腾,巨大的碰撞力道反而让铃铛声音更加宏大,连苦严和尚也是面容一白,生生受了这一下。 只是苦了何境,没有金刚境界的修为,那女子神通法力古怪异常,若以他的眼界,怕是能比得上寻常金丹九转妖王。 只是这样与金刚境界依旧不可同日而语,要知道佛门金刚,那可是和道门天师一般等阶的高人。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苦严和尚拂去一声尘垢,又将顶上佛珠散开,化作八十一颗佛子,填入铃铛腹内,阻止其中铃舌交撞,然后对何境苦笑一声:“此乃墨湖龙女,天生一副水行宝体。” 随后,他又看向身后,低叹道:“荀龟丞相既然到了,不妨一同出面,否则贫僧莫怪贫僧罔顾颜面了。” 此言一出,何境顿时心中一凉。 就见那墨湖龙女身边虚空微微荡漾,几朵水花迸溅,一道佝偻身影,花白长须的老人越出其间。 “龟丞相,你这么早出来做什么,我还没玩够呢,人类中都有金丹对元胎的天纵之才,我也可以的。”见到来人,女子娇声抗议。 那出来之人一脸卑躬屈膝,毫无高人风度地点头应声:“是,自然,不过人家面对的元胎,那是初入,只是定胎,连化婴都没有,和这位早就婴变的苦严大师不可同日而语,改日,改日我再找位体贴的。” 他一边劝慰着,一边又看向苦严:“我们的来意,阁下也清楚了,可想好了怎么做?” “阿弥陀佛,贫僧恕难从命。”苦严念了一句佛号,身上金光大盛。 “和尚倒是好大的脾气。”龟妖眯起眼睛,身后一道滔天妖气冲浪而起,锐利的气机让何境只觉如芒在背。 “和尚,你可想清楚了,你我二人若是动手,这方圆诸生怕是要遭殃,其中不乏灵物,你的慈悲之心呢?” “若是被你们得了这令牌,那贫僧要愧对的就是满城生灵了,此中轻重,贫僧还是知晓的。” 闻言,那龟丞相只是嗤笑一声:“什么时候慈悲也分轻重了,俗不可耐。” 苦严和尚脸色不变:“众生有度……” 却见一道金光彻地而起,六边锋芒旋绕,轰向和尚下盘。 苦严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拖着何境,祭出一道金钵,护住周身。 “好宝贝。”那金钵通体明黄,锈佛纹古韵,气势沉稳,洗尽铅华,一看便不是俗物。 “不过你若是想当个缩头乌龟等其他人来,这金钵还护不住你。”龟丞相捋了捋两撇长长的胡子,那六甲飞盾离地而起化作飞轮冲着和尚而来。 苦严和尚脸色微变,只是这时,山中他处忽然传来异响,一道冲天妖气裹挟着一声凄惨至极的哀嚎,令得在场诸人忍不住循声望去。 这边龟丞相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好个秃驴,这般诈我,若是二殿下出了什么事,此间自会上相国寺讨要个说法。” “阿弥陀佛。”苦严心中虽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好随便开口。 墨湖龙王膝下二子二女,两子为长,两女为后,其中成气者反而是后二女,两子如今不过堪堪化形,道途无望。 …… 另一处,李景元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后,就正在院中随边旁妙尼论道,既然碰上了一位同源神通的前辈,还是自己昔日的师父,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一论道便是过了两个时辰,男子留宿庵中还是不妥,所以告辞下山。 下山途中,想到周元妙所说的鲲妖残魂,他也是无奈至极。 如今魔道白骨老人估计气数已尽,暗中还有一位连城山,那鲲妖假借魔道之手荼毒生灵,想必也是为了进那天妖秘境。 这么一来,如今鲲妖残魂很有可能就在秘境之中? 他不由想到了前次发生在葫芦山边缘的那场大战,这和鲲妖残魂会有关系吗? 至于那上箓宫惨案和金童寺满门灭绝之事,他也有了猜测,只是万万没想到,为了一己私欲,那人竟有如此胆子。 正走着,前方林中忽然升起的一股不弱妖气引起了李景元的注意。 这方地界还有妖物? 然后他就看见,一道银光崩裂,一道浑身是伤,生机已无的蛇身怪首模样的妖物扔在了自己面前。 这妖物生相庄严威武,只是其中创口边缘来看,肉身修炼火候却是不够,加上腹下那几只如同婴儿一般的凸起,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李景元抬头看去,想找出那罪魁祸首,只是除了他自己场中再没有第二人的气息。 正当他惊奇之时,天边两道流光滑落,其中一道如天河倒泄,威势煌煌,天地之威加身。 “殿下……” 一声惊呼。 李景元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四周,脸色忽然一变,却是想也不想,手中法力升腾,借来青云一朵,腾挪而上,也不管这山中法禁,回往山中水月庵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然明白,这般手段时机,还有那不见气息的凶手,都是为了嫁祸与他。 来者显然来势汹汹,而且实力非凡,现在可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章节目录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上架。 关于这本书,问题蛮多的,其实我想说的也蛮多的。很多读者其实都说出来了。结构混乱,这点我认的,因为有时候我发现写的太细就会忽略剧情发展了,所以前期为了推进其实我都是一边写一边删的,就是四十几章那里,删得还蛮多的,希望大家体谅一下。接下来我会好好写,一个支线一个支线地写完。 然后是关于更新,因为我日常有其他工作,挺累的。怎么说呢,更新内卷我是没指望了,以后大概率也就是一更,少有二更。 最后是说一说自己的心路,我在其实已经写了三本,第一本我呕心沥血,扑了,签约都没有,至今都没再发。第二本,签约了,但是毕设期间,还有工作实习,最终还是鸽了,主要是一边工作一边写,很多东西都收不回来了,因为我自己也忘了很多伏笔情节,只能不断往前推,现在其实也有这个毛病。这本书呢,其实数据比上一本好很多了,我很开心的,真的感谢大家的付出和打赏。 说到这里,其实我对了解也不是太深,上架感言还是上本书的读者说我不写上架感言被骗了他的钱才知道这是要写的。 至于书扑不扑嘛,有人看我当然也会有动力,没人嘛,自娱自乐喽。 乱七八糟地说一点,就到这里吧,我尽量保持一天一更,上班没有项目摸鱼的时候给你们两更(笑脸.jpg)。 《大周天问司》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武举定魁,百使入京(上) ????妖风四溢,摧山裂石。奉鳴山中百兽惊惶,草木伏地。 ????一头玄龟虚相高悬山棱,目芒阴冷,吐出一枚本命灵珠,滋养下方破败妖体。 ????边上,绫罗女子双眉横飞,身影如幻,穿梭林间,直缀青云而去。 ????只是腾云驾雾之流,份属神通,妖王妖术也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瞧他离去,好在山中错落,但那人气息收掩不及,才能让她一路不失。 ????兄长目下生死不明,若让这贼人逃了去,那就麻烦了,不仅父王要震怒,自家姐姐和二姐的关系可是极好的。 ????毕竟两个哥哥废物是废物了一些,可也让她们受了父王的青睐。 ????这时前方李景元见身后流影遥缀,也不敢大意,那大妖显然要检查先前那怪异妖怪伤势,若是让其得了空,怕是自己片刻难逃。 ????想到这里,他心思一动,运转胎化易形,变化大小如意,降下青云,入地而行。 ????虽说没了一些脸皮,但此时此刻还是先走为上,那大妖气势之盛,举世罕见。 ????…… ????云深林密,草木茂盛。一道倩影从天而降,落在露草之端,赤足轻盈,落地化为蛇尾。 ????妖女落地之后,环顾四周,却无半点所得,顿时妖躯之上妖力遍布,左右横甩,就要毁去这一片林霭。 ????却见一明信身影,坤道发髻,着俗衣,意蕴方态,妙妍端体,周身前后明弧暗廓,囊尽人间女子风华流韵。 ????那躁动的澎湃妖力在其手下却是温驯无比。 ????“墨云深的闺女?” ????她一言道破女子身份来历。 ????“你是谁?”墨念神色肃然,对方虽然只是信手而出,但身上气息,超度思量,显然非 自己能及。 ????“此山诸般蠢物,无非生死二界,非灵非圣者,形晦成妖,尔等来于此,却不念于此,也可称一句数典忘祖。”周元妙冷笑一声,“便拿你去我庵中,压个百年沉香,磨一磨这胸中戾气,免得将来替你父王惹上大祸。” ????说罢,就素手擒来。 ????山中一应事务,如何能逃脱她的感知,先前李景元施展腾云驾雾之能缠庵中遁来,她还以为是祸水东引,却没想到这小子身具诸般神通,隐匿气息之法自己也不能破,丢了踪影。 ????至于这头妖女,不过是气愤之下一时泄愤之用而已。 ????“天师且慢,其中或有误会。”一道沛然宏音炸裂,老龟摇晃身子,挡在墨念身前,挨了周元妙这一记擒拿。 ????闻得墨念遇上这尊天师之后,老龟也是慌了神,一时片刻之间,龙王受他看护的一对儿女总不能一死一被擒的下场吧。 ????没错,那当今墨湖龙王二太子,名声遍布墨湖周边的混世魔王,就这么死了个不明不白。 ????老龟心中怒火滔天,只是此时见到周元妙那一双横眉,也忍不住几分心惊肉跳。 ????天师之境中,如黑山君那般仰仗外物而晋,身魂不得圆满的,是最次品,此类天师也就得个几分法力之能。再者就是白骨老人这般,化了元胎秘魂,得了几分神通,称小乘之境界。… ????小乘天师已是不俗,得寿之数可更替凡人不知几何。一般而言,丹成三品之下者也就止步于此了。 ????因为天师境若想再进一步,便是元胎化婴,具形化实。金丹乃是汇聚人身阴阳双面,虚实相生,脱胎换骨。元胎到了这一步,就是人间显神,映照现实。自此之后,婴身同寿,逍遥天地,又封大乘。 ????大乘天师者,御风而行 ,神通广大,多有妙法,往往受俸各家上宾,不理俗事。 ????至于再上,老龟也不甚明了,他早年得了机缘,化了一枚玄武内丹,凝了一颗上三品的妖丹,千年苦修,才有了这一身大乘修为。 ????而对面周元妙身上气势内敛,风华无双,显然相较之下,自己还是输了一筹不止,比那和尚恐怖了不知多少,恐怕也只有老龙王来了才能一比。 ????心念至此,老龟连忙开口:“尊驾见谅,我家小主只是悲愤于兄长离奇亡于山中,绝无半分蓄意破坏之念,还望念在龙王情面之上,饶过一回。” ????周元妙看了一眼面前的老龟,又看了看背后面色有些发白的女妖,轻轻一笑:“罢了,也无多少损伤,只是那死物尽早处理了为好,放在山中也是浊物。” ????老龟脸色难堪,也只能点头应下:“这就处理了。” ????周元妙这才收手,望了一眼李景元先前消失所在,眉目流转之间身影淡去。 ????“丞相,兄长难道就这么白死了不成,还有那女……” ????“殿下,莫要胡言,此乃人皇赐封天师,威仪深重,哪怕是龙王,也要以礼相待。”老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龟制止了女妖的言语,然后又轻声宽慰,“先将二殿下收拾一番吧。” ????“……人族未免也太过霸道了!” ????“六道轮转,天数使然,只是此番既然是天问司中灵官相邀,我们虽不好大费周章去查,但龙王与司中几位大人颇有交情,或许还有另外机会。”老龟做事显然沉稳许多,带着墨念也不多留,出了山中就往他处而去。 ????山中,苦严和尚和何境走在林间小道,苦严中途忽然停了一下,朝着水月庵的方向鞠了一躬,何境却不知是何用意。 ????另一边,李景元借神通之能避过一时横 祸,脸色却依旧不大好看。 ????他先前不察,自身气息恐怕泄露了几分,这些妖物明显来历不俗,却不知究竟是谁想嫁祸自己。 ????鲲妖?还是…… ????他的目光望向城中深处,只觉这世道真是越来越离奇。 ????抖了抖衣裳,他也不消隐身形,往内城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一处热闹场所引了心神。 ????往近一看,这才恍然,原来是武举试场。 ????武举不比文举,场馆封闭。相反,武举之时四方皆可来观,门阀大派,大多借此收些英才志士。 ????此时场中来往较量服侍各异,都不是龙安郡人士,不过区区气海修持,能到这一步也是万幸。… ????当然,放在往年,这般修持若是运气好了,武举科榜上未必没有名次,只是本届武试,百国皆至,先前离龙府中还未见如何,到了龙安,这几日城中往来异客天骄层出不穷,惹得本地学子都在抱团取暖。 ????那日那些天骄参加白琼仙的文武会,未必没有这个心思,只是金童寺之案至今未有进展,白琼仙又是待罪之身,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想到白琼仙,李景元环顾四周,倒是在一处角落寻得了对方的身影,依旧茕茕孑立,身边还有那青儿姑娘和一个和尚。 ????显然天狱并未为难这位,毕竟也是望族出身,天资又非凡。 ????不过对这类盛会,李景元非局中人,也懒得多加理会,他参加的进士科在来年,所以只是匆匆瞥了几眼,就回了院中。 ????只是未曾想到,刚至其中,严妙真便递上了一封金函。 ????“李府?” ????“李天师送来的。”严妙真的话语软糯娇媚,尤其炼了参同契之后,一身宝体妖娆非常,只是李景元念其如今 真气初成,所以按耐心火,甚少取用。 ????“泉叔?”李景元这才拆开信函,翻开其中折纸。 ????身边,严妙真直起沉坠身子,将宽襟敛收几分,拾起桌上备好的碗筷,捡了一块泼洒香油,色泽宜度的纤肉,放在碗中,抬起柔荑,往李景元口中送了过去。 ????李景元张口咽下,会了会其中滋味,点了点头:“火候味道都不错,有心了。” ????严妙真嘴角忍不住掀起一抹弧度,头上发髻轻摇,再下一筷。 ????李景元一边吃着,手上却是没有闲着,翻开了李真泉送来的金函。 ????里面字倒是不多,但内容却是让李景元忍不住变色。 ????[景元亲启 ????年关将近,眨眼又是一年,你我叔侄二人交心愈少,此番本想亲口委托与你,奈何族中事务,不得远走,约莫近年难见,宁儿年幼,还望尽些兄长之责,照看一二。 ????还有便是府中圣元节,族老往日或有欺枉,但如今你大器已成,为将来故,不可轻舍本姓之助。当前往之,兄长,长嫂之面虽可不顾,但终究血脉同源,此中分寸,我也不好多说,只是站在长辈的立场上鞭析一二。据我所知,此番修六阳元灵的赤成老祖也会出面,届时或可得些益处,一切自凭你定。另外便是年礼,此番族叔也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府中尚有一份天阳心火,入得真火六品之列,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化入龙虎金丹之中。 ????言末,还有一言,便是你那兄长,我离去之时破关,当日府中乱象频频,不知大嫂用了何种法子,将圣儿从伏虎秘境中引了出来,只是可惜圣儿功亏一篑,未能成就抱丹之身。] ????李圣未入抱丹。 ????李景元也不算惊讶,他这位兄长天资也有,只是被府中 大妇娇惯,哪怕平日里素有主见,但终归心性有亏。 ????不过这么一来,现在自己那大母应该……焦头烂额了吧。 ????毕竟这一番豪赌之下,她的手底下可是没有那么干净的。 ????别的不说,就说李阀付出的资源和近日对李景元的打压,那可都是建立在李圣能够抱丹的前提下的。 ????想着,李景元忍不住微微发笑。 ????一边服侍的严妙真见状,却是有些羞赧地将头低了下去。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武试定魁,百使入京(中) 时如白驹,恍然岁至。 这日李景元起了个早,昨日魂入他界,那具玄虎之身依旧沉睡不醒,只是身上气息愈加深沉,各处创伤也在好转,想来最多就在那处界中修养几十年。 自行梳理一番之后,出了房间。 府中他虽然不怎么张罗,但是李翁和李耗,还有严妙真母女,这几日已经将府中摆上了一片红火气象。 年关将近,圣元节还有两天光景,这几日各府皆休,货商小贩大多本地人士,倒是不减几分,反而更加热闹。 李景元望了一眼祝娿的房间,却是暗暗叹了口气。 三日前,她与白琼仙同台,后者虽然人劫未满,但宗师境已成,祝娿虽成丹池,还有神火之助,但也无法跨越这道天堑。 自然是败了,自那日起,绾儿便闭门不见客,想来是需要悟道一段时日,只是现下无有佳人做伴,佳节也是无趣得紧。 他又想起了远在离龙的清儿,诸般女子之中,唯有清儿和云芝近年来常伴左右。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冲动想去接来一叙。 只是当他目光落在院中角亭之中时,却被一件事物吸住了目光。 严妙真母女和李参正围坐在桌边,灵猫挂在李参的小脑袋上,也好奇地张望着其中的物事。 就听罗清欢脆生念道:“这是新出的龙安郡少武榜,还有群芳榜……都被写在这本秘册之中了。” 李景元走近了,才看清罗清欢手中捧着的一本书册。 见到李景元,诸人脸色都是微微一边,正想起身。 李景元按下双手:“都坐下,无须多礼。” “这是什么?”李景元看着罗清欢手中书册。 “这个……这是月宫近日新修的江湖事话本,里面记载了天下三榜,还有各郡少武榜,群芳榜等秘闻。” “群芳榜?”李景元眉毛微挑,“莫不是还是俊彦录?” 这么说着,李景元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当今何等身份,这等女子风俗之榜如何能昭告天下,堂而皇之。 “这倒没有。”罗清欢摇头,然后解释道,“这群芳榜以女子百艺为尊,各行取魁首几人,其中有刀兵之首,也有行商为政之首,以天下道业为尊。” “……也只有当今胸中才有这番气象了。”李景元感叹一声,“不如念来听听。” 罗清欢看了一眼严妙真,后者接过册子:“大人想听什么?” “少武榜吧,龙安郡今次榜首,据闻并非白琼仙?” 严妙真没有立刻搭话,而是翻阅书册,寻找其中下落:“武烈十七年岁末,少武榜榜首……高通文。” “居然是文哥儿吗。”听到这个名字,李景元也有些惊讶,他对这个名字虽然不算很熟悉,但也有交集。 高家虽然依附李阀,倒是底蕴不俗,尤其御兽之道天下罕见,当面现任家主为了让家族延续,娶了李阀一位次女,所以两家联姻也有多辈。 而这高通文。便是高家如今嫡系一脉,当面被老家主送进了山南郡罗浮宫中修艺,距今也有好几年了,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回来了。高通文年纪不大,也就比比李景元年长个八岁,如此年纪拿下魁首,那定然是宗师之境。 就是不知这高通文结的是几品大丹。 少武榜一般都是三年一修,只是今年开恩科,所以月宫又修了一稿, 其中位列第二的就是白琼仙,这位白仙子近来诸事不顺,也不知道行是否有所影响。 摇了摇头,李景元指着严妙真道:“再念念群芳榜。” 严妙真轻轻点头,翻过书页,青葱玉指玲珑剔透,绿罗露白。 “武信王天海方青,武行天德,攘外安内,镇压一方,可当天下群芳之首。” “武信王。”罗清欢闻言眼睛一亮,“圣朝首位女子封王,镇守边疆,护卫国土的那位武信王?” “应该是了。”回话的是李景元,“不然,这榜首恐怕谁来都难以服众,不过真没想到,这位居然也愿意上榜。” 这类榜单内情,李景元也算知道一些。若真论天下女子群芳之首,那自然是非那位莫属,只是谁敢评入群芳榜,谁敢议论? “继续。” “洛阳陈氏,解语夫人陈解语,剑心琉璃,横压天下,位列天榜,评为次席。” 天榜,那是法相大能才能入榜的绝世之门,据说天下只收录十人,这位解语夫人的实力自然不用多说。至于面貌,人之本相由心而生,但凡正道精进入微者,无一不是上乘之资。倒是像严妙真这种,才是真正得了几分天眷。 “罗浮掌教,万灵天母,刀分宿辰,镇守一方,名列天榜,同为次席。” …… 随着一位位名号念出,李景元微微点头,有些也是头一次听说,不想这世间也有如此之多的女中豪杰,不过在其中名列第八的女子,却是让他有些惊讶莫名。 “龙安周氏,覆海龙女周元妙,万法加身,名列地正榜五。” 周元妙。对这位早年与母亲交好的女子,他一直以来都是提防居多,虽然知道对方实力不俗,早就是天下有数的元胎天师,但不知道,对方居然到了这般境地。 地榜正五,以天下百千计数的天师之中,排名为五。这是何等境界,看看其前后便可知一二。 地榜正册为首的乃是当今圣朝一位任职国师,任宿水,一代英豪。走的是兵道入玄的路子。 到了第四,李景元也听说过,墨湖龙王,就是那位号称龙安万妖之王的妖中首座,脱胎仙人墨宝,一身神通少有敌手。 而昔日那位被镇压的青蛇姥姥,排名也在第九。 这么一比较,周元妙的可怕之处不言而喻。至于龙安几位灵官,都未入正册。 想到之前自己的冒犯之处,李景元此时回想也是有些冷汗,当真是无知者无畏,这整个郡城之中,李阀底蕴不出,除了那位坐镇月宫的惊世大能之外,恐怕无人能奈何得了这位吧。 就是不知道她坐视金童寺被灭又是安的什么心了。 “还有论妖榜,大人要听吗?” “算了,左右不过那么几头,回头再慢慢看好了,李耗可还在?”往日他出来,李耗都在左右,今日却是不见了人影,李景元此时正好有事派遣,所以问了一句,只是突然之间周围二女尽皆有些沉默。 还是李参童言无忌,也还不懂得察言观色:“李耗叔叔被人打了。” “嗯?”李景元一双电目扫过二女。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武举定魁,百使入京(下) 月宫出了一册江湖年史,对豪门大宅而言,不过是添了一些茶余饭后的消遣,但对于有志天下长生的有道之士而言,却是一条通衢大道。 倒不是说人们对这其中名序诸多不满,而是另有他叙,这江湖年史之上,云者不过百余之数,天下凡人何几,修道之士何几,当有他榜。 所以,一时之间,什么“卧龙榜”“凤雏榜”,甚至还有那拿昔日的“花魁榜”对标群芳榜的,不知凡几。 李景元出关得晚,所以出了府门,见到随处可见的榜单推销,也是一脸错愕。 倒是身边覆拢面纱的严妙真解释了几句才明白。 两人这会儿却是往城内而去,为的还是李耗遭李阀囚禁之事。 说来此事,还要怪李景元,他那日得了李真泉一封书信,其他但也没什么,但对那朵灵火还是念念不忘,便交给了李耗一道灵符,让他去李阀府上取来。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她大势已成,府中下人应该念着几分他的面子,只是想不到李耗自此一去不回,要不是同去的罗清欢通风报信,李景元都不知道此事。 “大人莫急,后来我与清欢也去看望过,清欢更是报了官,李耗虽然身面狼藉,但……” “那日究竟如何状况,说个清楚。”坐上马车,李景元看着对面严妙真,语气凛然,显然也是动了真怒。 “那日……那日李耗奉了你的旨意,但自觉口齿伶俐之上有所欠缺,便带上清欢,想的也是顾全周全,哪成想刚递名贴,那府中就走出一位小厮,看了一眼就把李耗给绑了。” “哦,那小厮是什么来头?” “听清欢说……是侍奉在主母身边的。”严妙真语气有些犹豫。 李景元冷哼了一声,却是不出所料。 “大人,这……那日官服也未给准信,只是告知此事唯有大人出面方可。” 听到这话,李景元目光微微眯起,却是没有多说什么。严妙真见状,也不敢打扰,坐在一边,垂头绞指。 这古怪的气氛一直到临近李阀门府才解开,车夫拉开了幕帘,二人走下,来到门口。 两位门房侍卫见到来人,本欲阻拦,只是看清了是李景元之后,又停住了脚步。 莫看一些边角小人物,却是消息最为灵通,只要不是身家性命都绑定了的,平日里装聋作哑那是毫不稀奇。 只是李景元却不直接闯进,对着一位侍卫道:“劳烦通禀一下贵府大夫人,就说李氏,景元求见一面。” 那侍卫见躲不过,端正的脸上闪过一分苦涩,正想进去通报,却又听李景元说道:“若是大夫人不想见,去通禀恒国公。” 李阀世家之身,自然也有爵位沿袭,当然只有嫡系有此殊荣,只是他这位沿袭了国公爵位的父亲近年都在闭关,外界少有音信,此时李景元懒得再与那恶妇虚与委蛇,也就不再顾忌其中亲缘。 侍卫听完,双腿打了个哆嗦,却是下定决心将夫人请来,否则,以国公那性子,自己小命恐怕不保。 李景元在外未曾等候几分,便被一位小厮请到了正堂之中。路上见严妙真看这小厮的面容欲言又止,李景元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只是此时时机未到,他随这小厮穿过院中环廊,来到了正堂,其中已有人在此等候,端坐上座的依旧是那位风韵犹存的大妇,只是面上气色漂浮,双眼浮肿,显然今日不太顺心。 而在下方,一道英武身姿端坐,气势昂扬,只是面目五官紧凑,反而有一种浮夸之态。当然,这只是他以为,要知道自己这位大兄降生之时,诸位长老看到这副面孔,都言说有圣人威仪,所以才取名为圣。 对此,李景元只能莞尔。 “见过主母。”他现在已经不当自己是嫡系,所以见到大夫人自然也要行礼。 上方,大夫人嗯了一声,将手中茶杯放下:“听说元儿你非要见我不可?” 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怒气和不耐,还有几分意难明。 “正是,有些事想与主母说说。”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严妙真坐下,见到这一幕,这位大夫人也不恼怒。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与你说。” 李景元看向前方沉默的李圣:“哦,这不是巧了吗,几年未见,大哥还是这般沉稳性子,波澜不惊,见人不语。” 后面这话却是在讽刺李圣了,按照族规,李圣如今未破天门,而他又是李阀首席,所以李圣应该叫他兄长。 听得这话,李圣面上神色变化几分,紫黑更甚。 上方,大妇见到这一幕,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尊卑之仪还是要的,主母既然有事相商,不妨先说。”接过小厮端来的茶杯,李景元不紧不慢地开口。 上方大妇眼神凛然,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看向李圣,柔和了几分,口中却是道:“今日清晨,百国使节自武天门入京,觐见圣上,希望重立国盟。” 李景元耐心听着。 “其中共商几国提议要入天灵宝库。陛下否决此议,几国便不再提,后又有诸国言明国内妖祸弥多,尤以北蛮诸部,青丘,龙宫等妖物圣地一手遮天,希望圣朝施以援手……” 这一说便是一刻,将今日早朝之事尽皆道来。 李景元看了看外面天色,午时未到。 “陛下最后提出,有心盟约者,进天问司,入诸国榜即可。” 听闻诸国榜,李景元忍不住颤动了一下眼帘,当今真是好大的手笔。 “所以?”李景元看着大妇。 “诸国之中,南方列强以祝火之国为盛,我听闻你府中藏有一娇娘,未失红丸,乃是此国贵人?” 李景元默然。 大妇眯了眯眼:“祝火之国与圣朝交好,国力昌盛,若能得其臂助,我们这一脉也能护住……” “元儿不敢给主母一脉摸黑,如今却是不配与之为伍。” 这句话说完,就见这大妇面上青红一片,胸口起伏。 不过终究是养出了几分城府:“你终归也是出自我脉……这样吧,若你能促成圣儿与此女姻缘,我便与你过往恩怨两消如何。” “大母说笑了。”李景元此时连主母都不叫了,一脸讥讽地看着李圣,“兄长往日的主见哪里去了,如今终身大事也要强取横夺了?真是好大个人儿。” “你莫胡说!”李圣终于忍不住,面目赤红,朝着李景元开口说道,“哪里来的强取横夺,你与那祝火之女一未成亲,二未成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何你能求得,我求不得。” 这番话一说,台上大妇露出宽慰之色。 李景元呵呵一声:“那就不该由大母开这个口,以长辈之势压我,以恩怨之事裹挟,这不是强取横夺是什么,几年不见,这颠倒黑白的本领,大兄倒是未曾落下,难怪跨不过这宗师天堑。” “你!”被说到了痛处,李圣再也忍受不得,就要爆发,却被大妇拦了下来。 “景元说的是,是我僭越了,但圣儿天命之身,又有这偌大家业,还是配的上贵人的。”这却是在贬低李景元如今一介武夫,没有积蓄,如何长久。 “偌大家业?我听闻兄长为了突破抱丹,这些年往府中借了不少资源,父亲闭关所需天才地宝也是家族所出?” “啪!”大妇脸色陡然一冷,将茶杯摔在桌上,轻声呵斥:“哪里来的长舌,说这些不着调的混账话!” “嗯?不是吗?”李景元这时却望向一边的小厮,顿时,后者满头大汗。 “这……小的……”他真的一脸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跪倒在地。 上方,大妇,狠狠剜了一眼李景元,她当然知道不可能是这家伙,只是眼下…… “好了,莫要胡说,小三是我信得过的人。”大妇面色变换几分,想到了府中近日来的遭遇,压下胸中暴戾,说了一句。 这倒是令得李景元刮目相看。 “景元还没说你来见我又是所为何事。 ”大妇转移了话题。 “当然是为了帮大夫人教训一些顽劣家仆了。”说着,他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小厮,“那日绑起来的李耗,现在在何方?” 那小厮抬头看了大夫人一眼。 大妇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却是久违地露出了笑意:“是那位斗胆冲撞国公府的小厮?” “冲撞?”李景元似笑非笑,“那就冲撞好了。” 说着一道法力就落在面前小厮身上,将他一只手臂折了下来。 “啊!”猝不及防之下一阵吃痛,小厮忍不住痛呼出声,随即在地上打起了滚。 “你做什么!”堂间,夫人呵斥出声,“疯了不成?” “主母何出此言。”李景元却是一脸无辜,“此人之前目光直视我,这般无礼冲撞我,不该罚吗?” 大妇额头青筋隐现,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看着下方苦苦哀嚎,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小厮道:“该罚,可不该你罚。” 李景元这才回头看着大夫人,嘴角含笑,语气森幽:“这也是我说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门前迎客,席上惊堂(上)(四千字) 院中清鸣,堂中侍从垂手远立,间中气氛萧索,几位下人余光偏侧,不敢相望。 李景元望着堂上大妇,见其面上青黑馥郁,沉心闭口,一口怒怨之气沸腾中枢天灵。 “主母觉着冒犯吗?”李景元的声音不温不火,偏偏却让对方听出了冒犯的意味。 柳沉容自诩世家大妇,这些年来一改宗门习性,学文守节,昔日下嫁李真命,也算对得起剑宗名声。 奈何这母子后来居上,强取正位,好在李青眉红颜薄命,失了生魂,命丧他乡,自己也带着两个孩子重夺大权,只是看不惯久了,那时虽然讨厌,却不至于明面厌恶。 但这逆子此番回来,携大势压迫,又出脉而走,还想夺圣儿机缘,让她这边颜面尽失,所以高府那次,哪怕外人在场,她也没有和善几分。 到了现在,这逆子更是敢如此在自己面前放肆。 只是环顾四周,偌大府门,出了宗族那些驻境长老,还有那终日闭关的家伙,自己身边可对付这位一品金丹的,也只有一位李鬼了。 但是李鬼也给她派出去了,就像李景元说的,为了圣儿这次破釜沉舟,赔了个底儿掉,若是父亲那边不支援几分,怕是无以为继。想到自己这些年总是向父亲索取,柳沉容也不由生出几分心酸。 但只要圣儿成材…… 她看了一眼李圣,又想到那位至今仍跟在郡主身后的小儿子,心中底气又足了几分。 “元儿今日这是犯上来了,我这孤儿寡母的,可拦不住你这金丹宗师,你若是想做些什么,我等也只好引颈就戮。” 李景元见柳沉容忽然退让,心中虽然惊讶,但也不可能就这么当真。 “放了李耗。”他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柳沉容:“若是其他事,放了也就放了,但这贼子冲撞府门不说,还意欲偷盗我府中宝物,却是留他不得。” “不知偷了何物。”李景元面色转冷,显然,自己这位大妇已经不怎么顾及颜面了。 “一颗会劫莲子。”柳沉容看着李景元,目光之中隐隐有一丝疯狂。 “大母怕是疯了,地品神物如此轻易被盗,我李阀要脸何用。”李景元也是一阵气笑,这根本就是在讹人,李耗因为什么被抓她不清楚呢,说这话明显是想让李景元用神药换人。 这般无度索取,李景元也是怒火大起。 柳沉容却不再说话,场中气氛在此沉凝。 至于李圣,自从那小厮被折了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直到母亲说出了会劫莲子,才微微有了一些反应。 “呵呵。”良久,李景元忽然发出一声轻笑,目光扫过堂中张贴了不少的红色挂饰,只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柳沉容听到笑声,忍不住望了过来:“你笑什么?” “我笑你坐井观天,鼠目寸光,不识时务,贪婪无度,刚愎自用,简而言之,就是昏庸无能。”李景元被她这一番恶心至极的吃相撕破了脸面,也不再掩饰。 “族中诸事皆有定度,你莫不是以为只手遮天,你以为你是谁,我不去找长老是因为不想坏了这份亲缘,你却做那吸血恶态,也好,此事既然你自觉占理,那就交由族中长老定夺。”李景元起身,看向柳沉容的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地蔑视。 听到长老会,柳沉容有些坐不住了:“你……” “主母若是好心讨要,以理动人,我未尝不念旧情,奈何……”他看了一眼故作高态的母子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转身就走。 “混账!”背后,柳沉容再压不住胸中沸火,一掌拍在桌上,“你眼中还有我这个一家之母吗?” 闻言,李景元微微驻足:“你配吗。” 自然是不配的,如此丑态,刚愎自用,如何服众,若是做个寻常人家的母亲,疼爱自己的孩子情有可原,奈何世家大族,偏顾一方乃是大忌,何况这些年主脉离心离德远近皆知,如今繁华,不过烈火烹油。 自己那父亲若是不能突破大乘之境,主脉被贬也是可以预见的事。 说白了,血脉之亲,除却几人,不过利益为先。 今日这母子二人也是好笑,莫名寻了一堆缘由扣人,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李景元如今龙虎金丹在身,未来天师有望,法相可及,来提走自家下人怎么了。 还有人敢拦不成? 至于长老会,还用不着麻烦,不过这下与主脉也算彻地决裂了。 这样也好,李景元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然后就在李府后院找到了陷入昏迷的李耗。 他倒没有回去找人算账的打算,李耗也也算是被殃及池鱼,这份情谊他记下了,法力一卷,一道青云浮来,托住李耗身体,三人就朝外走去。 路过庭院之时,边上柳沉容一脸阴鸠地望着他们,长长的指甲扣入掌心。 李景元也没有打招呼,正走过连廊风铃之时,一位丫鬟有些急切地跑了进来,附在柳沉容耳边说了一句。 柳沉容顿时面色一变,脸上表情也舒展了几分,胸中郁气也消了不少。 “来人,摆迎门,执花铺红。”随着一声令下,府中各处都“活”了过来,柳沉容走到他面前,看了看李耗,冷笑道,“碧落郡主随童儿回府,你既然在场,可别失了礼数。” “不劳大母费心,二哥若能入赘皇室,虽然不能中兴家门,也无法留下李姓血脉,但至少衣食无忧,不是吗。” 柳沉容气息一窒,却又无从反驳。 好在下人很快便来报告说车架已经到了城门,入内不过片刻。 “怎的来的这般急,府中都未曾准备什么。”柳沉容面上喜忧参半,只是现下也不好怠慢,慌忙带着李圣出府相迎。 李景元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正好就地喂了一颗灵丹给李耗,他已经查探过伤势,未伤根本,只是被人锁了经脉,又几日不曾进食,修养几天就好。 至于伤人那小厮,先留着一条命好了。 此时李府外,又是一阵好大排场。 虽然仓促,但李府也是世家豪门,下人礼数周到,片刻之间便着好衣裳服侍,又佩好吉物祥瑞,迎门而候,也算是给足了排场。 只是李景元见到这一幕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昔日李府繁盛之时,一位郡主到访而已,哪里需要这般排场。 如今呢? 地龙红毯,百仆盈门,还有银锁金盆,连净手之物,衣袍人架也准备得仔仔细细了。 这么看来,这府上还是有一些底蕴的。 他摸了摸严妙真的脑袋,讲她与李耗送上马车先行回去,他若是没有听到也就算了,这般走了,便是不敬。 郡主之位虽无实权,但位格尊贵,寻常三品大员见了也要行礼,何况他一位小小司主。 还是暂代的。 等候不久,两驾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而来,一驾雕纹细微入里,车帘挂明珠,顶上盖歇山。前系马兽也是精挑细选的角马异兽,神骏非常,执鞭马夫气息充沛,精神完足。 另一驾虽然差了一些,但其中规格也是少有能及。 只是见到这一幕的李景元此刻却是呵呵一笑。 传闻李童追求这位郡主已久,还以为感情如何深沉,如今看来……竟是连同驾也未能得逞。 正想着,一只裹着云靴流苏的玉足从车上踏出,落下备好的脚蹬上,踩了下来。另一边,一道魁梧英挺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就要牵引。 那倩影先是一愣,就想打开,只是想到了什么,又随他握住。 李景元此时也看到了这位碧落郡主的全貌,只是这一看之下却是浑身一冷,恍如白昼惊雷,连宗师心境也控制不住冰清之灵。 原因无他,这碧落郡主,和他在秘境之中所见的一位法相妖尊面容几乎一模一样,唯有气质之中少了几分妖媚,多了几丝端庄。 虽然心中骇然,但李景元依旧迅速调整好了心神,表面依旧波澜不惊。这时那位郡主的马车上,却再次走下两人。 一人羽扇纶巾,风度翩然,身姿颀长,一头青丝飘扬,若不细看,也会以为是位男儿身。另一人李景元倒也熟悉,不是慕容秀是谁。 一行人下了车马,便迎上了李府这般声势阵仗,毕竟郡主巡游,代表的也是皇家颜面,怠慢不得。 “民妇李氏,见过郡主。”柳沉容这时还没有诰命在身,毕竟李真命闭关十多年,朝廷未得其功劳,哪会轻赐诰命。平日里仗着李阀门府,应付一些官员还好,真见了达官显贵,还是需要行礼的。 “李夫人请起。”碧落郡主国色天香之容,身段娇媚,但待人接物却也不俗,知道这大妇平日重脸面,“何必如此阵仗,我也是怕了你们盛景相迎,才特意入城才来报……” 柳沉容当下心中宽慰几分:“怎能怠慢郡主,郡主连日风尘,舟车劳累,府中备好了酒菜,不如入内歇息。” “也好。”碧落郡主这时拉过身边那位羽扇纶巾模样的女先生和慕容秀,对李氏道,“这位白羽先生赵之嬴,乃是这次龙安文试魁首,写出了一篇惊风雷的策文。这位是慕容家凤凰女,皆是路上所遇好友。” 柳沉容点头:“当是一时俊杰。”却也没有介绍李景元的打算,而是拖过了李圣,“此为大儿李圣。” “李圣见过郡主。”李圣身无官职,见到郡主只得行俯身大礼。 “不必多礼。”碧落郡主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府中走去。 身后,那道英挺伟岸的身影一同跟着,目光之中痴迷愈甚。 “咳咳……”柳沉容忽然咳了一声,“童儿,怎的这般无礼,不和兄长打声招呼吗。” 却是柳沉容发现了李童此时状态不对,起了疑心,想提醒一番。 “是我失礼,兄长,经年未见,风采依旧。”李童这般模样才让柳沉容放心几分,转身又看到了一边站立的李景元。 “景元,你呢?” “离龙府天问司,司主李景元,拜见郡主。”李景元抱拳行礼,至于两位兄长,既然没有兄长的样子,何必往来。 “原来是元弟,多年未见,却是……”李童见得李景元一副温玉公子模样,身上气质又如同谪仙一般纤尘不染,不知为何心中起了几分恶意,“越来越瘦弱了,这次回家,跟下人好好说说,要好好补补。” 说着,忍不住昂首几分,露出他那铁塔一般的壮硕身影。 李景元却是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多谢二哥挂念,二哥这几年修炼巨灵,怎么练成了这副表露外形的模样,莫不是出了岔子,当熟读道藏。” 李童目光微微泛冷,这时那位碧落郡主来到了李景元面前。 “原来是云中君当面,天赐道号,少年宗师。更有舍己为人之心,侠肝义胆,救城中百姓于水火……”说着,这位郡主眼中异彩连连,“那病疫之气可曾除去,我听长辈们说这人道之气如附骨之蛆,不仅腐蚀根骨,还会断人道途,连天师也沾染不得?我这里还有一味神药……” 李景元听了这番话,心中也不由宽慰几分,只是拱了拱手:“多谢郡主厚爱,下官还算有些运道,入宗师之境时机缘巧合得了一道化身,病疫长龙之役,不过受了些伤,有化身拦着,本尊无大碍,如今已然恢复大半。” 碧落郡主听了,却是眼前一亮:“化身?还是身外化身?天赐神通?” “咳咳,郡主,还是入府为先,莫要误了时机。”白羽公子在一边提醒道。 碧落郡主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李景元歉意一笑:“那就打扰府上了。” “在下已非此府中人,就不入内了。”李景元微微一礼,就要离开。 碧落郡主顿时讶然,看向身后李童,李童又看向柳母。 “元儿得了宗师之能,有另开一脉的权力。”柳沉容此时也是有些难堪,“不过今日既然郡主来此,元儿不如留下吃个饭再走。” 李景元起身:“……也好。” 见状,碧落郡主也是微微一笑,然后随柳沉容往府内走去。 李童经过李景元面前之时,后者突然皱了皱眉,看向李童的目光也有些不对劲了。 “还愣着做什么,既然要留下,就快些进来。”李圣虽然看不惯李景元,但对方宗师之身,自己仗着兄长身份倒是可以稍作出格,但也不敢呵斥。 李景元却是意态闲暇,只是望向李圣的眼神之中闪过几分莫名之色:“二哥与那位郡主似乎并无几分情谊,却能让得屈尊降贵,大哥以为,碧落郡主是为何而来?” “……你想说什么?” “我听闻,这位碧落郡主天资惊人,如今凝液成玉,只待雷火锻击,……倒是与兄长也不分上下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越过李圣,往里走去。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门前迎客,席上惊堂(下) 李阀随大周圣祖逆伐前龙,戮血戴周,先祖之中不乏武道通天,修成人仙真人,盖压一世。 传承至今,李阀共分三脉九流,其中嫡系为李祖泰妄血脉,族尊真龙,故又称真龙脉。其次各有苍龙,天龙二脉。李阀便以此三脉为主,各例浮沉。 只是如今主脉式微,远在琼阳郡的天龙脉却是声势浩荡,龙安郡中若非有族祠供奉,有长老坐镇,怕是世豪难续。 近年来,连青龙这等九流之外的旁支小脉,也越来越不把真龙一脉放在眼中,柳沉容心知肚明却仍旧一意孤行,只因她知道若是景圣成就宗师,真龙一脉便不惧任何后果。 少年宗师,何等荣耀,为何那逆子能行,自家孩儿…… 入府后,随下人迎客手势而走,不多时,这位郡主便被请入了后院会堂之中。 这会堂平日不对外开放,只有尊贵之人来访,或者族会等重要节日才拿来一用。 一国郡主,身份自然是够的。 李景元跟在后面,看着左右景色,脑海中淡化的记忆也渐渐清晰。 柳沉容在前面和碧落郡主交谈,不时回眸看向后方,李童和李圣陪在一边,和那位白羽公子倒是聊的还不错的样子。 慕容秀则是和李景元走在了一起。 “慕容大人真是公务繁忙,金童寺被灭之案未解,又要来护送当朝郡主。”李景元看了看左右几道隐晦的气息。 慕容秀闻言,知道是先前高家的事恶了这位,也不辩驳:“大人来此是?” 对于这位和李阀大夫人的恩怨,这几日也传遍了泰阳城。 “一些家事。”李景元不欲多说,“金童寺一案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问题,慕容秀脸色微变:“金童寺案已经破了。” “哦?” “是月宫那边破的。”慕容秀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依旧如实说道。 “是白骨老人?” “……是。”虽然惊讶李景元为何知道,但慕容秀上次已经见到他与月宫的关系,仔细一想也就了然了。 李景元却是眉头微皱,看来月宫那边也没有查出鲲妖之魂的秘密,也就是说,这鲲妖之魂很可能还在城中或者是天妖界。 近日倒是没有听说城中有什么惨案。 正想着,已经到了会堂。 大夫人与碧落郡主坐在下首,然后便是李景元。 没办法,在座宗师只有他一位,那些侍卫护法没有资格落座。 一番交谈过后,碧落郡主忽然将话题说到了李景元身上。 “云中君之名广传天下,还未恭喜。” “不过是先行一步,长生之途不在一时一刻,在下只是一时先机而已。”这番话李景元说得真情实意。 碧落郡主眸光微亮,眼中明媚之色一闪而逝:“久闻李家三公子早慧神才,成而不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见状,李景元心中暗暗警惕:“嗯。” 碧落郡主闻言也是微微愕然,只是忽然掩嘴一笑,边上,李童冷冽的目光扫来,李景元却看也不看。 “呵呵,李家三公子真是个……妙人儿,我欲结交已久,不知可否唤名相称?” “郡主凰女贵身,于我也是幸事。” “那我便称你景元可好,你也可叫我一声离落”碧落一脸端庄,明暗似乎狭带几分娇媚。 “郡主不可,圣帝血脉,当分尊卑,李景元不过……”李童正想说话,忽然面色一青,身体不受控制横飞而出,撞在一边檩柱之上。 李景元面色不变:“我敬你年长于我,又是一父共祖,才免了你之前无礼之举,如今我既是宗师,又是新脉之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我的名姓,对我不敬?” 他可没有在碧落郡主面前维护李氏主脉的打算。 柳沉容见到这一幕,却只是眼神一眯,语气平静:“是我管教无方了。” 碧落郡主好奇地在柳母和李景元之间望来望去,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李童本来正想起身回击,谁知李景元这一下却是让他动也动不得,心下骇然,又有柳母告诫,便不再动作,只想寻一处地缝入去,免得在郡主面前丢了脸面。 他当初豪言壮语说要情与郡主,只是这些时日以来,他明白这却是不可能,同为丹池,但碧落郡主一身道术炉火纯青,法力宝物也是层出不穷,他虽然也算天骄,但斗法比宝连她身边那位白羽公子都有所不如。 这次碧落郡主来府上,他也是抱了万一的想法,只是此时面目全失,只恨不得杀了李景元。 似乎感受到了李童的杀意,李景元的面上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神色。 这家人,好像情绪都有些古怪啊。 他看向和以往还算温婉完全不同的大母,又看了看李圣。 “宗师不可轻辱,不过童儿终究是你兄长,景元不妨先解了童儿身上的道术。”柳沉容见李童久久不起,也猜到了什么。 李景元点头,撤去法力,同时起身:“今日来府上,多有叨扰,既然贵府不欢迎,那我就先走一步。” “且慢(且慢)。”两道声音不分先后喊住了李景元。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柳沉容和碧落郡主。 柳沉容也是一脸讶色。 碧落郡主脸色不变:“柳夫人有什么话不妨先说。” 柳沉容:“……饭菜已全,不如用过再走。” 李景元又看向碧落郡主。 “久闻云中君威名,落儿如今困顿丹池,也有许多问题请教。 ” 李景元微微摇头:“用饭就不必了,至于问题,郡主身边莫说宗师,天师也有,此中前辈经验,多我万倍,不敢妄自尊大。” 说完,还是要走。 “……那落儿改日拜访,不过今日还请公子再逗留片刻,容我道明来意。” “这来意应该与我无关吧。”李景元皱了皱眉。 即便是碧落郡主,三番五次被拒绝,先前升起那一些对李景元的好感此时也是荡然无存。 “有的,不妨先听听再说。”随着碧落话音落下,堂外,两道气机堵住门口,断了李景元的退路。 李景元当然知道对方不敢在此乱来,只是这般作态显然今天不会让自己就这么走了。 这会儿,柳沉容面上也开始变色了,她也不清楚这位郡主今日来意,倒是听话中意思,还和自己有关? 好在这位郡主并未让大家猜测,直言道:“听闻李圣公子复返秘境,其中机缘宝物,可否告之?当然,我也不会白拿,但凡夫人有所求,无一不应。”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白骨老人,天阳神玉 天狱。 天狱外狱分甲乙丙丁四字房,按罪行高低分押,不涉天人。天人之狱立于内狱,设天地玄黄四间。 黄字狱收押道门宗师,佛门珈蓝,儒家学士,妖族妖王,凡一切超凡脱俗,位列天人第一境中的高手。 玄字狱关押道门天师,佛门金刚,儒家大学士,妖物大妖之流,此类大狱,一郡之地不过二三,所在皆秘,不为人知。 一处玄蒙化外之地,雾霭沉沉,上下四方皆由锁链相连,汇聚悬空四尺之处,贯穿一道非人魔影之躯上。 此人形容枯槁,皮肤之下恍若无物,皆由嶙峋骨架撑开,锁链入骨,不见血肉,唯有一头妖异弯曲的黑发无风自动,如毒蛇吐芯。 一双玉足虚踏玄空,抹开蒙雾,站在枯骨身前,纱笼罗衾,端庄芳菲,妙语轻启:“白骨,可想好了。” 被锁链捆缚的白骨老人抬起了头,目光浑浊,内里阴阳无济:“呵,李成卿,别白费功夫了,你们若是能拿到真正的昆仑镜,我还忌惮三分,如今区区仿品也想让我吐露心声,当我元胎未变不成?” “六魔宫让你魔欲加身,你不狠?” “……但他们也给了我力量和畅快。数十年前,小杨城刘氏区区县豪就敢杀我全家,现在谁还记得他们?” “看来你的确不打算说什么。” 白骨老人深深看了一眼李成卿:“只恨李阀气数未尽,出了你和那个小畜生,连城山也是个废物,连一个宗师都对付不了。” “你们的目的果然是李阀。”李成卿妙目顾盼,横生锋芒。 “呵呵呵呵,现在知道也晚了,错已铸成,你不是要我说什么吗,我要举报,举报当今真龙一脉,李真命炼人铺路,柳沉容为子灭门,你敢查吗?” “轰!” 云浪翻飞,红雾滚滚。 …… 堂上,听闻碧落郡主想要秘境之法后,众人寂然,落针可闻。 “郡主见谅,此法为剑宗不传之秘。”柳沉容脸色有些阴沉,强打几分神采。 她再愚笨,见路上这郡主与小儿行为作态,此时再听这一番话,也明白过来了。 这碧落郡主来者不善,根本不是自己之前认为的那般单纯。 “夫人不必动怒,落儿既然讨要,自然不会空手套白狼,落儿不才,前些日子靠着长辈荫蔽,也有了一番机遇,得了一块最上品的天阳神玉。”碧落郡主一边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物事,这物事暖色无暇,几分容润之下神华内敛,若不是其中阳火神脉汇聚龙形,上下翻滚,谁也认不出这是一块神玉。 见到此物,即便是李景元,脸色也是惊色遍布。 李阀至高宝典六阳秘法之中,威力最盛者乃青灵九阳法剑,此剑炼制之法虽是绝密,但其中所需的几样宝材却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这天阳神玉,就是一样主材。 若论品级,当属地品绝旁人,便是自己,我也不知如何成就这番,只能说当了古往今来的第一幸运儿。” 李景元这番话说得还算委婉, 只是话语之间也不算诚恳,自然惹得这位郡主有些不快。 “二位。”碧落郡主的目光扫过双方,“今日我来此,只是为了求一道秘法。” 说着,这位郡主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我用这二件神物想换,并立誓永不外传,若有应者,王府上下感蒙其恩。” 王府蒙恩,这份恩情不可谓不大。 只是,依旧无人应话。 “郡主不妨留下吃顿便饭如何?”柳沉容已经收敛了先前的阴沉面色。 碧落郡主望了她一眼,又看向李景元。 “下臣有事在身,先行告退。”李景元知道今日再留在这,恐怕不堪其扰,倒不如和柳母分行而退,这样碧落郡主也不好死死相逼。 “今年圣元,这泰阳城中景色甚好,我亦会逗留在此,若是李家兄长想通了,不妨来找我一叙。” 李景元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兄长? 这位碧落郡主看着虽然不见岁月,但那份玲珑冒失的身段,却绝非青葱女子所有。 …… 翌日。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李参失踪,黑手浮面 熏香暗室之中,佳人坐蒲团,三尺青云瀑流垂枝腰,中系云髻铺素颈,收束挺立。身上红尘轻纱绕云烟,点绛红唇,柳眉凤目,天然三分端媚。 对面,一道渊岳人影自落子,不言不语,无声无息,唯有熏香作陪。 良久,天光入窗,人影落地沿墙倒。 “还不回神?”李景元扔下手中白子,半是责备。 眸起星云见。 祝娿望了一眼李景元:“你来做什么。” “你觉得呢?” “……不用你赶,我今日便会离开。”祝娿清音澹澹,其中几分情意化作铿锵决念。 李景元却是莫名望来:“离开?去哪?” “回祝火之国。” “眼下我诸事缠身,可无闲暇陪你回娘家探望。” 祝娿愕然望来。 李景元却是微笑相对:“你静坐了几日,我怕你心魔丛生,才来看顾,你道是为了什么?还口口声声说离开,离开去哪,你既然应了我的一见钟情,我总不好忘恩负义。” 闻言,近日看了几本话本的祝娿却是面颊飞红:“……” “不知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既然醒了,就出去准备一番,明日便是圣元时节。” 末了,又加了一句:“圣朝风俗与祝火有异,男女之间无有凭借实力般配,更不会因此始乱终弃……至少我不会,不就是输给了一位宗师吗,我日前日日见天师,次次败退,难不成,我也学你一般?” 一双白眸顾盼,又是一截玉腿横来,将他踢出了香闺。 如此放肆,才算妙人。 正当李景元面生欣喜之时,李翁一脸忙慌之色跑来,言语之中镇定尽失。 “老爷,不好了……” “参儿不见了。” (武烈十七年末,龙安郡太阳城中忽逢妖闻,城西各户富商大户,年不及六岁者,尽皆失踪。) 李参房中,此时已经被重重包围,前后街坊之中,锦罗玉缎的妇人小姐,富家老爷,权贵大人,全都站在一起。 妇人大多抱头痛哭,哀嚎吾儿,身穿黑袍绣兽纹的司吏和衙门捕快满头大汗穿梭各府之中。 李景元站在院门外,面上难看,旁边李翁精神恍惚,若非侥幸得了一分真气,这身体怕是已经支撑不住。 入府侦查的司吏跟在一位相貌堂堂,腰挎大刀的捕头身后走了出来,来到李景元面前。 虽然他这身份在此没有什么调动道兵的权利,但单论李阀的名头,泰阳城中便没有什么难事。 “大人。”那名捕头冲着李景元抱拳。 李景元微微颔首,如今巡捕房已经并入天问司机构,这声大人他听着也不算僭越。 “可有什么发现?” 这位燕兴乃是城中名声远播的神捕,听闻他虽年岁不高,但机智过人,破了不少大案,李景元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让他从远在百里之外的城镇中请来主持。 这时,他自然带着几分希望。 燕兴却是眉头紧皱,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周围附近没有妖物遗留气息,原因有二,要么不是妖物所为,要么就是妖物实力惊人,且身具宝物。” 他没有就此打住,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能有此修为者,城中只有四头阵封神兽。” “但是神兽不可能脱离封印,我已经派人查探。”李景元摇了摇头。 燕兴看了李景元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发现就直说。” “城中还有一处,有能成此事的妖物。” 李景元想了想,脸色微变:“天狱?” 燕兴默然。 这时,其他各府的捕快司吏们也暂时完成了搜捕任务,他们也没有全府搜索,这些平日里藏污纳垢的家伙也不可能放开让他们搜索。 无一例外,都没有任何发现。 “一群饭桶,城内潜入这等妖物,尔等坐视不管,渎职,这是渎职!”一位面目浑圆的富商撑起脑袋,面目狰狞地冲着一位金甲男子吼道。 这人正是何境,今日也是他带手下前来了解情况。 对这位富商的恶言相向,何境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事实如此,妖物来由,我们自会查清。还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天下妖物,哪个有这般本事,敢在李氏真龙脉上顶风作案,我不信,定然是出了贼人将我儿掳走。”一名妇人大声呵斥。 闻言,一边的李景元却是想起了什么,看向燕兴:“魔童越狱天狱的事,你知道几分?” “嗯?”面对李景元的忽然提问,燕兴难得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稍加思索之后,才道,“这案子虽然不是我经手,但衙门还是派了几位经验丰富的探手了解过,我也只是知道其中一些细节。” “听闻魔童是和狱中一头寂灭多年的槐妖通了灵,得了其传承,炼了一份天罡神通,才从狱中逃出。那槐妖听闻跟脚不下于灵根,听闻有以梦控人的神通。 也正是因此,上面的人才怀疑当年在狱中这槐妖假死脱身,等待机缘复生,如今这魔童就是其重生之躯。” “那这魔童至今抓住了吗?” “这……”燕兴看了看左右,才凑到李景元身边,靠着他的耳朵,“如今魔童一家已经死绝,关注之人经前次血祭事件,又认定是魔门所为,所以……” “所以你们双方就此打住,佯装不知?” 燕兴没有说话,但也算默认。 李景元却是想到了当初李参和自己所说的梦境,还有那些朱果。也怪自己没有引起重视。 叹息一声,他朝燕兴点了点头:“有劳燕捕头,这几日还望多加上心。” 燕兴点了点头,和周围的公门中人一同离开。 “……”一边的祝娿走了过来。 李景元看了看院中零落残影,却是忽然一笑:“这城大了一些,我们怕是待不久,来年还是早些回离龙,也不在这碍着别人,省的又让人蒙了心智。” 祝娿这时却是不知为何通了几分灵犀:“你已经猜出了幕后黑手?” “算是吧, 参儿不见,也不用担心,若真如我所料……那我们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准备,对了,李府是不是送过圣元帖?” 一边,旧伤初愈的李耗递过一张金帖。 李景元翻开一看:“泰阳楼?” 说完,看了看众人:“明日我便会带着参儿回来,然后收拾首尾离开泰阳,往玉京去。” 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他们来此本就是为了武举,如今已经出了结果,那么二月的进士科自然就要早作准备了。 只是李翁失了童子,心中悲恸难以缓解,好在李景元作了保证,这才没有寻死觅活。 这日,天问司中祭出灵宝照妖镜,环顾周城,寻出隐匿其中的几头妖物枭首示众。 也是在今日,一头墨龙踏云而来,在郡守和几位灵官的陪同下,大摇大摆入城,宣告泰阳与墨湖就此结盟。而其中,几位达官显贵之中,其中代表之一,就是早就不谙家事的李氏真龙一脉脉主,当今炀国公,李真命。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圣元时节,荟萃群芳(上) 龙庭故郡,安阳新道。天分仙人,地划妖统。联三山袂五湖,镇妖蛮而摄火融。文武兴盛,传世名闻作古天。人杰地灵,往来鸿雁无燕雀。 这便是泰阳楼,天下五楼之一,修明十八层,暗十八层,层层叠叠上青天,悠悠落落入黄泉。下十八层不见人前,入土为狱。 传闻泰阳楼为李氏先祖所开,地承天运,横拦四方。楼中一层一盛景,揽尽人间芳菲。 每年圣元,李阀便会宴请天下群芳,入阁中一叙,一人一阁,一人一景,得垂青者,可挑选李氏麟儿。若是在其中得圣元天意之人,便可入主主脉,作那柳氏第二。 于是泰阳楼中年年十八妙妍来,又被戏称为美人楼。 平日里,泰阳楼对外也是仅仅开放下六层,汇聚迁客骚人,登高望远,若有上品诗词文章,留于楼中,则另有他赏。 今日泰阳楼前后左右,大街小巷,深谙其中门道的小铺店家早已在周边铺开了酒桌摊位,将除了正面云道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座次,无论大小,无论远近,毗邻商家都统一了口径。 百两一位。 不轻不重的价位,别了普通人家的基数,正好在那些纨绔子弟的零花之间,此时各座之中已然无虚席。 其中,李耗与上官亥还有两位此次同行的公门中人同坐一桌,看着不远处的旷然大道。 “刚刚进去的那位是谁,你们谁知道?”自从黄丰被查,上官亥便不再对仕途抱有期望,索性一得空闲便宿花眠柳,来城中这半月光景,他就在几座花楼中传开了名声,对此中门道也有了几分精通,所以才问李耗几人。 这次他出钱邀请李耗,也是因为李景元。 如今李景元高升司主,那么主司命之职空闲,虽然上官亥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倒是现在打点关系,只求李景元不要太为难自己。 李耗虽然已经成家,但以他如今步入真气来观,家兄婆娘已经缠绵无力,纳妾迫在咫尺,男人纳妾,大多看色不问贤。这青楼女子正好颜色。 听了上官亥的问话,边上叶旭和刘胜面面相觑,却是露出了会心一笑,只有李耗有些不明所以。 “此前天下美人榜评,名目有三。出身,色韵,德才。以出身而论,各国王女帝后,皆属上上,其次世家嫡女,各派真传。至于官员之后,郡望之家,除却芳名在外的,编中等。下等便是商贾下官之后。色韵主芳菲,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但其中面容身段无疑为重,当今名传各郡的,哪位不是贵花容折柳身。至于德才,自然真假参半。” 说话的是叶旭,这一番说辞不仅让得李耗侧目,连上官亥也面上浮现了几分了然。 叶旭身边,刘胜这时开口了:“方才那位,踏下锦车之时腰身匍匐,身段最是显露无虞,最少也是上中,虽有轻纱掩面,但步行摇曳,发髻右盘,穿青挂穗,明显是洪都郡的打扮。我听闻洪都郡有位水瑶姑娘,出身虽次,但色韵绝佳,入了如今的洪都美人评第三。” 上官亥双眼之中露出佩服神色,结果毫无疑问。至于一边的李耗,已经将此二獠奉为天人。 刘胜摆手:“惭愧,若非这位水瑶姑娘色韵绝佳,体态这般明显,我要猜出也非易事。” 上官亥:“……” “若是你们能将这份心思一二花在练武上,早就甩出其余司正,也不至于至今还是真气。” 刘胜和叶旭顿时讪讪。 真气境怎么了,真气境平日里溜达还有许多江湖帮派来送礼呢,还能一拳一个先天呢。 只是这话不敢跟上官亥说。 “听说李大人最近有些麻烦?”上官亥突然看向李耗,“是关于城西孩童失踪案件?” 李耗看了上官亥一眼,也没有隐瞒:“是大人新收的弟子不见了,不过昨日看大人胸有成竹,应该算不得什么麻烦。” 上官亥微微点头,心里却是不置可否,昨日他在这边挂职的时候已经听说了,那位赵灵官可是因为此案吃了上面好一阵挂落。 显然这事没有李耗说的这么简单。 交谈之中,又有一驾马车落地。这会儿众人却是不敢出声了。只因为那马车虽朴素沉重,那车帘上却挂着一对龙虎玉佩,在摇动之间清音阵阵。 李氏。 柳沉容从车驾之中走出,后面跟着一位宜嗔宜喜,面容妍丽的绝代佳人。正是武离落。 至于李圣和李童,则是驾马跟在车后。一行人声势浩大,压得人前俯首,逗留了片刻才入楼中。 刘胜虽在离龙府当值,但祖宅却在泰阳,说起来还与那位当日在高府冲撞李景元的刘老爷一脉相传。所以对城中杂事趣闻也有更多的渠道。 这时就听他说:“这些年李氏这一支主脉愈发没有威严,就我所知,如今李氏嫡系之中,这主脉除了那位早些年那位炀国公,莫说天师,连宗师也没了……本来是有的,但是李大人如今独立一府……” “不是传闻李家三位少爷都是天资过人,宗师还怕成不了?”叶旭疑问。 刘胜却是一笑:“你怕不知道,这天资仅仅也就是天资,这李氏大少爷听说举阖府之力晋升宗师失败,如今根基受损,宗师遥遥无期,至于二少爷,就差得更远了。” “阖府之力,李氏家大业大……” “这位当家柳夫人,是剑宗宗主柳州元的女儿,这几年剑宗声名未堕,更是每年开山门收弟子,你以为是谁打点?” “这……” “剑宗在外,主脉在内,我听长辈说真龙一脉颓势已现,就看李家主这次出关如何决断了,若是拉拢李大人,聚拢人心,然后细心耕耘,说不定还有恢复之日。” “这等事情,可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上官亥咳嗽了一声,看着刘胜,眼中露出了几分不悦。 这小子居然也是有备而来,这些言论可不是他能说出来的,也不是给自己等人听的,而是想通过李耗,传达给那位。 这么一来,刘胜就在李景元心中有了几分份量。 李耗也不傻,略一分析也明白了几分,他跟随李景元多日,对他的一些性格习性也有了几分了解,知道这番说辞恐怕自家大人早就知晓,不过还是需要告知一下刘胜的靠拢心思。 “来了来了,这回是东望郡的东鳞马,这可是国封二品战马,这几头坐着的是哪位大家,这般张扬?” “还能有谁,东望武风昌盛,听闻演武城中十八烟花楼,若遇城战,兵营只管在楼下放上一匹骏马,一袋面食,往往天光未亮,骏马不见,再归来之时,马上已经是人头滚滚,所以望林军中将这十八楼都看做十八军楼,其中女子只要出战未死而归,夺敌军百首,便赐一头东鳞马。十八烟花楼,如今个个是马营。 加上近年来战事频繁,那眠宿花楼的将士比这些姑娘们在里面待的时间还久,所以又被称作将花楼,也是我朝一大盛景。” 叶旭听了点头:“东望本有三宝,东鳞马,拒东王,还有就是十八军楼。只是去岁,又多了一宝。” “东望……莫不是那位金缕衣,如今群芳榜二十五?”上官亥想到了什么,忽然插了一句。 叶旭点头。 上官亥顿时有些按耐不住:“李阀居然能将她请来?这位去岁执三尺青锋,一曲红鸾舞,可是将八位外将之一的拓跋宏烈都斩于马下,名列天下群芳榜,还是东望本届武试魁首!” “所以东望年轻一代无人可入这位芳眼。” “……” “龙安一郡,不仅有李大人声名远播,还有高家高通文这位武道魁首,人才济济,这位受邀而来,也不足为奇。” “能用东鳞马的,不唯有锦殊姑娘。”上官亥有些强硬地道。 “但那身金缕衣可做不了假。” 远处,一女娉婷,一身金缕,半世芳华。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圣元时节,荟萃群芳(下) 泰阳楼中,十七层。 通幽十八,供祖让仙,十七为极。 层中环外廊,中设居宴,列九位十九席,李景元坐右中第八席。柳氏左上第三席。 左首为一女,清丽芳华,璀璨光彩,长发披肩,眉心澹澹,着玄衣金寸,纹凤登鸾,面如桃李,身似红葫,贵媚加身。 右首则是一位锦袍男子,正当壮年,腰弓如松柏,长髯挂面,眼目清明,戴竹龙冠。正是早已不谙家事的李真命,也是李景元的生父,当今炀国公。 其下首便是几日不见的元妙天师。今日天师依旧袍素雅面,只是其中风韵不减,头饰木钗,冰肌玉骨,更是平添三分雅韵多姿。 而在李景元身边,则是赵灵君,代表天问司到场。这位灵君对面,一袭黑龙袍,面目矍铄,不怒自威的霸烈男子正襟危坐,不时也和左右有几分谈笑风生。李景元望气见长,知道这位就是那墨湖龙王。 今日圣元节,李阀为东道主,堂堂墨湖龙王,也只能位列十三席。 而离落郡主,她就坐在李景元对面。此时这位郡主神情泰然,丝毫不见几天前那般咄咄逼人,对着李景元遥遥一礼。 至于李圣李童,是没有资格入席的。即便是李景元,若仅仅只是少年宗师,而并非结成龙虎金丹,今日席中也是没有他的位置的。 除却这几人外,席间来贺的,还有当今泰阳郡守,武牧。以及苍龙一脉李真隆,天龙一脉李真榮,皆是天师修为。除却三脉,这次旁系也有几人,首当其冲的就是与李真命同列的那位当年开了螭龙一脉的李成卿,高居左首。还有近年来风头大涨,几乎占据旁近沧澜郡半壁江山的黄龙一脉这一次也来了一位天师,名为李素衣,平平无奇,但与周元妙同列。还有一位就是元龙一脉的一位天师,李真心。 这元龙一脉位处西疆,与主家多年不曾往来,此次不知为何不远千里来到龙安郡。 再余下的,就是坐在李景元身后的几位天骄俊杰。 其中就有此次文武试中各取魁首的高通文和那位白羽公子。 还有两位,一男一女,李景元也不认识。 女子一身金缕衣,芳颜明妍,哪怕与周元妙相比,精致之处也不减几分,只是气质清冷,又有几分飒然,落座在李景元一边。 至于男子,独臂佩刀,挨着离落郡主,沉默不语。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主座。 有李真泉的提醒,李景元也知道会有谁来。 李赤成。李家先祖,已寿八百,半步法相,曾经地榜正册第四,养一口地阶绝品六阳元灵剑。死在其手上的大妖魔人不计其数,甚至传闻其已经成了玄赤素真这四代之中的第一人,真正踏足了天人最后一境,距离仙道只有一步之遥。 而其上一次出手,便是镇压那位青蛇姥姥。 如此人物出场,自然各方来庆,毕竟如今泰阳城明面上的法相高人只有月宫那一尊。 席间,柳沉容目光频频往李景元这边望来,其中怨愤居多,还有几分道不尽的快意。 而碧落郡主的目光则是有些游移不定。 显然,这两个女人应该是正式开始谈判了。 对于此,李景元却是冷笑,今日之后,还不知谁忧谁愁。听说最近柳沉容身边的那条狗回来了,难怪今天看上去有些底气。 “听说你收了一个徒儿,还在此次案件中失踪了?”赵灵官与李景元交谈几句,便说到了这起案件之上。 李景元微微点头:“小徒顽劣,让大人担忧了。” 赵灵官摇了摇头:“监管不当,应该是我向你赔罪。” 在李阀这尊庞然大物面前,赵灵官知道他与何境并无什么不同,如今这位又是李阀新一代领头人,所以不敢托大。 “大人折煞在下了。”李景元回礼,“此中缘由我已探明一二,与大人无关。” 赵灵官神色一窒,却是沉默半晌。 天问司这两日昼夜查探,却是没有查出任何线索,这李景元却说已经有了结果?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景元不明白赵灵官此时心情,只是也看向了台上那故作端庄的大妇,还有那位附庸风雅的父亲。 好戏,才刚刚开始。 …… 楼下,上官亥忽然面色一边,拉着一边的李耗,头往上看去:“那是什么?” 众人也抬头。 只见天边红云翻滚,由远及近,时而化作真龙张牙舞爪,时而如海市蜃楼瑰丽多姿。气象万千。 楼中,一道恢宏气机笼罩而下,众人也往外看去,便见一道红云驰掣而来,眨眼功夫,就见一道飘渺身影落座主堂,仙风道骨,看着场中诸人拂面而笑。 在场无论何等身份尽皆起身,微微一躬:“见过老祖(真人)。” 法相境,已是求真之人,便称真人。 显然,这般祥瑞气象,已经足以说明这位赤成老祖已经入了法相。 看着众人,李赤成微微颔首:“坐吧。” 众人这才落座。 只是除了柳沉容和李真命,其他几人面色并不怎么好看,因为李赤成若论血缘,是真龙一脉的嫡出老祖。 这位赤成老祖表面看上去道行深沉,面目红润。李景元完全查探不到任何一丝泄露的气机。 真人入场,便有仕女上酒菜,接着便是贺节之礼。 “此次听闻老祖出关,孩儿不孝,未有准备什么,便让圣儿来挥一挥这龙虎枪,来为大家助兴。”说话的是柳沉容,看到李赤成放下了品尝的玉箸,当即说道。 末了,还不忘解释一句:“圣儿是如今真龙一脉嫡长子……” 只是话未说完,李赤成就皱起了眉头:“嫡长子?你是如今府上大妇?” 柳沉容顿时垂目:“正是。” 李赤成不说话。 柳沉容顿时有些僵住,还是李真命在这时开口解围:“便请圣儿上来,给三公贺礼吧。” 说完,不冷不淡地看了柳沉容一眼,终究是妇道人家,沉不住气。 场外,李圣今日披戴盔甲,执一杆红缨长枪,雄昂而进,气势逼人。 只是场中无论是谁,论修为都不会下于他。自然不会为他折了心神。 只是当他目光落在李景元一侧的那位一身金缕衣的绝世女子身上, 气息陡然乱了一分。 好在他知道今日是什么场景,来到场中,冲着李赤成抱拳一礼:“玄孙李圣,见过三太爷爷。” 李赤成见到来人忍不住再次皱了皱眉,不去看李圣,反而带着几分微怒的目光看向李真命:“你是将祖训忘了个干净不成,这般揠苗助长的法子你也敢用在自己孩儿身上?” 李真命顿时苦笑,却也不解释。 就听李圣开口道:“不怪父亲,都是圣儿的意思,只为争那一线之先。” 此言一出倒是让李赤成的面色稍微好转一些,点了点头:“那便让我看看如今的孩儿都是怎样的。” 李圣也不顾其他,顿时手握长枪,身形随游龙而走,几道枪身幻影连连,虽然不见凶厉之气,但来往招式之间尽显凌厉。 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几次三番,那长枪都有意无意扫过李景元面前,只是后者并不在意,只是淡然看着对方。 这番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李赤成,连带着李景元也被他注意到了。 这一看却是让他有些惊讶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再论魔童,蛇蝎妇人 不论其他,这副根骨修为,即便是他,在当年也是不曾有此光景。更不用说其中金丹道韵,种种贵气缠绕。 心中不由起了心思,这家孩儿身上血脉深厚,不知是哪一脉的后人,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元胎法相有望。 看起来自己闭关这些年,族中还算出了几个可造之材。 想到此处,再看李圣,却是暗自摇头。此子天资尚可,只是神韵不佳,加之红尘浊气萦绕,也不知跟谁学的,怕是要蹉跎好一阵光阴。 这一番心理历程外人不得而知,这时李圣已经收枪而立,面目俊朗,看着李赤成老祖:“请老祖点评。” 李赤成微微点头:“你这般年纪能有此境界,也算尚可。” 这番评价,若是对寻常人来说已经不错,但对于李圣这位自小就以年轻一代第一人培养的人来说,就有些难堪了。 尚可。 作为法相境的李赤成自然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到了他们的境界,哪里还需要管一脉之主的脸面。 圣朝五年一试,一百年间,少说也能出二十位状元,千百位解元,三十五岁之下也总能出个十多位宗师。 更何况,殿试的年龄如今已经到了甲子年。三十岁之下成就宗师的人凤毛麟角,但是甲子之年内踏上天人境的,每年总归有那么几位。 而法相境,开国至今八百年,晋升者不过二三,而且大多都是一些早就成名的老怪物。 “还不谢过你三太爷爷?”见李圣不说话,李真命呵斥一声,让后者顿时醒悟。 “圣儿谢过三太爷爷。” 李赤成应了一声,李圣也因此随柳沉容坐在一边,虽然没有席位,但在座诸人都没有驱赶的意思。 有此插曲,席间氛围便热了起来。 李赤成环顾一周,本想拿李景元说事,却是看到了座中的墨湖龙王,不由脸色微变:“如今何时,妖族也能入城?” 赵灵官在一旁闻言,连忙解释:“真人息怒,墨……” 他的本意是想为墨湖龙王化去这一灾劫,毕竟是他做主将龙王请来,若是差池,也是他首当其冲。 只是那墨湖龙王却似乎并不领情,受了李赤成一声,面色也是一沉,打断了赵灵官解释的话语:“若是李阀不欢迎,老龙我走便是。” 墨湖龙王虽然敬畏法相高人,但有墨湖护身,也不见真的怕了,打杀不过,逃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再说了这一尊化身,不过是些脸面的问题。 李真命不由再次出来打圆场:“老祖莫怪,这龙王入城,也是为了近日城中魔道妖人作祟,我等左右无法。” 听了这话,李赤成面色稍好:“也罢,我也并非是非不分,既然诚心修好,那便同饮。” 他闭关多年,还真对外界所知无多,不过对墨湖龙王这位积年老妖还是知道的,虽然怀疑这妖族另有图谋,但左右不过一头大妖,也就放下心来。 就在这之后,旁边,一身玄素明媚的周元妙起身,朝着李赤成微微一礼:“水月庵元妙,见过真人,祝真人同享万寿,日月同辉。借此良机,送上龙虎如意一对。” 见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一一起身恭贺。 李景元这边送了一株五百年份的太岁。黑山君特产,除了被化身吞用的那株神品,便是五百年份最为珍贵。 只是这手笔放在众人之间,也不算突出,最骇人的还是周元妙送的那对由深海蛟玉打造的龙虎如意。 若论珍贵,深海蛟玉不亚于碧落郡主先前拿出的天阳神玉。 单此一件,就不输上等本命之物。对李赤成或许无用,但用来嘉赏后人却是最好不过。 “大家举杯……” “大人明察……大人,我家孩儿可怜……” 正当楼上一片祥和氛围之时,楼下,一道哭诉响起。 虽说这哭诉之人声音只是寻常,但在场诸位哪个不是神通广大,自然注意到了下方的动乱。 李赤成也放下举起的酒杯,疑惑地看向了李真命。 这位炀国公顿时会意,正欲吩咐下去。 旁边,原先正襟危坐的周元妙却突然开口:“听闻最近城中怪案连连,连天问司都没有条理,百姓也有些民怨,不如趁着今日,由赤成真人作证,也正好以道济天下,完善真人法体。” 李赤成看了周元妙一眼,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别样神色,却是没有拒绝。 李真命传来下人,不多时,一位寻常富户打扮的妇人被引了上来,见到满座仙人,虽然双腿颤颤,但依旧强撑着哭诉了一番自己那孩儿消失的苦事。 她倒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只是姐姐嫁了一位颇有地位的官员,今岁来府上过节,遭了池鱼之殃。只是为免消息泄露,她那姐夫将她关在屋中,不让见人。 听完之后,众人面目古怪地看向座中那位郡守大人。 “你说除你之外,城西各府皆有孩童失踪?”李赤成本来只是想随便应付几分,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几分肃然。 而那一直不怎么开口,端坐左首的女子,却在此时望了李景元一眼。 那妇人点头:“各府皆有,都是苦主,如今都被天问司安抚在内,只是民妇觉着……各位仙人神通广大,定然有所办法。” 众人默然。 李真命目光深沉,待妇人说完,点了点头:“此案确实蹊跷,你既然来到此处,便不用担心,待……” “何必待来日,今日事,今日毕。丧子之痛,岂能待延片刻。”却是李景元开口,直视李真命,半步不让。 李真命神色不变,旁边的柳母却是沉不住气:“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为公者,民为先。虽是后辈,理字当先。”李景元起身,望向座中各大神通前辈,与周元妙对视之时互相轻点一目。 “老祖在上,还望允玄孙一言,断这城中妖氛,也清我李府乱气。”说到此处,李景元的话语已经是冰冷如铁。 “哦?”李赤成看向李景元,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你是云景的孩儿?” 李景元听闻云景二字,身体微微一颤,点了点头:“正是,李氏景元,见过三太爷爷。” 李赤成满意地点了点头:“景字首辈?也是,你如今根骨正肃,宝气加身,正是龙翔凤鸣之际,不错,甚是不错。” 说完,却是话锋一转:“只是你说正我李阀门风,岂不知家丑不可外扬?” 李景元却是抬起头,看向一边柳母:“阖家无愧,只落丁零,何丑之有。我以为,治家为业,当重明理,赏罚不明,刚愎自用者,一时强权尔,迟早旁落。以宣自明者,或有言语,却再无俾虫烂柯,复返清明。” “说的好。”李赤成点头,“修身持家,大同小异,你能明悟其中,大道可期,既然如此,你便说来便是,若有不公,自有我来做主。” 旁边,柳沉容面色一变,往边上看去,只是李真命此时依旧一副刻板模样,不悲不喜。 李景元得了老祖口谕,又看向中间妇人:“你莫急,今日自会有个公道与你,只是在此之前,我先问在场诸位一句,可曾知道那魔童下落。” “魔童?可是那上箓宫惨案凶手?”李真隆开口,面目泛冷,“此等魔物,死不足惜。” “哦?”李景元却是一笑,“族叔也信一介孩童就能灭了这半步元胎的宗师大能,让得对方毫无察觉?” “这其中涉及秘法玄术……”赵灵官忽然开口。 “那么这秘法又是何来,血脉传承?何等血脉?若是不知,又何来这般妄论?”李景元句句相逼,让得赵灵官脸色有些难堪。 “李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我有一事,想问大母。”李景元忽然转身朝着柳母望来。 柳沉容心跳一漏:“什……什么?” “兄长所练回天秘术,由何而来?” “什么回天秘术,你胡说什么?”柳沉容杏目怒张,看着李景元,满是悲愤。 李景元却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李圣:“是吗, 魔童乃是灵妖转世之身,被上箓宫发现,强行掳走,后得知他身上竟有天妖传承,回天秘术,大母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想以回天秘术为基础,让兄长进入秘境,得到秘传,好晋升宗师。那些失踪之人,也是因为你不敢让兄长冒险,所以将她们都用作实验,不知我说的可对?” “一派胡言!!!”柳沉容惊怒交加地看着李景元,“孽子,你平白污我声名,是何居心?!” 李景元却无视了柳沉容的指责,依旧说道:“施展回天秘术之人,虽然可以重生一回,但是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他冷笑着看向李圣,后者一脸阴翳。 “什……什么意思?”柳沉容下意识地朝着李圣看去,却是看到了让她肝胆欲裂的一幕。 就见她那平日里儒雅随和的儿子,此时正拎着一杆红缨长枪,势如龙虎一般朝她刺来。 上方,李赤成轻吐一声,顿时沉寂纷扰,李圣身形定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只是柳沉容此时收不住后退之势,踉跄几步,随身前桌椅摔了个七荤八素。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李圣甍魂,一波又起 “哐当……叮铃……” 桌椅跌落,玉箸碗碟碰撞一地,玉佩啷当之音声声不绝。 柳沉容尖声失色,望向那面目狰狞地孩儿,半晌才平下心气,只是维持双手扑地,长发掩面不动。 而在场诸人的目光,却都落在了李景元的身上。 “这……有些过分了。”许久,还是天龙一脉李真榮开口,看着李景元,眉眼之中显露几分严厉。 先前变化,场中诸人大多都是天师元胎,李景元动用天罗地网操控李圣,想袭击李家大妇可瞒不过他们。更不可能瞒过李赤成。 所以他们都在等一个解释。 李景元这会儿面上神色不变,断了手中由法力凝聚而成的法力网罗,看向地上出了一番丑态的柳沉容,音色不变:“大母可知,我这术法,乃是导引心绪,捆缚疏通之法,操控之流,若非心有魔魇,根本做不得数。” “你胡说……”柳沉容抬起头,面色惊惶之下带了三分倔强。 “有没有胡说,自有分晓。”李景元语气顿了顿,看着已经受惊的大母,“不过,到时候后果如何,大母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回天秘术,不过是昔年妖族被轮回所弃而演化的一门术法,莫说只是入门之法,就是修到极致,也不可能演化轮回,让人循环往复,何况大兄真灵如今还在秘境之中,你觉得此时醒于其身的,会是哪位呢?” 说着,李景元不等柳沉容答话,看向李赤成:“请老祖收了神通。” 台上,李赤成看着随李景元话语而神态逐渐平和的李圣,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下一刻,李圣重获自由,只是让在场若有人惊讶的是,他居然笑了,朝着地上的柳沉容,笑得无奈又悲伤。 又看着李景元,渐渐变得有些愤怒。 看到这一幕,在场之人都对李景元先前话语信了三分。 座中,赵灵官看着这一家三口,神色莫名。 “其实,本来若是你们换一人用这回天秘术,虽然天资平平,但好歹不会有如今这番局面。”李景元的话声冲淡了李圣的笑声,“只是回天秘术本就是妖族无上秘法,人与妖反练之,同源相食,反而是为这灵妖添了一分道资而已,兄长如今生魂,早已遭了恶手。” 笑声戛然而止。 柳沉容凤目凝固,满面难信。 “……你也练过天妖秘典!”“李圣”看着李景元,目光之中带上了几分贪婪和诡异,就像一个大人的身躯之中藏着一个婴儿。 座中各位天师不出一言,仿佛置身事外,只是其间种种气机缠绕,却是编织出了一副天罗地网。其中尤以墨湖龙王的气机最为凌人。 他是在护着这位灵妖李圣。 灵妖于妖族,便是人族老祖转世之身。 次者便是周元妙,将想侵入场中的妖力挥荡而开,护住李景元周身。旁边,正欲出手的李成卿收回手掌,静静看着场中。 听到“李圣”的话,李景元微微摇头:“此法对于非妖之灵而练者,不过是隐患而已,练之何用。不过是恰好见过一名老僧,练此法堕了魔道,甚为可惜。好在如今已经去了他乡。” “李圣”看了看左右,耳朵忽然动了动,将准备全力一击的气力松下,莫名地看了一眼李景元:“哼,你说的是谁我管不着,我只想问,天问司号称天问,我本平安一家,却被你家夺了性命,这笔账该如何算?” 李景元看了看地上嗫嚅着嘴唇,看着“李圣”已经说不出话的柳沉容,面色凛然:“若你可以陈述其中,自然依法而论。” “好。”“李圣”跃下楼台,看向四方,“那今日谁来主持,我该问谁,向谁陈述,你说!” 顿时,席中各位天师张目四望,久久无人应声,直到“李圣”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一旁,墨湖龙王一袭绣鳞龙袍,突然开口:“今日也算是见识了一道尔等人族的嘴脸,什么千年世家,都是些缩头乌龟,孩儿莫怕,我乃墨湖龙王,今日便在此僭越,为你主持公道,尽管道来,我看谁敢下黑手。” 说着,他朝李真命这边望了一眼。 周元妙此时不知为何收了法力,正襟危坐,却听上方李赤成忽然出声:“自古灵妖与我等便是同族,既然小娃娃你有苦衷,便说来听听,我虽为李氏中人,但也分得清是非道心。” 旁边,李景元的嘴角这才露出了一抹弧度。 “嘭!”“李圣”将手中兵器砸在地上,指着柳沉容,“我虽年岁不大,但对于柳……夫人,的确爱憎难明。” 叹息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圣”收起心中戾气:“我是万灵童,说来当初父亲还未替我取好名字,这名字我还是听那几个道士称呼的。” 说到道士,这位万灵童的眼中露出了凶狠的神色,面目也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上箓宫那些道士,见我灵身不凡,四处造谣,称我妖怪,惹得邻里唾弃,爹娘不堪,只得将我送了出去。”说到这里时,他脸面之上,已有两道血泪横流,“送给了这道宫之中,终日火烧水练,棍杖加身,就想将我练成个囫囵法器,镇压气运之用。” “嘭!”却是墨湖龙王忍不住以手拍木,身前妖气弥漫,也顾不得前面法相凌空。 毕竟到了元胎这一步,哪位不是心智坚毅,若是见法相而唯诺,如何精进。 自家后辈遭此屈辱,墨湖龙王自然大发雷霆。 只是好在知道其中厉害,周围又是人族天师荟萃,这灵童又未说完,这墨湖龙王很快便调整好了道心,只是面目之阴森,令人发指。 “此心此行,魔道何异。”周元妙叹息一声,看向灵童也多了一分怜悯,天师契合天道,自然知道所言真假。 “直到夫人进观,看出我有天妖传承,便将我救了出来,条件便是回天秘法。”说到这里,地上柳沉容面上已经是一片枯槁,血色尽去,只是看着灵童,口中呢喃。 “只是……她也没有安什么好心,要了传承之后,妄想逼我修炼回天秘术,修成后又要断我口粮,让我跟不上她那儿子。这回天秘术的秘密,这位大人应该知道吧。” 他看向李景元。 “回天秘术修行,以回天宝丹为引,修者聚气凝丹,服用之人必须自愿吞吐,方能成为回天备用之身。” 灵童闻言,露出惨笑:“不错,柳夫人因此给了我两条路,一条被人洗去神智,虽然污了这具宝身,但多少有些效果,另一条,便是让我自愿服下。” “我便说想让我自愿服下,唯有用上箓宫满门性命来换。第二日……那些人一一死在了我面前……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 李景元在一旁看着这位实际年龄恐怕一岁都不到的小家伙露出这种恐怖的神色,也是一阵莫名心火。 一边,匍匐多时的柳沉容忽然抓住一根玉箸,飞快朝着“李圣”扑了过来,口中大声呼喊:“还我圣儿命来!” “嘭!”却是一道妖气凝炼蟒龙,震开柳沉容,让其滚落在地。 “这不是真的,圣儿已经活过来了,你明明吃下了回天丹!”柳沉容面容凄厉。 “李圣”阴冷一笑:“回天丹也分品阶,怪只怪你们急于求成,区区黄阶,根本困不住我的血脉真身,不过你的儿子魂魄却是大补,这一番补充,我的灵智都清明了不少,还免了数十年的苦功。” “我杀了你!”柳沉容再也忍不住,状若疯癫。 “够了!”上方,李真命冷喝传来,如同冷水灌溉在柳沉容头上,顿时止住身形,哀怨地看着李真命。 “老爷,圣儿……” 李真命看向李赤成,后者不言。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景元和李圣二人。 “回天秘术……倒是头一次听说,如今我也只能腆着老脸去请圣上赐下一道逆反光阴之术,赎回这逆子了。”话落,满天清气平地而起,化作氤氲虹光大手印,朝着李圣擒来。 旁边,墨湖龙王身边妖云滚滚,浪翻如滚雷,就要迎上,却见旁边左右神通来挡,顿时怒声而起:“李家小子,尔敢!” 李真命恍若未闻。 场中,忽然一道青光玉音,化作荧光暖玉,横来纵挡,拦住了这一道遮天虹光。 却是李景元。 化身虽然失落界外,但六阳元灵剑却依旧在身,龙虎齐鸣,借助青云腾驾之力,勉强拦住片刻,又托起李圣,移开身形,避过擒拿。 李真命双目望来,见是李景元,声隆力歇:“这一身道行却是不赖,只是你当真不顾惜自家兄长性命了吗?” 李景元撑起身形,将翻涌至胸腔的血水化去,强自提气:“自然不是,只是家主大人又何必这般急切,我说了,今日断的是那儿童失踪之案,如今才到哪里,这位可是我的重要证人,暂时还不能交给您。” 说着,看向李赤成:“老祖可是说了要听我说完的。” 被驾了一手的李赤成却没有动怒,而是压下了场中积郁的宗师气机,翻覆而没,看得墨湖龙王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然后鼓励般地看向李景元:“不错,你继续说。” 李景元看着周围,又望向“李圣”意味不明的眼神,点了点头:“我听闻剑宗有一神通,名叫万剑归宗。不知柳天师如今练到了几重,又是何时到的府上,屈尊降贵做我一脉之主,图的又是什么?” 顿时,满座哗然,唯有座上真人,笑得满面开花。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童子下落,平山娘娘 笑声张扬,肆意洒脱。锦衣联袂,温润如玉。 李阀家主闭关多年,哪有这般巧合之事,天罗之能虽然微末,却也是直指本源的神通,柳州元一身妙法虽然可以隐匿气息,但先前出手,却露了马脚。 他之根基,不是六阳。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台上,李真命没有反驳,相反,还用赞赏的目光瞧着眼前这位论起辈分还是孙辈的后辈来。 然后又冲着李赤成抱拳行礼:“一身微末本事,让真人见笑了。” “不妨事,不妨事,你既然有胆子做了这事,想必也做好了甍命的打算。”李赤成面上虽笑,语气却是淡薄如水。 “柳某一身性命何足挂兮,只是小友所言孩童失踪一事,我也是好奇得很,不妨再讲讲。”柳州元此刻面容变换,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整肃之面。 “久闻剑宗剑术无双,正好讨教,还望柳宗主方后不吝赐教,我老龙对人族剑仙也是向往已久。”席中,墨湖龙王却是突然说了一句。 这一番话出口,席中众人脸色微妙,这是意欲结盟的信号,看来这头老龙今天是下了决心要保住这灵妖了。 只是现在李氏法相真人坐镇,两位积年天师怕也无能为力。 而挑起纷争的李景元此时站立场中,神色波澜不惊,手中法力喷吐,化作丝网困住李圣,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十分好奇,大母借魔道之手,想以血祭了结上箓宫惨案之后,为何还要对城中那些孩儿下手。” “说话论断,讲究一个证据,若是贤侄有十足的证据,拿出便是,否则,我柳州元的女儿,也不是给你拿来说教的。”卸去伪装之后,柳州元威严大进,哪怕真人在座,也无法尽压下他身上锐气。 实在是李景元一而再,再而三地将矛头指向自家女儿,也不拿出证据,这般倨傲作态实在可恶。 李景元也是一时之间习惯了背靠李府,所以有恃无恐,这一下被柳州元破了气势,顿时脸色微沉。 只是他既然准备在今日撕破脸皮,也是做了一番准备的。 当下也不犹豫,单手挥袖,青云平落,一道蒙光熹微,取来一道云天之精。李景元面色肃穆,伸出右掌,并拢食指与中指,轻触云华,转扣眉心,一道银纹秘箓化作天眼,浮现额心。 神光内敛,化作神通天罗,布网而去,正是柳母怀中一物。 在场修为高深之人顿时面面相觑,一半为那柳母怀中显形之物,一半为李景元施展之神通秘法。 此时李景元面目愈发惨白,不借助如意施展神通,以他如今法力也是一大负担,何况之前那柳州元可没有手下留情,此时伤势加重,更不好受。 只是他不可能在这时停下,清音明悦:“我那徒儿得我弥罗之身,气机内蕴,一脉相承,哪怕遮掩天机之物,也无法断阻分毫,既然大母自觉无愧,何不自行取出那备好之物?” 堂中,柳沉容脸色煞白,再无半分血色,只得将怜求目光投向座中柳州元。 “唉。”到了这一步,连柳州元也未曾想到,只是目光悲切而复杂地望了一眼李景元,叹息一声,“取出来吧。” 说着,便施展法力,将一块玉石从柳沉容怀中摄取而来,李景元这时明知抢夺不过,也不动作,看着柳州元。 后者法力流转入玉石,刹那之间,宝光灵动,将堂中渲染得明亮三分,光芒歇后,地上便夺了几十道安眠入睡的孩童身影。 其中一位,可不正是李参。 先前那匍匐在地的妇人,此刻也是慌忙跑向其中一位童儿,大喜过望地喊了一声:“宝玉,我的宝玉……” 显然,这位正是她失踪的孩儿。 只是此时除了她,堂中再无人语。 许久,还是李景元撤去法力,打破了沉寂:“大母还真是好心机,这般重要之物随身带着,便是以为没人敢搜你的身,是吗?” 柳沉容这时反而没有先前那般声嘶力竭,反而多了一份从容,看着李景元,面色依旧被散乱的头发挡着,看不真切:“我也不知这些童儿如何到了我身上,当是他人嫁祸,我日后自会查明下落。” 听闻此话,众人不由再次面面相觑,这番解释虽然无耻了一些,但若是这些童儿是失踪的所有童子,无人遇害的话……还真有可能让她逃过一劫。 毕竟这些童儿的身份,再高贵也不可能撼动李阀的根基,何况她背后还有剑宗。 至于上箓宫被灭……这还真不好说,若站在妖族一方,这李氏毁誉参半,站在人族一方,同样如此,至于人命……这位只要咬定不是自己所为,李景元手上也没有真切证据,恐怕也是奈何她不得。 场中的李景元何尝不知道这些,所以他没有选择上诉公堂,真是因为他知道李阀在泰阳城的影响力。而选择在此刻揭露,也是赌一把老祖能否为他主持公道。 说起来,从一开始,他的胜算就不比柳沉容高。 只是若不如此一做,他化身落失之痛,疫气缠身之苦,还有因此而生的种种麻烦只能忍气吞声。他可做不来。 更重要的是,柳沉容如今在府中已然和他势同水火,外力无法解决,只能求助内力决断,而这些老祖的立场,恰恰是对他最有利的。 因为他才是李氏血脉。 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柳州元这一步。 “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李赤成忽然开口,看向李景元。 李景元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我只想知道,让大母收集这些孩童的是谁,又是谁让你将义女下嫁给高文和李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沉容的语气有些急促,抬起头,看向柳州元,“爹,女儿一时糊涂,将圣儿的性命断送,元儿与这外贼勾结,如今反来陷害于我,这夫家……呜呜呜呜……” 李景元正欲追问,谁知这柳沉容竟然一改强硬,做出了小女儿态,让他眉头大皱。 “好了,贤侄,所以这些结果不过都是你的片面之词,今日圣元佳节,便去了你这冒犯之过,回席吧,至于这杀了我外孙的小贼,还是交给我来吧。”柳州元闻声而动,法力再起。 旁边,却是一声嗤笑传来:“如今剑宗真是好大的脾性, 连老夫都不放在眼力,颠倒黑白,随意打杀,猖狂!” 说到最后,却是一阵惊雷而起,将柳州元身前桌椅炸成了齑粉,连带着这位积年天师的身体也朝着一边折了过去。 腾挪之间,柳州元眼中也露出了几分骇然之色。 这一击,他竟毫无察觉。 一道迷蒙剑光划破虚空,伏于堂中,烈焰之属映照四方,其貌大光。 李赤成立身而起,看向柳沉容:“可有解释?” 柳沉容顿时心房失守。 “李氏如今竟堕落到这般田地,仗势欺人,欺负一介女流,真是本事见长。”说话的是稳住身形的柳州元。 李景元没有插话,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族中的选择,也明白了如今已经到了没有道理可以继续再讲的时候了。 只有打过一场,大家才能继续坐下来,好好地讲讲道理。 于是下一刻,一道令人颤栗的气息如同神兵天降,越过泰阳城上那巍峨的城墙,化作一道弥天法相,俯瞰众生。 场中,墨湖龙王恭敬起身:“恭迎娘娘——”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楼中纷争,金玉相迎 遮天巨影,冥宁宝身,威压一城。这便是法相之能。 李景元未曾见过这位平山娘娘,平日里传闻倒是听过不少,传闻南域各族妖物灵胎,都承其一份香火之情,其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连司中殿主也拿其无法,绝不是寻常法相真人。 经过秘境一行,李景元也算对妖物有了一些认识,此时这法相威猛,与七彩山那几位娘娘相比,也是伯仲之间,甚至更加危险。 绝世大妖。 大妖凌空,城中四象法阵流转,各府各处,一道道惊天气机窜天而起,但在这一身宝相面前,却是如同蝼蚁。 宝相人身蛇尾,金缕玉坠,神圣无铸,只是冰雪明眸之间,暗蕴芳愤。 随墨湖龙王一声迎合,城中气机一散,倏尔,月宫内院深处,一道隐晦气机横渡而来,明承赤成老祖真人之威,共抗强敌。 “泰阳城乃一郡重地,娘娘不请自来,已然犯了规矩,若是为了这灵妖,自有我们处置之后再交由你们发落。”李赤成护住殿中各天师宗师,望向天穹,“此乃我李府之事。” 天穹,举世大妖面目无悲无喜,红唇天露,只是遥遥一指,法相消散,化作星云灵尘,凝成人影而来,落在殿中。 “我来,为求公正。”平山娘娘一身俗世行走之资,看向场中李圣,“你本神山一灵珠,乃先天灵物,道韵高雅,承袭秘典,来此人间体验七情六欲,如今正是劫尽之时。” 说罢,纤手素招,一道光华自来,没入李圣躯壳之中。 “返尔本源,好生修持。”自始至终,这位都没有再看他人一眼,直到这时,才转向李赤成,“恭喜道友成就法相,他日大千终有相会。” 李赤成面上也多了几分凝重,望着身前这尊绝世大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哪怕他如今已经算是真人之身,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怖之感。 “不知娘娘求的是什么公正。”在场有资格开口的只有李赤成。 平山娘娘法目神摄,望过被天罗缚身的灵妖万灵童,落在一边的李景元身上:“按你之前说辞,这其中,我族孩儿可有过错?” 李景元看了一眼李赤成,后者点头,他这才开口:“若论罪魁祸首,自然不是这灵童,只是杀我兄长……” “好小子,张口便要颠倒黑白。”却是墨湖龙王开口,“若不是你这大母贪心自起,何来此遭劫?” 李景元微微一笑:“龙王所言不差,在下也觉得这灵童在此之中并无过错,反而因此崩了一颗赤子之心,实在是无妄之灾。” 场中,柳州元父女却是面色一黑,先前闻李景元之言,还以为他在这帮妖物面前还算知道人族立场,谁知根本不是为自家说话,反而将自己等会儿要辩驳的口舌直接断了去。 实在是可恶! 平山娘娘又转头看向柳州元:“既然如此,柳宗主以为如何?” 即便是在盛名在外的平山娘娘面前,这位当世剑仙也未曾胆怯,反而掷地有声:“是非曲直自有他说,若无小女,这灵童如今哪里还有命在,杀我外孙,此事断不能了,即便是尊驾,我剑宗也不会让步一分。” 听闻此番话语,平山娘娘似乎叹息了一声:“那么李真人和柳宗主以为,今日这事该如何了之?” 这会儿,先前法相凌空异状已经惊了下方人群,楼中侍女上前,却不知该问谁,还是李景元唤来侍女,让其下去安抚一二,这才没有酿成哗然。 李赤成又看向柳州元,在平山娘娘面前,先前柳州元的冒犯之举也不是不能放一放。 “是我该问娘娘,应该给我个什么交代。”柳州元半步不退。 一边,墨湖龙王妖气萦身,面上偶尔闪过鳞片色泽,一时之间,气氛大紧。 剑宗扎根龙安日久,即便不如李阀,但宗派之中法相肯定不止一位,若真交火,那必然是一场浩劫。 这魔童一案之中,灵童虽是受害,但犯罪真凶并非柳沉容,剑宗也说不上胡搅蛮缠,虽说万灵童也是受害者,但如今既得利益者是他,而他又没有守住利益的实力,若非墨湖龙王摇人,此时恐怕已经遭了恶手。 柳州元也是在赌平山娘娘是否愿意为了一头灵妖而将一郡妖族置于险地。 如果愿意,那么这正是朝廷愿意见到的,借此征伐妖族,破灭这位的妖族名望,还能削减剑宗实力,一举两得。这也是赵灵官一直沉默的原因。 在他看来,如果能将李阀也牵连其中就更好了。 “剑宗讨伐?”平山娘娘清丽的语声之中流露出几分兴致,“那便来好了,正好也让我看看,如今的剑宗和百年前是否有什么不同。莫要再和之前一般,分了一派出去才好。” 说罢,平山娘娘素手一挥,一股浊气翻搅,化作龙躯,咬开灵童身上天罗法印:“说来也是好笑,童儿你才是命苦之人,我还未说一语,便被指摘,可见这些时日你受的委屈如何。” 听得此话,原先悲愤交加的灵童露出了几分伤感神色,看得在场众人心中也是一阵默然。 “久闻剑宗人才辈出,我墨湖之中虽没有什么妖族天骄,但几头大妖还是拿的出的,既然柳宗主如此霸道,来年也做过一场好了。”墨湖龙王这时站在场中,气势勃发,看着柳州元,冷冽如雪。 “柳宗主一时失言,人与灵妖之盟早已天定,何必再起血战,方才之事,不过是柳宗主痛失爱孙所为,既然娘娘提了,应当是有化解之论?” 周元妙起身云说,一身轻纱素袍,掩不住丽质芳菲,动念芸芸,颤眸惊心。 平山娘娘自然也能望见这位天师所蕴之道,不出意外,来日怕也是同道中人,倒是比这方刚刚愎之人多了几分气运天资。 “既然各有对错,便论神武,刚好,此中有我妖族新秀,也有你人族天骄,各自挑选一位,上擂一走,以胜者为理,如何?” 李赤成眼眸眯起,冥冥之中与某位沟通一二,良久回神,望去柳州元:“李圣乃我李家麟儿,若是全让柳宗主出头,也是软弱,娘娘既然一心维护这灵童,屈尊降贵来做这和事之人,这份面子我李阀也不能不给。 只是听闻妖族之中有练天妖大成者,可以追溯冥魂,唤来天外之灵,我这玄孙内里还有几分生气,只是三魂困缚秘境地灵,若肯相助,也是感激不尽。” 李赤成话音刚落,这边柳沉容顿时抬头,眼眸之中多了几分生气。 只是平山娘娘微微摇头:“代价太大。” 李赤成眼中精光爆射:“也就是说,娘娘可以做到?” 平山娘娘一双剪水秋眸笑而不语。 李赤成也不犹豫,手掌一翻,一株迷蒙幻影雀跃手掌之中,其间仿若万物萌发之景,氤氲紫气。中间空蒙之处,紫气盘绕而成花蕊奇叶,熹微之中舒张有度,仿佛星辰明灭,大道共鸣。 见得此物,平山娘娘也不免轻咦一声:“天灵紫莲?” 李赤成微微一笑:“若我方胜了,只求娘娘顾念些香火之情,救圣儿一命,当然,为表歉意,童儿这一世肉身因圣儿寂灭,我自当用此莲藕,为其重铸这红尘之躯,送他一分生生不息之能。” 平山娘娘美目微眨,似乎多了几分俏皮:“你就这么相信自己能赢?” “左右我等有错在先,即便输了,这紫莲也该这童儿所有。” 身后,听闻李赤成的话后,柳州元轻叹一声,将柳沉容扶起,两人相望一眼,尽皆多出了几分希冀之色。 恢复自由之身的万灵童知道来人是来救他的,也没有再做无用之举,只是朝着李景元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就走到了平山娘娘身边。 “如此这般,我也不算吃亏,既然如此,那便各自在这楼中寻人,如何?” 李赤成微微点头。 这边,墨湖龙王正要叫来自家儿女,在平山娘娘面前好生长长脸面,却被平山娘娘阻止了。 她看向末座那一身金缕玉衣,面容瑰丽如星河入江,群芳涉山之璀璨。身形蹁跹若灵蝶,仅是一眼,便道尽年华之妍态。 “既然锦殊也来了,那便不作二选了。” 座中,有女起身,芳菲妍态,顾盼生辉,其中瑰丽,可与座上元妙真人一比姿容。 “殊儿愿为娘娘驱使。”锦殊声音清冷,内里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只是众人再望时,却是尽皆失色。 此女不过双十年华,内中却已经金丹圆融过六转,丹火昌盛燃长生,几乎有映照彼岸,成就元胎之势。 这哪里是年轻一代天骄,便是积年老鬼,能有此修为者也不多。 李赤成看向柳沉容,他闭关日久,对族中之事也不甚了解。 柳沉容却是脸色煞白,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不知李真人寻谁来战。”墨湖龙王脸色有些微妙,锦殊出身连他也没有看透,若非平山娘娘提醒,他竟然也没能看出这位居然修为到了如此境地,连他也不得不说一句后生可畏。 不过在他看来,更有趣的还是另外一事,如今若论场中有资格能与锦殊交手的,首选当为那位波澜不惊的李家麒麟儿,李景元。 对于这位,即便他入城不久,也是早有耳闻,少年宗师,力敌黑山大妖,剿灭疫气长龙,哪样都是壮举。只是如今……这位的立场显然迥异于那柳家父女,让他为那死去的兄长而战,却是有些让人难受了。 “卿儿。”柳沉容不知为何,将目光放到了左首之位上的女子身上。 众人脸色一黑。 脸呢。 李赤成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我看景元年纪相仿,不如由他……” “噗……”李景元适时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看着柳州元,气若游丝地道,“柳宗主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我强撑至此,已然没有再战之力。” 柳州元脸色又是一黑。 “元儿,什么时候了,还在胡闹。”一道训斥之声传来,却是李成卿。 这回轮到李景元脸色一黑。 论辈分,自己还是这位的叔父辈呢。 “不错,景元,当以大局为重……”旁边又有李氏苍龙一脉的李真隆开口劝李景元。 李景元捂着胸口,叹息一声:“我也想出力,奈何之前受病疫长龙之气侵袭,又与魔道妖人斗法,还受了柳宗主一道,旧伤未愈,新伤又起,加之徒儿失踪,如今正是心神交瘁之际,实在是有心无力。何况还有……” 李景元每说一句,柳州元父女的面色便阴沉一分。 “不用再说了,我手上还有一株通神灵参,千须之状,可解你病疫之气。”说到这里,柳州元露出一脸肉痛之色,“此外还有一瓶九剑丹,可治外伤内患,还请娘娘稍待片刻,待我为其服用之后再开始。” 兴许是之前李赤成的一番话拉满了诚意,平山娘娘并没有拒绝柳州元的无礼要求。 倒是一边的碧落郡主看到李景元如此冠冕堂皇地敲一宗之主的竹杠,震惊之余又有些羡慕异样。 不说别的,九剑丹在剑宗绝对是顶级丹药,比少阳丹,六阳丹等还要更加珍贵,李阀上下,也唯有每年一炉的圣阳丹可以一比。 若论售价,真要出售,一枚就可以换万两黄金。 只是不会有人换就是了。 走到李景元面前,柳州元嘴唇微动:“地品神药通神灵参和十二枚九剑丹,若你赢了,我再给你一道地品剑丸温养你的六阳元灵剑。” 李景元依旧捂着胸口,看着柳州元一边说着,一边将丹药喂入自己的口中。 “不够。” 柳州元听闻之后,眼中露出一抹寒光,只是李景元恍若未觉,依旧病恹恹地看着柳州元。 “……你想要什么。”若不是有外人在场,此刻又的确非他不可,柳州元早就一剑刺过去了。 “柳宗主忘了吗,我早就说过了,听闻贵宗有一门神通,名叫万剑归宗,你不会以为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吧。” 柳州元瞳孔一缩,罕见地有些失态:“这不可能。” “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趁火打劫,李景元是专业的。 更何况,柳沉容背后对自己做了多少手脚,还要自己以德报怨,不求回报,李景元只能报以微笑。 见李景元软硬不吃,柳州元脸色阴冷地站起了身,深吸一口气,看向座中:“本届武魁高通文何在?” 高通文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你可愿替本座一试?”柳州元面色不善。 高通文看了一眼李赤成和柳沉容。 场上如今立场不明,他虽是武魁,却也是高家一脉,自当以李阀为首,剑宗之人贸然下令,他也不知如何自处。 李赤成冷哼一声,后方柳州元闷声连退,脸色煞白。 “父亲……” 柳州元止住想前来扶住自己的柳沉容。 李赤成:“念你心切同源,饶你一次,至于主张如何,自有我李氏出言,你病急乱投医,堕的是我李氏门风。” 显然,先前柳州元寻一外姓上擂,分明是在打李氏的脸面,笑他李氏无人,李赤成如何不怒。 经此一遭,柳州元沉心而住,收敛意气,再看李景元,暗中传音:“万剑归宗不可能,但可传你西天剑……并允你入剑冢一次。” 李景元垂头眯目,忽然感到一股意念传来。 他与柳州元之间的交流或许可以瞒过别人,但绝对瞒不过李赤成。先前李赤成不说一言,便是默认了他的做法。柳州元提议高通文遭李赤成反对,便是说明这位家族长辈是站在他这边的。 所以他才敢有此底气。 西天剑也算顶尖道术,至于剑冢之行,若是他有机缘寻到神剑,价值还要超过万剑归宗,不过古往今来没有几人能做到就是了。 柳州元也是在赌。 李赤成这是传来意念,是在告诉李景元适可而止。 李景元看向柳州元:“天王四剑我都要,若是答应,就请柳宗主为我疗伤。” 柳州元冷着一张面孔,犹豫片刻,望了一眼女儿希冀躲闪的脸庞,重重叹息一声:“是非曲直,自有轮回。” 说罢,将一束神华,一道玉瓶,屈指一弹,送入李景元怀中:“至于其他,便看你能不能赢下这一场吧。” 李景元却是微微一笑,有李赤成作证,也不必担心后续。 对面,平山娘娘露出微笑:“如此,便开始吧。” 说着,神通浮现,一座巴掌大的小岛出现在其掌中。 “此为通天岛,其上设通天擂,你二人入内便可开始。” 李景元起身,与早就蓄势以待的锦殊相视一眼,身形齐动,没入其中。 场外,碧落郡主等年轻一辈看向场中大能分立一方,也觉此行不虚,仅是前宴,便已经见到了如此之多的天师高人,还有两位法相真人。 楼宇之下,李耗忽然看见李翁抱着李参从阁楼之中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那位先前在楼前哭诉的妇人,便迎了上去。 “你怎么出来了,这是参儿少爷?夫人呢?” “夫人还在里面和其他小姐共饮,参儿这些日子受了些苦,让我们先送回去让严夫人看顾。” “那你回去吧,我去夫人身边候着。” 目送李翁远去,李耗走入楼中,此时正当午时,楼中仙音顿起,美人舞华彩之章,奏宫阙之音,天下同喜。 与此同时,十七楼,通天岛上。 李景元面视前方佳人,秋水明眸,端雅大方,手中不知何时持了一柄素水秋泓之剑,剑锋所指,正是自己首级所在。 刹那之间,六阳灵起,妙影翻飞,生疏多时的本尊之躯,宝体流转,化作弥罗龙虎,阴阳共济,轮转水火。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龙虎见九玄 “龙虎金丹?李道友倒是后继有人,难怪有此胆量敢与我一决胜负。”见龙虎奏鸣越界而出,共济水火之能,平山娘娘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也多了几分凝重。 龙虎之形,阴阳幻化之理,龙为阳,虎为阴,合为阴阳,乃天地大道。 李赤成闻言,只是淡然一笑:“未得胎星之时,终究不入道途。” 平山娘娘也不拆穿这老头这番故作高深的话语,反而饶有趣味地道:传闻六阳宝典能凝龙虎金丹,起初我还不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难道你李氏如今已经得了后部六阴,重新执掌《龙虎天书》?” “小辈机缘,龙虎天书早已遗失,否则当年泰问老祖也不会困于最后一步,如今娘娘也走到了这一步?” “且看后辈论锋。” …… 通天岛上,李景元脚踏青云,六阳环身,金丹浮沉气海,道术化作符箓真形,轮转不休。 对面,佳人持剑,身浮无物,左右盘蟒大小如意,御使随心,身前青锋三尺寒光,凛冽神威。 “九玄金丹。”李景元看着面前凤仪绝代的女子,感慨一声。 世上一品,不过双手之数,却不想在此又遇一位。 九玄者,极而上,列化无形。相较于阴阳二气而成的龙虎之气,九玄金丹更重变化之数。 如今天罡神通之中,有百零八之变化之数,便是取自此法。而能炼出此丹之法门,唯有九玄天书,或者由本朝道尊整理而出的八九玄功。 与正统道修不同,八九玄功不以内神定身之烘炉,而反以身擒神之湍飞,身魂融一,入门极难。 更重要的是,此法是道教秘传,不入圣朝武库。不知这位又是从什么途径习得。 “久闻龙虎有阴阳磨灭之术,法力雄浑远胜同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锦殊面容平静,双眸之中却是寒光迫人,显然战意正浓。 李景元同样如此,自从晋升宗师,所交手者要么便是妖族大妖,要么就是魔道天师,今日终见金丹,还是名列地榜副册第六的绝代天骄。 “寒光坼铁衣。”锦殊率先动手,青锋利剑,剑韵锋锐,斩开一地清氛。 这一剑之中,论法力强盛远不及天师,但其中剑意所钟,凛冽之势却犹有胜出。 而此刻六阳之锋,相与为敌者唯有品阶底蕴。 寒光之下,铁衣如纸。 青锋三尺,湖光掠影。 “少阳覆阴。”六阳剑道虽不如李氏火行烈阳之法闻名于世,但能列入绝世宝典之中,也绝不是寻常之法,何况六阳剑道统率诸法,为典中剑道之首。此时剑出,较之黑山授首之时,更添几分卓雅。 一主为身,以身御剑,奔腾憾力,剑光出而身随至,变化无端。一主为魂,以意御剑,虚实相生,意至而剑达,复返随心。 佳人剑出如龙,平地而起,身形幻化其间,左右双蟒相随,吞吐元气。 一剑出而三剑生。这是战场冲阵之势。 李景元六阳遁腾,剑锋扬洒,点墨抽空,会济阴阳于身外,气合天仪。 双方出剑皆不以避之取胜,一剑出便是生死之分的悍然场面,针尖麦芒。 “叮……”如水滴泉石,娉婷袅娜的漫舞之身荟萃青锋点芒之上,左右山蟒不止前势,越过六阳锋芒,汇集一处,扭缠如麻花,绞杀而至。 “好高明的御兽手法。”李景元心中赞叹,寻常灵兽妖族都有趋利避害之能,自己以六阳阻截锦殊一往无前之势,竟然丝毫没有影响这双蟒判断局势。 只是若想这么轻易拿下他,也是不可能。 念头起落,李景元身前已然多了一头黑纹狸猫,不是梨儿是谁? 自从山神庙一行之后,那百足蜈蚣化作资粮,也令它生出了几分好胜斗勇之心,恰好这两条山蟒虽然血脉不凡,但境界与梨儿相比还是差了一筹。 想到此处,李景元自然唤出了梨儿迎敌。 梨儿与李景元心意相通,身形浮现便仰天长啸一声,虽有娇憨,却渐闻威势。 瘦弱的身躯随风而长,逐渐化作人高大虎,此时的梨儿身上不再黑白相间,而是在背脊之处浮现一道赤红火纹,如叶脉辐射全身,其中血脉奔流,如岩浆滚滚。 赤脊灵猫。 梨儿纵身飞跃,清风从来,伏于云蹄。 龙虎斗九玄。 单虎去双龙。 龙虎之说,蟒猫之用。 远处,六阳嗡鸣,法力溃溢,青锋之上剑气萦绕,弃守为攻,破点剑锋,直扰元神,其间凶险不啻迎面剑来。 李景元沉守心神,一时不察竟让对方寻得剑道疏漏,以孤勇之势破之。 “夜尽点明灯。”覆阴之剑迎面而解,锦殊手持青锋,剑光纷下,落雨跋涉不尽,却去六阳一身锋芒之力,使得神物半晦。 “阳明却盛。”李景元体内龙虎之气升腾,演化阴阳,法力自生,于尽处而起,腾于势微。 “喵呜!”一声长鸣,鳞甲穿刺之音随一蓬壮血而落,凄厉长音不绝。 正是梨儿衔了一口山蟒之血,利爪破身之因。 那两条山蟒冲杀无双,但方寸腾挪不够,巨身笨重,曲直受限,兼之梨儿大小之能,占据上风也不足为奇。 双蟒失利并未让锦殊侧目,手中巧剑迫开六阳元灵,她修八九玄功,一身玄功宝体,一时之间也难以奈何这柄飞剑。不由心中对李景元再敬三分。 不过今日她却是非赢不可。 东望郡试,她为魁首,如今之争,除却灵物归属,还有两郡先后。 平日里,东望笑龙安不求涉外,只顾内争,不过尽是些文臣儒修。龙安则嫌东望粗鄙难堪,不登大雅之堂。 锦殊虽为女子,也想一试龙安诸俊杰。 出剑,剑气分化。 李景元头一次在同辈中人身上感受到了剑术被压制的感觉。锦殊施展的剑气分化纯熟精简,内里绵延,将六阳元灵剑锋芒压下。 剑术受挫,李景元面上却没有多少苦恼之色,双手法印结出,法力奔汇,化作天罗地网。 远处,锦殊见到天网罗来,眸中却是闪过几分不悦。同辈之中,能以御剑之术相抗者,也只有李景元一人。 如今虽是敌对双方,但她心中已生相惜之情。以她作想如此天赋应该在剑道之上一往无前,何必分心神通他用? 只是人各有志,她也不好强求,就用此身之利剑,破去他般万法。 当下,身上凌厉之气再增三分,青锋之上若有剑灵轻跃,点滴寒芒,化去万千剑气青丝。 “剑心通明,九转金身,娘娘也寻了一位好徒儿,后继有人的怕不是老朽。”见到如此异状,山外看客,也忍不住唏嘘几声。 李赤成存世几百年,对于这位平山娘娘的跟脚也算知道一些,知道其昔日跟随那位大圣,得授过八九玄功,所以才有此一说。 “龙虎在身,又有神通明于宗师境,此番若败,也只是败于年岁。”平山娘娘看着李景元,眼中也是眸光闪动,“我在山中也有听闻近日郡中一位后辈得了天问司中那青角儿的赏识,应当就是这位了吧,我看其名列地榜副册第三,断然也不会只有这些底蕴。” 李赤成笑而不语。 岛中,此刻风云再变。锦殊素手持剑,仰仗剑术出神入化,宝身坚不可摧,逼得六阳元灵回身护主,短兵相接。 一道法剑斩落,将李景元迫离原地。 “哪里跑。”锦殊右手持剑,左手本来空空如也,这时见李景元后退,冰清皓腕之上,一个明玉银镯显露出来。 玉镯之上挂坠四颗无音小风铃,雕刻花纹,模样古朴。 绣拳握住玉镯,欺身而上,拳剑共用,竟将李景元的身影前后封住,这位金缕衣,竟然精通近身斗法之能。 李景元瞳孔微微收缩,只是在锦殊绣拳临身之际,周身大罗观,遍布龙虎音。 “哼……”一声闭窍长音,升腾龙虎青云,大罗作冕盖华彩,护住周身。 锦殊面色这才变化,身形在空中返折而出,其中沉腰落马之态,妍态芳菲之景尽收李景元眼底。 不过此刻动念生死,李景元翻开这弥罗宝身,可不仅仅为了逼退锦殊。 斗法神通大多倚仗神念来往,方寸之间却还要靠这一身宝体锤炼。李景元练就弥罗,又通龙虎,加之有心算无心,出手扣住身前翻折柳腰。 锦殊左手锤来,右手剑气拨开六阳元灵剑,下一刻却是脸色再变。 “龙入游海,虎出长林。” 宝身盈气,如肉身法相,锦殊左手金身加法宝,锤击在李景元身上,只是响起一声沉闷撞击之音,连击退也求不得,顿时明白中计,当下不敢再犹豫,杨柳堪折之身入开锋宝剑,剑气纵横,以手为锋,意欲迫开迎面而来的宝相金身。 “喝!”李景元呵斥一声,六阳元灵归于掌中,仿若龙生利爪,一念而起,天翻地覆。 剑锋相对,锦殊却如飘絮纷飞,左手垂落,腹部之上,金缕玉衣略显狼藉。 “好狠的小子,这具宝身,哪怕相较那些初登胎星的老和尚也是丝毫不差了。”墨湖龙王见状,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自己的长髯,“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一些。” “生死之间,哪里来的男女之别。”柳州元一本正经,此刻他既希望李景元能胜,好让平山娘娘施展神通将自家圣儿救回来。 可他莫名地也希望李景元溃败,这么一来,这位李家麟儿说不定一蹶不振…… 想到这里,这位当今剑宗宗主却是脸色一变。 这是心魔。 不知何时,他的道心居然崩碎至此。当下闭目,巡视周身元胎。 李赤成见到李景元这般果决,示敌以弱,以强胜强,明谋暗计,双管齐下,也是欣慰不已。 “噗嗤……”遭此重击,锦殊先前稳守局势如山倒溃败之洪流,宝体受挫是其次,一时难以圆融自满才是危机。 李景元见锦殊宝体损伤,身形较之前也多了几分疏漏,也不给其恢复机会,运转法力,借来青云,化作弥天之境,出没其中,扰乱锦殊神念真目。 锦殊强撑伤体,迎下背后一道剑气穿纵,银牙一咬,罕见露出几分不忿神色,手中翻覆,一道银铃遁出。 法力打出,那银铃迎风见涨,层层叠叠,其间仿若天外仙音奏乐,弥漫红云薄雾,将她笼罩在下,护住四方。 法力激荡之下,铃声飘荡。 青云之中,李景元身形一顿,眉头微皱,这古怪法器有震魂效用,而且防御之能不下于其身上所穿的金缕玉衣,若是让她借此稳住伤势,再想得此便宜,也是一桩麻烦。 想到这里,不由轻笑一声,既然说了生死之斗,自己又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伤而不杀自己并无几分把握,既然如此…… “剑来。” 一声轻呼,六阳元灵如归巢燕雀,化作虹光而来,被其一口吞入腹中。 与此同时,腹中神宫之中,两颗金丹沉浮其中,内里明火焦灼,在这声剑来之后,突起大势之态。 金丹一转,炼个中三昧,转化五行,汇聚三元。 金丹二转,炼红莲业火,化一身业力孽障,法体通明。 金丹三转,炼琉璃真火,易筋洗髓,得证先天。 三火相燃,心剑而生,六阳为媒,化而焚天。 “这是……”平山娘娘面色肃穆,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李赤成却是面皮微微抽动。 他观先前这后辈天骄一身法力几无边际,又是身负神通,便猜到其已将宝典之中记载的一些神通练就。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一招。 “六阳焚天。” 昔日李氏随先皇征战四方之时,六阳之威从边境一直燃到如今妖族祖庭,六日同辉之景随血脉一同刻印在妖族的血脉之中,所以平山娘娘才对这股气息分外敏感。 场中,六阳内火起,腹中神火自七窍而出。 “去!” 李景元吐出六阳元灵剑。 此时的六阳元灵剑,剑身勾火,通体如火玉红云,尾放明焰,如星辰坠地,挂帆而落。 烈火焦灼,山石皲裂,其势煌煌而至。 “……” 一声叹息从头顶而来。 “且住手,今日之试,便到此为止。” 一张如玉遮天巨手盖压而来,将势斩山河的一剑轻轻捏在指尖,碾去上方真火,抛掷而回。 不等李景元反应,下一刻,他便只觉一阵翻转,身形忍不住扑倒,正好摔在自己的坐席之上。 却是重回楼宇。 一张宜嗔宜喜的面貌嫣然相对,怀中还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儿:“此番是你胜了,这猫儿却是不赖,若你愿意,我可用一道地煞神通换之。” “娘娘说笑了,不如我另外去给你寻一只,你先将地煞神通教给我如何?” 李景元这番话一出,四座却是尽皆掩面一笑,平山娘娘看中的是这赤脊灵猫的潜力,寻常山猫怎么可能入得了这位的眼。 却听平山娘娘轻笑一声:“好呀。”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坐而论道 “……娘娘厚爱,在下却是无功不受禄,梨儿自幼与我一起,也是决计不能割舍。” 李景元回了一句,分寸有度。 “送你机缘也不要,便算了。”平山娘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景元,才将梨儿送还。 锦殊就比李景元的待遇好上许多,身形沉稳立于座中,只是左手微曲,面色惨白,让得众人看向李景元的目光有些怪异。 如此佳人丽质,也能下得去狠手,真不愧……李家麟儿。 真有你的。 李景元问心无愧,拿捏梨儿检查一番,看无大碍才舒了一口气,看向一旁敛目微笑的李赤成。 “我虽常年枯坐,也不谙族中各处纷争,仅论今日,当有嘉赏。”说罢,剑光掠过,李景元连气机也未捕捉到,面前就多了一分锦书玉帛。 “此乃昔日我自魔门之处缴获而来的一道法门,其中道理,你可自行参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景元感到这位赤成老祖眼中带了一丝莫名的期盼。 “多谢老祖。”李景元躬身受礼。 “既然你们赢了,我便出手一助就是,只是这回魂之法牵扯重大,瞒天过海需要同血之人以身换之。” 听到这话,柳沉容面色一白,嘴唇嗫嚅着正要开口。 柳州元抢先一步:“娘娘神通盖世,不知可有代替之法。” 见开口之人是柳州元,平山娘娘却是头也未回:“若有准备,十日后备好法坛人选,我自会施法。” “那便有劳娘娘了。”李赤成微微躬身,再抬头之时,平山娘娘已经带着“李圣”不知所踪。 李赤成脸色如常,看向座中诸位:“宴时已到,诸位入座,先品美食。” 随后看向柳州元父女二人:“事端狼狈皆因你等而生,如今却是不留柳宗主了,圣儿血脉也由族中看管,先前冒犯揭过。” 柳州元:“容儿我要带走。” “依族规论处之后,若真命愿休,去留随意。” 柳州元看了柳沉容一眼,见其狼狈无助之态,也生几分不忍,看向李景元:“容儿也算你母亲,望你多顾个中亲疏,这天王四剑,取我剑宗精意而成,至于剑冢,却在玉京,年后你可走上一遭。” 李景元笑而不答。只是接过四卷零落经书。 柳州元身份被破,不请自来,自然再入不了席,而柳沉容如今待罪之身,墨湖龙王在此,也不方便落座,由下人扶了下去。 只是这么一来,场中竟连一位真龙一脉的人也没了。 对面,碧落郡主饮下茶盏,明眸暗思,一双妙目落在李景元身上,不时打量。 好在此时楼中鸣乐已奏,四面宫装仕女皆由城中未出阁的女子而扮,亭亭而立,玉质兰香。 场中先前虽有凌乱,但此刻神通扫过已然洁净如新,无半分异状。 一仕女轻装曼行,垂下葳蕤柳信,素手轻摆。 这是求取根骨一观。 对李景元等宗师天师来说,凡俗根骨有无不过一观之事,但对她们而言,寻一位宗师或者天师鉴别根骨却是千金难求。 唯有这每年圣元时节,宗师满堂之时,借行间空隙,求取一观。 此事开创之初,不免有道心疏漏之辈借机轻薄。不过流传至今,其中承袭已由城中各处名楼相盟,不会过多为难。 这一双手却是瘦弱得当,面容也是七分端庄,三分妖娆,身段玲珑,在场诸般仕女之中当首位。 李景元只是粗略一看,便点了点头。 点头为佳,无声为俗。 这仕女强掩面上雀跃之色,扶正衣襟,将一碟翠玉糕放下,起身告退。 “翠玉糕可是我泰阳楼中百年一绝,各位可以尽情品尝。”说话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三叠小须,面容慈悲,若大德明信,只是笑容一上便有几分奸诈。 泰阳楼掌柜李真德,和李真泉一样,附庸真龙一脉,如今实力不过堪堪丹池,但为人精明,精于商业,也算可用之才,加之出身嫡系,就做了泰阳楼明面上的掌柜。 此刻,这位人前显贵的掌柜却是一脸谄媚地奉承席间各人,一一介绍着这些美味佳肴。 “若只是单单饮酒,不免无趣。”正说着,却听周元妙忽然开口。 “哦,元妙天师不妨有话直说。”李真隆此刻也算代表了东道主。 至于李成卿,从始至终,哪怕先前平山娘娘与李赤成对峙之时都未发一言。 “若是各位不嫌弃,楼中这次请了一众大家,为大家献些舞艺……” “舞乐不过旁门,元妙多年未涉外事,如今出世,也想见闻一番诸教个中真意。”周元妙环顾四方,眉眼之间顾盼生辉。 说起这位出山,还是李景元在其中担角,既然下定决心和柳沉容打擂台,他自然不会没有准备。 那位富户妇人其实就是由他请来,引出事端,再以周元妙为靠山,震慑他人,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后来居然惊动了平山娘娘,好在这件事最后还算圆满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不过既然出来,这位显然不会只有助阵这一件事,如今其主动开口,想必也是蓄谋已久。 “斗胆冲撞真人,寻一天机。”周元妙直视座上李赤成,眼神磊落,“天人终景盛况,吾辈向往之。” 此言一出,李氏诸位天师脸色齐齐一变。 “元妙天师,是否僭越了,此中秘法涉及根本传承,是我李氏不传之秘……” “在下自然不会空口相取,愿以昔日焚仙天书残卷相换。”周元妙面色不变,“只求内中真意。” 李赤成目光望来,微见波澜。 “真人之法……”李赤成突然露出几分苦笑,“说来惭愧,身在此间却不得法,如我这般天资,如今之年不过初入此道,得了几分寿数而已。” “真人过谦了。”周元妙顿时明白李赤成不愿吐露,也不再过分逼迫,“那便有劳诸位道友折身同论,探访天梯。” 李真隆几人面色肃然:“不敢,天师当面,指教不吝。” 顿时场间莲花天降,金言玉口,震耳发聩,一时明理编织,唯余场外看客几人,似懂非懂之间。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撒豆成兵 “胎始金丹,得于其固,盛于其灵,神感天星,蕴化五气。胎动而婴生,以魂渡肉身轮回之所,物外归一,方得灵动婴变。 婴为先天之理,阴阳之分,大道之形,食五气而长生,畏阴阳而断五行。气之极则五甲护身,劫数自退,入天门而化阳神。从此各自行属论尊名,天下共师。” 场中仙音玄妙者,无人能出元妙之右,座上李赤成闻言,也是无奈苦笑三分。 此中明谋,以力迫口,只是说到此处,他也不好再做退避,一些秘法真传不得出口,边角从料却是不缺。 台下,李景元虽觉晦涩难明,但见周元妙统压各方,也能猜出几分用意。 若是老祖不开口,那今日论道自然是周元妙布教,场中几位天师宗师都得承情,尤其几位困顿元婴的元胎天师,更是如晨钟暮鼓,道心颤动。 隐觉面前天门大开,仿佛一步便能入道其中。 “婴变为神,补足阴阳之属,跳脱三界虚实之间,六道为用,窥天自有,何独阳神阴属之论。身魂彼岸,三身渡现,化而为相,是自圣法,得自身相。故此名为,法相。” 李赤成所言精简,对李景元来说便是云遮雾绕,哪怕场中天师偶尔能得一知半解,也是立刻闭目静气,深怕遗漏三分。 “此中道义,若单论意境之用,足以充作玄册统录。”旁边,赵灵官赞叹三分,他却非道统正脉,与锦殊一样,走的是护法一脉,以力证道。所以此时最是超然物外。 其次便是如李景元这等宗师境的年轻一辈。 至于仕女,她们未入道门,难闻天音,若是真得了几分机缘,也是天运,这等人物,李景元也会动几分收摄之心。 良久,终究还是周元妙道高三分,入神内醒,朝着李赤成盈盈一拜,待众人道罢,才开口:“一时小道。” 却是自言其明,拨开先前论道居心。 “哪里,若非道友道行精深,小道何用,也怪我等才疏学浅,才让老祖开了金口,先行告罪,以三杯为罚。”李真隆看向周元妙,此时道心冲击之下,略有失神,被其一身花容所折,罕见地服了几分软语。 周元妙眼眸含笑,却是风情自生,举目之间若神女盼情:“也不好叫我等专美于前,如今这些小辈年幼,法力有度,却是缺些护身之法,各位道友如有旁末小技,不妨施展一二,能学去多少全凭天分,如何?” “此言大善。”墨湖龙王罕见迎合,“古人传道之时,尚且不分族统,倾囊相授,如今几分微末伎俩,却是个个敝帚自珍,周道友此言深得吾心,当浮一大白。” 说着,举杯而尽。 “坐而论道,隙则树人。周道友高风雅量,有古人之风,我等微末道行,也只是为后辈添折见闻,当不作推辞。”李真榮适时开口,“族兄以为如何?” 李真隆:“此中后辈有此福分,他日当勇猛精进。” 也是应了。 李成卿却是兴致缺缺:“卿儿成道尚早,道途未定,怕是误人子弟,此次便不献丑。” 她年纪的确算小,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那便由小道抛砖引玉一番。”李真心抚须而笑,左掌行云,化雾为雨,飘零守笃,尽落玉碗。 “此为小云雨之术,昔日遥想天罡有一神通,名为唤雨,心气高涨之下草创而出,只是……诸位也看到了,权当谈资。” “道友自谦了,昔日心气试天罡,莫说这小云雨,我自问便是如今一想也万念俱灰,哪里还有什么心气,此术高远,若能普传世间,取代雨泽之用,又去神通之高,当属传世之功,道途可期。”周元妙却是眸中世间观,道尽术法来世今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景元闻言却是凝滞片刻,看向李真心。 只是后者面上古井无波,似乎并未将周天师这番话语当真,或者是其中有什么为难之处。 接下来便是李真心自顾讲解其中法术妙门。 法术高低起初并无品阶之分,只因各族真形行属不同,擅场不同,所以才有高低之分。直到人族一统山河,便以泛性为用,统一标准。 以法,道二品分高下。法术诸术之末,道术称尊,各分九品。 这小云雨之术,虽是草创,但也算入了法术的门槛。 李真心讲解之后,望向座中:“望为道途资粮。” “一番雨落,应见花开。”赵灵君接过话头,翻掌捏花状,口中宏音盛起之时,覆于杯中,翻盖桌面,杯底裂纹如娇蕊,刻镂昙花。 “力之所精,声出如指触,收放如意。”罢下一句,赵小芳也不再作解释,法力一卷,杯子便如尘烟而去。 李景元看得也是嘴角抽搐。 传意不传法,天问司中的人果然精打细算,要练成此法不难,甚至各部地典的宝体之中都有锤炼肉身之法,赵小芳只不过提前帮他们将重点圈出来而已。 一边,几位天师面无异色,下一位开口的是元妙天师,观前二位言行,当下也有了计较,莞尔一笑:“古之神通记载,千秋万数,其中有一法门,收录之时残缺几分,乃是古仙搬弄洞府之用,名为撒豆成兵。” 听得此言,连上首那位赤成老祖也不由侧目而来:“莫不是由你全了这千古奇术?” 周元妙微微摇头:“元妙何德何能,不过因缘际会,补足几分,其中威能与原先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说罢,也不待众人提问,屈指一扣,几粒黄豆落于杯中盘旋交错,碰撞清音。 莲口轻吐:“赦!” 就见杯中黄豆停转,膨胀跳跃落于地上,眨眼之间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又眨眼,果实落地,跌成两半,其间跃出灵婴二三报团,呱呱坠地之后迎风见涨,便是几十身穿黄文甲,面目如纸刻豆印一般的雄伟道兵。 这些道兵身上气机内敛短促,但先天得了土行之身,又得木气养华,若论境界,已经入了真修。 李景元见状,眼前一亮,这般法门相较司中那道兵锤炼之法不知方便多少。 “此道兵不过真气之境,灵韵勉强可用,我欲寻一后辈与我共参此术,如今施展,座中各位若有灵思者,席后相论。”周元妙出了一番风头之后,便闭目养息。 李景元虽然看得心中艳羡, 却也无法,这撒豆成兵之术他也听说过,司中也有此残卷兑换,不过周元妙手中这版显然更加齐全。 他重开一脉,正是用人之际,寻常凡人羸弱,修士同理之心者难寻,唯有这道兵可堪一用。 默默记下此事,李景元看向下一位天师。 李素衣心中苦笑,这如何接,早知道就做那出头之人,如今周元妙都以神通铺路,他再用一些不入流的小法术蒙混过关,怕是面上无光。 “我之道为中庸,不行儒门求同之法,唯观世间庸碌之法。炼悲喜二情,化出至欢之景,庸碌之色。我将其取为尘心剑道。”李素衣以指代剑,划过面前。 顿时,众人只觉身陷,道心之下七情翻滚,六欲灼身。 李素衣适时收剑:“其中所指,便是道之所在,成败如何,随心而动。” 一时之间,楼中天音叠叠,起伏错落,听得一众仕女头晕脑胀,却唯有一女,面目虽带几分迷茫之色,周身灵动之气却愈加深厚。 正是座中元胎论道机,楼中金丹受真传,若问何人登天梯,仕女凡尘扣天门。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刘氏秘闻,潘家靠山 同属佳节,有高楼宴宾客,深宅布罗景,也有暗巷裹竹帘,落魄之人孤自醉酒偏路里。 刘天风,本来也算名门大户,虽比不得县豪,也封不了郡望,但家中主事也有抱丹之境,往日府上逢迎来往,吃穿用度,根本无需操心。 只是…… “嘭。”走在路上,仰头灌酒的刘天风忽然手中力道不稳,被撞了一身,酒坛脱手而落,跌在路上,碎了一地。 “谁?没长眼睛吗?”带着三分酒气,刘天风怒目而视,看着前方。 只是无论如何定神,左右都只有漆黑夜色,根本没人。 刘天风瞬间背后冒出冷汗,经风一吹,清醒了几分,也不敢再叫嚣什么,只想离开此地。 “桀桀,刘家的小子,你不想报仇吗?”一道声音从他心底响起。 “谁,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 被指认出刘家后人,刘天风再也无法伪装,在原地拼命转身,只想揪出是谁在故弄玄虚。 他自幼天赋不佳,生在刘家也只能练个先天的武林大豪,根本不入仙家眼界。好在也是这样,自己的身份才被瞒了下来,逃过一劫。 “你不用管我是谁,灭你全族者,泰阳李氏,你可想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刘天风脸色铁青,“找上李家去送死吗?” 想到这里,刘天风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平日里对自己百般苛刻,危机时刻却让下人将自己送入密道的身影。 “不要想着报仇,安稳渡过一生。” 这是那个生了自己,却不曾爱过自己的女人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恨过,因为他武道不堪造就,早已入文,所以更知道泰阳李氏如今何等底蕴。 这恨意便日益消磨,连想一想都觉得沉重如山。 他凭什么去恨。 “何必一开始就给自己定那么难的目标,灭你满门又不是李氏全族,不过是其中一位宗师天骄,你完全可以从他身边下手……”这回,那道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蛊惑。 “阁下恐怕找错人了,我一个资质全无的废人,找宗师的麻烦,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刘天风这时恢复了一些理智。 “没有资质?你们人族目光还是这么短浅啊。”那道声音说的话如同擂鼓一样击打在刘天风的身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天风的话语有些激动,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刘正当对我居然也藏了一手,不过他居然能以半妖之身生下你这一具妖人之躯,也算功德圆满了。”那声音带了几分满意。 “妖……妖人?” “呵呵,自娲祖以人道补天以来,轮回之中,妖族便被人道所代,只能落于畜牲道,而妖人就是误入人道的妖灵,合并二族灵秀,不过不能修人法。” “那我?” “此界轮回封闭已久,若非亲眼所见,我也难以确定。” “那我可以修炼,可以成就宗师?” “妖人天赋异禀,天生灵智过人,较之常人更容易生成妖胎,天师也只是等闲。” 刘天风顿时抬头,目光之中露出几分希冀:“我……我要报仇。” 人生在世,总要有个目标,他不想浑浑噩噩下去,何况如今,显然有一份惊天机缘摆在自己面前,至于代价是什么? 他身上最后一坛酒已经没了。 “桀桀,好,如今这天下,只有我这部法门,才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且随我来,不要抵抗。” …… “你练的什么宝身,连我的九转金身都能破去。” 锦殊此时已经宝体尽复,仙姿款款,看着李景元。 此时各位天师已经离席,唯有几位还在场间。 墨湖龙王与赵灵官正在与周元妙和李真隆交谈,其中内容不得而知。 而几位年轻一辈,同样占据一方。 锦殊有此疑问,也是正常,八九玄功以宝体闻名,诸法不侵,更是可与佛门至高天书丈六金身相提并论,如今被同境破去,由不得她不好奇。 李景元却是知道自家情况,若非秘境之中那一番变故,莫名提升了宝体,不论神通,胜负难分。 不过经过与锦殊一战,他也明白了自身的几分不足。 博而不精。 “若非锦仙子大意,我也占不了这般便宜,说起来还是我以巧取胜,自罚一杯。”李景元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放低姿态,却是让锦殊不好过分相逼,话题便被引到了别处。 离落郡主此时也走了过来:“诸位皆为我朝俊彦,我来敬一杯。” “郡主过誉。”高文倒是没有太多武魁的矜持,高家擅长御兽之道,前次决赛,他只是占了数量的优势,论何人实力,他自觉连白琼仙都胜不过,更何况场中这二位。 “此番事了,诸位应该会同入玉京,不若同行,也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离落看向李景元和锦殊。 这二人,如今都是声名在外,她自然有拉拢的打算。 自从上次在李景元这边吃瘪,她进来调查了一番这位李氏麒麟儿,发现坊间传闻其眠花宿柳,尤好女色。尤其如今身边佳人更是祝火之国圣女,若非朝内名声不显,凭借姿色也能入那群芳榜。此外府中还收留了一位出了身韵姿容,其余尽皆寻常的女子,听说还是人妇。 这便让她动了心思。平心而论,离落郡主自身也算一位佳人,但拉拢之事切忌自身下场,免得动了真心,她身边女眷如云,还真有一位生的绝色,拿来拉拢这位再好不过。 如今出言便是想制造几分机会。 不等李景元回答,离落郡主继续说道:“我观诸位先前闻道意犹未尽,此次入京,家中长辈也会护送,若论道行,也不会弱了其余天师。” 这一下,对于高文几人来说却是有些吸引了。 只是他们知道,离落郡主这话问的还是李景元和锦殊。 李景元并不为所动,天师之道,听多了反而不美。 离落郡主见状,也没有露出恼怒的神色,反而一脸欣赏,对李景元道:“可否劳烦李公子借一步说话?” 李景元看了看左右,点头,然后随她到了一处角落之中,看着面前这张烈焰红唇,波澜不惊。 “不知郡主有何事相商,若是为了宗师之法,大可不必,我……” “怎么,李公子就是这般看轻落儿,连名姓也不值当叫一声?” 离落郡主忽然露出几分萧索纤弱之色,轻咬红唇,人见犹怜。 李景元:“……离落姑娘有话直说。” 离落郡主听闻,破涕为笑:“真是……你且放心,宗师之法若你愿相告,落儿红帐覆面,感激不尽。只是此次却是想问一声公子是否与明庭山有旧怨在身。” 李景元眉头一皱:“何出此言?” “看来李公子也不知其中道理。那我就透露几分。”离落郡主有些促狭地看着李景元,“明庭山前代山主,与潘府交情不浅。你在潘府一案之中惹出的风波可不小。” “且不说潘府众人下场与我无关,难不成这位前代山主还能因此亲赴杀我?” “这位前山主如今正在泰玉官道之上。”离落郡主语不惊人死不休。 李景元目光微动:“这位山主未必是来找我,退一万步说,难道李氏之中,还寻不到一位天师吗。” “是吗,可是据我所知,李真泉领命在外,阖府上下,你真的觉得可以寻到一位足以交托的元胎天师护送一路?” “……郡主对我还真是了解。” “毕竟李公子也是我自选的夫婿候选人。”离落郡主直言不讳,“你虽看上去潜力无限,但如空中楼阁,一碰即倒,真论根基,还比不上你那位未婚妻的一鳞半爪。” “那郡主又是为何来碰。” “没有根基才好控制,如何,还要考虑吗?”离落郡主朝着李景元面孔呼出一口气,“至少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害你,至于理由,大概就是你还没有成长到让我想害你的那个高度,怎么样?” “你可以要点什么。”李景元没有拒绝,只是顺着离落郡主的话说道。 离落郡主面放花容:“那便请李公子原谅小女子利用你那位兄长,挡了这一路的野蜂臭虫吧。” 刹那间佳人弯身,盈盈一握之间,曲线玲珑,冠目青葱,白玉剔透。 “这可轮不到我来原谅。”李景元摸着怀中梨儿的毛发,“那绾儿她们回离龙府的路程,也有劳郡主了。” “要我将那位也送回去吗?”离落起身,指了指一边唯一站立的那位仕女。 “郡主自用吧。”李景元没好气地一挥手袖,返身离开。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獠牙初现,柳母布局 “结束了。”祝娿看着从楼上走来的李景元,面目之上酒红未褪,平添三分撩人。 身后,离落郡主促狭一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和美娇娘温存了。” “郡主慢走,恕不远送。” 此刻天暗,楼上天师行踪已无,最后是白羽公子被周元妙请去做客,不过这其中离落郡主这位当朝郡主出了多少力气却是不得而知。 祝娿左右都是一大家闺秀,他也不好久留,只是照面便先离开,下楼时看到李耗忽然招了招手。 “你怎么在这。” “属下担心夫人……” “她好歹是位丹池,若说出事还不如你来。”李景元打趣一句,“不过思虑倒是周全,是有什么事?” 李耗跟上李景元:“属下先前被困府上,醒来后不是神智未清吗。” “哦,那你现在可是想起了什么事?” “大人,我听到了大夫人勾结魔道,那连城山和白骨魔都是大夫人放进城的。”李耗说完这句话,本来以为即便是李景元养气深厚,也会大吃一惊。 孰料李景元头也不回:“还有吗?” “……这……” 李景元顿住脚步:“你以为,若真是这般,这城中,又有谁来评判李氏主母之过失?而且我那大母……看似嚣张,实则城府深不可测,我以为今日我可一消其气焰,结果到头来……” “……”李耗沉默。 “你也不必如此,她让你听见,说明这本来就是陷阱,若是拿此说事,今日怕是要尽失主动权。家丑不可外扬,这话可不是说说,寻常过失拿来说说,不过是些无伤大雅又能提升名望的好事,真动了家族的根基,哪怕我是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也少不了被教训。” 李耗目瞪口呆。 却是无可反驳。 圣朝耀阳之下,世家大族笼罩,阴影杂丛随之而生,天下大公终究还是理想之国。 “那……”李耗忍不住有些憋屈,李景元背靠天问司,如今还入了上眼,岂能受这般委屈。 他倒是有些主辱臣死的意味了。 “不用担心,我这大母也未料到被那小童而摆了一道,至少一个残害幼童的名声逃不了,日后也只能做个院中妇人,家族也不会让她抛头露脸,至于我那两位兄长……暂时还不足为惧。” “你也不要以为世上之事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大母虽阻我道途,但一家之人,哪能真往死里相逼,我非豺狼,也不修忘情,存一分人性,方能广阔天地。” 这也是李景元对李耗有了充分的信任,才能如此交心。 “不过你说的也对,不管如何,这次的事情背后的确有魔教踪影,不说其他,就说这金童寺一案之中,定有蹊跷,可惜白骨老人到了月宫手里……这善后的工作应该也轮不到我了。” “那那位连城山……”李耗知道李景元一直在查探连城山下落,所以才有此一问。 “……”李景元脚步顿住,脸上露出几分懊恼之色,“这却是忘了问那柳州元要一个说法了,便宜他了。” “对了,绾儿这次不去参加殿试,你且和李翁准备好,让严家母女收拾好行李,过两日会有人护送你们回离龙城。” “那大人你……”李耗有些错愕地看着李景元。 “我随离落郡主入京。”李景元话音一落,便见李耗面上露出几分钦佩之色,顿时有些心累。 “一路上好生护持,跟严妙真说一句,到了离龙城,自会有人传罗清欢大道法门。” 李耗点头,又有些犹豫:“小人只怕法力不济……误了大人的事。” 李景元取下一道血玉虎符:“到时间自会有人来护送,绾儿同族也会过来,你只需负责日常一些琐事,好生修持即可。 另外,到了离龙府后,你持我玉佩,去天香楼寻一位姚清姑娘,她会安排你做事。” 李耗虽然疑惑,但是想到天香楼,也不由露出几分期盼的神色。 他也明白,这是李景元真正将他看做了自己人。 “小人一定完成任务。” “对了。”李耗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日我到府上,被打晕之后迷迷糊糊听到大夫人和一个下人对话,好像是有一位什么龙王前来拜访。” 李景元顿住脚步,忽然看向了李耗。 “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不。”李景元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你说的很及时。” 李耗这句话让他反应了过来,今日之事不可控之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为了“李圣”强出头的墨湖龙王。 而理由,因为李圣是一头灵妖? 可灵妖之属,自古以来,道尊划立人教,便将灵妖也列入其中,也未听闻有什么灵妖在这位龙王手下做事。 若真是柳沉容请墨湖龙王出手,也就是说……李圣的秘境突破之旅并未结束,这次事件也在柳沉容的计算之中。 那剑宗给出的补偿就是柳沉容断尾求生的信号。 如此一来也说的通。 只是牺牲自己的名声成就儿子?看来这强入秘境秘法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作用可以让柳沉容确信自己的儿子可以晋升宗师。 “大人?”李耗呼唤了一声,拉开车帘。 就在这时,李景元刚下来的泰阳楼上,忽然生起动荡,看层数,还是十五层的地方。 “嘭!”只听一声炸响,一道人影被凌空扔了下来。 人群见状顿时让开空地。 “楼中动武,这是何方神圣?”路人面面相觑,却是没人去管那下落之人。 只听楼中传来一声虎啸之音,激地怀中梨儿立起了脑袋,琥珀色的眼眸看着楼上。 “今日我必杀李氏贼人。”一声暴喝之下,就见楼中剑光纷影,络绎不绝。 李景元脸色微变,看着李耗:“楼上李家族人都有谁?” 李耗也是脸色一白:“大人,有宁小姐和童公子,此外还有其他几脉的年轻一辈。” “看来这是有备而来,我们刚走就行凶,我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说着,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楼上,一道魁梧身影站立,看向场中如花美眷和年轻俊彦,眼中露出了几分凶悍的神色。 在他面前,几位丹池境的护法长辈已经身首分离。 凶悍至此。 “李氏纵容妖妇,害我恩师,,死有余辜,今日就拿你们这些小辈祭旗。”李景元到场时,这位浑身戾气的男子目露红芒,择人欲噬。 他顿时明白过来,卸去青云,拦在其身前:“你是上箓宫的苦主?” 那人虎目看来:“上箓宫明真宗师是我师尊,今日军中释假,我不远万里来此一遭,却是听闻这般噩耗。你又是何人,莫非也是李氏族人?” 李景元眉头微皱:“其间凶手未明,你又是从何得知?” “公道自在心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来人面色阴狠,“你要拦我?” 李景元叹息一声:“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去寻那主事之人,我也不说什么,这般胡乱开杀戒,莫不是着了别人的道?” “我一介武夫,说不过你,但这一身本领都是别人给的,死了就死了,为师尊拖几个人下去作陪也是值得的。” “别人给的?”李景元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背后惊悚。 只是这时面前这汉子已经感到不耐,一双铁拳呼啸而至,势大力沉,虽无什么境界,但气力着实惊人,难怪那几位丹池拦不住片刻。 李景元屈指一弹,法力缠绕腰间如意,天罗地网如满天银丝垂落,将来人困在其中。 “什么东西!”这人拳势不减,左右挥拳,就想将这罗网打碎。 李景元五指张开,法力浩荡,罗网顿时收缩而至,将大汉一身骨肉都勒在其中,连开口也十分困难。 “你说你这一身气力是别人给的,谁给你的?”李景元步步紧逼。 孰料,网中大汉见自己被困住,只是露出了几分遗憾的神色,随即啐出一口血。 李景元见状脸色震怖,忍不住后退几步。 就听大汉将自己的口齿生生卸开,口齿模糊地道:“李氏不仁,我欲替师寻仇,何错之有?” 旁边,先前有些狼狈的李宁上前:“可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乱开杀戒。” “乱开杀戒?呵呵,你们李氏这些年做的这样的事还少吗,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落得我这样的下场。” 落得你什么下场?李宁正想讽刺几句。却见大汉话音刚落,七窍之中便有黑血流出,瞬间形销骨立,躯体都不成人形。 “啊……”李宁被骇得后退几步,还是祝娿过来扶住了她。 “这是咒蛊之术。”李景元面露思索之色,随即问场中诸人,“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他是我请的护卫。”一名女子推开众人,走到李景元身前。 不是别人,正是白琼仙。 李景元的目光变得危险了起来。 白琼仙却是回以坦然之色:“此事我的确不知情,但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也不会逃避,不知李大人想知道什么。” 她主动坦白:“此人是安阳铁衣军的千夫长,今日回城,听闻昔日师长被歹人所杀,听闻我要彻查上箓宫之案,故来投靠。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李景元沉默片刻:“我相信白姑娘,不过还请姑娘随我往天问司一行。” 显然,这位铁衣军的军人背后有另外一双推手,而这双推手,很可能就是被柳沉容放弃的那位魔道妖人。 因为今日的结果,出了当时在十七层的诸位之外,也只有那位和柳沉容合作的魔道妖人才知道内情。 至于这位妖人是谁? 柳沉容出身剑宗,又是当今剑宗宗主爱女,这样的身份……他有七成把握确定对方就是连城山这位剑宗长老。 说不定,柳州元这次前来除了相助自己女儿,还打算暗中清理门户。 如今白骨已经授首,只剩这位魔道元胎,让得李景元一直如鲠在喉。 天问司到如今还没有寻出一位元胎下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在庇护此人。 泰阳城中谁有如此大的能量?左右不过那么几家。 而李家,是可能性最大的。 如果不是连城山…… 李景元眼睛眯了起来,参与之前血祭的,确实还有一位被他疏忽的人选。 天妖残魂。 他一直以为天妖残魂如今应该在秘境之中。但他一直没有证据。 如果不在,那么这残魂恐怕已经对自己露出獠牙了。 毕竟天妖舍利可是他的东西。 看来要寻个时机演一场戏,不能总这么被动等着敌人上门。 …… 李府,柳沉容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堂之上,在她对面,一道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若隐若现。 “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容儿。”黑袍下,沧桑的声音响起,“不过,你不愿修炼血童真典我明白,但是那小子此刻不除,必成大患。” 柳沉容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是在教我做事?” “没错,我本来不必走到这一步,可是呢?四年前,我将我们寻到的那半部天妖秘典交给你,你口口声声说一定将这个小畜生困在黄塘县,死死压住他,结果呢?武试魁首,你没拦住,宗师之劫你没拦住!你干了什么!” 柳沉容突然爆发,声嘶力竭地看着下方的黑袍人影:“而且你还瞒着我加入了六魔宫!到了如今,连我爹都不相信我!” 黑袍下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响起:“……是我的疏忽……” “我没兴趣听你认错,连城山,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我接了上箓宫这份因果,好让我那好‘儿子’松懈几分,还将‘魅蛇’骗了出来……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吧?” “……容儿……” “不要叫我容儿!”柳沉容满脸戾气,“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年就是我面前的一条狗,要不是把天妖传承的那些宝物都给了你,让你这条狗成了元胎,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留着你的性命,你这次背着我加入六魔宫,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再有下次,我直接灭了你的魂灯。” 听到如此不堪的折辱,连城山面上青红交接,身上气势也在不知不觉间缓缓升腾,压迫向上方的柳沉容。 就在这时,一道如同神人一般的巨大身躯从柳沉容身后巍峨耸立而起,双目之中,嗜血的光华一闪而过。 “李鬼。” 黑袍身形微微摇晃几下,语气惊怒交加。 “怎么,老狗,你想违抗夫人的命令?”李鬼咬着自己的嘴唇,鲜血横流。 黑袍人沉默片刻:“我明白,哪怕拼上我这条命,也不会让李景元出现在玉京城。” 说完,身形消散。 “夫人,这家伙越来越没有礼数了。”李鬼目光之中的血色不褪,语气残忍而兴奋,“而且三少爷这边,不是我小看这老东西,哪怕如今我出手,若是没有考虑周全,也留不下他。” 柳沉容却是有些温婉地伸出手。 李鬼见状,乖乖跪倒在她面前,低下头,好让她摸到自己的脑袋。 “说什么留不留的,一家人,总要互相留些底线,而且,谁说我要杀元儿了。” 李鬼露出几分讨好的神色:“那您……” “连城山不听话了,交给元儿,也好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毕竟圣儿要是也能成宗师,他们两个也可以互相照料,你说呢?” “主母决定就好。” “嗯,她们母女处置妥当了吗?” “嗯,成卿小姐那边很配合,李宝和她们母女被我送去了一处世外桃源,绝对不会有人找到他们。” “很好。”柳沉容点头,“宝儿这孩子终究也跟了我这么久,还真有点舍不得,本来吧,也不用送他们走的……谁让高家这边自作聪明,和连城山私底下接触,也只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白骨那蠢货弱的很,当年娶了小主母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入了魔道多年也没见什么长进,被我一吓就现了行踪,不过金童寺那边处理首尾的时候那位元妙天师好像认出我来了,我打不过。” “不用担心,这位可是七窍玲珑心, 而且要不是你,我也发现不了妖族还有残魂这后手。”柳沉容安抚李鬼。 “老爷那边呢?” “白骨的积累还不错,老爷夸了我。” “嗯,这家父子,可真没一个省心的,就求圣儿遭此一劫知道多疼疼我这亲娘,也不枉我养了他这些年。” “大公子肯定会知道主母您的好的。” “他要有你一半懂事,也不会让元儿抢先了。可惜了元儿,四年不见还是生疏了,全不念之前我的好,也怪连城山这狗东西,要不是前些年手里实在没什么人……” “是李鬼办事不力。” “你很好,这头老龙我看就很好用,不过那位娘娘是个天大的麻烦,过些日子再说,你也注意些,十天后别在那位面前漏了馅。” “主母放心,这位来的只是化身,我到时躲在城外就是了。” “嗯,好了,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李鬼慢慢起身,退到门口。 “对了,把连城山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带过来,正好圣儿缺个同源的血亲,只好对不起我那可怜的妹妹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世事浮沉(卷终) “轰!” 一抔烟火明燃,如火竹暴鸣一声,急剧而静,光暗之间映照出一张出尘面孔。 “嘶……”垂死挣扎的嘶鸣声穿透耳背,在夜空中格外明显。 李景元手握高泉剑,轻弹龙虎。 “大人。”边上,刘胜面皮微微抽搐,“仔细搜过了,除了几个蛊盆,那人什么也没留下。” 李景元面色没有丝毫异色:“我知道了。” 共明,共商胞弟。 籍贯:共泽之国。 年纪:二十七 修为:丹池初境 另外,他还是李景元怀疑的天妖残魂附身之体。 从白琼仙口中得知那位铁衣军的轨迹之后,他便找到了这里,得知一位蛊师曾经在这里借住之后,便立刻采取了行动。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这院中毒蛊众多,应该刚走不远。 李景元想到此处,吩咐下人道:“通知出去,封锁城门。以私自豢养妖蛊的罪名通缉共明。” “是。”刘胜听命行事。 李景元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城外一处传来雷鸣之声。 “是赵大人的雷道神通。”刘胜惊讶地说道,“今天应该是大人亲自出马围剿三首蛟旧部之日,难不成还有大妖盘踞?” 李景元皱了皱眉:“你留在这里,继续找找,我去看看。” 三首蛟的境地位于云川大泽,距离泰阳城也有上百里,对常人来说或许奔行至少也要几天的功夫,但对李景元来说,不过只要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到了这处大泽。 只是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让他瞳孔收缩。 只见苍莽大泽之间,雷火迸射,红云紫电撕开天穹云空,惊扰得大泽翻滚。 战场中央,赵灵官金身巍峨,拳脚之间风雷随行。而在他面前的,是一头鳄龟一样的狰狞恶兽,土甲刺首,丑陋无比,但一身大妖气势却是强压一方,赵灵官的风雷之力被他一身土甲尽皆挡下。 另外各处,司中各位司主身前,都有一头妖王级数的妖族对垒,这些妖物大多是鳞虫之属,在这山泽之中隐居一方。 “李大人来的正好,这头龙鼋想兼并大泽南北,冲击无上大妖之身,若是我们晚来几年,说不定还真让他成了。还请李大人顾念同门之谊,出手相助。” 李景元这才看到除却抱丹与元胎二境,其余司命等人正被源源不断的妖物围困。 随手列出天罗地网,帮上官亥解了围:“你们没有向司中求援吗?” 上官亥苦笑一声:“道兵拨发,至少也要一柱香的功夫。” 李景元点头,也不再多说,双手虚握,弹指叮咛,左右之间天罗尽出,将一众妖物拦截于云泽之内。 左右各人都望了过来,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这时,李景元却是脸色一变,一手提着上官亥,瞬间飞离原地。 就在上官亥不明所以之时,原先他们站立之处,一张满是锯齿的长吻首破土而出。 上官亥脸色难看:“这是大妖。” 大妖迁徙,万妖榜不可能没有动静,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头大妖突破不久,未入万妖榜。 就像之前的黑山君。 “不是大妖。”说话的是李景元,“不过是借了几分血脉异能,你且退下,这边交给我来。” 李景元扔开上官亥。 这倒不是他善心发作,这头玄鳄虽然气势骇人,但他并不是没有把握取胜,而且他还挂着一个降妖除魔的任务,正好借此机会刷一刷。 平日里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要知道这些大妖可都是有人罩着的,哪怕是赵灵官,出征之前也得好好安抚墨湖龙王。 只是没有想到,半路居然杀出了一位程咬金。 “李司主小心,这群妖物这般拼命守住这里,怕是下面有什么宝贝,这头玄鳄牙口甚好,先前崩了我一套玄品铠甲。”一位司主对李景元提醒道。 李景元微微点头,双手之间握住水火二剑,势分阴阳,龙虎齐鸣而下。 那玄鳄一击不中就想遁地,只是本能让它不敢背对李景元,身形变化之间,化作一位中年大汉,避过水火之流。 李景元一抖剑柄,分化剑光,来势不减。 “找死。”李景元的剑气刺激到了玄鳄,让它生出了几分危机,顿时妖力缠绕全身,不敢放松片刻,同时仗着体型庞大,重新化出巨尾,朝着李景元攻来,想要在剑气临身之前杂碎眼前这个人类。 李景元不闪不避,水火双剑离手而出,双手空置迎上玄鳄错愕的巨尾。 “轰!” 如火山喷发,金身流转,五爪如剑,刺入鳄尾,神力涌动,止住其中冲势。 “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臂膀甩开,如拎鸡仔,将这头擅长偷袭的妖王砸向水火双剑。 “嗷……”玄鳄眼睛凸起,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一幕。 这是人类抱丹境界能有的力量? 然后,一股剧痛从尾部传来。 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脑袋里如同一团浆糊在里晃荡,直到一股摄人心魄的寒光临近,才让玄鳄清醒过来。 “饶命,饶命!”玄鳄顾不得什么妖王心气,这人类手段也忒凌厉,好在他看来,这般年纪的年轻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求饶几句就能留个性命,到时再…… 只是让它惊恐的是,自己的身体并未停下,剑锋已经近在咫尺。 李景元不闻不顾,战场之间偷袭,便是生死之敌。 “噗嗤!”剑气贯脑,将这玄鳄一身铜头铁骨搅了个天翻地覆。 妖族生命再顽强,遇上这么个杀坯也是无济于事,只能死不瞑目。 妖血喷洒,染红了大泽边缘,杀到兴起的众妖族齐齐望来,就见一头五丈长短的庞然大物,皮开肉绽,脑无完骨,只留一副半拉骨架被一柄火焰长剑蒸烤着。 “……” 若无元胎,如李景元,锦殊这类地榜金丹,就是决胜之机,这种寻常妖王,连阻拦也别想。 李景元却没有就此停手,身形一动,将玄鳄体内那一枚黑色妖丹卷入手中,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另一头妖王身后,竖指为剑,一剑而下,顿时将其穿了个透心凉。 连杀两位妖王,李景元连六阳元灵剑也未出鞘,这份威势甚至惊动了远处正在交战的两位天师。 “你们哪里找来的仙道种子。”龙鼋丑陋的脸庞上露出愤怒之色,“还要不要脸了,肆意杀戮我族,你们不怕境内群妖攻城,无人镇守蛮荒深渊吗?” “你能代表群妖?”赵灵官脸上闪过一抹讽刺,“这场战争因你私欲而起,此地本来就是圣朝领地,你不告而取,如今更是是非颠倒,你可以在天狱中看看日后究竟是如何境况。” 说罢,赵灵官浑身法力浩荡,金身雷幡,如雷神降世,执手雷霆起。 …… 这边,妖族六位妖王不过片刻就尽数陨落于李景元之手,御使水火双剑,竟然比用如意神通还要耗费法力。 这时,元胎那边的战场也进入了尾声,那龙鼋不愧是天地异种,即便是赵灵官占据雷霆之威,也奈何不了它,只能任由它退入大泽深处。 “此次多亏李司主了。”赵灵官虽然也算李景元的顶头上司,此刻说话也有些客气。 “可惜,此次未尽全功,那老鼋狡猾无比,深居这大泽之下,我也拿他不下,不过今日算是剿灭了这三首蛟残党,这方大泽周围恢复净平,也可差人种些粮食了。” 围剿之后,李景元又向赵灵官说了关于傀儡铁衣军的案件。 “那就到此为止,以这共明为界,发出通缉令,死活不论。”赵灵官的话并未出乎李景元的预料。 圣元始开,万象新启,一些陈年旧案自然要快速结案。最主要的是,这件事是冲着李氏去的,而李氏那边已经打过招呼,言明自行解决,这边自然就只走个过场。 至于泰阳楼之后,李景元这边家族之前说好的资源如今已经尽数到位,除了一些修炼用度的日常开销,还有新脉初开的领地权。 以他的修为,新开一脉,哪怕只有一人,也可当评上三品县豪。 除此之外,就是秘法和家族权限,其中就包括了降龙秘境的名额。 和仅有下玄之评的伏虎秘境不同,降龙秘境乃是天下都少有的上地之评,内里有超脱法相境的陆地神仙之流,也是李氏真正的底蕴之一。 处理了一些首尾之后,在圣元初月初九这日,李景元将一众亲信送上了返回离龙的车队。 祝娿一身灵彩蹁跹,与白发雪姨同立,后者看向李景元的目光之中依旧带着几分审视。 “圣女终身大事不能如此轻率,此番当与我回国禀报国主。”雪姨并不答应祝娿随车队回离龙。 而祝娿同样准备回国一趟,此行虽未得宝典,但另有收获,以她的天姿,也到了积累的时候。 李景元自然不会强求。 “此行一别,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祝娿上前,看向李景元,“应你的神火我会另托人为你送来。” 李景元微微一笑:“不如你亲自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尽管始于容貌,但一番相处,他也对这位异国圣女起了爱护之心。否则之前也不会日夜守在她身边,直到她破开魔念。 祝娿摇头:“郎君天资为我生平仅见,他日长生有望,我若不能随道左右,千百年后不过一抔黄土,徒做伤悲。” 李景元:“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既然你受了我的少阳之法,那便生死皆为我李氏之人。” 祝娿:“三年之后,鸣丹相闻。” 说罢,芳踪飘渺,不见人影。 “啧啧。”身后,离落郡主戏谑之声响起,“我算是知道为何你臭名在外,这些神女仙子,一个个的还来送上门,不想你这哄女人的本领一点也不比你的仙道天赋弱多少。” 李景元:“???” 你在说什么东西? “别装了,谁不知道李氏三公子青楼解元的名声。” 李景元脸色一黑。 “我李某人行的正,坐的端,什么青楼解元,都是些嫉妒贤能之辈的腐败之词。” “……”离落郡主一脸无语,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道,“那本郡主今日设宴风雪楼,请了锦殊姑娘,还有风雪楼去年风头最盛的柳大家,大人可赏脸?” “能过夜哦。” 李景元知道离落郡主肯定没安好心,但锦殊却是生的国色天香,甚是养眼。 “不去。” “那可真是遗憾。”离落郡主掩嘴而笑,“那你明日打算去一观那位的通天手段吗?” 李景元扭头看来:“怎么,郡主有兴趣?” 离落郡主大方承认:“当然有兴趣,此等通天法门,观之受益无穷。” 李景元的话语突然变得有些诡异:“那你想去吗?” 离落郡主点头,迎合道:“想。” 李景元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越过她,往前走去。 “诶,你倒是说句答不答应?”她追了上去。 “那你就继续想吧。”李景元丢下一句,身影消散。 离落脸色一僵,忿忿地跺了跺脚。 但事实是,此次施法,连李景元都没有资格旁观。 直到翌日,他听说李府广开府门,宴请宾客,摆出十里长街,才知道那位兄长已经功成。 这日,李圣方入宗师,宗祠垂名。同日,地榜副册震动,李景圣之名列其中三十位,自名阳罗君。 李氏新代二位少年宗师,天下独有。 也是在这日,李童花费千金买下白虎裘摆于金阁门前,恭迎郡主,却无人应答,沦为一时笑柄。 世事浮沉,转瞬成空,情愁几何,且行长生。 武烈十七年,泰阳城李氏景圣,夺天地玄机造化,以丹池之身犯险秘境,九死一生,于他界结二品六阳金丹,渡过宗师三劫,位列宗师。 同年,上箓宫一案水落石出。宫首囚童子以私刑,余下者助纣为虐,李氏大妇闵身失德,滥用私刑处置,于法无益,罚没黄金万两,抄送一部地典入天灵宝库,入狱三年。 入狱之刑,首上世家,顿时举朝非议入宝殿,抨案向天问。云游天下,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司命即日入玉京,持剑斩下当今武氏外戚之首,北域罗氏家主之首级,悬于玉京城上。 顿时天下寂然,唯有暗流涌动。 章节目录 第一章云岭多别路 “希律律……”一道白雾长龙自马头铁套之中急射而出,扑在粗粝蛮劣的冰石之上。 坚硬的蹄铁挤开被冰霜堆压在路上的碎石,迫开两边的莽莽晨雾,得见两边嶙峋垂落的悬崖峭壁。 壁上奇松怪柏错落无序,凹陷陡峭几无立锥之地。 “停!”马上铁甲猛然大喝一声,双腿绞住马腹,勒紧牵绳,调转方向,面朝雾中 《大周天问司》第一章云岭多别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章再往关山外 “郎君……山外来,妾迎风雪……中。何不振尘霜,再往……关山外。”凄凄沥沥,断断续续,风雪凌厉,几分饥寒,阴冷入骨。 听到这个声音,那令官却是感到了一股连身前神火也无法驱散的寒意,强自掀开嗫嚅的嘴唇,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浓雾深处:“姜女……是姜女……” 李景元还是头一次听到姜女这个称呼,倒是 《大周天问司》第二章再往关山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章合道断魂崖 赤火明光,灼烧人魂妖身,三昧真火之下,神魂消弭,这千足长虫一身妖躯化作尘埃,随风而去,空地之上,只剩一颗灰暗妖丹,留着些许余温。 “哪有轮回。”姜锦殊闭上双目。 “生死更替,日月升落皆为所见,轮回与否,并不重要,至少她们不必再受妖摆布。” “嗯。” “这枚妖丹……” “ 《大周天问司》第三章合道断魂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章金棺入玉京 东望有马覆白鳞,蹄生青云,腹垫白羽,见雾卸力,不入五行,奔地无声。 ——《异兽录》 白獬狼首回顾,奔腾云海如履平地,身后栈桥之外,狮龙漫步云端里首,口舌之间白雾吞吐,环绕四方。 二兽之间,车驾腾于栈桥之上,桥下山蟒游弋,托庇栈桥轻脆之危,十九骑东鳞马马蹄踏桥板,轻若无物。 令官跟在队伍之中,眉眼泛开喜色,这还是生平第一次骑马渡断魂,此事过后,可以说上半辈子。 此法渡桥,自然引来先前过客张望,待得李景元一行脚踏实地之后,却没有看见东林那一行五人,只有西面来的三人。 “夜色行队?”令官闻此也只能感叹一声艺高人胆大。需知这云岭之中,各地皆有先人以性命走出的“经验之谈”。其中为首的就是切忌夜中行队。 无他,妖魔之属归于五行,却逆于阴阳,断魂崖虽白日阴森,夜间却是阴阳翻覆,有“妖不上”之说,来往鬼客皆未见过登上断魂崖的妖物。 所以断魂崖虽断魂,却又是让鬼客趋之若鹜的却妖之所,这也是鬼客来往南北选择云岭的理由之一。 不过在令官看来,若是有李景元和姜锦殊这二位的仙法,天下哪里去不得,那些消失的“仙人”还轮不到他来担心。 这断魂崖周围只有一圈匝道,中间通向一处潮湿山洞,先前三人便是盘踞其中,见了李景元一行车驾随兵,也是目露惊奇。 这时,车驾停于洞外,一双纤纤玉手划开车帘,露出一张喜嗔皆宜的美丽面孔。 紧随着是李宁那张古灵精怪的面孔,少了几分成熟端庄。 最后就是李景元曾经惊鸿一瞥的女子,论身韵在三人之中当属魁首,哪怕姜锦殊也略有不及。 此三女加之姜锦殊,即便对面三人中那两位男子自诩阅女无数,也不由一时之间失了风度。 还是同行那位面目清冷,面目也非常人能及的女子点醒才止住丑态。 顿觉失颜的二人连忙起身,来到几人附近,自言从沧澜郡而来,乃是郡中二品宗门,流云宫中门人,其中佩剑男子名为箫数,丹池下境,持扇男子名为董平,丹池下境,皆是宫中真传。 至于那位女子则是流云宫当代首席,已经到了丹池中境,名为池尚柔,在沧澜郡少武榜上有名,本次也是随两位同门师弟共赴玉京。 至于暗中护道者,李景元却是没有发现。 “南域以龙安,凤平二郡为首,几位神采不凡,想必就是此次武试各郡翘楚了吧?”箫楚说着话,目光却是落到了姜锦殊身上。 此女身上气质身韵皆未所见,只觉不似凡间人物,让得他一时之间也失了分寸。 闻言,姜锦殊只是轻轻摇头。 箫楚却是忽然神色一振,顿觉脊骨抖立了几分,连声音也大了不少:“那诸位如今是往何处去?”… “玉京。”姜锦殊淡淡说道。 “这却是巧了。”董平和箫楚对视一眼,心中更加火热。 两人皆是宗门天骄,平日所见也都是凡夫俗子口中的仙子仙女。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些。 “几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同路。”箫楚连忙提议。 “这怕是不妥。”离落郡主巧笑嫣然地道,“我们过了这云岭大山,便会往洛河一趟,见一位故人。” 箫楚董平二人面色微微有些僵硬,他们再如何仰慕女子,多少还有些少年意气,放下身段去附和是千难万难。 “哈哈,是我等唐突了,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芳名?”箫楚连忙另开话题。 “……九幽黄泉,渡我身躯……”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声渐渐清晰的吟诵之音。 然后,就见两个全由黑色床罩一样的布料包裹的身影一前一后担着一座金棺,摇摇晃晃地走来。 那金棺在夜间也是璀璨夺目,棺身之上雕刻着远古兽纹,仿佛有神秘的力量在这些纹路之间流淌,整个金棺都犹如一张威力无边的符箓。 黑袍人,金符棺。 待得近了,众人才看清两人的脚步没走一步都会陷入山地几寸,这么沉重的金棺,很难想象之前是如何走过断魂桥的。 来到山洞之中,两人见其中已经有人生起了火堆,便自顾寻了一处角落,将金棺放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景元只觉得山洞之中变得阴森了几分,连灵机也迟滞了起来。 再看箫楚董平二人,却见他们面带警戒之色,不时看向对面两人,还隐隐挡在李景元一行人前面。 这时,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令官却从一边走了过来,附在李景元耳边轻声说道:“这是趟金人。” 趟金人? 李景元布出一道法力结界,将自己和令官笼罩在内。 “仔细说说。” 令官对李景元的做法一无所知,依旧压着声音:“这趟金人,就是送尸人,若有大家族的族人死在了外面,就会差人将其遗体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送回来,这些人就是专门做这些的。鬼客最开始其实也是称呼他们的,那金棺里就是尸体,听说最便宜的一副金棺也要五万两白银。”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些鬼客命格都是天煞孤星,没谁愿意招惹他们,但这两个不一般,那金棺看重量尺寸,至少也有千斤之重。能这么抬着过断魂桥的,恐怕不简单。” 李景元点头,这两人的确有修为在身,而且还不弱。 忽然,其中一位黑袍人走了过来,站在几人几米开外,语气有些冷漠:“能否劳烦借个火?” 李景元看着身前已经燃起的火堆,拨开一条火把,递给了黑袍。 “多谢。”语气依旧冰冷。 李景元轻轻点头:“不知两位这是要到哪里去?” 似乎是觉得自己承了李景元的情,这位黑袍人犹豫了片刻, 还是说道:“玉京。” 说完,便又走回了角落里。 “看出了什么?”身边的姜锦殊忽然扭头看来。 旁边还未推开的箫楚以为是在问他,下意识开口:“这二人打扮,倒是让我想起了昔日覆灭于沧澜郡中的尸神宗,其中门人都是以棺木为本命法器,在其中豢养飞尸。” “莫要胡说。”却是那位池尚柔开口训斥,“尸神宗覆灭已久,哪里来的余孽,这些人不过是些旁门中人,有几分神异罢了。” 李景元听到这话,看了那位池尚柔一眼,这位女子倒是有些眼力,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愿意招惹是非,所以才找补了一句。 不然以箫楚先前的话,那二人若是修习旁门功法,道心桀骜难驯,恐怕又是一场祸端。 箫楚也自知失言,在池尚柔的斥责下退下,只是偶尔还不忘往这边投来几道目光。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章节目录 第五章夜说棺中人(上) 夜砂沉雾,茫茫天荒,月影迷离,星光浮沉,断魂天崖之上,竦石仞骨,秃鹰啼血,老猿哀鸣,黑鸹过境。 崖上奇松如瘦骨,怪石若横尸,竖平错落,恍若人间鬼域。 断魂涧中圆月不透,终年雾气不散,每逢夜晚必有浓雾升起,其中间杂咀嚼撕咬之声,或和各兽嘶鸣,渐成血色。 崖上山腹,几点微芒闪烁,寻之渐往,见人闻声,三处数十人,各有自谈,互为一方。 洞外盘卧三兽,狼狮蟒三形易位,警戒四方,上有姜黄之灵逡巡左右。 洞中,李景元见场中火势渐少,左右不见薪柴,曲指弹出一片明黄皮毛,扔入火焰之中,顿时周围阳融意暖,阴森之气消去大半,连身穿铁甲的左右侍卫都下意识地松了松铁甲。 “这是什么?”姜锦殊有些好奇。 “蛟龙血黄,城中香民取斩妖台上三首蛟落血,染冬泥而成,可以清净明神,只是对我等来说无甚作用,身上恰好带了一些。”李景元说道,“龙血补益过甚,不可尽得,闻其血香为最佳。” “那可要多谢李公子慷慨解囊了。”离落郡主朝着李景元眨了眨眼,娇声笑道。 倒是李宁眼前一亮:“三首蛟?我倒是收到府上送来的一块蛟心,味道还算不错。” “蛟心补血,正好补益你前些时日突破丹池亏损的身体底蕴,估计这也是泉叔特意为你换来的。” “三首蛟,是盘踞大泽的那条大妖,听闻其有三首,各首皆有神通,是被天问司所擒?” 姜锦殊抬头看来。 李景元点头。 一边的令官虽然不知道大妖是什么概念,但是听这位仙子姑娘的话,应该比先前那头怪蜈蚣厉害多了,而在他眼中,那头蜈蚣就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妖物了。 是大佬没错了。 “左右无事,不如大家各说一趣事,若得半数以上之人点肯,可对在场任意一人提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反之则应下我们一个要求,如何。”离落郡主见四周寂然无声,突然提议道。 令官闻言,就要走开,却被离落郡主拦住:“加上你……还有你,凑足七数。” 还有一位是众铁甲之首,很显然,这位郡主一开始就拉了个自己人。 李景元倒是皆可:“算我一位。” 姜锦殊轻点臻首,至于李宁,本来就是爱玩的天性,倒是那位不知名姓的女子费了一番口舌,不过最后也应了下来。 这么一来,人数齐备,以离落,李宁,令官,李景元,姜锦殊,铁甲,无名女逆时针排布。 “那就由我开始吧。”离落郡主率先开口,“传闻天之边际有一村庄,名为刘家庄,接天之尽河,弱水之畔,庄中有一童生,名刘解,早年父母皆亡,安于兄嫂之家,甚贫。” 说到这里,离落郡主忽然瞧见令官和铁甲两双疑惑顿起的眼睛,顿时话语一变:“家中贫寒,长嫂认为刘解百无一用,很是嫌弃他,于是某一天早上将家中耕不动地,快要老死的黄牛交给他,让他牵到弱水去囚溺,这刘解不肯,长嫂便让告诉他这牛对家中田地没有了用处,如今吃用不得,也只好让它去渡弱水,若是成了,将来就是天上的牛神,也好庇佑家中。”… “但这刘解就是不听,长嫂终于忍不住怨气,便将他和黄牛一起赶出了家门,附送一台板车。 刘解带着黄牛到了附近山上,渴了喝雨水,饿了摘果子,黄牛则是吃草,一人一牛终日为伴,也过了很久一段日子。 直到有一日,这弱水之畔来了一头妖怪,肆虐村庄,就要吃掉村里所有人的时候,远在山上的黄牛突然直起了身子,将一边的刘解吓了一跳。 他看向黄牛,就见黄牛双目之中留下了一行眼泪,然后口吐人言:少年郎,多谢你来陪俺这最后一程,这村中劫数是我引来,你可愿再帮俺一把?” “刘解虽然惊讶于老牛开口,但一人一牛相处日久已然有了深厚的情谊,没有过多思考便点了点头:我愿意。 黄牛感激地朝着刘解跪拜下去,然后身形迅速瘪了下去,而刘解却感到身体之中忽然多了一股强横的力量,干瘪的黄牛一身老皮化作一件威武披风,四蹄化作踏云靴,乘金环,套入刘解四肢,一双牛角化作青色战盔,尾巴则是装作背后旌旗,最后一身壮骨,接续成了一杆玲珑斗令枪。 最终,就要陷落在妖怪口中的村人看见从远处山中升起了一道五彩祥云,一道金甲天神从天而降,将那头不可一世的妖怪降伏。 事后,刘解从山中回来,为黄牛刻了一座石像摆在村口,并将比村命为牛庇村。” “咳咳咳……”听到最后一句,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情况,但是李景元却是面色略带古怪地看着离落郡主。 “我的故事到此为止。”离落郡主有些“凶狠”地看了一眼李景元,“大家以为如何?” 那铁甲队首立刻附和:“微言大义,雅俗共赏,隽永深刻,字字珠玑,句句在理……” 李景元……真是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难为你了,拍个马屁还要背这么多的成语。 离落郡主听了队首的话,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矜持的神色,然后看向姜锦殊。 姜锦殊:“……” 这就是郡主的亲兵吗,听说一个月能拿百两的俸禄,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郡主所说之文……很是完整。” 这朴实无华的修辞……李景元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投一票。” 于是离落郡主便看向了李景元。 “……说文首尾并重, 节奏起伏有序,内里兼有骨架冲突,加以润色,也可列入正册小传。”李景元脸色不变地说着,都是为了恰饭,不寒碜。 在天问司中,郡主的话比李阀的话好用,虽然两个的话都不怎么好用。 “这一票我先保留。” “哦,为什么?”离落郡主的眼光之中带了些许危险的意味。 李景元脸色如常:“凡事不可尽满,郡主之文折服他人想来不成问题,不差我这一票,我这一票只是为了替郡主守住骄满之心。” 格局有了。 离落郡主虽然觉得有几分怪异,但终究还是没有发作。 于是一轮下来,称首者只有队首和姜锦殊,令官,李宁,无名女三人不知为何,居然没有投票。 李景元脸色一黑,抬头就看见了离落郡主不善的目光。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章节目录 第六章夜说棺中人(下) “……愿赌服输,我可答应你们中一个人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离落郡主咬着银牙,秀眸微颤,委屈化作盈泪,悬在眼眶之中。 顿时,几人都看向了李景元。 离落郡主忽然守住可怜之态,作娇羞之态:“如果……如果是李公子,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一些过分的要求……” 李景元嘴角一抽,感到周围都凝重了几分。 “郡主说笑了。”李景元略一思索,说道,“那便请郡主说一说这玉京之中可有什么潜规默矩,我等初来乍到,怕惊扰贵人。” 姜锦殊心中暗暗点头,这个要求提的确实不错。 “哼,算你识相。”离落郡主看了一眼李景元,才继续说道,“你问我也是问对了人,这玉京之中,上品多如狗,公侯遍地走,但若说其中招惹不得的几家,除了皇室宗亲,首推便是白玉楼,楼主李观星,一身修为已经到了真人之绝巅,传闻那位国师也不是这位的对手,总之就是不要招惹。” 李景元点头,如此人物镇守,这白玉楼背后之人显然不简单。 “其二就是天问司。” “玉京天问司,那可是天下妖族之中最恨之入骨的地方,听闻如今司中先天殿内,还有昔日四代妖皇的尸身,无间天狱之中最底层还有妖尊在受刑,其中大司命,少司命,东君三位殿主都是已知的法相真人。” “至于其他的,都是些盘根错节的暗流,我离开玉京也有些时日,局势一时也说不准,接下来到谁了。” 那无名女子自觉开口,却是说了一段还算狐妖与书生的传闻,听来还算有趣,众人都投了一票。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景元感到离落郡主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幽怨了。 “那小女子便向李先生求取一事。” 李景元微微一笑。 “不知妾身之姿容可合先生所求之意中人。” “情意若起,不论姿色。”李景元正襟危坐,瞥了一眼离落郡主,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旁边,令官脸上肉眼可见地嫉妒。 这无名女虽不见真容,但身韵眉眼,面目轮廓可皆是天人之姿。 “况且,姑娘与我素昧平生,恐将错付。”似乎觉得先前拒绝的不够干脆,李景元加重了些语气。 那无名女顿时肤色艳红,眉目之间娇艳欲滴:“实在惭愧,妾身顾云怜。” “顾姑娘国色天香,出身名门,我李某一介浪荡子弟,怕是难付真心。” “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离落郡主看不下去,打断道,“问的是云怜这类女子,你是否属意。” “……是。” 众人:“……” 好家伙,这就是男人吗?你嘴硬的样子可笑极了。 接着便是队首,说了个中规中矩的故事,众人也都投了一票。 连姜锦殊都看出离落郡主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 好在这位队首还算识相,向李景元要了十八份火种法力,借给将士护身之用。 “大家的故事都不错。”离落郡主僵硬地点头,看着围绕自己而坐的众人,咬牙切齿。 就她的不行? 好在这时姜锦殊开始了。 “古之西域有藏音之鸟,以闻音为乐,日游西海,夜宿天山。一日,闻天籁之声从东域而来,终时不休,振翅而往,过山跨海,越林抛云,至东荒,见茫茫大地,举目之城,百姓奏盆相歌,苦笑二乐入耳,久久不退。惊奇之下相问缘由,其人道:城中豪户闻天下有奇鸟,名为藏音,素爱收罗天下难寻之音,唯人之七情,可动仙神,便将半城民户儿女入狱,半城赏银百两,引出人间两味。” 故事很短,也未结果,却又有回味之处。 李景元微微点头:“微言大义。” 队首:抄袭可耻。 结果是:全票通过。 离落:(ノ=Д=ノ┻━┻ 你们都是狗吧。 “败我那一式叫什么?”依旧是问李景元。 “……六阳焚天。” 接着便是轮到了李景元,他正要说话,却见眼前一道金光流转,一行信息浮现,顿时让他改了主意。 “传闻,京中某王府之中,有一陈姓家奴,少而好学,天资非凡。一日见府中仙师教学,偷学了行气手段,短短月余便生了气感,后来更是因此一发不可收拾,在府中偷学了一众仙法道术,又怕东窗事发,于是设计假死脱身。 不过他的所作所为都被王府管事看在了眼中,不知为何,这管事并未揭穿这家奴,反而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直到这家奴在外地声名鹊起之时。”李景元说到这里,耳朵忽然微微一动,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原来这管事早就暗中下了手段,这家奴偷学的仙法,根本法之中还有上法,若无后续,便突破不得,无奈之下,他只能暗中回王府找后续功法,孰料这时管事早有准备,让他去一趟断魂崖,取一件宝物。 这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家奴却是怒了,断魂崖下乃是深渊古狱,让他下去这不是在找死吗。那管事却说他修炼的功法就来自断魂崖,王府上下只有他修炼成功,借以金棺护身,定能将宝物取出。 陈姓家奴无法,随后想尽办法,还是无法突破境界,直到甲子之寿,明白气血将枯, 若再无机缘,丹池将涸。于是又来找管事。 管事教他如何以金棺修炼,如何入落魂涧,又如何去取来那件宝物,可谓细致入微。 最终,陈姓家奴借天星金练成宝棺法器,事先又在某处定好捞棺之人,便随棺沉入涧中。历经九死一生,终于拿到了那件宝物。 只是这家奴也因此差点送了性命,只有赶紧前往玉京得到全部法门才能借晋升之机脱胎换骨,重焕生机。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管事的从来没有打算给他秘籍。他更不知道他练的法门,乃是多年前早就被正道宗门覆灭的尸神宗无上真法《天尸神典》。” 随着李景元话音落下,洞中落针可闻,角落中,从刚刚开始一直震动的黄金棺也停止了动静,令人作呕的摩擦声响起,最终又停下。 过了片刻,才有一道晦涩难明的声音从棺中传来。 “你到底是谁?”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章节目录 第七章真仙玉册 上古有麒麟,祥瑞之像,下而为獬豸,秩序之属,与兽相合,尤好狼,产而白毛,名白獬。 白獬为阳明之列,修破妄法目,声如虫鸣,镇神破邪,遇山而涉,遇云而上,遇火而入,遇土而出,神异至极。 ——《异兽录》 幽暗洞穴之中,沙哑之音如从九幽而起,呼啸寒风而过,吹的场中明火飘摇,人影不定。 角落之中,原本静坐的两道黑袍已经站起,袍下,两双惨绿的眼眸亮起,毫无波动地看着这边。 离落郡主这时不知为何,率先到了李景元身边,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将令官挤到了一边。 李景元脸色不变,看着两道黑袍人影。 流云宫三位弟子见到这边动静,忍不住站了出来,直视面前两道黑袍。 但黑袍却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沉默中,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到底是谁?” “是不是许昌永让你来的!” 金棺中的声音愈发急躁。 流云宫三人有些不满地看着李景元。 适才李景元几人聊天,都用了静音之法,若没有一点道行,还真听不到。所以三人不知他们如何惹怒了这两人。 他们倒是也能看出这金棺有问题,只是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才没有多管闲事。 不过终究还是初生牛犊,见李景元一行有难,也坐不住了。 “出门在外,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箫楚开口劝解,“若是这边的朋友……” “滚。”蓦然间,一道鬼手闪现,那箫楚还未来得及反应,眼见就要被这鬼手开膛破肚。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芒赴来,吞下鬼手,后方又生出一股气力将三人拖回。 “这位兄台说得对,出门在外,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李景元的身形出现在先前三人的地方。 后方见到此幕的三人脸色微红,有些讪讪地后退了两步,姜锦殊见状,却是上前宽慰:“多谢三位仗义出手。” 池尚柔连忙摆手:“是我们眼拙……” 前方,李景元消去鬼手,六阳剑丸浴火盘旋,扫开满地阴荒,一荡妖氛。 “火焰宝典?你是龙安李阀的人?还是荒阳罗家的人?”闻见三昧真火,黑袍忍不住退后几步,护住金棺,先前阴森之音此时带了些许惶然。 “李阀如何,罗家又如何?” 金棺中,声音沉寂片刻。 “若是罗家,我奉劝你不要引火上身,离火秘典虽然神妙,也烧不了这地狱十八层,不过罗家可没有你这么一位年轻宗师,你是李阀的人?” 李景元轻弹剑丸,火焰轮转,化作六阳辉耀,交相辉映,疾射而去。 金棺中尖啸响起,正要动作,却见洞外一身兽吼,压得金棺一阵晃动。 “嘭!”六阳入内,外面两道黑袍身形一软,险些站立不住。 李景元皱眉:“丹池上境,就这?” 棺内,似乎一阵吐血之声。 “天下之间,甲子之前能有几人闻道丹池,我陈少华自认天资可为,如今看来也是坐井观天。六阳神火,你是李阀之人。” “这就是你的遗言?”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李景元闻言,却是看了看身后,有些遗憾地摆了摆手:“可惜了,今日不是我一个人。” “你还未听交易什么。” “你能拿出什么呢。”李景元略带不屑的语气刺痛了金棺中的声音。 “前朝遗留的封神榜呢?” “什么?”即便是李景元,也觉得自己一时之间听岔了。 “没错,封神榜,先天至宝,寰宇奇珍。” “你是觉得我好骗,还是觉得你自己很幽默。”李景元的声音冷了下来,“这等灵宝在身,怎么不见你写个名姓上去,一步登天,位列仙班,与天同寿呢。” “咳咳。”金棺中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变化,“自然不是宝物真本,前朝之时,绝天地之后,当时三位天君之一的天姬龙姆元君用刻印封神榜的玉台,仿制了一份真仙玉册。 这份玉册在前朝覆灭之后,其中的天师,真人,还有人仙三册落于朝廷之手如今所谓的国封天师,便是借此玉册之力,让得那些天师绝巅的人物窥破法相之谜。 但抱丹册不同,抱丹为天人之始,也是玉册之始,凡登名姓者,无论天赋,都可身具宗师之能,直至寿尽,而且其中每百年都可产出一滴金津玉液,饮下此物之人,立地抱丹,绝无后患。” “你可知道,欺骗我们的后果?”离落郡主幽幽的声音传来。 她自幼成名,如今见同代中人都已身成宗师,自然心有不甘,所以成就宗师,已经成了离落郡主的心魔。 “在下不敢,玉册失落已有八百年其中玉液少说也有八滴。” “玉册在哪?” “落魂涧下。” “……也就是说,这世上只有你才能将其取出?” “我也取不出,玉册被神火护住,以我的修为根本无法靠近,只能……” “只能等你成就金丹,所以你就可以与我们结盟,然后去对抗欺压你的王府,最后借助我们成就宗师。用一个不确定的玉册来换我们的支持,可以说是很划算了。”李景元忽然嗤笑一声,手中剑丸如雷鸣炸响,雷火抨击,射向金棺。 金棺之中,一阵凄厉之声响彻四方,随后彻底寂灭,那两位黑袍人影也同时软倒在地。 “你……”见李景元兔起鹘落之间就杀了金棺中那位,离落郡主顿时生出几分不满。 “我什么,等他引出你心中心魔,给他可趁之机?莫要忘了,你可是郡主之身,宗师又如何,无非时日长短,若是被他引入魔道,才是彻底断了道途。” 离落知道李景元说的不错, 但就是看不惯他这副过来人的模样,银牙微咬:“你给本郡主等着!” “莫名其妙。”李景元收来雷火之下的金棺,皱了皱眉,“这是岁金打造的,有独门印记,用不了。” “这却是可惜了,这么一块,好歹也有几千两黄金。” 令官咋了咋舌。 “可惜什么,这种东西带着也是祸事……”抬起金棺,李景元不着痕迹地将一件物品纳入手中,随后唤来白獬将金棺扔入落魂涧。又将一件物品抛给了离落郡主。 “这位王府那边的麻烦,就劳烦郡主抗下了,我们势单力薄的。” 离落郡主不知道今晚翻了多少白眼,不过看到手中的东西之后,却是什么怨言也没了。 流云宫三人经此一役之后,也坐到了众人一起,继续先前的故事接龙。 至于李景元如何知道那金棺来历,以及他所说的故事里又有几分内容可信,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去问。 哪怕好奇如离落,也明白这类问题不可轻易说出口。 这夜,直到三更,众人才闭目养神,中间篝火明灭,映照周围人心明暗。 章节目录 第八章别道尸骨寒 骊山之北有异兽,名为白狮龙。其首如狮,身如虎,蹄尾如龙,腹生逆鳞,触之必死,毛如白雪,啖魂饮江,腹有天地。 ——《异兽录》 翌日清晨,清露降晨霜,白日去谷雾,山间猿啼鸟鸣,积雪消融,嫩芽苁蓉,一派生机勃勃。 洞中,李景元眼眸紧闭,眉心深处,无名道韵流转。 内观奈何之处,神魂之身伫立桥边,手持一页玉册金书,上书“抱丹”二字。 其内共九张玉页,其中七张各有一滴璀璨液露之华。 “真仙玉册?”李景元触摸着手中神物,若论品阶,这可是天阶的灵宝之属,除了地书,他也是头一次见到。 触摸玉册,一股股信息向他涌来。 良久,李景元才睁开眼眸,眼中精光流转。这玉册有三个功能,其中之一就是能将精血在上的人一步入抱丹。只是用了此种做法,这人将永远无法寸进。其二便是玉册之主能调动玉册之上的人三分实力。最后就是玉册每百年会凝聚一滴金津玉液,可助人突破,此法却是没有任何后患。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传闻中那封神榜一样,可以一决榜上之人生死的能力。 “虽然只余一册,但居然能调动入册之人三分实力,若是其余诸册皆有此能,那那位如今的实力……”想到这里,李景元也不由有些咋舌。 不过这陈少华也不老实,明明已经得到了玉册,而且正在炼化金津玉液,只是可惜时运不济,遇上了李景元。 最后这泼天的机缘只能便宜了他。 想了想,李景元取出七滴金津玉液,装入玉瓶之中,然后神魂之中抽出一道精魄,融入玉册。 顿时,玉册震动。 …… 玉京城,日月宫,一道身影盘坐书台之后,周围明珠叠落,烛台进退千余,其中明亮如白昼。身影正在批阅面前金书玉册,蓦然间周围烛火摇曳。 身影玉手柔荑之间笔锋一顿,剑眉之上皮肉微动,红唇轻启:“抱丹册?居然是被李阀的这个小家伙认主了,有趣。” “来人。” “在——”一道身影匍匐而进。 “让清儿和动儿明日开始去守玉京城,替朕探探这百国俊彦。” “领命——”人影再度匍匐退下。 …… 神秘之地,李景元脸色微白,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振奋。 这真仙玉册,果然不是普通灵宝,尽管只是仿制,但单册仍有灵宝之威,单论材质,比自己这剑丸还要锋利。 突然,感受到外面气机,李景元放下玉册,神魂回归,还未眨眼便将面前那张面目含春的脸庞移开。 “你好歹也是一郡之主,当以身作则,兼顾形象。” “怎么,本郡主钟意于你,你看不上我吗?”离落一脸难以置信。 李景元看着她,微微摇头:“是还差了几分。” “你……”离落郡主掩面而去。 一边,姜锦殊轻笑:“郡主年幼,你该让她几分。” “她可还比我大上三岁。” 姜锦殊脸色微微僵硬,倒是忘了李景元的年纪。 “不过若是姜道友愿意倾心,我倒是不介意做一回得陇望蜀之辈。”李景元突然开口。 姜锦殊脸色不变:“锦殊此生无意儿女情长,唯愿近海净平。” 李景元想到昨日姜女之事,微微一叹:“若无几分惬意柔情,如何面对疾苦锥心。” 姜锦殊看着李景元。 “怎么了?”李景元摸了摸自己的脸。 “……郡主说得对,你对女人的确有一套花言巧语。” 李景元:“……” 我说什么了我? 现在的女人都这样了吗? “嘻嘻,锦殊姐姐,你别生气,我哥就这样,他平日里进青楼不仅不付钱,还专挑贵的姑娘留夜……” 李景元看着和李宁一同远去的姜锦殊,脸色彻底黑了。 他的名声算是臭得彻底了。 令官倒是对李景元“刮目相看”。 没想到仙人也去青楼,就是不知道那些姑娘受不受的了,仙人一定……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一行人再次上路,期间,那位池尚柔经过李景元时忍不住退到了道路边上,顿时让他的心灵再次受到了伤害,以至于一整个上午都没有跟姜锦殊搭话。 我李某人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头顶,姜黄之灵飞腾的身影蓦然一颤,逃回姜锦殊广阔的胸怀之中。 后者眼神眯起,看向前方。 这时,李景元也发现了不对,前方狭窄的道路之上,几具枯瘦的尸体堆叠,仔细一数,正是五人。其上的衣物也和昨夜他们看见的一样,应该就是昨晚走夜路的一行人。 “……世事无常,还是将他们下葬了吧。”姜锦殊正要动作,却被李景元拦住。 “煌煌之威,盛阳之火。”只见他手中法印叠出,一道天火降下,将五人尸身焚烧了个干净。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尸体之中一道黑气窜出,就要奔赴众人而来,却被天火笼罩,霎时间烧了个灰飞烟灭。 “这类缚地灵最是难缠,若是不加小心,宗师之身也有中招之时。”李景元解释了一句,率先骑着白獬踏过灰烬。 谷风一吹,将灰烬抛向四面。 姜锦殊拉着白狮龙靠近:“你还懂这些?” 李景元沉默,表示自己的气还没消。 令官在一边却是露出佩服的神色:“以往我走南北之时,的确听闻这一带时有怪事发生,大人今日除去这妖怪,真是大功一件。” “这可不一定,妖物接替,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更厉害,妖怪是杀不完的。” “妖不一定非得杀。”姜锦殊在一边正色道,“人分好坏,妖也如此。” “谁来分呢?”李景元回了一句。 …… 转过五人埋骨之所,众人便来到了一处山谷之间,看到这一幕,令官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振奋之色:“前面就是云岭三关之一的云龙关,过了这里,就过了云岭三分之一的路程。” “三分之一。”李景元重复了一句,“这脚程如何?” 令官一笑:“以前却是想也不敢想,三日过云龙,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九日云岭,再取道洛水,至少也要五日,官道至玉京还有三日,仔细一算,下月初七能到,武试要到下月十五,时间倒是还够。” 心算一番, 李景元也没了急切的心情,望向周边云海雾流,心神沉寂,冥冥之中,异界那玄虎之身也有了一股复苏的迹象。 “对了,大人,云龙关有一位山神爷爷,来往都要为他准备一些特定的贡品才行。” “他要什么?”李景元扬了扬眉。 “参童,云龙关的山神爷爷最好参童,一人得拿出一根参童才让你过去。” “其他的不行?”姜锦殊闻言皱眉。参童并非寻常之物,她身上也没有备着。 李景元倒是无所谓,当初李翁送的那一箩筐宝药,大多都是参童。 “怕什么,我们和他讲讲道理,肯定能用其他的宝药代替。”车厢中,离落郡主听到后,这么说了一句。 旁边,令官听了欲言又止,他有心说些什么,却又想到了李景元和姜锦殊先前对付那头蜈蚣的手段,觉得那云龙关的山神,再怎么厉害,好像还是不如那头骇人的大蜈蚣。而即便是大蜈蚣也不是李景元他们的对手,那么递进一下,山神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章节目录 第九章云龙关山神 东望蟒山生异兽,顽石得灵聚身躯,吞吐日月,名盘山蟒。其身可盘山,力大无穷,鳞若神兵。 ——《异兽录》 云龙关,观如其名,山间浓雾不散,汇聚如龙,环覆千里,下立树木之庙,供此间山神。 此山神之位并非圣朝所封,而是得云岭承认,天授之位。 李景元一行入山大半日,行至关前,见一庞然巨树,穿梭云雾之间,枝丫生长于雾龙身躯之中,遒劲有力,树干之上,刻着一道狰狞法相,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人身而立,甚是威严。 巨木之边,有一块刻字天碑:投参童以换行路。 关隘之前,已经有人驻足,见李景元一行临前,一位裹着白色头巾的云商上前:“诸位,手中可还有多余参童,若能卖与我几株……” “凡参童,无论年份,我都以三百两白银收下。”旁边一位红须商客抢先说道。 只是二人说话归说话,倒是没有太过靠近,毕竟十八铁骑和东鳞马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 见状,李景元也是有些好奇:“诸位都是第一次过云岭?” 两位云商摇头苦笑:“先生是以为我们未够参童便出发,不做准备,所以推断我们是初行鬼客吧。” “唉,先生不知,参童大多生于莽山密林,如今世上妖物频出,莫说那些采药人,就是寻常仙人也不敢深入莽林,我等纵然就是有钱,又哪里来的参童买卖,所以近年来,我们都是先行运货,来此等待,若是遇上遭遇妖劫,参童偶有剩余的才来买卖。” 李景元恍然,不过同时也摇头:“不过我们是第一次。” 几位鬼客闻言,顿时退走。同时也暗暗警备,看这一行,怕是要等上半年才能筹够过往参童。可不能让他们抢了生意,也不知道他们路上怎么没有碰到妖物索命…… 令官忧心忡忡地看着李景元:“大人,若是没有参童……” 车驾之中,离落郡主扔出一道玉符:“此为玉牒,凡圣朝境内,无关可拦。” 李景元抬了抬眉梢:“这也有用?” 离落郡主沉默下来:“要不先试试?” 李景元便将法力输入玉牒之中,刹那之间仿佛身与天融,一道冥冥天机连接四方。 前方,古树微微摇曳,一道信息透过玉牒传来。 “没有参童者,不得过关。” 看来是不行。 他又看向姜锦殊:“可能看出这云龙古树的虚实?” “妖族元胎,婴变生灵。”姜锦殊言简意赅。 哦,那就强来不得了。 “五百两白银,问问那些山客卖不卖参童。” 关道左右,除了一些鬼客之外,还有几道身形邋遢的粗衣行人,他们背上都背着药篓,专门在此贩卖参童,只是逗留此地的鬼客觉得他们要价太高,来往一趟什么好处也没有,这却是不肯换。 李景元问了价格,也有些咋舌。 寻常参童,不过凡俗之物,虽珍贵,但十两银钱怎么也够了,但这些冒着性命来这的采药人,却是开的千两一株。 千两白银,若是一行二十余人,就是二万两。 莫说寻常人家,就是公侯之家,所谓亲兵俸禄百两,那也是算上封地营收,由总府发放的每月供钱,也不过五十两,除去甲胄兵器的保养之外,余下的也就十多两。 离落贵为郡主,每月可支配的银钱,除了仪仗等繁琐用度由王府出面,真正能用于购置的,其实也不会超过五百两,哪怕算上她自己暗中发展的一些收入,也千两不到。 除去开销,一月结余不过二三百两银子,逢年过节,还有修炼用度总不能全部倚仗府中,所以又是一笔支出,所以算下来,一年能存下的也没有几千两。 王府的确风光无限,但家大业大,落到各人头上,也只能保证吃穿不愁,或者像离落这般,天资鲜有的,才能有一些积蓄。 她刚出府不久,娘亲倒是暗中给了一些银钱,但加起来也没有两万两。 她可不是姜锦殊和李景元,能猎杀妖王,而府中之人出手,自然也不可能将收获分她多少。 这会儿听到价格,却是有些恼怒了:“我要的只是下品参童。” “在这,无论上中下三品,都是一个价格,那云龙古树却是不挑剔。” “……”离落咬着银牙,“你身上……带了多少银两?” 李景元恍然,有些好笑,但也摇了摇头:“出门在外,哪有人带这么多银两,我身上零碎加上,大概五千两左右。” “我身上还有两千两。”姜锦殊出声,“他们可接受以物易物?” “这些人只认钱,连命都不要了,一株十多两的参童带到这就有一百倍的收入……啧啧。” “谁让咱们之前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就当破财消灾了。” “说得轻巧,两万两白银,地品丹药也能买了。” 李景元丝毫没有解围的打算,开玩笑,他的参童可都是上品,真论价值,千两也买不下。 再说,离落郡主论品阶地位,都在自己之上,也轮不到自己出头。 “我身上带了一千两,我娘给的。”李宁看了李景元一眼。 顾云怜不知是何出身,居然也出了两千两。 这么一来,李景元几人出了一万两,加上离落郡主的私房钱,倒是也够了。 不过这会儿李景元却带着银钱到了之前鬼客那边。 “这位大人有什么事吗?”见李景元穿着不俗,跋山涉水也没有几分狼狈,这些鬼客也不敢托大。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们,五百两白银,你们能拿出几根参童?” 闻得此话,几位鬼客面面相觑,却都是眼前一亮。 “你想买我们的参童?” “卖吗?” 几位鬼客想了想,又看了看边上的采药人,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们行商,多少能有些护身之力, 若是各位真有余钱,不妨买下他们的参童,实不相瞒,我来往此处也有三年,却没见他们离开过。” “六百两呢。”李景元看着他们,脸色不变。 “我卖了,我这里有两根,本来打算再买一根,到时候卖了货物还能赚个几百两,这下直接赚了上千两,值了。”一名鬼客从人群中走出。 接着,又有几个人走出来。 所以说,还是五百两太少了。 二十三根,六百两一根,省了大概九千多两。流云宫三人学着李景元,也换来了三根,不过他们身上没有将近两千两的巨款,还问李景元借了一些。 至于那些采药人,他们是属于一开始市场定位就错了的人。 如果能降到两百两一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无人问津。 领着一行人来到关口,众人将参童投入巨树之上,就看见一道门户从树干上升起。 李景元一马当先,闯入其中。 “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离开门户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疑惑地意念从虚空传来。 下一刻,雪岭山脊映入眼帘。 章节目录 第十章山中闻犬吠 积雪之山藏雪妖,白面如骷,啼鸣若夜鸹,昼夜无影,饮冰吞霜。行人视久而化冰雕。 ——《异兽录》 雪岭窄道,漫漫无际,众人行至路半,忽然天降霜雪,一时寒风摄人,铁甲交鸣。 雪花落下,如巴掌大小,弥害前路。 “好大的雪……咳咳……呃……”令官带上头盔,刚一开口便被灌了一口风霜,不敢再说。 李景元身上隐隐现出火光,挡风雪咫尺之外。 身下白獬雪落不沾,踏雪无痕。 姜锦殊那边,白狮龙同样神异非常,还有姜黄施法阻断风雪。 倒是一众铁甲虽然性命无忧,但如此风雪当面,仅能自保。 好在有先前那位队首问李景元讨要了火种法力,这会儿却是派上了用场,想来出发时也有所考虑。 “这么大的雪,行走虽然无虞,但此中灵机混乱,怕是方向不辩,这附近可有什么休息的场所?” 李景元打出一道法力,替令官挡住风雪,开口问道。 “这……”令官想了想,“走过这雪岭有一处山谷,那里有一处温泉,终年都在,应当可以休息一二。” 听到温泉二字,旁边姜锦殊的眼眸微微一亮。 “那就去那里,还有多远?” “这……风雪太大,我也说不清。” 好在并未太过遥远,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将暗之时,众人拐进一处山谷,顿觉风雪消去,一股春意融暖之气迎面扑来。 “呜……汪!汪!……”突然,还没等众人定心看去,就见一头半人高的黄色大犬凶狠地朝着众人叫了起来。 “阿黄,回来。”只闻一声清丽婉约的声音盖过犬吠,“各位,不好意思,阿黄野惯了,他不会咬人的。” 白獬背上,李景元看着夹着尾巴乖乖退到那位出声的清丽女子身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好重的秽气。 开口的女子姿色不俗,身上所穿甚少,却不见几分妩媚,反而显得清纯,在其身后,是一座山间酒肆,一名粗布男子头上挽着纶巾,双手拖着一张一人长的竹编簸箕,里面晒着一些干菜,见到来人,俊朗的面目上也露出几分笑容:“今日外面雪大,几位客官如果不嫌弃,不妨入内烤烤火,喝些酒水也好,后院还有温泉。” “这里之前就有酒肆?”李景元看着令官。 令官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时,那男子已经放下了簸箕,用卷起的袖口抹了抹额头的微汗,朝着几人走来。 “马儿就停在这边,几位是新来的吧,想必还不知道我们夫妇去岁在此开了一家酒肆,这里还算清净,也能赚着过路商客的钱财。”男人没有丝毫掩饰地道,“我是这里的掌柜,姓古,这是内人,阿青。” 阿青朝着众人再度一礼。 李景元下了白獬背,那黄狗见到白獬,忍不住退了几步,但仗着阿青在前,又低声吼了起来。 “无妨,风雪太大,赶不了路,就叨扰一晚了。” “不麻烦。”古掌柜笑道,“还好这两日客人不算多,不然真空不出这么多的房间。” 铁甲之中,队首开口:“我等四人一间即可。” 古掌柜让阿青带铁甲去停车,接了离落和李景元一行进入酒肆。 酒肆不大,临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欢声笑语。 “今日还有别人?”离落郡主有些好奇。 古掌柜一笑:“本来打算走,又被风雪逼了回来,是一家三口,还有几个北召国来的胡商。”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门帘,一股热气混杂着酒气迎面扑来。 店中大堂,几人听闻声响,回头看来。 李景元一行,加之三位流云宫高徒,都是俊彦神秀,尤其其中几女,芳华绝代,几名胡商举杯的手也一时忘了放下,酒水流下也不自觉。 “流儿!”这时,边上那一家三口之中的女子忽然呵斥身边童儿,“放下!” 只见那童儿手中拉着弹弓,正对着李景元一行。 见被阿娘阻止,这童儿只好放下弹弓,正当几人以为没事之际,那童儿忽然扣动了弹弓,一枚石子朝着众人打了过来。 “嘭。”石子不偏不倚,打在了李景元的额头上,碎成了齑粉。 他几乎下意识地弹出一道剑丸火芒。 童儿身边女子脸色微变:“不可!” 一柄流溢青光的剑锋拦住了李景元的火法。 正是锦殊。 “道友反应过激了一些。” 李景元看了那浑然不知干了什么的童儿一眼,见他依旧一副顽皮模样,甚至还朝着李景元做了个鬼脸。 “我只是听说童儿脑髓最是滋补,想借来尝尝。” 这时,童儿身边那位看着端庄得体的少妇冷着脸看了过来:“这位道友,我家童儿有错在先,妾身在此先告罪一声。但你出手未免太过狠毒了一些吧?” 旁边那位男子皱了皱眉:“平儿,这位道友也是无心之过。” 李景元未理二人,坐在靠里的一张桌子上,自顾添了杯茶。 “你跟一个孩子也能较上劲?”姜锦殊坐在一边,语气有些揶揄。 “三岁看老,虽然草率了一些,但也能看出父母如何。”李景元摇头,“先前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你不出手我也会收手的。” 两人交谈的时候,离落郡主也坐了下来。 “你们吃些什么?” “哦,掌柜的,这荒山野岭的,都有什么?”李景元问古掌柜。 古掌柜应道:“这个时节有些应节的冬菜,再有就是自家养的鸡肉,牛肉没了,猪肉还有半扇,阉过的。” “我可不吃猪肉。”离落郡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还有其他的肉菜吗?” “……还有些兔肉和鹿肉,是前些时日打到的。” “鹿肉,这个好。”离落郡主敲板。 “我也要吃鹿肉!”突然,先前用弹弓射李景元的那个童儿也喊了起来,那妇人无法,只好说道。 “那掌柜的,麻烦也给我们切些鹿肉。” 古掌柜却是犹豫地道:“这……鹿肉还剩半斤,却是不好再分。” “能否劳烦几位割爱?”那少妇顿时望来。 离落郡主看了看童儿,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行吧,掌柜的,没别的了吗?” “这……小店只是小本生意……”古掌柜也犯了难。 这会儿,姜锦殊却是突然耳朵一动,露出几分笑意:“这却是巧了。” 不等众人询问,就见外面忽然射进一道流光,正是姜黄之灵,此刻姜黄之灵的手上还拎着一头小鹿儿。 姜锦殊将鹿儿扔给李景元:“有劳道友了。” 李景元:“什么意思?” “你不是会火法吗?” “所以呢?” “你……不会烤肉吗?” “……”我竟无言以对。 然后,李景元非常干脆地将鹿儿扔给店家:“有劳掌柜帮我们处理一下。” 离落,李宁,顾云怜:…… 箫楚,董平,池尚柔:…… 姜锦殊:→_→ “这……”古掌柜惊异地看着停在姜锦殊肩头的姜黄之灵,又颠了颠手中的鹿儿,“这鹿血能否分我一些,我家娘子正值身孕……” “我们只吃鹿肉。”离落郡主大方地一甩手,“其余的你自己做主。” “这可使不得,鹿儿全身是宝,这鹿儿又是这雪林之中吃天水仙草长大的,更是难得,几位若是不嫌弃,由我摆一道品鹿八珍宴如何,保管各位满意。” 李景元一听,顿时提了提神:“你会做这八珍宴?” 古掌柜略微有些自得:“不然也取不来这一房贤妻。” 正说着, 先前女子从屋外进来,听闻方才之事后,欢喜道:“我来给你做做下手。” “先不急,将昨日剩的些许鹿肉给金先生送去。” “阿娘,什么是品鹿八珍宴啊?” “你要的鹿肉,赶紧吃。”那少妇没有回答。 “不嘛,阿娘,我也要吃八珍宴。”童儿眼珠一转,撒娇道。 那少妇呵斥道:“这般大的雪,我上哪里去给你找来鹿儿吃。” 旁边,一直沉默的金先生也出声道:“流儿,不要胡闹了。” 童儿顿时一脸委屈,缩在少妇怀中,紧紧抿着嘴唇。 “这周人的孩儿真是娇贵的很,我北召男儿这般年纪不说驰骋沙场,那也是天天上马拿刀了,这般撒娇却是第一次见。”旁边,一名胡商喝到兴起,突然开口。 闻言,少妇脸色微变,正想动手,却被金先生握住手掌:“是在下管教不严,流儿顽劣,希望诸位兄台多多包涵。” 这下,那些胡商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那童儿这时却微微从少妇怀中探出了头,再度将弹弓拉开。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路遇顽童 堂中,胡商举杯欲饮,冷不防一道劲力袭来,将酒碗砸了个七零八落,飞溅的酒水洒得到处都是。 “啊!” 一块酒碗碎片割过一位胡商的脸庞,血液渗出,顿时让他们红了眼,朝着童儿这边望来。 这回,少妇来不及呵斥童儿,就将他护在身后,抄起放在一边的剑器。 “达莫,你没事吧?” 几位胡商看着被割伤的人,那人捂着脸站了起来:“你们欺人太甚!” 说着各自从一边的行礼之中抽出武器,围向这一家三口。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古掌柜。他从内厨走出,见到这一幕,连忙上前阻拦。 “发生了什么事,店内莫要动刀兵,不然这天寒地冻的,大家都没个睡觉的地方。”古掌柜稳住胡商后,看向金先生。 “我儿有错在先,诸位想要个什么交代?”金先生倒是很干脆地承认了,只是那少妇却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伤了我的脸,自然要以牙还牙。”胡商的周语说的不错,“让他过来被我划一刀。” “五十两白银,权当赔罪,犬子年纪尚幼,心性不定,希望各位能给个面子。” 听到五十两白银,几个胡商互相望了望。露出一抹意动。 “一百两。”几个胡商觉得自己占理,要价一番。 “好。”金先生点头,将一张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几个胡商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只是其中一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目光殷切地看了过来,只是这次回应他的是金先生身上骤然出现的法力。这才让暗暗起了贪心的胡商收敛几分。 那童儿经此一役,倒是老实了不少,古掌柜这才回到后厨。 那少妇因为先前之事,此时脸色依旧有些难看,在她看来,这几个胡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割自己孩子的脸,杀了了账,赔什么钱。 这边,李景元一行却没受什么影响,反而对出手大方的金先生有了猜测。 “这时日,难道是省亲回家,可是自此向北,金姓的大户也没有多少。”李宁喝了杯茶水垫饥。 “天下这么大,你才知道多少。”李景元看着沉思的李宁,“莫不听说这云岭商路周遭城市,一个个东员外,西员外的,个个家中都是银财大户,少说都有万贯的家财,府上都供着几位真气气海。” “这么多的家财,不去求仙?”令官讶然。 “求谁的仙,万贯家财,买不来黄章一卷,只能伸长脖子,供奉仙师挨宰,或者托庇县豪郡望,但无论何种,想得仙缘,都是难上加难。”姜锦殊颇有感慨地道。 过了一会儿,一股奇香从后厨传来,使得李景元等人精神一振,不等他们猜测,古掌柜已经端着一盘肉片走了上来。上面还叠着一小盘肉酱,香味正是从肉酱上发出。 随后,还有一道道的精细菜品,最后是一头去了骨架,全身皮肉完整的鹿儿,用荷叶包裹,炭火埋烤而成,腹中都是切好的内脏佳肴,味美而鲜。 即便李景元平日吃惯了妖兽灵肉,见此也不由食指大动。 更不用说边上二桌。 似乎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离落差人往两张桌上都送去了一碟鹿肉,也算让他们尝个鲜。 那童儿吃了之后顿时吵闹着还要吃。 那少妇被童儿弄得没法子,只好厚着脸皮再来讨要。 离落倒是没有拒绝,又给了一些。 毕竟在场诸位,无论是谁,只要敞开了吃,一头小鹿能抵个什么,只是满足些口腹之欲而已。 少顷,那少妇与那位金先生交耳说了些什么,那位金先生似乎有些不高兴,然后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各位壮士。”少妇来到几人身旁,“妾身程归雁。” 众人点头相应。 程归雁组织了一番语言:“先前见诸位御使灵兽,说来惭愧,我这孩儿自小娇惯,平日里也难吃进东西,今日吃了这鹿肉好不容易开了胃,若是可以,能否劳烦阁下再猎一头,我们出些酬劳。” 姜锦殊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一百两。”程归雁说了个自以为很高的数字,寻常山鹿,再如何珍贵,顶天花销几两银钱,她出一百两的确算得上天价。 “这鹿儿只是适逢其会,真要猎,这冬天雪地的,可难找得很,夫人也是练家子,应该知道其中艰难。” 程归雁脸色微红,若不是小儿实在缠人,她也不会这般来求人。 不过她知道此事艰难,所以继续道:“只求各位尽力一试。” 这却是有些强迫的意味了。 李景元见姜锦殊脸色犹豫,显然动了恻隐之心,便没有开口。 “那就试试。”姜锦殊拍了拍姜黄之灵,后者一脸的不高兴,但是看到自家主人眉头竖起,只好乖乖撅起屁股,飞了出去。 “这灵兽却是灵性十足,不知是何物种。”程归雁顺势坐了下来,准备在此等等消息,那童儿见了,也跟了过来。 姜锦殊:“这小东西自幼跟我,我也不知他自何而来。” “姑娘心善,有这份福气也不奇怪。”程归雁知道之前一番请求恶了众人,这会儿放低身态,转看向李景元“我看这位公子天庭饱满,也是修炼有成,如此俊杰,当是本次武试上榜之人?” “却是无缘本届武榜。”李景元实话实说。旁边流云宫三人听闻此话却是一脸复杂。 “武试之途不在朝夕。”程归雁宽慰道。“诸位此次可是进京一行?” “正是。” “那倒是巧了。我们此行也是往玉京。” “这元月时分,几位不在家中,去玉京做什么。”李宁却是有些好奇。 程归雁闻言却是宠溺地抹了抹童儿的脑袋:“实不相瞒,我们去玉京,也是为了我家孩儿,各位都是练法仙人,自然知道法不轻传,我那丈夫是一小宗执事长老,宗门之中筑基之法也是寻常,传闻玉京遍地神功,我们想去玉京看看能否另有机缘。” 李景元瞥了一眼童儿,却是下意识习惯性地点评:“你这孩儿根骨顽劣,心性不定……” 旁边,姜锦殊冷不防踩了一下李景元。 就看到程归雁脸上铁青一片。 “咳咳,实话实说……” “你还说。”姜锦殊忍不住看了过来。 哪有在娘亲面前说她儿子坏话的,她怀疑这个男人就是在报复之前受的气。 “无妨,我家孩子天分确实差了些,但好歹还算有几分。”程归雁笑得有些勉强,“总能多活几年。” “坏蛋!”那童儿指着李景元,脸颊气鼓鼓。 只是李景元听妇人这么一说,又仔细瞧了瞧这童儿,良久,才收回目光:“我看你这童儿三魂参差,六魄轻浮,莫不是早年被摄过魂魄,落了病根?” 程归雁眼前一亮,连忙点头,也顾不得李景元先前呛人之言:“正是,我找遍道观佛庙,也送去给各府宗师医治, 却怎么也不见好转,流儿也因此性格有些桀骜起来。” 她倒是没有指望李景元能有什么法子,只是李景元先前能一眼看出她家孩子症状,她觉得应该不是一般人。 “离魂症。”李景元看向姜锦殊,以及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常出现在阴时出生的小孩身上,阳气不足,便有阴婚缠身,若是寻常人家,恐怕活不过满月,你家孩子除了性格,其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平日里该打打,该骂骂,很快性格就好了。” 程归雁只当李景元是在开玩笑。 交谈之间,姜黄之灵空手飞回。如此风雪猎鹿,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见状,程归雁起身告辞,回了自己那桌,不过离落郡主却让她和金先生都坐了过来。 金先生是位话语不多的人,但也是纯良之人。 桌上这八珍宴,童儿吃的是满嘴流油。李景元也趁机知道了这童儿名姓,金流儿。 饭罢,几女相约温泉,让李景元几人守在前院,本来金流儿缠着母亲也想一起,李景元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他拉了回来。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鱼龙擒郡主 沧海游鱼,附鲲鳞之隙,随游瀚海,逆溯天门,化而为龙,敢其恩德,仍为鹏食。 是故鱼生龙相,谓之鱼龙,四海之属,掌控水邀风,兴云布雨之能。 ——《异兽录》 堂前,古掌柜正在擦拭一边胡商的桌子,旁边,一大一小两人对视一起,互不相让,颇有几分滑稽。 “我要跟阿娘一起洗澡。”金流儿委屈地看着金宗河。 金宗河有些头疼地看了看李景元:“流儿,你已经长大了,该要自己洗了,而且其他几位都是还未出阁的女子,你进去不太好。” “为什么不太好?我小时候不是经常和小姑姑她们一起洗澡吗?” “这不一样。”金宗河解释,“男女有别,除了你母亲,你若是看到其他女人的身体,将来长大了就要对她负责。” “我不管,我就要和阿娘洗澡,大不了……大不了我对其他人负责就是了。” “噗……”李景元身边,令官没有忍住,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金宗河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见父亲没有话说,金流儿气鼓鼓地看着李景元:“大坏蛋,放我进去。” 李景元指了指一边站着的队首:“这位叔叔的刀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你还是乖乖在外面等着,等你娘出来后再带你洗一次好了,乖。” 金流儿又看向一身铁甲的怪人:“你们都是大坏蛋,呜呜呜呜……阿娘,我要阿娘……” 金流儿年岁不大,但也有十岁左右,这般年纪也该明白什么了,李景元自然不会放他进去。 不然这孩子还没进去,恐怕一双招子就没了。 金流儿哭的厉害,但在场诸人不是江湖老人,就是修道之人,些许吵闹根本无法动摇心境。 李景元甚至看起了窗外凌乱的雪花,后院隐隐透来的暖意拂在面上,甚是惬意。 “几位小兄弟可是出身宗门?”金宗河安抚住金流儿,看着李景元和箫楚董平二人。 “这两位是流云宫高徒,我只是承了些家荫。” 闻言,箫楚二人面色有些古怪,但也没说什么。 金宗河却是有些惊讶:“流云宫?那可是国封二品宗门,宗内有天师高人坐镇的顶尖大派。” 知道几人来历,金宗河也是微微有些感慨。 想自己蹉跎半生,机缘巧合之下入了气海天关,在县城也算一个人物,但也只是一个小的宗门执事。再看他人,这般年纪已经走过了常人一生无法到达的高度。 不胜唏嘘。 “想来几位这次前往玉京也是为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百国之擂了。” “不错,我等虽在宗门之中位列天骄之辈,但放眼天下却算不得什么,也想去看看真正的天才,听闻龙安,东望两郡,此次武试,宗师都不止一位。到了百国擂台,凡甲子之龄以下者皆可入擂,更是龙争虎斗。”董平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感慨地道。 见众人谈兴上来,古掌柜特意装了一壶酒,搬来火盆,好让他们可以驱驱寒。 “嗯?”正说着,李景元忽然眉头一皱,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旁边,众人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是金宗河,虽然修为在几人之中不是最高,但阅历却不是寻常可比,先前李景元离开之时用的可不是一些粗浅法术,是真正得了法箓之后才能有的道术。 “小心!”这时,后院才有惊惶之声响起,趴卧在桌上的姜黄之灵猛然钻入了后院。 金宗河几人本来也打算入内,但被队首拦了下来。 十八尊铁甲如同山岳一般立在门外。 且说院中,那温泉所在被人为圈了起来,雾雨蒙蒙,有几分仙家风范,只是此时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却如同海上浪潮一般上下起伏,其中几具洁白的身躯如同海上扁舟。 李景元身影飘落之际,一道巨大的虚影从温泉之下破水而出。 鱼鳞龙须,长鳍短尾,额生胎包。 化龙之像。 这头龙鲤张开巨口,如同海眼一般,温泉之水如漩涡一般涌入其中。 李景元顿时顾不得男女之防,手中劲力喷吐,将李宁和顾云怜从水中拖出,好在二女身上都还有一层。 只是救人之际,李景元发现这水中居然还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消磨他的法力,顿时不敢留手,如意微亮,宝体加身,沉溺其间的二女顿时被扔到了岸上,大口喘气。 旁边,已然是宗师之身的姜锦殊在姜黄之灵的帮助下也得了一命,正在救其他人,见李景元腾出手来,连忙道:“郡中还在里面。” 李景元停住身形,看向龙鲤口中的漩涡,就见离落郡主的身体已经消失在了这龙鲤的口腹之中。 就在李景元就要进一步动作之时,这龙鲤突然身躯一震,收住神通,一个溅跃就往水下而去。 李景元没有多少犹豫,地罗法身加持,六阳护身,同样跃入湖底。 姜锦殊将池尚柔和程归雁救起之后, 看了看左右,唤来白狮龙,随后也跟着跃入了湖底。 只是片刻之后,姜锦殊脸色难看地折返回来,这时众人已经从先前的混乱之中反应了过来,身上也穿好了衣物。 “怎么样?”问话的是队首,郡主若是在此地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姜锦殊摇了摇头:“这温泉之下竟然是一处地火真脉,我法力真性为元水之态,入内实力先折了一半,根本追不上,不过李道友火法深厚,有他在,郡主应该不会出事。” 队首虽然戴着铁甲,但其中粗重的呼吸也透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古掌柜夫妇这时正被众人围在中间。 姜锦殊看向这两人:“你们可知道这温泉之下的这头妖物?” 古掌柜这时已经收了笑脸:“万万不知,我夫妇在此已经经营一年有余,从未听说过有妖怪。” “谁知道呢。”队首此时心情正差,虽然李景元是宗师之身,但听几位贵人的描述,这妖物的修为也不弱。 “先莫着急,等李道友的消息就是。”姜锦殊看着掌柜夫妇,“先暂时委屈你二人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地火岩浆 地脉熔岩之中,一道庞然黑影穿梭其间,身后,一道赤色流光紧缀不休。 六阳剑丸肆虐,剑气掠过龙鲤庞大的身躯,赤红色的血液从鳞甲上渗入岩浆,瞬间被蒸腾。 只是这些伤口很快就被翻滚的岩浆淹没,消弭不见。 这头龙鲤显然变异了真性,能摄岩浆之中的力量为己用。 先前两人已经在岩浆之中交手了一番,这龙鲤水火共用,虽然不如李景元,但在这岩浆之中,哪怕他动用神通,一时半会儿也拿它不下。 龙鲤显然也明白自己并非李景元的对手,所以对李景元的攻击不闻不问,一心逃窜。 后方,李景元的眉头皱起,离落被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龙鲤也不知是想去哪里,一人一妖一追一逃也越过了千里之地。 周围地脉岩浆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心知不能再犹豫,李景元将一身龙虎法力收敛,大罗金丹摇曳,将阴阳之息化为混沌之观。 六阳剑丸一声轻吟,一道乌光刺入龙鲤头颅之中。 不过为了防止伤到其中的离落郡主,李景元在借助大罗法力破开龙鲤法体之后,一道真火从剑丸之上崩裂,迅速将这龙鲤外表皮肉炸裂。 “……”龙鲤哀鸣一声,意识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李景元身形闪现在它面前,千山印落下,大小如意神通收摄。 感受到致命危机,龙鲤的身躯变得有些疯狂起来,左右晃动之下,搅动得周围岩浆暗流涌动,动荡不休。 但李景元此时地罗法身镇摄身躯,五方不动,任凭周围岩浆翻滚,我自巍然不动。 六阳剑丸在大罗法力的灌输之下,依旧朝着龙鲤急射而来。 龙鲤慌乱之中扭过身躯,张开巨口,就将六阳剑丸吞了下去。 李景元等的就是这一刻,云龙三折之下,身躯随着剑丸一同入了鱼腹之中。 外界,龙鲤见李景元居然“自投罗网”,硕大的鱼眼之中也露出了几分迷茫的神色,但很快就被灭杀强敌的喜悦冲淡了,微微晃动了一下鱼尾,朝着另一个方向游了过去。 鱼腹之中,李景元施展大小如意,穿梭其中。 这龙鲤果然是异兽之列,鱼喉之处居然还长了两路锯齿,开阖之间崩碎食物。 顺着喉道往下,就是龙鲤的胃袋,另成天地,其中堆杂着许多骨头残渣,李景元在其中看到了衣不蔽体的离落郡主。 越过胃袋前方如同瀑布一样的能将精铁融化的胃液,李景元解开大小如意,出现在离落郡主的面前。 “郡主。”李景元叫了一声。 正在沉思的离落郡主这才注意到来人,见是李景元,脸上不由一阵欣喜:“李大人。” 正说着,忽然想到了此时自己嗯这副模样,脸色一红。 李景元也没有占便宜的意思,从地书之中取出了一套衣物。 离落郡主套上外袍,这才恢复了一些仪态,但仍旧心有余悸。 “这是怎么回事?”李景元这才开口询问,既然他找到了离落郡主,这会儿却是不急着出去了,这头龙鲤的出现显然是有些问题的。 听到李景元的询问,离落郡主却也是眉头紧皱:“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和姜家妹妹正在洗浴,忽然就感觉使不上力,再之后就被卷入了这畜牲的肚子里。” 说到这里,离落郡主也有些咬牙切齿,这次她是丢大脸了,被异兽吞入腹中。 “你那位护道者呢?”李景元记得离落郡主身边是有一位天师的。 闻言,离落郡主脸上却是微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没有护道者。” “?”李景元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离落郡主略微挺了挺胸膛,语气却有些怂:“没有……没有护道者。” 李景元:“……” “我要是不将三食爷爷派去护送你那一家老小,你也不可能答应和我一起上路,我寻思着有你和姜妹妹,也不比一位天师差了。” “我可真是谢谢你。”李景元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离落胆子大吧,偏偏她说的也没什么毛病。 “那路上我遇到明庭山那位天师怎么办?” “明庭山是国封二品,我有调遣之权,有我在他们就不敢对你出手。” “……所以……你怎么敢的?”李景元眯起眼睛,“你就不怕我图谋不轨?” 听到这里,离落却是眼睛一亮,忍不住靠近了一些身体:“真的吗?” 李景元没好气地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真是败给你了。” “我这不是相信云中君阁下吗。”离落这会儿穿着李景元的外袍,脸上红晕未退,有了几分李景元曾见过的那位妖尊的娇艳。 “……”李景元不想说话。 “这龙鲤现在将我们带到了何处?”离落问道。 “不清楚,传说中龙鲤敛财尤甚龙族,正好拿来弥补一下亏空。”李景元晋升宗师之时将自身积累的天材地宝消耗了个干净,尤其是五行宝物,都化了三花养料。 “嗯?”离落眼睛亮了起来,“见者有份。” 她这次过云龙关也是大出血,而且修为不到宗师,她全凭府上月俸修炼。 “好歹也是我引出的龙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嗯?”李景元听到了华点,“你引来的?” “……”离落郡主脸色一滞,如同夜明珠一般的晶眸眨了眨。 “就……就是父王说给我的御龙珠可以控制一头龙兽,按姜妹妹说的试了试……” “……你没学过御兽统录?” 离落郡主想问这是什么,但又不敢,怕被打。 李景元见状顿时了然,叹息一声:“唤兽之时必须结兽界,定下类属,实力,否则什么都会召唤出来。” 离落郡主连连点头。 李景元顿时没了脾气。 离落也不敢再端着郡主脾气:“这不是见着你和姜妹妹一人一头白狮龙, 一头白獬,我也眼馋啊,所以就想试试。” 李景元翻了个白眼:“你能活这么大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那咱们三七……二八分怎么样?”离落可怜兮兮地看着李景元。 李景元正要说话,却忽然感到龙鲤身躯似乎没了动静。 于是取出青铜钟,将离落护在其中:“在这待着,我先去看看。” 说罢,也不等离落回答就没了踪影,气的离落郡主咬牙切齿。 好话说尽,居然还是被抛下了,但一想到李景元说的外界都是地火岩浆,自己这点修为要是出去指不定什么都留不下。 在原地呆了片刻,她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了手中的御龙珠。 先前她说谎了,这龙鲤不是她召唤来的,而是冲着这颗御龙珠来的,这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关联,如果可以,能有一头行水布云的龙鲤异兽为坐骑也不错。 想着,离落郡主收好御龙珠,开始在这龙鲤的胃袋之中游走起来。 这龙鲤异种胃袋之中并没有外面那么可怕的酸液,反而清新得很,里面还堆着一些似乎是备用的食物?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水晶宫 另一边,李景元倚仗神通之能,从龙鲤的眼窍之中脱了出来,望见龙鲤身上先前被自己火法灼伤的血肉已经恢复大半。 不过在当他看到自身所处之处时,却是一阵瞠目。 就见入目之处一片仙家气象,吞石为洞,吐石为花,胜景依食生。融玉为柱,雕玉为殿,仙居唯玉成。聚水成渊,覆水成瀑,神宫赖水造。 入目之侧,水晶宫楼片片叠叠,古朴宏伟。其中中央宫殿之上,一道白玉牌匾,上书:东海龙宫。 李景元尽目望去,只见其中已成荒败之色,但气势仍在,周围岩浆尽裹,却不敢靠内一分。 若非这龙鲤自来,即便是李景元也想不到这地脉深处居然还有这么一座水晶宫。 龙宫。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景元的目光变得有些火热,此方世界传说之中,万灵以先天混沌神魔为祖,其后便是先天神魔。 先天神魔之中,真龙真凤名列前茅,统治一时,在神话之世留下许多遗迹传说。根据族中古籍记载,真龙已陨此方真世,血脉在天地大劫之中散落四方,苟延残喘。 而其中四大内海便是受龙王管辖,受天庭道统正封,每代龙王都是真仙之流,是真正的天地灵兽。 只是到了人治之世,真龙不显,又有杂脉祸害人间,如今已知龙族之中,以洞庭湖一脉最为纯正,当代龙君更是一代真人,名列天榜。 这东海龙宫若真是上古遗留……想到这里,即便以李景元的心性,也不由大受震动,至于先前龙鲤之事,此时已经毫不重要。 所谓的秘境就是远古大能的道场,而这东海龙宫可以看做是那位真仙龙王的道场,而且不知什么原因未曾脱离本源,演化世界,这对李景元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这等遗迹之中,定然还有曾经真仙留下的遗宝,还不用像秘境之中那样大费周章去探寻。 宝物功法,依照品阶而论,大多可以分为天地玄黄四品。 但黄阶之物,大多操于筑基之境修士,无非增添一些微末伎俩,得些独厚之资,甚至对大宗豪门的丹池境界的修士已经没了多少作用。 而玄品,就有几分玄妙非常了,凡器物所成,皆有法理宝材,攫取宝材之灵,助长真性,可称法宝。 至于地品宝物又称仙宝,但除此之外,地品之中还有上古遗宝,此类宝物由上古重宝传承而下,历经岁月而不毁,强横之处非寻常顶尖仙宝可比。 而天品宝物,便是天生地养的灵宝,灵宝之流分先天与后天之现,后天者以功德为最,先天者以混沌为先,任何一件都足以引起真人抢夺。 即便是李景元身价不菲,若无其他机遇,身上最强之物也不过只是上品仙宝的弥天如意,可仅仅如此,也让他得握神通,直面宗师之威。 而一位真仙,不去说那最珍贵的功德至宝和先天灵宝,寻常后天灵宝之属,总该留下一件吧? 想到此处,李景元的心中顿时一阵火热,除了曾经觉醒宿慧获得弥罗天经和功成宗师得到弥天如意之外,这是他第三次感到道心激荡。 不过这会儿还是要先解决好后患。 李景元虽然动念起伏,但还没忘记那头龙鲤,这妖物与这龙宫显然有些关联,不然也不会能找到这里。 可惜,这东海龙宫与他有缘,这龙鲤如今怕是留不得了。 想到藏身鱼腹的离落郡主,李景元打出一道法力,祭出青铜小钟,这从伥鬼那边得来的小钟也算是件难得的宝物,不仅材质不输一般的仙宝,还有封镇之能。 先将这龙鲤镇压钟下,待事了再来处理。如此想着,李景元不再留手,大罗法力滔滔如天降黄泉,封锁四方,青铜小钟嗡鸣摄魂,将反应不及的龙鲤困入钟下。 大小如意。 翻掌流云,如同山岳一般的青铜小钟翻转缩小,又被他摄于掌中,把玩片刻,李景元将其扔到一边,以秘术藏好,这才再看那龙宫群殿。 “就让我来看看,这位昔日的龙王行宫之中,到底藏了一些什么东西。”李景元虽然自持修为在身,但对一位上古传闻的真仙道场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胎化易形神通之下,气机如与天合,再无半分外泄。 这却是省了日后修行隐匿气机的神通。 越过立海之基的华表龙门,一道水中银瀑挂垂而下,虽然如今已无仙泉自下而流,但不难看出昔日盛况。 越过瀑景,便是一道登宫长阶,龙宫前殿。 前殿左右各有一座如同石雕一般的冰玉珊瑚。普通冰玉珊瑚,有静神凝气之功用,单论药效,也有玄阶下品的价值。而后百年中品,千年上品。 而李景元面前这两株,其上冰枝玲珑剔透,色泽如白玉,蓬松若古树。以他所知,要想长成这般,至少也要三千年的光景。 而且珊瑚之属不比植物,乃是奇物,其中本该生机盎然,如今这两株却是如同死物,其中生机泯灭,所以算不得地品,但又胜出寻常玄品不知凡几。 李景元自然不会手软,将这两株至少价值万金的宝物收下。 龙宫殿门荒废日久,却没有半分腐化之状,李景元试着推门而入,却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 地罗法身加持,李景元身具千钧之力,这殿门没了法阵,只是仗着本身材质,一介死物,自然挡不了李景元。 只是他也没有放过这由深海沉银锻造的殿门, 这么一座殿门,足足有数万斤的沉银,单论价值还要超出那两株冰玉珊瑚。 这般收获,即便李景元也有些感到不真切,走了两步而已,价值数万金的宝物已经到手? 家族各脉之中,中上那几家一月的盈利差不多也就这些吧。 传闻龙族喜好收敛宝物,果然不假,这会儿他早就忘了龙鲤自身的宝库了。 再如何,还能比得上这处真仙遗迹不成,这两件宝物让李景元愈发肯定此处就是传说之中的那处洞天福地了。 跨入正门,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李景元只感觉自己的元神都微微一动,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寒气。 过了许久这股寒气才渐渐散去,而他也看清了其中的景色。 殿后是一处广场,四面环水,本该也是一副妙景光华,但此刻其间,金蟹银虾,老龟青鱼……一个个水中妖物,保持着生前最后的挣扎姿势,变成了玉雕,立在拥挤的广场之上,眼中还残留着最后那挥之不去恐惧之色。 一股寒气顺着李景元的脊柱蔓延,让他连发现这真仙道场的兴奋之意都褪了不少。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真龙遗蜕,龙血淬体 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天罡者,天地真灵,法理显化,先天之物,自生神通者。攫取先天三十六尊神魔神通演化而来。 真龙之灵,擅腾云驾雾,兴云布雨,居五行之外,为诸鳞甲之首。 ——《异兽录》 白玉广场之上,群兽玉雕寂然石立。地上随处可见历经岁月而碎的玉石之粉。 李景元站在大门之前,望向广场尽头的高台之处。 一道长约百丈的魁梧兽躯横亘其上,鱼鳞蛇身,驼首狮发,鹰爪虎掌,长须如羽,神威如狱。 即便相隔百丈,历经无数岁月,却依然让李景元几乎无法呼吸。 这也是场中唯一还保持着血肉之躯的生灵。 没有灵机,只有厉劫不朽的肉身,这是一副真仙之胎。 李景元虽然没有见过法相之上的无上存在,但法相绝没有这般横跨万古的无上神胎。 即便里面的灵机溢散多年,这副真龙宝胎依然给李景元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这龙躯稍微倾斜几分,朝着自己砸下,也能将自己砸死。 深吸一口气,提炼体内被镇压的滚滚法力,李景元面目赤红,艰难地抬起脚步,朝着那具龙胎走去。 真仙遗体,也许不是此地道场之主的遗躯,但对他来说依旧是一场泼天机缘。 真龙之属,一身是宝,其中又尤以龙珠龙血为最,服下龙珠,便能修习龙族遗留的无上神通,而沐浴龙血,更是能让肉体横渡红尘,成就彼岸。 若是他的地罗法身能够得到这龙血的滋养,怕是能够以肉身登临胎星,到这时候,再寻一座域外胎星蕴化元胎不过是水到渠成。 想到这里,李景元身上法力鼓荡,生生在这远古龙族的威压之下走上一步。 只是这一步,却让他也脸色一变,身上先前原本就如山岳倒砸的威压顿时急骤三分。 难怪那龙鲤不知什么时候就发现了这座龙宫,但到如今也不过只能在外徘徊。 李景元心中思索几分,明白这也算是道场对外来者的考验,不过对他来说,这如死物一般的威压虽然可怖,但也并非无法可解。 如意宝光加身,地罗法身瞬间破入极巅,隐隐金光缠绕,旁人望之生畏。大成法身加持,先前凌人之威此时也只如寒风覆面。 李景元谨慎上前,法步挪移,进了十五步,立于一道妖物玉雕之前。 倒不是说他此时再遇瓶颈,地罗法身大成,哪怕法相当面,不用出领域天地也动他不得。 只是因为他眼前这妖物玉雕居然还剩一片鱼鳞未成玉雕,覆于其颈下,望之生辉。 此妖物形如长蛇,头生峥嵘,紫鳞鹰爪,乃是一头虺蛇。 虺蛇者,伪龙之属,居于山林,旱毒藏身,腹中毒囊若有千年之岁,可解百毒。 此刻这虺蛇和其他妖物一般,化作了玉石之属,但那金鳞却是格格不入。 李景元思索片刻,还是伸出手,将那金鳞从玉石之上取出。 “嘭!” 只是刚一接触,那虺蛇玉像便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了下去,玉石碎裂。 而那金鳞则是被李景元握在了手中。 一道迷蒙光华从金鳞之上亮起,将周边的龙威撤开。 李景元顿时心中一喜,这却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只是不知这金鳞还有何神异。 先前那玉像倒地让李景元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此刻也来不及深究金鳞作用,只当它可以抵挡部分龙威,便持在手中,地罗法身运转,再度往前。 那高台看似不远,实则却有千步之距,李景元足足走了半刻钟,方才抵达。 一路走来,除了这虺蛇身上的金鳞和这历经无尽岁月不倒的龙躯,其余之物尽数成了玉雕。 李景元不知何故,却仍旧能从这些妖物生前挣扎可怖的神情之中体会到绝望和渴望。 只是面前这具盘卧高台的真龙之躯,威严的面目之上却没有任何恐惧的神色,反而龙首朝天,眼神之中尽是睥睨之色。 离得近了,李景元才看清这头真龙的真正死因。 一柄玉剑,自下而上,穿透了真龙的下颌,几片金鳞洒落在高台之上,失去了肉身的滋润,光芒相比此刻仍旧挂身的暗淡了不少。 那玉剑也不知何故,未被主人收回,依旧停留在真龙下颌之处。 踏上高台,先前如同深渊炼狱一般的无穷压力瞬间一空,法身自晦,手中金鳞的光芒也一同消失。 李景元看着单鳞便有自己半人宽的巨大身躯,目光之中也露出了几分痴迷之色。真龙之躯乃天造地设,天地所钟,其中神采道韵皆非寻常俗物可比。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常,千辛万苦来到这龙躯之前,他可不是来瞻仰灵兽的。 六阳元灵剑丸弹出,一道虹光落于真龙之躯上,划开一道金铁之声。 六阳剑丸没有破开真龙之躯。 对此李景元虽然有所预料,却仍旧不免心念起伏。 六阳剑丸用材虽然不如弥天如意,但也是天材地宝,地品神物也有,即便是天师对上,若无防御之宝,除非是佛门一脉修持金身之法的金刚大德,否则绝对挡不住。 而这龙躯却是不作任何防备,恐怕也只有天阶之物才能破开其表了。 收起六阳剑丸,李景元纵身一跃,握住了那刺穿龙躯的玉剑,剑身纵切。 因不知这玉剑何等材质,李景元也没有用上全力,只是一试。 只是这一下,却让他预料不及。 只见剑刃所过之处,坚不可摧的龙躯自动分裂,如同斗篷一样的龙血洒下,将李景元淹没在其中。 来不及思索,李景元顿时感到全身如被万千妖物撕扯,其中阵痛难以言喻,只觉心神道心在这剧痛之中化作了比那宗师三劫更加恐怖的道问之灾。 元神震动,肉窍崩裂。 若是此刻有人在此,便可看到一副奇怪景象,一柄朴素玉剑将真龙之躯切开,其中灵性非凡的龙血积落而下,汇聚一处,将困在其中的人影包裹成了一枚血茧。 痛,痛不欲生。 这便是李景元如今神魂之中的念头。他的身躯在刚接触龙血的时候,便被其中浩荡的真龙之威慑服, 丝毫动弹不得。 往日里无往不利的法身在这仅剩的龙族精血之中却如同婴儿一般脆弱,触之击溃。 危机时刻,李景元运转大小如意,只是这龙血之中天地显化,即便是神通之法也逃遁不出,肉身反而加速崩溃。 好在痛苦之中,李景元还能感受到到躯体之中旺盛的生机在茁壮发芽,被龙血破坏的肉身也在不断适应着这股狂烈的破坏之力。 他起初便是想借这龙血之灵淬炼金身,不过却不是这么整个人浸泡其中,而是想用李阀之中的一道秘术,将龙血炼制成龙血灵膏,每日涂抹,将能极大增益肉身修行。 不过未曾料到那玉剑恐怖如斯,自己还未出力,便分了这真龙之躯,让自己落得如此险境。 好在此刻地罗法身仍旧运转,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龙血之中的精华也在衰退,自己的肉身修为也在增长。 在李景元看不见的地方,庞大的龙躯之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从下颌延伸到了腹部,一滴滴无价之宝的龙血顺着伤口汇聚成一枚血茧,而不是李景元以为的一时之痛。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金丹四转,六甲神火 龙血之茧中,李景元神魂入冥,身躯生灭之痛让他五感天灵,随本能而动,双手环膝,作抱丹之状。 周围血茧之中,龙血不时红浅之间转换,其中璀璨仙晶尽入李景元此刻破绽之身,而肉胎杂质则被龙血冲刷,覆于血茧外层之上。 龙血冲刷之下,宗师成就的阴阳二法之宝身由虚入实,其中血管如韧皮,外血洗练,内蕴绵延,张阖之间重塑经脉。 “轰!”如惊涛拍岸,洪钟大吕之音响彻肉胎灵体,法身黯淡不显,逐渐失真,唯余肉身宝华,自顾铅华。 与此同时,血茧之外,玉剑嗡鸣,剑身龙血不沾,重得自由之后,逡巡广场各妖物玉雕,尽皆粉碎,方才对空长吟,随即划开龙宫地火,不知所踪。 玉剑消失之后,龙躯轰然崩塌,破开的腹部将血茧吞没,真龙之躯中仅剩的生机随血脉逆流而下,没入血茧之中。 真龙之首中,一枚显化荧光的掌珠随血脉而下,逐渐化开,涌赴血茧之中。 同一时刻,李景元重塑之躯中,自顾浩瀚无边的能量如入无人之境,自周身创口而入,奔流内外之身,李景元周身经脉无有能受其者,皆寸寸崩断。转而又生,随这股力量循环往复。 危机时刻,弥罗天经之上一篇未出世之文自心而生,地书演化一道阴阳大磨盘,显化李景元肉身百窍,相助炼化这莫名之力。 “弥罗玄黄,覆尽琼宇……”天经之中,弥罗法身的下篇秘文无念自生,其中法门无师自通,水到渠成。 百窍之中,阴阳大磨雄威如海,崩解灾劫,化为己用。 也是在此之时,李景元神魂复明,道胎清明,两枚金丹如水火之用,跨越五行之身,三火托举之下,高居丹田神海,其下四方之处神火自生。 四转之机。 六甲神火,东方乙木青龙。 火焰升腾,借龙血而炼肉身。 四转之丹,由虚入实。丹分九品,列九转,下三品三转者,虚丹不足凭依。中三品三转者,成之可纵横,寻天师之途。上三品三转者,悠悠岁月,古今共称。 四转生神火,入宗师中境。 一道气机自神魂而起,冲天而生,却被这遗迹天幕所拦。 金丹入关。 四火腾魂,绕开肉身之灾劫,不惧损毁。 这便是四品金丹的威能。 李景元神魂盘旋金丹神火之中,双手各持一枚金丹,外视肉身。 “这龙血似乎无穷无尽,这般下去,我这具肉身怕是要坚持不住。”李景元心念电转,此时他神魂丹转之后,不惧肉身之痛,但也难离肉身许久,那是天师才有的神通。 以他目前忽然能将肉身化作渡海之船,却无法凭神魂横渡这世间之海。 这肉身若是毁了,哪怕他以灵物重铸,没有心血,恐怕道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想到此处,李景元也不敢大意,连忙运转地罗法身下篇经文,提炼肉身之中日益庞大的真龙法性。 …… 天妖界。 历经妖尊之战,此界已经平和已久,多年未见神通的七彩山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每年都有幸运的野兽吞食灵果,被选入山脉之中。 七彩山外,一处悬崖之边,入土万里之下,一道肉眼难见的身躯盘旋在昏暗的沙砾之中。 一道灰黑色的玄雾笼罩周围,隐约可见一头狰狞的龙首。 倏尔,寂静的地下微微晃动,沉寂多年的龙首黑雾睁开了一对比黑色更加深邃的眼眸,看向一边蜷缩的玄虎。 “嗯?这是什么力量?” 他看着玄虎身上突然壮大的龙脉气息,那是昔日自己借他身躯留下的本源之力,正在助他觉醒血脉,只是本该还有几十年的光景在一股让他也心惊的力量加持下飞速快进,没有几个呼吸,就到了临界点。 “吼……”无意识地低吼之声从玄虎身上传开,一股恐怖的力量仿佛正在从他身上苏醒,原本只有不到甲子的妖力在这一刻疯狂暴涨。 五十年,六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直到千年妖力化作龙形之脉,整合溃不成形的妖元之后,才重新归于平静,匍匐在玄虎之躯内。 只是不等龙首反应过来,成就千年法力的玄虎便突然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龙首黑雾顿时捕捉而去,只是寻遍了方圆万里,却没有半点踪迹。 “那股力量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秘境之灵帮他作弊,让他通过了考验?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我这化身如今可出不去,好不容易遇到的天外之身,这下还不知道要等多久……”龙首黑雾呢喃片刻,也消失在了原地。 神秘之地,奈何桥上。 一头玄虎化作真灵,没入静立许久的“李景元”身躯之中。 此刻外界的龙虎金丹突然发出了一声龙鸣虎啸之音,李景元神魂一动,便将奈何桥上那具天妖舍利化成的化身取出,其中玄虎神念受天妖界磨练一番,融汇己身之后,李景元感到自身道行顿时再涨。 丹中四火愈发炽烈。 此刻,百窍阴阳大磨仿佛到了某个界限一般溃散而开,弥罗天经之上,一道天符化作如意显现,由肉身天灵没入身躯之中, 将正在承受生灭之苦的肉身定在刹那之间。 化身在此刻也化作了一颗天妖舍利,包裹住了龙虎金丹,潜伏于本尊内景之中。 下一刻,龙血汇聚而成的伟力在李景元的身躯之中猛然爆开。 顿时周身百窍,四肢百骸,尽皆虚无。 李景元坐观身灭,神魂无悲无喜,只因他看到那天符如意之下,一颗璀璨神华一般的珠子流转,氤氲之气重新化作身躯,心血重流,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中诞生,崩流于新生肉身之中。 也是在这一刻,李景元的身躯从无知无觉中脱离而出,重新归主,那肆虐的龙血再也不能将他的肉身冲开洗刷。 一股难以抑制的暴虐冲开了身体的本能,似乎想要毁掉这副不该出现的身躯一样。 正在这时,弥罗天经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身躯之中,镇压统摄。 李景元神魂入主,灵躯圆融,只是隐隐之间感觉若是此刻自己灵魂出窍,这副肉身无所镇压,怕是要引来大祸。 正此时,一道天机入魂而来,即便他早有准备,也不由仰天长笑。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身登胎星,地罗道体 佛门金刚境,比肩大妖无上法身,斗道门天师神通,所仰仗乃金刚之躯。此躯不仅法宝难伤,刀枪不入,更是万法不侵。 五行之法,阴阳之法,六道之法,皆为世间万法,唯有先天之机而生的大神通之术,跳脱六界的无上法术,才能破开金身之威。 能成金刚者,必有大毅力,大愿望,大机缘,证得金刚,便是得见罗汉之位。 而如今,道门出身,神通为先,抱丹四转的李景元,便是修成了这万法不侵的同境之法。 地罗道体。 道门之中,分先天与后天之灵机,所谓道体,便是先天之机,由法而来,入道之机。 法体为宗师渡劫之筏,修成不难。但道体乃渡天师之舟,与神魂所炼婴身合一,方能显化法相之妙,却是罕有人能成。 概因这道体先天之妙。 佛门金身与道体同生一源,各有千秋,厉劫不坏。 自古以来,能在抱丹之境便修成道体之人,除了那些生来就具备先天道体圣胎的天生圣人之外,屈指可数。 如今李景元在这龙血龙珠还有天经地书的滋养下,也将天师之境的肉身之舟提前炼好。 这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虽是抱丹,但天师之迢迢,我已过一半。 …… 白玉广场之上,一地玉粉之中,一道遮天蔽日的龙躯摔落在地,龙躯之下,一道血光跳动膨胀。 随着血茧跳动,原本生机勃勃的龙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神威赫赫的龙鳞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沉如山河的血肉也在眨眼之间化作一蓬清水,流向地火之中,唯独留下那一副昂扬的骨架。 骨架腹部,血茧停止了跳动。 “啪。”一只修长的手掌破开血茧,微微用力,血茧厚实的外壳裂成了两半,摔落在地。 一道清秀瘦削,面目清朗的人影披散长发,立于血茧之上,身上一袭青衫,气质如仙。 正是已经脱胎换骨的李景元。 此刻的李景元已得道体,身上气机圆融无暇,那飘渺气质不过转眼一瞬,便如常温润,若非面目俊朗非凡,望之与常人并无他异。 随意取出一根玉簪,将头发叠垂背后,口中吐出一股清气,这才看清场中乱象。 那玉剑脱手之后不知去向让他暗中警惕,此时更是不敢放松丝毫,不过防备许久皆无其他异象,李景元也暂时放下心来,打量周边。 除了一副龙骨却是再无他物。 想了想,李景元还是收起了这副龙骨,倒不是觊觎这堪比仙宝的龙骨,这龙骨失了龙血之华,已然不比之前,但材质依旧算得上世间少有。 而且这条真龙内蕴火脉,走的也是火行一道,几块宝骨也不比天阳神玉差多少。 唯一可惜的是,这里并没有让地书共鸣的神物。李景元有些贪心不足地想道。 收起龙骨,李景元便看到身前宫殿正前,伫立着一块断天石。 所谓断天石,便是取自沉于弱水之底的泥沙之秽,以天火神雷煅烧,熔铸而成的天地奇物。没有其他威能,只有一个字,沉。 沉到何种地步? 大概巴掌大便可有世间高山一般重量。 天狱之中,用来困缚宗师,造宗师狱的,便是此物。 哪怕宗师狱,所用断天石也要和其他宝物掺杂使用,哪里像面前这堵门巨石。浑然无暇,全由断天石铺成。 若是寻常宗师,哪怕天师,此时怕也束手无策。 但在大小如意面前,无论其如何堵住门扉,总归留有余地,李景元并没有太费功夫,便入了这挂着正殿牌匾的大殿之中。 殿内声息全无,仿若死域,连玉雕也没有一座,殿中倒是金柱玉台遍布,奇珍异宝陈列,只是不知为何这内里之物流经岁月,反而不如外面几样残留灵性,全成了俗物残渣。 其中明珠饰品更是一触即碎。李景元现出真身,拿捏其中几样上品杯盏,观其摆放皆在后殿紫木高柜之上,但也是一碰便化作飞灰。 他这才意识到这龙宫恐怕已经历经无数岁月的事实。 穿过大殿,左右便有云流分支,其中一道引于东,另一道往西。 李景元这会儿也开始有些犹豫。 这龙宫灭亡之因一看便不简单,自己已经得了先前龙血之利,若是贪心不足,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说其他,先前那诡异玉剑便让他心有余悸,若是那玉剑此时朝着自己来一剑,哪怕修成道体,也没有一分把握接下。 只是如此退去,他也心有不甘,这龙宫如今已然出世,那玉剑主人定然已经得知,下次若是再来,恐怕便再无机缘可言。 修道之途,贵在自争。 想到此处,李景元也不犹豫,身形一动,便朝着东方而去。 此时,玉京城外,鸿庐山中,一道剑芒破空而来,没入深林之间。 顿时林中鸟兽惊散,虫蛇遁走。 少时,便有一座草庐结于山谷之外,茅草堆顶,柴木锁门,一柄铜剑倒垂剑身,以柄叩门。 草庐左右皆自然之色,外十里之处,修有一座陈年老观,观中多年未添香火,却无其他道场来占。 这鸿庐山乃玉京城外一座仙山,常年有仙人来此悟道,因此本该香火众多才是,只是却仿佛从来没人生出来此开辟道场的想法一样。 “道友安然否?”铜剑之上,一道苍莽古音震荡而出,让人听之惶恐。 草庐之中,同样有声音接续:“木道友却是耳聪目明。” 铜剑轻鸣:“看来道友也察觉到了。” “你来若是想寻我助你夺得天机?” “不错,道友功参玄机,神通无量,若能相助,昔日所得一件六品青莲正好相赠。”铜剑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许。 “若是往日,也没什么,只是如今那位却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碧游宫神物落于你我之手,道友何必徒做挣扎?”草庐内,传来一声叹息。 “如今天下时局,变易之源便是起于青萍,你我若是不争,难道眼睁睁看着后辈道统覆灭,沦为俗世经文不成。”铜剑之中,声音清越激昂。 “……那位如今端坐上清之中,身在仙位,你我不过凡胎泥塑,如何争得?” “一人不成,便以六道逐之。” “魔道不可取, 既然如此,道友自便就是。” “广成子,枉你身为前朝国师,却心甘情愿看着这武氏当道,如今七星剑出,正逢大变之局,何不易地而起?那位纵然仙位加身,却也一时半刻离不得这玉京天门。” “王朝更替乃天道轮回,贫道修持自我,道成天地,天地不灭,道统便自有后人。” “……朽木不可雕也,难怪昔日赤……如此一派仙门,十二金仙尽皆跌落凡尘。”铜剑嗡鸣一声,剑气纵横,却伤不了草庐分毫。 “轰。”正说着,一股庞然的气机透过草庐,如遮天巨手握住铜剑。 “怎么……被……我说……到痛处……” “蟪蛄不知春秋,朝菌不知晦朔,尔等未见天门,却妄图推翻,殊不知其后也是万丈深渊。”说着,巨手一挥,将这铜剑狠狠地扔了出去,随后草庐消隐,再也不见。 玉京城中,盘踞一城的龙气微微震荡,清灵之气弥漫云景,一道虚幻身形盘踞其上,纵望四海,隐见一道玉光正往虚幻长河之上,逆溯天机。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龙宫道藏 藏宝阁。 一座古朴宫殿伫立在视野尽处,飞檐重楼,雕栏玉砌。 李景元也未想到,兴起而随之处竟然是龙宫藏宝所在。 真龙宝库之中有什么李景元不知道。 但他知道哪怕是一位天师的宝库,也能让世间所有宗师趋之若鹜。 何况真仙。 一路行来,龙宫之中水脉已绝,草木生灭枯绝,如今还留有生机的,无一不是外界难寻之物,也被他一一收于手中。 修行资源,谁都不嫌多,到了他如今的境界,每日修行除了吐纳,若想增加进境,便要吞丹。 宗师境中,可以增长修为的丹药不少,但若说合他功法,没有后患的,只有六阳丹,大元丹,剑元丹等上品玄丹。 族中每月供给他五枚六阳丹,还有其他丹药若干,但以他一天一颗的吸收速度来看,即便加上此次入京去拿地榜奖励的大元丹,每月也只有八颗。 这类丹药,一瓶十二颗,售价为一万二千两。 这并不奇怪,丹药本来就是贵重之物,哪怕世家豪门,也不可能天天饮丹修炼,不然日积月累的丹毒足以将法体破去。 也只有李景元如今道体大成,才能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每月三十颗,单是他个人,不说其他,丹药上月修就要花去三万两白银。 加上一些辅材,灵石,宝药,熏香,法器养护等,一月下来至少也要花去五万两白银。 其他宗师虽然没有李景元这般夸张,但上万两白银也是要有的,除非愿意蹉跎时光,凭水磨功夫,闭关修行,但无论如何,一月三枚丹药和熏香的钱财是少不了的。 他身上虽然还有些宝物,但除去一些自用丹药,还有留用吸收神华的地品神药,身家也未超过二十万两。 仅仅能维持他半年不到。 至于天香楼如今产出也只能堪堪供应一帮手下,若是清儿也晋升宗师,他还得另外添钱。 若无族中供应,这往后的修行,怕也是愈发艰难。 原本李景元就在考虑如何解决修行资源,却让他见到了这处遗迹,如今更是到了龙宫藏宝阁之前,真是天助之。 “希望其中宝物有封禁保护,不至于灵性全无才好。”想到了什么的李景元脸色微变。 随后,他唤出化身,运转法力,点向那藏宝阁楼正门之处。 这阁楼九重高檐,每一重都有数十米的高度,李景元法力轰在其中,不过只是在表面泛起了一道涟漪。 看见此幕,李景元半忧半喜,喜的自然是这禁制依旧有用,里面宝物应该损伤不大,忧的同样也是因为这禁制还有用,真仙布下的禁制,哪怕历经岁月,恐怕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宗师可以破去的。 但若让他就此退去,那也是万万不可能。 想了想,李景元吩咐化身,以法力攻击这藏宝阁各处,他则是运转天罗妙目,腰间如意流转,将这神通瞬间灌以大成之境。 只是一番试探下来,这禁制虽然存在久远,但其中威能依旧。李景元试过将一些以坚硬闻名的宝材强行以法力送入阵中,引发了阵势,不到片刻,这些宝材便化作了飞灰。 不过他也试出了这阵法的范围,无法离开藏宝阁十丈范围。 阵法来历他却是没有看出,只是其中雷霆手段,和周围遍布的仙箓银纹,想来来历定然不俗,可惜他于阵法一道并没有多少造诣。 这阵法感应到外物入内便会发动,其中阵法威能比他曾经直面的法相之威还要更甚几分,绝无强闯的可能。 场面顿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十丈距离对他来说不过眨眼之间,不过雷霆极速却比他如今的遁法快了不知凡几。 若是学了彻地金光,或者五行大遁这类天罡神通,虽然以如意如今品阶加持不大,但也好歹有一分希望。 阵法……李景元有些头疼地看着近在面前的藏宝阁,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只见他唤出地书,借助其威能,开始解析这护阁阵法。 以他目前宗师之境的神通,若是观察天师,以地书的神异也能得出结果,显出寿数因果,但再上就难以维系。 只是他如今道体已成,地书可以凭依的力量更甚,拿来解析这死物……应该不难吧? 正想着,地书之上,一行只有李景元才能看到的烟雾缓缓成型。 [五方雷帝阵 品阶:天阶下品 状态:破损(立阵一万六千五百年,灵气枯竭而衰,尚能维持四千年。) 阵眼:五方雷帝符诏] 果然可以。 李景元按耐下心中激动,看到其中尚能维持的时间,也是一阵咋舌,四千年,自己怕不是修成法相都等不到这一天。 好在此阵另有玄机,居然是以符箓之力供应,接下来只要找到雷帝符诏,应该就能破阵。 只是很快,李景元就感觉到了不妙,周围方圆之中,没有任何符箓的气机,反而在阵中,有一道灵符贴在正门门环之上。 算算距离,自己若是想揭除这符箓,至少也得挨上五六道天雷,还不知这是不是雷帝符诏。 此法不通,莫说五六道,便是一道以他如今修为道体,也是死的不能再死。 既然如此,李景元看了看地书上显化的字眼,心下一横,催动化身,御使神通法力,悍然攻击这神雷阵法。 不管不顾狂轰滥炸一柱香之后,李景元再看地书,只见上方可维系的时间从四千年,变成了三千九百年。 这让他有些沮丧的心情略微回复几分。 如此看来,若是全力出手,还可翻倍,以我如今的法力,维系一天一夜的斗法并不算难……用不了一天,这阵法便会崩溃? 心算之下,李景元也不再犹豫,他出来已经有几个时辰,如今再不快些,怕是要有意外。 当下也不再保留,如意剑丸纷纷而起,霎时间,这片寂静的天地之间风雷再起,便可见其中雷霆如龙蛇游走,破灭法力之后又重新回归阵法,只是久而久之,与法力交汇的雷霆愈发苍白。 四个时辰之后。 阵中雷霆已经苍白若游蛇,李景元也再感受不到其中危机,便让化身入内,揭了那符诏。 顿时,阵法自去。 李景元一个瞬步来到阁门之前,伸手推开这尘封已久的玉门,却不料这门沉重非比寻常,以他道体之能也不过堪堪推动。 感应一番之后,却是摇了摇头,这门也算上乘古玉,只是下连此方秘境水脉,所以沉重,也就没了收罗之心,转而看向这一层宝库之中。 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殿中一道直入云霄的庞然金柱,下落龙纹,中刻金箔,绣云纹古篆,如天地之成,腾云绕雾。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灵宝定海珠 河图 品类:阵法古宝 品阶:古宝(地品) 功效:封印,磨灭,转化。 …… 水灵珠 品类:辅助灵物 品阶:古宝(地品) 功效:御水,化水。 …… 三尖两刃刀(仿制) 品类:攻伐秘宝 品阶:上古重宝(伪天品) 功效:破邪,镇五行。 …… 四海灵甲(套装-腕甲) 品类:防御灵宝 品阶:上古重宝(伪天品) 功效:护身,增灵,神力。 …… 蟠龙定海柱 品类:成道之器 品阶:后天功德至宝 功效:…… …… 一层之内,除却一些刀兵宝石之外,真正价值无量的,便是以上几物。 其中最得李景元心思的,自然就是那根蟠龙柱,后天功德至宝,看到这行字眼的时候,他心跳都漏了一拍,可惜的是,此物与秘境相连,任他如何施展神通,硬是不为所动。 机缘未至。 好在除了这些,其余一些宝物单论价值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两白银。一层之中,大多只是一些黄阶宝物,量虽大,却价值有限。 不过若是加上这四件上古之物,价值就十分可观,不过李景元不可能会卖掉这些古宝就是了。 又望了望那巍然不动的蟠龙柱,李景元直接上了二楼。 “轰!” 藏宝阁二楼,一道人影没有收住溢散的气机,震碎了阁楼的门,一道人影从中走出。 正是李景元。 “没想到从一楼上来还有一道关卡,而且这里好像还不允许腾空?”李景元仔细感受了一番此地禁制,想了想,还是没有出手试探。 反正一层的试炼对手不过只是丹池修为,他只是一时代入了先前那真龙遗体的气机而已,谁知道只是个样子货。 定了定神,李景元看向周围阁中藏宝,二层不比一层,各处摆满器架,只有在中央那依旧立于中心的蟠龙柱左右分立了八件宝物。 至于旁边墙上原本应该有的物件,此时却不知所踪。 李景元目光看向那八件宝物,地书之上字幕流转。 其中四件乃是上品仙宝,都有不俗威能,另外三件则是上古遗宝,都是世间少有的宝物。 至于最后一件宝物,却是让李景元欣喜若狂。 定海珠 品类:攻伐秘宝 品阶:先天下品灵宝(1/24) 功效:镇压,封印,法藏…… 先天而生,超脱天品。 即便是李景元也未曾想到居然在第二层就见到了先天灵宝。 按下心中杂念,他手中法力吞吐,意欲收摄这先天之宝,本来以为该毫无动静,只是这时地书微微晃动,一道金光没入那定海珠内,外观如寻常深海玉珠一般的定海珠顿时亮起了一阵光芒,随后便随着法力游荡到了李景元手中,被他手上变化如意的神通轻松御使。 抚摸着手中这颗温润的玉珠,李景元也不知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自家那位法相老祖,如今本命之物,不过堪堪重宝之列,还在天品之前晃荡,即便入了,也不过是灵宝,还不能称之为后天宝物,更不用说先天。 若是被人知道这玉珠乃是先天灵宝,哪怕李阀恐怕也很难保住自己吧。 如此想着,李景元却没有半分放弃的意思,尝试以法力驱动,只是片刻便脸色煞白地停止了供应,直到细细体量之后,才心有余悸地将其收入地书之中。 “片刻之间少了一半法力,驱动这一颗的法力,怕是要让我修炼一年,好在除了御使之外,还有另外之用,平日里权当以山砸人好了。”李景元心中默念,随即又收起其他宝物,然后对第三层中的宝物更加期盼了起来。 …… 就在李景元寻宝之时,脱困而出的离落郡主正一脸懵地看着笼罩四周的钟壁,在她身边,那龙鲤变得如同巴掌大小,一脸讨好地围着离落打转。 “混蛋,居然就这么把我困在这里。”离落郡主跺了跺脚,先前她也试过了其他办法能否破开这青铜小钟。但这宝物来历不俗,她猜测应该也是一件上古遗宝之流,非寻常仙宝可比。 她身上虽然有保命之物,但想到这小钟是李景元当初和锦殊论道之时现过身,也就没有浪费。 就是不知道外界如今是什么情况。正想着,看着已经被御龙珠收服的龙鲤,才算是微微得到了一些安慰。 “你说这里有一处神奇空间?看来这李三应该就在其中了,不过以你的实力也不得其门而入,我多半也是没办法,要是被李三知道我逃出去探索,定然心生嫌隙,这也不美。 还不如以此秘境为由,交好李三,回京再说与姨娘,再来一探,总不至于这李三还能一人挖空此地不成。” 想到这里,离落郡主也安静下来,盘膝而坐,先前为了收服这境界远在自己之上的龙鲤可费了不少的元气。 …… 龙宫藏宝阁第六层。 李景元再次击败了一位宗师境界的真龙幻影,走入了阁内。 “从第五层开始,这幻影似乎实力就不再上升,是这些幻影从源头无法接引到力量,到如今已经后力不继了?”李景元这边猜测,却是看向了里面的宝物。 只剩下了四面的陈列台上摆着四件物品,其中一件正是从二层起必有的定海珠。 定海珠:先天下品灵宝(5/24) 其他三物之中,终于出现了李景元之前未曾看到的物品。 三转金丹 品类:丹药 品阶:仙丹(地品上) 功效:金丹之境,服之三转。 三转金丹,可惜了,如果是四转之上…… 不过李景元也没嫌弃,一枚三转金丹,那可就是几十万两白银,而且都是有价无市,这里足足有六瓶。 四海灵甲(背甲) 四海灵甲(胸甲) “这下倒是齐了。”李景元取出先前已经到手的灵甲,依次合一,化作一团灵性神光浮于面前。 四海灵甲:灵宝(天品中) 功效:御五行,镇阳神。 具体功效如何不得而知,李景元将其点化而出,意随心动,四海灵甲化作和他身上一般无二的服饰。 这却是省了遮掩之功。李景元对此很是满意,不过日常维系这灵宝消耗也大,只能当一件防御惊人的服饰来穿,以他如今修为,全力催动也只能维持十分之一炷香。 就在李景元准备前往第七层时,原本一直静立不动的蟠龙柱突然晃动了一下。 李景元的身躯顿时被这骇然气机砸到一边,还好关键时刻四海灵甲护身,才没有被这至宝所伤。 “什么情况?”李景元骇然,身形却是不慢,一步跨入第七层,连有什么都不去查看,直接收入地书之中。 随后是第八层,第九层。 蟠龙柱晃动得越加厉害,连这藏宝阁都开始有了崩塌的迹象,更恐怖的是李景元感受到了外界传来的炽热之息。 “不会吧,这遗迹要被毁了?”李景元明白那是地火之脉的核心,即便是自己被那核心吞没,也只有一死。 “难道是定海珠?”李景元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只是此时也来不及思考,刚刚冲上第十层,上面三物之中却没了定海珠,只有一个玉盒,一卷经书,还有一个葫芦。 来不及细看,李景元将玉盒和经书收入地书之中,那葫芦却是纹丝不动。 此时这蟠龙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李景元即便穿着四海灵甲也觉得自己随时会被碾死,危机时刻,灵机一动,六阳剑丸一转,将葫芦口的红绳卷起,朝着自己飞来。 随后身形折现,快速消失在天际。 却是可惜了这处遗迹,自己还没来得及探索,不过得了这龙宫宝库,也不算亏了。 一边安慰,一边回到入口,将青铜小钟收入怀中,化作一道遁光,飞速退走。 刚出秘境,李景元就觉得身后一阵炽烈之息,回首望去,就见原本如同玉石挂在岩浆之中遗迹内部被赤金色的地火彻地包围,万物都被焚烧殆尽。 其中,一根金柱却是冲天而起,不知去往了何方,只留下逐渐崩毁的遗迹。 造孽了。李景元心中暗叹,却是丝毫不敢耽搁,这赤金火焰他也认识,乃是诞生先天的混沌火种引燃的天地之间第一缕火焰。 太阳神火。 这里居然有太阳之火? 想到这里,李景元就不由打了个寒颤,那至宝居然是为了镇封这太阳神火,传说之中,太阳神火可是道家阴阳极致的火种之一。可不是现在的他可以碰的。 唯有逃。 太阳神火弥漫,好在并不是朝着李景元而来,只是无意识地向着四周扩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景元在远离神火之后,隐约看见神火之中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不过似乎是被至宝封印太久,这缕太阳神火似乎先天不足,扩张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竟然反向收缩而回。 这时一道玉光自天际而来,李景元看得分明,这就是先前广场之上的玉剑。 就见这玉剑飞遁而来,眨眼间便到了他手中,然后他就被玉剑牵引着,体内法力被疯狂抽取,冲向了那片太阳神火。 李景元:??? 剑兄,等等,不要冲动,我有话说!!!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清点收获,离落算计 云岭山脉之中,雪中歇栈。 姜锦殊压下腹中灼热内息,吐出一口浊火之气,睁眼看向四周,然后依旧摇了摇头。 那队首顿时失去了耐心,就要抓过掌柜夫妇,严刑拷打。 旁边,金先生面露犹豫,只是在程归雁的阻拦下未曾上前。 “且慢。”还是姜锦殊制止了队首,“白獬安然,李道友神通广大,又是修习火法神通,阁下不必过于担心,此夫妇心性纯真,断不可为难。” 旁边姜黄之灵用力点头,小手指着队首,似乎在斥责。 队首的呼吸有些急促:“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小姐千金之躯,如今困于妖物之身,我等……” 正说着,却见姜锦殊脸色微变,看向温泉之中。 众人也看去,只见原先古井无波的水面开始剧烈翻滚浪腾,其下一道黑影若隐若现。 “这是……”感受到其中骇然气势,众人顿时望向姜锦殊。 姜锦殊却是露出了一抹欣喜之色,旁边,白獬却是按耐不住,潜入了泉水之中。 见到这一幕,众人才反应过来。 “这……难道是……”众人隐隐有所猜测。 姜锦殊点头。 这时,一条体型超过常人大小的龙鲤浮水而出,其上端坐一人,正是离落。 此时的离落一脸振奋,全无狼狈之色,不时用手亲密地抚摸着龙鲤的脊背。 “郡……小姐。”队首等人顿时跪倒在侧,旁边程归雁却似有所觉地望了过来。 姜锦殊却依旧看着水面,直到看到白獬驮着一位脸色煞白,气机漂浮的身影重现水面,不由失色上前:“李道友,你……” 李景元一个不稳,从白獬背上翻滚下来,胸膛气机微弱,重重喘息。 我(ノ=Д=)ノ┻━┻ 想到先前发生的一幕,李景元就欲哭无泪,只是这会儿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多少。 旁边,离落郡主从龙鲤背上下来,这异兽也化作巴掌大小绕着离落郡主,看得金流儿垂涎不已。 离落郡主走到姜锦殊面前,将李景元从地上扶了起来,队首见状,连忙过来代劳。 “这是?”姜锦殊只好询问离落郡主。 只是离落郡主也同样知之甚少:“我也不清楚,李公子究竟遇到了什么,等他将我救出,就是这副模样。” 说到救出的时候,离落郡主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下面不好疗伤,我只好一路带着他上来。”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路拖拽是为了报复先前李景元将她困在青铜小钟之中的。 姜锦殊闻言,也没有过多询问:“大家没事就好。” 说完,取出了一枚丹药送入李景元口中,后者微微点头,然后在队首的帮助下作五心朝天之态,吞吐修炼。 姜锦殊看了仍旧有些忍不住:“李道友究竟遇到了什么,这般元气亏损的状态,再加一分,恐怕道基堪忧啊。” 离落郡主闻言,也是诧异望来:“这么严重。” 姜锦殊点头:“恐怕对方来历非凡,能将李道友逼到这般弹尽粮绝的地步,我自问怕是做不到的。” 周围所有人顿时肃然。 “那这下面?”离落郡主有些担心。 姜锦殊却继续道:“这倒不用担心,既然李道友如今安然无恙,又将你救了出来,想来那位已经没有威胁。” 这自然是她的安慰之言,具体如何,还需要李景元亲自说明,她只是不想看到其他人放弃李景元而去,那么一来,恐怕到时候无论什么结果都难以收场。 “李大人救回小姐,我等愿守在左右,小姐刚刚受惊,不如先去休息……”队首看着离落郡主,却是话语突然一滞。 先前未曾注意,这会儿却是看到了离落郡主身上披着的,不正是李景元的衣物? 而且李景元身上穿的,也非先前那一套,加上李景元又这么一副虚脱的样子。 难道…… 队首觉得,他触及到了真相。 未来的主家如果是这位李大人,好像也还不错?不过这位李大人的体力似乎有点…… 想到一路上过来种种,队首对李景元的印象并不差。 如果李景元知道他此刻想法,一定会好好教他一些人生道理。 既然离落郡主归来,那众人之间的气氛也就恢复了正常,队首还专门对掌柜夫妇道了歉。 李景元此时在疗伤的同时,也分化了一道念头盘点收获,最后时刻逃得匆忙,没来得及细看。 至于他这一身元气大伤的样子,自然是拜那玉剑所赐。 那玉剑不知什么位阶,蛮横得很,抽了他一身法力,不仅是龙虎金丹之中的法力,还有大罗金丹,如此磅礴的法力也无法满足它,最后李景元不得已以血气供养,一身道体宝血才让它不再牵引法力。 而这样的后果就是李景元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只是想到那一剑玉封火海的威势,李景元就觉得自己这些法力血气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玉剑肯定也是一件先天灵宝,甚至是先天至宝。 可惜的是,玉封火海之后,玉剑就不知所踪了,要不是有离落郡主……自己恐怕还真要葬身火海。 压下杂念,李景元神魂进入地书之中,原本只有一些丹药的地书空间之中,此时却是神华阵阵。 除却李景元心中有数的那些之外,变化最大的,就是定海珠了,此时八颗定海珠静静悬浮。 定海珠:先天中品灵宝(8/24) 这定海珠居然进阶了,而且八颗合一,需要的法力不增反减,李景元顿时心中大喜。 只是仔细感应,虽然如此,可其中所需要的法力绝非一时半刻可以完成,再说灵宝的祭炼也还需要时间。 至于其他宝物,李景元稍微看了看,竟然还有一件后天灵宝。 就是他最后拿到的那个葫芦。 青云葫芦 品类:辅助灵物 品阶:后天上品灵宝。 功效:蕴养青云道兵(四部天门之兵将) 道兵灵宝! 这是李景元现在最需要的,只是他从未听说过此类灵宝,没想到居然在此得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到这里,忍不住收来这青云葫芦,以地书之上浮现的祭炼之法小心祭炼。 灵宝有灵,这些藏于龙宫之中的灵宝虽然灵性未失,但其中灵智也有所退化,相当于被人封印了无数年,正好让李景元钻了空子,炼化起来并没有什么阻力。 定海珠,青云葫芦,四海灵甲。这三件灵宝此刻都被李景元以法力浸润,同时反哺己身,让他恢复的速度也增加了几分。 “这是禁制?”忽然,李景元睁开眼睛,望着三件灵宝,微微皱眉,“以我如今神通法力,这四海灵甲上的七道禁制能炼化其三,青云葫芦这边二十一道和定海珠中四十二道却只能炼化一道,不过也是,若是这么轻易被完全炼化,也不可能是灵宝之物了。” 祭炼禁制需要时间,李景元暂时看向了其他宝物,除了几件重宝还能让他眼前一亮之外,就是那卷经书和玉盒了。 李景元先翻开经书,上边云篆仙文写着一行字迹。 《赤帝上元经》 火德为赤,尊号为帝。 这是一部以火道为尊的天书宝册。 说起来,李阀也是火法为尊,不过却走得是以火法证阴阳之道的路子,还是和这极致的火道略微有些区别。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李景元借鉴其中火法神通。 可惜,绾儿离开得稍微早了一些。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玉盒之上,只是无论怎么试,玉盒都没有任何反应,而且根本打不开。 …… “连夜启程?”另一边,姜锦殊看着离落郡主,脸上带着几分不解。 “不错,洛河那边也先不去了,我们直接到玉京。”离落郡主干脆利落地道。 “出了什么事?” “这得问它。”离落郡主摸着龙鲤,“劳烦姜妹妹了。” “与我却是无碍,只是李道友如今元气亏损,怕是……” “他有异兽护身,路上危险……这却是个问题。”离落郡主忽然脸色微变,“那他需要修养多久?” “这却不好说,不过有丹药相助,总不会超过半天。” “半天,那就等明天早上……” “什么等明天早上。”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离落郡主抬头,望见一脸惨白的李景元。 “你……没事吧?” “无妨,只是一时之间失了分寸,被一妖物抽了精元,对战力无关大碍,只是不能动用些手段而已,郡主若是想连夜启程,也无不可。”李景元倒也不是强撑,如今他修补了一些法力蕴养自身,加上宝体自行壮血自生,只能靠时间慢慢磨。 都怪玉剑,抽得太狠了。 还不听人劝。 要不是打不过……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两位了。”离落郡主显然另有打算。 李景元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条龙鲤,转眼又对上了离落郡主探寻的眼神。 该不会……李景元心中一愣,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龙鲤没有见到被火海吞没的遗迹,也没有看到被地火吞没的玉火,若是离落郡主打的是回去告诉族中高人来打捞,恐怕也只有败兴而归一途了。 不过他没有解释的打算,也没有承认自己进入过东海龙宫,毕竟事关灵宝。 “你这样子……还能骑马吗?” 风雪之中,离落郡主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景元。 李景元瞥了一眼有些不识趣的白獬,后者顿时趴下身体,将李景元背了上去。 “吹得了风雪?” 闻言,白獬身上一道灵机鼓荡,将风雪尽数挡在外面。 “了不起啊。”离落郡主碰了碰一边的龙鲤,“你还比人家高一个境界呢,你骄傲了吗,是不是?” 龙鲤摆了摆尾巴。 “噗通。”正当离落郡主准备合上窗帘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落雪声。 “流儿,小心点。”却是一同出发的金家一行。 “我也要坐白狼。” 金流儿看到白獬,顿时眼睛放光。 “打小这孩子就喜欢狼。”程归雁摸了摸金流儿的鼻子,“不过这可不行,乖乖的。” 金流儿似乎也知道自己在李景元这边不讨喜,又看向姜锦殊。 姜锦殊拍了拍白狮龙,后者却没有姜黄之灵那么好说话,从鼻孔之中喷出一口气,吹散风雪。 “抱歉。”姜锦殊看了看金家夫妇。 一边,李景元忽然开口:“这白狮龙说的是,要是平日里看见这么说的小孩,早就一口吞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连城老魔,五鬼抬剑 清晨蒙光破雾而来,照见天地。茫茫之中,一片晨昏雾海。 一行车列缓缓驶出群山,绕开冰露,辉光垂落,一片金芒。 山道之上,姜锦殊目泛金光,吸尽紫气:“没想到这最后一关却是最简单的。” “一夜奔途,东鳞马也有些疲了,劳烦采些清露饮喂。”姜锦殊看着身后马队。 而李景元却是突然看向前方空旷之处,微微一笑:“还以为你要躲到天荒地老去。” 一双玉手掀开车帘,几双妙目疑惑望来。 却见前方忽然出现一道人影,清癯高瘦,生了一张儒雅方正的脸庞,只是此时无论何人,见到来人都是一件肃然。 毕竟这些日子,这位的通缉令已经遍布圣朝各城。 “连城山。” 李景元轻轻吐出三个字,却如千钧落在众人心头,因为伴随这三个字的,还有两个字。 天师。 远处,连城山睁开双眼:“当日离龙之中,念及后路,不曾取你性命,却不料被你坏了大事,悔之不及,不过今日,某便来亡羊补牢。” “是吗。”李景元的回应不咸不淡。 连城山望向车驾:“你可是以为这车驾有高人暗中护持,为你仰仗?” “可惜的是,某之神通下未见同道中人,可有死心?” 本以为听了这话,李景元该神色大变,谁知道后者却是面色如常。 倒是离落郡主一脸苦肝之色。 “你是想动手,还是想目送?”李景元抬头望去。 “老夫想送你一程。” “正好,我也想送阁下一程。” 一道剑光呼啸而至,青锋破开法力护罩。 “堂堂天师,居然也会偷袭?”李景元剑丸出神,拦住青锋。 “既然做了你们口中的邪魔,还要什么磊落。”连城山身影飘忽而至,剑道神通凝聚指尖。 “无妄剑指。” 剑宗神通,如今被魔气操纵,竟然也还有几分威势。 只是李景元却只是伸出了一只手,便拦住了这式指剑。 连城山见状,眉头暗皱,看来入魔之后,这些正道神通威能大损,连宗师的法身都破不了。 李景元却是收回微微刺痛的手掌,还是处于精血亏损的状态,不然这道神通连近身都近不得。 原本跨入第二步的天师,李景元只能勉强维持周旋,如今再看这连城山,却是感觉……算不得什么了。 “吼。”白狮龙后发先至,一道狮吼神通震阔而来,仿佛要收摄这位天师的肉身。 “嗯?天地异种,倒是稀罕,不过道行还是浅薄了一些,还是老实一点的好。”说着,泼天法力化作遮天大手印,朝着白狮龙拍去。 白狮龙见状,却是不闪不避,体内龙血沸腾,雪白的毛发上仿佛覆盖上了一层金光。 法力手印遇上金光,双双溃散开来,只是狮吼却依旧朝着连城山本尊轰来。 狮吼乃是这白狮龙的天赋神通,狮类异兽,以吼,威立于百兽之巅,先天亲和此类神通,一旦功成,就是上品神通。 即便是第二境的天师,面对这直击神魂的兽吼,也选择了暂时后退。 避开狮吼范围,连城山望见一道倩影执剑而来,其中神采剑韵,哪怕是未曾入魔之前的自己,也远远不及。 想到此处,破绽重重的心灵之中不由生出几道七情之力,盖过了几分神智。 “李家小子的桃花运确实不错,走到哪里都有仙子做伴。” 说罢,双手结印,黑河长剑破空而至,天师气机覆盖之下,浑然法力驱动神通,一剑化千,千丝剑气纵横罗网。 远处,身剑合一的姜锦殊脸色微变,见识到这一剑化千的神通,才明白这天师的底气何来。 这一剑,她没有把握,只是此时此刻,进退都是一死,反而被激起了几分决然之心,手中青锋长鸣,回荡心胸之间。 只是就在点芒剑尖交汇之时,一道身影横空而至。 李景元可没有让女人替自己挡剑的想法,唤来青云拦于身前,笼尽四方剑气。 所谓腾云驾雾,自然不是寻常神通,这神通流传自真龙一脉,上古之时与兴云布雨乃是一体双面,皆是天罡神通,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有所残缺,这才和撒豆成兵一样,撤下榜来。 只是李景元乃是神通天授,自然圆满无缺,虽说不能去尽天师剑道神通之威,但以青云拦下一番,余下剑气也再难有作为。 “看不出你小子这副酒气掏空之样,还要以护花为仙,今日便叫你做了这花下亡魂。”看出李景元如今状态不佳,连城山也是心中欣喜。 “阁下不也是如此,想来我们一路走来虽然有些拦路之人,但却未见大妖之身,全赖阁下开路有功。”李景元讥讽,“既然如此,何不在一开始就出手呢?” 闻言,连城山也是脸色一黑。他又何尝不想如此,奈何那李鬼如影随形,非要他一路来此等候,害的他路上斗法失了元气,好在如今终于等来了这李家小子。 “你的性命还是老夫亲自来取比较合适。”连城山不欲多做解释,周身魔气浩荡之下,金霞染血,其中七情之殇如地狱之音,怯人神魂。 “魔剑。”黑河剑身轻鸣,显露仙宝之威,其上天师天威浩荡,划下神赦,汇聚庚金魔气,蕴养锋刃。 显然连城山意识到了李景元这副身体强横,动了斩杀的念头。 与此同时,连城山背后出现了一副五鬼杀生图,其内五鬼互食,凶狠异常,被法力显化,化作五头剑道鬼侍,托住黑河长剑,口中发出凄厉之音。 “铎。”见状,李景元不敢懈怠,口绽雷音,祭出青铜小钟,宝光流转,就要困住这五鬼剑侍。 见状,五鬼之中,一道长舌鬼影朝天望来,眸中魔气浩荡,身形腾空,撞向空中铜钟。 “噹……”钟声悠扬,一股荡魔之音传出,将迎面而来的鬼物逼退,随后钟身金光炽盛,就要笼罩五鬼而下。 “好宝贝。”连城山赞叹一声,胸中七情之力又生,当下手中一道黑幡打出,上绣骷髅法首,秽气滔天。 场中,闻见秽气的五鬼神光大放,被铜钟逼退的身影渐渐变得更加凝实,反观铜钟,却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好一副五鬼生杀图,还有这孽魂幡,看来泰阳城中,阁下造孽不少啊。”李景元不紧不慢祭出六阳剑丸,却被五鬼抬剑相拦。 “你这小辈以宗师之身拦我,也该自傲了。”连城山却不欲纠缠,法力再次涌入魔器之中,五鬼化实,将六阳剑丸荡开,剑丸初成,遇上这被天师祭炼已久的本命之器,自然不敌。 五鬼抬剑,杀向李景元。 后者却是躲也不躲,只是再次扯来一片青云。 “雕虫小技,你的法力在浑厚,但天师借胎星淬炼真法, 岂是寻常法力可比。”连城山不屑冷笑,心中却是不敢轻视,明白如同李景元这类天骄最是不可揣度,所以全无留手。 五鬼抬剑之术,放在魔道也是上品神通,加之他天师身份,用来送李景元上路也是足够了。 “可笑。”见李景元依旧不躲,连城山也露出了几分讥讽的神色,终究还是年轻气盛。 李景元不仅不躲,反而祭出了一枚淡蓝色的宝珠砸向连城山,甚至连法力都未祭出多少。 连城山见状,撑开一道红玉宝伞,这是他昔日从宗门所得的一件重宝,防御无双,那小子此番斗法处处诡异,还是小心提防为好。 五鬼抬剑而来,定海神珠压顶。 天外清气拂来,吹开一山晨雾。 “姜道友?” “嗯?” “有补益精血法力的丹药吗?” “嗯?” “还有,扶我一下。” “哦。” 前山之处,一道深谷纵横,旷达如天湖,内中无尸骨。 “这么打架收不回成本的啊。”望着面前惨状,李景元陷入了深思之中。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玉京城外 圣朝开世以来,广修天下各郡官道,开辟五行,访山涉水,种箓撒灰,规避妖邪,其中为最者,便是由玉京直通北域的八万里朝天路。 此路经河过海,人踏马走,汇聚人道功德,早已化作后天功德之宝,妖邪不敢近。北往商客多行此路,平日人影不绝。 这日晌午,朝天路上最后一程,自云岭而出,汇聚主路,往北而行,一道商队跟着一队车马,其中人员数十,还算热闹。 其中最夺人眼球的还是那两头为首异兽。 商队之中,一位穿着不俗的中年人不时看着旁边那位身骑异兽的女子,还有一边面色惨白,闭目不语的男人。 “我观几位一路走来,这位公子却是……可是身有病恙?”这位中年人名为雷明,乃是玉京往来北域的一处商会负责人,平日里府上也养着几位丹池境界的仙师,加上他医药出身,家学渊源,所以才有胆气上来同路。 闻言,姜锦殊回头望来,却是另起他言:“阁下行色匆匆,可是自北境而来?” 她也不是无端猜测,她们一行是出了云岭才取道官道,这一行却是自北而来,身上有些穿着还有北境之风,加之风尘仆仆,偶见冻伤之处,才有此一问。 雷明轻轻点头:“正是,北境的风雪可不像这边这么好挨,这一来一回,差点回不来,不过还好没在那过冬。” “哦?”姜锦殊对这边境战事倒是兴致盎然,闻见其中似乎有什么内情,顿时起了倾听之心。 “今岁百国盟尽之年,北境之处,妖魔乱舞,还有北地诸国虎视眈眈,边境关卡查的严,听说是有异族混入商队,所以我们跨越边境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许多人都被拦了下来,我们算是运气不错。”雷明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庆幸。 “异族?” “应该是边境之外的血妖,听说可以画皮画骨,是青丘九尾一族。” 旁边,李景元的耳朵微动,听到青丘九尾,他就想到了那位媚娘和穿越秘境时被他所灭的那道阴魂。 “那抓到了吗?” “哪有这么简单,听说那妖狐修为高绝,收束气息早就和常人无异,究竟在不在商队还不好说。”雷明摇头,“这段日子却是不太平,也不知这新盟何时能立。” “恐怕会以战事而论,以成败分得话语权。”姜锦殊对此也有些见解,“慈不掌兵,国之大利,以兵取之,恐怕这个冬天,边境各处都不平静。” “姑娘可是出身军门?”雷明拱了拱手,试探道。 姜锦殊微微一笑:“不是。” 身下,白狮龙似乎对过于接近的雷明有些不耐烦,打了个响鼻,差点将其胯下之马惊厥而去。 雷明见状,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又看向一边车驾,暗暗勒马停顿一二,拉开与姜锦殊之间的距离。 李景元在此过程中一言不发。以残破血气施展先天灵宝,他如今算得上伤筋动骨,若不是有着胎化易形神通强行锁住本源,早就已经折寿过半。 即便如此,想要恢复,也要花费一段时日。 好在如今到了朝天官道,应该再无外敌,所以他也放心打坐。 连城山已死,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加上步入四转之境,道行精深之下,对各法术道术的参悟也更加深刻。 李景元便趁此机会在路上一边恢复一边参悟,心分二用,只是一日过去,肉身便有了褪皮之痒,微弱的血脉之中,真性也在渐渐回归。 这一日来,离落郡主被连城山说破天师之秘,也有些羞于见人,未出一步。 直到快到了玉京城,才露出头,一副贵女之派,不见半分轻佻。 雷明被白狮龙吓了一次之后,也没有再上前,后半程清净了不少。 直到前方一阵嘈杂之声不断涌来,停在长龙之后的车驾将李景元从打坐之中惊醒。 丹田之中,九剑丹的药力配合神药灵芝,正在不断冲刷他的道体,助他复原。 呼出一口浊气,李景元明了自身状况,强行驱使定海珠,使得自己本就动摇的道基虚浮,若非底蕴深厚,这会儿恐怕要修为倒退。 不过当时若是不施展雷霆手段,以自己的状态,拖的久了肯定不是连城老魔的对手。 至于可能暴露定海珠,李景元早有应对之法,以他的身份,灵宝不可能,但一些古宝还是可以入手的,一些以杀伐闻名的古宝也能做到当初定海珠的神异,毕竟他只是纯粹以力砸人。 因为当时他的躯体之中根本没有多少法力,别人不知道这一点就给了他解释的余地。 这也是他事后装死的原因之一。 不过此番本源亏损,也让他浪费了一道神药精华,这让他本就不富裕的囊中更加羞涩。 一株地品神药同样需要历经三劫而成,每一次劫难都会在其体内种下一道神华,此后每过百年,神药吸摄天地元气都能在其体内凝聚神华,而其品阶也因神华之数区分。 一般而言,三至九华之数为下品,三十六数为中品,上品至百零八,不过神药一旦入上品,便是药王,到了这地步,甚至灵药也能诞生神通,不比寻常宗师弱多少,其中顶尖者更是可较天师。 李景元这株灵芝,不过三华之数,总之少一,本源跌损,如今只剩了半步神药的妙用。 不过有此神华相助,他的根基倒是已经没了大碍,只是亏空损毁的底蕴还需要些时日重新沉淀。 这时前方有人哀嚎,李景元张目望去,每费多少力气就看见了城门入口左右不知何时堆起了两座擂台, 一男一女分别立于台上。 那男子外貌不说,自身凌厉之气连李景元的法目也不由刺痛三分。再看那女子,却是一身锦罗玉缎,却非寻常大家那般媚俗贴肤,极尽浮华,而是匀其身段,素色宜行,简约之中明露几分清然之韵,仙姿佚貌。 若论美貌,和绾儿倒是不分伯仲,但那一双明目交叠的登阙之足,却是李景元所见之最,大概便是玩年之列。 不过见其素手之下,人影跌落,其中浩然法力不输自己,李景元对此女身份已然有所猜测。 这时,问到一些底细的令官回来:“前面是清殿下和新晋玉京少武魁首赵动,听说这二位几日前便在此摆擂,凡意欲比试者皆可上前。” 说着,令官看了一眼李景元和姜锦殊,后者倒是有些意动,不过随即还是摇了摇头:“李道友呢?” 李景元闻言,苦笑一声:“听闻此次玉京武试,虽然那位高冥公主未曾参与,但那位魁首已经丹转七道,我如今这副样子,还是不去自取其辱了。” “那便直接入城。”车厢之中,离落郡主的声音有些清寒。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玉京城 玉京城自古以来便是以仙神闻名之地,与前朝洛阳同为人间仙庭。传闻上古时期,玉京为通往天庭四门之一,仙人在此授长生于飞升之人,只是后天庭崩毁,坠于人间以得玉京之名。 其中真假难明,但一城之风貌,观其往来行客,入目面貌也足可窥见一二。 玉京城中格局接续上古,以皇宫居于其中,堂皇大道从城门直行可至外宫,左右设江山社稷坛,后立武氏祖庙,天地祭坛。 此外东西二侧还留有两座引仙楼,古籍记载其可接引天仙,抚的上古韵。 到得一处,勒步而留,正欲下身,却见这家宅院略带风霜的府门猛然大开,一道迅捷的身影如滚地葫芦一般滚了出来,口中还叫嚣着:“莫动手,莫动手,我这就去找夫子认错……” 只是话到一半,抬头就见一狼首独角,威严赫赫,气机凛然。 顿时将一腔话语咽入喉中,呆立不动。 “秦闲,你个没良心的,我和你哥辛辛苦苦送你去书院,你居然白日旷课,今天不剥了你的皮,我还拿什么脸面去见东山先生……”少时,一道彪悍的声音随着一道曼妙的身影而至,一条新折的竹枝在其手中扬洒,颇有几分威严。 只是见了白獬和其背上的李景元,却是蓦然一愣。 “三……三少爷……” “珍姐儿,却是好久不见。”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秦闲 “想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那么小的少爷,如今却是这般威武神勇了,夫人说的没错,总归是要出去。”一处宅落之中,陈珍望着面前丰神如玉的李景元,双目之中微泛泪光。 “可恨自家,逆不了柳娘子,嫁来了玉京,好在有夫人昔日留下的一份香火,过得还算滋润,就是念着云岭之外的少爷……” 说到这里,已然是真情流露,泣不成声:“也恨我这冤家,没甚本事,堪堪气海,连云岭都不敢进,我又不能取用夫人留下的钱财,就盼着这混小子能念上书,替我去找你,谁成想也是个不争气的。” 看着陈珍,李景元细声宽慰:“珍姐儿不必自责,都过去了。” “嗯。”陈珍点头,“也是老天有眼。” 说完,突然竖起柳眉,看着一边默默跪着的少年:“还不过来见过少爷……” “大可不必。”李景元却是摆手,“珍姐儿自幼顾我,你我之间如亲姐弟一般,既然是姐夫的弟弟,叫我一声兄长便可。” “这……” “珍姐儿如今既然出了府,就不要管昔日身份,我娘信你,我也信你,这便是情分。” “那就听少爷的。”陈珍没有过多纠结,她虽有主见,但自小看着李景元长大,也知道这位少爷的脾气。 “此次我来城中,要叨扰珍姐儿一些时日。” “应该的,今晚我去准备些酒肉,也好让你和那臭……夫家认识认识。”陈珍显得极为高兴。 李景元没有拒绝,只是不明白自己那位继母为何如此好心,临行之际居然差人告诉了自己珍姐儿的所在。 没错,李景元知道陈珍在此处还是托了柳沉容的信。那日李圣入宗师之后,这位大妇便差人为他送来了一道消息。 对柳沉容的做法,李景元虽有几分疑惑,却没有多少动容,虽不至于杀了她,但是其他的手段他可是一点都不会犹豫。 要知道柳沉容当年为了架空自己这一府的人,仆从们都被她花了大代价清退,唯独陈珍,若不是李景元自行出府,怕是要被构陷得万劫不复。 如今却又以此相告,既是示好,也是威胁。 “不用大费周章,我还要出去一趟,珍姐儿按家常来便可。” “这……才刚到就要出去?”看得出来,陈珍很是不舍得李景元,毕竟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 …… 院中,秦闲双眼微抬:“这位就是嫂子你一直念着的那位李三少爷?” 陈珍闻言,放下正在准备的菜品,望了过来:“怎的,皮痒了?” 秦闲面皮一抖:“没……我就是好奇,嫂子你说你在大户人家共过事,我还以为是吹牛。” “呵,你嫂子我当初可是细皮嫩肉地出来,结果让你哥糟蹋成了这一副黄脸婆的模样,还让少爷见了,真是晦气。” “嫂子你不会是喜欢这位少爷吧?”秦闲听了眼珠一转,“依我看这位也就长的好看点,那头大白狼感觉还不如刘老六家养的那头大青狼呢,肯定就是个样子货。” “瞎说什么东西,我要是喜欢少爷,还轮得到你哥娶我?” “他这么尊贵,怎么就来我们这了?”秦闲仰着脖子。 “呵,你去问问左邻右舍,看这一片除了咱们外都是些什么人,平日里你见到旁边那家的姑娘脸红得跟什么似的,但人家是当朝四品之后,你是个什么东西。而且这处宅院也是少爷母亲留下的,只是借我暂住,真正的主人还是少爷。” 秦闲顿时脸色一白:“啊?” “啊什么啊?”陈珍没好气地道,“你趁着下午有时间,去街尾看看张先生家有没有新临摹好的书帖。” “干嘛?” “买去送给东山先生,给你赔罪。” “字帖可贵了,一副要几十两。” “再贵也要买,东山先生最喜欢张先生的字,你自己旷课,怪的了谁?” “可是……”秦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陈珍也是一阵腻歪。 “你还有什么事?” 秦闲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嫂子,你真不是什么隐藏的富家大小姐,只是为了考验我……等等,嫂子,别动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我的脸……” “混小子,天天就不知道想些好的,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念的下去书,让你富家大小姐,让你考验……你咋不说你哥是个世外高人,让我给以身相许了呢?啊?” …… 另一边,李景元却是到了一处人马车声各自喧嚣的场所,也是迎来送往之地。 没成想,这玉京的风花雪月之所,居然如此放浪形骸,那门坊之间透出的脂粉之气,让李景元也升起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穿过小巷门帘,走过花舫粉气,他才终于寻到了目的地。 虽说偏僻,却也算清幽,尤其其中景致音律,更非寻常。 天香楼。 见到此幕的李景元脸色略微有些不善,不过仍旧耐着性子走入了楼中。 相较外界, 内中却更显宽敞。此刻一楼已然坐有客人,锦服玉佩,一看便是大家子弟,正规矩坐着,静闻佳音。 楼中高台之上,一道倩影正抚琴弄弦,清音如流水,淙淙而下。 “鸣凤高曲,又有自然而成之律,红银姑娘在这天香楼之中,却是有些屈才了。仅凭这琴艺一道,哪怕群芳园中,也该有姑娘一席之地。”一位锦服青年忍不住开口,看向高台妙影,目无邪念。 李景元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撤下帘幕,自成一方清雅,这才有一位杨柳细腰的婀娜身影来前。 “走遍这里坊各街,怎么只见的你这一家门前无人迎客。”他突然带上几分斥责的语气。 这女子却是脸色不变,看样子是不止一次听此言论,仍旧得体服侍倒茶:“怠慢了贵客,是我等招待不周,还望体谅。” “这总要有个说法吧?”李景元寸步不退。 “公子要的什么说法?不若妾身来告之?”一声媚笑,酥人酥骨,烟波横流,就见玲珑体态隔帘而映,如山水之状,跌宕起伏之中暗藏波澜壮阔之观。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姚清儿 “你怎么来了?”见到来人,李景元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掸了掸下摆,将拨开帘幕的佳人拥入怀中。 “怎么,我又没过甲子年,怎么不能来,再窝着怕是这股心气都没了,还怎么渡宗师劫。” 闻言,李景元眉头一锁:“你要渡宗师劫了?” 姚清儿撑起玉手,点着李景元的下巴:“不用担心,我有把握。” 李景元依旧神色肃然:“看来你是另有际遇。” “总不能这全天下的好处都成全了你一人。”姚清儿轻抹红唇,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眉眼流波,霞飞双颊,扭了扭纤细软弹的腰肢,“再耐耐性子,很快……” “这话你可说了四年,可如今我都成了宗师了。” 姚清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不是在丹池境打磨个几十年,才能寻到那一线晋升之机,偏偏这世上又总有出人意表之人。 “不说这个,我听消息来说,你应该还有几日才到,怎么突然改了性子?”姚清儿懒得理会李景元的自吹自擂。 “这不是想念我家清儿了……说来还是因了离落郡主。”李景元见姚清儿脸色有些愠怒,便收了作弄的心思,将自己此行一些所得说了出来。 “东海龙宫?”听闻遗迹之说,姚清儿也有些失态,“上古真仙道场?” 李景元点了点头:“那道场如今葬身火海,被天地灾劫毁去,离落郡主想打它的主意,怕是……” 姚清儿却是想到了另外一处:“你进了龙宫,得了真龙之血,如今莫不是已经法体大成?” “啪!” 说着,姚清儿撇开了顺着罗裙而上的作怪之手。 李景元大感无趣,取了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 “你可以再大胆一些。”龙宫之事,李景元话未说尽,倒不是信不过姚清儿,只是有些事一旦出口便有泄露天机之危。 他瞒下了定海珠,蟠龙柱还有玉剑的事,其他倒没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让身上仅有一件宗门赐下的仙宝的姚清儿震颤不已了。 寻常丹池,连法宝都少有,她能持仙宝已经是真传的待遇。 “难道你已经凝炼出了法体,内驻紫府,开始感应胎星了?” 连着姚清儿微张的红唇,李景元忍不住压下口舌,浅尝一番。 见李景元不说话,姚清儿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顿时双目之中射出如贪狼见猎一般的神光,死死压抑捕食的本能,猩红的香舌,抹过下唇,吐出沙媚的娆音:“再等几天,就几天,我要把你吃干抹净。” 说起来,万阴宗也非正宗,还擅长采补之术,姚清儿估计是眼馋自己这副道体,想练练自家底盘了。 乘势而上的怪手握住了内里莹润,一片靡靡之音自檀口而出。 “够了。”久持不下的妖女奋然反抗,将李景元撑开,“你来此地,是为了看看这些年的成果吧,感觉如何?” 说到这个,李景元就有些皱眉了:“这些年我的族俸和官俸,再加些意外之财,投入也有五六十万金元,这玉京再怎么金贵,也不该偏僻至此吧。” “是六十四万七千金元,我入了二十万,加上这些年天香楼的受益,总和大约九十万金元。 若按你说的,每郡一处,每处只有三万金元不到的购地费,在其他府城还好说,玉京这儿……寸土寸金,这还是我花了十万的金元盘出来的,加上还有下人养着,到如今才算有些盈余。”姚清儿娇媚解释,“你若是不信,交给别人来打理好了,我才不稀罕。” 李景元连忙搂住那盈盈腰肢:“除了清儿,我谁都不放心。” “哼。”姚清儿翻了个妩媚的白眼,“你个没良心的,玉京这边,关系可不好打点,为了稳住这边的情形,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这位‘顾乔’小姐。” “大价钱?” “月俸六百两白银,另有分润客商打点。” 姚清儿说着,微微掀开帘幕,让李景元可以看到那位高台之上正在演奏的女子。 “气海修为,每月若是足心修行,花费也要五百两,但以她的音律之道,引客打点之后,怕是千两不止,不过不是应该去其他名楼更有出路?”李景元也有些不解。 却见姚清儿微微点头:“的确如此,若是寻常大家,别说谢六百两,怕是要数千两以上才供得回,这音律大家在这行当最是金贵,这位的音道品阶已过甲字科,是最上等,如今整个玉京之中,能有此名头的,也不过双掌之数。 不过,她却并非楼苑出身,而是大院出身,只是其父受了牵连,恶了当今宰辅,名楼之中王公来往,有些忌讳,她又不愿隐姓埋名跟着他人甘成妾身,这才答应了我。” 李景元这才明白过来,微微点头:“姓顾?她父亲犯了什么事?” “以人尸供养血妖。” 听到人尸,李景元莫名想起在断魂崖遇见的那座金棺。 “此类之人,甘愿流落红尘,要么隐忍,另有图谋……” “我知道。”姚清儿打断了李景元的话,有些嗔怪,“顾乔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呢,在这玉京可有住处,今日寻来这里,要不然……” 李景元想到自己那青楼解元的名号,却是莫名一乐:“算了,总不能再来个红坊状元。” 姚清儿掩口而笑。 “对了,还有一件事,替我取些账面上的银两……”李景元这才弱弱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姚清儿微颤的娇躯顿时一凝,目光犹如实质地望了过来,似笑非笑:“要多少?” “咳咳……五万两。” “做什么?” “托人办些事。” “托什么人要五万两,账面上也没这么多。”姚清儿作势要扭李景元的耳朵。 李景元连忙坦白:“是湘水阁,我准备找湘水阁出手一些货物,需要些手续费。” “什么手续费需要五万两?”姚清儿正说着,却突然想到了李景元先前说的龙宫遗址一事。 “你是想……” 李景元点头:“我们不论谁出手,都难免留下痕迹,本来离落郡主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奈何她也知道遗迹之事,所以我才准备找上湘水阁。” “你需要多少,账面上可只有两万两。” “都取出来吧。”李景元想了想,“我再去卖几颗妖丹,应该能凑出一些。” 姚清儿顿时眼眸看来:“湘水阁一次出手,可是需要十万两……” “对了,你也不要留在这了,你且去……”李景元抱着姚清儿,对她说了一处地方,正是陈珍一家的地址。 “嗯。”姚清儿应下,随后又道,“我那位师叔此次也来了玉京,想见你一面。” 李景元一愣:“这……也行,那就明日晚些时候,我还要去先天宫一趟领些年用,还有地榜少武榜的年赏,都积在那边。”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风君 先天宫,大周天问司总府。 灵君殿,青木院。 李景元一身玄虎衔山袍,佩双纹血玉佩,腰挎猎虎凉月刀,踏北斗靴,正立堂前。 先天宫位处外宫之中,也是大司命行宫所在,与外城六扇门一同维系玉京治安,其中赤火宫,衡水宫负责内宫治安,以女性为主。青木,厚土二宫负责外宫与外城。 龙安地属南域,本该由赤火宫统属,只是李阀与现任赤火宫火君不合,又与东域交界,便交由青木宫。 青木宫由青君为主,乃大司命帐下五行灵君之一,其辖内各方司主灵君来京述职,皆来此方青木院。 李景元如今代任离龙副司主,也到了述职之位。 可惜的是,如今青君未在玉京,将由副任风君代受。 对这位风君,李景元也是如雷贯耳。 风君本名李继,乃李阀天龙一脉旁系,参与过五十年前肃妖之变的天境湖之战。也是其声名鹊起之时。 天镜湖位于东域沧海之滨,地广万丈方圆,有一头绝世大妖,天境龙王盘踞在此。这龙王凶威,丝毫不下于昔日敢以大妖真身围困泰阳城的青蛇姥姥,周围郡地也无名家大阀,被这头有着玄武血脉的龙王扰得鸡犬不宁。 而后,这头绝世大妖便是被这位风君,以天师之身,加之灵宝之利,一举斩杀。 这一战也让人知道了“风雷鉴”这件后天顶级灵宝。 风君也因此成名。 李景元手按刀柄,打量了一番周边。他这身穿着是制式服,司命不过七品,但司主却是五品官职,副司主虽是从五品,却已经有了任免司正的权力。 这猎虎凉月刀也算是一件法宝,虽然比不上水火二剑,但也算得上中品。 等了大约半柱香时间,内堂之中,便有脚步声传来。 一道黄服青佩,面容果敢,修两嘬边须,眼神如鹰一般的中旬男子走入堂中,落座上首,接过杯盏。 “坐!”吐字如雷。 李景元压下刀柄,坐在右侧下首。 所谓述职,不过就是将本年度所处分部之中擒妖几何,收录了几位少武榜人才,缴获多少贵重财物,破获多少案件等等。 听完李景元的述职后,李继吹开手中热茶,略作停顿:“以你的天赋,盖着李阀之身,在龙安郡中可不是长久之计。” 李景元微微一愣,脸上却是露出不甚明白的表情。 李继:“离龙有叶梵坐镇,如今有了你,若是中了进士,升任司主自然顺理成章,只是再之上,灵君之位,除却东北四域,中阵五方近年鲜有下位者,你甘心十年困于一府城?” “……大人可有什么见解?” “你与李阀之间的龃龉,我也多有听闻,既然破局,何必再趟这浑水,玉京再北有长天,山海两座郡城,战事临身。”李继说到这里,话语之间深意已有。 李景元:“龙安之南,亦有百国之患。” 李继看了李景元一眼,面色不变:“司中各部各自为政,大司命一脉主张天下净平。如今王朝当世,不以大修镇压一方,而论道兵法阵之强。” “今岁圣上有意独立道兵一系,培养新人自开司中一脉,以东君大人为首,归于天狱刑部。此中得失……我望你好生考虑。” 这位风君的话中明显对他有所偏向,希望他能去北域执掌道兵,好为将来能真正入主先天宫打算。 只是李景元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晚餐,思索片刻:“以元入司以来,见闻磊落,无不向往,今若弃为一时前程,恐道心难继,无修而立高位,德不配位。” 此言一出,上方李继周身顿时法力滔滔,如风雷闪鸣,千山扑面。 “自我打杀那老龙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忤逆过我的话了。” “这说明司中越发没落了。”李景元仿佛没有听出其中深意。 虽然身前坐着的是一位天师甚至法相境界的大能,但玉京乃圣帝眼下,他却是不用担心对方狠下杀手。 何况李继与李阀可以说不共戴天,他现在只是遭了池鱼之殃。至于李继先说的那句话,不过是想将自己拉到同一阵营。 “说的好。”李继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神色,“你能认识到这一步也算不俗,既然你另有想法,北域之事便差他人就是,若是无事,便先退去吧。” 李景元起身:“那属下先行告退。” 等李景元离开后,大堂屏风后走出了一道人影,看不清面目,全身素缟。 “这李阀多年未有动静,已然是三世末流之位,如今这景字一辈居然出了两位少年宗师。”沙哑的声音从来人口中说出,甚是瘆人。 “这枚龙虎金丹做不了假,至于另外那枚虚剑金丹,不过是后天之法,成不了什么气候。” “可是我看这位龙虎宗师对大人却是……” “既成龙虎,自然有自身气象,所以我拉不拉拢,结局都一样,不过今日见了这年轻一辈翘楚,却是越发期待他与那两位的交手了。” “可是我看这位如今却是血气亏空,法力根基漂浮,若不是神药之华镇压,恐怕修为倒退。” 李继对此却不作任何评价,摆了摆手:“回去禀告大司命,暗子需要另寻他人。” …… 走出天问司,李景元回返陈珍住所。 此时天色已黑,一道红衣俏立倚门,迎来周院各色目光。 一边秦闲小心跟立,不时偷望几眼。 这位下午来访的女子,姿容绝世,甚至相较书院那几位同门女弟子更盛风华。 只是通过对方解释来意,他也知道了这位是自家嫂子的少爷的女人,心中也不由对这位仅有一面的“少爷”暗暗羡慕。 这会儿姐夫秦涛已经回了家中,他向来疼爱大嫂,秦闲便是受不得两人这点,才跑出来和姚清儿一道,顺便还能看看卧在院中的白獬。 这异兽可真威武,竟然让自家兄长也吓了一跳,要是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头,书院里就没人敢欺负自己了吧。 正这么想着,他的余光突然看到姚清儿向外走去的一幕,接着,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李……大哥。”秦闲跑了上去,被嫂子教育了一下午,他也算接受了李景元的身份,只是读书人的矜持让他做不来低声下气的样子。 李景元见状,微微点头:“进去说吧。” 《大周天问司》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搜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书院后山(上) 是夜,月朗星稀。 清雅小院之中,明火深堂,一张檀木桌案之上,李景元五人依次而坐。 秦涛身长七尺,面部方形,肤色微黑,除了身为六扇门捕头身上带的些许煞气,还有一股子憨厚。 李景元对他的第一印象平平。 双方第一次见面,气氛略见尴尬,若非陈珍,怕是已经相顾不语的状态。 李景元主动开口:“听秦兄之言,如今在六扇门中当值?” 秦涛有些朴实地点了点头,然后似乎察觉此举不太礼貌,又加了一句:“任明捕。” 明捕便是台面上的捕头,也算小吏,下面还有次一些的暗捕,大多都是身份不大见得人的腌臜之流。 但明捕也没有品阶。 “那应当对玉京周边如今治安状况有所了解?”李景元说着,举起酒杯,众人连忙相迎。 陈珍见他这般亲和,放下了心中大石,但又怕自家良人不明李景元话中真意,抢道:“他虽是明捕,但日常巡逻的还是外城长明,长安,长乐三坊,仗着官家,消息还算灵通。” 李景元默默点头,秦涛也不见怪陈珍,只是随后补充:“近些时候管得多些,城里来了不少生客,城门处,坊间巡逻,治安各方面都有些缺人。” “可听说哪户大家闹了妖鬼之灾?”李景元不动声色地问道。 秦涛顿时摇头:“这却是没有,玉京乃天子脚下,哪头缺心眼的敢来此作祟。” 旁边,秦闲附和:“还有儒家书院方兴,浩然长气涤荡全城,更有当代道首坐镇白玉楼。” 话语之间,尽是睥睨。 李景元闻言却也没反驳,玉京仙神齐汇,乃是天下中枢之地,确实外邪莫能侵。 “看来这玉京城中,都是老有所终的死法了,有这些高人坐镇,那要你们这些六扇门何用?”姚清儿却是软语横向。 秦闲顿时脸色一拉,正要开口,却被陈珍镇住。 “少夫人……” “叫我清儿就好。”姚清儿瞥了一眼李景元,语气轻柔地对陈珍道。 “清儿莫要生气,我家这两人,都是一个直性子,没什么大慧。” 秦闲顿时有些不服气,但也知道好歹,压下心中桀骜,闷头喝了一口酒。 一边,秦涛突然道:“若是说到这横死之人,玉京却也不鲜见,近些时候天寒,常人受不得冻,大多是城北外庄的佃户,去得也没甚奇怪。但却有一桩……” 说到这里,秦涛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闭口不语。 李景元面色不变:“喝酒。” 饮酒之时,借衣襟遮拦,却是流出几分深思。 在座之人都是练真之身,哪怕是陈珍也早就内生真气之景,所以酒肉不过应景之物,吃用了大概一个时辰便散了席。 李景元和姚清儿被带到了二楼卧室。 关上房门,布下禁制,姚清儿已经端坐云床之上,一双剪水秋眸眉波横流,媚意顿生。 翌日,李景元梳洗完毕,正欲出门,却是望见了慌张出门的秦涛。 “这是……” “长安坊昨夜突逢变故,我有公事在身,不便作陪……”秦涛手里拿着一袋早食,往外小跑而去。 李景元摸了摸跟来身后的白獬脑袋,想了想,将其收束到人头大小,随着秦涛而去。 刚才他不经意间动用了天罗妙目,却是望见秦涛身上黑气翻滚,有噬人之状,自从晋升道体以来,身上神通也有进益,尤其依托身躯的几样法体神通,更是惊人。 其中这天罗便能见人吉凶,有望气之能。 好歹也是珍儿姐的丈夫,见死不救总归不好,况且只是救人,有这分身和白獬同去,应该问题不大。 想着,真身浮现门前,却是走向了另外一边。 …… 长安坊,声乐楼。 本来应该照常营业的酒楼此时却是空无一人,在楼门之前,一圈空地被几名身穿官服的公差围了出来。 圆圈中间,一具浑身血迹斑斑,尸首分离得惨烈尸体曝晒在阳光之下,让周围莫名染上了几分阴翳。 “让让,让让……”秦涛挤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圈内,却是看到了这么直接的一幕。 差点就把刚刚在路上吞下的饭食吐了出来。 “什……什么情况?”强行压下喷吐的**,秦涛下意识将还未吃完的早点放入胸口,看着早就到场的两个暗捕。 其中一个瘦小麻脸样的暗捕开口道:“头儿,这我们还没开展工作呢,也是刚来,但估摸着不好查,要不再等等,看天问司那边……” 这时,跟着秦涛一起前来的男人也到了,听见这话,顿时瞪了过来:“等等等,等什么东西,等人家来了,功劳没了,一辈子就待在这位子算了!” 他压着声音不让外围的人听见,但语气之中的寒意却让瘦子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说。 见状,秦涛眉头微皱:“先看看现场,把握不住的,再去通知天问司。” 几人走到近前,迎面而来的血腥气味让秦涛的胃液翻滚得更加厉害了。 “这人什么身份?”秦涛皱着眉头,心中也有些忧虑,在自己的辖区死了人,不管怎么说,今年是动不了了,只能祈祷能快些破了案子, 无功也无过。 那瘦子和另外一个看起来有些富态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大人,这人面上都摔烂了,不过看这衣服应该是大户人家。” “应该?不知道就去查,去问啊,同一时间在酒楼的人呢,有没有他的亲朋好友?” “这都问过了,这位公子爷一个人来的,好像在等什么人。”瘦子见秦涛身边这位爷发话,也有些弱场。 “等什么人?” “嗯。” “等什么人?” “嗯。” “……等……嗯你个头,我问你他在等什么人?” “……”瘦子,“不知道。” 秦涛见状,连忙上前:“胡三,干嘛呢,查案要紧,你们两个分一个去衙门看看有没有家属报案,另一个去书院求问东山先生,看看他知不知道这是哪户人家的?” 他一边说着,将死者腰上的绿佩取下,递了过去。 不多久,去东山先生那边的瘦子就跑了回来。 “怎么样?”秦涛起身,不经意间看了尸体一眼,顿时先前压下的翻涌感又冲了上来。 “没……没见到东山先生。”瘦子人虽未到眼前,但听到秦涛的话,也不敢不应答,只是被说话断了步律,让秦涛看见了他那原先不显眼的双目之中有些惊恐神色残留。 秦涛顿时感到状况不对:“发生了什么?” 瘦子大口喘息,咽下一口气之后才顺了不少:“书院……书院好像要塌了。”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书院后山(下) 书院当然不可能会塌。 玉京城乃儒门显赫之处,单是书院,在城周各处便有五处,其中声名最盛者为文寒书院。 书院如今山长便是当朝宰辅赵文度。 平日里,书院来往过客学子不绝,更有达官显贵拜访其中大儒名师,只为求得一入学名额。 但文寒书院只收浩然学子,考察学生心性为先,宁缺毋滥,这几年朝堂下野多有其中出身的清学之士,论名声还在那天下一品的横渠书院之上。 只是今日学院却闭门不见外客,无论求学或求问。山门外,两只文兽狴犴石雕化作血肉之躯,拦在入口左右,劝退行人。 边上驻足的行人虽然难见其中景况,但听后山闷雷之声不绝,已然能够想出几分情景。 书院后山,一道文士古袍屹立锥崖之上,身侧两道玲珑身影浮于青云之间,如仙似幻。 若是书院有人在此,当会认出那文士古袍之人乃当今学院两位副山主之一,受朝封一品大学士,当今天下少有的文道大贤,青竹居士,张向秦。 两道倩影中,青涩仍留的身影看着山林之间云雾翻滚得景象,露出几分兴致盎然的神色看着身边身韵十足的美人。 “小姑,这下面是什么东西,真有我们要的东西吗?” 那美人儿只是笑了笑,看着身边屹立无波的矍铄身影:“我看了你那鲤儿的紫府神胎,那处地界埋的是一座远古龙宫,龙宫自古就是镇压妖邪之所,还有上古道尊大能炼化九日,困于龙宫化作炼狱强续妖魔二道轮回。如今时移世变,虽不知情形如何,但这下面乃是天阳湖上任龙王,想必是知道些什么的。” 离落郡主微微点头,又看向张向秦这边,此时这位一品大儒仍旧静观山林变迁,云头错落。直到某一刻,突然抬手,一道纯白宏气如尺练而出,快若游龙而去。 山林之中,一道震慑百兽之音而起,靡靡不断。 “这孽畜还在挣扎,看来书院这处镇封之地也该换一换了。”那美人见状,不知出于何故说了一句。 青竹居士看了她一眼,未说什么,身影之下,玉书浮现,眨眼腾空而去,落入云雾深处。 离落正要跟上一探究竟,却被拦住。 “两个法相真人境,你去看什么,稍微一些碰撞便能灭了你的三魂六魄,若是被卷入向秦老儿的天象之中,就算圣帝出手,也未必能从六道之中将你捞回来。” 离落吐了吐舌头:“那咱们要等多久?” “儒家法相修天象之力,产出寻常法身甚远,那老龙虽然法力无边,但被镇压已久,道胎法力真性不足,也不好说能抗多久,你且放心,你说的那位李家公子,我已经专门派出了人去盯着,李家在玉京留守的那两位法相一旦有所动作,我自能知晓。” “我只是担心那小子在我和龙鲤被他困住时……” “绝不可能。”美人却是摇头,“真仙遗迹不说仙人难进,但却择人而入,自古以来,龙族道场从来都是非龙裔不可进,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带你来此,还浪费了一次人情。” “小姑。”离落郡主也有些感动,正想说什么,却见美人突然摆了摆手。 “结束了。” “啊?”离落郡主正诧异,就见一道身影腾出云雾,退开四方浊气,驾驭浩然长虹而来。 在其手上,一条白玉长虫一般的生物软绵绵得耷拉着脑袋,身上却覆盖着一道浩然正气。 “要问什么就问吧。”来到二人面前,张向秦将手上那如长虫一般的东西甩了出去,定于半空之中。 那美人也不矫情,看向一边的离落,微微点头。 …… 另一边,得知书院惊变无法求助的秦涛此刻也只能一边盘问路人,一边等待衙门那边的消息。 相较于面对天问司这帮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嘴脸,他们更愿意和衙门合作。 只是这对李景元来说,却是有些简单了,天罗妙目之下,周边所有人都无法遁形,那死去之人身上一条红线正与人群之中一道身影相连。 正在他打算提醒秦涛时,那人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狐疑地望了望四周,然后身形抽退,不着痕迹地往外逃去。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人群外围。 是发现了自己的窥探,还是暗中有人相助? 无论哪种,对秦涛来说似乎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想到这里,他也就熄了告诉秦涛的心思,只是即便如此,秦涛身上的灾气依旧丝毫未减。 人群中,李景元将白獬化作人眼难见的大小,屈指一弹将其送入秦涛衣领之中,自己却隐了身形,朝着先前那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毕竟敢在玉京杀人,他也很好奇对方的跟脚。 那人似乎知道可能会有人跟随,所以走的都是七拐八绕的巷弄,若非天罗妙目指引,李景元怕是真要跟丢。 只是再转过一道拐角之时,面前却是一堵实墙。 中计了。 李景元转身,看见一身黑衣,面目不清的男子正阴狠地看着自己。 被发现的李景元却是面色如常地询问道:“阁下知道长安坊怎么去吗?” 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怎么,你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吗?” “是吗,那边就是长安坊吗,多谢。”说完就要走过黑衣人而去。 “慢着。”一双枯瘦的手按在了李景元的身上,从上传来的冰冷意味让李景元也不由有些惊讶。 他本尊修火法,化身修虎形水法,寻常水火莫说近身,碰到他这宝体就要退避。 “长安坊还是从这边走更近……”黑衣人手中一股法力涌动,澎湃的火焰瞬间将李景元笼罩在内。 …… 一炷香后,李景元的身影从巷口走了出来,手上还捏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看不清脸色,朝着本尊的方向快速遁去。 已经到了外宫,正在接受盘问的李景元朝两位外侍道了一声抱歉之后,来到外围将化身金丹收入体内,望着手中的黑色珠子皱起了眉头。 “抱歉,耽搁了一些时候。”重新返身,李景元递过自己的司主令牌。 “没问题,你可以进去了。”外侍放了行。 李景元今日来外宫,是来拜访一位家族前辈,和李继不同,这位的辈分较之李赤成还要长上一辈,早已步入法相真人境界,甚至还在天榜有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还是自己那位父亲的太爷爷。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赐婚 玉京布局较之泰阳城更显细腻,外城有三山六派,内城有府衙六扇门,以天干列区而分。 这些还是摆在明面上的,玉京之中但凡重地,必有重兵。更有传闻,内宫之中,除了一应法相真人,更有元神真君镇守国运,威压天下道统。 外宫,禁魔宫。 禁魔卫也是禁军部属之一,虽然不及天问司五行灵君那五部地阶上品道兵,但也是中品之列。而统率此军之人,名为李玄策。 此人年少成名,宗师少成,以百岁之龄破入天师之关,后又在圣朝逐龙之际随先祖助力,得了一份天缘,后在百年前觅得真人之法,身登天册。 此人也是撮合李景元父母之人,李母生前乃是陈氏族人,其父为陈氏旁出,其随母姓,自幼天资过人,被列为陈府天骄,即便嫁人依旧手握陈氏一脉,这背后所持之人便是李玄策。有传闻其母乃李玄策之女,却无实证。 而这其中自然有所缘由。 李景元不清楚其中曲直,只是这位李玄策在年幼之时随母亲见过一面,昨夜又有珍姐点醒,所以才来见一见。 到了禁魔宫,发觉左右乃是宫内御医坊所在,只隔了一座外墙,顿时明白此处恐怕就是内外宫**界之处。 他不敢放肆,在外静候通报,直到一位一身鱼鳞甲,佩血色短刀男子前来引见。 “你倒是来的巧,平日里大人可是从来不见外客。”看了看李景元,这位甲士目光之中带上了些许审视意味。 “有劳了。”李景元也不多礼,径直入内。 那前来传话的甲士似乎也是头一回遭遇这等情形,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落在了后面。 “……这边。”好在他还记得引路,不然这富家子弟要是在其中走错了地方,撞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断送了性命也不好,毕竟这外宫之地处处玄机,禁魔宫又是机关要地。 随着甲士绕过颇具风格的廊亭春苑,来到一座八角湖亭之中,一位身穿玄底紫金纹袍,面目依稀可见年轻俊朗,鬓发皆白的身影端坐方桌一侧。 旁边侍立两位如花美眷,添茶倒水,敲锤肩背。 远远的,甲士停在过河栏桥之边:“李大人就在此地。” 李景元微微点头,踏步而上。 亭中老人似有所觉,一双鹰目俯瞰而来,气机宏盛,恍惚间如同掀起一湖江水而来。 李景元脚下木板寸裂,止身不退。 良久,方才有一声轻笑而来:“青眉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李景元越过湖上拱桥,走至老人身前:“晚辈李景元,见过廷尉大人。” 李玄策如今位列九卿,封一品,仅在三公之下,又手握禁魔军,实权尤甚,乃是真正的朝中大佬。也是如今李阀真正的依靠之一。 在其面前,哪怕李赤成,也只能持晚辈之礼相见。 朝中传闻李廷尉铁面无私,六亲不认,所以李景元前来拜见之前,也做好了吃闭门羹的打算。 只是没想到比想象中的更加简单。 “坐下。”李玄策摸了摸髯须,面上略带几分笑意,却是让旁边两位美眷一时之间动作迟疑了几分。 平日里何时见到这位大人露出半分欢喜之态,眼前这人…… 不等她们细想,李玄策便又出声:“好,既得了景字,又当了辈首,再有进士状元之位加身,前途无量。” 李景元对李玄策所知不多,只是听得一位法相真人如此称赞,心中也有些心气上涌,居然不知为何没有客套而回。 “诶呀。”一旁正在为李景元倒水沏茶的美眷却是冷不丁将水溢出杯盏,慌忙补救。 “抱歉。” “无妨。”李景元挥出一道法力,去除了满溢而出的茶水。 两位侍女不敢再分心。 “母亲生前常与我提起前辈。”李景元率先挑起了话题,却是鲜有提起的母亲李青眉。 “青眉吗。”李玄策却是目光一放,望向了天际云深之处,语气清苦,“小须弥山中我已去过一遭,那是一尊罗汉之位的邪佛道场,如今已为平地。” “母亲只是失了生魂,游离三千小界,既然李圣可以夺得一线生机……” 望着李景元,李玄策眼中却是闪现了另一道巾帼不让须眉的身影,总不服输。 “真像。”心中暗叹。 “你母亲之事复杂难明,你如今不过宗师之身,难插其手,倒不如想想如何胜了这百国同辈之人。”李玄策打断了李景元的话语。 李景元微微沉默,他自然知道母亲之事背后定然有惊天暗流,否则那个男人这些年也不会只顾闭关,连自己都不理会。 见状,李玄策神色莫名:“你可知此次百国大比,天下有多少青年俊彦?” 李景元抬头,听李玄策语气平静地道:“若说而立之下,你如今既已为地榜之首,能与你为敌者,不过前五之人。但若放眼甲子,昔日逾岁下榜者,如今已有不少九转化半胎的天之骄子,甚至还有几位强行破关,如今一时元魂育胎星之人。” 闻言,李景元才有些侧目,虽然自信过些时日补足底蕴,以道体之威加以神通之能,哪怕寻常天师他也丝毫不惧, 但此番同辈翘楚皆为一时人杰,难保没有什么底蕴之法。 李玄策也是有心提点,当下就聊将起来。 说来也怪,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却难得几分默契,也没有其他逢迎之语,却总能继续。 倒是旁边两位侍女不时偷瞄一眼李景元,都在猜测这是何人,能得这位李廷尉青睐至此。 这可是高冥公主都未有的待遇。 日影随落,看出李景元有离去之意,李玄策也未多说,停下话头,望向亭外:“你如今也有十八,可有心上之人。” 李景元顿时有些措手不及,面目一滞,随即应道:“已有了两位。” 李玄策闻言却是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而开:“依我看,那万阴真传虽付真心,多少却有些跟脚不正,难为正册,至于那位祝火圣女,倒是不错,不过眼下还需要委屈她一二。” “什么意思?”李景元心中忽然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本来今日你不来寻我,我也要差人请你来一趟。 昨日陛下赐婚,许你与惊凰郡主为配,由我代为应下,若你此番状元加身,择日成婚。”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封妖珠 三根,诨名狠爷,少未识书,以市井为师,遍读吃喝,阅尽无良。本该命丧一夜械斗勇狠,却被一位善人搭了把手,归了良家。 他总认为佛门有句话说的不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心向善的人,只是缺了一只凭借上岸的双手。 如今他已然成了乡里艳羡的公家人,虽然还未入正吏,但总归好过终日游闲,命途无保。 这一切多亏了那位善人。 只是眼下,他那历经生死而来的平静再次被打破,自从打衙门那取了这消息后,他便如同失了魂一般,连什么时候到的善人面前都不知道,还是善人推了他一把,才缓过神来。 秦涛看着眼前神思不属的三根,蹙了蹙眉:“怎么了,有结果了吗?” 三根这才回过神,却是口齿嗫嚅:“有……有……” “是谁,你倒是说呀?”那彪悍捕头胡三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人……叫赵青云。” 秦涛点了点头:“赵青云,那家公子?” “赵青云……”三根却重复了一句。 “我知道,赵青云……赵青云……”忽然正准备发火,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三根,“赵青云?” 三根弱弱地点了点头。 秦涛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虽然不至于脸色大变,但微微晃动的身躯也表明了他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他看着书院的方向,低头叹了口气。 书院的山,还是塌了。 …… 陈家,李景元坐在院中,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珠子,一边的陈珍和秦闲在一边忙活,不敢打扰。 自从回来后,李景元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只是他心里却还在想着先前从李玄策那边听到的另一个消息。 陛下赐婚? 自己居然被赐婚了? 还是惊凰郡主? 李景元虽然向往自由婚姻,但以他目前的体量,也明白自己根本拧不过那位和李玄策这位法相真人。 他只是震惊于这位陛下的手笔,惊凰郡主可是名列群芳榜第八,唯一一位以双十之龄入榜前十的绝代佳人。 传闻这位惊凰郡主自幼便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一日泛游青湖,竟然引得神凰下凡相邀,同游天宇,陛下得闻,便赐名惊凰郡主。 这位郡主虽然身在凤平,但这些年的名声却是比李景元还大。 而且除此之外,这位惊凰郡主的修为也是不弱,不仅夺得前次凤平郡少武榜榜首,如今更是名列地榜副册第十七,已是宗师之身。 如此人物,背靠武氏,可以说天下男子难有匹配者,却被赐婚于自己,还非入赘王府,李景元也不知这位圣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思量间,忽然望见手上那枚黑色圆珠。 “还有一桩麻烦事。”心中暗叹。 这黑色圆珠是他从死去的黑衣人丹池之中取出,未曾化丹,却已有真丹,起先他也没有看出此物是什么,但直到方才,见其自然吐纳日精月华,才赫然一惊。 妖丹。 妖王所结之真丹,与人族金丹一般无二,他在路上也得过一枚,价值不菲。 只是他从未听说有人能将妖丹收于丹池之中自用,那黑衣人一身古怪法术,想来也是得此妖丹反馈,但妖丹充盈红尘浊气,根本不能为人所用,最多只能用外丹之法提炼。 但那黑衣人显然却是假借真丹,让自己的法力提前得了丹火真性,威能更上一层楼。 这些人又为什么要在玉京城杀人? 李景元回想起黑衣人的做法,目光之中泛起一丝冷意。他今日被发现身形,说明有人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却未现身,只是派了这么一位黑衣人,又透露了妖丹之事。 他(她)想做什么? “想什么,如此入境。”红衣如火,**四方。姚清儿莲步轻移,走至身前,放下一盘水果。 李景元定心一望,语气轻柔:“丹劫准备得如何了。” 姚清儿身上几乎难以掩饰的法力汹涌之状说明了她的确已经到了叩关之际。 “那就要看我们的大官人什么时候有空能为小女子守关几日了。”姚清儿掩面一笑。 “离武试还有半月,这几日我都有闲。” “那便明日好了,今晚我要休沐备典,清心正气。”姚清儿拿起一枚提子,掀去外衣,送入李景元口中。 “那便有劳那位长老多等几日了。”李景元朝着姚清儿眨了眨眼。 “还没说先前愁眉不展的是为何事?” “陛下赐婚,偶对惊凰郡主。” 姚清儿动作顿时一消,面色不变:“赐婚?” 李景元点头:“却不知是何缘由。” 姚清儿定定看了李景元一眼,良久才笑出一声:“这便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谁人不知惊凰郡主乃天姿国色,配谁都绰绰有余,陛下隆恩,你还在这里患得患失,就算有谋划,那也是对李阀,与你本身又有什么干系?” “退一万步说,能当那位的棋子,已经比得过天下九成九的持棋之人,操的没来由的心思做甚。” 李景元闻言,不由将红衣揽入怀中:“我一介宗师,还不如我家清儿这番见解。” 姚清儿撑开李景元作怪的手,红晕布颊:“一边去。” 突然,她看到了李景元手上的那枚黑色珠子,顿时神色一变,话语破口而出:“封妖珠!” “你认得这物?”李景元拿起黑珠,看了看姚清儿。 后者面目有些难看:“当然认得。” “那正好给我说说。”李景元将其横抱而起,看得一边频频回首的秦闲心中大骂。 白日宣……不可理喻。 “大人可知为何魔道不容人道,也不容妖门?” “魔道杀生利己,与人道修真之意相背,加之心魔乱欲,无有节制,自然无法共路。至于妖物……想来还是人与妖有别吧。” 姚清儿却是摇头:“若说有别,那也是仙凡之别尤甚,但如今凡夫与仙共存,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真正的原因就在于这封妖珠。 根据宗门记载,魔道脱胎于仙宗,逆悖六道而生,以人为食,炼妖为气,度化七情,转生六欲,方能练出一身菁纯魔气。也就是说,凡入魔者,皆手握人与妖之血,而且都是数以千,万计。” “搜集人食之物,名为万血珠。而搜集妖魂之物,便是大人手上的封妖珠。这二物乃是魔宗传承之物,珍贵非凡,昔年扫荡魔宗,圣朝总共才缴获九队,都可称为重宝之流,尤其大人手上的封妖珠,若是拿来对付妖族,威能较之灵宝还有高上一筹。” “这珠子居然还有这等来历?”李景元摸了摸手上的黑珠,心里却只有陡然一凉。 魔道重宝。 他似乎可以预见对方的后续几种手段了。 只是既然到了自己手中,又不是万血珠,李景元可没有还回去的打算。 “大人手上这珠子是从何而来?”姚清儿面色严肃。 “别人送的。”李景元却冷冷一笑,既然封妖珠如此稀少,那么查探其下落的范围也更小了。 不过在玉京他的眼目不多,如何引出背后之人还需另行谋划。 就是不知这人与秦涛遇见的谋杀一案又有多少牵扯了。 当夜,从秦涛口中得知死者居然是当今宰辅赵文度之子赵青云之时,李景元也是一时无语。 “一周后便是百国使臣尽至之时,上面命我等在此期限之内破案,这可真是……”即便秦涛沉稳过人,此时也不由大倒苦水。 这敢在玉京之中杀人,还杀的是赵青云这等人杰,想来背后何等人物,却让他们区区几个捕头去办,明显是想用他们的命去填这窟窿,好草草了案。 “这……”陈珍二人如今伉俪情深,也不由一阵慌乱。 秦闲更是直言抽身而退。 只是身在局中又岂是说退就退。 “不如告病。”李景元看了秦涛一眼。 秦涛闻言,略一思索却还是摇头:“我虽非善人,但此举必定会让另一位同侪替我断送性命,这等人血之命却是我难以承受之重。” “事到如今,保命才是最重要,眼下事态明了,你们只要够聪明,便都知道迎难而退,到时候无人可用,自然会有上面的人接手。”陈珍倒是看得仔细,“谁也不是傻子。” 李景元这时也已经知道了秦涛死劫何来,所以才会有先前提议,不过他却是从没担心秦涛拒绝,因为他并没有说谎。 告病嘛,自然得有伤病,他一介宗师,控制好力度,将其打个半死不活还是有把握的,与命相比,些许伤势算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抱丹 …… 六扇门今日出了件怪事,先是两名捕头昨夜突然遭遇恶人,被人重伤,卧床不起,再又有两名捕头查案之时不甚吸入毒物,命在旦夕,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嘭!”府衙之中,金捕宋光明将手中杯盏重重砸落在地,“他们当我无知小儿不成,接二连三出事,若都这样,我门中还收什么捕头,怎么成事!” 边上,一名银牌腰坠男子恭敬而立:“大人息怒,这案子涉及宰辅,之前只是派出两名寻常巡捕,也是在下考虑不周。” 宋光明闻言望来,语气之中却有些讥讽:“哦,那柳大人有什么高见?” “大人忘了,安王次子也在门中挂职……” “你是觉得自己活腻了,想拉着本座与你一起寻死不成,安王这边的主意你也敢打?” 柳守面色却没有多少变化:“左右各有虎狼,也只能取其轻。大人不想忤逆圣听,便只有兵行险招,至于安王,属下听闻葛神捕与其有旧……” 宋光明目光一冷,随即恢复如常:“好,柳大人既然有此妙计,那就自去办妥。” 柳守退下之后,宋光明端坐垂堂,却是陡然露出一声轻笑:“平日里不见得,这时候倒是一个个聪明得紧,就看你们能在期限之内为我拿出些什么来。” 这么想着,却突然抬头往南望去,明朗天穹之处,一股晦涩灵机倾泻而来,微弱寒芒,内敛纯真。 “近年来宗师之劫倒是越来越频繁了,陛下立下这百国之争,也是恰逢其会,就是不知当代又有谁能横压一世,甲子之年入得天师之府,为我同道中人呢?” 小院之中,李景元本尊端坐青云之上,吞吐气机,丝毫不顾周围变色风云,呼啸寒风。 此番境遇他已遭过一劫,精气神三关之难,外力难续,唯有自身根基可以依存。 不过既然姚清儿选择此时冲关,便说明已有把握。他能做的无非是防止外邪而入。 主屋之中,还有秦涛陈珍二人,前者本来打算今日继续点卯,但却被白獬“意外所伤”,至少也要调养月余。 秦闲则是回了书院。 本尊护道,化身却是趁此机会壮养血脉,清点如今家底,好择出之后让湘水阁出手之物。 出手一次十万两,若非此次遗迹之行,他断不可能拿出如此手笔。 遗迹之内,除了灵宝重宝之流,还有许多古宝,此类宝物虽然威能不俗,但对李景元来说形同鸡肋,他只是选了几件充作收藏,其他的都准备出售,至于寻常仙宝法宝,同样如此。 这些宝物加上一些珍惜材料,略一估算也有数百万黄金。 这还是因事出突然,未得尽掠遗迹之地的收获。 若是算上灵宝…… 李景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魔,开始参阅赤帝上元经。 这些时日,他观照弥罗天经,赤帝上元经,以及六阳宝典,对自身如今性命之修有了长足的了解。 他身具火行,六阳便是以火行得阳属,赤帝走得是纯粹的火行之道,而弥罗则是最为艰涩,万物归墟,不见真法。 原本若是没有赤帝上元经,李景元也是打算修六阳而化弥罗,以纯阳为根基,炼大罗洞观,演化一方弥罗天地,入门弥罗之法。 但纯阳难继,至阴难存,李阀如今只有阳部,而无阴书,若是以此为基,日后怕是阴阳难济。 这也是他如今的困局,龙虎金丹共济阴阳,但他身上所修,却只有六阳宝典,而无阴书,虽仗着参同契攫取了严妙真几分阴元,但只是饮鸩止渴。 而这赤帝上元经,却是走的堂皇火道,以内外之火分阴阳之属,统率天下虚真之炎,以一行化阴阳之法。同样是通天大道。 而且更加契合弥罗之法。 李景元早就动了转修的心思,恰逢此次根基动摇,法力尽涸之时,当是破而后立之机。 少阳宝典与弥罗天经共修而来的千年法力根基在动念之间尽去,只留两颗金丹孤悬丹田玉海之上。 李景元的面上血色尽褪,身上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之气。 赤帝乃五德之一,轮转之主,以此为名者,自然不是寻常天经。 六阳虽也是天书残卷,但不可同日而语,以往修行,李景元皆是以六阳之力引动弥罗之法,只是二者玄理参差不齐,效用虽也超出寻常地典,但也未至天经之高。 而如今,李景元以赤帝引弥罗,便如堤坝倾泻,天地之间,灵机如聚水而流,滋养经脉,原先干涸枯败之处全凭神华垂吊,如今却是在天经之下缓缓复苏,甚至有了进一步扩张的势头。 而黯淡下去的四道丹火也不知何故重燃,引化血脉。 片刻功夫,李景元便觉肉身之力已尽五成之力,余下伤势不过一两天的修养,而丹田法力在赤帝之法下也生成一道火焰云纹缠绕金丹之上,提炼元魂。 “呼……”长出一口气,李景元睁开双眸,一道赤金之芒在空中一闪而过,想到此处,他心念一动,六阳剑丸自眼窍而出,只是相较往日多了几分晦涩。 李景元苦笑一声:“似乎原先神通也有了变化,除了地罗道体,腾云驾雾和天赋神通未受影响之外,其他的如今都难以动用,哪怕借助如意也是如此。” 这么一来,他的实力的确是要大打折扣。 不过也有好处,便是他如今法力已经不输先前,炽烈由心,若是痊愈定能更上一层楼。 这便是底蕴了。 不过还有一件更加麻烦的事,便是龙虎金丹。 如今这龙虎金丹怕是不能在本尊之中与大罗共存,只能由化身使唤。这么一来却是多了几分限制,他那四转丹火可都是由龙虎金丹而成,如此一来,也是道行大损。 但也有解决之法,便是重修大罗金丹,重炼九转丹火,以弥罗为根本经法。 而这本来就是李景元的打算,斗法之时,他如今有本尊道体与化身那四转法力已然足够。 也是在这时,一道涟漪自丹田而起。 李景元顿时睁开双眼,望向楼中一处。 劫数已至。 而这玉京城,正是天下少有的安全之处。 旁边,以妖身容纳龙虎金丹的化身多了几分飘渺仙骨,外妖内仙,也算是一番阴阳共论。 天色渐晚,李景元仍旧枯坐院中,目光却穿透了院门,望见了停在院外的几辆华贵车马。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我等来此并无恶意,只想与李公子,姚仙子结交一番。”来人拜上书帖,一个烫金的“武”字分外惹眼。 “今日不便见客。”李景元淡然回言,体内赤帝法力如恒星熔炉,沸腾不休,面色红润,不见半分病态。 他仍旧记得初遇之时,清儿曾言与一位王侯世子有过一番恩怨,大约就是那位世子六欲不净,夺了她师妹的红丸,被她废去了子孙根,这才不得已隐姓埋名,借助宗门出逃。 抱丹之劫,天劫人祸皆有,不可不防,姚清儿可不像他,可借地书瞒天过海。 所以见到来人之时,他就想到了那位世子。 只是没想到, 这位世子来头不小,马车之上“荣安”二字随风飘摇,车内帘幕摇晃,仿佛承载洪荒巨兽而来。 “嘎吱。” 车马顿于门前,来人见李景元不接拜帖,目光微冷。 车厢之中,一道冷声传出:“奉上命,接秦涛所见之命案,特来查问一二细节。” 奉上命。 这便是天数。 李景元略有所觉,天穹之上,暴雨突如其来,倾泻不休。 雨幕之下,李景元端起茶盏,口齿清晰:“今日不便见客,诸君请回。” 良久,车厢之中传出肃杀之音:“忤逆上命者,该杀。” 车后,雨幕之下,甲兵阵列,排开长街而来,如洪流奔泄,倾尽千里。 院中,青衫望残阳,却步门扉:“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今夜湖柳下,寒风过处,片片萧瑟,边水芳菲,有红染晕,皱起方塘。 天子脚下,圣人面前,谁人持剑,谁人染血,无非江湖,恩怨方休。 这一夜,安王府三百精兵,死伤十五人,践踏所致,安王次子武汉中,毙命于湖柳之畔。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殿前对峙 “何名何姓。” “李景元。” “出生年月。” “武烈元年。” “籍贯所在。” “龙安泰阳。” “所任何职。” “天问司副司主。” “嗯?因何入狱?” “惩恶扬善。” “……”对面,一名方脸男子抬起头,严肃地看着李景元,“认真一点,我在记录案件,你这是犯了重罪知道吗,坦白从宽,还惩恶扬善,玩儿呢你!” “那就为民除害吧。” 方脸男子:“……” “嫉恶如仇也行。”李景元认真想了想。 “还不行就除暴安良吧。” 方脸男子:(ノ=Д=)ノ┻━┻ “你被指控恶意杀人。” “我没有。”李景元认真地看着方脸男子。 方脸男子手一顿:“证据呢?” “因为他听不懂人话。” 方脸男子:(⊙o⊙)? “所以?” “大部分野兽都听不懂人话。”李景元一本正经,“我认为他不是人。” 方脸男子沉默了片刻:“他是人,还是荣安王府的人。”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野兽听不懂人话,但有些动物和妖族却能,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方脸男子茫然抬头。 “能听懂人话的不一定是人,但听不懂人话的一定不是人,所以他一定不是人。所以,荣安王被骗了!” 方脸男子:Σ(っ°Д°;)っ 好像……是没什么问题? 旁边一直沉默的女人看不下去了:“你不要胡搅蛮缠了,你现在已经被拘捕,惹了荣安王,是走不出这里了。” 说着,还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了看他。 一位宗师,放在外面也算一个人物,却…… “哐当。”正在这女捕头愣神之际,粗粝的铁门被打开,一道魁梧身影闯了进来,看着正在对峙的三人。 “李公子,你可以走了。” “走?”那女捕头顿时有些愕然,“等……” 一道身影拦在她面前,俯瞰而下,狰狞的嘴脸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仿佛要冻结她的灵魂。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吗?” 女捕头骇得后退几步,话也说不出口。 李景元起身看了看魁梧汉子,也有些意外:“有劳。” 那魁梧汉子却是一笑:“小事,不过荣安王那边恐怕不会消停,所以还要请大人随我们进一趟宫中。” 进宫? 李景元知道自从杀了那世子之后,事态定然会不可控,只是不杀?那可能会更麻烦,反正到了最后还是要杀。 所以,他杀得心安理得。 这甲士正是当日接他去见李玄策之人,他杀了人后,第一时间自然是去找李阀,不然等人杀吗。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李玄策出手。 “带路吧。”理了理衣襟,本尊随着魁梧汉子走出了牢笼。 入宫,这还是头一回。 坐在备好的马车之中,李景元闭上双目,道体之上琉璃遍布,这是趋于完满的状态。 被那玉剑撼动的道基彻底稳固了下来,一道赤金火纹重新缠绕大罗金丹之上。 “大人说了,见到圣上不要狡辩,实话实说就是,有他做保,最多也是让你恶了荣安王。”甲士的声音从外传来。 李景元听了,心中也是闪过一丝热流,他知道一个王府的体量,所以也明白李玄策此举的代价。 难不成…… 甩开杂念,李景元却是勾动了仍旧留在院中的化身,见那边今夜没什么情况之后,才安心吐纳。 火行无时无刻不在轮转。 “嘎吱。”车马在外宫门前停了下来,李景元下车步行,宫内除了圣上和贵人们,其余人都禁行车马。 李景元随甲士绕过外宫,沿外墙而行,穿过一条长阔的马道,便看见了一道如同耸立在云端的高门。 白玉为阶,青铜作骨。 两道玉甲道兵身上的威压都不比他弱多少,等甲士递上拜牒之后才放行。 跨过玉阶,走过社稷坛,便是横压天下人之上的日月宫。 重檐入云,缤纷万象。 龙阶续地而来,李景元收拾心神,随独自而上。 宫门起落,金玉芭蕉,盛世黄金柱撑开大殿气象,寂寥无人之处,一道哭诉之音坏了景致。 “陛下啊,我就这么两个儿子,如今被那贼人这么杀了一个,要是不能偿命,我这老脸……我这……我这往哪搁啊,岂不是人人都能杀我满门,这李大人蛮不讲理,还请陛下做主啊……” “李司主到——”一声唱诺打断了苦主的哭诉,众人望向宫门,却是眼睛齐齐一亮。 丰神如玉,儒雅随和,自生威仪。 李景元走入宫门,却是发现人并不少。 除了此刻跪在地上如同肉球一样的男人和龙椅之上,目蕴星河,风华盖世的人影之外。李玄策也在一旁静立,只是和那位跪在地上的荣安王相比,他的神态却要平静许多。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当朝巨擘,虽然李景元不知其名姓,但也能猜出一二,只是另外还有一男三女却是让他有些讶异。 其中一男一女他当日入城便已经见过,还有一位离落郡主自不用说,熟人。 只是这最后一位,青丝落肩,面目如画,不施粉黛却又雅逸飘然,清灵之中又有几分内媚烟雨,一身淡雅青罗,却较离落更为曲折。 单论色身之韵,他寻遍周身,也只有那位久居红尘的元妙天师可堪一比。 “臣,李景元,叩见圣帝。” “平身。”平静飘渺之音如从九天垂落,星河浩荡而下。 旁边,荣安王见了李景元,脸色陡然一冷,鼻骨抖动:“就是他,我那孩儿就是被此獠所杀,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 哭嚎之音不绝。 旁边,一位大臣似乎主治礼法,对荣安王这番作态甚是痛恶:“王爷还是起来说话,大雄宝殿之上,如此哭诉,成何体统?” 闻言,荣安王却是回瞪了一眼:“我儿都死了,要什么体统……” “陛下,依臣之见,此番事出有因,李司主不过是防卫过激,是对方私闯民宅在先。”替李景元说话的并非李玄策,而是另一位官员。 如今局势,李景元也算明白了几分,知道这是李玄策为了保住自己,特意将事情闹大。 “你可有话说?”似乎被荣安王缠得有些烦了,圣帝看向李景元。 李景元不敢直视,只是望见了一截精致绝伦的下颌:“回圣帝,有。” 说完,他看着荣安王:“王爷可知,你这孩儿早就已经是非人之身?” 听得此言,荣安王一身肥肉微微颤动,指着李景元,口齿嗫嚅:“你……你……” 一时气急,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景元重新对向圣帝,才听到一句血口喷人。 “王爷不必早下结论,我听说令公子往日眠花宿柳,近些日子却主动提起了想入六扇门的想法,可知为何?” 荣安王眯起双目,却是不答反问:“你想将我儿污蔑成妖魔残党?好让你抽身而退?简直荒谬!” “是真是假自有定论,既然王爷不信,我想请问一句,这是何物?”说着,李景元取出了一直存放在手中的一枚红色灵珠。 入内宫需封须弥空间,任何外物都无法取出,这显然是李景元一早便准备好的。 见到此物,后方的李玄策脸上露出了几分恍然之色,随即又露出了几分笑意,先前的凝重也不复存在。 “这是什么?”荣安王阅历不够,未能看出这是什么。 下一刻,李景元说出的话却让他差点魂飞天外。 “此物名为万血珠,以搜集人血为引。” “万……万血珠?”尽管未曾见过,但荣安王也不是一无所知,至少他是知道万血珠的。 李景元正打算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手中一轻,万血珠不翼而飞,再看去,已经到了一只明玉一般的玉手之中。 圣帝摩挲着手上血珠,目光之中星河沉浮,显然并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陛下,陛下,这绝不是我……” “此物乃我从武汉中身上所得,若有不实之处,甘愿心魔缠身,身死道消。” 荣安王脸色顿时煞白。 心魔大誓……他怎么敢…… 李景元自然敢,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也正是察觉到了这枚血珠,他才毫不犹豫地下了杀手。 和封妖珠不同,这万血珠乃是天克人族之物,他没打算自己留着。 除非他想入魔。 毫无疑问,这位原主想入魔。 “我听闻二公子自幼无有修炼之才,近来却频频暴露气海修为?”这时,先前那位官员出来补刀。 荣安王擦了擦额头的汗,却是一言不发。 他也迷茫了。 这不是为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的吗,怎么眼下…… “持有血珠,隐瞒不报,看来荣安王府之中已成魔窟,臣请命,率禁魔卫,荡平……” “廖成,你这李家的走狗,你放屁,我荣安王府怎么可能会沦为魔窟!”听到这里,荣安王顿时坐不住了,跳起来指着先前开口的官员大声喝骂。 后者面上丝毫不为所动,指了指那枚血珠:“那这又作何解释?” 荣安王气势顿时一收:“我怎么知道,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的栽赃嫁祸。” 这时,李景元却再次口出惊言,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珠子:“恰逢其会,见长安坊中出了命案,未得首脑,追捕之际得了一枚封妖珠。” 说着,莫名地看了一眼荣安王:“死者名为赵青云,乃宰辅之后。” 李景元感到坐在上方的人影似乎带着戏谑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 她早就知道自己身上带着这两样东西。这股想法占据了李景元的内心,让他脊背发凉。 另一边,荣安王却是头一次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因为他和赵文度,前些时日因为某件事情,正是势同水火之时。 “既然如此,便由天问司和禁魔卫各派人手,替朕好好看看这荣安王府。” “陛下……这……” “荣安王这些时日就留在宫内。” “这一对魔道圣物,也算不凡,可去领一道金令。”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浑天剑阵 “如何,你这未来夫婿可还好?”内宫深闺之中,离落郡主和一名芳华女子相对而坐。 那女子面目青墨如画,点绛红唇,无不灵美得韵至极。听了离落郡主的话,面上却是浮现几分思索之色。 “只是尚有可观之处,当不得惊世骇俗。” 离落郡主却是撇了撇嘴:“你就偷着乐吧,若我将来的夫婿能有他一半,也就随了心。” 这女子正是和李景元有赐婚之名的惊凰郡主,武离凰。 “怎么,莫不是今日和小姑出去,未得算计?”惊凰郡主摆弄着茶具,抬头落来。 “也是古怪,偌大一座遗迹,没了半分踪影不说,那处千年地脉之火也熄了,我们赶到之时,只剩几处地下溶洞。” “莫不是有人抢了先?” “其中最可能的,便是你那位未过门的夫君了,只是不好打他的主意,而且他还没这副手笔,听小姑的说法,应该是那位元神真君,甚至天君出手,这等人物算到此处,也是机缘未至。”离落郡主叹息一声。 “姐姐何必着急,欲速则不达,修行之道在于恒。” “我这不着急的后果不就是被你教育吗。”离落郡主翻了个白眼,“话说回来,你知道真仙玉册吗?” “……姐姐今晚不去王府凑热闹吗?” “知不知道?” “知道。” “我怀疑可能就在你那未过门的夫君身上。” “?” “女人的直觉。” “夜深了,姐姐该就寝了。” “不要这么无情嘛,你难道不想多了解了解你那位夫君吗,我虽与他接触不深,但好歹也算认识。” 惊凰郡主沉默相望,离落顿时面上浮笑。 …… “今日之事,你做的不错。”临别之时,李玄策对李景元说了一句。 李景元返回小院之中,依旧枯坐打禅,那被暴雨冲刷而去的血腥未引起任何风波,只有散架的马车被人认领了去。 一连五日。 晨曦微露,院间忙碌的陈珍望见依旧盘坐的李景元,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 只是这高人闭关都这么随性的吗,少爷都五日不曾进食了。 正想着,却突然望见李景元蓦然睁开双眼,眼底之下一片惊喜之色,隐约可见一枚浮现两道赤金之纹的金丹之形。 楼上,一道气机溢散而出,如暴君怖鬼,震慑四方。 “果然是纯阴之道,以水木之形而成,生机内藏。”李景元话音刚落,身前便多了一道身影。 絮玉韶华,青丝如瀑,神女魔胎,那一身如水清漪,任谁见了都难免一句红尘妖祸。 红影翻飞,一双如玉素手交叠阴火暗雷,辗转之间法力圆融意满,竟然将李景元逼得退了两步。 “这是神通?”李景元却是眼睛一亮。 姚清儿却未收手,玉指惊雷,如抚琴奏乐,声声不歇。 “阴火雷罡。”李景元认出了这道神通,“这弹指成雷又是哪里学来的?” “你真以为这些年我就安心做了金丝雀不成?”魅惑之音接踵而来,李景元却是脸色不恼。 “原来如此,只是你这刚一突破,便着急下手,未免仓促了一些。”李景元不闪不避,任凭雷罡加身。 即便有道体底蕴,加之灵宝神甲,但李景元依旧被震得退了几步。 “够了啊,你如今可没有本命之物,若是再来,我可就不留手了。”李景元看着气息浮躁的姚清儿。 闻言,姚清儿也知了分寸,停下手来,坐在一边,旁边陈珍自以为两人打情骂俏,面上笑容更甚。 “可想好祭炼何种本命之物?依我看若是那销骨神爪大可不必,此物做些偷袭之道尚可,刀兵斗法腾挪不便,你有没有配套炼体之术,何况万阴宗魅体之术实属下乘。”不等姚清儿说话,李景元先行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哼哼。”姚清儿白了一眼李景元,“我自然明白奇兵之属不得长久。这些年我所用筑基之法并非出自万阴,而是一卷古法,名为玉虚古卷,乃是地典,如今所结也是二品玉虚金丹。 此卷之中,有一本命之物名为浑天剑阵,共计九九八十一枚纯阴剑丸,分别浑天之下,又分别有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十方之数,各有剑阵合行周天。” 说罢,姚清儿带着几分期许之色看着李景元:“一枚剑丸先得三味,冥河水砂,绝阴奇石,还有先天庚金之气。” 李景元一听顿时头大:“冥河水砂也就算了,一枚剑丸成品算半方之数,我库存还有一些,绝阴奇石我可没有,但我倒是听说过,一块卖出了九十万两白银的高价。至于先天之物……”李景元摸了摸怀中可人精致的下巴,“我手中还有几份先天水行之物,不知道能不能替你换来,李阀之中的确有一柄先天金行的锐金之剑。” “我可没想一次功成,绝阴奇石我已找到几块,不劳你费心,但先天之物你可要替我上心几分。而且这浑天剑阵可男女共修,纯阳之剑与你那六阳剑丸倒是有几分相似……” 李景元眼前一亮,正愁如何转化这六阳剑丸,转化根本法之后,这本命之物也便没了灵动,若是转修外物却有些可惜,正好拿来一试这浑天剑阵。 只是听姚清儿说完之后,李景元却有些惊疑不定:“如此威势,这玉虚宝典真是地典?” “六阳也是宝典,同样有龙虎金丹之法。” “若是真有这份威能,倒是值得一试。” “不过你如今没有本命之物,斗法总有不足,幸好我替你先备了一手,这两件宝物,可都是……” “龙宫遗迹。” “额,这件青蜂游云针也算是成套的, 只是不是剑丸,攻伐在一应重宝之中也算上乘,另外一件是山河钟,攻防一身,不输于我这六阳剑丸。” 姚清儿接过两件宝物:“倒是不错。” “怎么样,姚宗师,可有名号日后行走江湖?” 姚清儿看了一眼李景元:“云中仙怎么样?” “……” “云中……” “没必要跟这两个字过不去吧?红衣散手我就觉得不错。” “听腻了。” 正说话之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李公子可在?” 尖细高昂的音调凌空而至。 一道宦官打扮的身影站立门前。 “郡主有话,午时在文和楼设宴,想请大人一见。” “哪位郡主?” 来人抬起眉梢,终究还是答了话:“惊凰郡主。” 身后传来关门之声,李景元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哪位莫名翻了醋坛子。 不过惊凰郡主这边,他还真不得不去一趟,若是不合心意,哪怕圣帝赐婚,也不能强买强卖吧。 想到日月宫中那道身影,李景元心中也有些嘀咕。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惊凰之宴 …… 这五日之间,京中并不平静,接连有大事发生。 首当其冲便是当朝宰辅之子横死街头,死状凄惨,凶手至今下落不明。甚至还听闻六扇门还因此折了几位捕头进去。 再就是臭名远扬的荣安王府,不知何故被天问司和禁军抄了家门,虽说最后好像逃过一劫,但府里好像遣散了不少下人。 至于最后一件,却是名传天下。 圣帝亲自赐婚惊凰郡主与云中君。 …… 文和楼,以文为名,也是儒家名楼,倒是符合传闻中惊凰郡主慕儒的说法。据说凤平郡还因此文风鼎盛,多有彩文名诗。 李景元到时,已经坐了一桌,皆是光鲜亮丽之辈,其中还有谈笑之声。 推门而入就听见之乎者也,不知又有多少酸腐之文。 就见座中三五成群,主位端坐一道琉璃倩影,正是前些时日在日月宫见过的那道身影。 “李大人来了,坐下吧。”离落郡主也在席中,看见李景元连忙招呼。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这就是那位云中君?” “看着也不怎么样……” “……” 隐约可闻议论之声。 李景元来到惊凰郡主身边:“闻名不如见面,郡主风采,果然无双。” 惊凰郡主抬起头:“云中君也是风华一时。”说完往身侧一指。 李景元顺势而坐。 “还以为李大人高风亮节,不会来赴我们这蝇头小宴呢。”离落郡主倒是不见外。 李景元却是看了看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头龙鲤:“郡主说笑,该是我不胜惶恐,这龙鲤愈发灵动,看来郡主煞费了一番苦心。” “苦心又有什么用,可怜的小家伙可是连家都没了。”离落郡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李景元当然不可能主动接过遗迹的话头,只好将目光看向了惊凰郡主身上。 本来以为此次是单独邀请,却没想到差点自作多情,只是如此美人,也不会让人心生不满。 惊凰郡主此刻也在打量李景元,她也十分好奇。 按理来说,以她的身份和天姿,根本没有必要下嫁门阀联姻之用,那位向来也最是厌恶此类结党营私之行,如今却将自己许配给一个李氏当代的年轻俊彦。 在她眼中,这李景元再如何出色,不过占了近三年来一郡之地的翘楚,但是圣朝三十二郡,十年之内,少说也有百人能有如此殊荣,距离她的意中人标准,还差了一截。 但如今圣帝赐婚,她再不情愿也不能随意悔婚,只能先见一面再谋后续。 “今日文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望大家体谅一二。”惊凰郡主端起酒杯,却望见一边李景元让下人换了一盏茶杯。 她面上不动声色,一杯而尽之后,提箸夹菜。 “李公子试试这道碳烤明鱼,这可是文和楼三鲜之一,招牌特色。”惊凰吩咐一边的下人替李景元夹了一份鱼肉。 “味道确实不错。”李景元尝了一口,微微点头。 “李大人久居内陆,这吃惯了山珍,对这海味可还吃的惯,今日郡主可是特意为了你请来了文华楼的退役主厨掌勺,口味也是按重了调的。”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李景元闻言却是抬头看去,只是很快又看向惊凰郡主,眼中露出几分疑惑之色:“这位是?” 那出言之人顿时脸色一变,李景元这般态度,明显是没将他放在心上,否则直接问自己便可,哪里还需要主人来介绍。 惊凰郡主恍若未觉:“文山书院,秦书成秦公子。” “姓秦?可是秦氏后人,书字辈,可是已有登科?” 对面,秦书成听了李景元的话,面上愠怒:“莫不是随便一个姓秦的就是秦氏大族?我可没有李公子这般好的运道,至于登科,秦某不才,至今也算取了秀才功名。” 闻言,李景元露出几分懊恼之色:“你瞧我,太自以为是了,还以为听你先前说法,也是日日山珍海味,想着这般开销也非寻常人家,又有书字,还以为阁下是哪位文道大家,原来是个误会。” 李景元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顿时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席间几名学子面面相觑,这位李大人还真是得理不饶人,这么一说,倒像是秦书成不务正业,只顾吃喝玩乐一样。 秦书成的脸色也不好看,却也无话可说:“呵呵。” 对这种拦路先锋,李景元向来不留情面,对方不要脸,他非给贴上是怎么回事? 见气氛抖下,席中一道白衣雅逸的男子起身,环顾四周,举杯道:“此番青阳师兄未能赴约,让我代其赔个不是,还请郡主莫怪。” “这是哪里的话。”惊凰郡主似乎对此人身份有些重视,回了一礼,“青阳师兄随天海师伯前往剑宗,如今仍旧一败未尝,也是扬我凤平之威。” 那人说完,又看向李景元:“在下真仙道何庆,久闻李氏三子少年宗师,更是逆伐天师,当代难出其右,先在此敬过一杯。” 李景元也拿起手中杯盏。 那何庆见状,却是眼睛一眯:“以茶代酒,这……” “让何道友见笑了,前些时日动了精元,差点毁了道基,不便饮酒,离落郡主可以为证。” 旁边,正吃着的离落郡主轻轻点头。 顿时,座中诸人面上都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喜色。“既然如此,那我就干了。”何庆倒也没有勉强。 “可有什么难处?”听见李景元伤了根基,惊凰郡主想了想,还是低声询问。 “郡主不必挂怀,静养几日便可。” 既然不领情,惊凰郡主也没有多问,继续推杯换盏。 “如今圣朝武兴文弱,我等虽有浩然正气加身,却苦于无有法力神通,也只能压一压那妖魔邪祟,却是没有斗法之能,而且不成学士,一身正气也只能被动收放……”酒过三巡,便有人出口埋怨,席中除了李景元和二位郡主,其余的都是一些文人骚客。 李景元这会儿已经听得有些头大了,正想着是不是先行一步,只是惊凰郡主这边明显还有其他的事,他也不好告辞。 “谁说不是,传闻倒是在文庙之中有所记载,文人修的一口浩然气乃是先天之气,又叫才气更甚法力,百家之时还有儒道战诗,以才气九尺出县,三丈达府,六丈鸣郡,九丈镇国对应天地玄黄四阶神通术法。 可惜,如今那些上古战诗行文大多都被毁了去,剩下的,还有各代积累而下的儒道圣文,那可真是僧多粥少啊……” “所谓文道,究其根本也是符道,接天地之暗理,成于笔端之法,术法神通同样如此道理,宗师抱丹化符,其中道韵便是术法显化,战诗不过恰逢其会而已。”李景元忍不住说了一句。 “符道?你竟然拿这等小道与我儒道并论?”学子们顿时拍案而起。 “简直荒谬!” “愿闻其详。” “符文以法力为引,战诗却只能由才气激发,二者本质不同,岂能相提并论?” “可是在我看来,天下道统,不过皆由大道而生,所谓神通手段,都是由道则演化而来,无非形式不同,殊途同归。” “李公子此话未免大逆不道儒释道,妖魔鬼,岂能同言?” “道皆是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你……这是谬论……” “怎么,这位秀才兄要给我扣帽子了?你知道诽谤朝廷命官,最高死刑吗?”李景元看着秦书成。 “我……” “好了,不过只是各抒己见而已,何必当真。”惊凰郡主出面缓和几分,按下众人心中怒火。 只是一众学子对李景元先前那番“谬论”却仍旧存气在身,个个面色不善。 而在李景元眼中,却是觉得这帮文士如同跳梁小丑,还自诩天下文人表率,可笑的是身上不仅没有半分浩然正气,连文圣经义也只当做晋升之途,身上七情六欲之气弥盖底蕴,尽是些不堪造就之辈,看来儒门这些年也不怎么样。 “我倒是觉得李公子说的符道与文道之说颇有见地。”何庆来到了李景元身边,轻声道。 “让真仙道各位道友见笑。” “李公子过谦了,我家大师兄曾明言,这龙凤二郡之中,甲子辈下,唯你可堪一战。”何庆打量着李景元,发现对方血气之中的确有些接续晦涩之处,法力流转也不够流畅。 看来他先前说的受伤是确有其事。 “你们大师兄是?” “一剑西来,张青阳。” “哦,莫非是十年前那位单人单剑,从凤平岐鸣山一路挑战到龙安角都山,未尝一败,三步渡三劫的一剑西来?” “正是。”何庆面上与有荣焉。 “如今应该也有四十了吧?” “……额……四十不到,还不到呢。” “四十,也该为人父母了吧?” “我们大师兄想穷尽仙道,并不在意儿女私情。” “你家大师兄修的纯阳功法?” “这倒不是。” “哦。”李景元看了何庆一眼,让得后者额上遍布黑线。 “此番大比,不知李公子意欲何名?” “争取淘汰何师兄。” “……”何庆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只能道,“打扰了。” 说完,便又回了自己的位置。 旁边,惊凰郡主清冷的眸子望了过来:“青阳师兄身染疫气,与你之前一般,他们也是想结你一份善缘,点拨与否全然在你。” “这却是问错了人,我能身存完备,皆是化身之功。”李景元放下茶盏,瓷盘碰撞桌面,传出一声清脆的撞击之音。 惊凰郡主未说什么,只是清眸之中无念纷起,依旧看着李景元。 “郡主想让我救?” “离凰少不经事,师兄待我如亲人。” “如今再论亲疏,也是你我为先罢。” 惊凰郡主默然,有些事,本未打算说尽。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三尖两刃刀 …… 文和楼。 随李景元一言而出之后,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李景元的拇指螺纹轻轻摩挲着杯盏上的名师刻痕,目光却是丝毫不退地迎上了那对清冷的星眸。 “外力为合,内则不聚,李公子想来不会想不明白这点。”惊凰郡主坦然道,“我与青阳师兄,的确相知至今,引为知己。” 拨开龙鲤晃悠的身躯,离落伸直了挺拔的腰身,愈发玲珑的曲线折出一道惊人的收放之景。 只是此刻,那双如莹玉之金的双眸之下,翻涌起了一道无名内火,玉液雷鸣。 来之前,这自家妹妹可不是这么和自己说的。她与张青阳的事,她也一概不知。 “好,就依你说的外力而合。只是疫气之道,全由天定,我也毫无头绪,郡主怕是找错了人。” “今日摆宴可不是给你们俩来打情骂俏的。”离落郡主却是突然出声,“大家喝酒。” 桌上怪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天色将晚,送走何庆一行之后,房间之中就只剩下了三人。 李景元依旧端着茶盏,宴席之中滴酒未沾。 “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我也不敢劳驾李公子。”惊凰郡主端坐,接续先前之话。 一边,离落郡主思考片刻,也道:“若是……李公子方便的话, 不妨相助一二, 据我所知,白姑娘如今同样受困疫气之灾。各位都是一代天骄,因此折损却是有些不值当。” “恐怕要让二位失望了,我所言句句属实。”李景元不可能说出地书所在, 此物品阶至少也是先天灵宝, 甚至更加神异。 “李大人不妨说说想要什么。”惊凰郡主柔和的声音传来。 “郡主这般心思,莫不是和那位张青阳两情相悦?” “男女之情自然也有, 李大人这是心有芥蒂?但若是没有这赐婚之事, 青阳师兄才是与我般配之人。”惊凰郡主如实说道。 “郡主倒是直言不讳。” “李大人还未说想要什么。”惊凰郡主脸色不变,但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 “无功不受禄, 今日还是到此为止, 李某告辞。”李景元抱歉一声,就要离开,毕竟见也见了, 除了似乎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之外,性格外貌都是上上之选,加上天赋背景,的确是良配。 不过也正是因为心思不属,所以李景元也没了坚持的意味,顺其自然就好,实在不行, 也只能看圣帝的意思。 相较于让他去日月宫退婚……那还是强扭一下瓜更为轻松。 划开长椅,还未等李景元起身,鼻尖便有一道药香萦绕,让他停住了动作。 转头望去,就见惊凰郡主手中握着一颗如同心脏一般的奇异之物, 赤金之色在雪白的柔荑之中对比强烈,如同盛开在雪地之中的血花。 “千年白虎之心, 以魔道万血池蕴养了百年,辅以千年份的参童, 黄蜈,血精等大药, 聚一身宏烈药性。一座万血池,百年才有三颗药心。” “这般贵重之物,单纯药性恐怕已经超过了寻常神药。” “只要你告诉我清除疫气之法, 它就是你的, 我还可以立下道誓总不外传。” “我也可以。”厚颜无耻的声音让李景元微微侧目,离落郡主却是毫无所觉地冲他笑了笑。 “郡主为何不信呢。”李景元叹了口气。 “这不该问李公子吗?” “我明白, 我这张脸确实看上去有些渣男的潜质,但凭心而论,之前我是句句属实。” 惊凰郡主没有去纠结他话语之中的渣男为何意:“这笔生意,李公子做是不做呢?” 孰料李景元却忽然上前一步,有些放肆地手伸向坐在主位上的惊凰郡主。 后者正欲闪躲,却感到细腰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握住,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倒去,一张浅带轻笑的脸庞映入眼帘。 李景元只觉手上如玉温润,望着还有几分猝不及防的红唇白齿,俯头吻下。 “等日后完婚,你的不就是我的了吗,还谈什么生意,至于婚前你与何人郎情妾意我暂不过问,如今却是当守妇道,否则忤逆圣帝,你我也在劫难逃。” 淡淡撂下一句话,李景元送开面若寒霜的惊凰郡主,飘然而去。 “还有,味道不错。” “嘭!”身后传来桌椅崩碎的声音。 …… 出了文和楼,李景元却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去了湘水阁准备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处理一下,顺便见见那位万阴宗长老,为了给清儿古法,耽搁了许久,想必对方已经有了些许不满。 玉京城的湘水阁在风月街街首一座大院之中,其内布置清幽素雅,与旁边红翠之貌相比, 颇有一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境。 李景元在路上已经动用神通胎化易形去了本貌, 来到阁前,叩门之后说明来意, 又出示了司主之令后便被引到了一处内堂之中。 不多时,一名戴着红黑相间, 灰白互衬的怪异脸谱之人从内间走了出来,李景元认出这是星宿毕月乌的脸谱,却不知是何用意。 他可没听说湘夫人手下有精通星宿之道的高人。 “在下毕月乌,来担任此次交易的担保人。”却是一道悦耳女声。 李景元点头,也不着急,掀开已经备好的茶具:“我听说湘水阁中能代人出售法宝仙宝灵药等物?” 毕月乌在李景元对面坐下,闻言轻轻点头:“无论价值几何,只收十万银。”“如何估价?” “先由我来估价,过几日客人可来此取一张清单,所托之物拍卖出多少银两皆有记录,两相对比即可。” “不退不补?” 李景元感觉到对方面具之下的一抹笑意。 也是如果多退少补,那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李景元取出了身上冗余的法宝,都是他未曾用过的物件。 毕月乌目光只是扫过几眼:“三十一柄玄品宝物,其中上品两件,中品九件,下品二十件,作价八万两。” 李景元轻轻点头,又拿出一批。 这会儿毕月乌认真看了几眼才道:“仙宝二十六件,其中上品六件,中品八件,下品十二件,作价一百一十万两白银,如何?” 李景元抬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低了。” 毕月乌却是摇头:“上品仙宝,一般而言以五万为准,阁下这几件威能不俗,我出价九万已然不俗。” “一百五十万。”李景元放下杯盏。 “一百二十万,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格。” 李景元收起六件上品仙宝:“那就六十六万吧。” 毕月乌顿时抬头,只是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 “……生意不是阁下这么做的。” “我带来的东西,价值如何我自然有数,既然你认为不值,那就没得谈了。” 毕月乌沉默半晌:“一百四十万。” “少一两都不行。” 毕月乌脸谱下两只眼睛看着李景元。 许久,才轻笑一声:“那就一百五十万,这回却是阁下赚大了。” “眼下临近百国大会,这代表着什么我相信这位先生应该很清楚,我只是报了个不高不低的价格。” “阁下也是个明白人。”毕月乌也没有狡辩,“只是知道归知道,这价格收下却是好生考验了我的一番魄力。” “若是你没有这般魄力,接下来的交易也不用继续了。”李景元露出一抹笑容。 毕月乌顿时有些慎重。 若说法宝仙宝之物,她还能平静处之,但如果是…… 就见李景元再次取出一件三尖两刃刀,此物是他在龙宫遗迹之中所得,威能非凡,在一众古宝之中也是翘楚。 见到此物,毕月乌眼中顿时精光爆射:“好宝物。” “此名三尖两刃刀,仿制灵宝而成……”李景元说了手中古宝来历,看向毕月乌。 后者身形微微有些躁动,似乎有些兴奋:“此等宝物,阁下也舍得拿出来?” “手中拮据,不得已而为。” 毕月乌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接过三尖两刃刀细细检查,随后道:“仙宝可得,古宝难寻,这三尖两刃刀身兼数利,实在难得,若以价论,两百万如何?当然,是黄金。” “三百万,此等宝物之利胜于寻常本命之物多矣,也只有法相过些天师巅峰祭炼的本命之物方可一论。” “话虽如此,但百万黄金,即便是玉京城能拿出之人也是少之又少,阁下应该明白价值到了某种程度之后……” “就只能以地位而取,不能以金钱而论。”李景元接过话头。 “阁下是个聪明人。” “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三百万对此物来说并不算溢价。”毕月乌点头,算是应下。 李景元此刻脸上虽然平静,但实则已经警惕大起。 他没料到三尖两刃刀居然如此“值钱”,这有些打乱了他想售卖重宝的心思。 本来以为凑个几百万两黄金需要将身上的东西卖个差不多,谁知道一件三尖两刃刀绰绰有余。 这也怪他,若非有龙宫之行,他也从未有过买卖过古宝之物的心思。 只是眼下不能再往外拿了。 毕月乌不知在想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才道:“没了?” 李景元却是伸出手:“付钱吧。” ? ?大家投得太多了,我有点过意不去,特意熬了会儿夜。两更求票!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武北清,镇海印 星影月华,满地琉璃之下,一袭青衫依窗而立,身影倒映柳畔湖崖之上。 出了湘水阁之后,李景元当即施展大小如意,又动用胎化易形没入红尘楼阁之中,到了与万阴宗长老约见的地方,不给湘水阁一丝犯错的机会。 楼阁之中,此时正有一道狼狈身影,丰壮阔落,面目风流,少有的壮美之韵。 只是这等美人此时却是衣衫褴褛,剔透裙衫半解,露出一双凝脂**,下摆开阖已见隐秘,抬头看着李景元的面上却是一脸难以置信。 毕竟任谁见到一位不过二十之年的宗师居然成就了先天道体都会有此表情。 她原本想略微惩戒一番的心思已经消了个干净,理了理衣襟:“李大人真是出人意料。” “薛长老倒是让我有些失望。”李景元没有顾及对方有些难看的面色,“这实力是有些弱了哈。” “那就要看和谁比了。”薛蓉紧了紧衣领,冷哼一声。 李景元没有抓住这点不放,直入主题:“我的事清儿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先前因为清儿结丹的事耽搁了几日,还请薛长老多多包涵。” “结丹?清儿那丫头……”闻言,薛蓉连先前的冒犯也顾不上了,连忙询问。 李景元微笑点头:“二品金丹。” 薛蓉顿时呼出一口气,有些慵懒颓然地道:“还是老了啊。” 李景元走回座中,将有些狼藉的杯盏换下:“薛长老说笑了,长老如今可是正当年华,今次来见,我是想请薛长老加入我们。” “你们?” 李景元微微点头:“我们。” “以你的身份,可以选择合作的大宗长老并不少吧,为什么是我呢?”薛蓉顿了顿,问道。 李景元的回答有些意味深长:“你觉得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薛蓉却是突然一笑, 露出几分娇弱之态, 面目半掩,似乎在期盼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但李大人既然如此诚心,我也不能不知好歹。” 这一夜, 李景元彻夜未归。 …… 翌日。李景元从丰美的体格之中醒了过来, 摸了摸身上还算完整的衣物,松了口气。 想到昨夜的实验, 又露出了几分笑容。 没想到, 这位薛长老也是参同之体,这番阴阳互补之术比严妙真不知胜出多少。 虽然两人没有跨出最后一步, 但是这一夜修行也比寻常更有效益。 当然, 只有李景元在修炼,薛蓉则是被动一方,谁让她率先挑衅, 又不是地罗道体的对手呢。 新晋天师,呵呵。 出了青楼,抹去下楼时被几个热情的姑娘果断吻下的唇印,李景元才回到府中。 却见府外两辆华贵车马停在一边,几名内侍站在门口,目不斜视。 院内,姚清儿, 离落郡主与惊凰郡主三人静坐。 李景元见状皱了皱眉:“两位若还是为了昨天的事而来,就请回吧。” 惊凰郡主见到李景元,脸色顿时一沉,姚清儿却是眯起了双眸,脸色不善地打量着李景元。 她可是知道昨天李景元去见了谁。 “咳咳。”李景元有些心虚地咳了咳。 惊凰郡主看了看两人, 才继续道:“今日百国来使,宫中传信, 让李公子入宫一趟。” 见不是因为那什么劳什子张青阳的事,李景元这才有了回应。 “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狄月国, 乌金国等国携各国俊彦进场,欲在王宫之中衅人比武, 让朝中措手不及,眼下宫中只有寥寥几人,不足同时为敌。”惊凰郡主看了李景元一眼, 补充道, “此次共请了三位,锦殊姑娘与陈公子已经入宫。” 此事倒是没什么推辞的, 还能入了圣帝之眼,对他来说,当今年轻一辈只要不是甲子成天师的不世妖孽,都不足为虑。 “那我便随郡主入宫一趟。”李景元吩咐了姚清儿一些琐事,就随惊凰郡主入宫而去。 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入宫,第一次还是待罪之身。 车厢内,李景元和惊凰郡主相对而坐。 “张青阳身染疫气,乃是因救我而来。”突然,一道声音传入李景元耳中。 他略微思索,却是心中明了,这是在跟自己解释? 抬头看去,却只见绝色之容上仍旧一脸平静,不见半分扭捏。 “……所以?” 惊凰郡主这才有些恼怒地看着李景元。 “你想借我的手扎破你的备胎?” “备胎?” “咳咳。”李景元咳嗽几声,随即正襟危坐,“虽然我能理解郡主的心情,但是在我的观念之中,如今你我未成婚,身上所负之物皆是婚前财产,我没有义务为你清理负债。” “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完婚之后,这部分本来就是我的,花自己的钱让自己出力这种事,我干不来。” 对面,惊凰郡主听着李景元的话,眼中已经泛起了呆滞之色,应该也是万万想不到会有人双标到如此恬不知耻的地步。 只是佳人雅韵,动静皆景, 也不见失态。 待车马到站,惊凰郡主与李景元依次下车, 错开侍卫递来的牵引拂尘, 李景元随两位郡主踏上龙阶。 龙阶之上,煌日之下,日月重檐, 规合四方,金龙玉柱之中,满堂彩服。 烛台路尽,一袭烫金云服,龙吟凤绕之处,一道身影如同自三界之外而来,临凡而至。上百位使臣分立文武之臣一侧,列队而贡,他到之时,队伍已唱诺过半。 随惊凰绕至偏殿,其内已有几道人影,其中之一便是姜锦殊。 再见伊人,风华不减,身上锋锐之气更甚,明显有所精进。 还有三人,两男一女,其中两人曾在城外擂台上见过,另一人却是闻所未闻。 好在离落郡主出面,拉开众人,互相介绍,指着一人说道:“天海辰动,天海家当代第一人,地榜第九。” 接着又指了指另一位男人:“陈问宣,陈家当代翘楚,如今地榜第七。” 李景元看向二人,微微点头。 接着,离落郡主又指着姜锦殊做了一番介绍才轮到那名样貌几乎不下于姜锦殊和武离凰的女子介绍道:“武北清,武靖王之女,地榜第三。” 最后则是指着李景元:“李景元,李家当代魁首,地榜第一。” 说完之后,李景元明显感觉到武北清和那位天海辰动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毫无疑问,两个好战分子。 “传闻阁下逆伐天师,这等惊人战绩我也想瞧瞧如何。”陈问宣开口便是几分针对。 这也正常,李氏与陈氏之间算不得什么和睦,两家在生意官场难免有所冲突,下面人自然针锋相对。 听了此言,一边的离落郡主却是轻轻撇了撇嘴,当日李景元重伤之躯击败连城老魔可是她亲眼所见,那般威势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后来,她随小姑在火脉之中无功而返后还专门路过当地。 那位已是同辈传奇的小姑却直言那日那招式非鼎盛天师不能硬敌,同年之下,她不如远矣。 她这才意识到这位李公子的天姿究竟到了何等境地,也正是因此,在得知圣帝居然赐婚离凰之时,她内心之中居然隐约有所嫉妒。 李景元猜不到离落郡主的内心活动,但却对武北清手上所持之物倍感兴趣,目光久久未动。 那是一枚古朴的方印,上刻海宇之字,还有鲲纹异兽,充斥着一股沧桑悠远的厚重气息。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此物,武北清也没有遮掩的打算。 “此次请诸位过来的原因想必各位已经知晓,这次随使节而来的同辈天骄共有五人,年龄都在五十九岁,境界都在半步天师,都是在各国成名已久的天骄圣子,可见这些番邦之国为了今日图谋已久。”目光扫过诸人,武北清的脸色也有些慎重。 “此次不光是为个人,也是为我圣朝,所以必须要胜,不管动用何等底牌也是如此,可以预见,擂台之上对方肯定只论生死,我等虽有圣帝为靠,但决不能退缩半分。”离落郡主接过话,看向几人,“我明白诸位顾忌什么,是怕数日后武试被针对, 但我想只要够强,无所谓暴露与否。” 武北清点头,举起手中方印:“此为镇海印,为上古重宝,仿制先天灵宝翻天印而成,在古宝碑上排名二十六位。” “上古重宝。”陈问宣的语气有些干涩,“还名列古宝碑,真是好大的手笔。” 在场之人明白,这是武北清借此表明自己定会倾尽全力的信号,否则也不会拿出这等比本命之物更加珍贵的宝物。 “几位郡主不必担忧,我等生于圣朝,恩于圣朝,自然当同修与共,嘬尔小邦,不过井底之蛙,积年深谋,不过我朝随手可解。”姜锦殊握住手中青锋,锐气无当。 李景元轻轻点头,同样内藏霸烈。 “不过这镇海印似乎看上去比自己那三尖两刃刀还要厉害不少的样子。”李景元心中嘀咕。 正在这时,一位宫女有些慌张地朝着殿内走来,附在惊凰郡主耳边说了几句,后者脸上顿时变色。 “发生了什么?”待得宫女离开,几人才问出口。 惊凰郡主看着场内包括自己在内的诸位:“下人疏忽,忘了一位使节本身也是挑战者,如今由六人变为了七人,而且……那两人还是双胞胎,请求同战一场。” “这便是示以弱而成胜机,他们这般无礼,我们否决也是应当,只是此刻若是能应下,无疑更显我朝神威。问题是,哪位愿意接下这一场?”离落郡主不过丹池境界,身外局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李景元身上。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血肉转轮 日月宫。 青玉龙凤台下,两道如出一辙的身影跪地而伏,殿中群臣久久不语,却皆借余光而顾左右。 步外,一众使臣却是难掩笑意,即便献出了价值连城的贡宝也不甚在意。 “恳请圣帝应允,私闻圣朝之广,收尽四方之土,我等米粒之国,以求同台为荣,纵我二人同心,也难敌天师。”伏地之人口中依旧振振有词。 言辞虽敬,行端自傲,反骨之臣。 许久,龙凤台上传来一道诺声。 “准。” …… 偏殿,李景元换上了一身流云青衫,接过身前年迈侍者托举金盘之上的几瓶丹药,微微颔首。 那侍者将托盘递给身后一人,打量了一眼李景元的穿着,才开口道:“李大人,前殿已来消息,按次,您是第三位出场。” 李景元默然点头,积蓄丹火法力。 以他的性格,本来也不至于强出这头, 只是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不说别的, 一枚金令就够他出手一次了。 一年地榜榜首,也不过一枚青令。 只有天榜榜首,或者立下功勋之辈才有可能获得一枚金令。 何况还有极品丹药若干,宝材仙宝任选。 日月宫前, 校练武场。 一道身材魁梧, 面上青纹兽谱,戴一双金铜耳环的男人站在场中, 手中拿着一柄宽背断头刀, 腥煞夺人。 在其对面,陈问宣手持一柄方天画戟而立。 陈氏沙场起家, 族中传承之法名为《八荒宝典》, 尤为擅长长兵之器,以戟,枪, 长刀,棍等为本命之物。配合其血脉独有的天赋神力,神鬼难挡。 “乌金国,蒙达里,意为大力神,此国以饮兽血而修图腾肉身,以当地境界为黄金图腾, 也就是宗师九转。”离落郡主见李景元走来,小声解释。 “图腾之力?我记得上古山民修法之中,也有此传承。” “此法本来就是从我朝流入乌金国,其人不过拾人牙慧。” 场中二人此时已经鼓荡法力血气,如战鼓洪鸣。 随着鸣金之音, 戟刀相撞,一道图腾虚影自蒙达里背后升腾而起, 恍若法相之身。 “虎纹白发,蛇鳞熊掌, 是蟒虎之类。” 对面,陈问宣面色不改, 方天画戟扬颤惊鸣,开阖皆随风雷之势,并兼变化。 方圆之地, 长器本该无用, 此时却因陈问宣一手虚实之化将那壮汉逼退于斗场边缘,力压之势明显。 旁边, 离落见了却不由轻蹙眉头:“好像有些不对。” 惊凰郡主轻轻点头:“陈公子术法精妙,以长卸短,大巧若拙,但法力相较这位却是差了不止一筹,陈氏十八戟,若是不能降魔,那便只能自缚,这是一招险棋。” 虽是这么说,但惊凰也知道陈问宣选择这宏烈之招是明白以他如今修为,对上蒙达里,寻常手段也是徒耗法力,还不如速战速决。 李景元也看出了一些门道,这陈家戟法至刚至烈,不论摧折,敌我只能存一。 但相较于他人,他却明白这场恐怕陈问宣难得胜算。 法力积累是一面,更重要的是蒙达里显然在以陈问宣的戟势蓄养图腾。 图腾之力是血气的异化之力,而随陈问宣长戟而落,蒙达里身上的血气便鼓荡一分。 到了第八戟,已经可以明显看出那蟒虎图腾凶煞之威更甚开始,一双血目漠视陈问宣,仿佛正在择机而食。 陈问宣并非不知对方用意,但对他来说,却是正中下怀,正好以强对强,便是看谁更胜一筹。 他面目沉肃,双手之中法力随静脉奔泄一空, 长戟如龙, 吟啸而升,与他脊柱大龙而合,化身为一, 破开云空, 挥扫纵横之势。 这也是他如今最盛之招,八荒龙戟共十八势,他已得其九。 横扫**。 **龙吟之时,一道虎啸唤风而和,化作风云之力回馈肉身,如镀金身之威,手持蟒尾,刀光倾泻,如月华初降,清凉肃杀。 一点苍龙,一弯血月。 长戟以力破法,掀开血月之辉,只是蒙达里此刻却是身形晃动,瞬身而至陈问宣身后,手中虎刀雄音,化作烈虎逐龙。 这就是倾尽一注的弱点。 “此战,乌金国先下一城。”一道法力挥开刀身,拦下强自硬撑的陈问宣,后者轻叹一声,却未多做解释。 一位面目粗犷,身穿白袍头巾的异域使臣走出队列,面带喜色地拍了拍蒙达里的身体。 却不料这一拍却是让其图腾溃散散去,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人群中,陈问宣冷哼一声:“我的势又哪里是那么好偷的。” 离落郡主却是丝毫不给面子:“你都已经输了,还得意个什么?” “……”陈问宣别过头,不去看离落郡主。 说到底,他也不过二十六岁。 经罢一场,还是大周落败,其间各有面色。 李景元来到即将出场的姜锦殊面前,低声说道:“我观这些小国虽劣,却于修炼一途别出机杼,血气之修,在于五脏。” 姜锦殊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于我而言,不过持剑而对,入道以来,除却你我一场,还未见其人之利。” 下一场是车离国派出的一位剑客,除却一柄人高重剑引人注目之外,其他却是平平无奇。 只是李景元在看到其那双浑浊的双眼之时,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车离国以铸剑闻名,曾经名动一时,造出灵宝剑器的虞衡大师便是出自车离国,传说其国器便是一柄先天品阶的剑器灵宝。剑客之间,自然不用什么多余试探,车离距离大周更近,修道之法也有流传,倒是未见什么稀奇,但也正是如此,当那位平平无奇的剑客显露出天师之威时,在座之人皆是露出惊色。 “高离天姿纵横,入朝之日交感天星,身登宝胎,让各位见笑了。”人群中,一位奇装异服的老人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要遭。”惊凰郡主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又看了看其余几人。 “也不一定。”李景元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不以为意。 场中,被天师之威逼退的姜锦殊抬头而望,手中青锋轻吟,倒映出一张颠倒众生的绝世之容。 “天师吗……”她轻声呢喃,素手掠过剑锋,划开一抹血痕,红唇张阖,“神霄华雷。” 白日惊雷之中,众人只见一道仙影错落,宝光沐雷,行走其中持剑引渡。 “雷霆加身,姜姐姐好厉害的宝体,这怕是距离道体都不差几分了吧?”见状,离落郡主不由心生摇曳。 李景元平静观望,又见一边众人望来,才略作介绍:“姜姑娘修行上古之法,宝体护身,又能驱使神雷,天师新晋,元魂未固,遭此神雷便是胜机。” 众人这才明白先前李景元说的未必是什么意思,再看场中雷霆奔走之下,那高离已见败相。 只是姜锦殊身周雷霆也在势弱而下,值此之际,一道震天狮吼蓦然而起,震得高离元魂失散。 一道青锋寻机而过,手起剑落,一道红痕自高离脖颈之间隐现。 危急之际,高离似乎强行挣脱了元魂,本能后退,才躲过一难,只是再不等姜锦殊复起剑势,他却主动认输。 顿时惹得先前出声之人脸色青白一片,只是看向姜锦殊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幸不辱命。”回身之际,姜锦殊对惊凰郡主轻声一笑。 “先调养。”离落郡主拉着姜锦殊到了一边。 惊凰郡主则是朝着李景元看来:“这外番使臣手段颇多,为保万全,若是有了警兆之机,不必逞强。” 李景元轻轻扬眉,看了看惊凰郡主,突然觉得这张平静精致的面容有些让人欢喜怜惜,再不见骄矜。 似乎也还不错。 “有劳郡主挂念。”他应了一声,然后走出人群,见到了两尊如同铁浮屠一般的肥硕身影。 “摩合(山)。”两道声音不分先后。 “李景元。”李景元虽然也有近一米八五的身高,但在面前这两位直立近乎三米的雄壮身影之前,只能看见前胸。 “嘻嘻,你就说我们的对手?” “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我们,是因为大周的人都这般没有礼貌吗?” “二弟,不要胡说。” “好的,我只是觉得这位大人有些害羞。” 这二人似乎是个话唠,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止不住地往外倒。 李景元看了看一边,鸣金之音顿时再起。 “慢着,先等我们一下好吗?”老大忽然摆手。 “我们可不是车离的那个废物哦。”老二的声音有些欠揍。 李景元看着他们,手指之间已然夹住了六阳剑丸。 就见老大摩合突然看向老二摩山。 “别废话了,要打架了。” 摩山似乎这才明白了过来,看向李景元:“打架?我最喜欢了。” 随着声音落下,李景元便看见对方身上猛然一阵颤动,那如同小山一般的肥肉仿佛海浪一般翻涌,收缩。 紧接着,在所有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两道肥硕的身影居然眨眼变成了两个瘦削的男人。 “是《血肉转轮宝典》。”精通体炼之术的姜锦殊见状开口道,“一门以肉胎转化血气与血肉,存续血气的法门。” “很厉害吗?” “若是得当,可敌天师,他们又是处心积虑为了今日……”姜锦殊眉头皱起,“就看李公子如何应对了。” “之前还是李道友,这会儿怎么就是李公子了?”离落郡主附在她耳边轻声揶揄。 姜锦殊却是脸色不变,也不去解释,只是看着场中仍旧面不改色的李景元。 他虽未认出两人功法来历,但也察觉到了两人身上此刻那滔天的血气,哪怕是妖王,见到这股菁纯血气,恐怕也只能望风而逃。 “现在可以开始了。”摩山略显兴奋的声音响起。 “嗡……”剑丸轻鸣,化作流光,气落如丝,网罗一方。 ? ?以后统一下午六点更新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血肉神通 …… 日月宫前,剑光呼啸,斧钺哀鸣。 “嘭!”随着一声重物落地,一道瘦削狰狞的身影匍匐在地,嘴脸溢出一丝鲜血,眼中却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在他面前,一道青衫手持一柄七星灵剑,剑身清泓,暗藏威严,他便是在这柄剑上吃了大亏。 七藏剑,上古重宝。 自从化身回归以来,他便挑选了几件重宝用于护道,这柄不弱于三尖两刃刀多少的七藏剑便是其中之一。 七藏,取五行阴阳之七,内蕴天地,藏纳七气,炼化为七星剑气,凌厉狠辣,乃是降妖除魔之圣品。 先前这摩山不知死活,以血肉之躯硬憾剑锋,吃了个大亏。 “好宝贝,不过很快就是我的了。”抹开血迹,摩山起身而立,看着不远处另一道如出一辙的身躯,又多了几分好奇,“没想到你也有个哥哥,不过很快就没了。” “你说话很有趣。”李景元弹开一道偷袭而来的血气。 “你在夸我?”闪现在李景元身后的摩山脸色突然有些扭捏,随后又变得十分狰狞,“但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所以, 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刹那之间, 李景元双瞳之中金光爆射,煌烈之火自六阳而起,分合七藏之阳,化作焚天之火。 六阳焚天。 “火法神通!” “这是李氏的焚天之术, 不是天赋神通。”武北清身边, 天海辰动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火法冲天而来, 将躲避不及的摩山笼罩在内, 瞬间由人之七魄,血肉之源而起, 灼烧透彻。 “不可能!”远处, 见到这一幕的摩合肝胆欲裂,“住手!” 外界,一道灵机越过真火, 扑灭正在燃烧的摩山身上火焰。 李景元望去,正是一位身穿丹顶云鹤仙文的红袍老者。 只是正当他收手而立之时,摩合却是突然暴涨一分气机,面上带着几分狞笑而来:“我可没说过认输。” 手中一道血气汇聚的血道洪流化作秽气长河,正中李景元真身之上。 另一边,被灼烧至半残的摩山也露出了几分决然之色,身躯之中一道血海魔影翻腾, 将其身躯化作了一摊无状肉泥。血海之气肆虐,汇合远处摩合,延伸出一道道血肉锁链,穿过李景元真身,将其三魂七魄定在原地。 “这是什么?”被锁链之上的血气所摄, 离落只觉连心神都如同要离体而去。 “血道神通。”姜锦殊语气依旧平静,“不过却是用了取巧的法子, 以兄弟二人各具一半,和合而成, 不过威能却是不弱。 这应该是血魂定身之术,以血气引动三魂七魄, 熔炼自身而灼烧元魂。” “那李三他……” 姜锦殊看了一眼离落:“若是我被困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方法,正如当初我被六阳焚天所没……除非是天赋神通有克制之处。” 离落郡主闻言,却是有些懊恼地看了看先前出手的那位红袍官员:“这两兄弟也真是无奈, 明明都已经输了, 还暗中偷袭,不如……” 姜锦殊微微摇头, 心中也是暗暗叹了口气,小国之人可以没脸没皮,但圣朝立信天下,决不能做出此等之事。 再看场中,血肉锁链化作血龙,缠绕李景元两道身躯之上,困缚法力,吸食血气。 “听说你是地榜榜首?是真是假,就这些实力?”摩合觉得已经胜券在握,却并不靠近,只是浮于远处运转神通吸食李景元周身血气。 李景元虽然也未料到如此情形之下,摩合还能厚颜偷袭,只是他却并不担心。 就算是未成道体之前,他也能凭借大小如意脱了这血肉锁链,更何况如今不仅道体大成,借助如意更是万法不侵,别说他还有身上的四海灵甲。 “狂悖无信之徒也能为使臣,看来牧云国国运将尽。” 李景元平静的神色让后者脸色微变,随后血肉锁链上那股巍然不动的血气更是让他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深不可测。 只是这次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流转琉璃之色的手臂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毫不迟疑地握紧。 “咔嚓!”血流如注。 李景元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断臂。 “移形换位之术?还是替身之法?”他在空中踏出一步,赤金之炎升腾而起,将血海蒸腾殆尽,只剩一道肥硕身影倒在地上全无声息,不知生死。 “你这一身血道之术倒是不弱, 甚至已经超脱了图腾之法的界限,走出了另一条路。”看着面前的摩合,李景元并未急着下手。 摩合只觉头皮发麻,先前被李景元扼住喉咙之时,道死之危前所未有。 再次看着面前这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庞,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惶恐, 哪怕和族中其他天师照面,也没有谁能给他这么恐怖的感觉。 无法力敌。 他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看着李景元步步逼近,又看向自己的断臂和生死不明的弟弟,又想起了临别之际那双饱含殷切的目光,化作了最后斩向巨龙的勇气。 一枚剔透的血珠从摩合眉心浮现,难以言喻的道韵流转,将李景元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摩合咬着牙,仿佛背负山岳一般,蹒跚地将血气注入其中。 血气弥漫,鲜艳如火。 李景元只觉道体之中血液翻腾,似要破体而出。他神色阴郁不明地看着摩合:“你这是在找死了。” “去!”摩合此时却没有注意到李景元的话语,驱使着血珠朝着李景元砸来。 得到血气供养的血珠越发妖艳,勾动体内血流涌出,回归其中。 万血珠。 这赫然是一颗万血珠,号称人族天敌,魔教圣物,如今却接二连三在城中出现。 若是道体未成,他那法体恐怕还真无法直面这万血珠其中蕴含的血魔之念。 只是如今…… 一只青玉葫芦从腰间盘旋而上, 拨开顶口,望着迎面而来的万血珠,李景元轻轻吐出一个“收”字,便没了下文。 远处,正在期待什么的摩合顿时面露呆滞之色,下一瞬,李景元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一道法诀打出,将其三魂六魄困在肉胎之中,又取出两枚玉瓶,运转大小如意,将其和摩山分别装入其中。 作罢这一切,他才收回化身,看向诸人:“这一场,算我胜,诸位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诸人沉默,但结局已定。 只是有外来使臣责问李景元困缚使节,坏了两国和气,当如何云云。 李景元望向这人,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万血珠还是装聋作哑。 不再理会其余人,李景元回返场中,对着诸人轻轻点头,却见惊凰郡主带着一瓶丹药朝他而来。 “不需要……” 话未说完,便被一抹清溯潋滟掩住声音。 “这可不是让你花自己的钱治自己的伤。” 闻言,李景元只能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看着芳影踱步上台。 “还真是……一点都不给面子啊。”他颠了颠手中的丹瓶,“不过说的有道理。” “李兄觉得,这二人实力如何?”天海辰动来到李景元身边,主动搭话。 李景元想了想,出口道:“一般吧,虽说能敌天师,也是仗着那身血海神通,只是血气之用不可长久,静心守神而过,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天海辰动微微点头,也不知对李景元这番话信了多少。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风云起 …… 狄月,黄沙,胡羌三国之中,除却狄月氏一名贵女与惊凰郡主不分伯仲,以平收场,其余诸国皆受一败。 百国之焰顿歇三分,当夜宴会之上,李景元顺势而入,得见狄月氏使臣,相谈甚欢。 第二天,李景元醒来便望见姚清儿一件青黑之色,连忙取来一面镜子,抹去面上残留的那位热情的使臣留下的红唇之印。 “你听我解释。” 随后,只听“嘭”的一声,院中鸡鸣又起。 房中,秦涛一边享受陈珍的喂食,一边看着外面倒在地上的李景元,轻轻摇头:“这两位倒是别有情趣。” 陈珍顿时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行了吧,再给我一口。” …… 使臣觐见之后,便是各国谈判,这却是没了李景元什么事,至于那颗万血珠,他也已经转递天问司。 接下来, 便是静等武试开幕。平日里, 他除了修炼赤帝经,便是去逛玉京城。 这玉京城囊括千里方圆,宏图堪比外邦一国之境,李景元只是在长安坊走动, 虽经了前几日的谋杀事件, 如今长安坊依旧人声鼎沸。 这一日,长安坊的明玉楼中又来了一位豪客, 掌柜的见了连忙迎上去。 “李大人, 又来了,这边请, 包厢给您留着。” 闻言, 李景元也没有推辞,这明玉楼背后之人手眼通天,这位掌柜也在自己第二次来了之后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每次过来都会为他腾好包厢。 毕竟,一位当朝郡主的夫家,放在这玉京城中,也是明面上的一面虎旗了。 走上楼,叩开右手第一间包厢,里面的摆设古韵十足,连用具也是符合当下名流的特质鎏金材质。 屏退下人, 李景元靠窗而坐。 这地方虽然在长安坊中不算繁华,但有几个包厢却能望见城中那一条贯穿东西的玉龙河。 而河中段北岸,就是名闻天下的白玉楼。 接天白玉楼。 白玉楼周围,合八方卦位而起阵势,其中又有道兵异兽镇守, 无人敢轻入其中。 前几日他初来此地之时,看到一伙异邦来客, 仗着圣朝以文会诸国,欲以强闯。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李景元却是想到当初宫中那一番比试, 说到底,还是圣朝自诩强大, 当今欲先行仁道,收摄良国,至于越界之国, 也不用逞这一时之快。 只是对他来说, 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正在等候之间,一道人影敲开房门, 走了进来。 “高大人。”见到来人,李景元起身相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他有过两面之缘的高士庭。 也是那位引他去见李玄策的甲士。 同样,也是高家后人,论辈分比如今高家家主还要大上一辈,这些也是李玄策说与他听的。 两人入座之后,高士庭喝了一口热茶,从怀中取出一物扔给了李景元:“你让我找的东西。” 李景元会心一笑:“多谢了。” 高士庭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你要我去调查赵文度干什么,这人心机很深,可不像表面上那般和善。” 李景元却是想到了那道插手他与摩合兄弟斗法的身影,脸色有些冰冷:“没什么,只是早作准备。” 以他如今的体量还不足以和这位硬碰硬,好在那日出手的并不是这位赵相本人,只是一位属于其派系的三品文臣。 此人无端出手,却不拦摩合,不胡摩山,只困自己,虽然当然可能是怕他突下杀手不好控制事态,但他还是留了一份心眼,在将牧云国这对兄弟交给宫中之后,便暗中调查了对方一番。 莫青海,祖籍凤平郡,前元十六年文进士,现居从三品光禄大夫, 清贵之身,平日里以直谏闻名士林。 天师修为,未入婴变。 实力上倒是不足为虑,只是上品的门槛之列,只是传闻其与赵文度私交甚笃, 所以才拜托高士庭调查。 禁军嘛,路子野。 见李景元不想多说,高士庭也没多问,只是提醒几句:“赵文度身居宰辅之位,掌天下文庙之气,即便是大人也不能轻易动他。” “高大人多心了。”李景元自然明白,“既然来了 ,不妨尝尝这明玉楼的千玉糕,也是方圆一绝。” 高士庭摇了摇头:“我还有公事在身,不便久留。” “那我就不留高大人了。” 高士庭起身后,突然转身:“差点忘了,大人说百国武试在即,你切当谨慎为上,番邦之国旁门众多,不乏魔道手段。” 李景元听完神色一肃,凛然点头:“定当谨记。” 待高士庭走后,他才翻开之前由其送来的文书。 里面记载的都是关于赵文度的一些信息,其中背后还有一些言之凿凿却无实证的风流韵事。 至于和莫青海之间倒没什么太大的联系。 合上文书,李景元再度看向白玉楼,只见原本紧闭的楼门已经敞开,一位素衣道人不知何时手持拂尘立于门前。 一朵朵青云浩荡而来,架作云梯,李景元看得仔细,那是道人手中法印所致。 青云化梯,绕楼而上,左右又有云雾而化的龙凤瑞兽,白祥明理,栩栩如生,围楼而奔。 呼风唤雨。 李景元认出这道人御使的神通。若说腾云驾雾,只是将世所难容的庞大身躯托举上天,或是屏蔽天机暗算,防身之用的话,那这呼风唤雨便是攻伐无双的天罡神通。 八字括之便是风雨之力,雷电之能。 这道人却能将其御使得这般随心所欲,哪怕如意在身的李景元对腾云驾雾这道神通也远远不如。 “这神通之术,似无止境?”轻轻抚摸着腰间如意,李景元心中已是翻涌难平。 这玉如意对神通的提升似乎并不完整,显然及不上这道人的御使之能。 他也想起来上次在周元妙道场之中见到的那具身外化身,似乎比自己的更加纯熟几分。 想到这些,原先松懈对法术修炼的李景元顿时在心中警钟长鸣。 看来日后自己还是不能松懈对术法之道的修炼。 再看回那道人,李景元猜测此人应该是两日之后武试的主责人之一,此时应该是为他们提前搭好登擂之路。 百国之擂。 李景元眯起双眼,这一刻,玉京城中无数道双眼都看向了云雾升腾的白玉楼。 野心,阴谋,霸烈……一闪而没的气势数之不尽。 此刻,玉京城外,一道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背着一个人高的包袱,带着一脸娇憨的笑意取出了一枚令牌递给城卫。 “我叫王霸,从剑岭大山来的,我爹让我来找武北清,她是我未婚妻,你们知道往哪走吗?” …… 鸿胪寺。 狄月国,乌金国,沧海等北境诸国的使臣汇聚一堂,默默地看着白玉楼方向的浩大声势。 良久,狄月国那位麦色肌肤,身躯如猎豹的矫美女人收回目光,看向了一边自始至终都未开口的黄纱女子。 “云妤,你和雄胜是唯一未败之人,后日的诸国论武,可有把握?” 闻言,云妤微微摇头:“周朝只是临时应对,哪怕有云裳,对上那位覆灭了牧云一国使臣的李景元,也未必有多少胜算。” “云裳是大漠天女,更是我北境万年不出的绝世天骄,那人不可能是对手。” 一道蛮横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只是在场却无人反驳。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五火七禽扇 武靖王府府门之前,两条石虎异兽口衔石珠,静静坐立在金漆木柱两边,堂皇明亮的金红门扉威仪无双。 和荣安王这等混吃等死的王侯不同,武靖王的爵位是其用边关数十场战役换来的,在大周武将集团之中地位显赫。 只是这位武靖王不喜来往,所以府门之前少有热闹,但在今日,却来了一位和其门面格格不入的少年。 衣衫褴褛,负重而来。看样子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一头脏乱的黑发之下,星眸璀璨。 他踏上了王府的阶梯,仿佛无视一边虎视眈眈的石虎异兽,在狮口吐出的门环上拉了拉。 “有人吗?”稚嫩而清亮的声音穿透薄云。 “吼!”似乎被这小孩的无礼激怒了,两头石虎抓地而起,弓背咧口,朝着他缓缓逼近。 “诶?”少年好像是第一次见到石虎这样的异兽,好奇地看了过来,“是没毛的老虎吗?还能动?” “吼!”石虎听到这少年如此羞辱自己,已经顾不得主人的吩咐,就要扑击过来。 “嘎吱。” 就在这时,金红大门被一只皱纹遍布的手爪拉开了。 一道年迈却目光清明的身影穿着一身深色大衣,面色平静地看着少年,丝毫不以他这一身格格不入的打扮另起心思。 而先前还想扑击的两头石虎在见到这老人之时僵硬地停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慢慢后退,重新保持静立。 这倒是让那位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见到大门打开,他立刻转身朝着老人拱了拱手,礼节有些不伦不类。 老人这才皱了皱眉:“小先生来王府可是有事?” 少年连忙点头:“没错,我来找一个叫武北清的,我是她未婚夫,到年纪了来找她成亲。” 荒唐。 浮现在老人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此人赶出去,但事关小姐还是要考虑后果,于是便带着几分审视地看了几眼少年:“可有凭证?” 他递过一块雕刻着“清”字的玉佩给老人看了一眼。 老人瞳孔微微收缩,看了看外面已经有聚集趋势的人群,将少年拉进了府中。 …… “哒。”清脆的叩击声惊走了院中刚刚落下的青鸟。 一道面目肃宏,方正精炼的身影坐在院中。 “他现在在哪?” 旁边,一道弯身弓立的老人连忙起揖:“我已经让下人带他去下院梳洗。” 中年人左手盘握着两颗不知何材质的圆珠,双目之间绽放出一片渊深紫意:“清儿回来了吗?” “小姐正在和惊凰郡主论道。” “这件事暂时不用跟清儿说,至于那小子,你和他谈谈,让他消了这份心思,不要以势逼人,可以带他去风月之地逛逛,也好看看心性,明白吗?” 中年人目光幽幽落来。 老人连忙应是,只是心中却是已经惊讶非常,他服侍这位多年,知道其是怎样的为人,连小姐的武氏嫡系血脉都能拒绝的人,今日居然肯为了一个小辈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没错,这在老人看来,如此手段放在这位身上已经可以算是无耻至极。 另一处院落之中,两道天女临尘一般的女子对面而坐。一者青罗叠群罩,垂丝长髻,清灵端庄。一者玄衣素面,木枝挽髻,放肆慵懒。 “看来妹妹对这门婚事还算满意,这些天也没见日月宫东西摔坏了去。”武北清看着面前一身青罗,有些促狭。 武离凰面色不变,移开一手趁机想作乱的手棋。 “既入这天下最贵的人家,自然也该承受这份因果,相较而言,李大人威仪不凡,天姿过人,相貌堂堂,我又有何推辞之处,难道是用我不喜欢吗?” 见自己做假被发现,武北清却不见半分羞臊:“还是妹妹看的通透,咱们喜不喜欢,对那位来说,一点不重要,倒是这李阀底蕴深厚得紧,这次荣安王府之乱,若非那位,恐怕安庆坊怕是要没了。” “李廷尉神通广大,深不可测不假,但与李景元可没什么关系。”武离凰从旁摘来一片绿叶,轻轻一弹,绿叶化作刀轮,呼啸而向武北清。 “不过如今这天下之间,能当一面的男子,也少了,孟家那位伪君子两年前就要叩天星,不知如今到了哪一步了,其余的也就李家这位青楼解元,还有真仙道那位张青阳可以一看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边折来一枝木,拨开刀叶。 好一个练法成真。 一边,听到青楼解元这个名称,武离凰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随即又重新舒展。 “姐姐如今可有夫家,王爷也该心急了吧。” “他急有什么用,我找夫家,又不是他找,敢随便给我介绍,我削死他。” “那姐姐可有意中人?” “没有。” “天海家那位呢?”武离凰看着武北清,“这天下能入眼的男子,就这么几位,姐姐不要误了时辰,到时庸碌而成,有损道途。” 武北清顿时有些索然无味:“怎么说着说着就到我了,我已有打算,不成天师,登天星,便不去管其他,一心向道。” 武离凰手指一顿:“那要多久呢。” “不论多久。”武北清的语气罕见地坚毅,然后便察觉自己趁机摸入棋盘的手被弹开。 “……我可是听说了,李景元这人,府中金屋藏娇,莫说外娇,内眷就有不下双手之数,妹妹若是嫁过去,不会觉得太委屈吗?”武北清岔开话题。 “你今日是替张师兄当说客的?”武离凰眉毛一挑。 “何必来当,张青阳此人虽有几分儒家迂腐,但堂正之心路人皆知,当为不二良配。”武北清诚心说道,“那李景元虽然天姿不俗,道行惊人,但就目前而言……恐非良配,你我女儿之身,当为长久之计,良人难寻。” 武离凰脸色不变:“这话你该跟圣帝去说,她赐的婚。” “圣帝可是最疼你这只凰儿的。” “离家的人,终究不是自家的了。”武离凰语气不变,“何况,婚约是在武试之后,我想先看他一看,至少不会像姐姐这样妄下结论。” 武北清:“也就是你,其他人这样跟我说话,早就没了命。” “不说这些烦心事,再过两日便是百国武试,姐姐可有状元之心?” “自然,那日我们六人之中,那位姜姑娘剑道菁纯,法体不俗,但我自忖能应付几分,就是这李家三郎, 称得上一声神通广大,若是没有镇海印在身,我也难以匹敌。” 武离凰赞同点头:“同辈之人,平生仅见。” “不过这次武试,魁首我是夺定了。” “哦?可是姐姐看上了什么物事?” “妹妹不知道,前些时日北境伐妖,武成王再次大捷而归,还献上了一根青鸾尾羽,大司命亲自出手,练成了一件通天灵宝放入了天灵宝库,充作此次魁首之礼。这件灵宝,名为五火七禽扇!” …… “五火七禽扇?” 李景元面色微变,看着姚清儿。 后者轻轻点头:“大司命亲自出手,以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五火为基,炼凤凰,青鸾,大鹏,孔雀,白鹤,鸿鹄,枭鸟七禽而成,为通天灵宝。” 灵宝之属皆为天阶,除却先天之物,又分灵宝,通天灵宝,后天灵宝三位。 四海灵甲便是寻常灵宝,即便如此,也是法相少有的惊世宝物,何况这通天灵宝,哪怕是元神真君,也眼热三分。 “这只是其中之一。”姚清儿喝了口茶,“传闻此次百国之比,诸国都下了重注,甚至坊间已经有传闻,外邦之中有天骄早已成就天师。” 甲子之年成就天师。 李景元想到自己既然能有龙血炼体之遇,那别人另有际遇也不是不可能,原本有些轻慢的心态顿时一紧,看着逐渐隐没的烈日,心念成空。 《大周天问司》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搜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百国武试 …… 云崖之上,青衫烈烈。 “此次武试,你若能得魁首,无论哪家丫头,本宗亲自为你做媒。” …… “既生这通天莲藕之躯,寻到了天星,便去一遭,会会这人族百国,也好为你家娘娘我缴些好处。” …… “圣儿,此去玉京,有这青蛟雕一日足矣,到了莫要去寻你那弟弟麻烦,只求个进士之身,娘已经为你谋好了出路。” …… “骆闻天,枉费宗门养你日久,如今大势在你,却闭而不去,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你早就身登天星……” …… “我龙宫一脉潜伏已久,如今人族正兴,我等若不入局,怕是日后连妖族都要骑在头上,让敖烈回来,替我去一趟玉京。” …… 十方云动,各宗圣子, 圣女, 天骄人物适时而动,纷涌玉京而去,云龙遮日。 …… 陈珍今日起得很早,下了一锅明玉楼那边送来的一锅熟稻, 说是自家少爷爱吃, 专门送来的。 她留了个心眼,昨日去六扇门中问过, 没问题, 这才放心用着。 今日就是少爷和少奶奶入试的日子,虽然如今少爷有了主意, 不让她自称下人, 只是两人之间那份往日亲情却是遮掩不住。 记得以前每次少爷去族学,她也都会煮一锅粥。 如今,都长大了啊。 火光在眸中升腾。 …… 今日, 白玉楼及方圆五里之地都被禁军封锁,唯有携带当地举人试名册之人方可进入。 方圆城中百姓凡俗都知道这是当今开了圣地,在此举办一场百年未有的盛事。 天下百国,甲子岁之下,过武举之试或宗师之身,除血妖魔道之外,皆可入试。 此次收百零八位进士, 多甚往届三十六之数,只是其中风险也过甚往届。 白玉楼上,一道金榜浮沉云海,其上无名。 而在楼宇周围,一面面沧海之镜映照诸天, 显化真相。 而在楼外,一道浮云天梯已成固行, 环绕阁楼而上,天梯之下, 诸子共立。 李景元身在其中,已然感受到了其中磅礴之意, 相较之下,他的神通术法就有些难以入目了。 诸子之上,一位道人虚坐青云, 静待午时之刻, 拂尘翻挥之下,众人只觉神魂之中如大吕洪声, 一道道武试之规一一浮现其中。 一,试比半月,以每日午时一刻为准,未至者取消资格; 二,寿越甲子者,杀无赦; 三,上得擂台,死生不论; 四,法宝丹药,不限品阶; 五,越代人名,杀无赦; 六,降者不杀,违者失格; 七…… 条例罗列,李景元看到其中几道杀无赦,只觉神魂受颤,不敢轻忽。 “时刻已到,未至者不得入内,以宗师之身寻至此处之人,另作登记,至于他人,可先上这青云之梯,以登。 贰,敖烈。 默默记住这名姓,李景元随黑瘦看着立于东台之后,与那殿中各位高客同候。 趁此空闲,他也细细打量起这云台之上,其中雾柱如生,台无形固,却另有道则,其余也没什么,只是白茫茫一片好不干净。 倒是身边那黑瘦老人手中持着的一根由绿玉编织而成的长尺引起了她的注意。 似乎注意到了李景元的目光,老者看了看他,也不恼怒:“此乃丈地尺,圣帝所赐,以量天方,测地之距,一位裁罚。” 这是一件灵宝。 ? ?对不起,我食言了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平天印(上) 云分三类,下为尘云,雾霭之变,浑浊之分,擅攻伐祸世,多为妖邪之用;中为青云,青天之精,去日之华,温而不烈,万化有方,所谓祥云,亦是青云;上为鸿云,应运而生,紫气东来。 ——《诸界之说》 时如流沙。 李景元身边,白獬显化真身,卧伏于地,其旁已有人影重立,粗略一数,已有百人之众,各自携宝牵兽,默然不语。 此时姚清儿也已登顶,分属南台。 至于离凰等人,除却武北清与陈问宣二人同属西台,还有和李景元同台的天海辰动之外,姜锦殊和武离凰在北台, 离落郡主也在南台, 至于李宁,她还未见人影。 四方擂台最先达者,除却自己与那敖烈之外,南台由一名异域女子所占, 北台则是被一个小和尚登了先机。 就是那位率先而登的和尚。 听说是悬空寺的当代行走, 练就一身金刚之体,同代无敌。听说下轮地榜便会将其排列前五, 尤其是这小和尚今年才十四岁。 即便是李景元, 也不得不承认其天纵之资。 至于那位异域女子,应该是那些外邦之人的底牌, 从对方的身上, 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那是属于天师法力蜕变之后的神通之力。 法力无边,神通广大。这形容的便是天师。 和金丹受困于丹液真火而出的法力不同,天师可借胎星蕴养法力, 不仅菁纯,而且若是胎星有异,还能多增一分法性之力。 当然,这需要天分,毫无疑问,这位异域来客有着这样的天分,只是其面容朴素, 不见绝色,倒是让李景元有些失望。 “时辰已到。”道人不知何时到了云台之上,扫过众人,手中拂尘一挥,将还在云梯之上苦苦挣扎的诸人扫落, 转而对着已经依次而列的众人道:“首末为敌,以中为先。” 武试之慕, 就此而开,龙吟凤啸而起, 鸣鼓奏乐。 远处殿中,身穿金紫蟒袍的男人站起身, 目光望了过来。 “诸位,此届为百国首试,也是为天下武试开此先河, 希望诸位奋勇而争, 圣帝隆恩,赏赐本试取士前百零八位者各一部真法玄册, 一部玄品丹书,一套仙宝法器。 前七十二位者,加赐一株千年药王。 前三十六位者,加赐古宝一件。 前十位者,加赐一枚三转金丹。 前三甲者,可入兽园,自选一头异兽。 次者,授金令,赐地典,加六转金丹。 首者,赐通天灵宝,五火七禽扇。” 随话音落下,众人只觉周围气浪灼天,如火烈地狱,每个人的眼中都升腾起了一朵名为野心的烈焰。 灵宝地典,异兽药王,还有六转金丹,任何一样,都值得他们以命相搏。 很显然,这便是圣帝的用意。 武试不为利争,只为选拔国之栋梁,死伤在所难免。 见挑起了众人的斗志,紫金蟒袍加身的男子不再多说,望向一边垂落西山的烈日。 “首场。”道人接过话头,看向人群中一男一女。 随着一声令下,四方云台升入高空, 远处金榜浮现,一个个名字闪现其中, 最终,八个名字依次浮现。 下方,八道身影被一股无名之力牵引而上, 到了各自不同的云台之上。 李景元身边的玄衣老人也同样登上了云台。 一道由云流而成的沙漏倒悬高台之上, 漏尽之刻,便是武试开始之时。 李景元目光落在金榜之上,大周三十二郡,四方百三十二国,如今上榜者不过四百七十二人。其中诸国占据了一百五十席。各郡均数为十人,其中龙安一郡,武举中者半百之数,如今却只剩十人。其中大多不为他所识。 而在其中取百零八,便是四中取一。 如此难度看似不难,却不是仅比二场,而是以首末为敌之后,四方擂台各分五十九人,取各自九名争三十六位,其余人则是去争那七十二位。 此外后七十二位之中有三胜者,可得一次越位挑战之机。这些都已录入武试之规中,倒不需要其他人再做解释。 登场八人虽排末尾,但放入一郡之地,至少也是少武榜前五的天骄。 在李景元看来,这些人虽然未入宗师,但精气神都已经锻炼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距离宗师虽然还有一道天堑,但宗师之下,谁也不能说必胜。 至于寻常难见的血炼之器,这八人每人都有。 相较宗师的金丹法力,丹池之间全力出手胶着不了多久,很快便决出了胜负。 首轮败者直接淘汰。 除却前面几轮,后面上台的显然差距越来越大,直到第二十六轮,首次出现了宗师天骄。 而且这人李景元还认识。 高通文。 高通文在龙安郡以抱丹一转的实力彻压群雄,甚至压下了白琼仙这位灵妖转世之身,加上手中还有一头巅峰异兽,对付一位丹池境界的对手,结局自然不必多说。 优胜劣汰,毫无疑问,前几场都是淘汰赛,越往后差距过大,依次下来,除了前几轮还有人逆伐而成,到了后来,几乎都是碾压之局。 其中有方外真仙道的张青阳,剑意之锐甚比姜锦殊,此人三年前年岁刚过地榜之限,在此之前已经连续十年登顶地榜,一身底蕴深得可怕,传闻已然能够抗衡寻常天师。有太上道的七绝仙子,此女在天下之间寂寂无名,但一身实力显然已经入了天师门槛,也是昔年天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沉寂了多年。 有元初宫的苍黄太子,半百之岁,天师之身,却从未在江湖之中现过身,此次一鸣惊人,名列金榜第六,一身气机已然是天师之位。 还有李阀一直以来的对手陈家,这次居然也出了一位而立之年破开天门的惊世之才,这些人虽然在这一轮未尽全力,但是仪度风采如同鹤立鸡群,隐隐将李景元武北清等新生代压了一筹。 “天骄横世,自上古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盛世。”大殿之中,紫金袍下,声如惊雷。 “百岁不入天师,这句天谶……也破了。” “而立不得丹,百岁难见星,千年少有真。自上古以来,难道又要开启盛世了不成?” “诸位稍安勿躁,陛下自有安排,如今我等还是好生观看这后辈一论高低,以如此天骄之辈,想来也是千年未有之盛况。” “武靖王所言极是,我等不过黄土半截的废物,若问国朝之未来,还看今朝,还看今朝。” 云外高台,人影起落,沙漏倒悬,周而复始,不见时消。 李景元胜完第八场,将一位挑战自己的抱丹宗师轰下高台之后,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鏖战至今,虽然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消耗,但是他发现此间无有灵气,法力全凭自身供养。 看了一眼其他地方,已经有人取出了丹药服用。心下对这云中天界更加好奇了几分,他已经看出了这神通的可怕之处。 ? ?虽晚但有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平天印(下) 数至十场,李景元落台而下,场中道人拂尘抬眉,身影落款,望向四方。 “胜数不足五者自去。” 顿时,众人尽皆望向金榜,只见其上顺序已乱,其中为首者名为陈问天,后缀胜场十五。 李景元看到自己的名字已经落下前十,同列十五。 百名之后,一个个名字迅速变黑,另得许多人脸色难看,只是不等他们开口,身体便化作一道流光遁出人群而去。 “今日到此为止,余下共百零八位,明日开始分四台各自而论,取前九位。”道人眼神望来,众人未觉玄机再睁眼已然身处云梯之下。 李景元望了望左右,看见姚清儿虽然脸色惨白,但应该也入了取次之中。 接连鏖战,除了如同李景元这般底蕴深厚,境界高深之人,不少人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界,而且大多不是法力,而是神魂将尽。 姚清儿也看到了李景元,见其面无异色,忍不住粉拳相向。她可是看到,后五场接连有抱丹修士不知何故接连挑战李景元,而且都是外邦之人。其中每个人在她看来都是生平劲敌。 “如何?” 姚清儿知道李景元问的是什么,只是…… “差一点,我的胜场只有六。”姚清儿定了定神,她的修为不够,若非借着李景元赠予的重宝,怕是撑不住两场同境斗法。 好在如今既然已经去了进士之榜,接下来倒是不用担心。 “没想到此次武试,百零八位之中,居然半数以上都是宗师。”姚清儿也有些不知说什么。 虽说是百零八位进士,但是谁都知道前三十六与后三十六有天壤之别。 而以姚清儿的实力,前三十六,恐怕很难,除非这两天将本命之物炼出。 想到这里,姚清儿不由望向李景元。 “你的金令呢?” …… 翌日,午时。 众人再次来到白玉楼下,随着道人拂尘扰动,倒是再没人惊讶,显然昨天已经对这道人有了打听。 云台之上,依旧是大殿远悬,近有玄衣天师分放令签。李景元看到自己手上的令签之数模糊无状,无法明视。 看向其他人,同样如此。 玄衣天师解释:“此为云签,未至之时不显玄妙,待会儿开试之后,自会知晓,显化之人主动登台就是。” 今日李景元依旧位列东台,同台之人共二十八人,其中宗师居然就占了十五人,其中还有一位元胎境界的“同辈中人”。 这位元胎出自元初宫,名声在天下之间虽然不显。但据说在方外妖国之中名声赫赫,与六魔宫当代魔子齐名,擅长土行神通,传闻之中得到了元初宫远古十二尊其中之一的传承,得了苍黄太子的称号。 而除了苍黄太子,此次与李景元同组的还有李景圣,正是他那位兄长,数日不见,这位李阀世子气息沉稳了许多,见到李景元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此外,便是真仙道的那位张青阳,天剑宗的剑九龄,七煌宗的凤长生,这三位都是昔年的绝世天骄,如今登临宗师,已经是八转之身。 除了这些一目了然的绝世天骄之外,一道面目憨厚的身影却额外引起了李景元的注意。 那是一名年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外表虽然憨厚无害,但身上气机隐遁连自己也看不穿,若非身在此中,李景元只会觉得这是一介普通人。 似乎察觉到了李景元的目光,那位少年对着他露出了一口白牙。 然后,李景元看到他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疑惑,举起了手中的云签,上面显露出了“一”的字样。 一边,一道华服男子脸色有些异样地对上了少年的目光,他身上气机鼓荡,已然是宗师境界。 “王霸,天海辰空。” “天海辰空,传闻天海家当代双龙之一,天姿惊人,有成婴之资,甚至或可封号。”旁边,李景圣面容肃穆,“天海家依托武氏,不差几大世家多少,此次也许是立名之时。” 李景元回头看了看李景圣,后者继续道:“天海辰空虽然地榜无名,但已经结了四品实丹,实力远非一般宗师可比,此次至少有首榜三十六名之列。” 对此李景元倒没有反驳,这天海辰空虽然相比天海辰动差了一筹,但显然不是初入宗师,丹火鼎盛,气机雄浑。 只是那少年无机无锋,面上却始终一副年少天真的模样。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大殿之中,武靖王看到王霸的时候,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欣赏和柔和。 在李景元思索之时,两人已经依次上了台,天海辰空虽然表面实力尤甚,但在玄衣天师开武之后,顿时动用全力,天海家的水行宝典凝聚而成的弱水法力沉溺天下万物,朝着依旧一脸好奇之色的王霸笼罩而去。 仿佛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王霸身躯前扑,双腿大骨如猛虎猎食一般翻折而出,脚掌扣地,拱起一道盘龙之势,双手抱阳,力出龙脊。 “……”无音之声自法口而出,仿若万兽奔鸣。 “万兽之道。”李景元有些惊讶,随即很快摇头,“不对,形如兽,气随器,这股气息……万剑归宗?” 一边,一道静默身影回过头,看着李景元,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拱手,声音有些清冷:“剑九龄。” 李景元了然:“李景元。” “云中君。”剑九龄微笑,随后指了指场中正在交锋的两人,“此人所使,非万剑归宗。” 李景元轻轻点头,既然剑宗之一的剑九龄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他看错了。 只是随后,剑九龄又道:“这是万剑术,万灵为剑,剑养道体。” 台上,显露虎扑之气的少年气机显露无疑,只是相较宗师举手投足的滔滔气机,只有丹池之境的肉身修持显然只是螳臂当车。 双方几乎一触即溃,王霸的身影在弱水法力的轰击之下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就被击溃,几乎跌落擂台。 天海辰空面色冷漠,似乎没有任何打算放过其的想法,翻掌向上,取出一道水纹锦旗仙宝。 “冥水却骨,幽黄而落。”随着一道法印,这面冥水旗迎风见涨, 旗面荡漾出阵阵水波,仿佛在酝酿滔天巨浪之势。 “去!”天海辰空并指如剑,指挥冥水旗。 旗面浪涌,撑开四方,如巨浪铺来。 地上还未起身的王霸顿时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 “咳咳。”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场下,几人微微皱眉,到了这般地步,他们也能看出两人实力差距,本就都是天骄,但一人入了宗师,另一人还在丹池,此中差距非天赋所能弥补。 只是下一刻,令众人无法想象的一幕出现了。 就在冥水旗临身之时,一道迷蒙光华自王霸体内溢散而出。 这道光芒将冥水之力隔绝在外,而王霸的身躯在其温养之下,不过转瞬,已然痊愈。 “这是什么?” 众人不解地看向云台。 “造化之宝!”大殿之中已经有人禁不住惊呼出声,只是看到高座之上紫金身影目光如九幽之渊,顿时闭上了嘴。 “平天印。”云台之上,王霸矫健而跃,手如授权之举,一道方印化虚为实,随其念动,如山崩而下。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张青阳 造化之物,脱胎先天,伴灵而生,是为圣物。凡俗持握,可鞭仙神。昔伯胥,伴生九凰玉骨琴,幼而拂之,乡野百兽亡魂,以为不详,埋于尘土。后世子孙伯贤取出,妖潮之前,一曲奏罢,群妖甍山,后不知去向。 ——《诸界说—广物志》 丹池逆伐金丹,或许有。 但若那金丹本身就是顶尖天骄呢。 此刻,众人心中却不由都生出了几分希冀之色。 希望那一方平天印,能平了丹池与金丹之间的这一道天堑。 自古以来,宗师之下皆为蝼蚁,哪怕同属天骄,一步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这就像是蝼蚁朝着巨人举起了刀剑。 白玉楼下,沧海之镜前,一道臃肿人影拨开人群,凑到近前,仔细观察了一番那托举着平天印的身影,紧狭的双目之中露出几分错愕之色。 随即,在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重新走出了人群。 边上,几道身穿粗布的孔武身躯迎了上来。 “总管,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 臃肿人影抬起一只手,拦住了其余几人的作文,头颅朝一边偏了偏。 众人会意,顿时往一边走了过去,待得四周没人之后,才继续追问。 那被称作总管的人影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明珠看了看,确认没有任何变化之后,才继续道:“荣安王已经倒了,只剩下一位不知情的世子,我们只有从其他方面入手。” 旁边一道留着几行髯须的男人皱起眉头:“可是据我们这些年调查下来,当初知道位置的,只有他家老二,还有万阴宗那位早就遁入落魂涧销声匿迹的……” 说到这里,髯须男子忽然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几分惊喜之色,看向总管。 “你们或许不知道,万阴宗本就是神宗分离而出,其中门人能从落魂涧之中脱身也不足为奇,可惜神宗对我等……” “总管,那位大人会明白我们……” 总管打断了其他人的话语:“这些年你们也看到了,能成神典者,只有那白眼狼一个,他入神宗应该是取出了什么,却被人半路劫杀,大人赶到之时已经晚了。” “难道还要我们再等几十年吗?” 总管的目光扫过众人:“废话不多说,此番我另有发现,明公子被杀也好,至少我们不会暴露,你们按原计划潜伏,等我通知。” 等众人散去之后,那位总管却转向了沧海之镜所在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思之色。 云台之上,平天大印如风雷起势,攫取四方灵气为己用,压下宗师之威,迫下对面天海辰空的冥水宝旗。 见状,天海辰空虽有惊惶,却不乱阵,双手捏法印,水元天泄,汇入冥旗,刹那之间,天际奔涌弱水,化作屏障而起,拦住平天之影。 法印轰阵,弱水晃荡,两股气机如两军对垒,一触即发。 下方,天海辰空脸色微变,弱水之障上,法印之威震慑神水之源,如煌煌天威而下,势不可挡。 挡不住。 心中惊诧,天海辰空手上却是未歇片刻,一只黑色玉瓶自袖口而出,其内晃荡幽冥异色,一股酸腐之味自内而生。 “晦水之根,崇白见首。”天海辰空手掌翻动,一股黑水自玉瓶而出,流向天际之上,化作一头黑水玄蛇,缠绕方印。 阴晦之水,天海辰空这是想腐蚀对方灵器。李景元脸色微动,这王霸身上突然出现的灵器威能似乎强的离谱,甚至远超寻常血炼之器。 天海辰空这次取出的玉瓶和其内那股阴晦之水的品阶也不低,足有中品仙宝的层次,寻常宗师能够驱使的仙宝,最多也就这个品阶了。除非另有际遇能得到其他古宝。 晦水逆溯,玄蛇以身为媒介,化作幽冥之水,洗刷方印灵性。 “法印,破!” 天空之中,王霸面色不变,一声大喝之下,也没有任何法力灌输,那方法印却如同灵性自生一般,下方原本模糊的印章文字陡然浮现一方“破”字。 顿时,道韵流转,如倒悬乾坤,一股肃杀之气自天际而生,化作凌迟之刃,将黑水玄蛇搅了个一干二净。 隐晦之水被如此蛮横地破开,天海辰空猝不及防之下,心神未撤,一声闷哼之下,七窍流血。 周围,众人皆是一脸惊色。 “器自生灵。”剑九龄笃定的声音传来。 先天之物,器自生灵,除却天地之中先天而成的混沌奇珍之外,还有先天本命之说,也就是伴生之物。 此类灵物乃是通天灵宝,甚至是后天灵宝之基。犹如凤凰之木,孔雀之羽,皆是无上宝物。 而人属天地之灵,若有伴生,同样妙不可言。自古以来,凡有伴生之灵者,无不为一时俊杰。 换个说辞,天命之子。 这时,平天印已经落到了天海辰空的面前,虽然经了两件仙宝的削弱,但威能却未减丝毫,反而借力蓄势,有雷鸣之状。 “轰!” 印法之下,云台翻滚,白雾之中,一道金光皎皎,湮入浪潮。 “杀生剑。”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正是同样蓄势而落的王霸,一柄血红长剑不知何时落于其手,血腥之气遍布周身,双瞳一片赤色,万兽化形为锋,助开剑意,更骇人的是,一枚云纹金丹在其背后缓缓浮现,法力由虚化实,接引三灾劫难。 “不好,辰空,认输!”一道清喝响起,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惊怒。 场中,云雾歇去,众人只见一枚金顶大印之下,一道钟影流转,嗡鸣阵阵,发出哀鸣之音,而钟影之内,一道身影萎靡而立,但目光却依旧坚毅如铁。 又是一件仙宝。 李景元见状也不由咋舌,莫看他如今身家丰厚,未得龙宫密藏之前,他手中也无多少仙宝,甚至除了本命之物,其余未必比得上这位天海辰空。 说到本命之物,李景元不由抬头而望。 此时,那位惊呼出声的身影已经到了近前,正是天海辰动。 只是天海辰空对他的话仿若未闻,而是定定看着迎面而来的赤龙长剑。 “哆!”一道青光自其口中而出,化作灵蛇电光。 这是天海辰空的本命之物,冥水玄珠。 此珠取自黑水玄蛇,与先前那股阴晦之水出自同源,随天海辰空心意而动,化作一条真鳞大蟒,头生峥嵘,身展双翼,仰天嘶鸣。 赤龙长剑斩在玄蛇甲鳞之上,如陷淤泥之中,玄蛇趁势甩尾,旁奇之力将王霸身躯狠狠拍落在地。 只是就在此时,那道庇护天海辰空的钟影化作灵光崩溃而尽,法印临身之际,喟然而叹:“我输了。” 上方,玄衣天师手现云索,将那一方法印困缚而去,只是法印非凡,竟然破开云索,回返主身。 王霸狼狈而立,身上未尽之势沉敛而回,将赤龙长剑收回。 这件血炼之器在之前的碰撞之中被冥水污了灵性,虽然时间不久,但恐怕接下来的比试是无法动用了。 好在这场比试还是他胜了。 走下高台,天海辰空未看其余人一眼,只是盘膝静坐,静待后面场次。 这时,李景元忽然感受手中云签微微一震,将抬而起,却是看见云签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贰”字。 再望众人,却见人群之中,一道卓然身影自然登落云台,静候而立。 张青阳。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玉仙洞真宝典 东生紫气,西落秋杀。朝暮而见,一剑西来。 张青阳初入宗师之时,只人独剑,自西而来,凤平龙安二郡之中,无论世家大派,皆为试锋,未尝一败。 一剑西来,指的就是那把见证其宗师之路的三尺青锋,一柄用同代傲骨开锋的剑器,西桐剑。 “李景元。” 张青阳看着面前的李景元,默然不语。 一道云沙悬漏倒挂,一粒粒明沙滑落,直至末尽。 一抹清泓映照云天,清冽剑身之上,光影错落,百味尽去,唯余凛杀之威。 “我知道你。”张青阳抬起双眼,其中剑弧跳跃,“李家的第二位李成卿。”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将我和她放在一起。”李景元双指之间,一道赤红剑丸旋转其间。 “张青阳。” 语落,一道青芒掀开眼帘,卷来西风一曲,化作残阳半开,摄动心魂。 极致的快,便如慢临之境。 李景元眼中映照出了那道璀璨的剑身,剑锋如芒,刺身灼魂。 弹指一瞬。 剑丸流转,铺开剑身,拦住惊鸿一剑,挡住肃杀之机。 一剑断西风,三面惊回肠。 如诗一般的剑,却锋芒毕露。 回敬的,只有李景元稚嫩的剑术。 是的,在张青阳三十多年的剑术面前,李景元的剑,肉眼可见的青涩。 神通之后,李景元的道法之境已然凝滞,这便是结局。 剑丸之上,青锋剑势未尽,荡开纯阳之火,于尽处得新生之势,涅槃而生。 但迎接他的,依旧是一枚剑丸。 褪去纯阳,重生薪火。 浑天剑丸。 一份金令,换得一枚庚金剑胎。 刹那之间,炎金之气震开青锋,霸烈之息将其中剑意熔炼殆尽。 赤金之瞳浮现,对视谪仙之眸。 赤金之火经久不熄,缠绕虚空而上,纠缠张青阳法身而去。 见状,被李景元逼退的张青阳从袖口取出一刻水蓝色明珠,运转法力,朝着赤金火焰袭来。 “嘭!” 水火难容。 只是赤金之火却未被水所灭,依旧缠练如蟒,化作有无之形,衔珠而取,其尖如牙。 “灵性之炎,李家什么时候又得了一部绝世宝典。”张青阳手段被破,面上却没有多少惊惶。 一张青色灵符被他持于手中,化作一道巨兽虚影,身如龟,尾如蛇,口吐玄水。 水落火熄。 旋龟幻影浮于张青阳背后,加持法身,青锋又起,秋杀拂面。 “法术再神,术道不通也是枉然。”似乎看出了李景元的弱点,张青阳有恃无恐,“来之前,我曾试剑万剑宗,你的剑术放在其中也算出类拔萃,但……” “但在你面前不值一提?”李景元御使剑丸,交炼火法,化作赤红交错虚空之中。 张青阳默然,青锋之中,一道气机勃然而生,化作惊鸿,法力震荡之间,剑鸣如雷。 剑气雷音。 剑丸嗡鸣,同样激发雷音,扫荡先前颓势,赤焰如巨蟒开口,凡剑气法力,入则化无。 对面,张青阳额头已见微汗。 台下,观战之人面面相觑,即便以他们如今眼界,也不知这短短瞬息之间,张青阳究竟为何突然便从上风斗转急下。 “是云中君的火法。”剑九龄双目之中道韵流转,显然练就一双灵目。 一边,李景圣轻轻仰首,却是不记得六阳之中除了六阳焚天,还有什么火法神通。 除非他修得不是六阳。 云中君和一剑西来,一位是隐隐已是同辈之首,另一位已经横压一代,两人对决,对众人来说绝对是难得一见。 “这云中君火法霸道,剑术虽然逊色,但雷音已出,张青阳怕是难胜。” “胡说什么,师兄只是在指点这李家小辈,别忘了我家师兄之前可是与李家那位李成卿同台论道而不输。”一名真仙道弟子怒视先前出口之人。 “哦,可我听说李家那位可是早就已经登临天星,如今恐怕距离天封也不远了,你家师兄如今?” 闻言,那名弟子顿时闭口不言。 这件事一直是师兄的心病。 旁边,一名头顶明黄冠,身穿龙鳞炼甲,面如桃花的男子偏过头来:“你家师兄也真是好意思,多大的岁数了,还要去万剑宗那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那边试剑,还说是历来规矩,真是不知羞。” 经此嘲讽,那名弟子顿时气焰一冲,只是见到男子皇冠之下隐隐露出的几分峥嵘,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郁面色,却未再开口。 “张青阳若是真这么容易就败了,岂不是衬托的我们这一辈太过不堪了吗,再看看。” 台上,张青阳收回青锋,只是望见剑身之上微微泛红的迹象时忍不住暗暗惊心。 好厉害的火法,争斗至今,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用火法损害自己这柄西桐剑的本体。 轻叹一声,旋龟吐水拂去火毒,青锋绕开追随而来的剑丸,不再拘泥手足之用,反而化作和李景元手中剑丸一般的清蒙灵光,其上雷鸣法性,悍然而动。 同时,手中一道青伞打出,撑开伞面化作一方灵蒙水域,分食火法。 水火相易,自然也是相生相克,只是看谁方势大。 做完此番准备,张青阳双手虚托于身前,双目之中神光内敛,口吐经文,周身之外,一道道道韵编织,仿佛在应和身窍。 “这是师兄修炼多年的玉真法体,若非为此,师兄早就可以进阶天师,如今师兄法体大成,距离身登天星只差临门一脚,这具法身的威力,哪怕寻常天师也只能叹为观止。” 没有理会下方的聒噪之音,李景元见对方全力以赴运转法体,金丹转运,却是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神色。 不等他回味,就见对面张青阳睁开双眼,其中神光如电光爆射,口腹之间雷鸣轰隆,不怒自威。 “太灭清雷。” “轰咔!”云层之上,首次出现了一丝裂缝,一道紫金电光一闪而逝,却并未消散。 台下,诸方俊杰皆是神色微变,忌惮地看向台上。 “这是《玉仙洞真典》之中的神通之术,太灭者,赏罚万灵,这张青阳居然弃了剑典,转修了这部绝世宝典。”人群中,武离凰也是微微错愕抬头,若非今日相见,她也不知道这位师兄居然如此果决,半途转修可是大忌。 台上,成为神雷目标的李景元不敢怠慢,胸口之处一道莲花玉佩化作白莲,清气弥漫,天光乍现,同时手捏法印,青云徐来,破开乌云之态。 前方,张青阳神色微变,因为李景元此刻动用的居然也是神通之法,而且似乎还远在自己之上。 他只是借助了天灵符箓,巧妙借助门中圣兽的部分威能施展神通,自然不可能有多么熟练。 察觉到雷云将散,张青阳顾不得蓄势,运转法力,将其中已然成形的神雷朝着李景元倾泻而下。 “咔嚓!” 电弧划过天际,留下道道裂痕。 张青阳自认即便以自己如今法体也难以承受其中威能。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李景元却在原地不为所动,反而冲着自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蓦然回首,一道和对面一般无二的身影静立身后,手中握着的是和远处与其青锋纠缠一般无二的剑丸。 身外化身! 彻骨寒意渗入神魂。 浑天剑丸雷音浩荡,交织雷火,崩灭前途。 “认输吧。” 许久,张青阳看到远处神雷之下,清气之中丝毫未损的琉璃身躯,目光之中没有震惊,也不似平静,只是露出一抹苦笑。 “先天道体。”喟然而叹,“辗转十余年,却还是被你这小辈抢先一步,今日之局,是我输了。” 说罢,也不犹豫,转身落下擂台。 只剩下一脸平静的李景元依旧站在其上,把玩手中的两枚剑丸。 张青阳应该还有手段抵挡自己这化身片刻,但是他也明白,他是绝对赢不了已成道体的自己的。 正如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胜过那几位已经步入天师之位的同代妖孽。 这是一个理智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可悲的人。 感受着剑丸之上的丝丝凉意,李景元走下云台,迎接他的,是一张面如桃花的男子脸庞。 李景元认得这张脸,武试第一日,金榜第二的那位敖烈。 敖姓,是如今龙族之姓。 “我叫敖烈,交个朋友。” 望着伸来的手,李景元也不知为何,同样伸了过去。 “李景元。” 最近好像说太多自己的名字了,让他有些不习惯,不过敖烈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意外。 “我对你的腾云驾雾神通很有兴趣。”下一刻,李景元抽开手,往一边走了过去。 “唉,等等,我又不白拿,我听说你喜欢住在青楼,我有个妹妹,我在龙安也有好几座青楼……你等等……” 李景元自认为自己不是因为对方声音太大,青楼等字眼在此时又太过“高雅”,所以才停下脚步的,他只是觉得这人如此坦诚,丝毫不畏惧社死,他就欣赏这样的同代俊彦。 值得一交。 张青阳落下擂台之后,和天海辰空一样,盘膝而坐,不理会他人目光。 第三场是剑九龄,而他的对手,只是一位丹池。 苍黄太子此轮不用比试。 一轮而下,决出胜者十四人,败者之组内,还有两个名额。最终的结果是天海辰空和张青阳。 而淘汰的四十四人之中,又要试出前八位,补入第二等三十六位。 然后便是等明日决出第一等,也就是金榜三十六名,封进士之身。 如此效率,倒是比举人试精简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姚清儿此番也入了围。 …… 荣安王府。 昔日门庭繁荣的王府,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冷落大院之中,连下人也不剩几个了,大多趁着前几日从府上离了,如今只剩下荣安王世子一家,还只能在宗人府待着。 入夜时分,王府之中,一道身影贴墙而走,来到一处,拨开一道青砖,不知扣动了什么机关,前方露出了一道黑魆魆的洞口。 人影随洞口延伸的楼梯走入地下,在旁边一块碎石上敲了敲,洞口又恢复如初。 那人影看着背后魍魉的黑暗,头颅微微下垂,右手平持胸前,朝着一边缓缓吟诵。 “往生家乡,真空无极。” “蓬!”刹那之间,两边石壁之上,火把燃起,将他脚下的台阶一一照亮。 那是无数骸骨堆积的骨阶,随着黑暗,延伸到光明的尽头。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四海灵甲(上) 静谧的氛围笼罩在光明之中,而光明,仿佛随时会被淹没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光明的尽头,黑暗的触角之上,一座高台伫立在其中,上方,还有一道瘦弱的身影,随着火光若隐若现。 他来到高台之下,跪在人影面前,弯下了这些年来一直未曾挺起的脊梁,但不管怎么看,都有一种廉价的感觉。 “你知道我是谁?” 高台上,清亮的声音之中压抑着掩饰不住的恶意。 “老奴见过少主。” “呵,这么说,你还是一个老人。那你就更明白,见到我意味着什么。” 台下,身影颤动,狂热的语气如同朝圣:“回归天神之墟,一直是我等的夙愿。” “呵呵,可是来的只有你一个呢。” “……”沉默延续了片刻,人影抬起一张惨白的面容,“他们会来的,只是一时不敢相信。” “玉京之中的那件东西在你手上。” 下方,人影重新俯首:“属下无能,一时未察, 让它逃了。” “逃了?” 人影几乎瘫在了地上, 身形忍不住微微颤抖。 许久,方才有一道声音传来,不见喜怒:“那就逃了吧。” 愕然抬头。 … 小苑之中,李景元和已经痊愈的秦涛相对而坐, 面前是一份精心准备的点心, 只是此时,后者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和挣扎。 李景元也不催促, 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这次回去, 我想带着珍儿姐一起走。” “可是小闲这边的书院……” “文山书院确实不错,但在凤平郡, 同样也有书院, 甚至底蕴更加深厚,而且将来出仕,也好比在这玉京之中, 无依无凭的好。” 秦涛看着李景元,似乎想知道这番话有多少可信度。即便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如今在玉京之中是名声丝毫不比那几位国封天师名声差多少的“大人物”。 “我知道了,只是,为什么是凤平郡?” 听到此言,李景元闲适的神色之中也露出了几分无奈。 “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说完, 站起身,随已经梳妆好的姚清儿同行,往白玉楼而去。 今日除了是武试争列上榜之日,还是文试闭幕之日,距离白玉楼不远的文庙周围,学子纷纷外涌,周围围绕的人群虽不如武试一般,但也不少。 文试虽好,但如今长寿之世, 儒门不显, 若非圣朝以丹药延寿为由, 天下也没多少愿意全心投身文道。 “听说各台今日要减少场次。”李景元身边,敖烈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原因李景元也知道,除了像几位天师种子这等轻易可败同阶的妖孽, 其他人上场,以宗师的法力积累和世家手段, 哪怕鏖战一两个时辰也是正常。 “这是自然,像前两日那般大刀阔斧的乱试, 不过是为了筛选一些杂石沉物, 如今余下的,自然都是金玉之材,得好好挑拣一番,这规则变了也不足为奇。” 旁边,剑九龄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口吻。 敖烈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如今余下六十四人,几乎个个都是宗师,丹池境界的比天师数量还少,只剩了王霸这一位。 李景元只是静静站在一边,听玄衣天师继续补充,同时心中将前两天比试的情形回忆了一边。 三十余郡,取举人试前百名,虽然或许有人中途弃权或是遭遇不测,加上可直接入场的宗师天骄,无论如何,三千人总是有的,第一日场中也的确有这些人,只是以云梯为界,第一阶段就只留下了十分之一的人。 这是上面嫌弃这么多人用先前的擂台赛制太耽搁时间,所以提前布置了一道关隘? 第二日的云签虽然表面看上去公平公正,但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丹池修士都碰上了宗师天骄。 这就说明这背后确实有人在推进比试进度。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李景元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么急。 日月宫。 年迈的身影轻轻迈过了雕刻着龙纹的门槛,搭上了一边一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手掌。然后曲了曲无名指。 那只手顿时递过来了一卷空白的画轴。 “告诉正阳道长,往后便不用过来请示了,陛下对这七十二位还算满意的。” 云台之上, 静默的道人睁开了双眼, 看着下方一道道卧虎盘龙一样的身影, 眼中微不可查地露出了几分追忆之色。 “今日以昨日排名为序,首末为敌,胜者积一分,败者负一分,败者每人各留四场挑战机会,不得复战一人,最终取积分最高的九人。” 李景元看见自己的名字在第二位,第一位是苍黄太子。 听到这个规则的第一个想法,李景元念头闪过,算了算,每人的最高积分应该是十五,但应该没人能得到十五之数,毕竟除却自己挑战谁人,还要看其他人挑战了谁。 而且他和苍黄太子,甚至可能还会得低分,这或许是为了后面的排序战做准备。 “看起来好像还要等好多天才能和那个小和尚打一场。”敖烈听完介绍之后,有些无聊地道,“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我们比其他人肉眼可见地强。” “但是这并不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赛场。”李景元看着已经准备上台的苍黄太子,提醒道,“你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再不上台就要视作弃权了。”这边,苍黄太子看着缓缓登场的天海辰空,只是祭出了一道八面龙锏,上绣八方云物,浩荡如仙。 天海辰空召出玄蛇真身,但在天师之威下,连十息也未坚持下来。 差距太大了,几乎是被领先了一辈的高度。 不过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苦恼的神色,毕竟相比王霸,败给苍黄太子并非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第二场就是李景元,而他的对手,是还剩这六十四位之中,硕果仅存的那位丹池,王霸。 远处观战的大殿之中,由武靖王统御全局,下方除了城中各方权贵,还有各国使节。 “圣朝真是才人辈出,一介少祭(丹池)也能胜过大祭(抱丹)。”说话的是来自狄月国的使者,他们走的是血脉图腾和上古巫祝的修行之法,所以阶段称呼和圣朝并不相同。 武靖王下座之处,一道赤甲身影垂首看来:“自然,我朝天运加身,自然总有几位隆运天骄得造化而生。” 乌金国那位大汉使节却是冷笑几分:“只是得了先天上的便宜,算不得什么。” 那赤甲男子也不反驳,只是再次看向那方高台,心中却是有些鄙夷这偏陋之人,不知造化之器何等珍贵,也敢口出狂言。 在他看来,有造化之器傍身的王霸,除非遇到那几位天师,否则哪怕他只是丹池修为…… 正想着,这位赤甲男子忽然脸色微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云台之上。 上方,武靖王的面色也凝滞了片刻。 云台之上,李景元对面,一道瘦削的身影静静站在一边,在他背后,一道方印,一枚金丹,随其吞吐相继浮现。 台下,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因为,如今这六十四人之中, 唯一的丹池,也没了。 一方是新晋宗师,却有造化之器。一方是龙虎宗师,神通广大。 地榜之上,一道姓名落在第九的位置之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银玉之色,震颤几分之后便主动散去,只留下了“王霸”两个字。 “你很强。”王霸看着李景元,眸中燃烧着浓烈战意,“比我见过的最厉害的虎王还要强。” 李景元只是看着面前的云纹沙漏。 “所以今天,我会用尽全力。”王霸说完,正好云沙落尽之时。 一道方印,镇压风雷,其下风波自生,煌威如剑域,割裂一方。 器自生灵,控收由心。 剑域镇压而下,其中肃杀之气,远超昨日一剑西来。以印授剑,说明对方的剑道已在自己之上。李景元消了祭出剑丸的心思,一掌拍在腰间如意之上。 一片青云如孤鸿,下生虎形,扣住方印虚影。 随即,六道赤火如大日盘旋,法力奔流如柱,倾泻其中勾勒玄理妙纹。 这还是李景元第一次尝试以赤帝法力施展这道六阳秘术。 火阳炽烈,如火脉喷涌,在云虎消散之刻,侵袭而上,裹住方印剑域,其中炎力剑气交杂纷灭,锐烈之气纵横,搅弄地云台动荡不休。 四方目光皆为此而引来。 台上,李景元却是微微皱眉,看着上方火势已消,但剑域仍存的平天印,似乎也没料到这宝物居然能挡住自己的火属法性。 下一刻,方印落下。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四海灵甲(下) 剑为王器,护道守锋,藏显随心,但其显圣于仙道概因一道自混沌以来便名传诸界的先天至宝,混沌奇珍。 最初的剑修,便是仿制其炼出了九柄后天灵宝级数的剑器,以此为根基,创立了剑仙一脉。 这九柄剑器之中,又有一柄流落上古人间,被人族供奉,汇聚功德而成至宝之身,其名轩辕。 剩下八剑之中,太阿神剑化作人族剑仙道统之基,如今万剑,天剑两座一品宗门,就是建立在这柄神剑之上。 也是有了这八柄剑器,剑修之道才得以完整。 修持至今,剑修之中除了修为境界,还有剑道境界的划分。 剑势,剑气分化,剑气雷音,剑域。这就是剑道四境,其上还有天剑之境,只是后来万剑宗开宗之主在剑域之后与天剑之境的剑道理念发生了冲突,所以往后的剑道并非只有一条。 至于具体, 李景元并没有什么了解。 他只是觉得扣住方印的手掌之中微微有些刺痛。 还不是“剑之域”, 但却已经可以做到雷音隐而不闻。 王霸此时只是定定看着李景元那只显现琉璃之色的手,目光之中还残留着几分猝不及防的惊愕。 那是如同自己告诉父亲在书院中得了甲评,却发现自己的兄长已经中了状元一样的落差和失落。 “很不错的伴生之灵。”感受到手中灵物之中的力量,李景元微微赞叹, 然后一蓬赤金之火从他手中毫无征兆地点燃。 “轰!”澎湃的火焰并不宽广, 而是如同火炬一般竖直向上,包裹住了方印, 其中远远传来的热浪, 让下方的观战之人神魂之中都产生了无法控制灼裂的痛楚。 王霸面上第一次变得有些难看,原本开朗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丝狰狞的神色。 他想从那只手中取出平天印, 可是办不到, 那股比之前根本不能同日而语的火焰让他从平天印上感受到了……毁灭的气息。 他居然可以撼动自己的本命之物。 王霸有些慌了,因为一直以来,平天印都是他最大依托之物。 一念至此, 他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突然出现的,如同天地一般的差距,身躯之中的脊骨几乎瞬间拼接在了一起,以手为锋,直指李景元。 台下, 张青阳看着静静站在台上的李景元,空置的右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头。 他想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同样姓李的声音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是同辈第一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比自己小了一辈,这才是他真正无法跨越天堑的心魔。 剑九龄的双目之中溢出了鲜血,可却仿若未觉地盯着台上那具无暇琉璃之体。 “道体……” 边上,敖烈等人的目光皆被这一抹琉璃之色吸引而来。 然后便看到那具脆弱的身体仿佛蚍蜉撼树一般扑向而来。 “赦。”一道灵蒙青光伴随法力浮现在李景元右臂之上,一道刻印着繁复花纹,完美贴合着李景元小臂曲线的臂甲从手掌缓缓蔓延而上, 修炼绘制出一道完整的青龙图腾。 “万剑道。”本能的恐惧让王霸的身躯汗毛竖立, 不得已之下, 他使出了隐藏已久的根本道术。 万剑之道,无剑而剑,借助这一道剑术, 王霸将自己已经化剑的身躯强行和手中出现的赤龙长剑转化,止住身势。 李景元的手却没有任何停滞地挥向王霸, 赤龙长剑在接触到臂甲的时候逐渐被扭曲,握住, 随后坍塌。 而他的手却依旧朝着王霸抓来。 这只是普通的少阳手, 如今似乎应该叫做赤元手。 “我认输!” “叮!”清脆的叩击声响起。 玄衣天师的锁链拦在臂甲之前,却依旧被捏得微微变形,这还是李景元及时收手的打算。 熄灭手中的赤金之火,将其中已经灵性大失的方印扔给了王霸之后,也没有管对方阴沉如水的脸色,飘然下台。 原本闭目养神的苍黄太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朝着他看了过来。 李景元只是如常一般,静静站在一边,只是此时,周围诸人已经将他与苍黄太子列入了本台的书先生继续道:“先说这地榜前十,此次青鸿居士未能与赛,也是一大遗憾,但当今魁首已然是李家三公子,天号云中君。 若我说,天师之下,这位云中君该当首位,无论是那张青阳,或是那位身怀异器的奇人黑马,都远非对手。” 台下众人也是微微点头。 “云中君暂且不论,单说本次这绝世妖孽,甲子之内成就天师之尊。有元初宫的那位苍黄太子,太上道的七绝仙子,悬空寺的那位三不小和尚,还有陈家陈问天,异邦那位云裳仙子,还有一位龙宫太子爷,此六人皆是天师修为,冠压同代,当为前六。” 闻言,台下众人露出唏嘘之色。 “那你倒是具体排排!” 这说书先生也不矫情:“既然看官这么热情,那我就再说说这六位。” 众人顿时歇音。 “先说这龙宫太子,敖烈。如今的地榜第三十二位,一身龙血道体,打得昔日同辈无人抬头,若说实力,当属第一之列。 再有七绝仙子,以七绝妙门修成无漏元魂,道体无暇,神通惊人,只是未见其厮杀,故而排名次之。 陈问天,陈氏新代魁首,曾擒拿过元胎大盗莫神通,一身兵法战门,铸烈无双。 苍黄太子乃是元初宫出身,承袭先天十二祖巫传承,也练就了一副神通道体,同代之中鲜有人敌。 三不小大师是悬空寺当代行走,已成金刚,佛门之体专克阴邪,胜负也难料,而且大师年方十四。 至于最后这云裳天女,据说是北境以北,诸国共尊的圣女,这外邦之法与我等有异,不好直接评判,但这几日来,这位天女的确有无敌之势。 ” 说书先生一口气说完,饮了一大口水:“而这些位天骄之后,就是云中君,修习的是火法宝卷,而再下,就是张青阳等成名已久的老牌宗师之流和像王霸一样的背负鸿运而来的天运之子了。” “说的不错,赏!”前排一名客人从兜中取出了一串铜钱,拨给了说书先生前方的一道竹篮。 也叫见篮。 一道鬼灵精怪的身影从桌下钻了出来,拎着见篮走入人群,再出来时,已是铺了半数。 说书先生连连告谢,再度说下去,这次是点评其中几位天骄的风流韵事,其中就有李景元这位青楼解元,这么好的题材,不说可惜了。 又过了片刻,沧海之镜神华内敛,不再显化,看客们知道今日已无赛事,便起身离开。 等众人离开之后,说书先生如同脱力一般坐倒在地,和小女孩相互依靠着,看着见篮之中的铜钱,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又是丰收的一天。” “可是你不去书院,会被骂的。” “真多嘴,书院现在自顾不暇,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秦闲,你凶我,呜呜呜!” “……我错了,小祖宗,你别哭,我错了。” “我要吃糖葫芦。” “买!” “嘻嘻,你放心,今晚我肯定在绿玉姐姐面前给你说好话。” “咳咳,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 “我的糖葫芦。” “知道了,忘不了的,回去路上就给你买。”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扑朔迷离 …… “今晚几位郡主将在文和楼设宴,请李大人与姚姑娘前往赴宴。”小苑门外,侍女娇俏,递过烫金拜帖,款款而去。 李景元看了看院中把玩指间剑丸的姚清儿,走了过去。 “这是谁送来的?”停下把玩的姚清儿看着李景元。 女人总是在某些方面十分敏感。 “惊凰郡主。” “呵。” “……” “你去就行了,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姚清儿说着,从袖口取出了另一份拜帖,“这是今晚二皇子的拜帖,你我一人一边。” 李景元沉默片刻,微微点头,末了,忍不住道:“传闻二皇子荒淫无度……” “传闻你也是青楼解元,何时你也靠传闻度人了?” “怎么,那我不去了?” “去吧。” “不勉强?” “白獬你带着,再不济事也能做个步驾。” “好,你呢。” “……不至于。” “今晚别忘了祭炼剑丸,那道庚金剑胎之中先天之气有十八道,足够你我此境之用。” 姚清儿点头:“回来再说。” …… 文和楼。 依旧是上次的大包间,不过这次李景元到的比较早,里面只有三位郡主和敖烈几人。 “李贤弟,这边。” 听到敖烈的称呼,李景元心中隐现怪异,但还是坐到了一边。 “我还以为你会去二哥那边。”武离凰开口说道。 “李公子真是瞒的我们好辛苦,一路行来, 我都不知公子身怀先天道体之事。”武离落在一边也接续开口。 两女自然知道李景元不会作答, 只是为了挑起话头。 “说到道体,龙族才是天下血脉之祖。”李景元看向敖烈,“敖大哥的真龙道体世间一流。” 敖烈听到此话,看了看空旷的周围, 也没有反驳:“只是可惜, 到不了先祖那等程度,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你们这些小辈。” 这话之中的小辈却是没什么毛病, 龙族寿命悠久, 哪怕到了如今,寻常龙族也有至少千年的寿命, 敖烈如今算上成长期, 已经到了三百的寿数,也只有龙族能得此优待入试。 随着话题,众人又聊了片刻, 才终于又有其他天骄入场。 其中有先前已经淘汰的,也有这几日声名渐起的。 李景元见到了张青阳,和那位“何师兄”一起赴宴,其间还有几位文试学子,只是李景元并不相识。 武试虽只有三日, 但如今玉京之中,各坊之内,却已经有了各方天骄排名,今日席中有李景元和敖烈这两位实力放眼诸国也在前十之列的自然成了焦点,来往奉承不绝。 只是这一幕却让后来的那几位倍受冷落的学子脸色有些不悦。 “据说今岁武试不仅收录百零八位,连年龄也松至甲子之下。”一名头戴绵锦的学子朗声打断了前方的话语,很是显露了一番瞩目。 众人望来,却不知这人所说为何。 就听其继续道:“不知诸位是否知道文试此次恩科不仅未增名额,反而只取一榜二十四位, 较往常更少。” 顿时, 在场学子面上也露出了几分不忿。 确实如此, 可是凭什么? 这便是先前出声之人的隐喻,他实在看不惯这帮武人分明占了莫大的便宜,却还在这边自怨自艾, 还说什么此番天骄众多,几座边尔小国, 在他们看来,能有什么天才人物? 一边, 众人知道这些文人学子的脾气, 虽然心中不屑,却也懒得理会。 若是平常也就算了,只是明面抱怨一番,可那人却突然朝着武离凰道:“还好,今日太子已然应允我等考生,上奏圣帝,或将扩大文试收录名额。” 武离凰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大哥知治世之用,不可偏倚一方,徐公子不必客气。” “天下文人都要仰仗二位直言,今日朝堂,赵丞相言郡主堂皇贵雅,太子气象万千,为当世之幸,我等以为是。”徐程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一边泾渭分明的武试诸生,“在下津门徐程,师承东山先生。” “咏柳才子?”敖烈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突然翻动眉头,想到了什么。 徐程轻轻点头,面色略带自矜。 敖烈看了他几眼:“我有个姐姐,对你作的三关柳一诗十分喜爱。” 徐程连忙起身:“多谢令姐厚爱。” 只是心中却是有些颤动,龙族厚爱……岂不是…… “所以她让我带你的脑子回去尝尝,看看自己能不能作出这等风流妖折的诗词。” 徐程:“……” 他虽然知道敖烈此言只是戏言,但如此转折之下,却是显得之前有些孟浪,失了颜面。 随着两人之间的明枪暗箭,席中气氛也斗转直下, 还是离落及时出声, 唤来侍女上菜。 三位郡主之中,离凰独爱风流雅俊之才, 离落则是钟意法力神通之能, 只有武北清面上无欲无求, 冷清得很。 各自应付下来,一时之间也不觉得冷落。 李景元好不容易摆脱先前被恭维的情形,连徐程对他的冒犯也不想追究,此时也不愿意再出风头,只和一边的敖烈轻声畅言。 敖烈暗中看了看徐程一行人,嘴角掀起了一抹隐晦的弧度。 “我族百年前,对你人族文人十分追捧,若是有不幸落水者,我族不仅奉为上宾,若确有才华,多有下嫁龙女,只是后来……哼,书读多了,也就知道怎么忘恩负义了,反正我如今是一见到这些人就烦,要知道就不来了,糟蹋了心情。”李景元闻言,只是轻笑:“文客居中枢而指天下,自然养出心气,有的眼高手低,德不配位,自然不配敖兄迎合,但你我也难以否认,这世上确有才华横溢之人,一曲立民,一步入圣。” “至少这徐程不可能。”敖烈也不反驳,“怎么感觉你们人族文道越完善,这种小人君子就越多呢?” “仙道之下,也有妖魔,不足为奇。”李景元却对此十分淡然。 “你的说法倒是挺有趣。”敖烈饮下一口酒。 酒过三巡,桌上佳肴也换了两次,席间各处气氛也到了**之处。 武离凰与武北清相互看了一眼,后者点头起身,看向场中:“诸位。” 众人顿时熄声看来。 武北清此时手中持着一枚深色大印,上方云篆金纹,刻着“镇海”二字。 仿制灵宝镇海印。 在当初的使节之赛上,这位已经出示过了一次。 李景元在等她想干什么。 “各位都是国之栋梁,心中各有丘壑,如今又是恰逢圣朝百年之机遇,文武双榜可为一时之力助各位扶摇青云。只是往后而论,诸位又有何打算?” 武北清一番话落,顿时,席中已经有人面色微变。 “打扰了郡主雅量,只是今晚我还有……” “自然可以,诸位随时可以离开。”武北清对此早有预料。 李景元正想起身,却被一边的离落郡主按了下来。 “莫慌,你不必急着离开,虽说有那几位在,你得不了魁首,也娶不了离凰,但是你背靠李家,不至于怕了我们。” 李景元却是皱了皱眉头,低声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拉帮结派的不像样。” 离落看着李景元,啧啧了几声,面上带着几分讥讽:“呵呵,不拉帮结派,等着被二哥收拾吗。” 李景元听出了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离落看了看周围,已经走了大概三分之一,而且大多数都是武试这一边的人。 她压低了声音,也没有隐瞒李景元:“这件事也怪我们。” 听离落解释之后,李景元这才明白,只是也觉得有些荒谬了。 出现这一幕的原因正是之前徐程所说的文试名额一事。 当今未有后宫,膝下无子,便从皇室过继了十二位, 其中男女各半,长者为太子,对这位太子,圣帝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军政民生皆有实权。 只是这次因为文试名额之事,似乎是触动了圣帝的底线,虽然也答应了太子,只是后果便是被撤去太子之位,前往东海,镇守近海三年。 太子之位空悬,其他皇子自然动了心思,其中就有二皇子,而这位二皇子平日里却是与离落等人最不对付,与太子也是积怨已久。 “所以我们在此次武试之后,也会随大哥前往凤平郡,那里是离凰的地盘,只是大哥如今手下皆被那荣安王之事拖累着,手下没人可用,所以我们只能出此下策。” 末了,她看了看李景元,再次附耳低语:“若你愿意投入大哥麾下……” 李景元抬起手,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离落。 也是,皇室之人哪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差点被卷入这漩涡之中。 “我对此可没什么兴趣。” 离落郡主却是神秘一笑:“这可由不得你,你知道二哥今天为什么没有给你发请柬吗?” 李景元沉默。 “你与离凰妹妹的婚事哪怕不成,那也有了这边的烙印,离凰妹妹和我不一样,她是当今六凰之一,又是大哥最疼爱的妹妹。” “……所以,这就是今日圣帝下召,允我为凤平梧桐城司主之位的原因?” “什么?”离落郡主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李景元见状,脸上却是头一次泛起了愁容。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苍黄太子(上) …… 午时。 云台之上,一身白衣的剑九龄幻化天剑之道,雷音剑罡掠过前方,将一道身影轻松逼下擂台后飘然而起。 武试第三日起,就是争夺各台九席之争。 相较于前几日的大刀阔斧,这几日却是换了一种风格。 即便如此,三日之后,云台之上余下之人也就剩了三十六位。 这几日,除了李景元与苍黄太子,其余诸人不少都与人厮杀了不下五六场之多,这才得了晋升名额。 多日鏖战,即便在场之人都是天姿不俗,此刻也都有一些疲乏。 人群之中,李景元看到了面色有些苍白的姚清儿,这几日晚间,他可是夜夜以法力温养其身,自然知道她对此有多少付出。 如今终于登入天罡序位,身挂同榜,也算是了了心愿。 东台之中,如今留下的人之中,只剩苍黄太子,剑九龄,张青阳,李景圣,王霸, 何太冲(太上道第二席), 谢之玄(谢家后人),应木瞳(五雷正宗首席)和李景元九人。 李景元除了与王霸与张青阳做过一场之外,还应了一场与何太冲这位太上道传人的对决。 太上道以符箓之道和术法之道闻名,何太冲掌握的法术威能十分不俗, 若非没有神通助阵, 也不会败得那么快。 也是在这日,李景元从那位自始至终也未表露名姓的道人口中, 知道了第二日的安排。 如今各台只剩九人, 接下来便是角逐十六位。 只是这次却不是通过比赛来决出十六位,而是各台玄衣天师分别取出了这几日台上比试的名录, 以胜数和对敌列榜。 被裁撤的二十人, 明日有一日光景可以挑战前十六位,而前面十六位,只要明日守住名次, 便可以直接晋级。 且每人只能挑战或者被挑战一次。 说罢,道人望向下方,一道金黄赦令落下,令众人不由自主心中生惶。 “假录名事,或挟利害者, 杀无赦。” 众人心中凛然。 片刻之后,道人手中金榜浮现,上方一一显出姓名。 三不(悬空寺),胜数三十六,败数零。 陈问天(大周六扇门),胜数三十六,败数零。 祝虞(太上道),胜数三十六,败数零。 …… 李景元(大周天问司), 胜数二十一, 败数零。 …… 以名次排序, 李景元只得了第八位,在他前面,除了那六位天师, 还有同样未尝一败的武北清和姜锦殊。 有些可惜的是,白琼仙在此之中只列五十四位。 还有便是前十之中, 外邦之人只有一位名列第六的云裳。 还有就是列十六和十九的两人。 至于姚清儿,昨日和今日都有败绩, 名列三十三位。 “明日我不打算出手。”晚间, 姚清儿将两枚浑天剑丸扔给李景元,“这两枚剑丸交给你打算。” 李景元弹了弹剑丸,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应该没什么不长眼的人会来挑战我吧?” 姚清儿却是白了他一眼:“留些底牌对付那六位,也算多些胜算。” 李景元只是微微点头。 姚清儿却突然问道:“你如今实力我也难以估测,对上那六位,你有几分把握。” “若以神通而论,不怵分毫,但论法力真性,如今我却是差了不止一筹。” “你的道体呢?” “道体之能,对上天师神通。也难无漏。”李景元实话实说。 “如此说来,你是娶不了那位惊凰郡主喽?” 李景元恍然。 在这等着呢。 “应该是的。” 谁知,姚清儿却是忽然一笑:“你向来喜欢留一手,除了法力和道体,你肯定还有一手,你莫不是祭炼了灵宝?” 李景元抿了一口茶:“好了,不要再说,再说你就有些惹人厌了。” “你烦我?” 李景元:“……还未问你前几日二皇子那边发生了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晓之以情,动之以利,不过都不傻,圣帝长生有望,皇子无权,平白落了口舌不说,还可能被太子那边惦记。” “那你以为二皇子傻吗?” 看了姚清儿一眼,李景元继续道:“那你以为二皇子傻吗?” 姚清儿嫣然一笑:“圣帝在位,这几位都知道承位无望,虽没了执掌天枢的可能, 却也没了一般豪生命之危,收拢望族为自己提供助力也就成了不多的途径。” “谁说不是呢, 可是在那帮文士眼中,二皇子这却是大逆不道,趁太子危难之际蚕食其羽毛,也算好坏各半。” “你不准备找一位吗?以你的身份,应该不难。” “你这是在说我高攀不上日月宫中那位?” 姚清儿:“呵呵,真是好大的脸面。” 李景元脸色微红,却是没有反驳:“所以,这次武试,我才非夺第一不可。” 姚清儿顿时脸色一肃。 “李氏天骄,抵不过一纸婚书。 ” “你听说了什么?”听到此言,姚清儿终于察觉出了一些不对之处。 “你觉得,盛如圣帝,此次这番大动干戈,只是为了举办眼前这对她而言如同婴儿斗武一样的儿戏武试?”李景元放下杯盏,目光如炬。 不等姚清儿发问,李景元继续道:“起初我也以为如此,毕竟百国之试,百年难有,但前些时日,宫中那番武试却让我如梦初醒。” “北境诸国,居然也能在日月宫之中借机取巧,想一驳圣朝脸面,而圣帝却不加以颜色,甚至城中出现万血珠之事,如今也是悄无声息。” “你是说,那位是故意如此?” 李景元摇头:“我不知道,但我隐隐有所察觉的确如此。” “为什么?”姚清儿皱起眉头,不解地道。 “我来玉京之前,曾从他处得知,圣帝欲遣宗门于边境,而如今天下之间,蛮荒各地妖魔屡屡不绝,各城之中更是魔影频频。” “说重点。”说到这里,姚清儿眼中闪过了然之色,却不让李景元继续述说。 “刀兵之灾,锋在我辈。” “怎么可能,不说其他,各国国主大祭,至少也是天师绝顶的人物,甚至还有法相真人。” 李景元却不再言语,只是观其神态,隐隐之中另有解释。 “说到底都是猜测,你还是安心准备明日。”姚清儿岔开了话题。 “明日我会挑战苍黄太子。”李景元却是说出了一句让姚清儿难以理解的话语。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苍黄太子(中) …… 灯影阑珊之下,玉京之中夜色遥遥,繁街盛道之中,竹笼高挂,各派酒楼门面之外,张贴明示,都在为不久之后的上元节做准备。 李景元身后,姚清儿与陈珍夫妇随人流而上,漫步夜市,廊桥红灯之下,伊人如画。 长安坊门坊之下,金榜铺地。 这是文试之位,只两天,这诸郡考生名次便已定下。李景元倒没有觉得快,反而觉得慢了。 天师观文,瞬息而罢,哪怕其中有些许微言大义,也花费不了弹指之息。一日观尽万篇文是说的少了。 晚间用饭之后,经不住清儿和珍儿姐软磨硬泡,随了她们来此一观金榜之名。 圣朝虽重文,但道藏之读与儒学之说又不同,李景元虽胸有藏经千万,但论行文诗词歌赋,却是底蕴浅薄。 以他看来,这儒学之道乃是人道, 以圣帝之高位, 另辟蹊径为凡俗开辟一条通天之路,虽有望神通,但不得长生。 金榜分上下二榜,上榜为进士, 有三十六位, 比往常多了一倍,下榜为同进士之身, 同样列三十六位。 “这上榜之人, 个个都是文曲天星下凡。”看着那一个个名字黄灿如金的色彩,陈珍眼眸之中闪过了几抹羡慕之色。 一边的秦涛赞同地点头:“也不知那不争气的东西……” 这是想到了秦闲。 几人正细看名字, 却见前方突然一阵骚动, 一位粗布衣裳的青年男子突然被两个穿着俊挺的大汉架在肩膀之上,挑了出去。 那两个大汉明显有修为在身,虽然不比真气浑厚, 但也是顶好的武林高手了。 而那青年男子文瘦软弱,显然手无缚鸡之力。 周围人看着,却是没人出手。 这一幕这几年却是常有浮现,倒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祸事,而是有京中大户看中了榜上有名的青年才俊, 先下手为强,若是家有糟糠之妻,事后赔些银两也就放了,若是没有……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随后又闹了几出才平静下来,毫无疑问,刚刚被带走的那几位肯定是名次极高的,李景元他们到的有些晚了,废了一些功夫才找到了一处地方。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 这文试榜首之人, 他居然有所耳闻, 倒不是说认识,而是这人最近和他有些关系。 因为在他之前,张青阳这位一剑西来落下地榜之后, 就是这位曾经占据了一阵日子的地榜榜首。 孟山居,青鸿居士。 这位未去参加武试, 反而去应了文试,而且还拿下了榜首的位置。 这却是有些骇人听闻了。要知道这位孟山居在东域一带, 自小就是以道武之法闻名, 否则也不会稳压手持镇海印的武北清一头。 相较于陈珍,姚清儿与这位青鸿居士属于真正的同辈中人,也对其更加了解。 “传闻孟山居三十之后不修武法,谨研学义之说,原本以为只是谣传,却不想是到了这一步。”姚清儿望着孟山居的名字,心神又是一番滋味,而其中流露出的些许深意却是令得李景元暗中上了心思。 除却孟山居这位文试状元,位列榜眼的是一位叫做陈觉音的人,探花则是被一位叫杜青修的人所得。 这两位对李景元来说就十分陌生了,不过这才是正常的。 文试选拔的是通晓人道之术,儒法真意的儒士,而不是倚仗法体道术,死记硬背而成的书呆子。 这也与儒门如今的传承有关,儒道修士,凡以三试入举者,清明自身,便可入文庙摘得浩然之种,凝聚浩然之意,也就是入了修行之路,一旦官位加身,便可直入青云。 其中佼佼者如高祖开世之朝时,文道子以十二之龄摘得圣品文心,高祖破例封相,使得其一夜之间成就当朝真人的史载。 纵观圣朝国祚之年,能以浩然之气承载真人之位者, 屈指可数,哪怕如今那位号称名相的赵文度, 也差了一筹。 曾经李景元倒是动过儒道之法的念头,只是难养浩然之气,他性子随道法而宁,难系这世间芸芸。 儒法修持人道, 他且无法,更不用说佛法这等芸芸众生,万灵共济之法了。 收摄心神,再看这文道金榜之时,耳边却传来了姚清儿的自语之声。 “圣召宣安,隆恩以待,日后金榜一出,宗门那边怕是不好再拖着了。” 李景元回头,与姚清儿相顾一眼,知道了她说的是什么。一旦金榜题名,朝廷便会派遣道兵前往得主宗门家族报喜,到时她藏了这么久的身份怕是留不住了。 不过,这本就是两人的选择。 “届时你我同行一遭,恰好我这也有一笔旧账清算。” 姚清儿闻言,只是轻笑一声。如今已然进阶宗师,又结出了金丹,那往日里遥不可及的宗门,也觉得有些明朗了。 何况,她也不是一个人。 “你明日还是要挑战苍黄太子?”回去的路上,姚清儿内挽入李景元右手之中,语气清幽。 李景元点头。 “这几日来,你可有见那王霸之势日益之起,不过丹池虚丹之境,却以连挫宗师之气,逼得我都不得不动用道体。” 姚清儿沉思片刻,道:“你也想蓄势?” 李景元没有反驳:“与其说蓄势,倒不如说想在真正的比赛来临之前,看看同辈的天师,究竟是何等风采。”这一刻,他身上往日里闲适的仪态全然不见,剩的只有驳杂的凌厉气机。 “可是规则之中并没有说你们可以挑战。”姚清儿提醒。 “可是也没说不能。”李景元看向城中深处,“这六位之中,若我所料不差,仅有敖烈,祝虞,还有这位苍黄太子三人法体共济,到了婴变之时。” “也就是说,你的神通,道体甚至法宝之上,在此三人面前,毫无优势。” 李景元点头:“是这么说。”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景元却是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可能是也觉得太慢了,也太无趣了吧。” “往年武试,可都是以月计。” 看了一眼姚清儿,李景元略微放慢了一些脚步:“你可发现此次武试以来,无论是初选还是云台比试,都太过随意了?” “而且武试之中,除却云签那一场,几乎都是首末为敌,你不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有些过于无聊了吗。” 姚清儿:对不起,我不觉得。 只是她没有打断李景元的话。 “而且,有趣的是,此次武试还多次用了挑战前位的规则,你不觉得,这很像丛林之中的自我优胜劣汰吗。” “道人充当的就是规则,而那些玄衣天师,就是环境。也许规则能让我们角逐出第一,但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自己,已经可以角逐出第一了,本来该在上一次的时候就可以了。因为无论如何,在这场竞争之中的规则里,强者永远可以拥有重来的机会。无论是张青阳还是王霸,皆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 李景元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白玉楼,眸中青光一闪而逝:“从第一天开始,其实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多余的。” 姚清儿有些迷茫。 “从规则的角度来看,它的筛选是从尾部开始,将淘汰的人先剔除排名。但在真正的‘规则’之下,难道不该是最强壮的生物登顶封王吗?” “那你有几分赢的把握?”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请假一天 《大周天问司》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明天两更,今天撑不住了 《大周天问司》明天两更,今天撑不住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苍黄太子(下) 白玉楼,云台仙境之上,与往日不同的是,那云中神殿不再遥遥而缀,而是立于云台之前。 李景元可以清晰地看见其中各色服饰的身影和其下隐而不发的恢宏气机。 其中为首之人更是血气旺盛到了极致,如同盘踞在火山之上的真龙,给李景元带来的惊悚已经不比那副真龙遗骸差多少了。 炽烈霸道,这就是他给李景元的感觉。 今天那位道人依旧未到场,反而是这位面容威武的紫金冠中年人主持比试。 场中不少天骄面上都带着几分无聊之色。因为比到比时,大家已然十分清晰自己的实力定位,除了一些暗藏实力的“天命之子”,接下来的武试对他们来说只是走个过场,或者是为了和自己早就盯上的目标切磋一二。 而在此时,李景元起身挑战苍黄太子之后,这些人散漫的神情便如同冻结了一般。 他朝着武靖王魁梧的身躯行了一礼,然后慢慢走到东擂之上,并不在乎周围众人眼中逐渐化为奇异的目光。 只是四周原本准备挑战前十六位的那二十名天骄在此时却是齐齐沉默了下来。 这……今日难道排名前列的人也能挑战?试炼规则之中可没有这么说啊。 另一边,苍黄太子听到了李景元的挑战,面上错愕之色一闪而过。 大殿之中,一道流云虚影甩开一道浮云,看向端居上位的武靖王,语气之中带着九分清冷:“这却是于矩不合。” 武靖王瞸了一眼虚影之中的真身,犀利的眸光如同利刃一般刺骨,语气却是不容置喙:“这本来便是规矩的一部分,总不能有弱者才能拥有挥刀的权力, 而强者只能巍然不动这种道理吧。” 虚影沉默片刻, 只是冷哼一声:“好。” 见玄衣天师不曾制止李景元的所作所为,苍黄太子脸色一沉,却也不再犹豫,身形闪烁之间来到了擂台之上。 下方, 沧海之镜前, 众人见到这一幕,却是惊呼出声, 从白玉楼所在的白玉坊, 层层推出,到了外宫之外, 便被高墙拦在了结界之外。 “有趣, 这小子不去祈祷分配自己一个弱一点的对手,却是自己迎上枪口,真是蠢得有些磊落了。”酒肆之中, 一位儒衫男子面露冷笑。 不过话一出口,便是引来旁边一声嗤笑:“可笑的是你,秦大书生,不去思量这次为何不入文榜,正是攀岩附会, 眼界狭隘至此,也是活该。” 先前那儒衫男子顿时回头望去,就见离落郡主落落大方与其对视。 “怎么,看什么,我惊凰姐姐对你们这类儒生高看三分,我却是不觉得如何,从你先前话语之中来看更是如此。”说着,离落郡主还看了看这人面前依旧未尽的茶水。 儒衫男子认出来人,虽也想抖几分文人贵气, 只是看到对方身后一双双不善地眼神压下心中怒火, 只是冷哼一声:“哦, 秦某愚钝,还请郡主解惑一二。” 离落本来是想和前几日一样,前往包厢之中观战, 这会儿却是不急了,挨着一边的桌椅坐了下来, 又让下人去端来酒菜,不一会儿就将桌上摆满了。 也是到了这时, 她才有闲暇应这男子的话:“你说让李景元祈祷自己的对手弱?” “不错。”儒衫男子压抑着先前被冷落的悲愤, 没有一气之下离席而走已经是极高的教养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听到离落郡主的问话,儒衫男子却是一愣,随即冷笑,只是语气却还是收敛了几分讥讽:“这还用问,自然是对手越弱,李景元便能更轻松进入下一场比试,获得更高的名次。” “那他为什么要进入下一轮,获得更高的名次呢?” 闻言,儒衫男子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为了更好的奖励……” “呵呵,你觉得什么奖励才能入他的眼呢?” “自然是前三。” “那你觉得苍黄太子的实力如何?” 听到这里,儒衫男子的脸色一变,却是不再开口。 离落郡主却不打算放过他:“这就是你的庸俗之处,凡事言语表面,便诉之哗众取宠,贻笑大方而不自知。” 说着摇了摇头,对一边的侍女道:“去帮这位先生点一份点心,他的那壶茶都喝了半个时辰了,免得店家为难。” 那儒衫男子顿时面目通红。 云台之上,李景元和苍黄太子相对而立,后者身上倾泻的威压如海浪奔涌之势,一双黄金瞳孔倒映着李景元颀长的身躯,长发无风自动。 如此恐怖的威势,相较其之前的出手不可同日而语,场下众人隐隐察觉这位元初宫的首席似乎动了真怒。 是因为李家这位当中挑战将自己看成了软柿子吗? 就在众人心中猜测之际,场上已经云沙漏尽。 “嗡……”剑丸轻鸣,雷音裹带之下,如电芒火射而出。 另一边,土行为轴, 分化法力,撑起一道覆甲圆球, 如土琉璃浇筑而成, 法力涌动之间光芒璀璨。 浑天剑丸疾攻之下, 剑锋碰撞土琉璃,却是被却其锋芒,滞留在了土罩法力之中。 “叮!”碰撞的弦音到了这一刻才传开,清脆的声音却如同魔化之声,哪怕隔着沧海之镜,众人都觉得眼前涟漪阵阵,仿佛神魂逆游。 “起。”恍惚之中,和厚重之道截然不同的爆裂之音炸响,云台上看似坚不可摧的基地发出了脆弱不堪的脆鸣,引得玄衣天师亲自出身镇压云台符文。 而云台之上,苍黄太子手持一根盘旋黄土之力的人高长棍,双端箍金云苔痕之纹,棍身之上红光显隐,如同神魔喋血。 长棍一出,土煞冲天,云雾化作黄蟒,携势而持。 “这是……”见到长棍的瞬间,大殿之中,武靖王的手指蓦然一顿,看向那道云雾汇聚而成的虚影。 浑天棍。 台上,李景元已经认出了苍黄太子手中持着的这件伪灵宝。 镇海印,浑天棍,彻地锏,赶山鞭。这四件可以说是龙安凤平二郡之中自古以来的传世古宝,历经多代世家天骄温养,乃是最顶级的上古重宝。 只是自武烈元年以来,各郡横推妖山之时,镇海浑天二物失传,后来镇海被皇室收复,只有浑天不知下落。 下方,武北清的脸色也是一变,原先以为镇海在身,这些天师天骄,自己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如今却是见到了苍黄太子手持浑天棍。 上方,浑天棍一出,原本气势如虹的浑天剑丸却是不知为何齐齐颤鸣,连威能都弱了一截。 “浑天神胎。”李景元双目之中闪过一抹精光,看着盘龙绕凤的浑天棍。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浑天一棍,赤帝三昧 天阶灵宝只能由法相真人之上的高人炼化一丝,除非像李景元这样,有地书深埋灵种之中,才能炼为己用。 而除却灵宝之外,像镇海印这样的顶级重宝就是所有元胎法相争夺的武器,甚至元神道人也会下场。因为传言之中,这四件重宝之中蕴含通天灵宝之秘。 若是没有龙宫之行,李景元身上可列入灵宝的,也只有地书和那本刚得不久的真仙玉册。李阀之中,除却祖地和三大主脉,都没有通天级别的灵宝庇佑。 苍黄太子知道自己取出浑天棍会被有心之人盯上,但一来他身登胎星,自问在法相之前还有几分逃生之机,二来背靠元初宫,足以护住浑天棍。 至于这浑天棍来历,那又如何,他得到了便是他的。浑天棍属金土之行,与其一身道统也是再合适不过,这李家天骄众目之下挑战自己,那他便还以雷霆手段。 长棍出如游龙,荡开剑丸雷音,卷云如蒲扇,搅拌如涡,吸纳周遭空冥之力, 磅礴下砸。 黄土摔天。 厚德之下, 重若万万钧。 李景元身躯之上大罗秘纹缓缓浮现,地罗之身上,火行道纹覆盖,双瞳赤红, 同盖赤元道体。 弥天之法为引, 赤帝之火为由,真性内燃, 如意之中, 神通灵性飞舞,青云为铠, 引四海之灵浮现道体之上。 “轰隆!”沉如陆撞, 云海撤流之下可见外界繁空,这一击之下,居然令得结界几乎难稳静持。 只是当看到那天龙金棍崩山之力被一只巨手虚托而起之时, 又是一阵瞠目。 不等众人反应,李景元手中青云遥寄剑丸之上,唤醒其中被浑天棍之中同源之力覆盖的三枚剑丸,再度挥发雷音之势。 苍黄太子诧于李景元截棍之力,转瞬之机, 剑丸已至,那土琉璃之罩却未能阻拦,剑锋幻影而下,直指其元神天灵。 “哆!”危急之刻,苍黄太子口含真言,一道黄土蒙旗祭出,化作锦布罗裳,卸去剑丸锐金之气。 李景元感应到三枚剑丸被这土黄旗包在其间,以空间之法隔绝感应, 顿时惊叹一声好宝贝, 随即手上四海灵甲彻底浮现, 爪化真龙,握住仍旧以力压来的浑天棍。 苍黄太子却是突然脸色一变,身躯之中道体之韵流转, 运转法力真身。 只是却仍旧被李景元握住浑天棍,缓缓抬起。 “前之三昧已去, 如今去龙虎而炼,成这一口后之三昧, 道友可看看。”赤金烈焰随浑天棍而上, 瞬息之间就将土琉璃彻底包裹在内。 灼热的气浪烧得浑天棍浑身通红。 下一刻,火行轮转,土行凝聚。 落土飞岩。 眼见对面以土行浇筑土脉而埋火种之法驱除李景元的纯元真火,同时,又有一道恢宏之气自天穹而来,撕开云层,露出其间空洞之力。 山崩地裂! 这是神通之力,汇聚天势而成山地之威,其中蕴含的无序毁灭之力令人骇然。 不对,李景元撤开浑天棍,看向天空的崩坏之力有了新的发现,这其中还有浑天棍勾连天地之势,隐隐有了天崩地裂的灭世风采。 “这是神通!”眼见天穹黑洞落下,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 天师之身汇聚天地之力,才能引动神通之法,这也是天师高悬的底气所在。 只是下一刻,从李景元身上腾跃而起的两袖青云却让众人有些猝不及防。 那青云如龙凤之形,绞缠而绵,无有之间轮转而成,如补天之气,将那黑洞填补而完,不留分毫。 “倒是有几分本事。”声音突兀响起在耳畔,李景元下意识身形翻转,瞬间化作两道残影,同时手中青龙探爪而出,握住雷霆之势扫来的浑天棍。 “嘭!”两人再度分开。 李景元看着苍黄太子手中的浑天棍, 目光之中也是异常凝重。 “常言道护道三宝, 土黄旗和浑天棍你见识过了, 接下来,便试试这个。”苍黄太子不给李景元喘息的机会,对他那可以硬挡自己浑天棍的宝物也是十分忌惮,率先出手,祭出一柄金剑。 “去!”以天师之元神御使三件宝物不过是寻常。 这柄金剑一出,李景元只感觉周围天地之中,火行之力尽去,唯余土行。 “领域法宝?”李景元看着那柄金剑,却是对这位苍黄太子的身家有了新的认识。 “承蒙这柄法宝的上任主人凝聚的黄土剑域,今日你能逼得我使用这柄皇土剑,也算我等同辈中人了。”说罢,浑天棍扫过赤帝三昧,扑灭余火,云中各处汇聚天外之石,朝着李景元一齐砸落。 天崩。 李景元拍了拍腰中如意,大小如意施展而出,身形在缝隙之间来回腾挪,更本不给这些法力汇聚而成的巨石砸中的机会。 见状,苍黄太子只是冷哼一声,手中浑天棍再次施展,金箍之处符文流转,土行凝滞,将一道入微身形定在空中。 “嘭!”长棍击打在身躯之上,法力震荡之下,李景元维持不住大小如意,显化身形,却又被依旧不绝的天崩之石砸中。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声音传出,众人看着台上剧烈的声响,也是暗中吞了吞口水。 若是易地而处,自己绝对不可能在天师的法力之下存活。 与此同时,那浑天棍也依旧携带天龙之力,朝着李景元被淹没的地界持续轰炸。 “你好像打得很开心。”一道声音冷不丁从苍黄太子身后传来。 身外化身! 苍黄太子对此似乎早有预料,浑天棍去势不减,返身而落,却没有击中近在咫尺的李景元。 后者脸上依旧带着平静,只是手中的那枚金丹之中,却吐出了一道远胜之前的赤金火焰。 “三昧,真火!” 新旧三昧,得我真炼。 “霍!”火势笼罩,将苍黄太子面前烧成了一片金黄,那土琉璃连瞬间也未守住,炽热的火焰便窜入了他的七窍之中。 顿时,以精气神为引,三昧而燃, “啊,我的眼睛!”突遭劫难,即便是以苍黄太子的心性,也不由在三昧之灾下痛呼出声。 “呼!”远处大殿之中,一道清风徐来,扑灭了苍黄太子躯体之中的三昧真火。 同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胜者为李景元。” 台上,紧闭双目的苍黄太子手握浑天棍,却是如同一座雕像一般。 台下却是鸦雀无声。 这……也算逆伐天师了吧? ? ?最近有点忙,每天下班还要做hesuan,更新不稳定,大家见谅。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元胎妖孽,丈六金身 上古之时,龙凤二地地生妖孽,魔障不休,有仙人招来天外之物镇压地脉。为翻天印,填海棍,移山鞭,黄龙锏,皆属于先天灵宝,性为四极,可镇妖邪。 后人道立朝,四宝归藏,后有大能忧天地反复,寻万古之材,炼镇海,浑天,赶山,彻地为四极,复而镇压。 前朝之乱后,地理崩坏,四器溃于四方,不得下落。 ——《龙安郡史》 真人之辈,可跨虚空,横渡长河,显化虚影道体, 化虚为实, 坐望千万里之外,形真不灭。 星辰大殿之中,身绕空云,渺渺虚幻之中的身影不再如同先前一般旁若无人, 丝丝气势倾泄:“还没结束。” “你出手了。”武靖王身上, 霸烈的气势将其那溢散而出的天威压回身躯之中。 “即便我不出手,他也不会败。” “呵呵, 道信, 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无耻, 你当这里是元初宫不成, 容你为所欲为。”武靖王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抹精芒,全身血气汇聚如熔炉,将其身体周围云雾烧尽。 那虚影不再言语, 身躯彻底消散,只留空座。 云台之上,李景元指间剑丸盘旋,看着略带错愕之色的苍黄太子:“若有不服,可再来过。” 他能有一次将其拖入赤帝三昧之中炼化三元, 就能有第二次。 苍黄太子闻言,只是睁开了已经变得一片漆黑的瞳孔,赤帝三昧之法乃是李景元独创法门,以三昧为根基,赤帝上元经为枝叶的神通之法。 煌煌大势之下,那土琉璃虽然也是神通之术,但却防不了魂中三昧,他的一双法目在此火法神通之下,已经烧毁, 即便是道体之能, 想恢复也还需要一些时间。 “你赢了, 便是赢了。”苍黄太子收回法宝,走下擂台,一边元初宫的其他天骄连忙上前, 扶住其身躯。 “嘶……”只是下一刻,却都缩回了手臂, 看着刚刚接触苍黄太子的躯体上,已经露出骨头的焦毁皮肉, 惊惧地望向台上的那道身影。 李景元看着苍黄太子的背影, 却是有些可惜地咂了咂嘴。 这可怎么办,那浑天棍中浑厚的先天金土之气,恰好是他需要的,而且量相比自己得到的那枚剑胎不知多了多少倍,若是得到,至少可以凝炼几十柄浑天剑丸。 本来若是苍黄太子被自己打趴之后,没了反抗之力的话,自己取走也算有个由头,只是现在强抢却是不太好看了。 叹息一声,李景元也收了剑丸,飘然落下擂台。 人群之中,武离凰双目之中神光绽放,看向一边的武北清:“这回你可猜错了。” 武北清此时也是一件诧异的神色,听到武离凰的话,却是自顾惊叹一声:“元胎道体,与浑天棍不相上下的伪灵宝,玄奥深妙的神通之术,还有剑道雷音,苍黄太子败得却是不冤。” 顿了顿,武北清又道:“此战一过,连我都觉得他有登便是,我观这李景元也不是死缠烂打之辈。” “李公子珠玉在前,做法深得我心,我也希望在此能和三不大师论道一番。”一道俊逸的身影走出人群,站上云台。 陈家,陈问天。 挑战悬空寺三不和尚。 刚刚平静的湖面,再度泛起了涟漪。 “这是怎么了,今天难道是决赛吗,这么下去,我们的排名赛怎么办?”有人看着上方就位的绝世妖孽,不由忧心忡忡。 “不是还有其他三座云台吗。” “那不成,我要好好看看这些妖孽的斗法,这场景,恐怕百年都难见吧。” “阿弥陀佛。”云台之上,三不小和尚稚嫩的面孔上泛起了一丝金光,让人丝毫不敢轻视。 对面,陈问天一身征伐之气:“传闻悬空寺丈六金身防御无双,今日我想试试看是我的枪利,还是你们的壳硬。” 三不小和尚只是再次念出一声佛号,然后身后突然金光大放,一道幻影浮现,双面四臂,巍峨耸立高台之上。下方,李景元和敖烈,剑九龄站在一起,看向高台之上,见此异象,众人不由相视一眼。 “这是什么?难不成这小……大师已经是法相高人了?” 李景元自然不可能这么认为,倒不是因为这位三不大师年纪太小,而是因为这尊两面佛像并无法相领域的迹象:“这应该是佛门秘法结出的香火金身,没看出来,这小和尚如今居然也能汇聚香火之力,供养泥塑佛了。” 敖烈轻轻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也难说,说不定是哪个好运的秘境之灵转世此界,原本秘境世界之中残留的香火依旧鼎盛,所以才能借此凝聚金身。” “我剑宗有一柄先天剑器,凡真宗真传,皆能导引剑器之威,凝聚剑道法相。”剑九龄说出了另一个可能。 云台之上,随着三不小和尚显露本领,陈问天也不甘落后,手中一道锐金枪头按在了腰间玉带之上,下一刻,玉带绷直,化作枪杆,如游龙奔走。 “假以时日,恐怕又是一位枪仙。”敖烈看着陈问天手中长枪,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赞叹一声。 枪如龙,人如山。 “阿弥陀佛。”佛号颂念,一只金光佛手抓握而下,掌中纹理纤毫毕现,法力喷薄欲出,金锐厚重之气凝聚一方小世界。 三千界,天罡神通。 佛光掌,武道神通。 “龙战于野。”察觉到了危机之后,陈问天的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荡枪飞云,如地龙抬首,衔牙露齿。 “轰!”枪掌而对。 三不小和尚盘坐虚空,僧衣猎猎,飘然博采,巍然不动。 陈问天顶足云台,单手持枪,枪尖之上,一点寒芒如烈阳璀璨,撑开佛掌。 “咔!”如同天雷炸响,一道蔚然金身突兀浮现高台之上,身挂琉璃彩金,耳披雷蛇法相,跃而三丈,顶浮流彩祥云。 “阿弥陀佛。” “丈六金身!”猛然之间,被金身之力逼退的陈问天以长枪末端撑地,拦住身躯倒退之势,腰身弯折,看向面前慈悲佛相,神色一变。 居然真的有人练成了这金身仙法。 “起!”枪身托起回旋, 将陈问天的身躯撑了回来,与此同时,长枪化作龙蟒,鳞片清晰可见,缠绕金身而去。 “那柄枪,是玄黄枪的仿制品。”李景元看到龙蟒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陈家供养的那件先天灵宝,难道被找回来了?” 台上,金身龙蟒再次相撞,只是这次所有人都能看出陈问天的玄黄龙蟒不止弱了那道金身一筹。 “陈家那位要输了。”敖烈脸上浮现几分凝重的神色,“这小和尚,距离婴变只剩一步之遥了。” 李景元微微点头,看着台上已经败下阵来的陈问天,也有几分可惜。 “这陈家血脉的玄黄枪术显然未入真意,相比神通还差了几分火候。”敖烈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李景元转头:“若是换你上去,能有几分把握。”他和敖烈如今也算有几分交情,这些玩笑也开得起。 “三七分吧,我的龙魂难成婴变,对上这小和尚也难有胜算,他的丈六金身恐怕已经到了中品的境界,不比我这副龙躯差多少,佛门法术里还有不少克制我们龙族的。” “你三?” “那不能,年纪放在这,我七。” 李景元看了看对方有些躲闪的目光,也不揭穿,但是内心却已经有了判断。 另一边,王霸站在一边,面色之上也有些煞白。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刺入了手掌,平天印在丹田之中若隐若现,显然并不平静。 “这么下去,明天一天就能分出胜负,这么一来时间就不够了……”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剑道真域,仙灵剑丸 …… 王府秘境之中,依旧是那座高坛之上,清癯颀长的身影静静盘坐在上,下方,王总管臃肿如猪的身影跪卧在地。 “少主。” “一个人?” “……护法大人……说,他们如今正在守护尸仙,走不开。” “尸仙……” “是……是魂崖那位……” “如今连我都要避开了, 是吧。” 下方人影微微颤抖:“我……我对少主……” “你也不用表衷心这一套,既然他们要守尸仙,自然是有大机缘。” “是……是……”下方的身形擦了擦额汗。 “我要的东西呢?” “在这,在这,我都给您准备好了。”王总管说着, 将一件木盒举了起来,“这里面是我从王府秘库之中……之中截留下的一些……上古之物。” “嘭!”法力摄来, 木盒飞入高台。 “下去吧。” “那……是!” 待得无人之后, 高台之上静默片刻之后,却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咔。”随着一阵骨骼响动,人影站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清朗英俊的面庞。 “看来时间到了,这玉京我也看得差不饿了,拿了这东西,也该走了。”颠了颠木盒之中的东西,人影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老东西骗我说以我的天赋和实力肯定能得第一,但这件‘化血神刀’却是没有说错。” …… “叮!” 随着七绝仙子一柄天羽剑,将云裳天女打落云台之后,今日的比赛也就到此为止了。 此外,四方云台之上,如今也已经都定下了名次,不出意外,明日便是决战之日。 只是今日李景元却没有随姚清儿一同回府, 而是被请到了禁魔军统帅,当朝廷尉的府邸之中。 廷尉府是官邸, 自圣朝开创以来便有规格所处,每一上任,只将其中布置一番便可,不用另行新建。 如今这廷尉府中,过了漆红大门,便是前院枯山水之景,两边檐廊之下,内外有序,移过厅堂,便是后院所在。 李景元被引到了后院一间雅室之中,之所以为雅,自然是其中堂次分明,进深有序,有山水屏风,玄木桌椅,文房四宝,也有隔屏雅室,摆棋论道之处,此刻更是茗香四溢,清雅卓然。 李玄策一身黑衣,端坐山水之后,面前摆着一张镂空方桌,左右依旧是两位清丽侍女。 “老爷,人到了。”下人将李景元领到屋内,很快便退下了。 “坐。”李玄策面上带笑,却是先行祝贺,“今日你入四甲,当得一贺。” 李景元面上喜怒无色,只是轻轻点头:“也是侥幸,那苍黄太子没有神魂秘宝。” “赢了就是赢了。”李玄策道。 “是。”李景元点头,摸不清这位邀请自己来此的用意。 李玄策知道李景元的顾虑,将脸上笑容一收,正襟危坐,思索半晌,才道:“我上次与你说过,圣帝赐婚的事。” 李景元点头。 李玄策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 李景元顿时明白过来:“可是有了什么变故?” 李玄策点头:“我也是今日才收到的消息,那位……惊凰郡主,昨夜呈了一副《谏女》,深得陛下欢心,其中所说,正是与你联姻之事。” 李玄策说到这里,旁边一位侍女递过一卷锦帛,示意李景元自己看看。 李景元拾起锦帛,略一观瞻,半晌之后,却是微微点头:“文采斐然,自有一派。” 李玄策不语,李景元又接着道:“伏惟圣帝不以男女尊卑,司职有序,唯才是举。吾年幼,未入职序之辩,懵懂为妻,躬耕后院非所愿……这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李玄策这才点头:“不错,圣帝那边已经有了消息,你们的婚事……” “这本来就是意外之喜,成败与否皆我所愿。” 李玄策听了却是哈哈一笑。 “雷霆雨露,皆君恩。”李景元补充道。 李玄策眼睛一亮,微微点头:“你能明白自然最好不过。” “大人今日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李景元接过侍女递来的茶,忍不住问道。 李玄策笑而不语。 李景元明了,对方这是怕他日后知道这件事,心生怨恨,一时气冲犯下糊涂之事,提前打个预防针。 “听说惊凰郡主此番武试,也有十五之名?”一边的侍女突然开口,李玄策却是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 “这二位是?” 上次初见,李景元还没来的及认识。 “云柔,云怡。”李玄策道,“见过你們表哥。” “表哥。”二女齐声。 李景元却是被这一声表哥喊得有些懵了。 “她们是我这一脉嫡出,平日都是她们随我,下人也没这么方便的。”李玄策微微一笑,显然对这二女极为宠溺。 李景元似乎想到了什么,翻开灵目,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不用看了,就你那些道行能看出什么,她们年岁不过三十,但也有了六转金丹的底蕴,假以时日,天师不成问题。”李玄策的话让李景元再度一惊。 “还是大人深谋远虑。”李景元由衷赞叹。 “表哥还没回答我们的话呢。”二女看着李景元。 闻言,李景元只是略加思索,便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传闻这位惊凰郡主还是一位文道大才,吟诗作赋不在话下。”云柔的面部轮廓十分轻柔,语气也是如此。 相较之下,云怡则更欢快几分。“文道误国。”李玄策却是突然开口,面色不渝,很显然,定然是吃了文士那些人的话头。 李景元没有贸然接话,只是道:“若说这文武之辈,那地榜如今第二的孟山居,还是此次文试魁首。” 听到此话,二女不由双眼一亮。 这也不怪他们,玉京神州之地,天下承平已久,早就没了打杀之心,又有文道盛行天下,以治国盛民生之用,开创盛世,是以如今儒道文生,更甚往日和尚道士,也是少女佳人的意中之人。 当然,这只是在战事少有之地,哪怕圣朝昌盛如今,深山野林之中也依旧还有妖魔盘踞,四方边境之外,更是危险难测。 和两位“表妹”聊了许久,李景元见天色已黑,便要告辞,却见李玄策,递过一盒棋子。 “来一局。” 李景元没有拒绝。 李玄策显然有话要说,见到李玄策取出黑白棋子,两位表妹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明日便是决赛,可有想过对上哪位?”李玄策的话虽然有些莫名,但李景元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这是问他对谁最没有把握。 “若论修为杀道,明日三位皆远胜于我。” 李玄策轻轻点头:“以你如今表面手段,那龙族真脉后裔难挡你那真火之威,那小和尚丈六金身威能不俗。” 李景元落下一子,轻轻点头。 直到棋局过半,李玄策才再次开口:“不问问那位七绝仙子。” 李景元持棋沉思:“还没想好怎么问。” “哈哈。”李玄策一笑,“你倒是诚实。” 李景元也是面露苦笑:“哪怕那位云裳天女,在我眼中也是大敌,却难挡其锋芒,此女剑道神通当为我辈第一人,不算成卿。” “嗯。”李玄策叩下一枚黑子,只说了八个字。 “剑道真域,仙灵剑丸。” …… “公子慢走。” “不用劳烦,我自己回去便行。”廷尉府外,李景元辞谢想要送其回府的下人,独自一人漫步而去。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路遇东宫,夜渡阴阳 …… 夜色当空,清冷街道之上,立无身影,一道青衫连袍穿过街角,朝一边走来。 李景元脑海中依旧回荡着李玄策的那八个字。 夜风忽来,令他忽然感到了一阵寒意。 “哒!”脚步顿在原地,李景元神思归属, 却是蓦然看向了旁边白日里的一座街铺,原本空无一人的铺桌上,正坐着一道独自饮酒的身影。 他没见过这个人,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夜色之中,酒肆的招牌之上,挂着一道随风摇摆的身影。 李景元走了过去,看到了一张算不上英俊,却又十分耐看的面容。 对方对李景元的到来丝毫没有出乎意料,反而如同主家一般指了指对面。 李景元望了望周围,依旧不见人影。 “障眼术而已。”淡然的话语响在耳边,“不值一提。” 李景元坐下,却不接话。法术虽然微末,但能在这玉京之中封禁四方,而不惊动各方灵阵、阵图、势力,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 “阁下与我应该未曾谋面。”李景元懒得与其虚与委蛇,指了指上方挂着的昏迷人影,“这人,也惹不到阁下这样的人物。” 对方却是洒然一笑:“自然。”却是不见半分放人的意思。 “夜还长,李兄不如尝尝这杯酒。”这位素未谋面的男子替李景元倒了一杯酒,抬手示意。 “夜虽长,阁下却不是绝代佳人,消磨无益。”李景元没什么心思和对方周旋, “你很聪明,这秦家兄弟虽然与我关系不大,但也不能放任不管,也不会像其他几人那样惹我不快,提前恶了我。 所以,说说你的条件,如果不是太过苛刻,我会考虑。” 对面闻言却是眯起了眼睛:“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阁下是谁。” “……看来你是猜到了。”对方轻笑一声,“武重肓(huang上声)。” 李景元点了点头:“见过太子殿下。” “……哈哈。”武重肓突然笑了出来,“看起来,小妹的担心是多余的。” “殿下在这等我,就是为了离凰郡主的事?” “小凰儿自小不喜欢‘离’这个字,连陛下都专门赐下‘惊凰’为号,你在她面前也要少提为妙。”武重肓语气温和地提醒了一句。 李景元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位的一片好意。 “李公子从李大人府上出来,应该已经知道了缘由,小凰儿此番书表天下, 确实对李公子造成了困扰,听闻前些时日李公子换了一件庚金剑胎, 恰好我手中还有一些。” 说着,武重肓推过了一个木盒,李景元神识扫过,却是是三枚剑胎。其中都含有先天庚金之气。 真是好大的手笔。 这一枚剑胎,放在外界,至少也是十万两黄金。 “殿下有心了。”李景元没有收下,“惊凰郡主所为,于我却是无碍,女却男如男却女,人之常情,况且陛下也说过,若我成武试状元,才有赐婚一事,所以此物却是不能收。” 武重肓定定看了李景元半晌,复举起了手中酒杯:“男却女,若是以文达天下,青史有名,以为笑柄,这也是坏的你名声。” “若是留名青史,岂不是我高攀了。”李景元不为所动,“殿下也不必再行三礼推让,若是力所能及,我自当处之。” “李兄实在误会,这确实是一些赔礼,绝非以利携诱……不过,我也确实有事相托。” 李景元这才举起酒杯,看得武重肓又是一阵哑然。 “李兄真乃妙人……你应该听说了我因进言文试,而被贬凤平一事。” 李景元配合地点头。 武重肓一叹:“若论心迹,我却是不后悔,只是初临凤平,身边各位又被冷禁深宫,所以想请李兄为我臂助。” “殿下今晚所行,不是先斩后奏了吗。” 武重肓也不觉尴尬,只是笑道:“我相信李兄不会拒绝。” 李景元微微一笑,然后点头:“我拒绝。” “……”武重肓面色一滞。 李景元继续道:“我猜,殿下找我的原因,无非是七绝苍黄三不三人出身宗门,时局动荡,未见清明之下不敢妄动,云裳天女和敖烈又非同族,陈氏与二皇子同出一源。” 武重肓面无表情,不见反驳。 见状,李景元自顾起身,将被挂了许久的秦闲提下来,转身离去。 “圣帝真尊弥道天外,如今中枢无主,李家也不能独善其身。”武重肓道出了惊世之言。 李景元脚步微顿:“这些话,你不该跟我说,古之皇者,当携大势而来,若有那一日,我李家再为附庸又有何不可。 况且,圣帝尤列,殿下之言,堪称不智。” 背影处,武重肓的嘴角露出了一道难见意味的弧度,直到李景元走远,原本坐在其间的身影才化作一摊泥沙,散落一地。 …… 回到府中,将秦闲扔给了陈珍之后,李景元将姚清儿带到了卧室之中,关上房门,将今夜所遇之事告之。 倒是未说圣帝真尊之事,此言李景元事后也想过,不知这位犯了什么浑,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等诛心之语。 姚清儿听完之后,脸上却是没有多少惊愕之色,反而一脸恍然。 “这几日我自天香楼那边得来消息,说南蛮边界履有虫蛊妖兽犯境,连境外诸宗都有不少向郡中求取度牒,好入国境之中。这位如今看似被贬,恐是大用。”“你的意思是他在我面前演戏?” 姚清儿微微点头:“帝王世家,最好危难之际见真情,他招揽是真,但你若是应下也只是中策。” 李景元表示洗耳恭听。 “下策自然是你现在所为,悍然而拒,但你如今贵为武试金榜,又有李家作为靠山,这下策却是无碍,反而因此会让这位觉得奇货可居,一旦应下反而不美,所以在我看来,反而是上策。” 李景元却是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接下来我要去帮他?” 姚清儿却是一笑:“帮甚帮,莫听这位胡言乱语,权势所为,不过实力之行,我的意思是,任何选择,只要你一路高歌猛进,便都是上策,世间诸法,皆为此列。” 李景元:“……我也是这么想的。” 姚清儿却是白了他一眼,下一刻,却是娇躯一颤,嗔吟一声:“做甚。” 却见李景元单手破开襟衩,捏住芙蓉暖玉,势如红桃之状,一掌难尽,一掌扶住杨柳薄折之处,细品余韵。 “自然是助我修行,以你我阴阳之身,同理大道,好得见元胎。” 姚清儿身子一软,轻衫垂落,露出其间淋白细柳,红软青罗之下,如山岳盖白雪,垂首不见足。 李景元轻轻挑起伊人下颌,望见一双秋水明眸,媚意自生。入目之下,丰叠软砌,傲人长弓之下,红晕染白。 “增减各有缺,唯见此无双。”李景元捏过红唇白面,渡入阴阳玄机。 只见玉塌之上,白玉叠玉,玉媚生香,墙影拱错之处如悬崖落峭,渐过平阔。任是哪般人见了这具白玉寒梅之景,也得亏损精元底蕴。 “你倒好,铁了心占便宜,连衣服也不让我一件,心法传诵就是,还来渡我……莫动,此间初涉,你且以阳法蕴身,免得动止不得,误了玄机。”姚清儿摆弄着自己娇软无力的身躯,不堪而言,口舌之处一片狼藉。 李景元将其揽起,背靠怀中,在其惊呼之中阴阳而合,气生自渡。 “冤家……”悲鸣之中,绣首升仰,薄裂壮景之态远胜狐媚之妖,**惊红之下,一道连理之气自二人金丹之中喷薄而出。 四掌而握,气连七窍。 “此法为阴阳参同契,你虽不是参同之体,但有这一缕参同纯阴之气相助,好处自有,莫再叫唤沉溺皮肉之欢,否则我可就不忍着了。” 娇媚白眼之中风韵流转,却是止住了白肉叠浪之态,如坐世真女,面目春意而生却心如止水之态。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章节重复 《大周天问司》章节重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降魔金刚 …… 日月宫,龙阶之上,石鳞斑驳,赤甲龙兵跪抬撵驾,恭候殿外。 尖利之音啸云而动:“起驾——” “轰。”只见赤甲双膝之下扣住龙鳞,拾身而起,漫步入云, 龙阶之上石龙复苏,尾随撵驾而上青云之位。 后方,各部臣王各显神通,缩地成寸,咫尺天涯,浩浩汤汤。 后史有载, 武烈十七年间,百国武试之末,圣帝亲临,以灵宝为贺。 却说今日云台四撤其三,唯余东部一座,边立金榜,其上列名齐动,却有四位上而无名。 云外大殿,武靖王今日率众而立,遥望东天,体内血气蛰伏,四方使节却是数目相对,心思异动。 不多时,天边龙霞初现, 一道天尊玉撵踏云而来, 见状,武靖王屈身而迎:“臣等见过陛下,陛下仙寿无量, 气运长绵。” 身后,一众大臣也皆行大礼。云境之中, 已经到场的诸位天骄妖孽同样屈身一拜。 天际, 一道普世之音如春风拂面:“不必多礼。” 随着话音落下,青云之中玉撵散去,一道虹光落于殿中,落座高位,如处九天之外,飘渺难寻。 众臣这才落座一边。 “不知陛下屈尊降贵,否则该向王兄借玉虚宫一用,这座凌虚宫有些寒酸了,陛下莫怪。”武靖王开口道。 殿外,众人礼后,由玄衣天师领旨而宣,布读圣恩。 大抵意思便是今次武试恩科之举,意在敛收人才,凡入金榜者,可入各郡各部之中,位从八品之位。此外便是另行嘉赏,却是仅对三甲之列,让人无闻。 之后,四位玄衣天师收旨而立, 看向众人,待时辰到后,取出丈地尺,横划云层,四缕金光落于金榜之上,一一列序。 李景元初时不觉有异,只是下一刻手中忽觉冷热,抬掌一看,却是一道金焰升腾。 这时,台上几位玄衣天师目光望来,意味不言而喻。 李景元收束心神,登上云擂,环顾四周,就见一位瘦弱身影拾级而上,双手合十,口念佛号。 正是那以丈六金身败陈问天的三不小和尚。 若问李景元在余下三人之中,最不想遇到的是谁,那就是这位了。 比自己年龄还小,却已经是佛门金刚,相较道体万法不侵之圣,佛门金刚各有辟邪金身,以经文熔铸音相法骨之中,可得各方大能金身,可谓是妙用无穷。 这也是李景元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望三不小和尚,其人面目稚嫩,脑袋上九颗幻化戒疤的符文真印流转禅韵,使人望之而生亲近之心,虽然年幼个子不高,但面目端严,行止得体,显然非常人可论。 三不小和尚同样也在打量李景元,两人都未趁机蓄势,仿佛各有默契。 “阿弥陀佛。”看了许久,三不小和尚突然念诵佛号,一尊金身虚影跨越虚空而来。 云沙漏尽。 只是这次,三不小和尚却没有看见那三道剑丸,眼前只有一道赤火秘煞,金红相接,流转炽烈。 “嘭!”火焰遇身而燃,以金身为油,三元为柴,血气为狼烟。 “阿弥陀佛。”三不小和尚面对这让苍黄太子败退的一式,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佛门金刚,身魂一体,日夜洗受业火之灼,已然不惧天下烈焰。”大殿之中,武靖王不由一声赞叹,“这位年纪虽小,却已有大师风范,假以时日,定能禅动而鸣,一得罗汉果位。” “那李家三子手段也是不俗,之前以剑道攻伐,却藏了一手通天火法,只是不知李氏何时又得了一部如此地典。”旁边一位青袍高老意有所指。 “刘老,若论文治之功,此番皆小辈,但论武功,当自重啊。”旁边一位面容如妙龄少女一般的女臣手持如意,揶揄打趣。 众臣看了这位刘老一眼,皆忍俊不禁。 那刘老憋了个通红,却只是看着那女人,说不出半句反驳,盖因其修为也不过丹池之境。 “咦?”正此时,那妙龄少女却是突然一声轻咦,看向云台。 就见火海之中,金身撑天而出,练火成蟒,手持肩挂,凝法为相,竟是将这一道火法尽皆化为己用。 “这是佛门神通,他法渡。”武靖王道出来历。 佛门神通历来以威德而闻,其中又以七十二道大神通而闻名。 传闻之中,这七十二道大神通能得二应者,便不弱于道门地煞之威,若得六应,便是天罡神通。这他法渡就是其中一道大神通,相传还是佛门无上神通六天渡的六应之一,已有数百年未曾现世。 李景元见法力被摄,脸上波澜不惊,双手结印,瞬间而成,未给三不任何反应时间,那被慑服的火蟒便轰然而散,三昧真意如流星四溢,震开金身。 “噔噔噔……”金身后撤,身形如仰翻之状,却终究立而未倒,复得平衡之后,一副慈悲面容,天着,却看见先前那女子戏谑望来,连忙找补,“若无他法。” “诸位莫不是忘了,悬空寺之中,不说重宝,灵宝也是挂满一堂,这位乃其门面,却至今未出一件法宝呢。” 随着话音刚落,远处云台之上异变突生。 “阿弥陀佛。”随着金身被破,三不小和尚却依旧面不改色,手捏兰花,面若圣神,然而金身之中却是突然涌出了一股磅礴的力量,令得一边隐匿的化身不住现形,其内菁纯的妖元动荡不休,几乎无法动用。 李景元毫不犹豫地收回化身,抽身后退。 “轰!” 一道蔽日虚影砸落在他先前所留之位,五股降魔环,扣于金刚降魔杵之上,顶缀佛纹,凶怒镇邪。 云台晃动,金身手握降魔杵之上,无状金身立而生怒,丈六之上慈悲尽褪,唯余煞怒。 此为,降魔金刚。 云上,云空生灭,降魔动境,金刚生怒,肃世清。 远处,李景元身浮虚空,左右金钟滴旋,剑丸缠身,腰间如意流转,形神俊朗,身覆青甲。甲上青龙真纹,四肢各绘真爪,肩后如青龙探首,遥对金刚。 “赦!” 法力浩荡,汲尽金丹,李景元不再有任何留手,剑丸纠缠之下,雷音无声,遁隐而无,道家真法火行,如蛟龙出海,迫开云雾。 金刚举起降魔杵,梵音御风,四际风起,法灵皆被吸入五股真环之中,金身之前如风旋炼狱, 金行锐气崩灭火法剑丸,无以纠缠。 “神通……”下方,终见神通真法的众人却被降魔杵吸尽一方法灵之气的手笔所摄,面露惶然之色。 “这小和尚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这么大杀性,修得居然是降魔相。”武靖王压下心中感慨,复而陈述。 那刘老面目青红,却是不再言语。 “阿弥陀佛。”佛号再起,降魔金刚法目直射,持尊法相,量地而起,宝杵如漩涡之轮,叩开青云遮蔽,直取真身所在。 “死来!”声聚雷龙,隔空而击,为佛门雷音。 章节目录 第一章螺云道兵 金刚之怒,神鬼惊惧。 元胎之法,以天星习练糟粕,天火灼炼,取其五行之精,列真性,得真法, 威能相比宗师这一身驳杂不堪的法力不可同日而语。 天人三境,金丹得真性,元胎得真法,法相得真我,玄而上玄,一步一天。 而李景元如今身登天星, 地化元胎,不得真法, 却能逆伐天师,一在神通之用,二是道体之威,三便是灵宝之能。 而如今,此三物,三不尤甚李景元。 那降魔杵威能浩荡,明显也是灵宝之列,品阶甚至尤在灵甲之上。这就是大宗底蕴,也能看出这位在悬空寺地位绝对不简单。 只是李景元却没有半分惊惶怖惧,四体如龙动,动静煌煌,体内金丹布玉液, 法力盛极而显, 外勾四极, 念动风云之势。 云雾茫茫, 天云相蒙,祥瑞赦明之气流转青云雾海, 其间龙吟凤鸣, 恍若仙境真图。 四海灵甲本就是真龙灵宝,如今李景元以法勾动四海灵甲之中龙灵真意,驾驭云雾,相较本体不知高出几分,兼有如意臂助,此时神通之力,已然晋升另一天地。 “这是龙族大神通?”下方,敖烈见李景元身上蓦然而起的真龙之息,也是一阵愕然,自见过李景元以来,他就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亲近”的意味,如今看来却是没错,如今李景元身上的龙灵甚至比他还要菁纯不知多少。 龙为四海之灵,水行之极,水泽之属,在地为江河湖川,在天为云,两间为雨,皆为龙属。 金刚怒火,法嗔魔怪,为阳火之极。李景元摄云魍而守,静为堑,动化为雷。 众人只见降魔金刚以无上神力破开那层叠云雾,不待闯入其中,就见散云动流之间阴沉而下,复而聚形,其中雷弧耀动,孕育杀机。 真龙虽无布雷之权,但引云而涉雷,同样能借天威而用,真性非异,善假于道也。 闷雷滚动之下,妖邪惊散,降魔金刚身比宝金,却也难下雷火扰炼,收摄手中金杵,捏怒印佛法,退而后立。 “这一手假借阴阳却是称得上一句神通有为。”大殿中,见到这一幕的刘老忍不住惊叹一声。 这次那女子却未出声反驳。 “人才辈出啊,不过金丹之境,却能引天地之势,借道类己为用,二人皆为一时之选。”有遗老复而感叹,惊讶于二人天姿。 “虽有天赋,却历练不足,如此局势之下当水雷相济,不过却是借法虚妄,圆融欠缺。” “何老未免太过苛刻,我等少年之时,莫说金丹,便是气海也是一郡气象,临了大劫才灵机一动吞得金丹。” “阿弥陀佛。”远处云台佛号又起,飘渺而来之中,威严更甚。 众人望去,就见金身立天地,立涨三丈有余,手中降魔金杵佛纹横布,列罗法印,其间阿鼻乱音挣扎不休,魔佛颠倒之态,如阴阳逆转之象。 佛宝高扬,金刚灭魔之势挟他法渡之神通,沉入青云迷雾。 “嗡……”金杵嗡鸣,杵声旋转之下清音鸣旋,浮沉云海之中,任由惊雷弹射,雷弧灭开杵身之上各色魔邪,令得佛宝雄威更甚。 “不法。”三不再次开口,却不是念诵佛号,而是佛怒冷语。 随着三不佛怒之言,李景元只觉原本汹涌无尽的法力如断流之江,瞬间竭泽。 “不言。” 法令无言,神通不显,青云散尽,显出道体真身。 这便是三不小和尚的天赋神通,也是佛门六禁。 金刚砸落,锤下无双,降魔金身之上,气象如雷。 “呼……”金刚道体逢迎之刻,李景元取出一道青皮螺云葫芦,轻吐一口真法气。 瞬息之后,螺云堆叠,化作一名九尺青面,持三尖两刃刀,身挂红甲的魁梧身影。 “……”金刚来迎,哪怕宝金在这降魔金杵之下也该化作肉泥之状,但等云雾散去,众人只见那螺云所成之身躯持刀而立,竟是一步不退地拦下了降魔金刚破魔之法。 也是此时,李景元赶到道体之中法力重现,浑天三剑分三才之位,剑化雷音,龙灵借天云之景,蕴其中杀伐之雷,复罩金刚。 兔起鹘落之下,攻守逆转,众人难清局势。 下一刻,就见那螺云道兵身化螺云,隐入云雾之中,金刚不见,只听得其中雷音阵灭之音。 云阵之外,李景元却是眉头一皱,没有任何犹豫,赤帝之法高铸,火烬三昧,以化身三昧为引,动此间三昧,借龙虎大罗二系金丹法力,彻成天火之道。 “赤炎焚天。” 火如潮浪之势,其中法门以六阳焚天为基,化作赤帝之行,威能更甚往昔。 水火云雷,各入云阵之中,看得场外众人皆是一阵心惊肉跳,雷火爆裂,云水阴柔,交叠反复之下,即便金刚之体,怕也难挨。 事实也确实如此,四海灵甲所借之青云,哪怕降魔金刚杵也难以破阵,毕竟三不小和尚虽然手持灵宝,但未曾炼化,皮毛之用,抵不得李景元借法神通。 加之青云葫芦所炼的道兵之威,真火神炼之法,多方汇聚之下,降魔褪相,金刚收怒。 “阿弥陀佛,我输了。”三不小和尚收手收得十分干脆,虽然身处阵中,李景元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得,但终究脱困无法,拼堆法力也是枉然。闻言,李景元这才收摄神通,面目青白之下法力继涌无力,差些露了底细。 “胜者,李景元。” 台下,得闻此景的众人也是恍如隔世,满场下来,所见皆是三不小和尚占据上风,怎么顷刻之间便是风云变幻。 再看李景元之时,已然无人再敢轻视。 “伯仲之间。”殿内,武靖王看出了李景元虚实,“若是不认输,胜负犹未可知。” “输了便是输了,李景元不过金丹之身,却能以弱势扭转乾坤, 除却灵宝之功,还有法理之妙,这位悬空寺行走虽然占着修为优势,但还是输了一筹。” “那后居道兵是何来历?”突然有人问出疑惑。 武靖王内顾四方,在提问之人身边略微转圜了一圈目光,才幽然开口:“这话你该去问李廷尉。” 顿时席间哑然,廷尉之职,武统之首,不比天问司那几位身居先天宫内的在世仙人差多少了,而且这位廷尉的性子,在场无人不知,去问他后人道兵出处? 这不是嫌弃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武靖王这番话既是给李景元的手段找了个出处,也是警告诸人李景元背后有大能撑腰,莫要打拿其他主意。 一场试罢,场上风云变幻,被二人拆破的云台一一恢复,最终在四位天师的合力之下化作原样。 场下,两道身影不约而同起身登台,一者烈身傲骨,狂悖桀骜之态露于形表,身染玄煞之气,水行爆烈。 一者遗世独立之姿,茕茕孑立,安稳如静云流长,太上之身,不落红尘,面容三分桃红,六分菊雅,点绛红唇,点上最后一分雍贵。 一位是大湖当今神道之主后裔,血承真龙之体,一位是世外大宗太上圣女之身,飘然入世。 “七绝天道许久不曾出世,当年张真君立统之道,如今也一白天下。”武靖王手持兵权,对天下宗门之秘了如指掌。 云沙之尽,争斗之始。 ? ?将错就错,放新卷吧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章落日熔金 七绝者,心意思想妄断情。去绝七绪,闻断六欲,与天道合。这便是太上道总纲。 七绝天书乃绝世宝典,是昔日太上忘情天书遗骸所化,内蕴大道玄机,参斗阴阳秘术, 数百年前,正一道张真君练就七绝,横入北荒妖族圣帝,将三皇之一的混世魔猿镇压于极北之地,成就人道不世之功。 敖烈所修龙族宝典虽然威能不俗,但在与这位七绝仙子斗法之时皆难有建树,一身强横宝体也没了用武之地,生生被耗尽气力而败。 敖烈一败, 众人便将目光放在了李景元与七绝仙子祝虞身上,此次百国之力,都是为了成全二人其中一人。 不过接下来一场,却不是二人,而是三甲之争,由三不对上敖烈,若是敖烈胜了,便再看魁首之争,李景元得魁首,那敖烈便是探花之名,但若祝虞胜了, 他还能与李景元一争榜眼之实。 三不小和尚亦是如此。 场中,惊凰郡主与武北清同立一围,其中还有离落等几位身份不俗的贵女真传。 “没想到,李家这位居然以抱丹之身位列三甲,依我看来,这位丹纹应该不会超过两道吧。”武北清此时也是感慨而言。 “那日宫中比武,虽然知道技不如人,但如今来看, 却是云泥之别。”天海辰动此番大比遇上了道宗真传,止步于三十余位,此时也是有些黯然。 “就是不知,接下来这二人如何分出胜负了。” “虽同为圣朝门下,但依目前而言,云中君手中神通手段已尽显无疑,那媲美道体之能得道兵,一手**神通,还有身外化身,但七绝仙子却还余三绝未出,哪怕敖烈也只能逼出其四绝。”武北清虽然心向李景元,但也知道恐怕胜算不大。 离落郡主却是突然想起当日云岭之外,那老魔身陨之处所现的万丈方圆,语气平静:“倒也不一定。” 台下,李景元接过姚清儿手中丹药服下,心中却是在思量利弊,凭心而论,如三不这种已悟出婴变之机的妖孽天师,若非灵宝之功,他绝非对手,除非习练赤帝日久,还有诸般道法护身。 如今要是对上七绝仙子这位道门妖孽,要么动用定海珠,否则以如今时日尚短的青云葫芦,也难挡其芒。 但若动用定海珠,别人不说,但那位若是察觉……先天上品至宝,他也不敢轻易尝试,以先天换通天? 怎么看这笔交易都不划算。 至于地书之上的神通宝物,他倒是不急,眼下功德不够,也换不出什么逆天之物。 正想着,却是到了登场之时。 先前一战,两人互有损伤,李景元法力狂暴之下,体内经脉已然隐隐为痛,这是道体之戒,此刻虽已不成隐患,但也需要悠着一些。 这也是之前为何一日少有多试的原因,量力而为,功在长生。 “这女人也炼化了一件灵宝,品阶不低,比我和那小和尚的降魔杵要利害几分。”上台之前,敖烈提醒李景元。 李景元轻轻点头,却是面无异色,一些妖孽天师自然另有际遇,炼化灵宝虽属罕见,却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如王霸,丹池之境就有伴生灵宝随身。 两人仙姿玉面,如天上神仙,一对眷侣清容,同立台上,更是有羽化登仙之感,愈发出尘。 “这李景元也是李氏嫡系一脉,只是如今却是依旧不曾婚娶,更是不曾指婚,若是能与这太上道传人留下一段佳话也是好事。”武靖王身边,一位白须老人手抚扬眉,意有所指。 其他人听闻却是想到了近日城中文林之中盛极一时的那篇“休夫文”。 不错,文人之中尽皆以此相传,郡主休夫的桥段甚至已经登上了说书人的舞台,将短短才相识几日的两人编织出了一段又一段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 随着武试,这些“谣言”如今几乎玉京人人相闻,否则也不会有深夜东宫亲临解释的一幕。 而这老人此刻如此说明,就是在暗指传言不可信,这位身上并无婚约。 李景元自然不知其中境况,他如今一身专注皆在那道清孤倩影身上。 目光相对,两人无言之中,神意却仿佛天合一般,看懂了对方眼中所要表露的意思。 云沙漏尽之后,二人并未去夺先机制人,而是静立原地,这一幕看得场下大多数人皆是疑惑丛生。 敖烈摸了摸下巴,看着上方也有些疑惑:“这是要一招定胜负吗?” 旁边,三不小和尚轻轻点头:“两位施主魂意皆有损耗,拼拖无益,不如以雷霆之势分出高下,也算应得无双之景。” 事实也正如三不所言,李景元二人就是如此打算。 三不与敖烈之前的战斗水准已经下降到了普通天师级别,和他们相比,李景元和祝虞如今剩下的实力也没有多出多少,李景元因为过载法力,经脉甚至愈发持续过久。 心思念转之下,李景元却发现如今自己身上却没有什么杀伐神通,赤阳焚天终究并非帝经所出,仗之一锤定音还欠缺一些火候。 沉吟瞬息,李景元心下一横,双目之中漫上一层赤金之色,澎湃的火焰真力自金丹之内升腾而起,如大日烈阳,煌煌而起。 落日熔金,赤帝上元经之中的神通之术,传闻赤帝大道未成之时,观烈日初升,日景,日落三景,创下“旭日通幽”“日景焚海”“落日熔金”三道小神通,三道终成,便是大神通“烈火辨日”之术。 火法向来以杀伐闻名,何况赤帝乃火中帝君之相,威能更是不俗。 只是李景元修炼赤帝不久,一直未敢修炼神通,如今局势所逼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落日熔金之术,修的是日落之前的烈火之力,天地之中,日盛之时,阳威虽烈,却不及落日前夕垂落的最后一缕日光,阴阳逆转之时,便是火行变化之机。 这一刻,众人只觉云外天光炽盛如火,映照云境如红霞,丝丝火焰真意垂落在李景元身上,应和其身上金丹真火,如烈火真甲披身。 这一刻,云境应声而裂,裂缝之中,金红之阳沐浴云雾,天威浩荡。 对面,仙子步下云端,步步生莲,莲花之上,剑气为叶,剑丸作骨,蕴化剑意,生灭轮转。 仙灵剑丸,转轮青莲剑。 传闻之中,剑道凝域,便如阴阳之界,生灭由心,以剑为界,界中无剑,则剑出而界生。 毫无疑问,此时祝虞真身所在,就是天下之间,九成的剑修苦修而不得的剑道真域,原本淡雅出尘的身姿之中,此刻遍布锐意。 火金之别,尽在其芒。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章圣帝授箓,封位之地 “哼……” 台下,正以灵目之术观测台上二人的剑九龄突兀闭上双眼,口中一道闷哼传出,再看时,只见紧闭双目之中两行血泪流下,触目惊心。 其余修为不足者, 更是直接被烈阳之炽,剑气之凌破开神魂,劳心伤神,尽皆脸色一白,不敢直视前方。 就见台上莲域火界交踵而下,厮磨泾渭, 红白之影各占一方,气质异显。 青莲如扑火飞蛾, 绽放火界之中, 消弭真火之威,但如今,李景元化身之中龙虎鸣动,双身为一,金丹法力几无穷尽,剑域虽强,却始终难过雷池。 但李景元知道这只是表象,金丹之内法力虽然浩荡,但如今化身之躯只是寻常法体,根本受不得如此狂暴之用,不可长久。 心念至此, 他也没有拖延的打算, 借助云空落日之威, 将凝炼一身火法的神通之术打出。 对面, 祝虞素手之中, 一枚青光剑丸显化剑身,清冽如泉水,汇聚剑域之中剑道真意, 一剑出,仿佛裂日之痕。 “玄元素真剑。” “……”云空之上,落日之威接续惊神之剑,一时失音寂然,只是片刻之后,又有狂云乌卷自四方而来。 “这是坏了云境之基。”近处,四位玄衣天师对视一眼,尽皆捏起法印,镇压四方,但云台之上两人争斗却是依旧痴缠不休。 剑意崩散如流星,落霞虹光如景日。 云涌而熄,复而生灭,将二人笼罩在一片朦胧空幻之中。 “呦……”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剑鸣开天,惊退云雾,赤白之光屏退,众人这才得以见其中情形。 原本各持一方的两人如今却是近在咫尺,只见李景元胸腹之间,如今却是被一柄琉璃剑器穿透而出,剑气驳杂,冲刷道体,使得其中生机不断泯灭。 而李景元被火焰法力包裹的手掌,此时却是毫不怜惜得捏住了面前玉人的秀丽长颈,那剑器失去操控之下,难进分毫。 众人屏息凝视,随后,便看到两人身躯如同飘絮弱柳,同时失去支撑。 唯余身后天际云境之外绣壮山河之景。 “好一道玲珑仙胎。” “好一具先天道体。” 大殿之内,上音希声,代为评断:“日月同空,武道双圣,此届当以此二位为尊。” 此后不久,云外落来一道身影,立于大殿之前,当众而宣。 “李氏天骄,不昧其心,赐五火七禽扇,旁门宝典,九转金丹,广玉令,异兽一头,封位正五品,择日授箓。” “太上真女,仙心妙法,赐七弦天龙琴,丹道真解,玄牝真丹,道金令,奇珍一副,封位……从五品,择日授箓。” “悬空三不,慈悲为法,赐明王杵,护法异兽一头,宝典法术三道,道金令,封位,正六品。” “……” 随着道人口中念诵,众人这才从跌落台上,被青云接住的两人身上收回目光。 百国武试落下帷幕,而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天骄妖孽突然现世,又突然寂寂无名,直到那个最为璀璨的名字挂上天穹,将金榜之中其余名姓尽皆压于身下。 …… 三日之后,日月宫中,文武授位。 李景元面色青白未退,穿玄衣品服,绣赤纹,无兽相。 昨日苏醒之后,他已经从姚清儿口中得知结果。 如今想来,贸然以落日熔金迎敌,终究还是鲁莽了,若是当时未有天时相助,明悟落日转换之理,窥得一丝神通真道,以自己的修为,恐怕还真不是祝虞的对手。 但如今却是自己胜了,而且经此一役,自己不仅神通入门,多了一份护道之法,还得了武试魁首,当知道圣帝嘉奖远胜当初之时,李景元也是一阵欣喜。 其中任何一件宝物,对他来说都有莫大的吸引力,通天灵宝不用说,哪怕元神真君,也对此垂涎不已。天妖秘典的风波更是至今未休,一部宝典对世家来说都是底蕴所在,虽然是一部旁门宝典,但也撑得起一座郡县豪门了。 至于姚清儿,得了一枚岁汞赤令,还有一道宝典秘术,以及正七品的封位,若是进入天问司,也是司命之位。 “宣武试三甲之位,入殿授箓。” 正回忆之时,有内侍传唤,连忙收摄心神,正步而入。 身边左右,为此次武试同为三甲之人,祝虞面色青翠,但血气漂浮,显然也是重伤未愈。 三人同进宫殿,受传召而入。 天影于上座,坐垂下方,敛收四象,殿中金龙玉柱,银屏玉阶,臣子气聚升龙,仪象莫开。 三人垂首而进,拜而见尊。 左右三位坤道手持云盘,上拢珍奇。 “天子授箓——” “李景元。 ” “臣在。”李景元听宣上前一步,长揖而拜。 “李氏真脉,造化后代,今赐你五火七禽之宝。” 旁边,一位坤道托盘而上,一道五华宝气升腾,化作羽扇。 李景元伸出一手,上方,一道恢宏之力渡入羽扇之上,顿时五火同出,七禽齐鸣,衔气而下,没入李景元周身百窍之中。 “万化周天?”李景元却是神色一变,连忙闭目而闻,就见那道恢宏之力如洪流倾泻,将道道法理渡入其道体之中,演化周天,炼化灵宝。 不知多久之后,李景元才收敛了心中的震惊之情,将羽扇收入掌中,再次一拜,谢过圣帝隆恩。 退回之后,他心中依旧难掩震撼之味,圣帝为帮他炼化这通天灵宝,居然不惜以一道地煞神通赐下。 没错,先前李景元在感悟的,就是这道名为“万化周天”的神通,此神通不仅可以淬炼肉身,还能炼化同脉灵宝。 七弦天龙琴并非灵宝,自然不用圣帝出手,待得三人一一授箓之后。又有众宾为贺。 随后,又有繁礼之行。 待得礼尽,坤道上乘云盘,三人各出手段,收而不敛,这才揖礼而退。 “呼……总算觉得自在了些。”先前入宫,李景元也是备觉压抑,若非有如此重利,他还真不想走这一遭。 殿外,李玄策与一道巅落倩影同立而候,李景元和其余两位告罪一番,便走了过来。 “回府详谈。”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四章圣帝授箓,封位岐凤 …… “叮……” 琴音萧然,颜瑟和弦,亭楼心湖之处,清酒古茗飘香,绝味奇珍潋滟。 “廷尉大人府上别有洞天,布景也是雅致。”有女妖娆, 婀娜而尽,端庄布秀之下,又是风流天生,尤其一双明光醉眸,瞥来一眼,便是三六九等的勾含春媚。 李玄策功参造化, 道心恒铁,不为所动:“若是少司命喜欢, 我可差人而去, 你可随意使唤。” 这女子却是轻笑泠然,不去应话,看向一边俊秀身影之上。 “我这功法如今刚刚破镜,难以收摄,你这小辈也不出丑,甚是一番好修持。” 李景元虽不知这位少司命什么修为,但能与李玄策同辈而交,显然不是什么善与人物。 而且少司命掌管天灵宝库,简在帝心,权力可能不在三公九卿之下,所以尽管此女绝色非常,李景元也不敢放肆。 端详许久,少司命才从李景元身上收回目光,向李玄策点了点头:“我欲举你入岐凤,坐一坐那城府之尊,你意下如何?” 李景元这才抬头,只是目光之中带着三分不解,岐凤城乃一郡主城, 位处尽南,与边关也不剩多少城池,却受边关诸国之利好,文商盛极,不弱于凤平青凤一城。 但如此城池,城府之尊,那也是只能由位列从三品的灵君坐镇,他如今虽为司主,却是差了不止一筹。 “可是心有疑惑?”一边,李玄策突然出声,引得一边少司命微翻白眼,又是一阵风情摇曳。 李景元朝着李玄策望来,后者却是将一份帛书摆到了他面前。 李景元翻开一看,却是一份战报。 随着时间推移,李景元的脸色也在逐步青白交替,好在本就是一副病容,也不见多少失态。 待得阅尽全文,李景元眉头大皱:“南域边境竟然腐烂至此?!” 原来,这帛书所写,乃是南域如今边关战事,凤平龙安本就是大周南域之关。凤平一郡,以境内沧漓江为界,分南北二域,其中青凤位于北域之中,岐凤则落沧漓之南。 此次战事,便是于这凤平一郡有关,凤平一郡三十六城,数百重镇,郡望县豪若干,却是被南巫国一夜兵临沧漓之畔,南域之中,只剩六座重城,其余皆被侵占。 这是大周开国以来从未所见之耻辱。 “凤平自先帝以来,便重文道,往日无争之时,时世太平,海晏河清,还有几分模样,但如今天地重开之景,却依旧不求进取之心,文墨空陈,世风日下,落得如今下场,也是不冤。”李玄策身居高位,纵观天史,自然有资格指点江山。 “但凤平终归我大周国土之臣,如今百国新订,旧国另盟,边境动荡不休,境内妖族伺机而动,更是需要重药而治。”少司命眉目之中煞气深种。 李景元对此话深以为然。 “所以此番,圣帝罢黜城府私军,另起一派,你的修为资历自然不够灵君之位,但圣帝另有考量,将那位先朝遗女派去了岐凤,镇压诸般不服。” “是元妙那个小丫头?”李玄策却突然开口,目光之中隐现回忆,“说起来,当年奉宫那位,还是我亲自给的白绫。” 李景元听到元妙二字,眼前却是浮现出了两道一模一样的曼妙倩影。 她也入了天问司?还成了一郡灵君之位?这可是真正的封疆大吏,手握重权。 “这位可是个心气高得没边的主,受封国师当日,可是连杀霂国公府上两位天师,那位老国公可是都将苦吐到我头上来了。”李玄策微微一笑,“她能受圣帝的赦命出山?” 少司命嫣然轻语:“笼中雀儿,终究还是向往自由的。” 李玄策顿时默然,随即也看向李景元:“若是如此,对你也算是天大的机缘了,元妙虽然修为惊人,但圣帝心中有碍,不可能放权其身,几位辅佐灵君又是待罪之身,你若是应下此事,日后便是平步青云。” 顿了顿,李玄策又补充道:“你也是聪明人,机遇背后是危机,不说其余几位灵君之中的勾心斗角,如今岐凤为朝堂门面,南域重城,绝不可失。你身处高位,风险也是极高,如何取舍,由你自定。” 少司命轻点颔首:“我打听到消息,如今金榜之上百零八位,有一十六位外邦之人辞去赏赐,回归故国,其中又有七十二人入我天问司任职,二十五人加入六扇门,至于其他人各有去处,这七十二人之中,此番前往岐凤的,不足一掌之数,其中就有一位探花。” “三不大师?”李景元略显惊讶,“他也去岐凤?” 少司命:“如今边境可是横尸遍野,道门天渡,佛门法渡,都有大用,这位可是禅宗出身,就算他不去,我们也要绑他去。” 李景元明白几分:“我还有一事未明。” “你说。”少司命倒是没有丝毫不耐。 “圣帝之前便有心意引我去凤平任职,当时此战事应未发生,我想知道这是否有所关联。”李景元将疑问问出口,圣帝赐婚封地皆在凤平,显然不是无意为之,但其中有何关联他却没有看出来。 “你倒是机敏。”李玄策不置可否,“倒也不算有关联,近年龙安武盛,凤平却文恬武嬉,圣帝有意让你入主凤平,以李氏之名散一散这凤平陈腐之气,也好敲打一番占了半壁凤平的陈氏,至于其他,无非是男未婚女未嫁,谁知道圣帝突然就看上你了,还将最疼爱的惊凰郡主下嫁于你。”少司命却是不如李玄策这般所知清晰:“凤平积弱已久,圣帝心中自有决断,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位惊凰郡主的封地就在东明城,距离岐凤倒是不远。” 李景元听罢二人所言,饮尽杯中清酒。 二人也不催他。 “边境如今,可有真人守关?” “陈氏谪仙,当世仙神,陈解语。”少司命幽然而道,“若非此人,此时凤平当再失十城不止。” “天榜真人?” 李玄策轻轻点头:“天榜收录之人,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我等这些苟活二世之人无言面榜,不过此战南巫一方也有强人,南巫当今国教巫神教教主巫夜率教中三位真人,以镇教通天灵宝太阴天都旗拖住了这位,才让其他军阵腾手占城。” “南巫此次除了这巫神教中四位真人,军中还有三位,但如今已被陈氏派出各家真人拦下攻势,所以才有对峙之相。” “南巫此次时机所得恰到好处,此次百国之盟,境内真人皆散于边境,以迅雷之势灭北域六国,如今中枢各地妖物蛰伏,真人不得轻动,陈氏也是动用了一些底蕴将神游界外的那些老东西唤醒,才稳住了局面。” “附近郡地世家大门呢?可有援助?” 听到这话,少司命却是露出了几分孺子可教的神色:“总算说到了关键所在。” “哼。”李玄策却是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一道声音。 少司命却不以为意:“陈李相恶,交好的扬氏之中,两位真人又赶赴北域灭国,其余近左郡望,却是巴不得陈氏衰微。再说,能有真人坐镇宗祠的郡望又有几家,不到灭门之时,哪里肯用。” 两人交替为李景元讲解,倒是没半分不耐,李玄策是因为李景元乃本脉之后,又是天姿纵横,少司命则是完全看在李阀和李玄策的面子上。 “思量如何?” 李景元正欲说话,眼前却是突现白雾流云,上方字迹浮现,而在场李玄策与少司命却是仿若未觉。 “正好,也想看看这他道天师神通如何。”说罢,朝着少司命微微一躬,“愿为司中前驱。” 少司命却是看了一眼李玄策。 后者此时也是看着李景元,面上露出几分追忆之色。 “这是灵官印和镇司印,用处应该不用我说,既然接下了任务,待得伤势无碍,就由玉京直走官道,入东望谯海之路,可直达岐凤。”少司命扔下二物,身形涣散,只留下其间一老一少,还有琴音依旧。 “自此而后,家族当为臂助,再非羽翼。” 李景元默应,却见李玄策手上突然多了两份金玉卷轴, 眼中也流露出了几分释然:“此去岐凤,也不用过于忧心,身边亲信尽可带去,有陈家那位在,岐凤便破不了,只是你平日需得量力而为,本来我是打算留你在禁军任职……” 莫名的情绪围绕在李景元身边,他怔怔接过卷轴,却见这二物化作流光飞入识海,化作两道神通烙印。 见状,李玄策的话语才戛然而止,依旧不见苍老的面容之上,仿佛带上了几分沧桑,语气也变得沉重了几分:“火法酷烈难成,需三思而用。这两门神通之中,九转金身脱胎于**玄功,你先前比试勇武有余,用度不足,此法之下,道体可称杀器。 控火为地煞,脱胎于九字真言者字秘,是天下火法之始,修之炼火法,事半而功倍,此二法善用之,加之灵宝防身,岐凤之中当自保无虞。” 李景元看着李玄策,心绪一时之间也难以名尽,只是长长点头,如后辈听诲。 “离龙城中那几位,可需要我安排人手?” “我已经派人去办了。” “是万阴宗那位?你放心便好。” 一时沉默,两人相对无言,酒尽席散之后,差人送回李景元,李玄策独坐幽篁良久,却是突然开怀一笑,只是笑着笑着,面色突然阴冷了下来:“来人。” “大人。” “准备一下,今年巡兵天下第一站,便去龙安,许久不曾回故城,也该回去看看了。” “是。” ? ?好久没有准时上传了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五章功德清获,修为大进 回到府上,李景元让姚清儿和陈珍这几日打点好一切事务,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入室闭关了。 他之前受的伤本就未曾痊愈,之后又要启程前往岐凤,自然马虎不得,而且自苏醒以来, 地书之中那一笔笔清算的功德也在等他验收。 …… 功德簿: 武道圣途---大周武试魁首(成) 赏大功叁佰萬。 降妖除魔---司主镇妖魔 赏大功七十万。 …… 四百万大功。 李景元望着地书名册,内心却是毫无波澜,流光飞入,一颗悟道丹浮现手中,李景元丝毫没有犹豫吞服而下,闭目之间, 天书真经之悟如流水而来。 三个时辰之后, 李景元道体之上百窍齐开,法力真性如游蛇穿梭其中, 内藏凶险。 “这万化周天果真神异,借助悟道丹入门,便有如此气象,也是惊人。”李景元看着体内金丹同生百窍,内中法力更是增长多倍有余。 不过相较之下,这悟道丹更是不可思议,若说九转金丹,他还有所听闻,但悟道丹等神物却是闻所未闻,传说佛门有一混沌灵根,菩提树倒是有助人悟道之功用。 万化周天一成,李景元只觉周身沉疴尽去,体内髓血共鸣,精气补益。 但他却未就此住手,此间事了,恰好借此机遇更进一步,心念一动, 一颗九转金丹浮现其上。 丹生九转,便是以宗师九转法力为限,取天道炼人丹,便如那真仙玉册之中的真仙玉液一般,由先天之物孕育而出,非人力可成。 仰首吞服而下,如长气服身,内生丹景,与此同时,地书之上,又是一枚悟道丹浮现。 赤帝上元经通冥而运,五行余火,炼化周天。 若是常人,一枚九转金丹自然水到渠成,一步九转,但以李景元如今积累,这枚九转金丹在化尽之时,也不过将其丹纹推上了六转之境。 六转之位,法力更甚以往,李景元感应赤帝上元经的筑基篇已然入理三分,对悟道丹更是多了几分渴求。 看来收取功德也要纳入日程之中了。 精气神如今皆复鼎盛,李景元也不犹豫,取出了这次所得神通宝物,手上尚有两颗悟道丹,却是再度用来感悟圣帝此番所传的万化周天。至于控火神通,却是不急。 五火七禽扇与万化周天同出本源,万化周天为神通术法,弥天如意如今尚不能加持,寻常术法对他来说也是无用,倒不如趁此机会寻得一定音手段。 外界虽知他身怀五火七禽扇,但却无人知晓他已炼化。 心念沉入周身百窍,五火之中,七禽哀鸣,李景元元神端坐其中,赤帝法相跨越长河而来,统御诸般火种,将五火炼为己用,时间推移之下,李景元身上五霞流转,竟然是被灵宝蕴养了道体,修为更进一步。 与此同时,随五火炽盛,体内赤帝上元经自然而明,道韵流转之下,刻印在识海之中的控火之术自为而动,熔炼一身火法。 而此时,地书之上光影闪动,原先修六阳宝典留下的一身道统如今在火法之下尽皆化去,唯余廖廖几道。 而这一切,意游悟道之境的李景元却是浑然不知。 …… “这都九日了……”楼下,陈珍收拾好院中清冷之景,走回屋中,看着侧躺在卧榻之上,慵懒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奶奶,欲言又止。 姚清儿放下手中道卷,凭空捏出一道游龙真气,语气却是轻松写意:“以宗师之躯,哪怕一年不食五谷,也不会有甍命之危,且放下心来。” 陈珍这才坐下,只是眉目之间依旧愁云惨淡:“银钱家当都已备好,我们此行当真是要去岐凤?” 姚清儿抬头一看:“怎么?” 却见陈珍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才小声道:“近几日,我听闻凤平不太安稳,好像是南域出了战事,岐凤以南如今已非国土。” 姚清儿听完却是丝毫不见诧异:“嗯,的确如此。” “那我们?” “你们可以留下。”姚清儿道,“此去的确可能遭遇危险,他的意思是送你们先去青凤安顿……” “这怎么行,少爷……景元一日三餐须得灵米灵食,吐纳长生之气,又不是餐风饮露,不可如此寒碜,我若再不跟着,养坏了习惯,以后只会更加心性淡漠,真修个无欲无求,那就毁了小姐当初抱孙子的念头了。”说着,陈珍将目光放到了姚清儿的肚子上。 姚清儿对此也是无奈得紧,不知为何被她看出了两人的近况,近些时日总是绕着弯说些子嗣的言论。 以陈珍的身份,她也不好发作,况且这种感觉,似乎也不赖。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此去的岐凤城中,有大人物镇守,轻易破不得。”姚清儿转了话题,“我观你也有修为在身,如今可有什么传承在身?” 陈珍闻言,却是有些赧颜:“只是早年跟着小姐学了几分,也不认得什么传承。” 姚清儿轻轻点头:“他身边却是最不缺端茶倒水的,日后你除了一日三餐,平日也可多加习练,他注定是要修个千年万载的,你总要多看着一些。” 这话却是说到了陈珍心坎上,她如今也有六十之龄,只是看着年轻,以她的修为,最多也就再活个百年光景。 就在这时,多日不见动静的房门突然打开, 紧接着,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二人相顾,便见一道身影端立面前。 “可是准备好了?” “我去叫他们,自从不任职之后,他们便日日出去垂钓,整日也不在家的。” 李景元笑着坐下,身上清灵之气愈发浓重,看得一边姚清儿暗暗称奇。 “可是有什么不妥?”李景元见姚清儿直视不去,不由打趣几分。 “去。”姚清儿轻啐一声,却是认真道,“不知为何,却是看你纯粹了好些,之前见你,虽有神异,却是如泥混沙,威慑有余,不见青天。如今再看,却是纯如赤子,道机混元,莫不是此次闭关道行大进?” 闻言,李景元却是微微摇头,面露笑意:“只是散了诸般前尘,重修筑基。” 姚清儿闻言,却是三尸神一跳:“重修筑基?你是哪里来的仙人灌顶,惊天机缘?” 在姚清儿纠缠之下,李景元只能将自己悟道之境下,自己的根本法门利用通天灵宝五火七禽扇贯通自己这一身火行先天道体,让自己重走了一回筑基三境,重塑完满根基。 姚清儿听得是咬牙切齿,怎么自己就没有这份机缘,只是她却也明白此等机遇可遇不可求,而且在得知李景元此獠如今已经是七转修为之后,便彻底没了声响。 银牙一咬,也上楼闭关去了。 而此时李景元却在思考另一件事。 “珍儿姐的修为吗?”他的意识落在了那几道真仙玉液之上,淡然一笑,“这有何难。”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六章赤练王蛊,广玉仙令 …… 玉京之中,园林盛景之处不可计数,但论行人往来,繁华市景所在,万兽园必当其一。 万兽园一脉,承自先朝御兽天宗, 由如今天问山鬼一脉掌持,凡时间仍存之上古血脉,皆可在此寻得跟脚。 李景元持圣帝所赐令牌,自正园而入,就见左右以术法为禁,陈列各类异兽幼体,或是神华金胎。 其间景致错落,来人可观园中盛景, 一边挑拣心属异兽, 异兽之胎与道术禁制则随园中各地异兽而布,浑然天成。 李景元初至不久,便有一位妙龄女子款款而来,若论姿色不过中下之姿,但一身穿着却是将其中交叠错落的勾人之处勒得纤毫可见,甚是风流。 如此打扮,也是让得常人心怀大慰,毕竟一头异兽价值数十万两金,如此迎合也不为过。 “大人这边请,妾身安秀,大人可是想选取一头异兽为己用?”来人语气轻柔,行止有度,不落下乘。 李景元微微点头。 “可有诉求?”安秀眨着一双眼睛。 历过少司命那一双顾盼生媚的眼睛,李景元倒是不为所动:“火行之属,最好是能克制南境巫蛊之术的血脉异兽。” 安秀听罢,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顿了顿, 才开口道:“五行之属,为上乘古脉,至于天克蛊物之选……蛊雕血脉如何?” 一边说着,安秀将李景元引到了园中一处,指着远方一群异兽说道。 那异兽似鸟非鸟,形如山雕,头生峥嵘,声如婴啼。 “蛊雕以人为食,凶悍异常,体内也有火行血脉,长成之后,也有丹池之境的修为,算是不错。”安秀在一边补充讲解。 李景元却是皱了皱眉:“可有另选?” 不说这微弱的五行血脉,单单就丹池境界来说,对他也十分鸡肋了,说着,他也不去浪费时间,将圣帝所赐令牌递了过去:“听闻万兽园中别有内园,不若带我前去一观。” 但安秀望着手中令牌,却是神色微豫:“大人稍后,此事安秀做不得主张。” 说着,将令牌归还,匆匆前往前厅,应该是去找能话事的人去了。 果然,不多久,一位浑腴美妇莲步而来。 “真是罪过,上命早来,却是久等不来郎君,就怠慢了心意,不周之处,郎君莫要在意。” 身影未至,柔情蜜意一般的语调却是勾出和妇人如今一般的妖艳体态。 不等李景元回答,便被一双葱茏白玉一般的手牵住:“这边来请。” 李景元不着痕迹收回手掌,微微点头。 “妾身安芸,听秀儿说,郎君想找一位火蛊异兽?” 李景元:“可是有什么为难?” “郎君这是哪里的话,像你们这等天之骄子,身边用度从来都是宁缺毋滥,哪有滥竽充数的道理,这火蛊异兽虽然罕见,但园中千百年积累,也还留了几支。”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一处院落,妇人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扭开院门,就见院落两侧,一个个透明光团悬浮在左右,其内则是一道道散发着奇异力量的怪异身影。 “这些上古异兽喜欢的环境千变万化,玉京之中也不能尽数满足,郎君想要的火蛊血脉,这院中这些就是,一旦确认,我们便会差人送来,郎君只需要静等片刻。” 李景元闻言轻轻点头,然后看向一边。 妇人则是在旁讲解:“火行之上,以凤,凰,朱雀,金乌血脉为尊,但其不像龙族,与其他万兽为合,故而多为纯血,也最为难寻。次为烛龙,毕方,犼,麒麟等先天神魔之躯。其中又以烛龙血脉最广,只是传承至今,也算不得什么了。” 说着,安芸指了指其中一团火光最甚的兽蛋:“此族为南明大世界所发现的赤蛊王蛇,不走妖道,只炼怪身,血脉相较而言最为菁纯,而且可炼蛊身,若是大成也不比寻常道体弱上多少。” 李景元顿时来了兴趣:“烛龙血脉?” 安芸轻轻点头:“这头赤练王蛊乃是一头法相境的赤练天蟒和族群之中一头赤练王蛇交合而出,血脉浓度也是最高的,一旦孵化就能汲取宿主力量为己用,郎君那尊身外化身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李景元闻言,却是不禁看了安芸一眼。 安芸也不着急:“这头王蛊若非上意,是决计等不了这么久的,这百年以来,园中能有‘甲上’之评的异兽血脉,总不会超过五头,每一头出世,都是遭人疯抢。” “这里面,只有这赤练王蛊是甲上?” “如今这园中,除了私人所有,连甲等都没有几头,郎君不是有一头白獬吗,若是来评,也就甲下之评。” 看了看其余各兽,李景元轻轻点头:“那就这头赤练王蛊了。” 安芸面上闪过笑意:“郎君随我去前台稍等片刻。” 李景元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总归不会有什么夺人所爱的桥段等着吧?” 安芸一听,却是故作愤怒:“郎君这是哪里的话,我万兽园岂是说一有二之人,尽管放心。” 李景元便随她到了前厅雅室之中,等下人奉上香茗,安芸才抿笑开口:“听闻郎君年纪轻轻,却是独爱茗茶,我这也不知合不合口。” 李景元也不推辞,轻啜一口,暗暗点头。 “听闻郎君手上还有一枚广玉令?”安芸如今却是直入主题,不再藏锋。李景元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夫人却是说的晚了。” 安芸略有停顿,张口欲言,只是对上李景元身上那股漠然气机,不知为何没了胆气。 “只是随便问问。”尴尬一笑,安芸却是暗自恼悔,自己还以为对方年纪尚幼, 平素提上一句总是不打紧,却没成想这位居然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打算,这下却是将先前的人情赔了个干净,说不定还得被记挂上。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安芸来意不善,李景元如今身份也懒得与其虚与委蛇,两人对座无言,只是不久之后便有人送来异兽,李景元仔细查看一番,又以地书之能照见一二,便面色平静地直接离开,也不与安芸再打招呼,这却是看得安芸愈加苦恼。 “娘,这是谁啊,好生大的脾性。”安秀走上前,略有不满地看了一眼李景元的背影,“我们这般招待,娘你更是拿出了南山南,还当不得他一声谢吗?” 安芸却是苦笑:“也怨不得他,是我僭越了,至于他,云中君可曾听闻?” 安秀常年在万兽园中,也未去见百国武试,但总归听说一二:“是他?那……娘你不会打了他那枚广玉令的主意了吧?” “唉,也是娘操之过急了,但你弟弟如今正是筑基之时,安家只有半部玄册,哪里有什么前途可言,难道让你弟弟也学我们,终日以色娱人不成。” “哪有这么夸张……那他……” “自然是不给,再说,我们就是想换,也拿不出什么,只是……唉,也不知你爹那边能否联系上宗门那边。” 另一边,经安芸这么一提,李景元却是反应了过来,自己授得玉令,虽然所知不多,但终究还有隐患,当即变了主意,前往白玉楼中,就要用去这枚玉令。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七章地书推衍 …… “东山先生的束脩可曾补齐了,让你送给书院同窗的礼品可曾送出,这些可都是你将来入仕的人脉所在,马虎不得的。”朝天官道上,一座车驾之中,五人同座也不觉拥挤杂然。 见嫂子愈发唠叨,秦闲当即扭了扭依旧有些发酸的脖子:“送了, 都送了,还是大兄和我一同去的,那天晚上不是听说还是李哥送大兄回来的吗?” 李景元微微点头,却是隐去了和东宫那位见面的细节,总归不是很愉快。 “你这孩子,说上几句就要不耐烦, 莫不要以为到了凤平就能逃过春试,天下书院教类相通, 景元给你找的又是天下闻名的横渠书院, 可不能堕了名声。” “我这一身学术,怕是难进横渠书院。”秦闲却是感叹一声,“到时还是随便找个书院算了。” 看见秦闲这副惫懒模样,陈珍就气不打一处来。 姚清儿却是看着秦闲,微微一笑:“凤平文风鼎盛,若是你能闯出一些名气,说不得就有贵女青睐,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话。” 秦闲最是受不得这种观念:“我岂是这般人,圣人以文载道,何其高功,我虽没有开创之才,但也绝不会碌碌无名。”说着看了一眼陈珍,“嫂子放心,我定然不辜负这次机会,定要让那些贵……友日后刮目相看。” 陈珍一时无语。 正此时,一道赤红锐首,口吐红信的琉璃火影穿过车帘,落在了李景元的手上。 很快, 窗边就传来了白獬的低吼声,李景元只能无奈地摸了摸赤练的脑袋:“小白如今也算正儿八经的兽王,你才出世多久,这么调皮,以后给我惹麻烦可不饶你。” “嘶……”赤练王蛊扭了扭柔软的身体,将头抵在了李景元掌心蹭了蹭,又将尾巴挂上他的手腕,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白獬这是又被它咬了?”姚清儿猜到了什么,也是有些好笑,“这两个小家伙是天生相克吗。” 白獬体内有獬豸血脉,传承的是法兽一脉,赤练王蛊是蛊兽,两者倒是在这点上没有冲突,只是这头王蛊不知为何,自从降生之时恰逢白獬进阶兽王,两个家伙就此对上了。 好在王蛊的蛊毒轻易不可动用,又被李景元勒令不许用毒,被这小家伙咬一下也就痛一会儿。 但这小家伙的性子,李景元也有些头疼。 这赤练王蛊体内火行炽盛,故而心性跳脱,但此等灵物一味打压却是会折了心性,李景元可不想培养一头毫无灵性的蠢物。而且这小家伙虽然年幼,但属实血脉强横,一出生便是宗师境界,这等天赋,不比什么妖皇血脉弱多少了。 “李耗来信,他们已经到了泰阳城,和师叔从泾阳官道那边走,和我们差不多时辰到。”姚清儿拨开了窗帘,从一只苍鹰铁爪之上取下信封。 李景元微微点头,这便是朝天官道的必要之处了,凤平龙安相近,过去也要十多天,他们身在玉京却也是相同时间。 不过这也得益于姜道友赠予的两匹东鳞马,当日在得知李景元此行入职岐凤城之后,姜锦殊在临别宴上便将这两匹威武不凡的东鳞马下赠。 要知道东鳞马天下难寻,冲锋陷阵是一等一的剽悍,哪怕寻常凶兽在对阵之上也概莫能及,单说价值便是不匪,何况东望从不外售此马,更是难得。 除了姜锦殊之外,他还收到了一道礼物,是祝虞所送。这是李景元也未曾想到的,送的是一块令牌,说是师门重物,用处暂且不知。 此次玉京之行,李景元也感受到了其中暗流重重,单单是那位世子和王府之中暗藏万血珠的表象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不由得,他又想起了那天夜里,那道身影对他说的话。 只是很快他便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家族待他虽不算至亲至善,但这一生除却生母之灾,并不算悲惨无道,大周治世也算有方,他只想寻他的长生道途。 希望那位到了凤平之后,不要再打自己的主意了。 正在李景元沉思之间,脑海之中突然神光一现,顿时波澜不惊的面容之上也禁不住浮现了一层喜色。 这是地书蜕变完成的信号,李景元之前携广玉令而进白玉楼,在其中玉令所持之内,他居然感受到了不下地书的三道同源本气,顿时一阵激动,只是玉令只能兑换一件,他便选了其中最为炽盛的一道,是一支地皇笔。 这地皇笔也是大有来历之物,前朝曾有真君以此笔镇杀过一头妖族圣座,威能堪比先天之宝,但后来不知何故断裂,如今李景元得到的便是笔杆。 这地书见了笔杆,顿时朝他发出了欣喜的念头,李景元当时就扔给了地书,地书也是原地陷入了沉寂之中,直到今天才传来念动。 李景元在识海之中翻开地书,只见原先个人之目中也有了变化,不再如原先一般需要自己前去校正,而是真正仿若灵觉而生,自行而动,内容也有增减。 [道主:李景元 修为:抱丹六转(赤罗道体) 天赋神通:身外化身,胎化易形,大小如意。 神通:腾云驾雾(入门),落日熔金(入门),万化周天(入门),控火(未入门),九转金身(未入门)术法:剑气雷音(小成),天罗法眼(入门),三昧大手印(小成),云龙遁法(大成) 灵宝:定海珠,真仙玉册,青云葫芦,五火七禽扇,四海灵甲。 功德:一十七万三千六百 功德簿:(斩妖除魔)(武圣之途)(藏器) 书评:天师之下,古来难见。] 如今他的一身道行修为,以及法术神通,丝毫不差,六阳之法尽去,只余一身道行。 至于其他,最让李景元吃惊的是兑换之中不仅各种丹药宝物所需功德都下降到了之前的十分之一,而且其中种类愈加繁多,甚至出现了许多李景元闻所未闻的异类物品。 看着如今只需要十万功德便能兑换一颗的悟道丹,纯元丹等体悟天心,易筋洗髓的绝世神丹,李景元一时之间也有些心痛。 四百万,四颗与四十颗的差距。 只是除了丹药这一块,其余功法秘术的兑换价格却是未变,也不知是何原因。 除却以上变化,地书还多了一道功能,这也让得李景元眼前一亮,如今地书不仅可以显化与自己接触过的人修为道行,还能进行对他人功法神通的推演转化,只是这也需要功德。 但对李景元来说,原本鸡肋的地书,在多了这道功能之后,却是如虎添翼,只是这地书上限如何,以及推演所需功德,皆需要一一试验,正好,这一路上该是有些事情可以打发了。 睁开眼,连原本看着有些头疼的赤练也觉顺眼许多,后者则是感应到了李景元的心绪,顿时立起了圆圆的小脑袋,蛇信抵在李景元食指指肚之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外面。 李景元顿时脸色拉了下来,手中大小如意施展,将其捏在指缝之中。 “休得顽皮,咬坏了马儿,你来拉这马车不成?”黑着脸训斥了一顿,李景元将其扔给正侧卧阅览的姚清儿。 “你怎么对儒家经典来了兴趣。”李景元看了一眼书面,有些好奇。 姚清儿却是慵懒地拨开垂在耳畔的散发,自然而然地将赤练的身躯绕成了一道赤火耳环,挂在耳垂之上:“凤平可是文风鼎盛之处,若是满腹空空而去,岂不被人笑话,哪怕不明真意,多看一些也好知道言语出处,其中深意,我听闻那些才子骂人,可是精彩绝伦。” 李景元听罢,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随你。” 姚清儿抬起绣腿踢了他一脚,随即想起还有外人,又背过身去,不去看他,婀娜风流的体态带着暗香浮动车厢之中。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八章黄石镇,镇水石 …… 自玉京往南,朝天官道接续北来之径,绕云岭敕木,往近海而来。 近海毗邻南海,海中礁岛罗布,渔业不兴, 又有海妖列盘,兴风作浪,自十年以来,人烟罕至,唯有孤城守关,为粮草之行而接朝天之道。 天下水关,皆由水经司把守, 各大海口入江之洲皆有司中高人坐镇, 其内更是高手众多, 只是名声不显。 沧水三角洲位处近海入沧水江之口,洪流湍急,过江海之界若奔雷之势,每日泥沙之量难以计数,此等天威冲刷之下,寻常天师也难有作为。 是故此地渔村之中多有水妖作乱,各家门户之前,皆有风水妙术,日子倒也还算过的下去。 沧水下流支脉镜河环绕地势而走,于东望边界高胜山汇于日月湖,这交汇之处上,一块黄石稳立,上有人皇刻印,乃是地脉龙气所化的镇水神石。 也是因此石所在,那过境官道才免去回绕,直入宫羊郡。 有官道所在,来往行商不绝, 此地本该说是富庶,方圆之中不作他地,但如今这黄石镇中司命黄天正却是愁眉不展,晚间连新纳的小妾也不去了,只是带着几名手下,在日月湖和镜河交汇之处来往巡逻。 这几月来,每逢月圆之刻,镇上便有夫妇说有孩童丢失,起初他也没在意,以为只是意外,直到前几日,一夜之间丢了二十八位孩童,这才让他警觉,只是几日来都没有什么进展,到今天,连府城老爷都听说了此事,要来过问,他若再不拿出些什么,丢了官职事小,就怕真有妖孽潜入,那自己的身家性命…… 忧心忡忡地一遍巡逻下来。 “大人,这湖中依旧不改往日,妖符之上也没有任何异常,难道是妖人作祟,绑架孩童?” “不像,妖人无度,哪有这般节制,倒是像……”为首之人玄衣血玉,面目之上一道横疤斜下,横添几分狰狞。 “像什么?” “像妖物的手笔。” “这不可能吧,大人,自从有了这镇水石,咱们黄石方圆十里,莫说江河水妖,就是山岭旱妖也不曾见过一头,里正那边不过是杞人忧天,依我看应该是和上次一样,有人误练邪法,如今压制不住,才出来作怪。” 被叫做大人的胡庆却是没有手下这么乐观,听到镇水石之后,又不由自主地往神石所在走了过来。 “大人,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发现?”旁边手下见状,过来问道。 胡庆摇了摇头,不过摇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小鹿,说起来,镇上多久没见过外商了?” 人群中一位面目清秀,身穿只是外役的常服,闻言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回神:“……根据度牒记录,有十六天了。” 旁边,两位司正隐晦地对视了一眼。 胡庆一脸愁容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分毫不差的镇水石,良久,才有些无奈:“先上报,就说有妖人作祟……不要像之前一样轻描淡写,这次我有预感会是大麻烦,你们应该清楚前程和性命哪个更重要?” “是,大人。”两位司正连忙点头。 正在这时,几人未可见的神石背面,一道幽光一闪而过。 “叮铃铃。”胡庆话音刚落,悦耳的风铃声就随着风流飘了过来,许久不曾见生客的官道上,一辆神骏的马车缓缓驶来,将正在谈论的四人目光引了过去。 “这是……”胡庆一眼就被车驾前面那两头神骏非常的鳞甲悍马摄去了心神,作为天问司司命,哪怕是因为其他原因,在大周文俗见识之上也是不弱,自然看出了这两匹东鳞马。 但是黄石已经出了东望,能驱使东鳞马的,莫非是哪位从东望来的大人物? 其他人虽然没能认出东鳞马,但也知道能用这等异兽拉车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而且,等车驾近了之后,之前隐在车驾一边的白獬也显出身形。 “这是……”这下却是胡庆也摸不准来人路数了,他身为天问司司命,一身修为也是气海巅峰,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这头异兽给他的感觉,却是比薮雷城那位司主还要恐怖。 怀着警惕,胡庆带着三人站在原地,此刻天色已晚,这马车之中的人,不出意外肯定要投宿黄石镇中,镇水石所在,就是黄石镇入口之处。 果不其然,马车随着小道从官道上踱了下来,直到走到几人面前,两匹东鳞马才重重地打了一个响鼻。 “……” 车帘掀开,落入胡庆眼中的是一张不比镇上那些贵人小姐差多少的娇俏姿容,身上穿着的,也是大城之中的锦绣底料。 只是身上的气机,似乎弱了一些。 看着面前站着的四人,陈珍率先下了马车,后面跟着秦涛,秦闲。 三人下车后,秦涛和胡庆相互对视一眼,修为相差不大的二人都看出了对方的底细。 这时,不等胡庆说话,马车之上却是再下二人,一人为一男子,丰神俊朗,玉秀模样,好一尊堂堂面貌。 但其身后紧随而至的女子却是让得他差点着了魔怔。 就见一身大红流苏长裙倾身而下,绿玉轻带勒出盈盈一握的扶风软腰,一身清气,一张嗔怒喜哀皆宜的白玉冰容上,秋水潋滟,红樱初放,玲珑耳垂之上,红玉耳坠鲜艳欲滴,身段桃夭媚拢,撑起一方险峻,令人心生攀缘之径。姚清儿年岁正当,又是宗师天骄,气度仪态更不用说,所修之法也再非万阴柔媚之法,反成玄门正宗之别,这正媚反复之间,既有柔媚,也添端仪,最是勾人心魂。 何况如今又是阴阳调和之身,法体修为一日千里,浑身如同无暇宝玉,底蕴深厚,常人一看,便是与天仙无异。 “诸位来此,是为借宿?”好在胡庆风雨之中摸爬打滚,心性也非常人可及,虽然心念之中,仍有仙神倩影挥之不去,但还算清楚其中道理。 只是除了他,另三位却有些丢脸了,正面迎上那一双毫无遮拦的剪水秋眸,一时之间难以自拔,呆愣在了当场。 好在姚清儿眼中只是闪过一抹流光,随后,三人只觉灵台一清,再也不见先前沉醉,只是回想之时仍有一些面目青红,不敢抬头。 听到胡庆的问话,李景元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旅途遥长,还要打扰一番了。” 胡庆却是一笑:“我黄石镇立于此处南来北往之地,要的不过就是你这一句打扰,既然是客人,随我来就是。” 这时,李景元注意到了他腰带上的血玉虎符,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这附近可是出了什么事?” 胡庆正带着几人前往镇上,闻言却是一愣,惊叹于对方的敏锐,不过当看到一边的白獬时,又收回了原先打算敷衍的话语。 这时两方人马也已经初步介绍了一番,有了一些了解。 “李公子有所不知,黄石镇建立以来,也有数十年的光景,前些时候靠天问司镇守,虽然说不得世外桃源,但守着这江湖之汇,也能过下去,但自从圣朝修八方镇水石,十年以来,镇中是再未见过妖物血案,只是近来……”胡庆一边打量着李景元的脸色,一边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李景元应该是个世家子弟,这些人物最是喜好面子,自己若是说明难处,说不定可以得一免费臂助,至于奉承之言? 这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他如今正是叩关之机,也不想被这俗事缠身,厮混多年,他也知道,实力才是第一,至于办事不力? 只是实力不够的泰山石,实力到了,随手可移。 “月圆之夜?童儿?”李景元闻言,却是与姚清儿对视了一眼。 一边的陈珍闻言,却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李景元,然后抢先道:“我们只是投宿一晚,明早便走。” 李景元闻言,却是无奈一笑,他知道如此说倒不是陈珍心性凉薄,而是之前,为了验证如今地书推衍之能,他借着投宿之便,夜行荒山,寻觅妖魔,甚至还有凭借如今司主之位强入当地天狱提妖的行为。 让得不知晓内情的陈珍和姚清儿以为他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所以后来一路上,两女对他也是多加防范,毕竟如今接了圣旨,可是要在期内上任的,否则便是驳了旨意,要是按照李景元先前这般耽搁,说不定得到什么时候去。 陈珍虽然说得有些直快,但李景元现在倒也确实没有出手的打算,不说其他,经过一路抓捕妖物测度,他也摸索出了如今地书的推衍之能,为了测出这些,他仅剩的功德,如今也只剩下了不到一万。 这还是最近斩杀妖魔获得的功德,这却是他的另外一个发现,那就是他所杀的生物若是十恶不赦或者有悖天道,地书便会依据生灵生前恶行奖励功德,而不再是仅仅只能从任务之中获取。 这个发现却是让李景元心中大喜,这世上妖物魔道,哪个的手上不是有着滔天冤孽,之前不动手,无非是无利可图,如今却是利人利己,若是被他遇上……还是先看看能不能过。 就这样,一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到了镇上。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九章黄石天书 …… 黄石镇,由来不可考,有人说是那方镇水石,但黄石镇自神石之前便已有数十年,所以老一辈的人,都认为这是先祖以黄石镇后山那处黄石崖而来的镇名。 相传,这黄石崖也是大有来历之物, 当初先帝新立,有天外仙人来访,落于黄石崖,感慨此地民生凋敝,便于黄石崖上开坛**,凡四方生灵皆可来听, 终成造化之地。 后来天仙离去, 在这黄石崖上刻下了一部天书经义, 被人称为黄石天书。 李景元听到这个传说后却是突然来了兴致,带着姚清儿,便想趁着离晚间还有一段时间,去游览一二。 陈珍这边有白獬看着,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姚清儿对这黄石天书也十分好奇。 在路上随意找了个人问路,黄石崖所在在当地也算无人不知,虽然还未有人能从崖上观得天书,但依旧还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不过等李景元二人来得不巧,黄石崖前此刻空无一人。 黄石裂谷,刀凿斧削,自山巅垂落而下,壁立千仞,崖上奇松怪柏,逆时而攀,真有几分可观之处。 崖前一块空地似乎是专门为了观景而整理出来的,其间修台地,建亭楼,不过如今看上去都有些破旧了。 两人就站在空地之前, 抬头上望。 “官道之修,主自谁手?”姚清儿忽然问了一句。 李景元:“车其轨之说,自开国以来便是朝纲重机,只是到了圣上,便尤为地日新月异。” “你可细数这一路以来,我们所停留之处,有几处天仙遗泽之地?” “这倒是没有注意,不过大多只是捕风捉影,当不得真。” 姚清儿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景元:“但不至于巧合到每至一处,都有仙人传说吧。” 李景元一愣,看向姚清儿,后者却是望着黄石崖上,清媚无双的侧脸如玉无暇。 “传闻之中,仙人不居凡俗之地,远古天庭倾倒天穹,落下人间,化作纷繁秘境,群仙因此入轮回,谪仙之年中,各地仙神之说如繁星满天,但其中却都有几分相似之处,便是仙神之居,皆为四方灵气之所。” 姚清儿收回目光,语气显得更加空灵:“另言之,大周龙脉之气,皆随气而动,道龙衔气。这朝天路,对天下人来说,朝的是玉京,是法术,是神通,是千万之寿。但何尝不是那位的呢,求仙神之境,长生天道。” 李景元默然,姚清儿所说他却是未曾注意,但此时反推,也有几分道理:“众生所求,皆无止境。” “所以你我此时现在此处,也想一观这黄石天书。”姚清儿嫣然一笑。 李景元也是莞尔,只是渐渐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在姚清儿的注视之下,一张金页浮现在他掌心之中。 这自然不是地书,而是当初他还在黄塘县,抓捕两头微末道行的狐妖时所得,以他的见识,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材质,一直留到了现在。 只是这时,一向未有动静的金页之上却是金光阵阵,其上浮现粒粒金色字珠,如泡沫一般生灭不定。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泡沫之中,两道灵体如受极刑,口中哀嚎。 “倒是将你们两个给忘了。”李景元手中真火萌发,擒出两道灵体,烧了个干净,这时,金页忽然挣脱李景元的手臂,没入了远处的黄石崖上。 身边,姚清儿一脸惊容,看着李景元,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身后的异变打断了。 就见原本只是寻常崖壁的黄石崖上,突然之间石横土移,黄土为笔,坚石为锋,将一个个字迹显露在两人眼中。 两人不知的是,在外界看来,这黄石崖依旧毫无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金页飞回,李景元也从醍醐灌不出的平静, 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 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先前见到的那名女子。 “老爷……”娇嗔的语气在他耳畔响起,“你是在想什么,快喝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哦……好,好。”回过神的胡庆心中也多了几分罪恶感,从小妾的手中接过了浓汤,一饮而尽。 “好喝。”他有些言不由衷,其实这汤有些过于清淡,他喜欢咸辣一些。 “老爷喜欢就好。”小妾却是一脸娇羞,看着胡庆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饭食一扫而空。 “老爷,长夜漫漫……”小妾收拾完碗筷,来到了胡庆身边。 不知为何,胡庆心中依旧觉得兴致缺缺,打不起什么精神,看了一眼愈发没有什么滋味的小妾,心中的嫌弃更加多了几分。 “大人!大人?” 正当胡庆不知如何拒绝小妾的好意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下人的敲门声。 胡庆顿时眉头一皱,他知道若是没有天大的事情,这些人决计不可能下值之后还来找自己。 于是起身开了门,门外是他的副手,也是黄石镇天问司司正张平,往日里,这位副手都是一副沉稳的面貌,遇事不惊,哪怕是他,也不好说心性上好过多少,但此时这一张老练精悍的面容上摆满了大事不好的相容,顿时让他心中一个咯噔。 “老张?” “大人,大事不妙。”张平语气急速,不等胡庆反应过来,便将最重要的话给说了出来,“镇水石,裂了。”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十章镇水石之变 黄石有二宝,一为黄石崖,二便是由黄石崖却是如同夜中明珠。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无支祁 …… 镜河之底,水深幽寒,阴物重秽之气没了约束,在外水冲衔之下,煞气翻滚而上,新旧交替之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浑浊的水汽之中只留下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 岸上,胡庆举刀而立,刀是制式刀,但其工艺也绝非凡品可比,刀背厚重如山,隐隐透露血煞之威。 黄品越首刀。 一边的胡甬虽然未入天问司中任职, 但多年积累, 家底也非常人可比, 手上一柄挑灯长剑,乃是其早年机缘所得的一柄奇兵。 虽是黄品,但论一些对敌功用,却是比一些玄品法宝更加好用。 一老一少,一刀一剑,静立河前。 镜河之中,黑煞浮动,卷化暗流涌动,若是仅止于此,这阴煞入湖,也不过只能断其湖中生机几日,凭借日光阳煞,这无根阴煞很快便能阴阳调和,重回寂静。 但此刻谁都不会有侥幸心理,认为这河底只有阴煞作祟,就像胡庆虽然不知是何诡物震碎神石,但却知道能震碎神石的怪物显然不会简单。 “刷!” 黑夜之中,一道黑影越出水面,月光背影之下, 一双尖锐獠牙森白恐怖,在胡家祖孙的注视下,张开血盆大口,顿时原先奔涌的阴煞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朝着他的口中涌渡而去。 “孽障。”胡庆虽然不知这怪物是何来历,但其周身笼罩的妖诡气息却是让他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力,手中越首刀发出轻吟,似乎在提醒他不要怯场。 胡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这怪物出现之后,这四方天地便如同被冻结了一般,阴夜如狱,百年心湖在煌煌天威之下荡然无存。 “赦!”危急之际,胡甬还留有三分经验,腰间一道玉符自动护身而出,喷薄出一道金色圆罩,将二人笼罩其中。 胡庆这才感觉周身一松,只是再看胡甬,却是目眦欲裂,只见如今胡甬早已没了先前乌发童颜,只剩下了满头白发和沟壑纵横的面目。 看着胡庆,胡甬艰难地以剑支撑着身体:“走,快走,此獠非我等能及,怕是……怕是元胎重现,万万抵挡不得。” 说罢,手中一道金色黄符祭炼而出,就要喷出最后一道精血保下这胡氏一脉后人之种。 “这挪移符倒是一股子玄门正宗的威仪,是在哪出山门前得来的?”一道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让得正欲献身的胡甬心中犹豫,抬头便是看见头顶青云之上,一男一女正立而对。 看到那一道袅娜背影,胡庆眼中一亮:“可是白日的两位贵客?” 只是很快,他就脸色一变:“贵客莫逞英雄之利,这妖物怕有元胎之功,还是自寻生路。” 他今日见到两人,看见那头白獬,也以为只是顶尖丹池的修为,若是寻常妖物也可为臂助,但如今这妖物,听胡甬说来竟然是元胎大妖,也不想这神仙眷侣般的两人平白送了性命。 云端之上,李景元听到这话,却是脸色稍霁,这人白日一双红目多次窥探清儿,以为自己不知,却不想已暗中所恶,是故先前不冷不淡。 不过他也知道以姚清儿这副面目,世上凡俗能却其美貌之人恐怕没有几位。 知道归知道,总归还是有几分不顺遂,只是这二人如今一番举动,却是让他刮目相看,见着胡甬一脸命在旦夕之景,手中屈指一弹,一道流光顺入其体内。 “此乃少阳丹,一粒可固其本源精血,你贸然所失,还需修持月余方能恢复。” 说完,也顾不上这祖孙二人惊异非常的面容,六枚剑丸化作金虹,越过夜空,如惊雷而闪,剑气绞杀之下,阴煞崩灭。 “吼!” 一阵怪异的吼声从夜空中传来,似妖如魔,妖异非常。 空中,李景元剑指平刺,剑光蕴三昧之灾,扣在妖物头颅之上,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妖物不光一身铜皮铁骨,连其中三昧也无迹可寻。 “吼。”这一记剑指后发先至,却是惹毛了这妖物,阴身铁毛荡开剑丸,一双黑煞枯手朝着青云镇压而来。 青云之上,李景元却未因失利而变色,在他面前,如今一道图册正缓缓展开。 图影正是面前这尊怪物,边上则是由云雾而成的云蝌金篆。 [无支祁:先天灵魔 修为:无上妖尊(灵神大妖) 神通:不灭之躯(大成),移山填海(大成) 术法:分水,填煞 记一:(水属阴煞之脉,畏惊雷之变) 记二:(因上古随妖圣掀起水乱而被镇压) 记三:(妖身千年不朽,蒙昧生灵,神石之胎) …… 推衍神通不灭之躯需功德三十万,推衍神通移山填海需功德三百万……] 畏惊雷之变。 李景元目光之中神芒绽放,手中一道印符横渡而出,天穹一道紫金雷霆刷然而响。 “噗通!”原本气焰嚣张,挥舞利爪朝着李景元而来的妖物突然如遇天敌,连身形也无法维持,跌入下方镜河之中。 李景元收回剑丸,体表四海灵甲浮现,身体化作真龙之形,自云端落下,同样随妖物之后没入镜河之下。 下方,一番惊变之后仍旧未曾回神的祖孙看了一眼青云,又望向下方镜河,却是相相顾无言。 姚清儿从青云落下, 守在镜河之上,手中银针剑丸,如同天女散花,将周边溢散的阴煞尽皆剿灭。 “这……李公子他……”半晌,河下依旧未见动静,胡庆心怀惴惴地上前询问。 “两位安心便是,夫君也是天问司之人,降妖除魔自有倚仗。” 胡甬见姚清儿一身法力不可测度,也不敢倚老之龄,又见其面容洒然,不像那些刚出历练的世家子弟,也就放下了心思,转而聊起其他:“想必先前两位在旁已久,我祖孙二人一些陋言丑态,怕是污了二位的眼了。” 旁边,经胡甬点醒的胡庆面上也是忽然泛起一抹红色,显然也是羞意上涌。 不过姚清儿却是脸色不变:“两位心怀家国,亦是明悟道心之辈,我辈不过仰仗法力之便,心性修持却是不敢相较。” 胡甬心中暗叹,口上却是不敢居此言之好:“垂垂老矣,不敢说修持二字。” “气海之修,还有一段时日,况且如今正值天地变化之机,你二人心怀利器,便不可泯然众人,当与时而进才是。”姚清儿意有所指。 胡甬何等人物,气海之修,寻常能活过百年就是祥瑞之德了,如何听不出姚清儿话语之中的点拨意味。 “还请仙子教我。”胡甬情真意切地行了一礼,非是为自己,也是为胡庆。 姚清儿正当说话,却见远处河面之上,一道身影高高抛起,水珠炸裂之下,下方龙形仰天而升,龙爪扣住抛起的身影,翻身而起,将其狠狠压入地下。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推衍 周天之内有五仙,天地人神鬼,有五虫,蠃鳞毛羽昆。而不入十类之种,多为先天神魔,灵胎之物。根据记载,有四猴于各代, 灵明石猴,赤尻马猴,通臂猿猴,六耳猕猴。 赤尻马猴居于淮水,行御天下之水,列封水圣之妖, 自号无支祁, 纵掀五湖三江, 为祸一时。 时人皇高禹,受封天命,以人道之运行九州龙脉,疏通九川而分淮水,定鼎天下,以南离方镇无支祁,断其血裔,终不可见。 ——《古》 水焰交融,如冰练垂落,撼和黄地,裂震两岸。 妖邪不坏之躯上,水行崩解之处赤火旺升,将其四肢紧紧环箍在原地,龙爪之上道体神力镇压妖躯。 “收。”李景元摄住妖邪,也不敢停留,腰间一道流光闪出,将妖物收摄而进。 正是青云葫芦。 妖邪虽烈,但在灵宝之前却如同婴儿之躯,丝毫不见风波。 完成这降妖之举后, 李景元才收敛神通,来到几人面前。 “趁着这几天这妖猴气机未散,引镇上居民先行离开吧。”不等几人询问,李景元却是先行开口。 胡庆和胡甬感激的话语憋在了喉中,看着李景元,不解地问道:“大人不是已经解决了那祸端吗?” 李景元却是指了指镜河之下:“阴煞反复之间搅动了地脉,此间风水大变,煞气盈门,阴风日夜不绝,不可久居,况且没有镇水石封镇妖邪,外江散妖衔人而去,也是灾劫。” 说罢,他伸手入怀,取出了几张品阶不高的符箓,略一摩挲:“此为我丹池之境所留,此去近城之路上,你等留着做些倚靠。” 胡庆二人略一犹豫便接了下来,连连告谢而退。 姚清儿在一边未出一言,直到左近只剩两人,才走到近前。 “这下面还有麻烦?”她看出了先前李景元是在刻意催促二人离开。 李景元闻言点头:“很大的麻烦。” 他想起了自己先前入水之初,借助四海灵甲,他在水下的能力并未受到多少约束,赤帝火法之下,这条不过数十米宽度的镜河若是没有外江之水,被他焚干也不为奇。 但那妖猴身上却如同海眼一般,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元重水,居然丝毫不惧他的赤帝金焰。 好在对方对惊雷之势惧入骨髓,哪怕神通再盛,也不过一时之威,水助雷势,火法纠缠之下,这道如今实力大打折扣的古妖之胎,如今也只能变为青云葫芦的养料。 之前为了培育螺云道兵,他可是将自己先前得来的所有妖丹兽躯都扔进了葫芦之中,这才得了这么一具堪比道体之威的道兵。 不过这螺云道兵如今彻底练成,却是有了另外的玄妙。 当初,李景元为练道兵,将手中原本打算换取金银和修炼资源的十六枚妖族内丹,还有当初得来的黑山肉胎等血肉灵物尽皆投入青云葫芦之中,如今炼得三十六日,才终于功成。 不同于当日云台上只是惊鸿一现的螺云道兵,此时的螺云道兵不仅威能更盛,还可化身数十,合阵而击,每一尊的修为都不弱于金丹,本尊更是不差新晋元胎,对他来说也是一大臂助。 但这部螺云道兵终归还是先天不足,潜力已尽,他虽满意,却并不怎么上心,倒是这次以妖体为炼,他倒要看看这青云葫芦能炼出些什么出来。 不过这次却需要等上九九八十一日。 但这次除了这些收获,还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他。 “这水底旧土之处,我望见了不下百具孩童枯骨,怨气勾连河底数十年积累的阴煞,威力之盛,甚至远胜当初泰阳之中那条病疫长龙。” “什么?”姚清儿也是脸色忽变,下意识远离了湖边。 李景元见状,宽慰道:“如今这怨气只是成势,若想为祸还需等上许久。 但即便如此,这些赤子极情之下,我也难消半分。” 姚清儿却是不再劝李景元留下:“如今你也已经解了这黄石灭镇之祸,这里余下首尾,自然有人来收拾,也轮不到我们操心,不如去叫醒陈姐,连夜出了这薮雷城。” 李景元却是摇头,不等姚清儿再劝:“我有化身护着,七情之力为妖所用也伤不到我几分,你可先带着珍儿姐离开,我在这等来主持大局之人便走。” “放心,我绝不去碰那怨气阴煞,只以神通断这镜河两日,两日之后,我定能赶上你们。”李景元郑重其事地道。 姚清儿轻咬红唇,将耳上红玉耳环取下,顿时那耳环一阵幻化,便成了一道红色赤练。 “这小家伙你带着,白獬我带走。”说完也不眷恋,身形款款而散。 李景元轻轻摩挲着赤练光滑的小脑袋,看着镜河突然低笑一声,随即取出腰间玉符,手中法印捏出,玉符化作符鸟飞入云空之上。 而他本人,则是于原地盘坐,身前一道土黄色方印被其祭炼而出,横拦在那河域之上。 正是许久不曾动用的千山印,能得青蛇姥姥器重,这千山印确实威能不俗,但李景元如今手上却没有什么印法神通,只能以力砸人,如今借用,也只是身上土行法宝之中,也就此物最为趁手了。 一道迷蒙灵光自方印之中落下,涵盖河域数里方圆,将河域之下十米之处尽皆包裹。 这一段河域蓦然多了一块“顽石”,自然河泾直湍,水位也随着时间慢慢溢出河口,直到将李景元盘坐之地也漫湿了。 但相比于此举隔绝外力助长怨气阴煞之威来说,这却并不算什么。 若不是那阴煞水脉勾连方圆千里水脉祖地,他无法轻易移动,也不用出此下策。 只是这么想来,这一番手笔倒是显得过于巧合了,白日胡庆也和自己说过近来镇上孩童失踪之事,只是细数下来,失踪不过十余人,河底却是已经成了骨山,也是可疑。 但无论如何,这凶犯修为肯定不甚利害,否则也不用至今都未曾现身,自己如今都如此破坏其布局,也不见来人阻止,可见一斑。 想到此处,李景元也少了些许顾忌,他之前并未对姚清儿说谎,他坐镇此地一是为了给镇上居民留出撤离时间,也是为了等天问司来人。 到时候有高人常年坐镇,加上旁边就是官道,各方势力也不会坐视不管,重新祭炼一块镇水石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处,李景元也就不再分念,脑海之中,地书推衍之能缓缓转动,镇压阴煞,擒拿妖猴,庇护一镇的五十万功德被李景元尽数投入了进去。 两枚悟道丹,推衍之轮上,不灭之躯缓缓转动,无数修体玄妙之法尽入灵台。 ? ?继续两更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炎君 悟道丹的能力李景元已经不止见识过一次,但自从使用过推衍神轮之后,他才明白这悟道丹,不过尔尔。 推衍之下,一切神通术法皆无保留,闻之通,见之达, 毫无阻塞。 也因此,李景元对于原先从容不迫的功德之数,也有了几分急迫。 顺天应德为功,功德之说自古有之,只是到了后世,此物便玄之又玄,终不可见,便无人去管。 李景元不知地书如何量化功德,但能以功德提升自己的实力底蕴,却是远比神丹妙药更加方便,至于其中利害,不见娲祖为古来第一圣,成道尚早于道祖,其所修之道,便是功德天道。 道韵流转,李景元盘坐两侧之处,有花草枯荣,石土败泥,生灭之景,归于玄身一体。 不灭之躯始萌于生机,修一口周身宝血,血精不亡,真身不坏,此等神法,若是让得一头大妖积累千年宝血,一身不灭之躯,哪怕全力运转, 支撑百年也是丝毫不难。 李景元通过推衍明悟其中变化,却并不修此法,此法虽有可取,但道体万劫不灭,本来就是无上道基,他看中的是其中所蕴含的淬炼身躯之功。 功德如薪柴,衍道之轮如大火,雄雄道韵升腾,恍若历经千年光景,李景元道体之上光辉流转,周身肌肉如同千锤百炼一般,震荡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李景元睁开目光,望见已经见黑的天空,不等查看下方河底的情况,却是被体内一道特殊灵机引去了注意力。 “终于炼化这青云葫芦的一道禁制了。”李景元手上,青云葫芦静静悬浮,其中可见一道黑色妖体正在受真火煎熬。 “嗯?似乎炼化速度也快了十倍不止。”李景元仔细感应其中妖体崩溃速度,忍不住露出几分欣喜之色,这妖猴真身连他也没有办法损毁,只能镇压,若是经由青云葫芦炼化,究竟能炼化出怎样的一部道兵呢? 原本需要三个月之久的日期,如今在炼化禁制之后,似乎只需要十天不到的日子。 这么一来,自己日后培养道兵也能节省不少的时间。 “这么久了,还没人过来吗?”这时,李景元才感应到镜河底下逐渐沸腾的怨气阴煞。 此等灾厄之气,若是没有专门应对的克制阵器,李景元也没有很好的应付方式,而一般这种阵器,都是储藏在专门的天灵宝库之中,只有危急时刻才能动用。 它们每一件,都是古今智慧集大成者,譬如说这镇水石,每一块单独的镇水石不过是上品仙宝的层次,但八十一块合而为一,便是一套通天灵宝。 这就是大周的底蕴所在。 收起青云葫芦,李景元放出神识,察觉方圆数十里已经没了人烟之后,就准备收了神通。 正在此时,天龙之中一道火光划过,一头硕大的虎首垂下云端,居高临下地望着镜河之上。 虎首之上,一道四肢长满毛发的身影身披红色战甲,手持一柄红缨金云枪,面若尖嘴雷公,威然而立。 从这道身影中,李景元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 无法抵抗。 插翅飞虎露出高达十数米的庞然身形,背上的红甲人猿目光如炬,看向李景元:“是你投的信符?” 李景元轻轻扣住双指,这时他已经认出了来人。 “岐凤城司主李景元,见过炎君。” 大司命之下,五大灵君巡逻各郡,掌管各地大权。 当代五大灵君尽皆来历不俗,其中青君乃是前任大司命之子,出自名门大家,修为已经到了法相后境,是五灵君之中执牛耳者。 金君是太上道上代圣子,修乱金祸神宝典,虽然出手很少,但也有法相境的强人死在其手上。 玄君来历成谜,但深受大司命器重,负责东域诸郡相关事宜。 地君由佛门如今千藏罗汉担任,化作苦行僧行走天下。 至于炎君,相传为蛮荒异种,有上古血脉,来历不俗,被先天宫中几位大人暗中培养。 而关于炎君的外貌描述,便是如李景元此刻所见一般无二。 “李景元?武试魁首?”炎君听闻,却是条件反射一般,不过他知道事态紧急,也没多过闻什么,立于虎首之上,“此地怨煞深种,非一日之功,你且退下。” 李景元摄来赤练,身形腾空而起。 炎君手中一道阵旗祭出,化作六轮天阵,流转之间尽显火焰霸道。 如今李景元修炼赤帝上元经,所修出的火法也无法与之相比。 …… “轰!” 剧烈的声响让胡庆停下了脚步,看着夜空之中升腾而起的阵阵烈焰天光,方向正是黄石镇所在。 周边,仓促背着行礼的居民也看见了,便询问:“胡大人,可是有仙人前来降妖除魔,我们是不是不用背井离乡了?” 胡庆闻言,和胡甬相互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镇水石已毁,大家还是先去城中各找生计,若是此地恢复,到时自有通知。” “可是大人,我们在此生活也有十多年,这一下让我们去城中讨生计……这是……这是叫我们如何是好啊。”一位妇人抱着孩童, 面上愁苦。 胡庆也是叹息一声:“若是真有困难之辈,我也会看着照拂一二,其他的……若是有人不愿离开,或是想以此相挟,讨要好处的,我也将话说开,这是不可能的,你们可以留在这里,:赌一赌不会有妖邪上门,我也不会阻拦,愿意跟着的,就继续上路吧。” 听到此话,人群之中骚动了一会儿,不久,就有少数几人离开了队伍,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跟上了胡庆,毕竟官身在那,平日里留下的也有几分名气。 …… “炎轮六道,焚天煮海。” 炎君手中,火行奔走若雷霆之海,顷刻之间便将镜河中段的水流烧得一丝不剩。这一幕看得李景元也是一阵眼皮直跳。 断江河而焚。 天地之中,只剩下河底不断流动的怨气阴煞,此刻天空之中静候已久的六轮法阵悍然落下,将煞气尽皆圈在其中。 下一刻,在李景元手中束手无策的怨气阴煞在炎君的火法神通之下竟然坚持未下三息,便化作了青烟飘散,冥冥之中,一道玄之又玄的气机飘落,牵引在炎君身上。 这是怨煞反噬,和李景元曾经被疫气缠身之时一样,只是见炎君这样子,却是司空见惯,而且其身上气息也没有半分变化。 李景元这才想起来,这位既然并非人种,难道修炼的,很可能也不是人族功法,修妖族神通,练红尘浊气也并非不可能。 炎君解决麻烦之时,他便在一边做起了护法之事。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龙鳞密钥,传承龙珠 怨气阴煞乃红尘浊物,污人法性,但若是以妖修之身汲取其中浊气,反而是天下间少有的大补之物,堪比千年一遇的帝流浆。 炎君火法之下,怨气阴煞四溢之气被烈火吞噬, 露出了其中邪道真容,却是一名面目纯真的童男之相。 “煞气凝身,好手段。”李景元暗自庆幸先前没有贸然出手,这煞气凝身乃是怨气化形之物,后天而成,歹毒至极,专门污人道心神魂。 这煞气聚身的邪物虽强,但明显不是炎君的对手,哪怕失去了镇水石的镇压,能够调动这方圆百里的阴煞邪气,也不是这位五行灵君的对手。 就见这怨气真身被炎君一手火法焚烧殆尽,那头神威赫赫的插翅虎则是将煞气之灵一口吞下,头颅正中的竖瞳之中,一道伥鬼法相浮现,收摄调理起了这原先动荡不安的煞气本源。 待得诸般事宜完成之后,炎君重新登上虎首:“此间事了,你稍加善后,后面自会有人来处理。” 李景元连忙应是,就见炎君的身影化作遁光而没。 “还真是干脆。”李景元看了看周边一派狼藉的景象,“不过效率也真高。”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位炎君那份摧枯拉朽一般的实力基础之上。 李景元将自己代入其中,发现若是先前任何一方对自己心怀恶意,恐怕自己都无法应付,那煞气之下的怨气阴煞被自己阻断活气之源也不愿意现身,很显然时机未到,还是炎君焚尽其本源才出现,这便是神通手段了。 在炎君面前, 无论自己是宗师还是真气,恐怕差别都不大,自己的道途,才刚刚开始。 磨砺了一番道心之后,李景元收拾好残局,正欲离开之时,却是心神微动,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镜河之底。 在他手中,一件尘封已久的宝物闪烁着灵光,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飞往河底。 李景元见状,脸色却是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这是他从龙宫之中得到的那个玉盒,之前无论他怎么试探,这玉盒也毫无动静,如今却是生出异常,由不得他不小心。 难道这镜河之下,有什么古龙留存? 这也说不过去吧,方圆百里也没有什么真龙传说。 思量一二, 李景元运转万化周天, 身形一变, 沉入了河底。 他相信炎君既然离开,便是料定此地再无危险,那就是说,这河底的东西,对自己来说是机缘的可能性更高。 幽深河床之中,由于炎君撤了法力,江流重新汇聚,水行充沛之下,暗流涌动。 李景元一直向下,随着玉盒的指引,来到了河底一处。 幽森的河水之中,原本堆积的白骨已经没了踪影,暴露出了平整的河底,只是在他面前一处,河床却微微拱起一片,使得周围暗流丛生,水河不宁。 在这片拱起之处上,毫不起眼地插着一根晶莹玉白的兽骨,如同婴儿指节一般的大小,缠绕在水草之上。 玉盒的异常正是来自于这枚兽骨。 李景元站在河丘之上,手中玉盒贴近指节。 “……” 就在玉盒贴到兽骨之时,一道如同来自远古的怒吼,穿越时空而来,响彻在李景元的脑海之中。 一头盘旋星空的真龙仿佛重现世间,冰冷的瞳孔之中,众生大道崩灭轮回。 李景元如坠冰窟,浑身丝毫动弹不得,这头真龙幻影给他的感觉,甚至超过了近在咫尺的炎君。 就在他以为要遭之时,当日沐浴龙血而成的道体之上,一片片龙鳞突兀生长而出,火纹赤鳞,叠叠密堆,与此同时,头上两边各有一支茸角延伸而出。 他只觉自己的身躯在这头真龙的注视之下直接异化成了一头幼龙。 也正是在这时,先前对他来说还冰冷异常的星空真龙,此时却传来了如同春风一般的温煦气息。 “咔哒……”玉盒不知何时到了这真龙幻影的手上,如同日月的龙眼看了一眼异化成幼龙的李景元,再次发出了一声龙吟。 下一刻,他将龙爪扣在了玉盒之上,原本让他束手无策的玉盒顿时化作三道霞光落在他面前,而那头星空真龙的幻影也开始渐渐消散。 现实之中,李景元猛然醒转,抽身而退,却是冷不防被三件流光砸中了身体,而原本手上的玉盒却是不翼而飞。 沉默一二,李景元收起三道流光,望向前方。 那截兽骨已经没了踪迹,不仅如此,先前拱起的河床,如今也已经回复了平整,丝毫看不出任何别样的迹象。 李景元驻足良久,发现的确再无异样之后,也是带着一脸不解地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不久,黑暗之中,两条游鱼自远方而来,一黑一红,快速而疯狂地摇动着自己的小尾巴。 “快快快快快……”红鱼一鱼当先,百米距离瞬息而过,黑鱼紧随其后。 只是,在看到空无一物的河床之后,红鱼却是惊呼一声:“遭了,来晚了。” 黑鱼在后方沉默。 红鱼则是疯狂地摆动尾巴,在原地跑来跑去:“怎么办,怎么办,龙王爷爷要是知道咱们丢了宫中传承至今的龙鳞密钥,会吃了我们的。” “你再想想,出去都野了十多年了,说不定记错了呢?” “不可能,我当初记得就是在这里,一个蛇妖姐姐请我吃东西,还……还喝了酒,我记得就是那天之后,我的挂坠才不见的,这次爷爷突然问我挂坠的事,我才想起来。”“蛇妖呢?” “我怎么知道,不过她炒的人心是真的好吃,唉,龙王爷爷都不准我们吃这个。” “啪!”黑鱼一尾巴抽在了红鱼身上。 “诶呦,你干什么?” “这里刚刚被人翻过,估计找不到了,你还是回去跟龙王爷实话实说吧,那头蛇妖不是个好东西。” “哦,谁不是个好东西?” 突兀的,一双血眸自河水之中睁开,巨大的隐形笼罩在两条鱼儿的身上,猩红的蛇信舔舐着河水。 不等两条小鱼反应,红信吐过,四方归静。 “正愁找不到东西搪塞魔君,两条西海灵龙一脉的鱼龙,也算上等的祭品了。” 黑暗扫过,汹涌的河床再次恢复了寂静。 而此时,李景元则是已经追上了正奔行在官道之上的姚清儿等人,却未上车,而是盘坐在了白獬之上,识海之中,三道流光显化真身。 一片赤玉龙鳞,一颗巴掌大小的龙珠,还有一柄赤色火石。 李景元没有去管龙珠和龙鳞,第一眼就被那块表面肌理如同龙鳞张裂的赤色纹石吸引了目光。 离地胎藏石。 自从得了赤帝上元经,李景元自然也知晓其中本命之物炼制之法,虽然如今已有弥天如意,但宗师境界神通不显,对他作用有限,但赤帝上元经却是不同,其中记载的离地胎藏剑生主杀伐,论及杀伤,连浑天剑阵也有所不及。 而且最重要的是,赤帝上元经中的离符剑经篇章也需要此剑为引才能修行。李景元如今剑道境界虽然只是剑气分化之境,凭借弥天如意之助可入雷音宏烈之境,但修炼的剑法却一直不成系统,与强敌厮杀总有几分力有未逮。 他倒是也想专修剑道,但如今天下之间,剑道真经除了那几座剑宗,其他之中,六阳剑道这类,已经算是上乘剑术了。 不过他若是修剑道,自然要修最好的,六阳剑道在六阳宝典的六道之中不算出色,自然难入其法眼。 这离符剑经却是不同,在赤帝上元经之中的总摄法门之中,剑经也是总纲所在。 此次地书进阶,有了防备,他来不及敲诈功德宝物,而炼制这离地胎藏剑所需的宝材不比弥天如意差多少,其中最为主要的离地胎藏石更是比九天元阳玉还要珍贵几分。 离地者,日阳之焰光,火之神魄,胎藏者,不见日月,不得阴阳,混沌始终,是为玄界之胎。 未曾想到,这玉盒之中居然能有此宝物,而且看样子还是以龙族真血孕育,以至于这枚离地胎藏石之上都带上了几分远古真龙的血魄之意。 难道是那些龙族老祖特意为修行赤帝上元经的龙族后裔准备的宝材? 可是赤帝上元经明明是人族功法。 李景元有些想不通。 不过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有了这离地胎藏石,他就能再次炼制自己的本命飞剑了。 至于浑天剑丸,这其实算是姚清儿的本命飞剑,他不修本经,炼制浑天剑也只是为了姚清儿。 吞下离地胎藏石,李景元这才打量起另外两件物品。 那龙珠不出所料,乃是当日那东海一脉的传承龙珠,其中多血脉神通,他倒是眼馋,只是一时没有办法修炼,日后倒是可以拿来和如今八部龙族做些交易。 放下不谈。 最后的赤色龙鳞,却是让李景元有些意想不到,这居然是秘境之钥。 所谓秘境之钥,便是可以进出世界的核心秘物。 根据这赤色龙鳞所传来的讯息,此物连接的是一座中千世界,化龙世界,乃是上古年间真龙提纯血脉所在的试炼真界。 原来上古年间,真龙不绝的原因是这个? 李景元心中有些激荡,如今世上仅存的八部龙族,若是真论血脉,放在上古年间,不过是杂血,原因,也很简单,龙族荤素不忌,同类又难下后裔,所以血脉日渐稀薄。 若是有了化龙世界…… 不过,他可不会就这么便宜了别人。 收好这三件宝物,李景元回望黄石镇,他有感觉此事后面还有阴谋,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里的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了。 “多事之秋啊。”张开双眼,李景元免不了叹息一声,似乎已经可以预见日后的奔波境地了。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三不,双狐 …… 且说李景元一行过了黄石之后,便是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七日之景,便到了凤平郡内。 这一日,官道边上一座茶水摊中,三方人马各坐一桌。其中一桌, 一位小和尚身穿袈裟,左右是两位身穿罗裳,风情诱人的轻曼女子,看发髻面容,应该是到了许人家的地步。 “诶呀,小和尚,我家就在前面, 真不去看看嘛, 我看你在这茶摊上都坐了好几天了,是在等人吗?” “阿弥陀佛。” 这和尚看上去不过幼童之龄,在两位美妇人的言语交杂之下,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小僧只是得了主持所托,于此等候三日,到了时辰,就要离开的。” “那小和尚你在等什么人啊?”一边的少妇轻轻提了提衣领,却似乎变得更加宽松了,看得左右两桌的行客几乎挪不开了目光。 小和尚却是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着两位善良的女施主。 “不知道。” “不知道?那不如,小和尚你先随我们回家,我让下人守在这里,有了你想找的人就来通知你,好不好呀。” 妖娆娇媚的声音响在耳畔。 小和尚不答话。 只是突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他抬头看向了天空之上。 那两位女施主也同样如此。 只见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之上,突然飘来了一道红云。 “阿弥陀佛, 让施主失望了,小僧等的人来了。”小和尚起身对两位纠缠了他三天的女施主行了一礼, “两位妖族施主还是请回吧,不然接下来,小僧怕收不住力气。” 两女一听,面面相觑,妖媚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了几抹无奈之色,不过行动倒是果决得很,身形一幻,便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众行客也看到了天边的红云,却没有多少在意,直到远处山林之中,百兽出林。 “这是什么?” 一位行客看着远处林中走出的一头头健硕野兽,有些疑惑。 旁边一人年纪偏大,有些阅历,却是脸色大变:“不好,快走,上官道。” 荒山野岭之中,铺成官道的炼石是行客唯一的屏障。 只是突然一道阴影遮天蔽日而来, 众人抬头, 这才看到了已经到了头顶的红云。 红云绵延数里之地,印照之处仿若人间魔域。 不等行客惊讶,远处原本还静静站在山林边缘之处的百兽忽然撒开了腿脚,如同血肉洪流一般汹涌而来。 “拿好兵器。”行客之中,年长者出声提醒,这官道虽能驱避邪祟,但却无法规避兽躯,这些野兽虽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是汇聚而来的力量也非同寻常。 大地颤动,碎石崩动。 众人看见远处黑魆魆一片没有尽头的兽潮,心中顿时凉意攀升。 原本以为只是千百头野兽,谁成想,却是…… “该死,难不成是有什么大妖出世,乱了山林秩序?这股洪流兽潮,怕不是周围山脉之中的各处兽窟都被驱逐了出来。” “这……眼下我们怎么办?这兽潮,咱们……”一边,有人握住刀兵的手已经开始了颤抖。 “该死……” “我……我们……” “不要慌,炼过体的守到外面,妇孺老幼在里,大家有什么底牌都用出来。” 野兽之潮愈发接近,迎面而来的庞大力量震摄得众人面色发白。 “阿弥陀佛!”突然,一道佛号颂念,金光普照,拦在了惴惴不安的众人面前。 兽潮之躯冲击堆叠,庞大的力量如同山柱倾倒,却是难以越过雷池一步。 “这是……”众人这时才看到了浑身金光阵阵的三不小和尚。 此时的小和尚目光之中依旧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只是他的注意力却不在地上,而是望向了天穹之上的红云。 “这位施主,你过界了。” “小和尚?你在等我?” 红云之中,粗犷艰涩之中带着别扭口音的声音响起,一道浑身黑甲,头戴三尖盔,腰别翠玉战裙,肩挂黄蟒,手持血斧的好大身影浮现,俯瞰而下。 三不小和尚驱退兽潮,脸上露出悲苦之色:“阿弥陀佛。” 佛门秘相,丈六金身,怒相明王,降魔金刚。 果决狠辣,镇压红云。 丝毫没有纠缠的打算,三不小和尚率先出手,雷霆手段之下,佛门之威浩荡。 “好嚣张的小和尚。”红云之上的身影也没有料到这看似无害的小和尚出手居然这么狠辣果决,肩上黄蟒张开血盆大口,吞入红云,身躯暴涨,拦在降魔金刚面前。 “轰!” 爆烈的声响回荡天际,周边灵机也在其中略微迟滞了片刻。 对撞之下,两道身形各退六步。 “阿弥陀佛。”三不小和尚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怒相金容之上浮现了几分黑气,先前与这神秘黑影交叠之处的金身居然已然缺了一块,内里黑气阴森,正在腐蚀金身。 “哼,小和尚,佛法不精,还是让路吧。”黑甲尖盔之下,尖锐沙哑的声音透露而出,“毕竟我教这次花费大代价送我进入边境,也不是为了等你。” “阿弥陀佛。”回应他的,是一张如来金掌。 佛门金体,镇压邪魔,但便如水火一般,翻覆之下,克制更甚。 这黑甲尖盔之人体内阴邪生火,不知修炼什么法门,居然避过了他的佛法真意。 不是邪魔,胜似邪魔。 “哼,难怪此行以来,教主让我时刻保持警惕,看来你们大周之中,还是有不少能人,算到了我的踪迹。”“阿弥陀佛。”金掌翻飞,黑甲之上血气翻涌,荡开金掌,露出下方一道天蝎虚影。 “蛊相法虫?” 三不小和尚年纪虽轻,但有悬空寺之中的典籍作为底蕴,阅历丰富。 “哦,大周之中,还有人记得我等巫蛊之道的景象?”黑甲尖盔之下,有些惊讶的声音传来。 他也在意三不的回答,在说话之时,天蝎之相尾勾摆动,深扎金身而来。 三不小和尚闪避之下,降魔金刚杵挥砸,却难以毁坏这法力凝聚的天蝎法相。 “好可怕的法力。”三不小和尚心中也是有些惊讶。 “这天蝎蛊相乃是取自我族自古流传的十二枚天蛊遗蜕所炼,为防意外,族中此次特意交代于我,论品阶,不下于尔等所持灵宝。” 三不小和尚默然,他如今的实力还无法完全炼化降魔金刚杵,但也知道对方所言不虚。 “嗤……” 突然之间,三不小和尚金身躲闪不及,被蝎尾刺中,顿时响起金铁消融之声,三不惊恐地发现他的法相在消融。 几个呼吸之后,三不蹒跚的身影跌落在官道之上,面容煞白。 周围,始终蒙圈的行客面面相觑,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天空之上,红云也不追击,只是看着下方法力渐渐被一股紫气缠绕的三不小和尚。 “呼……” 就在这时,官道之上,一道白色异兽出现在了山野之尽,看方向正是往这边而来,其速迅疾如雷,一眨眼之间,便已经跨越数里之遥。 “吼!” 一头狼相独角,浑身白毛的异兽立于三不之前。 异兽之上,一道青袍男子手持玉珠,把玩旋转。 似乎有所察觉,三不小和尚抬头一看,见到来人,却是不喜反忧:“阿弥陀佛,李施主。” 来人正是李景元,千里之外他便察觉到了此地天师气机,所以拦下了姚清儿等人,孤身赶来。 一来,他便看到了三不小和尚和天上红云之中那道古怪身形。 “哈哈哈哈哈。”天空之中,黑甲尖盔见到来人,却是发出了奇异的笑声,“宗师?宗师也有如此气魄,大周果真气数未绝啊。” 随即也不犹豫,天蝎蛊相尾勾蛰下,快如迅雷。 “法相?”见到天蝎,李景元也是一阵诧异,只是很快便摇头,天空之上的那道身影虽然气机深厚,但明显不是法相。 “嘭!”就在蝎尾临身之时,两道窈窕身影突兀地拦在了李景元身前,一股菁纯的妖力化作轮盘,挡住了尾勾。 正是先前和三不小和尚一直纠缠的那两位女施主。 “哦,狐族妖女?怎么,青丘一族如今居然和人族勾搭上了吗?”红云之中, 暗蕴怒意的声音传来,同时尾勾上的磅礴力道使得两女后退连连,丰满的娇躯几乎贴在了站在白獬身前的李景元身上。 “这位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既然这小和尚不是你等的人,如今也没了威胁,不如给我们姐妹留着,如何?” “你们这是皮相又痒了,正好本座这几日也无趣得很,你们不妨来陪陪本座,如何?” “大人这是不愿意放手了?”两位狐女身后的尾巴各自缠住了三不和李景元,相视一眼之后,妖力喷薄而出,就欲施展遁法。 上空,红云之中的身影见到这一幕,也来不及阻止,只是下一刻,异变横生。 就见缠住李景元的狐女身体一软,却是撤了法力,瘫倒在了白獬身上,旁边那狐女身上也是一阵手忙脚乱,连忙施展法力,想要再次控制二人。 只是天空之上尾勾没了狐女阻挡,来势不减,就要将李景元几人勾成一串。 “早就听闻狐女身娇体柔,正好身边缺几个服侍的。” 李景元蓄势已久,两位狐女虽然有大妖之体,但此时周身皆被三昧环绕,精气神一身精气尽皆被封,只能干瞪眼睛,看着看着尾勾垂落。 “叮!” 只是就在她们以为自身难保之时,近处一道身影凭空而出,挥拳如山,轰在尾勾之上。 那身影精悍如人,却是脊骨生尾,一身红黑毛发,周身散发着恐怖煞气,一拳之下,连她们也只能阻拦的尾勾竟然被轰得倒飞而去。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赤瞳火猿 此地距离岐凤城,只有两日不到的路程,这驱使天蝎蛊相之人显然所修并非正道,也不知是如何被他隐遁至此,如今又不顾隐藏,悍然出手。 一边,被三昧困住的两头狐女见到天蝎蛊相被击退, 惊魂未定之下才想到先前做了何等错事。 两双风情万种的眸子看着李景元,再怎么迟钝,这会儿也猜出了到底是谁在捣鬼。 “三不大师,这是什么情况?”李景元却是看向了三不小和尚。 “阿弥陀佛,巫神教欲谋古凰秘境,东宫已早一步前往岐凤。”三不小和尚说着, 手中出现了一道和李景元先前所得化龙密钥之上散发的气息类似的金羽。 看到这里, 李景元已经明白始末。 天空之上, 来不及调整蛊相的红云见到密钥,却是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这东西为什么在你身上,那位呢?”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三不暗中掌握着密钥,这应该是东宫那位知晓巫神教动作之后,与三不大师商量的结果。 天空上,赤火猿猴手持一根山海棍,一身先天宝骨,丝毫不惧这天蝎蛊相。 眨眼之间,这天蝎蛊相就被猿猴之身砸得七零八落,奄奄一息。 红云之上,黑甲之下的声音首次有些急促:“阁下是谁,为何这么护着这些人。” “这么啰嗦做什么。”李景元看着周边堆积如山的百兽,手中浮现一柄羽扇,五火自燃,灼热的气息令得身边双狐忍不住后退连连,却不料碰到了环绕周身的三昧之火,顿时一阵哀嚎。 李景元身形腾空, 飞至已将天蝎蛊相砸落地面的赤猿之前, 脚踏青云,目视红云。 身后,赤猿双瞳赤金,周身如琉璃无暇,毛发如炼铁之利。 “巫神教的人,既然碰见了,正好先收一波利息。”没有丝毫废话,李景元手中法力涌动,万化周天运转,汇聚手中,五火成凤,戾鸣而上。 “刷!”身下,天蝎蛊相破土而出,如同长蛇一般挥动尾勾,只是却不是朝着李景元,而是往三不小和尚而去。 “哼。”李景元身边,赤猿身形晃动,那天蝎蛊相来不及反应之下,便被一记山海棍加身,尖锐的哀鸣如同粗糙的石头厮磨, 引得众人心生杂念。 红云之中,一道法力打出,汇聚周边百兽血煞,凝聚虎形,化作法力轮盘,碾压而来。 火凤长鸣,口中真火喷吐,蒸煞气,叼虎形,威能不减。 “五火七禽扇!”这时,红云之中那道身影才看清了李景元手中所持之物,目光之中也没了先前哪般淡然,“你就说此届百国武试之首?” 李景元命火凤直取红云,那人仓促之下褪去红云,只留一身黑甲尖盔,身形有些狼狈地躲开一击。 只是火凤有灵,盘旋而追,尖喙之中又有火灵孕育,欲要吞没身影。 远处,天蝎蛊相已经被山海棍砸落不知何处,黑甲之人也不得不祭炼出了一道黑旗,化作一方煞域护住周身。 “轰”火凤吐火之下,黑旗之中的黑甲却是脸色一变,周边煞域正在不断收缩,在此真火之下,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好恐怖的小子。”黑甲心中却是暗暗心惊,同时手中再次出现一头赤背灵蛊,生三目,周身凝炼火煞,是一枚火煞蛊。 他本意是想让这上乘火煞蛊吞噬外界灵火,只是谁料这火煞蛊察觉到火凤所在若是瞬间没了生气,任凭他怎么驱使也不为所动。 五火之灵为世上灵火翘楚,而且这柄五火七禽扇还是大司命亲手锻造,威能更是不俗。 哪里是一枚火煞蛊就能化解的。 不得已,黑甲又唤回了天蝎蛊相,只是这次却不再是以驱使之法炼之,而是化入周身,与而为一。 巫神教之中,巫蛊传承虽不入三大传承,但这十二枚灵蛊却是罕有的至宝,以此灵蛊遗蜕,不仅可以养蛊,也可以养“灵”。 此次任务,为了瞒过那位解语夫人,教中选中了他这么一位还未婴变的元胎,正是因为他虽然境界低微,倒是自幼与灵蛊相适,是天蝎遗蜕的两位养灵人之一。 天蝎蛊相本身就有寻常元婴之上的实力。若是再以肉身为灵,可再上一步。 需知元胎之境,也有三步,初入为天元,感应胎星为此境之始,名为应星,随后还需藏星,碎星两步。 碎星也是碎丹,应星之始,便是金丹合天辰之法,碎丹之后,便是成婴,也是天师一境的真正分水岭,成婴者,添寿五百年,此一步便是元婴,以内观壮大元婴为法,求至虚空三丈,便可进入天师之境最后一步。 纯阳。 古仙依旧留存之时,有先人曾言此境关乎成仙道基,乃重中之重,纯阳之道,非孤阳之法,元婴可成,纯阳难入。 大周境内,一郡之中能入纯阳之境的天师屈指可数。 纯阳之中,内炼三昧之形,炼精为元,炼气为真,炼神为神,此三道无有先后之分。炼神而成,便可窥得阳神。 若是有人能炼化三昧,以元婴种出顶上三花,便可修成无漏法相。 不过如今国朝之中,元婴大成便有直入法相之法,若是能炼化三昧其二,便能受封国师,三昧化神之景,却是闻所未闻。 天师之下,或许有逆天金丹能仰仗功法神兵,逆伐天元,但却从未有人能破元婴之威,不见三不已是碎星之巅,却被那头初入元婴的天蝎蛊相压制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吗。赤帝法力霸烈无双,加持通天灵宝,的确令得天元束手无策,只是元婴之修不论道体神魂皆有凝炼,法力更是历经天星洗练,菁纯无比,先前还对火凤忌惮十分的黑甲附身天蝎灵蛊之后,却是悍然撕裂了五火凝聚的火凤真身。 “哼,狂悖无知,既然密钥在你们身上,也省的我在此继续等候,杀了你这位武试魁首,也不比那位差多少了。”此时已经化作黑甲天蝎的男人语气森森地道。 元婴之能,确实已经超出了李景元所能应对的范畴。那黑甲天蝎一身妖煞浑厚无双,借助这灵蛊之身提炼的法力也是厉害非常,还自带一身毒法,不过仓促之下应对两招,便有些难以招架。 “死来!”黑甲天蝎乘胜追击,手中法力豁然而出,化作匹练剑锋,直取李景元项上人头。 “嘭!”赤猿手持山海棍,立于李景元身前,直视元婴之威,不等李景元下令,一根山海棍耍弄得如风火神轮,水韵流转,连绵不绝。 黑甲天蝎原地嘶吼一声,身形晃动之间举起双钳,朝着赤猿用尽全力剪下。 与此同时,尾勾高扬,锋锐碧绿的勾尖之处划破虚空,刺入赤猿体内。 “嘭!” 只是与此同时,他也被赤猿所持的山海棍轰出天外,双钳碎裂,口角不断溢出绿色的血液。 只是受到如此重创,他却依然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货,都是蠢货。” 赤猿身上,被锋锐的尾勾刺出的血洞之中,绿色的血液不断流下。 李景元真身来到赤猿身后,看着远处癫狂而笑的黑甲天蝎。 “一帮蠢货。”笑够的黑甲天蝎似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也不急着进攻,只是看着赤猿,“阁下一身元婴之力,本来不该耗在此处,如今你中了天蝎碧鳞毒,莫说元婴,就是纯阳来了,也是枉然。还是乖乖离开的好,这样不动用法力,还能多活片刻。” 看着身上气息似乎越来越灰败的赤猿,黑甲天蝎脸上愈发得意。 远处,李景元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愕然之色,只是很快,他便隐晦地看了赤猿一眼,身体顿时化作尘埃而去。 “……呃,嗯?人呢?”正得意的黑甲天蝎看到李景元身形消失,神识扫过却是依旧一无所得,顿时露出几分凶煞,看着赤猿,“该死,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了。” 说话的时间,他双钳之上的裂痕已经被血煞修补完成,只是下方百兽汇聚的血煞却是越来越稀薄了。 不过好在这来历不明的猿猴妖物中了自己的毒,命不久矣。想到这里,他又不由看向了下方那两头姿色上乘绝品的狐妖,生出了几分邪念。 这些狐狸仗着青丘那位护着,平日里碰都不给碰,这次被他抓到了把柄,定要好好尝个痛快才行。 想到这里,他便施展神通,天蝎灵蛊浑身漆黑的甲片之下,一道道黑雾弥漫而出,黑雾之中,数之不尽的蛊虫化作阴云,朝着赤猿盘旋而来。 先前与他对抗之时,黑甲天蝎便发现这赤猿力大无比,若是正面对抗,他也没有把握,不如用这些蛊虫去耗费些时间,也好省了自己的法力。 结果也果然如他所料,中了毒的赤猿身形晃动之间,没了先前大开大合的法力,被他的蛊虫包围之下,露出了好几次破绽。 “差不多了。”心知时间有限的黑甲天蝎凭借着灵蛊的速度,眨眼之间便到了赤猿身后,迅捷灵动的尾勾再次刺入了赤猿身躯之中。 “嘿嘿,给我死来!” 黑甲天蝎此时将法力尽皆灌入了尾勾之中,在他眼里,面前的赤猿速度奇慢无比,甚至不用刻意神识追踪也能一勾而中。 只是也是在此刻,一道毛骨悚然的危机感自头顶生出,浇灌而下。 “什么!” 不等他反应,就见先前还一副死气沉沉的赤猿身形灵动一转,哪里还有先前半分的迟滞,也就是在他慌神的这一瞬间,山海棍之上,水之道韵流转,一贯而出。 “咔嚓!” 蛊甲碎裂的声音响起,原本迅捷无比的尾勾突然失去了气力,在赤猿面前无力地垂下。 黑甲天蝎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迟滞,喉咙之中发出几声尖锐的摩擦之声。 “为什么……” “为什么?”远处,大小如意施展,李景元再次浮现人前,手掌一翻,青云葫芦打出,就要将黑甲天蝎收入其中。 只是不等他出手,面前这黑甲天蝎却是突然一分为二,一份化作一道体型超过十米的巨大天蝎,另一份却是先前那位黑甲尖盔的男人。 李景元想了想,将那份天蝎灵蛊收入青云葫芦,走到了男人面前。 “为什么!……”男人忍不住再次问道。 李景元蹲下身,这具身体的修为却是不足为虑,他将对方身上的储物秘宝取下之后,微微一笑:“你真想知道?” 男人狠狠地点了点头。 李景元手上赤火一现,没入这男子体内,将其一身道韵烧了个干净。 “啊……”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体内传来的剧痛折磨得难以忍受,口中发出了痛呼。 “告诉我,为什么!”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忘死死盯着李景元,索要答案。 就像是一个本以为自己赢定了的赌徒,却被出老千的庄家通吃的感觉一样。李景元不急不慢地看着地书之上的推衍,以及这人带来的功德。 [姓名:巫呈 修为:元胎(天元藏星) 神通:天蝎蛊相 法术:…… 注:平平无奇的平平无奇。] 索然无味。 李景元收回心神,见巫呈依旧一副狰狞模样,指了指赤猿。 巫呈下意识回头。 “啪!”突兀地,却是李景元一巴掌拍在了他脸上。 “嗡……”这一掌将其脑袋拍得鸣音大起,四神无主。 等他稍微回神,却是看到周围五指如山的一幕,还有李景元那张如同天穹一般巨大的面孔。 “啪嗒。”将巫呈封印进入玉瓶之中,李景元冷哼一声,“你说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吗?” 说完将玉瓶收入储物秘宝之中。 巫呈:“……” 收拾完了这一切,赤猿已经不知所踪,李景元却是满意地摸了摸腰间的青云葫芦,这无支祁遗骸练就的道兵果然不凡,寻常元婴绝非其对手,有他护法,自己也算多了一份底牌。 下方还有首尾要处理,李景元也没有多做犹豫,将一枚宝丹喂给三不之后,让行客们继续前行,自己却到了那两头狐媚子身前。 凭心而论,以李景元多年来留宿青楼,过家门而不入的经验来看,这两头狐媚子的姿色皆是上乘,风尘绝艳之态,最是会服侍人,而且身段娇柔,该有的决不含糊。 不过两女的修为却是个祸端。 想了想,还是宰了吧。 看出了李景元眼中的杀意,两头狐女连忙开口:“大人且慢,我等只是奉青丘国主之命,前来助拳拿下这密钥,绝未有过杀生之念,修行千年以来,虽然也有采补,但如今已归正途,修成人身以来还是纯阴之体,若是大人需要,我等可立下血誓,服侍大人左右。” “没错,大人,我姐妹二人修得皆是族中真传《天狐秘元宝典》,若非情投意合之辈不得泄去纯阴,若是大人愿意,我姐妹二人愿意送上纯阴助大人修行,只求大人绕过一命。” 旁边那位美妇也是连忙开口。 李景元闻言,心中一动,却是没有拒绝,天狐纯阴之助,他也听说过,的确有不少流传,况且两头天师境界的狐女,能让自己晋升元胎的概率增加不少。 “很好,若是真如你们所说,放你们一马也无不可,只是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不如先献出你们的妖魂,印入此玉牌之中。” 李景元手中打出一道玉牌,飞至两位狐女头顶。 二女相视一眼,轻轻点头,轻咬红唇,吐出一口精魄妖血,喷于玉牌之上。 “很好。”李景元收回玉牌,仔细检查一遍之后,满意点头,这才撤了困缚两女的三枚真火。 然后走到了三不小和尚的面前:“大师,感觉如何?” 三不小和尚看了一眼李景元,轻轻点头:“阿弥陀佛。此番还要多谢李施主。” 李景元摇头,然后提议道:“大师有恙在身,也是前往岐凤城,不如和我同行?” “善哉。”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巫都 …… 青梧城,凤平南域昔日繁华城域之中,如今却只剩中心几座广府玉楼,其余皆化作了废墟荒地。 原先城主府所在,一处密室之中,一道盘膝而坐的身影蓦然睁开双目,左右感应之下,同样也有几道身影浮现。 “大兄,怎么了?” “我的天蝎灵蛊……失去了联系。” “这么说来,小十八失败了?” “我早就说过应该听大祭司的,周朝又不是瞎子,咱们虽然瞒过了那杀胚,但也不能说万无一失……” “好了,左右不过是一次试探,古凰秘境事关重大,若是这般轻易得手,你我何需随教主征战至今。” “我只是可惜大兄的灵蛊……” “无妨,灵蛊不过元婴之能,于我用处却是不大,只是其中传承紧要,还是需要打探一番。” “这次谁去,总不能又要咱们倾巢而出,拖住那疯女人吧。” “……让巫都去吧。” “不可,巫都事关祖巫,大兄三思……” “如今局势,再不把握怕是难有后续,快刀斩乱麻,巫都既然是我族之人,自该效力。” “……这……” …… “李大人……”马车上,三不看着靠在姚清儿怀中,左右各有狐女服侍的李景元,却是欲言又止。 李景元挥了挥手:“若是想与我说东宫那位的事,大可不必了,我只是路过,看大师有难,帮上一把而已。” 三不闻言,道:“贫僧只是受方丈所托,本来此物的确该由太子所握,是小僧自作主张。” 旁边,两位狐女轻轻点头:“我二人奉娘娘之命,特来拦住这小和尚,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都怪九娘,硬是要去那人间风月之地,说是要见见这人间最为好看的穿搭。” 李景元闻言脸色略带几分怪异,却听那九娘还做辩驳:“进了这人类世界,总要收拾一二,小和尚家传深远,怎么会迟了我这一时半刻,我等是输在了起手。” 三不看了看李景元,又看了看两位狐女,却是没有多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李景元有了佩服的感觉,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收下两个女人。 嗯,他就不敢,自己是寺中唯一一个有师娘的,但是师父每天都愁眉不展,很多次在私底下偷偷告诉自己说女人是猛虎。 唉。 众生皆苦。 阿弥陀佛。 李景元自然不知道小和尚的心路历程,解决了首尾之后,两天后,众人终于见到了屹立于大江不远的那座雄城。 墙如翼展,随地势而走,城墙由一块块巨大的黑石所铸,上方依稀可见层次不同红黑血迹,如同黑石原有的纹理一样刻印在上方,古朴而厚重之中带着肃杀之气。 每一块黑石都有三个成人大小,岁月和战争之下,城墙上的黑石已经没有一块保留着完整的模样了,上面尽是一些刀剑刻痕和法术铭痕。 这便是岐凤城,南域雄城,也是大周立国以来,从未被攻陷的边境之城。 几人进城之后,便与三不道别,驱使着马车,到了族中已经替他备好的住处。 一路上还问了许多人才知道具体的方向,他倒是不急着前往司中任职,说起来,李耗他们还有几天才能到,梨儿不知有没有突破。 马车停在了城中的一条宽阔的青石路口,左右尽是一些红漆大门,垒起的高墙之内,可见屋瓦飞甍。 李景元停在了巷口的第三家,旁边隔着两家便是寻常民坊,只是隔着一道高墙,过了民坊,便是一处集市,集市正中便是城道,直通城主府所在。 院子是一处三进的院子,占地倒是不大,但是布景栽种都十分讲究,出示了身份之后,便被一直留守在此的家仆请了进去。 前院接人待物,以阔景堂皇为主,种秋兰,罗汉松,过院之间还有层叠枯山水,皆是大师之作,堂中更是屏风青壁,隔间为密,疏朗为外,甚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中院三居,外居厢房贵客,中置家眷亲朋,内处书房妻妾。 三居之间,各有园景相隔,种四景丹桂,妙池垂莲,中为罗亭,休憩观景,饮茶私闺之中,同时也以景为阵,各有分合。 从仆人口中所知,如今府上共有六道阵法,其中外为府阵,清四时晦气,去法外之徒,与城中中枢大阵相接,寻常法相不可轻入。 次一等的便是这中三居之中的三才之阵,为族中自出,暗合精妙,不仅可以汇聚天地之灵,辅修清明,还可防止窥探等功效,最重要的是在防护之能上,也不输府上大阵,只是平日供养却是十分耗费银钱。 不说成本,只是一天维持不断,就要花费数千两白银之价的灵石。 还有几座阵法也是如此,尤其是后院演武之地,若是没有阵法守护,李景元平常修持之下,恐怕这府上各物都得全部损坏。 后院演武却是不必多说,至于后厨衣坊等处,各自归于角落。 只是令得李景元有些头疼的是如今府上仅仅是阵法开支,每月便是万两白银。 挥退下人之后,李景元带着家眷安置房间,这外居有厢房六间,皆为阔尺之房,陈珍本欲住在此处,但是被李景元拦住,请入了中居,中居不过四间连甍阁楼,各有两层,上为书房功室,下为日常起居之地,还有茶室隔间,甚是齐全。 “也好,我们三人占这一楼便是,楼上正好给小闲用作读书之用。”陈珍答应了下来。至于姚清儿,自然是随李景元同居主楼,虽也是双层,却是跃揽东西,杂室七八,两名狐女也被安置在了一楼边侧的侍房之中。 至于白獬,随他心意就是。 安顿之后,李景元却是来到了后院之中,此时春意萌发,随处可见草木生机。 “怎么,从刚才开始,你似乎有些愁眉不展。”身后,姚清儿抱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白猫款款走来。 这是下人提前准备好的,只是因为李景元当时跟家族提了一句清儿喜欢猫。 今日府中便多了这一头万金不换的白河猫,此猫虽为凡物,却通人性,而且寿命足足有百年之久。 “家大业大,开销也大,在想日后如何生财,凭我如今取用俸禄,不过月得千两,还不够林娘娘和云芝那边的开销。” “那边何时要你担心过。”姚清儿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有些赞同,“如今各地天香楼都有支出,结余不多,若是供养你我还好。 ”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戳了戳李景元的腰间:“就怕某人日后动不动就往家中带些女人,这哪里够用。” 李景元揽住姚清儿腰身,也不恼火,下巴抵在其素肩之上:“炼丹如何?” 姚清儿眼前一亮,随即又摇了摇头:“丹法最是难成,而且前期投入也大,还十分耗时,你若是没有这份天资……” 她已经说的足够委婉,只是李景元却是微微一笑,有地书的推衍之法,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炼丹之途,而且丹与火法同炼,却是不耽误他的修道之途。 如今市面之上,寻常大丹一枚百两总是要的,若是上了品阶,那就千两不止,若是地品,那就是有价无市,像六阳丹,九剑丹等物,寻常几万两也寻不到一颗。 每月一炉,至少也有十二颗,抛去成本时间不说,几万两的盈余总是有的。 李景元看了,这府中配置也齐全,丹房也有,而且其中独有阵法。 唯一欠缺的,就是炼丹所用的鼎炉了。 此物倒是有些棘手。 若是想炼大丹,新鼎难,古鼎也是有价无市,他手上虽然有龙宫宝库,但其中也没有丹鼎类型的宝物。 看来还是要去托人打听一番才行,想到这个,李景元忍不住捏了一下怀中可人的丰满之处,惹得后者清音连连。 “你要打听丹鼎?此物确实难寻,市面上我也许久未曾见过,既然如此,我传信给此地天香楼的姑娘们,让她们先打听打听就是。”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到任 …… 体态风流处,一点盈束,分见玉楼,别开两山,各合细长。 论纤盈身韵,上下伏峦,纵使李景元阅尽青楼, 也未见能及面前这面带些许风尘的女子。 自他到此三日之后,崔姒一行,也随薛容而至,此时崔姒一身素白,垂挂清丽壮阔之色,怀抱一只慵懒灵猫, 朝着李景元款款而来。 李景元目光落在那越发壮观的胸前灵猫身上, 却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梨儿却是化作了一道残影, 飞入李景元怀中。 “崔姒见过大人。” 身后,李翁祖孙二人也同上前拜见。 “妙真见过大人。”严妙真此时收落得清贵逼人,胸前白皙之处略带几分汗渍,甚是风情。 “见过大人。”李耗如今身上真气横流,显然修为更加精进。 见状,李景元不由点了点头,只是不见薛容和罗清欢。 “薛长老和罗姑娘去城中采买一些私物了,此次我们来得急,很多物件没有备好。” “无妨。”李景元笑着说道,便只留下崔姒,让下人带人去安置。 待得众人走后,李景元却是打量起了越发玲珑的崔姒,如今他成了无暇金丹,对于男女之事也不多做避讳,将崔姒径直揽入了怀中,此女娇娆,他也是慕思许久,正好今晚收了。 崔姒见外人在场,总归有些矜持, 却也无力推开,只好退求其次,坐在一边,目光却是不时打量边上两名狐女那饱满身韵。 还是自己略胜一筹,轻霞飞红,崔姒面生红霞,没入云衩之中。 李景元摩捻着怀中媚体,虽然对其来历有所猜疑,但如今自己挂职一方,崔姒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老爷……”崔姒在李景元手下艰难躲闪,红云一片。 “大人,这小妮子,似乎也是我族灵妖一脉。”旁边,狐女胡三娘出言。 听得此言,崔姒诧异抬头,却是松懈许多,令得李景元破了要害, 骇得其一阵云籁吟游, 久久不息。 “好了,不作弄你了,随我说说这一路见闻。”李景元也未想到怀中这面相内媚的可人如此不经事。 “老爷就会作贱人……”崔姒止了娇吟,却是羞得不敢抬头,任由李景元如何使唤也是如此。 …… 之后,李景元让李翁和严妙真安排府上下人,倒不是说他有重新招募的心思,族中找的人都是些没有案底的清白人家,不过自己的核心起居自然还是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比较好。 安排好后,李景元便打算去司中点卯,毕竟清闲了这么些天,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薛容后来倒是没有露面,作为万阴长老,她也有自己的去处,倒是不需要自己担心。 翌日,李景元从一片白腻之中醒来,拍了拍身上余韵未退的姚清儿和崔姒,在两名狐女的服侍之下穿戴齐备,出了府门。 此时天光清凉,大地略带几分凉薄,街上正是开始热闹的时候。 他带着李耗步行往北,不出两刻,便到了一座气象恢宏,立狴犴石像的公门府邸之前,红砖绿瓦,高檐飞甍,具是壮观。 “来人止步。”门前,两道抱刀煞兵拦住去路,上前盘问,“尔是何人,来此做甚?” 李景元也不恼,取出手中镇司令牌,令得两位煞兵脸色大变:“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到访……” “好了,废话少说,如今司中谁在主事,带我去见就是了。”李景元不欲和其废话,踏步往前。 这三日他倒也不尽是闲着,不仅摸清了这城中明面上的大小隐秘,势力所在,还对如今凤平局势也有了了解。 见李景元威势不显,反而有些拘谨的二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引进府司。 岐凤城天问司规格较之泰阳城也是丝毫不逊,不仅占地甚广,其中法阵更是环环相扣,威能惊人。 李景元明白这是战乱之时警备之态,若是平常也是这般,天问司一年恐怕都没什么收入。 绕过外堂,两名不过司吏一级的外人便不敢继续往前,司中隐秘甚多,行差踏错便是陨落之灾。 “如今司中由厉灵君,周灵君,荣灵君三位大人各司其职,今日是厉灵君当值,大人可往里自寻。” 李景元点了点头,踏入内堂。 “呼……喝!”内堂之中除了办事大厅,还有大半区域和了后院,统为演武之用,天问司中文职不多,平日炼法修身,皆在这院间。 李景元刚刚走入,便感受到了其中澎湃的血气洪流,还有一声声呼喝之音。 作为生面孔,李景元刚进入其中,便受到了许多双明暗之中的眼睛。 岐凤城临近南蛮,日常也有妖魔霍乱周边,所以司中之人血煞积累已久,鲜有修习仙道之法,血气充沛,一看就是武修,不得性命之双,以勇武护助。 只是武修正统需以丹药药浴内外兼用,寻常人家根本负担不起, 也就是炼个先天之境,在武林之中有些名气。 但若想与道修等古法相抗,便需要先天之上开天门。 开了天门,凝炼血煞,便可与真气争锋,此后同样可以连开天门,三道天门之后,便是宗师,宗师之上便是武圣。 而武圣,也是周朝如今明面上武修的最高之境。 传闻之中,武修若是能破此境,便可享得长生之寿,与法相真人一般,修得真武。 而天问司招收的,显然不是那些先天之境的江湖人士,在他面前的每一位,体内血煞都十分菁纯,显然手上染过不少罪血。 武修悍勇,见到李景元之后,两道如同铁塔一般的壮汉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两尊壮汉体内的血气根本无法遮掩,因为修炼不久的缘故,如今血气正是游走周身之时,蒸汗如雾,青烟汇聚,凝成了如同狼烟一般的旺盛之景。 血气狼烟,是为三开天门的景象,两人血气凝炼,显然不是初入。 也就是说,这两尊铁塔壮汉,至少也有丹池的修为,而且与寻常道修被妖物的红尘浊气克制,难以应付同境妖修不同,武修血气如熔炉,红尘浊气尽皆为燃料,乃是妖修天克,在这点上,比之佛门也不弱。 不等李景元开口,两尊壮汉却是上前一礼:“可是李大人当面?” 李景元身后,蓄势待发的李耗僵住了身躯,松开了握着腰间剑器的手掌。 还以为是来找茬的呢,怎么这么有礼貌,白长这么大个了。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厉宏图 武道开天,一天一生死,破而后立,非有惊世毅力者不可为。 所以但凡同境武修意志之上较之常人更为超凡。而且**之强悍较之寻常法体更加神异,连道兵也难以相度。 两尊叩开三道天门的武修,在寻常郡县之中,比之各道宗师更加稀少, 每一位都是军中大将,担任要职。 李景元面前的这二人,各自担有司命之职,对于他的到来也有所听闻,在确定身份之后,将他带到了后院一处公堂之中。 其内, 一道沸扬身影如大日阳辉一般, 照耀四方, 血气之盛,狼烟滚滚,化作惊世长河,铺天盖地,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这是一尊武圣,以**镇压四极,血气如渊,寻常妖魔哪怕近身也会遭遇不测。一身血肉可以滴血重生,乃是修有真正武道神通的武修。 厉宏图,军伍出身,曾在武隆军中担任要职,后被举荐,入了天问司中任职,如今已经是从三品的灵君之位。 上三品,那便是上品之流,放眼天下也是数得上的,况且一地灵君手握大权,地位尚且还要高于一些末流城主。 “见过大人。”司主不过五品之位,尊卑之序不可乱。 闻言, 这位厉灵君才收了这一身血气,可谓是收放自如,仅此一点,便比之其他人强了不止一筹。 “李司主不必客气,少年有为,短短十几载便将我等武夫的道途走到了尽头,也是羞煞我等。”厉宏图的语气并不恶劣,相反,还有一些爽朗宽纵。 李景元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这位厉灵君身上气势深沉如渊,恐怕不是寻常灵君那么简单,如今时局能依旧留守在此,想想也有其过人之处。 “李大人应是为了交接职务之事而来吧。”厉宏图面色虽然冷清,但是语气却是十分和缓。 李景元轻轻点头,将自己的镇司符牌取出。 厉宏图接过,却是交给了身边其中一位铁塔壮汉:“你去帮李大人走好手续,我与李大人好好谈谈。” 另一位壮汉闻言, 也随着其离开了此地。 经堂之中,只剩下了两人。 “坐。” 李景元在厉宏图的注视之下坐在一边,却见其取出了一盏青翠欲滴的藏青茶叶,倒入一边的茶壶之中。 “这天青茶乃是城中后天灵根万归茶树的产物,也算珍贵,有静气凝神之功,最是适合平日静坐饮用,有助推三元显化之效用。”厉宏图稍加讲解,便以手轻晃杯盏,“说来我也是个粗人,这些风雅之事这些年也就学了个大概,但确实可收血煞之心,道之所用,当不受其限,李大人以为如何?” 李景元听完厉宏图所言,却是心生波澜,这表面悍勇的武夫似乎另有所指,只是她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清楚,就不接话。 厉宏图也不以为意,继续煮茶,溢散的茶水之中略带几分凝而不散的生机,闻之悦然。 “武修主兵煞之功,兵家之途,利器在手,杀心自起,故设严刑军规。我倒是以为修煞也是如此,以煞为骨,划下四方,以意束之,归于己身。” 厉宏图的动作微微一顿,很快便恢复如常,却是点头:“还是你们言之有序,若要我说,肯定没有这般简练,也不怕李大人笑话,手下问我如何蕴养兵煞撞开天门,我都是说莫怕死伤,是个男人就行。” 李景元闻言一阵错愕,却是不知说什么是好。 “茶好了。”这时,厉宏图手中的茶壶也在其阴阳有序的手下之下渐渐平息,一股淡青色的茶水顺着茶壶流下,清香满溢。 “好茶。”不必品尝,李景元便知道此茶之妙,这一杯茶,怕是有不下于寻常一枚大丹的功效。 心中暗暗提起警惕。 他可不相信什么一见如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送上门的便宜,他也不会不占。 一口饮下,只觉胸中五气长鸣,连日不休的困顿也消去不少。 一边的厉宏图见状,却是目光深处闪过几分涟漪,这天青茶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牵扯到后天灵根,哪怕是伴生灵土,那也是了不得的宝贝,这天青茶叶之中暗合木之本源,寻常修士不得善用,一身血气虚不受补,用药过猛,那便是毒药。 他之前存了几分心思,没有用武劲化开其中药力,就是想看看这位声名鹊起的李氏麒麟儿的斤两。 还算可观。 虚掩门面,厉宏图也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 除了他之外,这天问司中,哪怕是他提拔上来的那位李先霸,也无福消受此等烈物。 倒是便宜了李景元。 两人一时之间相顾饮茶,却是不提其他话头半句,李景元自然是乐的如此,此茶醇厚,对于修行大有裨益,他自然不会吝啬张闭一张口的事。 不过,厉宏图却是有些肉疼了,一壶茶,平日里独饮感悟,也能撑上月余,如今在李景元海饮之下,首泡居然不到一刻钟就交了底。 “久闻李大人如今贵为天下年轻辈首……” 厉宏图刚起话头,却见李景元连连摆手:“言过其实,世上多少俊杰不慕名利,我之所得,不过一时之名,祸福难料。” 厉宏图闻言,语气一挫,稍久,直言道:“我有一位后辈,年纪稍大几分,一身血武,苦于没有际遇,希望李大人能指点一二。”李景元知道这才是戏头,只是…… “指点?” “哈哈。”厉宏图爽朗的脸上挂上几分磊落,“自然,不过,若是李大人输了,这镇司法印,不如由我这位后辈暂代如何?” 李景元闻言,却是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犀利入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厉大人确定之前所言不是戏言?” “乱世重典, 李大人何必动怒,李家名门,不过区区五品官身,何须挂念,况且……胜负未分不是。”厉宏图却是脸上丝毫不见惊惶。 李景元脑海之中闪过一道身影,目光陡然冷了几分:“这由不得大人做主,也由不得我做主。” “由得。”厉宏图微笑,“我们不求官位,只得实权,李大人只需……” 话未说完,厉宏图便见李景元站起身来。 “李大人年轻气盛,莫非忘了,这镇司印还在我手中。”厉宏图的话语之中,已见锋芒。 却听李景元忽然一笑:“你当我三岁小儿,莫说我不会那么轻易交托重权,即便是有,周灵君,荣灵君二位也不见得会帮大人为非作歹。” “嘭!”杯盏落桌,厉宏图起身,煌煌血煞如催山汹海,迎面而来。 李景元身后,一根山海棍横拦于前,水火易变,不坏神猿妖相冲煞,震荡得厅中龙柱剥裂,不堪重负。 “大妖道兵!”未曾料到这一幕的厉宏图露出震惊之色,“好一个名门子弟,李氏倒也舍得,只是这具道兵不过道体无暇之境,对上寻常元婴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于我等,却是不够看。” 李景元闻言,面上没有丝毫害怕之色:“何必够看,厉大人指教几分,如今我也受教,日后各凭本事就是了。” “呵,好一个各凭本事。”厉宏图眼神眯起,“那就不留李大人了,李大人的公堂,在厉某隔壁,自去就是。”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晚点更新 《大周天问司》晚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各有谋划 …… “大人,那姓厉的欺人太甚,若是我们就此偃旗息鼓,怕会助长其焰。”公堂之中,听了李景元说过先前形势的李耗不由开口。 李景元听后不置可否,目光悠远看向堂中正中那副双龙挂图,许久, 才开口道:“他是欺我初来乍到,毫无根基,而且此中武修为众,恐怕其他两位灵君也要暂避其芒,又料定如今时局,各方不得轻举妄动, 仗着一身本事, 才敢行大逆不道之事。” “不过他敢当着我的面说开,显然另有底气所在, 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位恐怕已经和我们那位东宫殿下有了接触。” “什么?”闻言,李耗有些惊讶,“东宫那位……” 李景元有意栽培李耗,也不介意多说几分:“早些时候那位也招揽过我,只是我觉得其所图甚大,没有应和,恐怕已经被其记挂,如今外放为一方司主,他自然要用些手段,这位厉灵君,恐怕还是较为温和的。” “那大人,我们现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李景元眼神眯起,“厉灵君想落一落我这司主之位,如今他在灵君之位上,我总归吃亏。” 说到这里,李景元也露出了几分煞气:“你先去领了职务, 此事也急不得。” …… 厉宏图所在书房之中,一道浑身肌肉如同老树盘根一般雄卧在四肢之上的男人静静站在其身前,恐怖的血气如同浪潮一般拍打着四周,一张疤痕遍布青黑脸庞挂满了凶戾之气。 “不过是世家推举出来的领头羊,若非我等不能擅离职守,此等小儿,哪里闯得出这般名声。”男子语气嗡鸣,说话之间骨髓鸣音震荡不休。 厉宏图放下手中已经挥就的狼豪,震了震面前书桌之上残留的笔墨,神情澹澹:“此子果敢非常,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只是如今我等时间不多,今日也有些操之过急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这男子眼神暗藏暴戾,“我等戍卫边境,上面非要派些不相干的人横插一脚,北境先前王明安之事当为前车之鉴!” 厉宏图取下桌上的边角镇石:“你来看看,我这字如何?” 这大汉靠近一观,只觉入目一片肃杀, 猝不及防之下,心神鼓荡,差点深陷其中杀机。 “好字!”大汉由衷佩服。 厉宏图微微一笑,颇为自得,只是很快便被几分阴寒压下:“腐儒误国,不求经世之才,流连风月,求之形意,断不可取。” 大汉知道,自家大人自拜别军中以来,求学道藏,遍通其理,于书法一道最为自矜,但凤平郡中,以陈越冲为首的一众文庙大学却是曾经当众鄙夷其字,认为此人误入歧途,不得真意。 厉宏图也因此与凤平郡文道一派不对付。 只是凤平郡文道卓然,那陈越冲更是其中翘楚,曾入文庙秘境之中,领悟书中秘术,虽为天师,却成文道宝相,他也不是对手。 “我看这凤平郡再由这些世家胡来,恐怕真要亡了,那陈越冲走了,上面居然塞了一位龙安郡的天师过来,还有那位解语夫人,这二人如今处事,根本不将我等武夫看在眼里。” 厉宏图的眼中闪过了一层阴翳,对方所说,他如何不知,只是……这两个女人,一个走上了纯阳,位封国师,另一个更是名列天榜,哪个他也放肆不了。 “巫颂虽然是个疯子,但却凭借巫术登上了大巫祭之位,我如今距离纯阳却还有一段距离,周灵君之助,正好解了我等燃眉之急。” 对于陈解语,厉宏图却是没有半句可说,话语一变,就到了李景元身上。 “但是这位李氏天骄,却是明摆着拦了你我的路,若是只为司主之位,来此寻些进身之资也就算了,上面却是想由他总摄府司,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大人放心,我等有今日全仰仗大人提拔,如今不过一黄口小儿,狐假虎威之人,弟兄们绝不会轻重不分。” “你们我倒是不担心,我只怕……他和其他两位灵君有瓜葛,这么一来就有些难办了,这也是我今日和他谈话的目的,可惜,这人还有几分明智。” …… 安排了事务,李景元亲自去司中办了入职手续。 办好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刻了,回到司中和李耗一同去吃了一顿堂食,其中各兽灵肉皆有,品相不俗,只是价格也是不便宜。 吃罢之后,他便开始翻阅这几月来司中积累的案卷,他不过刚刚上任,像厉宏图这般暗中觊觎之辈肯定不止一二人,他的当务之急,便是稳定军心。 而最直接的,便是能力。 以武立威,以能立德,得德而配位,手下便有归附之心,而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便是彰显能力的主要途径。 只是翻阅之后,李景元却有些沉默,这其中大多数都涉及到了巫神教,如今已入二月,但这二十余天之中,城内被巫神教潜入 大肆抢掠之事屡有发生,直到那位解语夫人到了之后,才消停几分。 但是即便是真人当面,也不能尽知其心,城中如今依旧残留着巫神教潜藏之辈。 李景元翻开三日前的一宗案件,那是金玉楼的一位当家花魁报的案,说是有位贼子占尽了她三日,打下秘术神通,趁着这贼子外出,她冒着生命危险来了天问司报案,并由周元妙亲自出手解了秘术。 上面记载,这秘术的确是巫蛊秘术,那花魁不过凡俗之身,有些护身武艺在身,并无不妥之处。 为了找出这花魁所说的贼子,天问司在金玉楼布下天罗地网,只是那贼子不知如何收到了风声,三日都未曾现身。 这也让天问司诸人有些难堪。 如今,这天罗地网之势依旧布控在金玉楼周围,有人日夜监视那位花魁的起居,不过同样并未有任何发现。 李景元拿着案卷,却是想到了一件事,沉吟许久,才叫来李耗。 “大人。”李耗配上司正的一身玄袍,恭敬地站在李景元面前。 李景元轻轻点头:“收拾一下, 陪我去趟金玉楼。” “是……啊?金玉楼?”李耗应下之后,突然一愣,看着李景元。 李景元:“有什么问题吗?” 李耗:“……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不用准备,就你我步行而去。”说着,李景元越过李耗向外走去。 李耗在李景元看不到的身后,脸上露出了几分苦涩的神情。 他虽然刚到岐凤城不久,但男人嘛,也知道这金玉楼是什么去处,若是平日,他也没什么,只是今日姚清儿单独见了他,吩咐了一些事。 这会儿,李景元又要去金玉楼。 唉,大人,在下一番苦心,也是为了您的道途…… “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 “诶,来了,大人。” 来了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金玉楼 金玉楼。 岐凤城中文风鼎盛之时,位沧漓两岸之地,有一位“琵琶夫人”,此人一手仙琶,姿仪不俗,很快就入了远近文士之眼。 得知此女家道中落,附近山院之中众学子夫子以众筹为名, 兴建起了这一座金玉楼。 所以楼中有个规矩,便是姑娘们不可随意留人过夜,需得文采斐然之人,各届花魁之夺,也多以诗词之妙为胜,也因此错落其余同道。 不过如今巫神教在外虎视眈眈, 这金玉楼之中却是依旧迎来送往, 哪怕是在白日, 也一副繁华之象。 李景元站在楼阁之前,目中玉光莹润,脸上却是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只因为在他眼中,如今这金玉楼之中,不但没有几分红尘浊气,反而灵气汇聚,是个一等一的风水宝地。 真是奇了怪。 他也没有多想,和李耗一同上前,步入其中。 “这边请。”负责引导的女子一身青衫,贴身而匀称的身段尽显无遗,却又不落得下乘之媚。 李景元随着她的指引,到了内堂之中,中景环廊之下,内置阁台,上方此刻大多已经有人取下了竹帘。 “大人是生客,这时来此,应该也是修士仙人。”侍女声音轻婉,让人不觉得烦躁, “不妨试试楼中和徐夫子一同参悟的‘文心骨手’。” “文心骨手?”李景元却是微微错愕,想他流连青楼多年,却是不知这其中深意。 侍女轻轻一笑,拨开了一道竹帘:“大人是要雅间,还是……” 进入楼中之后,李景元已经在找寻天问司之前派来监视此地的人手,大堂之中,静坐观赏女子艳舞的是一个。 此人修为倒是不弱,气海巅峰,在凡人眼中已经是遥不可及了,也不需要隐藏什么。 因为这些都是明子,真正的暗子…… 李景元瞟了一眼竹帘遮挡的暗室,里面有几道隐晦的气机,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回想了一下卷宗,那位花魁的描述之中,控制她的贼人修为倒是不强, 最多也就气海之境。 为了以防万一, 天问司可是派出了一队由司命带领的小队,全天留守在此。 岐凤城的司命之位,最差,也是丹池境界的高手,还不是寻常丹池可比的那种。 对付一位潜藏在金玉楼中的巫神教徒,这个阵容已经足够重视了,甚至在如今真气境界的道兵都要被征召的前提下,分出一队调查一位身份不明的绑架犯三日,还是因为那位花魁说了对方是巫神教的缘故。 至于寻常人家,身边带一两位气海侍卫的倒是不少见,但是到了丹池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除非是郡望豪门,家有余荫。 找出了暗子之后,李景元随侍女入了一道竹帘之后,内间另有天地,玉床屏风,还有几副山水古话,格调十足。 “这是……”李景元看着面前一位面戴轻纱,似乎早就等候在此的妙龄女子,生出几分疑惑。 “大人莫怪,这是城中的良家,如今家计所迫,求了个丰厚的营生,这位莫娘子手上功夫伶俐,这些时日在我们这也有了一些名声,我看大人气血充盈,皮相饱满,想来血髓强盛,这位娘子最是擅长推皮动骨,还是名医……” “小女子的手法粗浅得很,当不得九姑娘谬赞。”这位莫娘子虽然蒙着面纱,却依旧可以看出其中姣好的面容。 正在说话的九姑娘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顿时闭口不言这莫娘子来历,而是看向了李景元。 李景元目光落在那莫娘子身上片刻:“你有祖法可通人经络?” “家学浅薄,但也算行过一方,有些传承。”莫娘子虽然说得客气,但是言语之间却是不卑不亢,底气十足。 “好,就你了。”李景元此来也不是为了享受,由得这位九姑娘服侍脱下外套,盘坐在玉床之上。 那位莫娘子则是已经系好了外衬,露出了一双莹白如玉柔荑,剖放在了李景元双肩之上,李景元顿时感到一股力道传来,龙脊大柱之中,血气旺盛而流。 “肩接心头,供养神元,最是紧要。”莫娘子说着,已经开始了手上动作,至于九姑娘,点上熏香之后,坐在了一边,正在替李景元沏茶。 “大人第一次来,还不清楚金玉楼中各趣,不若让我介绍一番?” “那就有劳了。”李景元感受背部传来的力道,暗暗点头,手法效果都不错,若是寻常江湖人士,这一番血气推拿之下,相当于一日之功。 “呵呵。”九姑娘轻笑一声,“大人有所不知,金玉楼和其他楼坊不同,多为文戏,其中又以斗文为主,我们这里的姑娘们心气都傲着呢,若是接不下她们的文采,即便你身怀万贯,她们也看不下你。” “哦,那倒是可惜了,我这人打打杀杀还行,舞文弄墨却是差了些意思。” 九姑娘听李景元这么说,却是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番,心中也是暗暗惊奇这人看着一副儒雅书生模样,怎料是个莽夫。 “这么说来,你们这应该是不接像我这样的莽夫的喽。”李景元察觉到了九姑娘的脸色变化,神情却是丝毫不变。 九姑娘却是莞尔:“大人哪里的话,我看大人神庭饱满,内修大成,又无武道血气外溢,应当是道门一脉,如此境界, 就算是功法道藏的积累,也不知超过多少寻常人家,如何接待不得。” “你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不过我对这些文戏确实无甚兴趣,不妨说说其他,来你们这金玉楼,总不好败兴。” 九姑娘便又说了一些其他的,李景元随意指点了两个,又聊了一些日常,这才切入到今天的主题之上。 “我若是在此过夜,可还有雅室佳人?” 九姑娘却是手势微顿,放下了已经烫好的茶壶,轻声细语:“若是寻常,大人肯留下来,我们自然是欢迎之至,姑娘们也是乐的扫榻相迎的,只是近日……” “嗯?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九姑娘脸上的难以启齿之态惹人生怜,却也知道分寸:“前些日子,楼中的高大家被贼人绑了,这些日子,金玉楼只做白天的生意,晚上要留给司府的人破案,还望大人见谅。” 李景元:“难怪来的路上,我见白日之间,你们这里也是车马不绝。” “让大人见笑了。” “无妨,既然有苦衷,我也不会逼迫你等,只是高大家被贼人绑架,那贼人何方人士,你们又是如何得知?” 九姑娘是楼中侍客,待人接物是本职,有了话题,无论什么都要接着,这可比伺候身体难多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丝毫隐瞒,本身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高大家已经惊动了官府,话事人也不好封口。 李景元通过九姑娘,也如愿以偿地知道了这件案件背后的细节。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高竹绣 “铮……” 暖帐之内,寤寐之间,随听软语,却惊闻裂音驳驳,杀入双耳,激得满座惶堂。 正欲发难之间,一袭红氅若羽而下,绣鞋轻点饰柱,足尖如锥,刺立其上,直起一身的亭亭骨相。 面若桃李之盛,身如山水之变,艳而得雅,俗中取润。 一手古筝,折腰轻捏,曲中求直,音如刀兵。 明媚之煞,桃李之恶,尽显妙韵。 音落声起之下,无人应和,只存铁马冰河之声悠扬而上,盘绕周梁。 楼上,九姑娘弹开洒落在衣裳之上的茶水,望着外面高台之上那道浓墨皆宜,如蛇盘柱的身影,流露出几许惊讶之色:“高大家?奇怪,今日并无大家安排……难道是夫人改了更张?” 旁边,李景元扭头看来:“莫非这位就是高竹绣?” 从先前的问话之中,他已经得知这位高大家真名为高竹绣,乃是昔日城外高家庄中一位贵女,因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尤擅古筝。 说起来,这位大家发迹也有些运道,先是被岐凤城有名的才子贺雍看中,赠诗一首。 这贺雍可是今次文试登了举人榜的大才子,虽然无缘金榜,但却无一人觉得其德才不配,这其中的原因便是这位贺雍自幼以诗词闻名,文章骈赋并不擅长。 因诗词之道远超同侪,加之家中那位如今列得上品的族叔和贺老爷子多年来栽培而出的桃李,年纪轻轻,就有了诗君之号,说是诗中君子。 而这位的诗词,在风月场中的价值,可远不止几座万两一架的花篮。 能得这位一首诗,便足以让高竹绣一举成名,在这名誉满城的金玉楼之中也有了一席之地,短短几月,便是金钗花魁。 这金玉楼中以金玉为尊,为给这些流落至此的女子分了品阶,刚入楼中,不得调教的自然是白衣,无依无靠,不入品阶,戴的是和仆役一样的木钗。 好一些的是堂间服侍迎客的,没有多少才艺,但胜在面相干净,过了养期就可以戴上铜钗。 铜钗的姑娘除了可以在堂间迎客,还可以和这位九姑娘一样,做些口头上的买***木钗自由许多。 再进一步,就是轻易不接外客的银钗,这些人个个身怀技艺,面貌身韵都是上佳之选,不过对有些人来说,也就是贵了一些。 至于金钗,那就是花魁才能戴的,这些金钗,都是金主花了大价钱买下的,每个身后都有来头。寻常人也就是图个见面,其他却是想也别想。 最后的玉钗,金玉楼中这些年也就放了两根,一根是已经嫁入良家的昔日名流花夫人,另一位却是神秘的很,听说如今依旧还在楼中,却是从未接过男人,只是凭借昔日的一曲霓裳羽衣舞,便让金玉楼成了气候。 倒是有人怀疑过此女来历,但都不可考。 所以金钗在如今的金玉楼中,已经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不差那些大家闺秀,只是需要不时接待一些名流贵客,女闾一般也不会强求为难。 一般人若是要见金钗,不说花费几许,就说这城中东南西北中,各家花楼之中能有几位这样的才人,这楼中能不能装下这慕名而来的人? 也就不奇怪如今九姑娘的惊讶了。 这对于今日来此的客人了,确实算得上惊喜了。 李景元也看向了下方台中身影,纤盈惊落,声烈急蹄,情绪倒是饱满,丝毫不像曾受外贼欺辱。 想到此处,李景元忽然眼神眯起,按暗探信中所报,这位高大家已经两日不曾出门,如今却一反常态,怕是其中另有缘由。 他有些坐不住,身形微晃之间,本尊化出大小如意之躯,朝着外道而去。 看了一眼正在演绎古筝玄音的高竹绣,李景元本尊却已经到了了其先前出来的房间之外。 宗师虽然未结元胎,但是神魂凝炼已经超凡脱俗,可以练法目灵光,勘探虚妄。 而在如今的李景元眼中,这已经虚闭的房间之中,贴满了道门黄符,只是都是些不知从哪里求来的假符,符文颠倒错乱,没有半分可取之处……不对,李景元多看了两眼之后,心中生起几分古怪,这些符箓之中,好像真的蕴含着什么力量。 想来是这位想借此安心,他也没有多想,究竟如何,进去一看便知。 透过门缝,李景元遁入其中,却是突然神色一怔,原先处在神识之中贴满黄符香闺,如今却是另一派富丽堂皇的光景。 幻境。 李景元反应了过来,心中也是微微一沉,有幻境能骗过肉眼,自然也有幻境能够骗过神魂,梦境便是其一,破解的方法也很简单,睁开双眼就行。 就像李景元现在这般。 入目之中,一道倩影盘坐在床,衣衫滑落,露出一片大好春光。 只是对方此时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其身前悬浮的一张黄符上。 这张黄符和李景元先前“看”到的相仿,倒是更加玄妙复杂,其中法力鼓荡,隐隐有一道声音传出,李景元不敢打草惊蛇,隐遁在旁。 床上那道倩影也未察觉有异,只是手捏黄符,语气平缓:“今日荣千里,周元妙被两位护法缠在城外,机会难得,天问司中只有厉宏图这位武夫,遁法不通,正是大好时机。” 黄符之中的沧桑声音响起:“干的不错,不过你的身份还不能暴露,行事还需谨慎。” “大人放心,我已经找好了替死鬼。” “你自己把握就好……时辰快到了。” 闻言,床上女子收起黄符,起身望向窗外,思量片刻之后,却是突然从床下拉出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显然昏迷已久,脸上苍白一片,没有丝毫血色。 女子取出一枚丹药,弹入其口中,不过几个呼吸,男人便清醒了过来,摸着脑袋,有些摇摇晃晃。 “叮当。”这时,一把刀被女子扔在了地上。 男子狐疑地看了过去,丝毫没有看见面前的女子和春光,反而一脸困惑地捡起了长刀。 与此同时,李景元忽然听见下方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呼喊之声。 “大人救我,贼人就在楼上!” 此时,房间之中,那神秘女子突然吐出一口红云,红云之中,一枚妖丹沉浮,没入男子身躯之中,原本清醒几分的男子目光突然变得十分凶戾,看向房门之外。 那女子却是掩口一笑,轻盈晃动之间,轻轻对着男子道:“去吧,去杀人吧,这枚外丹足够你杀光外面的人了。” 说完,身躯一动,却是突兀地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嘭!” 李景元身边的房门被男子由内而外踢飞而出,木屑溅射,引起一阵尖叫,似乎伤了不少人。 章节目录 请假一天 《大周天问司》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神秘女子 金玉楼中,此刻已经乱作了一团,自那位高大家不知是何缘故失足落下高柱,眼看香消玉殒之际被人所救之后吼出了那一嗓子之后,就彻底乱了。 这一声喊,不仅将客人们给惊动了,还惊醒了混迹在人群之中的天问司暗子。 那出手救下高竹绣之人, 就是先前坐在堂中,不算起眼的一名中年男子,白面无须,虽然有几分气势,但面相寻常,并无出挑之处。 高竹绣口中锈血轻吐,面带凄苦之色,清颜煞白, 眼看就要咽气, 就见护住他的那个男人取出了一枚丹药送入其口中,同时大喝:“贼人现身,封锁金玉楼!” 顿时,慌乱的人群之中,几道身形一晃,便拦在了各处入口,楼外,早就备好的阵符被法力启动,封锁气门,化作一道倒扣金碗,遮蔽楼宇。 “嘭!” 就在同时,在李景元眼中,被夺了心智的身影踢开房门,一身魔焰如夜中明火。 “丹池玉液!”那中年男人见到男子的第一时间便知晓了其修为,只是在看到其魔纹汇聚于眉骨之中而成的那道虚幻三花之时,瞳孔一缩。 “外丹之法。”他略加思索一番,将怀中高竹绣扔给了一边的下属,抽出了腰间清寒长刀, 对准双目赤红,一跃而下的邪异男子。 那男子一身法力驳杂不堪,根本不像正道所修,加之如今这番走火入魔的迹象,让得这中年男子多了几分倚仗。 手中刀锋斜折,却去其中力道,侧身闪过这贼人一往无前之势的同时,也因出手吸引了对方注意。 那邪异男子也不去杀其他人,持刀而行,反身劈砍而来,刀道猛烈,气力灌注之下,那中年男子连连后退,移动之间,脚后跟踩入碎砖之中,石粒溅射,可见其所受力道。 “列阵!”见中年男子陷入苦战, 其他人手持寒兵,位列各方, 抡刀相助。 楼下战事刚起之时,李景元分身所在竹帘之后却是丝毫未受影响,除了李耗拦住了想趁乱而走的九姑娘和莫娘子。 “公子涵养不俗,是九儿失礼了。”眼见那邪异男子被天问司诸位拖住,九姑娘似乎也放宽了心,转身朝着李景元盈盈一拜。 这也是不得已之举,先前所为想必已经恶了这位公子,若是不加挽回,失了这桩生意事小,就怕此人来头不小,要是让大姐作贱自己…… 李景元的注意力却不在二女身上,此刻本尊所在之处,那位神秘女子已经站起了身,环顾四周之后,冷冷一笑,随即以幻术变化成了那中年男子的模样。 李景元心中一动,未曾破坏,只是随着这位神秘女子遁出结界之外。 这罡斗阵能困缚宗师,却拦不住身为元胎的女子,两人一前一后不过两刻便到了天问司,此时那“女子”身上气息紊乱,气血亏败,一身狼狈不堪之样。 到了天问司门口,守门的两位司吏见状,连忙不敢耽搁,将其请入其中。 而后,便是包括厉宏图在内的众人听说金玉楼中潜藏着一位元胎天师,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重峰,你带岚组镇守司中,我去金玉楼一趟。”说罢,不敢耽搁,身形刹那之间消失在堂中。 而大堂之中,厉宏图离开之后,王重峰正欲让人带“齐正中”下去休息,却是突兀生起一阵晕眩之意。 “血魂……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王重峰扭头看向齐正中,却见原本一身狼藉的齐正中,如今却是一副神怡气静的模样。 “猜对了,可惜我可没时间随你打闹,巫神教的那个废物最多只能坚持一刻时间。” “你们……到底……想……” 没等王重峰说完,他便晕了过去,这女子倒是未下死手,她知道天问司司命之上皆有秘法在身,自己这时若是动手杀人,那厉宏图肯定立刻返回。 她虽然不怵厉宏图,但此时也不宜节外生枝。 似乎对天问司内已经分外熟悉,化作王重峰模样的神秘女子径直来到了司中一处阁楼之前,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果然在这里。” 说着,在李景元惊讶的目光中,此女居然无视了阁楼之前的禁制,安然入内。 这时,李景元才意识到了不妙,不敢再耽搁,火法引动五行之力,化作一道轮转虚影,镇压而下。 “何方鼠辈!”阁楼之中,一道惊怒交加的女声响起,很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让她一时之间忘了隐藏。 一道流光没入阁楼之中,李景元真身出现在女子身前,后者此刻手持一道墨玉,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喜悦,甚至对李景元的到来也不以为意。 “阁下不请自来,是不是有些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李景元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其手中的墨玉,其中的气息让他瞬间回忆起了当初在离龙城城中,那头黑山君身上气息。 对面,似乎因为已经达到了目的,对方并不急着离开,还带着几分疑惑的表情看着李景元:“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李景元默然,手中法力汇聚,火法凝元。 如今他对于赤帝上元经已经初窥门道,火法道术也有几分涉猎,不会像之前一味搬运,不懂真解。 “看你年纪轻轻,修为不弱,何苦为这朝廷效命,不如随我一道,共参阴阳长生之道,如何?”李景元手中,火练如蟒,奔游之中内敛霸烈,这是他顾忌此处乃是司中藏宝之处,不敢全力施展。 “好菁纯的火法。”对面,女子心中暗奇,只这一手,她便知道今日怕是难以擒下此人,也不应战,身姿袅娜之间且战且退。 仗着元胎真法,屡屡摄退火炎之势,只是越打就越是心惊,这小子一身法力算不得什么,但这一身万法不侵的道体却是让得她的手段接连受挫,还有这手出神入化的火法,哪怕赤云山那头火鳞老妖,也没有这等威能。 真是个怪胎,心知时间不多,她也熄了节外生枝的念头,身形晃动之间,足下红莲闪现,照见之后,不见踪影。 “灵宝!”那红莲气息出现,李景元便觉大事不妙,正要施展不算纯熟的五行大遁,却忽然心生悸动,往日冤魂四起,化作业火灼身。 “哼!”心知灵宝威能的李景元不敢再隐藏,手中一面羽扇祭出,五火共存,化作神禽,统御万火。 体内业火之力抽离,他才得以摆脱困境,不顾身上如磅礴大雨一般的豆汗,看向先前神秘女子所在,却是哪里还有半分芳影。 “这次时间不够,先放了你一马,告诉周元妙,天妖老祖的尸身不是你们能留住的,很快,老祖就会六灵重回,到时,人族将重新归于我等。” 余音袅袅,却是除了李景元无一听闻。 正当他思索其中利害之时,天边忽然一道遮天气机极速而来。 李景元知道,这是厉宏图知道中了那些妖人的计谋,全力赶来。 想到之前种种,他可没有义务替他遮掩什么,顿时施展胎化易形,敛去一身气机,遁入世外。 再回化身汇合之时,他已经被九姑娘请入专门招待贵宾的雅室,旁边,徐娘半老的女闾正恭敬地端坐在旁,端茶奉水。 这倒不是自己身份暴露,而是天问司如今正在收拾首尾,金玉楼为了声誉,又不想得罪各方,只能辗转各方。 李景元倒是没有为难她们的意思,他至今还不知道那位神秘女子的来历,不过……那位高竹绣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当务之急,就是在那位神秘女子对高竹绣下杀手之前,提前将其保护起来,想到这里,李景元便向面前的女闾打听高竹绣的下落。 那女闾闻言,却是一脸为难之色:“这……公子,不是我等不应,只是今日高姑娘受了如此惊吓,恐怕不便见客,若是侍奉,也没有几分情趣,若不然……再等几日?” 李景元脸色一黑,知道这位是误会了什么,只是想了想,拿出一枚玉令放在桌子上:“去将那位高大家请来,我有要事。” 末了,不忘说一句:“非是你所想。” 那女闾也不是没有见识之人,见了玉令已经猜出了李景元身份,顿时脸上笑意更甚:“自然,公子稍待片刻,我这就去请高大家。” 这前后转变之下,连一边的九姑娘也是面露几分不解,只是这会儿,她这位大姐已经摇曳身姿而去,全然忘了先前受那些大人所托,安抚这些客人的事务。 ? ?感谢大佬‘随逝情殇’的打赏,这两天配合做核酸,排队码的字(悲催.jpg)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周元妙 有了李景元的出现,高竹绣倒是未折在那悍然自爆的巫神教男子手上,李景元在她被送来之后,屏退左右,然后才出手点在她眉心之处。 这一点,果然让他看出了问题,这位高大家神魂之中一缕灰黑之气萦绕, 六识蒙蔽,显然已经被人种下了操控的手段。 “这魅惑人心的手法,倒有些像是狐妖一族传承的魅心之术。”李景元心中猜想,手中却是生起一股真火之种。 火种入体,邪魅顿消,一缕青烟自高竹绣颅顶向上升腾而起,化作一道幻影悲鸣一声。 这幻影消弭之际, 突然化作一道黑气, 以迅雷之势朝着李景元冲面而来。 李景元面色丝毫不变,一道真火灵光横拦在身前,火灵化蟒,衔住这一口黑气,吞了个囫囵。 “嘭!”幻影散去,火蟒也缓缓消散在高竹绣面前,残余的火光映出了其脸上斑驳的红晕。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这位高大家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经历大乱之后还能如此沉稳,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多有不如。 见她不似生命垂危,只是李景元渡入真火之时伤了一些元气,于是取出一枚丹药递了过去。 高竹绣也没有犹豫,手掌翻开,就将丹药吞了进去。 李景元手中再次出现一道火光,这次却是化作了一道符印,没入其腹中。 “此乃培元丹,道门秘丹,寻常人炼化不得,本尊助你一臂之力, 切莫心生顾虑。” 闻言,高竹绣心神一松,任由施为,她被妖女蒙蔽已久,却也知道自己如今这副身子何等虚弱,而面前这人显然不是凡俗。 不说其他,只论化解自己这蒙蔽之能,就不是寻常江湖人士可以做到,昔日她在江湖之中也对仙人有所耳闻,想来这位也是其中一位,有如此能耐,她实在想不出对方谋害自己的原因。 半晌之后,高竹绣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目中闪烁着一道道掩饰不住的精光。 这是体内气机难以收摄,外显所致。 此刻,高竹绣心中也是一阵欣喜,原本困缚自己的先天屏障,如今却仿佛一道敞开的大门, 抬脚便能踏入。 这丹药竟能修补自身缺失的先天之机, 让她一步功成,踏入先天。 又是盈盈一拜,再谢之后,李景元才说出来意,那女子来历神秘,一身修为恐怕已经成了婴变,乃是真正的元胎修士,又身怀灵宝,单独对上,哪怕是有赤睛火猿,李景元也不是对手。 不过高竹绣对此女也是所知不多,她当日报案之时还未被控制,是后来回去之时才被那妖女撞上,据她所闻,这妖女应该是那位巫神教男子请来的救兵,只是两人不知为何起了冲突。 李景元心中却道未必,这妖女显然和那巫神教的人图谋不一,两伙人本就是因利而合,恐怕这次是那位神秘女子算计了巫神教。 若是如此,结合先前自己所见,李景元倒是可以猜测,本来应该是由这妖女留下,拖住厉宏图,而这位巫神教男子暗地里偷偷潜入天问司…… 不对,李景元忽然想到了什么,先前这妖女有一身他也看不穿的神通法力也就算了,但是天问司之中阵法众多,而且还有各方视线,她却对其中仿佛了如指掌。 李景元目光凝重,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沉重,不过对着面前这位不幸卷入其中的高大家却并未表露什么。 接下来一番提问过后,李景元从其口中得知这位妖女平日让其称呼为胡夫人,是何来历不清楚,但是在高竹绣的提醒之下,他还是对金玉楼之中的所有人都一一查过,倒是没有什么收获。 辞别金玉楼,李景元正打算回府用餐,却见那先前拦住邪异男子的中年人手下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王合义见过李大人。”从金玉楼楼主处知道李景元身份的王合义走上前,恭敬一礼,望了望其身后的李耗,垂头道,“此前多亏大人出手相救。” 那厉宏图未赶到之时,这邪异男子杀得众人连连败退,还是李景元出手帮了一把,不过他没有料到那妖女实力惊人,所以其中门道并未对他人说,反正这件事上自己并没有什么责任。 “举手之劳。”李景元知道对方过来显然不是讨论这些。 果然,在互相寒暄之后,王合义才道:“适才司中来信,周灵君从城外归来,得知了金玉楼中发生的事,传信与我让大人赶回司中。” 闻言,李景元轻轻点头,看向一边的李耗:“你回府说一声,我先去处理事务。” 李耗自然没有异议,应下差事之后就离开了金玉楼,李景元则是朝着天问司中而去。 “李大人……” 李景元闻言转身,却见先前那人一跪而下,声含真情:“求大人明察秋毫,徐队长绝非魔道奸细,先前发生之事,大人也看在眼里……” 此人所说的,李景元知道是何事,那妖女冒充了中年男子前往天问司报信,肯定对其有所牵连,事后这位队长立刻就被带走调查。 李景元知道对方是清白的,但有些事,他一旦说了,就会被卷入漩涡,他也无法保证什么:“此事我会留心一二,司中也不会受魔道蛊惑,你等放心便是。” 得了李景元这份不算承诺的话,对方情绪才渐渐平息,虽然没有得到保证,但他们也知道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天问司内堂,周元妙一身素衣,面目幽静,一边的厉宏图却是脸色铁青,气息翻涌,一双鹰目望着堂中已经没了气机的王重峰等人,微微泛红。 另一边的座位空悬,两人就这么沉寂地等候着,直到李景元在下属的引领下踏进了内堂之中。 见到来人, 厉宏图满腹怒气差点喷涌而出,不过周元妙却是先人一步:“李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言语之间不见丝毫亲昵,只是偶尔眸光流转之间,暗留几分神意。 李景元对着二人微微一拜:“李某初来乍到,还需二位大人提点一二。” “哼,我等可提点不了一位武试状元,不过说起来,今日真是巧了,听闻李大人也去了金玉楼?”厉宏图先发制人。 李景元却是脸色不变,走到一边坐下,语气平缓:“大人若是想找人背锅,直说便是。” 说着,他看了看地上的几具尸体,脸色阴沉:“不过,说之前,不妨先将这事件的来龙去脉也说说。” 厉宏图脸色一变,李景元身在金玉楼,不过是他故意说出来恶心人的,此时李景元却让他说出来龙去脉,这不是摆明让他难堪吗。 “哼。”厉宏图冷哼一声,却是不再言语。 周元妙一双妙目流转二人之间,清丽素颜之上浮起几分冷意:“两位,如今时局不明,你我当共克外敌,我希望你们收敛一二。眼下王司主毙命敌手,宝库失窃,这贼人显然对司中布置了如指掌。” 厉宏图闻言,神色也是一肃:“大人是想……” “虽说囊外必先安内,如今却是外敌内患皆不可等,厉大人军伍出身,我欲让你整顿城中魔道妖人,李大人初来乍到,便负责内务一处,整顿人手,拔除内奸。” 这倒是和李景元的想法不谋而合。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调查 …… 吩咐事务之后,周元妙却是单独留下了李景元。 此时,李景元才有闲暇打量眼前这位名列群芳之名的绝色女子。 弱水为眉,惜风为骨,玄素玉体,风华绝代,妖冶之中自生雍容体态, 清媚之下华贵暗衬。 不知是否身居高位之故,周元妙相比之前,此时多了几分凤贵之气,那张莹润娇媚的俏颜之上,多了几分华彩。 闭上房门,两人却是相顾一笑, 周元妙收束罗裙,踏下堂石, 将自己那身浑圆温润的体态揉进李景元怀中,引得其心火大炽。 青丝拂面,先前一副凛然之态的周灵君,如今不过伏低做小的女人姿态,耳鬓厮磨之下,春意涟涟,若非如今李景元道心混元,怕是阳气就在这隔衣之间失了一手。 周元妙揽住李景元的脑袋,渡入红唇烈舍,双目迷离若久旷之身,辗转撕咬之后,却是忽然脸色一变,银牙微动,却是在其口角留下了一行深印,李景元吃痛之下揽住盈腰的双手不由一紧。 正欲追责,却见周元妙一脸莫名之色:“你元阳已缺,这是和谁家娘子度了春风?” 说着却是挺直腰身,半靠在怀,收拢青丝。 李景元忍不住轻轻抚弄佳人如玉一般的身躯, 当初泰阳道观之中,两人做了一场交易。除却那巨妖残魂之事外,周元妙以自身为注,拜入李氏门庭。 当然,只是追随李景元一脉,也因此被前朝余孽放弃,才得以从那道观之中脱身。 至于如今与李景元厮磨交修,不过是两人互馋阴阳,不见李景元虽然放肆,但手足之便只是流连外衣之上,轻薄不得寸进。 周元妙如此自然是为了自身能得李景元心神之托,让自己得以借身托庇李氏宗荫之下,牺牲一些又如何。 不过即便如此,李景元也甘愿被其利用,如此佳人,哪怕姚清儿已经是世上难寻的绝色,但与周元妙同论还尚早几分。 把玩着手中圆润之处,李景元如今也有几分底气,倒不至于让周元妙占尽便宜:“若是那日你愿意留我在山中, 我自不必苦等时日。” “哼。”周元妙却是意味不明地说道,“总归是便宜了你,你如今去了孤阳之法,内炼火术,五行为基,倒是补足了昔日亏欠,元胎有望。” “只是元胎有望吗?”李景元忍住粗重的呼吸,右手拂过其坚挺如山的脊柱,侧过罗衫,自玉颈而下,敲打背部大穴。 周元妙横过身躯,嘴唇出依稀留着李景元口角之处的血迹,望着他:“这次那位让你来,是让你节制我来的?” 李景元揽住其腰身:“知道还问?”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弱女子?”周元妙却是语气一转,流露几分小女儿态。 见状,李景元再是忍受不了,将其翻身压在桌子上,一顿家法。 半个时辰之后,李景元晃着身躯从堂中走出,手撑在一边的廊柱之上,一脸苦笑。 他终究还是道心在线,没个真处置了这尤物,倒不是坐怀不乱,而是他知道这女人炼了一门极其霸道的双修法门,他的参同契也敌不过,所以及时收了手,不过也算收了一些利息,这有了经历的女人就是好,眼睛一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过,今晚怕是要被清儿看出来了。 摸了摸口角上依旧褪不去的浅痕,李景元也是有些无奈,不过若是这代价得了周元妙,他却是高兴还来不及。 …… 翌日,李景元见到了早一步入职的三不小和尚。 这位悬空寺行走没有直接加入天问司,而是挂了一个闲职,隶属东君的天狱一部。 不过现如今,他负责协助李景元调查内鬼一事。 “兹事体大,李大人想从何处入手?”听了李景元的讲解,三不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一副以其为首的姿态。 李景元也没有多少犹豫,说出了自己一晚上的预案:“敌在暗,我在明,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引蛇出洞。” 三不抬头看着李景元:“李大人是想诱敌?” 李景元点头。 “这……”三不却是皱眉,“司中人员甚广,如何一一安排,若是不察,反而……” 李景元知道三不在担心什么,只是关于地书的推演,他也不好过多去解释。 “大师不用担心,随后让司中各方人马齐至后府便可,诱敌之事,我自有分寸。” 其实并不用每个人都需要到场,能对司中如此熟悉,一般的司吏司正都没有机会,只有司命之上的人才有嫌疑。 他不打算浪费时间,准备直接确定人数,然后设局引出城中潜藏的敌人,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他便想出了这么一出引蛇出洞的计策。 至于监视,他只需要说他动用了其他绝对可靠的力量就行,毕竟李氏底蕴之中,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也可以理解。 总之,突出一个稳字。 见状,三不也不再劝,虽然只是照过几面,但他对李景元的印象不错,知道他不是那等好大喜功之人,所以选择相信他。 正在这时,李耗从外面走了过来,站在堂前,看了一眼三不。 “有话直说。”李景元示意道。 “大人,司中十六位司命,六位司主和其手下已经到齐。” 本来应该有八位司主,除去李景元和死去的王重峰,自然就只剩下了六位。李景元锁定的嫌疑人就是这二十二位。 “走。”闻言,李景元看了一眼三不,“大师要一起吗。” 三不没有拒绝,随着李景元到了司中演武场,此时,场中除了李景元第一次来见到的那些武修,还多了许多服侍各不相同人,两帮人泾渭分明,立于两边。 李景元对此也未多说什么,只是眼睛扫过诸人时,微不可查地露出了几抹光彩。 “属下参见大人!” 司主之位算得上位高权重,寻常主城,有两三位司主坐镇已经不错了,但岐凤乃重城,不仅占地辽阔,还要防备外敌,所以在不仅增设了司主之位,还在司主与灵君之间,设总司,统领诸人。 李景元如今领受的,便是此职。 他望过下方众人,微微点头,各方血气精神旺盛,显然都是悍勇之士。 “诸位。”李景元开口,腰间司印轻摆,“想必已经知道了我是何人,今日召集大家,不为其他,只因如今城中大乱,有妖魔暗藏……” “哼,黄口小儿。”远处,阁楼之中,厉宏图与一位黄衫少妇相对而坐,看着李景元口若悬河,脸色不渝,“明知我想派人去城中,偏生这时候召集……” “道兄何必动怒。”那黄衫少妇开口劝解,“不过是一位金丹后生,为了立下威严罢了,不差这半日……嗯?这是在做什么?” 她一边说着,却是看向了外界已经与李景元交上手的十几人。 厉宏图看着其中一道血气充沛的后辈,眼神一沉:“不知所谓的蠢货,居然想用动手这种方式揪出暗子,这下好了,不仅打草惊蛇,还让敌人有了防范,真不知道周大人是怎么想的……” “慎言!”黄衫少妇似乎对周元妙讳莫如深,眼光犀利地看着厉宏图:“他如何处事,是他的事,我等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说罢,身影消散。 等黄衫少妇离开之后,厉宏图的脸色恢复了平静,丝毫不见先前桀骜,反而一脸思索地看着李景元所在。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急召 旷杂的演武场上,李景元手持横刀,向人而立,面前几条魁梧壮汉身上刀痕遍布,血流如注。 食指轻扣刀柄,血迹顺着锋刃之处弹开,李景元的注意力却是已经落到了别处。 [巫咸:半妖大巫 修为:大巫(元婴前期) 神通:赤血操术(小成) 术法:画皮,咒身,控尸,火蛊 记一:(画皮难画骨) 记二:(取血为引,以血为器,武人天敌) 推衍赤血操术需大功五百万……] 这道信息的来源自不必说,李景元却是没有想到其身上居然有血道神通。 操血之术,一直以来都是武道禁术,武人一身神通,大多仰仗体内血海,与道人气海相仿,可见其中紧要,而魔道血法,便是那些魔修因被武道克制而兴盛而起的法门。 扫过人群之中的一人,李景元面上未见异色,弹开横刀,对正在修炼的离符剑经也有了新的了解,若非离藏剑丸还未功成,这些人今日就不是挂彩这么简单了。 借整顿之名搜捕内奸,趁势立威,这便是李景元的打算,不过在其他人看来,他只是纯粹为了立威而来。 见李景元放下兵器,面前几条身影面面相觑,却也只能不甘退下,还能如何,几人都是开了天门的武道宗师,联手却被小辈所败,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如今李景元主动求和,几人也及时止损,算是挽回了一些颜面。 李景元这时才道:“既然诸位没有什么异议,就各司其职去吧。” “阿弥陀佛。”三不小和尚全程观战,未发一言,到了此时诸人避退之后才看向李景元,“李大人好手段。” “无有根基,之能做些莽夫之事,这岐凤城中武人众多,若非如此,还不知要多费多少口舌。”李景元只是解释了一句,就将话题转移到了了其他方面,“这内应法度玄妙,我也难以察出跟脚。” 三不却是一脸平静,若是此内应这般容易被揪出,此次天问司也不会吃这么一个闷亏。 “大人。”正在此时,先前离去的一位司正却是小跑而来,正欲行礼,却听李景元挥了挥手。 “先说何事。” 这人这才起身,语气之中略带几分惊惶:“禀告大人,灵君急召,请大人携司中玄云道兵,各部司主,前往五华城。” 李景元听罢,与三不相视一眼。 五华城位于岐凤城南,两城相隔不过数百里,当初南巫兵临城下,五华城已经沦陷敌手,如今在陈解语的统领之下,不过几日,便将敌军赶出了五华城,如今大周重新占据五华,携五华城天险而拒南军,也算是解了南域之危。 只是眼下却如今急召,李景元心中升起不妙之感,看向一边的三不小和尚。 “你且去通知其余司主。”李景元说完,却是朝着另一位荣灵君所在而去,自然是为了询问急召之事。 荣灵君看上去不过新出少妇之景,行止端庄,见到李景元临门,只是论行公事。 “五华城……我昨日来返之间被巫神教一位护法缠住,若是如此,应该是南巫收缩战线,想要集兵于一处,周灵君既然有此急召,想必是看出了什么。” 得到确切消息之后,李景元没有过多耽搁,几位灵君他管不到,但是其他人倒是不难,只是如此一走,司中肯定守备欠缺。 不过两位灵君只要留下一位,凭借司中阵法,守固却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那位巫咸倒是不能留下。 不到一刻,原先已经离开的六位司主已经重新齐聚一堂,听了李景元的话语之后,倒也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七人加上三不,还有李景元特意叫上的三位宗师境的司命,其中就有他测试出来的那位巫咸,不过他如今化名叫做汤咸,等到了五华城,他准备随便找个机会处理了此人。 不过现在身边没有旁人协助,若是动用赤瞳火猿,花费时间不说,他修炼五行大遁时日尚短,还不一定能够锁定此獠,让他跑了就不好了。 好在这巫咸似乎对自己极为自信,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暴露的问题。 不清楚前线形势,众人也不敢耽误,立刻启程。 两城相隔不过百里,若是其他时候,全力奔赴也不需要几盏茶功夫,但是如今为防意外,几人都需要分心洞察四周。 而且如今虽然战事未波及到岐凤城,但是这百里之地几乎每隔数里就有一座哨塔,即便有天问司令牌,众人也需出示一二。 等众人赶至五华城之时,已经过了巳时。 李景元之前从未来过五华城,但见到入目之处,半座城墙已成废墟,连阵法都已经破损大半。 不过此时,从城池另一边,一道道隐晦的气机毫不收敛,让李景元等人脸色微变。 “有金丹和元胎在交手!”李景元和三不相视一眼,随即不再隐藏,几个瞬身便先到了城中。 …… “周大人,何必动怒,你我若是出手,这些手下怕是一个也活不了,如今让他们交手,定下胜负,以此为约,最好不过。” 此刻,五华城云端之上,周元妙和一位身绕九黑旗,头戴黑云冠,白须足有数尺之长。 对面,周元妙脸色不变,一双剪水细眉轻挑:“话是如此说,但是几位不等我方人手到齐,率先动手,却是不好。 ”“这不是来了吗。”对面,黑袍男子语气一转,看到了下方,已经赶到城中的李景元等人,“既然如此,也该起阵了。” 周元妙闻言,语气不变:“此次你们一改先前,居然主动引我入局,是为了李景元吧。” 对面,黑袍男子身体微微一顿:“什么也瞒不过周大人,妖族那边传来消息,这位李大人手段高明,还有灵宝护身,我等也是不得不防。” “荣灵君是你们的人?” 下方城中,李景元刚一进入,就感受到了不对,城墙四周升起一阵黑雾,将半座城池都笼罩在内。 陷阱。 李景元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也是在此时,周元妙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此阵为九都天巫阵,今日之事事出突然,乃是巫神教特意为你设下,原因我想你自己清楚,你记住,性命重要,城中还有许多巫神教之人,但也有我方人马,这大阵之能维持半日,我被人缠住,无法相助,只能传音。” 李景元看了一眼天空方向,却是一无所得,不过也知道,能拖住周元妙的,恐怕来头不小。 不过……他随即却是脸色一变,其他巫神教众他不清楚,但是巫咸…… 看了一眼三不小和尚,李景元微微思忖,便有了决断,巫咸不能留着,事后不过是费些唇舌。 “我等先去汇合司中来人,再做打算。”李景元看着三不,稍加解释了一番如今情形,不忘说是周元妙提醒。 也许发现巫咸的事也能推到其身上。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妙笔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出其不意 …… “巫空,那位李氏子弟已经入局,你身上携带天都宝旗,务必和巫咸内外接应,拿下此子,以李氏对其的重视程度,说不定趁大周反应之前, 我教还能再谋一方。” 此时,城中一处暗巷之中,一道年轻身影睁开了目光。 此人身高足有一丈,身形魁梧,不仅气息宏烈,身上更是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阴冷气息。 …… 几位司主听了李景元的话,却是脸色难看, 其中一位叫做叶城的司主见多识广, 认出了这是巫神教的阵法,也说了自己的猜测。 “这九都天巫阵是如今巫神教中那位大祭司所持,内化九幽,无有清灵之气,对我等来说无异于断毁根基,后继无能。” “周灵君不会出手吗?”一位司主问道。 叶城微微摇头:“这位大祭司已经练成九都法相,周灵君也只能周旋,法相真人不可力敌,而且此獠之前一直都在东面协助巫神教当今教宗制衡陈大人,怎么会突然来此。” “若是如此,我等也算为陈大人一解困局。” 李景元闻言轻轻点头,对这位叶城有了新的看法,如今岐凤局势珍贵来看,算是平衡之局,只是因为在尖端战力上有了陈解语和周元妙,所以稍有优势。 如今若是大祭司被周元妙和自己等人拖住,等陈大人那边反应过来,趁机取得优势定局,那就是泼天的功劳, 但是前提是他们几人不会死,不然,这功劳再如何,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大人,那我们现在如何行事?”叶城看向了众人之中最有话语权的李景元和三不。 后者是元胎天师,前者是着,内心却是一片平静,以他如今的法力底蕴,哪怕全力出手,支撑月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三不小和尚却是提醒道:“九都天巫阵会逐渐吸收我们的法力。” “我有灵甲护身。”李景元却是抬起了自己的四海臂甲,“大师还能坚持多久?” 三不闻言,思考片刻:“七天。” “足够了。”李景元手中三昧真火化作游龙,轰开面前一座屋舍,将藏在其中的红甲敌军烧了个干净。 两人接下来相较之前更加肆无忌惮,一路冲杀,除了巫神教之人,也遇到了几位天问司的幸存者,不过身上大多带伤,李景元和三不让他们留在原地,依旧往南扫荡而去。 很快,他们就到了先前在城外感应到的大战所在之地。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玄都天经 “这就等不及了,这巫空是那位和巫都齐名,身怀巫神血脉的家伙吧,放在巫神教中,也是圣子之流了,你就不怕被我们杀了吗。” 周元妙看着下方巍立于城中的魁梧身影,法力鼓荡, 云风齐鸣。 对面,黑袍人的声音愈加干涩:“呵呵,和一位少年武圣相比,我们这些手笔,倒是让周大人见笑了。” “呵。”周元妙也是被对方的无耻逗笑了,这巫空修行了至少也有两三百年,如今却来劫杀一个修行不到二十年的小家伙, 还有脸了。 下方, 李景元和三不已经见到了站在广场之中的那道身影, 因为自从两人到场之后,对方身上的气势便开始逐渐攀升,没有丝毫遮掩的意图。 一股奇异的气息从对方魁梧的身躯之中透体而出,其身后仿佛出现了一具黑气缭绕的黑天虚影。 “灵蛊融血,这是大巫之路差不多走完了。”云端之上,周元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知道巫神教此次肯定准备了后手,否则也不会冒着前线沦陷的风险让这位来困住自己。 “天蝎灵蛊乃我教秘传,拿回它,哪怕付出些许代价也是值得的。” “天蝎灵蛊。”周元妙面色不变,“你们巫神教的巫蛊之道,不入纯阳,贸然结合灵蛊,冲破婴灵的概率万中无一,在大周三千道统之中,不过是旁门,连左道也称不上。” 世上诸法有三千旁门,八百左道, 巫蛊之法虽不入正统,但胜在速成之法,只是也有代价,不仅时刻需受入魔之忧,连进阶的风险也远超寻常修士。 一般而言,修得左道的,还有些道途可言,但入了旁门,哪怕几百年便成就元胎,寿数也只有正常修士的一半之数,术法威力除了特定时节之外,也逊色寻常。 不过这点对巫蛊之道来说却没什么,因为其法力与灵蛊息息相关,只要入门能得一头天地异种的本命灵蛊,那就是有了通天道途。 那天蝎灵蛊的主人便是如此,入了天师,哪怕被灵蛊吸收命数, 寿命也有五六百载, 相比凡人不过一两个甲子,算是长生之道了。 所以, 周元妙身为玄门正宗出身的修士,自然对这些旁门左道不假以颜色。 黑袍人闻言,只是冷哼一声。 周元妙此时却是已经明白了过来李景元为何不过初入城中便引来如此杀机,天蝎灵蛊乃是巫神教千万年来积累的十二道无上遗蜕之一,被他得到,这些巫神教的人不发疯才怪。 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代都有灵蛊出世,还能为巫神教所用,每一具遗蜕的价值都不比一位法相境界的大祭司弱多少,若非为了截杀当朝太子,巫神教也不可能出动如此镇教之宝。 可惜,最终还是功败垂成,连天蝎灵蛊都被李景元所得。 “大周状元郎,李氏麒麟儿,李景元是你?”对面,手握直斩大刀的男子双目放光,望向李景元。 李景元不闪不避,心中却是如同惊雷炸开:“你们是为我而来?” “是,也不是。”巫空没有废话,既然知道了李景元是谁,那么接下来,只需要杀了就好。 至于李景元所说是真是假? 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若是没有李景元的面貌法性,不是笑话吗。在他独有的灵蛊神通之下,任何伪装都无法遁形。 “嗡!” 下一刻,宏音乍响,金刚宝杵之上,有佛门大德之音,罗汉传法,邪魔避退。 对面,巫空手中长刀悲鸣,玄虎灵蛊困缚刀身,演化神纹,如同深夜孤月,冰寒肃杀之气顿现。 “胎星未藏,也敢动用神通本源,今日就让我来斩灭尔等天骄本源,止尔道途!”霸烈之声下,巫空魔体疯长,灵蛊之刀化作插翅玄虎,咆哮而来。 “噹!” 金身刀兵相见,宝杵佛音震散,将满地残骸吹落旁去。 “轰!”巨力之下,三不小和尚金身不坏,擒拿住那灵蛊所化长刀,奋力砸锤,似有罗汉降龙之威。 “吼!”玄虎挣扎,反口咬住金身,佛门金液流下,消融邪祟,痛的玄虎连连吼叫。 “好厉害的金身。”巫空先前只当两人仗着护道者之威才能斩杀身怀天蝎灵蛊的那个蠢货,却没想到这佛门弟子居然有如此灵性。 “不过,今日,尔等都要死!”知道时间不多的巫空身形跃进,玄虎化作直刀重新扑入其手,化作一道玄黑剑芒,逆斩而下。 三不小和尚口诵佛号,佛门手印化作法力天障,如金钟罩体,四方不动。 但两人修为差距在此,大巫之力配合灵蛊之身,玄黑刀芒划破天穹,那金钟佛印一触即溃。 危难之际,一道赤红身影出现在三不面前,赤爪如金,扣住刀锋前端,刀刃入掌,却再难进分寸。 见到来人,巫空眼神之中精芒爆闪:“终于肯出现了,巫咸,出手!” 他抽身后退,法力缠绕如天丝绞缠,将赤瞳火猿困缚带走,显然是想将其带走,好让那位巫咸能够出身杀死二人。 “嘭!”赤瞳火猿如今被青云葫芦祭炼,身躯已然是不坏之体,更得了变化神通,缩转如意,不等巫空反应,便挣脱了其巫术,浑身如宝铁,直面直刀元婴,一掌拍下。 火蛇崩现,三昧大手印乃是弥罗天经秘传,如今赤瞳火猿使出,周围四方数百米之地皆成火泽,印如天威,镇压而下。旁边,佛门金身手持降魔宝杵,佛音再起,同样会尽全力。 “轰!”地山震荡,巫空之身被两人合力捶下地脉,李景元真身赴来,双目之中火种隐现,偶尔可见黄龙翻转,水天一色……等五行轮转之景。 “覆土之灵,遁无之法,起!”五行大遁之下,四方五行汇聚而来,地脉涌动,将其中挣扎的巫空之身连带玄虎直刀困在一座须弥迷宫之中。 “落日熔金!”李景元不敢迟疑,五行大遁修炼尚浅,困不住对方多久,只能以雷霆手段镇压。 火道神通现身,三不小和尚撤去金身,天师威压横压而出,取出一方金刚钵,镇守左右。 阴朔之阳,变化之玄,落日熔金之术,李景元已经熟练,此时用出,颇有几分得心应手。 “嗤……”火法入土行,瞬间崩灭在巫空手中已经趋于崩灭的须弥迷宫,滔滔火势不休不止,熔炼元婴肉身。 不过,李景元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之色,反而使出法诀,让赤瞳火猿化身常人大小,翻滚入了面前火海之中。 “巫咸!”火海之中,三昧灼烧的巫空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只是此时一道赤色身影避火而来,比其手上灵蛊所炼的宝兵更加锐利的利爪破开火海,将已经被灼烧得赤红的躯体彻底毁灭。 “可恶!”一道灵光闪过火海,驾驭身下直刀,化作幻影立于天穹之上。 “元婴出窍!”三不见状,心生警惕,手中金钵翻滚,随时准备出手。 “你们杀了巫咸!”久久没有见到援兵的巫空明白了过来,先前稳占上风,此时却已经肉身被毁,连元婴也被迫出窍,如此一来算是道途尽绝。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凶戾之气顿生,原本的魔气之中,多了几分妖邪之意味。 “李大人小心,他这是要入魔了,旁门之法难修境界,若是被魔胎霸占了元婴,恐怕会有域外天魔降临此处。”三不脸色严肃,显然那个所谓的什么域外天魔很是难缠。 李景元倒是知道域外天魔,其族群游荡虚空之中,传闻是混沌之中的先天神魔元神所化。 心念一动,赤瞳火猿遁出火海,如长鲸吸水一般,鼓足腹部,那火海顿时化作缕缕火线,由七窍而入其体。 “赦!”李景元手捏法印,被赤瞳火猿吞下的落日之焰朝着天穹之上的元婴喷吐而出。 “嚯!” 惊天碰撞自云端而来,恢宏若卷天之云,游散四方,又有霞光垂落,撕碎了这片被阵旗遮掩的城池。 “老家伙,这么快就坐不住了,还是再等等吧,这里可不是你们巫神教,给我死!”清澈的声音如同九天玄女一般,威严凛然。 “嘿嘿,周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元胎始终是元胎,哪怕你走出了前无古人的道路,双命元胎又如何,我借天地法相,依旧……” “众妙之门,玄牡之门,开!” 李景元只觉眼前一阵光芒闪过,身躯便如同遭受重击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地上落去。 危急之时,李景元运转五行大遁之术,融土而入。 “元武天门?你是武修?不可能!九都天巫阵,给我封!” “我自修行以来,厉二百七十二年,元胎之境,修补一百六十三年,穷尽其途,得见万法之门,如今借你法相,助我破开这道禁法之门!” 云端之上,周元妙不见平和之气,身上华彩流转,五行化作华盖而沐,云霞为帔,如仙似幻,在其身后,一道玄之又玄的大道门扉若隐若现。 对面,九道阵旗化作九口灵棺,其中各自蕴养一头九都灵蛊,蛇虫之相,自生为灵,只是如此骇人之景,却难掩其中颤抖之音。 “你修的是前朝禁法玄都天经!?”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元妙战法相 玄都天经,此部经书传闻来自上古,乃是先天混沌生灵留于人族的无上道统,后由上古大能玄都所修,借此经书摘得混元道果。 玄都道祖乃是玄门正宗祖师人物,玄都天经也是道门正典,只是其时天魔之祖罗喉暗中度化玄都道果,不得已之下,玄都道祖将混元道果一分为二,舍弃魔道,而这部玄都天经更是无法修持,直到后世有惊才绝艳之辈自行补续,只是威能欠缺火候,但依旧可入天经之列,乃是能摘得太乙道果的无上天书。 奈何,此部道书有违天伦,修持之人莫说位列仙班,得道飞升,哪怕只是诵读,便有横祸天灾之数,很多人更是将前朝覆灭之因与其挂钩。 如今,这位黑袍男子居然见到了一位能将这部道书修炼至元胎之境,甚至已经窥破法相真劫的人,如何不惊。 “倒是有几分见识。”在黑袍人开口之时,周元妙已经封锁四方,先前黑袍人所说,听在外人耳中,不过类犬狂吠。 见周元妙承认,对面,黑袍人身上气息一阵波动,许久才有声音传来:“看来今日你我是无法善了了。” 他知道,如今之世,任何一部天书都能引起轩然大波,何况还是玄都天经这类直指道果的无上传承,自古以来能有此功者,除却诸圣佛祖级别的仙佛传承,便只有六御之法。 想到此处,先前被天经所摄的心神修炼平息,转而一股滔天魔念升起,如今正逢天地新开,若是他能得此物,重立仙道,到时候岂不是也能称尊做祖。 赤红魔念混杂魔道之息,化作阵旗之眼,分散四方,围拢于天地,将周元妙包罗其中。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告诉你,法相之于元胎,犹如宗师之于蝼蚁!”十二口旗棺之中,蛊物腾跃,随其魔气而动,犹如傀儡魔神,单论气势,每一头都不比周元妙弱上多少。 “天道无门,众法无道,唯心自取,是为玄都。”周元妙却是未曾正视那如今气势骇人的蛊相灵物,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化作冥宁魔气的九道阵旗之上。 随其灵诀而落,一道乌蒙幻影立于其身后天门之前,尾收五羽,头沐赤火,垂翼青云。 “玄都之法乃阴阳之道,兼济水火,你居然借此凝聚了火凰仙胎,今日若是不杀了你,恐怕日后又要出一尊盖世真人!”见状的黑袍人杀心大起,九旗之下,黑水虿蛇,白僵毛蛛,双翅金蜈,地泽蟾蜍,妄念地蝎,黑沙守宫,赤血黄蜂,黑腹虎蚁,白火蚊九道灵蛊分食魔气,气势再涨。 这九都天巫阵乃是巫神教三大古阵之一,乃是教中镇教之宝,除了镇守本教的十二天都魔神阵之外,能与其并列的只有教主亲手所持的十方天魔阵。 若是放在往日,此阵绝无可能由其掌控,只是如今教中起事,巫神教教主借助十方天魔也不是那位陈家剑仙的敌手,才将此阵交托于其手。 但是,若无自己这些年辛苦炼制的九道真血巫蛊作为阵眼,这九都天巫阵也轮不到他掌握。 这九道巫蛊,乃是其一身所学之在,各为万灵毒物之血裔,尤其是那头黑水虿蛇,乃是其取黑水玄蛇之卵,投放于万虿火炉之中炼制而成,莫说宗师,就是元胎被其咬中,也活不了一时三刻。 九道血蛊加上九都天巫阵,他的实力如今在教中仅次于教主,对付一个不过元胎的天问司灵君,本该手到擒来,只是他未曾想到对方居然龙脉加身,有无上秘宝加持,在这方地界之上,自己竟然奈何不得。 只是之前是自己没有认真,如今对方居然敢动用洞天至宝将自己和对方抽离出了大周世界,真是找死,不过对方身怀天经,又有连教主都没有的洞天至宝,显然身家非同一般。 滚滚魔念源源而起。 九蛊之中,蛇盘蟾蜍,天蝎负蛛,两两变化之下演化阵势,朵朵魔焰如同黑夜绚花一般绽放,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投入其中,化作焰中红蕊。 “血脉倒是不俗,如今地界之中,此等异种也算稀少。”周元妙脸上古井无波,手中一道阴阳神盘之中青莲深种,口吐玄法。 就见青莲乍然而分,化作万千虚影,生而入云,中央莲座之上,倩影摇曳盘坐,神华内敛。 周围混沌黑雾之中,毒蛊翻涌,只是每逢遇到阴阳神莲,便再难进分毫之内。 “哼,任你道法玄妙,元胎之身,不过修个法力星辰,不破这世间大道法则,没有无边法力,你如何与我耗的起。”黑袍男子说罢,手中魔焰再起,余下几道毒蛊尽皆转化阵眼魔物,汲取这洞天之中天地灵力,“我等虽为巫道,但世间不休,魔道不灭!” 对面,周元妙对此不为所动,手中轻捏一朵莲华,倚靠在肩,上方五凰幻影而飞,大道编织其形,去妄存真。 “想借我的力量凝聚法华道基,当我可欺不成。”黑袍男子身为巫神教大祭司,何时受过如此轻视,大喝一声之后,九蛊之上遍现血纹,原本神异的蛊身变得愈加狂野。 这是对方知道周元妙不可以常理度之,不愿再做拖延,直接以血种引爆潜藏在这些还有潜力可挖的灵蛊真血,强行令其显化血脉之源的力量。 “吼!” “刮!”“嘶……” “……”一时之间,异兽各不相同的悲鸣接连而起,这可不是平日里温煦的修炼,强行返祖,消耗的除了异兽的血脉潜力,还有寿命。 过程更是痛苦,若是一个不好,还有可能在事后被这些饱受折磨的巫蛊反叛,虽然他自信于自己的实力,但是在此之前也从未有过引爆血种的打算,除了上述原因就是那头虿蛇乃是真正的异种,未来甚至有机会进阶法相,成为新的传承灵蛊。 这也是他能长生的底蕴。 只是如今,他只希望周元妙身上能有弥补他这些损失的宝物,一本玄都天经就够了。 黑雾之中,九道灵蛊身上气势隐隐攀升到了某个界限,便如鼓荡的气球一般倾泻着体内传承自血种而来的磅礴力量,先前还能抗衡的青莲幻影如今却有肉眼可见地衰退崩灭。 盘坐洞天之中的周元妙抽开手中凰莲,身后虚幻门扉愈加凝实,如同磐石一般的门扉之上,一道火凰虚影渐渐成形。 就在虚影刻录完成之际,黑雾已经将青莲之海逼退至周元妙身前数米,污浊的魔道浊气之中腥甜的毒素令得周元妙微微皱眉。 若是放在凡俗之中,无阵法庇护,这类毒雾可以轻易屠城。 周元妙终于抬头,身后,火凰虚影纹路之上,赤金之焰升腾而起,形中取意,一道嘹亮的凰鸣冲天而起,化作白日流星,接引天道,那扇虚幻的门扉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成形,门扉之上,火凰盘踞,洞天之中,火行之力滚滚而来,孕育其中刻纹生机。 “不可能!九都天巫,给我镇压!”见到这一幕的黑袍男子顿时大失分寸,身后魔焰滔天,化作遮天魔物,九道毒蛊更是血脉齐开,嘶吼近身,欲以不灭之胎撕碎面前女子。 这些毒蛊宝体非凡,哪怕此时让李景元来此,只怕也撑不过一个回合,只是此刻在周元妙眼中,却全无威胁。 一道琉璃宝瓶出现在其手中,其中点洒真水,落于虚空,就见青莲接天而起,化身万法, 扎根诸般毒蛊之躯壳,经络剔透,汲取内中真血。 “找死。”远处,黑袍男子身躯暴涨,化作黑天法相,搅乱天地灵机,握拳而来,轰碎青莲。 九道毒蛊见状,化作耳饰腰挂之物盘旋法相之上,浑然一体,是为九都法相。 “身毒之法,毒泽之域。”黑袍男子接引九旗魔力,化作九窍之器,撼动洞天之威,欲以此阻止周元妙接引劫数而至。 雷劫之下,众生无情,他此刻身在洞天之中,怕是没有幸免的道理,魔道成就法相之时,他已然舍弃了肉身,如今却是再来,天道之下,他的元婴也将无所遁形。 所以,他开始拼命了。 以法相之躯加上镇教阵法,哪怕他只能发挥其中几成,也已经是不俗威力,只是此刻洞天之中,周元妙依旧如同九天玄女一般,身立天门之前,目视火凰,清莹雪额之上,一道赤火凰纹隐没。 刹那之间,雷光若天海垂落,湮灭洞天万法之道。 “不!”远处,黑袍男子再顾不得周元妙,全力运转手中阵旗,以魔焰消弭雷劫之数。 雷光之中,他看到那扇不为所动的天门逐渐洞开,一丝光亮透体而出。 这一刻,连他也禁不住好奇门后之景。 天门开,火凰现,脱落天门,冲天而起,沐浴雷海天泽,迎接新生,而天门之中,虚无缥缈之意混杂天音而来,迷离世间真法。 就在黑袍男子目光之中,天门在那一双素手之中,终于彻底洞开。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法相之劫(上) 天门难见,寻常修士,若非武道,便只有龙种凤裔等天地之灵,回返祖血之时,才会有天门洞开,追溯血源。 但周元妙出身前朝皇室,绝不可能是非人之身,而且其身上道韵深种,更不会走武道。 黑袍人自然不知道玄都天经乃是众妙法门之书,位九天鸿冥之地,天地绝通以来,妙法深藏,修习此法者皆不得妙藏,反倒成了接引天魔的明灯,是故皆有不详之兆。 直到周元妙修习此法,不仅得见妙藏,还因此世天地复返,借机锤法炼神,显化天门。 如今妙门洞开,洞天之中华彩满溢。 天门之后,一道流转无暇道韵,仙姿霞光的玲珑道体飘渺而立。 面生芳华,足踏青莲,流水之韵,天成之态。 这是一张与周元妙一般无二的面容。 唯一不同的,就是其身上宛若江河倒悬的覆水之意,若潜渊之龙,勿用之身。 双身同视,各为镜花水月,水火之理,阴阳共行,周元妙身后,化身手持青莲,水韵华彩,没入门扉。 直到此时,那黑袍人才反应过来,却是心神逆乱:“元神道果!你种了自己的道,怎么可能!” 由不得他惊骇,法相修持天地已经是此世无敌之姿,若想再去超脱,唯有投身万界秘境,夺得天地造化,蕴养道果,截取自留。 为何人人都想占据一方秘境?因为每一方秘境,除了无尽的资源,还有成就元神的底蕴! 巫神教传承至今,不过三道小千秘境,无法成就元神,当今巫神教主就被卡在了这最后一步,所以才有此时借南巫举国之力,谋图凤平郡中的这处中千秘境。 但是此刻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位元胎,居然种出了自己的元神道果! 这就是说,只要周元妙不陨落,对他人如同天堑一般的元神大劫,对她来说形同虚设。 这场战争为了什么,黑袍人很清楚,此时面前却出现了比这场战争胜利之后还要丰厚的战利品,他会怎么做? 很简单,抢。 只是此时,周元妙的化身已经化作一道青鸾之影,遍生水法,张口涌息。 门扉之中的那道虚影化作一道碧云霞光,沛然而出,如同长虹,被其化身所吞。 刹那之间,水火共聚,天雷洒落,银光骤电,如点水泼墨。 雷海之中,鸾凰相举,共成阴阳之势。 雷海之下,连已成法相的黑袍男子也恢复了几分清明,不敢再上前,而是驱使着九道巫蛊,抵抗雷劫之威,只是不时依旧朝着冲天而起的两道灵身投去目光。 其中尽是贪婪之意。 水火绞缠,紫府之中,周元妙元胎静坐,丝毫不为外界泼天的雷劫所动,只是目光不时望向一边的水行真身。 “李家这龙虎金丹之法果然妙不可言,原本以为以我的积累,要想一步而就这元神之妙,哪怕有化身所在,不需借助天庭云游他界,也还要数十年的光景,倒是不亏。” …… 外界,被两道气机迫入地底的李景元稳住伤势之后,借助五行大遁重现身形,入目之处却是一片平地。 法相之境,哪怕随手一击,也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揣测,看来自己还是对周元妙有所低估。 李景元轻叹一声,然后便出现了不远处陷入昏迷的小和尚身边。 取出一枚六阳丹,喂入其腹中,李景元却是来到了同样生死不知的那位巫空身边。 只是这回,他却不是救人,手中三昧真火燃烧,焚烧对方这具巫蛊宝身,不过巫空已成元婴,蛊身比此时他的万化周天淬炼过的道体也不逞多让,三昧真火未得大成,一时烧毁不得。 李景元便召出赤瞳火猿,借其法术,将这具宝体抽出灵华,再以三昧灼烧,不多时,便只有一道灵蛊遗留,还有一份被三昧烧化所得的婴灵之气。 若是以价值论,这道婴灵之气不下于一件顶尖的古宝。 婴灵之气乃是胎星所养,蕴含天辰玄妙,有不可思议的功效,囫囵吞服,不过暴殄天物。 最好的方式,自然是炼化成丹,天婴丹对元胎修士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圣品丹药,比寻常套丹不知强出多少。 有了此婴灵,这趟便是不算白来。 看了看四周,李景元自觉无有遗漏,便寻迹前往其他方向,此时天穹大阵已去,黑雾不见,天地清灵之气涌入,他也不用担心法力本源枯竭。 只是先前天穹之上周元妙和那位法相得余波如此惨烈,不知道其他人如今何等情形,若是全军覆没,恐怕日后自己在司中怕是有些不好过了。 一边想着,面前却是浮现出了地书之上跃动的功德之数,十万大功。 一枚悟道丹。 不过就在此时,他却是脸色突然大变,本尊之外,化身周身龙虎腾跃,那枚兑换而来的龙虎金丹于此时破体而出,没入虚空之中。 “……”李景元默立原地片刻,方才收回化身,却是望向了周元妙洞天所在,“法相……” 当日泰阳城外,李景元外和周元妙,共却巨妖残魂和族中悍妇,付出的代价就是龙虎之法。 至于这枚龙虎金丹,还是周元妙看出了他身怀参同契,以身相换。 没错,周元妙不知为何看出了他这枚龙虎金丹并非本尊所结,于是提出借他金丹,来日元胎渡劫法相之时,以双修之法,纯阴之体助他一臂之力。莫说此等神女,便是对方所怀先天道体之利,便足以让李景元应下此等稳赚不赔之事。 只是却不想到这金丹去的如此之快,好在他如今转修赤帝,一身法力较之以往不减反增。 化身如今修为对他而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倒是影响不大。 他所忧虑的,还是周元妙是否能度过此劫,若能,那日后有法相纯阴之助,突破恐怕不说稳如泰山,也是十拿九稳。 只是此刻,受金丹所累,他也要有劫数降临。 望向天穹,上方银雷盘旋,内敛杀机。 此刻,洞天之中,水火鸾凰之间,一道金丹垂天而来,表生龙虎之相,外显如先古祖血。 一道雷光劈落,龙虎金丹之上,虎相崩灭,龙形盘踞,往复如此四五之数,便到了周元妙所化外相之前。 阴阳之机,汇合龙虎,借人金丹,因果数成,道果之身化作青蒙灵光,重塑真身,青鸾隐去,复现泽流。 火凰之形,归于四方,起陆水火,共分阴阳,凝鸾凰二法而得阴阳,汇龙虎而成朱雀。 “四方法相,居然是四方法相,诸圣在位,难怪你回来南域,是我的,都是我的!”远处,见到这一幕的黑袍男子双目通红,雷劫之下勾动心魔,令他本就不甚擅长的道行愈加捉襟见肘。 远处,得益于金丹之中蕴含的三昧真意自己阴阳之法,周元妙于劫始之时得见四方之相。 鸾凰虽为上古仙禽,却非凤脉,何况天下火行首尊四方朱雀。 不过周元妙修的是玄都天经,阴阳之术,火行虽贵,却不得其法。 法相之劫,不仅需要受七七四十九道外道雷劫,还需以雷海淬炼元胎,凝聚外相,撑开法域,得自在天地,立身之机,如此才能真正的不死不灭。 寻常人等没有天大机缘,能在雷劫之中自保就是天大幸事,若是阴差阳错炼得一尊神道法相,更是气运不俗,至于撑开法域自成天地者,非有传承者不可得。 周元妙自然不是寻常之辈,天雷之下,阴阳二气轮转升腾,抵御雷道,又以元胎遁形,登入雷海,借此天地至阳之力,荟萃灵台真法。 世间异兽之行皆录天道,相由心生,如何观想,便是天道法相之形。 此时,周元妙元胎如同一尊晶莹玉胎,外蕴灵光,却被雷劫所摄,雷光倾泻之下,胎体裂缝。 远处,黑袍男子见周元妙居然以元胎入雷海,还以为对方被天魔入体,失了神志,只是后来见对方硬抗雷劫,胎外生出法相之理,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才是大宗法相之秘,如同自己等旁门,阴晦元胎根本不可能沐浴雷劫。 雷海之中,周元妙元胎生灭相和,修炼会转如意,只是此刻天穹雷音顿哑,银光新去,陈布紫意。 “紫霄神雷?!怎么可能!” 外界,李景元身形穿梭于城外敌军阵中,头顶劫云,银雷新去,散落荒泽。 “……”军阵之中,被天威摄取心神之辈四散而逃,阵法溃败,无人敢聚于李景元左右。 借雷霆之威扫荡军阵,李景元头顶,赤瞳火猿浑身焦黑,却依旧奋扬而上,将其斩灭。 道兵之力也在己身范畴,倒不是李景元不想得到此番历练,只是她试过一道,却是差点魂飞魄散。 此等天威,若是不加以利用,却是可惜了,所以他此时才现身此地。 军阵之外,几道身形狼狈而立,看着场中几乎溃不成军的各处:“大人,我们现在……” “等,让各部扩散围合,封锁四方,我不信他能永生背负雷劫……”那人正说着,却猛然看见天穹之上银光紫意,顿时止住话语,转而奋喊,“紫霄神雷!该死,这是哪里来的真人,诸军速退!速退!” 仓惶大喊之后,此人也不敢耽搁,翻身上马,化作惊鸿而去。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法相之劫(下) “……” 即便是李景元,在感应到天穹之上生灭的紫韵雷霆之后,也是一阵错愕。 他只是借出龙虎金丹,就算是沾染了劫数,也不该是如此……除非,天道认为他的龙虎金丹乃是周元妙渡劫之关键。 这可不是抱丹三劫之中虚空室电一样的虚雷,而是真正的天雷,还是五雷正法之一的本源之雷,别说他如今修为,就算元胎藏星,也不是此方天道正雷的对手。 不见五雷玄宗虽能御使雷电,但何曾见过多少人以身为引,不过都是神符之力。 天上雷云愈加深沉,李景元脸上也露出几分凝重,舍了面前这些军阵道兵,身影腾挪,往南而去。 一路上,李景元施展五行大遁,却发现周身灵机被天穹劫道气息所摄,任何遁术都无法动用。 遇土不埋,遇水不入。 这会儿,他已经有些后悔将金丹借出了,手中法诀不休,绵延青云而上,蒙住劫云,遮蔽天机。 动念之间,李景元翻出地书,兑换出一枚悟道丹,随即动用大小如意之术,藏于赤瞳火猿耳窍之中,与此同时,运转胎化易形,周身命理皆化作他人。 如此作为,天穹上本要倾泻的劫雷顿时一休,仿佛失去了目标一般。 李景元却没有逃过一劫的心思,胎化易形是他天赋神通不假,但天道之下,随着时间推移,自己估计瞒不了多久,哪怕是传说中的瞒天过海大神通,也瞒不过天道。 他要争取的,就是周元妙的渡劫时间! 这时,周元妙所在洞天之中。 先前说到周元妙见那巫神教大祭司九度真人见巫空居然不是李景元等人对手,居然强行出手,不得留手才动用了底牌玄都洞天。 本来周元妙和九度尚可以勉强支撑,但后者手握九都天巫阵,实力非同寻常,她本身只是元胎,哪怕借着地脉加持,也只是堪堪自保,若非对方顾忌全力施为会被那位陈家剑仙所察觉,也不会有先前对峙之局。 只是巫空身败,对方少了些许顾忌,想速杀李景元而后返回东线,她自知没有应对之法,所以只能动用洞天至宝,将其引入,然后提前引动法相天劫,欲以此消长彼此。 一番谋划,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只是不曾想到,这九度神威虽有,但旁门之类,哪怕成就法相,也有诸多天克之物,九蛊污秽,却是被青莲所拒,让她觅得一线生机,趁势轰开天门,摘得早已备好的道果之体,水火共济,势成龙虎阴阳之态。 这才是她敢将九度拉入秘境一较高下的底气所在。 当她望见紫霄神雷的瞬间,体内法力极尽升华,无尽星空之处,一刻太阴命星蓬勃而动,虚空震颤,上方星核之处,一道赤练跨越时空,照落洞天。 这一刻,大周境内,沉眠秘境的真人大能垂望虚空高冥,仿佛见到一尊无上真龙。 “……”大音希声,洞天之内,水火双禽化作神妙图腾,荟萃南方朱雀之相,这时却见一道天光散落九天,没入周元妙无暇道体之中。 元胎之上,原本爆裂的碎痕脱落,化作五彩冕旒,垂挂身前。水火道韵流淌,朱雀法相之上,一道灵机扫过周元妙,见其身上水韵交驳,于是长鸣一声,法相崩溃。 远处,见到这一幕的九都真人却是面色一喜,连对天穹之上依旧酝酿的紫霄神雷的畏惧也弱了几分。 崩得好,常人法相能聚成一次已然不易,若是周元妙就此死在天劫之下,她的宝物,都是自己的,就是可惜了这么一位无暇神女。 正当九度真人心神失守之际,远处,周元妙却是对法相崩溃之事毫不在意,反而趁机凝炼水脉之气,壮大道果化身,补益先前被朱雀法相失衡的水行之数。 采炼真水,吸食雷火,这一幕看在九度真人眼中都是疯狂之举。 “轰咔!”此时,酝酿到极致的紫霄神雷终于爆发,狂暴雷音轰散了除此之外的万物之声,爆烈的雷霆化作紫电神龙爬出云层,垂落而下,朝着两人所在,电光火石而来。 “嗡……”九度真人只觉得双耳之中雷鸣不休,神魂混沌一片,肉身化作虚无而去。 “呔!”危急之际,他静守清明,护住元魂,便见一道紫霄神雷已经化作怒蟒,穿入自己的身躯之中,剿灭生机。 “九转无生!”就见危难之时,九度真人当机立断,身形之中血种迸发,一道虚影穿梭身前,替己受过。 “……”九蛊之一的守宫蛊来不及悲鸣就被神雷之力劈落,化作一摊齑粉,远处,形移而去的九度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这身九毒之体也被这雷蟒浇灭了大半威能。 “该死!”九度真人抬头看向周元妙所在,却见对方此时依旧还在以元胎硬抗雷劫,口中吞吐雷火,真水,循环而至,那一颗龙虎金丹垂落在水火二气之中,调和阴阳,竟然化作了一道阴阳大磨,正在蚕食这紫霄神雷。 紫电之龙轰鸣,洞天之中虽有禁制之法所护,但依旧免不了清浊失分,于是周元妙元胎周围的阴阳天序就更为重要了。 “破!”终于,元胎收摄雷火到了极致,周元妙不再犹豫,并指成剑,演化青莲,拾级而上,生灭于紫电之龙龙鳞上,如虚空扎根,汲取其中沛然雷浆,开出朵朵雷莲。“去!”周元妙撇开最先吸附在紫电之龙身上的青莲,将其挥扫至一边躲避余雷的九度真人之处,引得后者接连跳脚。 周元妙却是神情凛冽,青莲宝术无休无止,雷龙之上遍体生莲,雷莲摇曳,真意尽显。 终于,在又一轮真法青莲之下,紫霄神雷所化雷龙怦然溃散,余下雷劫之气被其张口一吞而尽,元胎之上露出几分意满之色。 随后,下方许久未动的肉身之上,突然五衰而落。 “天人五衰!”周元妙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化作虹光遁回肉身,法华洗体之下,方才稳住道体。 抱丹,元胎,法相为天人三境,天人者,不入俗胎,不生尘心,尤其到了法相之境,不仅道体圆满无暇,元胎也得以蜕变,称得上无漏之胎。 只是天人之尽终究为人,待得天人之寿尽,便有无上大恐怖,寻常人一生百病缠身不得安宁,但修道之人自入门以来,得益于法力真气,无病无痛。但天之道,因果循环,无病无痛之灾,甚至在道人大劫之中仅次于心魔之劫。 若是其他境界也就罢了,若是修行到天人数百数千年的无病无痛之因,其所结苦果可想而知,传闻历史之中,有一位法相大能寿终之时,天降五衰,化作病疫真龙,清肃一国。 而从法相晋升元神之劫中,也有天人五衰之灾,但如今周元妙不过晋升法相,却被五衰临身,即便道行深厚,也有些心惊胆战。 五衰临发,尽放人之五神,气衰竭亡,连投胎之灵也会蒙尘,辗转幽冥,不得善终。 九度真人此时却是未察觉有异,只是悲痛莫名地看着面前只剩下的虿蛇血蛊,胸中魔焰仿佛到了某个临界点,瞬间点燃。 “吼!”九度真人身后九毒法相再度撑开,只是魔焰相较之前多了几分混乱之气。 若说先前还可为旁门,此时却是尽入魔门。 “洞天至宝,玄都天经……我的,都是我的!”状若疯狂,九度真人终失本真,化而为魔,朝着盘坐在地的周元妙阴森冷笑。 大道之贼,外道之劫。 法相天劫,共分三境,一境天灾,天道之罚,二境法灾,大道之贼,三境人灾,外道之劫。 三灾九难,却在周元妙这边缕缕碰壁,天灾之中多了一道紫霄神雷,道贼之中却见天人五衰,人劫更是随道贼同来。 青莲普天,仿佛顿生灵机,显化真尊,扎根虚空,将外道法相抵御于莲河之外。 承受五衰之威的周元妙周身气息萎靡,唯有神采飞扬,望见天际魔焰滔天,掐指一算,顿生难意。 却突然闻见身前龙虎交征,显化阴阳真道。这道金丹被李景元蕴养多时,平日里受两部天经所养,如今又见玄都,龙虎之形仿佛得了几分质变之妙,长吟之中,仿佛道理遍现。 此时周元妙身陷五衰,肉身难动,元胎却是前所未有之清明,闻听得音,意由念转,缘随而至。 外界,由赤瞳火猿携带,用胎化易形存防己身的李景元正一脸阴霾地看着上空依旧紧随而至的劫云,虽然其中紫霄未动,但也无法脱逃。 正此时,却见他那识海之中,终年未有动静的弥罗天经之上,忽然仙音四起,天花乱坠于识海之中,一直未得真解的天人之卷居然在此时缓缓铺开。 “……绵绵不绝,固蒂深根,人各有精,精合其神。神合其气,气合其真,不得其真,皆是强名……” 周元妙元胎之中,一道清灵之气升腾而起,吸入五神之中,各脉神祇如得天助,五衰之气避退,蕴现五华。 渡引真法之后,龙虎金丹之上灵机顿消,金壳化作赤金之面,体生九纹,不动如衡越天山。 周元妙此时得天经之变,证转玄都,阴阳内外,以水火接济五神,顿消五衰。 也是与此同时,一道沛然之威自天际而起,重盛于朱雀之相余气之中。 “原来如此,是我过于执着了。”周元妙睁开双眼,瞳中黑白三叠,白瞳若中空之环,演化月相之轮。 洞天之中,莲河之畔,一道盈玉白鳞,无首无尾,无始无终的白玉鳞环悄然而现。 鳞羽状如滴水,体如房舍,连叠而上,无有终尽。 周元妙见得此物,却是仙姿莞尔:“茕茕而得,历历而尽,阴阳之理,不在双全,如此,便是我之法相,太阴幽荧。” 刹那之间,洞天之中犹如寒潮起叠,霜杀之烈步莲而起。 “杀!”九度真人魔焰滔天,丝毫不为眼前异象所变,青莲虽为灵宝,却不是法相之敌,如今本体被魔焰所秽,摇摇欲坠。 周元妙望见周围散作四方的九都天巫阵旗,瞳孔之中,白环流转,法相之外,黑白之息化作云气之门,被吸入法相中空之环,赋而为灵,化作太阴之环。 仿佛随手一丢,太阴之环困住魔焰滔天的九度真人,不等其以法相挣脱,就见法相之上,同样浮现一道太阴之环。 不消片刻,法相本体尽皆化作一具太阴玄冰,尘封莲河之底。 “若是被你持了这九都天巫阵,说不得我还得退避三分,如今嘛,却是省了麻烦。”收起九都天巫阵,周元妙正欲闭关修持,却是心血来潮,掐指一算,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别样笑意。 “就让你再吃些苦头,也算受个教训了。”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余波 …… 天问司中,厉宏图一脸肃穆,端坐公堂,身旁是同样神色严峻的荣灵君。 上首,香炉淡雅,熏烟明静,一袭狐绒千金裘,挂紫玉青绶,系琉璃云带,身段玲珑,参差错落,玉华神女之容,傲艳寒梅。 台下之中,各有身影分立,黑白血玉众响纷纭,唯独不见青玉之主。 下方各列之中,一道身影仓惶而立,言辞清爽,略带豫张:“……巫神教首脑受创,大人神机妙算,五华城中巫神教众已经尽除。” 免去最后这番恭维之语,周元妙轻轻顿首:“巫神教三部教众,如今那九度真人下落不明,巫王一脉遭重于陈大人之手,无暇顾及我方,收缩阵线也是情理之中。” “大人。”旁边,荣灵君转身,朝着周元妙微微一礼,开口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如乘胜追击,那巫神余孽如今气候已折,翻不起多少风浪。” 荣灵君之话却是说在了在场所有人心上,自古以来,魔道旁门成事,皆盛威于初时,以有心算无心,成就一时威名,但只要受挫一次,便是兵败如山倒,神仙难救。 只是周元妙此时面上不露半分异色:“如今我等人手不足,贸然直进,反而担心这些余孽以点破面,而且余下诸城之中,皆被其屠城灭族,我等纵然收复,也只是徒散人力。” 说到这里,荣灵君等人已经明白了周元妙的意思,并未反驳,这的确是事实。 “周大人既然已有定策,我等自然遵从。”厉宏图在一边开口,“只是如今时局不稳,我等又该如何自处。” 周元妙看了厉宏图一眼,轻轻一笑:“厉大人可是在埋怨我不作为。” “属下不敢。”厉宏图武人行径,不软不硬。 周元妙也未去计较,只是放下手中杯盏,轻声道:“本来的确有一番计划,只是如今司中经历上次五华之行,几位司主都受了重伤,这才耽搁了,如今既然厉大人提了,我也不必再等。” 说着,她顿了顿,待看到众人目光都被引来,才继续道,“诸位可知,此番巫神教因何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一时之间也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台上两位灵君却是意有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元妙。 “莫非是……”荣灵君身上气机隐隐浮动,显然心绪难静。 周元妙也没有卖关子:“古凰秘境将开。” “什么?”内院之中,姚清儿拨开竹帘,红唇掩映,眉眼之中带着三分清幽,看着正倒摇茶壶的李景元。 “说来此事还与我有些关系的。”李景元停下手中拨摇之行,语气依旧平缓,“那日我去五华,陷入巫神诡阵,三不大师也因此涉险,事后我二人因中巫道蛊毒,寻常之法难以奏效。” 说到这里,李景元语气略微一顿:“听说唯有昔年古凰秘境之中出现过的无上宝药,神凰圣药才有奇效,好在当今东宫肯舍得这一份秘境之灵,如今已经在筹备事宜。” 姚清儿闻言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景元,昨晚双修之景历历在目,可不像是身种蛊毒之人。 李景元知晓姚清儿此时所想,却也未曾解释,他当日的确大意了,事后才有所察觉,这蛊毒应该来自于那位巫空炼化的灵蛊,当时自己沾染了对方元胎,相较起来,三不打法剽悍许多,碰撞不下数十回,毒素比自己要猛烈得多。 这蛊毒十分难缠,哪怕以周元妙如今修为,也无法根除,只能压制他身上的伤势,这几日那小和尚也被镇压在天问司中,只有等到秘境开启之时才会放他出来去寻那一线生机。 不过…… 李景元望着手经心脉之处那道狰狞的蜈蚣状紫纹,目光之中却是没有多少担忧之色。 道体万法不侵,百毒不沾不假,但终究只是对寻常之物而言,这巫空所持灵蛊乃是十二传承灵蛊之一,以毒性闻名,一身本领都在毒道之上,寻常天师若是不慎,中招也是常有的事。 不见佛门金身也挡不住这邪蛊毒素吗。 不过追根究底,不过是他们道行尚浅。 “难怪下人跟我说你这几日都在府中,足不出户,我还以为是司中出了变故。”姚清儿在李景元身旁坐下,目光之中隐现忧心,“可有把握?” 李景元持壶倒茶,紫色天龙纹更是触目惊心:“古凰秘境乃是中千之数,其内秘宝无数,大神通者不会少,莫说真人,恐怕真君大能之辈也不会少。” “说这么多,就是没有把握喽。”姚清儿眸中翻白,言无好气。 李景元没有反驳:“我用了一份地药灵芝神华,勉强压制下了这份毒性,还有时日寻其他方式。” “李氏那边呢?”姚清儿微微皱眉,“没有什么天材地宝送来?” 李景元饮下杯中清茶:“送了几株解读的药王,一套地品上等的解毒圣药,还有一位杏林名医,只是言语之间并不见好,不过也给出了法子。” “什么法子?” “蛊毒属阴,唯有烈阳之属神药入药,炼一炉无上大丹,才有几分把握。”李景元没有隐瞒,“烈阳之属神药我这里恰好有一株火灵芝,只是这炼丹之人,各郡怕也只有一两人,凭借我的能力怕是请不动。” “李氏那边呢?” “正在联系,不过怕是一时难有消息。” 姚清儿默然:“炼丹大宗师的话……”万阴宗中倒是有一位太上长老可以炼制当世仙丹,但哪怕以薛容的身份也难见一面,恐怕也是指望不上。 见她一脸忧心,李景元却是一笑:“也不是叫你过来想办法,我已经有了解毒之法,不过这古凰秘境之中,有我需要之物,免不了走上一遭,其中时度不明, 怕延误时机,想吩咐几句。” “这话说的像是托孤。”姚清儿白了他一眼。 李景元:“宗师元胎未成,没有天星之位,有迷失其中之危,本不该入秘境,不过我自有办法。” “自有办法,自有办法,说的倒是一脸的倨傲,哪里来的脸面给你撑着了?”姚清儿被李景元这番话气到,发起脾气。 李景元顿觉有些莫名,只是又不忍责骂,一时无言。 “我身上,有灵甲灵宝,五火七禽扇,还有神丹妙药,无上心法,哪怕天师,也难取我性命。” 却不想姚清儿忽然站起身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有了,青凤城当下正有一宗丹会,传闻有丹道大家坐镇点评,我去看看能否求得出手。” 说罢,也不等李景元说什么,收拢轻裙,急忙而去。 李景元也未阻止,只是轻轻摇头:“丹道大家……这毒蛊确实难缠,不过也就十万功德而已,于我而言,入秘境才是最紧要的,若是清儿功成,也是个说辞。” …… “九度还未找到吗?”一座深山古府之中,一道黑袍蛇身,盘旋山居的妖魔身影望向其中一道矮小身影。 “禀教主,五华城左近数百里,皆无九度大人气息残留。”那人影在这妖魔阴影之下颤颤巍巍。 “一群废物!哼,若非用人之际……古凰秘境那边有消息传来,灵蛊之事延后再说,动用暗子,务必打听清楚秘境下落!” “是!”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天元英雄会(上) 四月十五,天元舞。 天元节,传说上古之时,夜无太阴,地水不息,便有九天玄女采混沌神魔之血,凝炼太阴,遂成之,圆缺轮始之首日,便是这一日。 当朝礼部占卜天机,于圣帝继位之年将此节日登入黄历,并写“合,济”之用,每逢节日,便有红灯街戏,吃元饼,饮钟花酒之俗,更是被当今雅士推为掩面定情之日。 这一日,只要你戴着面具上街,不论男女,不论身份,也不论凡俗,只论情爱。 所以大街之上,随处可见身穿儒袍的面具之人。 李景元坐在车驾之中,手捧经卷,旁边狐女乖静奉香,不敢打扰,只是余光却不时随着翻动的车帘游走外街繁华花灯之中,艳彩涟涟。 “你也算元胎大妖,如此修为也可称一方老祖,怎如此心思擅动,不明其理。”李景元放下经卷,掩住山民二字。 闻言,狐女目垂欲泣,模样十足,唯唯不见可怜,只顾楚楚:“大人说的哪里话,我等山上千年修,哪里比得上尔等人族,万万年之传,这些风俗雅文,更是代代经典不休,哪里怪得我来。” 这一番明贬实褒之言,即便李景元也生不出几分厌恶,只得转言相问:“还有多久。” 狐女闻言,眼睛微亮:“不过盏茶,大人……” 说着,狐女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看了看李景元,依旧继续道:“这城中的人都在传你曾经与那位惊凰郡主有过一段……是真是假啊?” “无始无终之事,不得真假。”李景元摇头,“今夜宴无好宴,到了之后,你随马夫先回府中,不必再等我。” “啊?”狐女脸色顿时一垮,“可是大人,这文曲楼平日不待客,我可是想一观……是,我随马夫回去就是了。” 看到李景元微见冷厉的面容,狐女也不敢太过放肆了。 马车停在一处琅轩真阁之前,重檐叠落,屋瓦飞甍,中居新目,绕边鎏漆,堂皇雅韵,气度不俗。 五层明楼,暗阁对数,楼与楼之间,喧闹纷扬,李景元送退狐女与马夫,才跨入楼中。 如今岐凤城前线兵灾连连,除了世家皇朝的道兵亲卫,还有各部武兵军士之外,其实江湖人士,来往散修也不少,这些人无外乎来此寻机缘,战争之中,个人道统随死而留,总有一些漏网之鱼。 更不用说那些阴差阳错,踏入魔道的妖人了。 所以此刻这楼中倒是热闹非凡,一楼大堂之中,各个虬髯壮汉,一身筋骨淬炼得如同……纸糊一样。 放在李景元眼中,哪怕是初入真气的躯体也比这些人花费数十年宝药大丹提升的体质好上千百倍。 这也是正常,若非如此,这些血气旺盛的江湖中人又怎么会如此热衷于寻仙问道呢。 千万莫要小瞧了那些世家大族的护院,这些人往往都是昔日江湖之中的名宿列老,在凡俗之间,依旧掌握着非凡的能量,这也是世家渗透俗世的手段。 可惜了。 以李景元如今的眼界,不需多看便知道这些人命不久矣,寻常江湖武夫,练武靠着一把子少勇血气,锻炼自身也就罢了,可是一旦动手血拼,一个不慎就是暗伤内创,久而久之,积重难返之下,一旦过了血旺之时,就是死期了。 估计这些人也对自身有所了解,才来此殊死一搏。 “奇怪,今日怎么不见奔雷手葛大侠?” “嘿嘿,诸位,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葛大侠前些时日去了一趟五华城,侥幸未死,生日之际,一举破开两道天门,如今已然是天脉武修,不像我等还需在此垂等仙人投目……” 走上二楼之际,李景元未听尽余音,耳中便是一静。 二至四楼,皆由走廊静室所成,还有静音法阵相互,不必分心去屏蔽声音。 四楼通往五楼的楼梯边上,两道黑甲玄纹甲士拦住了李景元,直到他取出了一张烫金请帖,这两名甲士才退开身位,露出了身后幽深的楼梯。 今日他是受了东宫那位的邀请,前来参加由其举办的“天元英雄会”。 起初,听得这个名字的李景元内心是拒绝的,只是这位太子手上握着古凰秘境的线索,他有求于人,不好不给面子,所以才接下了“英雄帖”。 李景元可以预见,未来成就真位之时,这张英雄帖很可能是他一辈子都抹之不去的黑点。 但是眼下嘛……先看看这位什么打算再说。 此时时间不算太晚,他登上五楼之时,其中只是零星坐了几位面生之客,唯一有些眼熟的,就是那位惊凰郡主。 自顾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不多时就有一位面白无须,眉清目秀的男子走来,奉上了一份小食和岐凤城中一两难求的火猿酒。 那小食显然也不是什么俗物,青纯内敛,隐隐有异鸣响动。 “异兽血肉。”李景元品尝一口,轻轻点头,那位奉品男子这才退下。 环顾左右,周围到场之人面前皆有一份类似小食,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李景元发现今日到场之人,除了他与惊凰郡主之外,其余人看上去都有一些年岁,而且修为都到了宗师之境。 他以为这次对方邀请的又是什么年轻一辈,所以看到英雄会的字眼难免有些败兴。 但如果是眼下这般,来往之人都有如此水准,这英雄会也不算太过离奇。就在他动用术法观察周围这些宗师来历之时,楼梯口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来人身形矮小,却自有一股难掩威仪,气息虽然萎靡,但目中神光累累。 正是三不小和尚,和之前相比,小和尚精神面貌差了一些,身体也有些瘦了。 他入内之后,环顾一周,便坐到了李景元对面,那名男子又及时送上了一份茶点和一杯香茗。 李景元却是抢过了香茗,并将自己的火猿酒推了过去:“看样子大师种的蛊毒不浅,我这些时日可都是以酒镇压毒素,大师不妨也试试。” “阿弥陀佛。”三不小和尚知道李景元在说笑,也不接话,只是看了他已经蔓延到手腕之处的紫气,叹息一声。 李景元也看到了小和尚脖颈之下的那道紫意。 看来小和尚这是拖不了多久了,若是蛊毒攻心,那即便悬空寺有当代真君,也只能去宫中求一道金旨,让他转世重修去了。 至于夺舍,这还不如转世重修。 他也不再开玩笑:“你还能坚持多久?” 两人经历五华城之事,也算加深了交情,直接相问,也不突兀。 三不小和尚垂首:“静心修持,尚有月余。” “若是动手呢?” “七日当归。” 李景元望向窗外,街上红灯招摇,有覆面男女形形色色,窈窕而美好。 “逍遥红尘啊,小和尚,你怕不怕?”李景元没有称呼其为大师,因为他此时心中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蛊毒他大概是能解的,因为地书之中的丹药不可以道理计,但是他又怕万一, 如今也不能尝试,否则被人看出,免不了又是一场纠纷。 最重要的是,他会因此彻底被巫神教盯上。 实际上,那日的蛊毒并非巫空自有,而是那位九度真人怕巫空有意外,所以提前备了一份自己的九毒真力藏在巫空身上,二人所中的乃是真人蛊毒,非同小可,周元妙因为有所顾忌,也没有说出实情。 若是李景元知道实情,怕也不敢有如此心态。 在三不之后,陆续又有人来,都是一些生面孔,但身上气势都非常人所能及,其中连轰开三道天门的武道宗师也有几位。 李景元数了数,到了约定的时辰,这五楼的四十九位,居然几乎都坐满了,也就是说,今日居然有超过四十位宗师到场。 “英雄会吗……”李景元吃下刚续不久的一块白肉,却是升起几分异色,“难不成,这位要在今日开古凰秘境,这些宗师……你可认得?” 他问的是身边的三不小和尚。 三不看向人群之中的几位,轻轻点头:“和几位施主有过点头之交……不过,他们并非岐凤城中之人。”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楼中,一道身影掀开幕帘,走了出来。 来人相貌堂堂,身姿颀长,面目倜傥,气势若潜龙之蛰伏,披挂一件黑绒大氅,嘴角嗪笑。 不是那位曾在半夜拦路饮酒,放下妄言的武公子,又是何人。 ? ?是不是有人以为今天没有的?不可能的,我怎么会鸽()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天元英雄会(中) 华氅羽衣,气度沉凝。 锐利的目光扫过堂中,这位当今东宫目光之中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我等见过太子殿下。”座中,一位老态龙钟,面容褶皱遍布,全身道袍打扮,手拄着一根蟒头拐杖的老人起身行礼。 “佘夫人不必多礼。”这位太子见状, 连忙跨步上前,拖住这位老人身躯,言辞恳切,“佘家一门真烈,毁家纾难,圣君曾让我代其问候一二, 只是这些时日忙于他事, 还未来得急,应该是我要向夫人赔罪才是。” “太子哪里的话。”这位老妇人听闻圣君关心,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激动之色。 旁人见到这一幕,脸上却是没有多少异色,佘家十年前也是一地豪强,若非族中未有丹书铁券,凭借几位宗师,早就是郡望之家,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如今人丁稀少,也就靠着这位佘夫人撑着门面不倒了。 寒暄之后,这位太子之尊便看见了李景元二人,微微点头示意之后,从身后一位侍从手上接过了一方玉印。 “今日,本殿有幸能得诸位赏识,共存一室,无以为报。 但久闻岐凤之中人杰地灵,武风高烈,本殿不才,曾于边荒融炎之处, 取得几枚天地朱果灵根,当下正是时节,适逢其会,可当某之心意。” 说着,这位殿下便将玉印投入堂中,眨眼之间,这玉印便落地生根,抽枝发芽,出落得一派生机盎然之色。 再眨眼,苍翠欲滴的枝叶之上,已经挂上了许多鲜艳红果,十分诱人。 一阵异香入鼻,众人只觉眼前一阵云淼之态,其中香雾化作珍禽异兽,款款而动。 “地品灵根!”有人失声而出。 宝药之中,有黄品灵药,玄品药王,地品神药之分, 灵根自然也有, 只不过灵根非凡,从未有过地品之下,任何一株灵根的价值都要超过寻常天品造化之物。 要知道,天品灵物本就难得,哪怕是李景元也未见过几回,灵根也是如此,倒是出自灵根的地品神药,他见过不少。 如今这朱果灵根须臾而成神药,他更是见所未见,他知道玄门有拔苗助长的神通法术,只是眼前此物神妙非凡,不仅身具异象,其中还隐隐有几分天地禁制的深沉气机流露,显然不是神通之能。 天材地宝。 李景元看着朱果灵根,也有些眼热,不过在看到那位身边一左一右两道内敛灵机之后,还是按耐下了心中另意。 几位侍从打着玉碗金刀,小心翼翼地将那红艳艳的朱果取下,摆在盘中,然后朝着诸位面前的桌子上送来。 道韵做不了假,众人都是久经江湖之辈,自然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除了几位面不改色吞下,似乎缴纳投名状一般的人之外,其余人虽然眼热,却还能克制自己的食欲。 “这些东西,小老儿我如今年岁已高,倒是不怎么用得上,殿下如此大费周章邀请我等齐聚一堂,不妨有话直说,也好让我们早些回去。” 冷不丁,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都露出了几分恍然之色。 这人身形匀称,面目如马,却是长着一对极为招摇的朝天耳。 元胎散人,听天耳成隆,成婴数百年。 此人在凤平郡也是一时人物,据闻出自一地豪门,修为高深之后却反过来灭其满门,手段凶残,这些年在凤平郡的行事也是亦正亦邪,偏偏实力强横,无牵无挂,也没有什么大家豪门不开眼去招惹。 只是这回不知为何也被请了过来。 这位听天耳这次在岐凤边城之战中凭着那双顺风耳也确实攒下了不少功劳,据说朝廷欲赐下丹书铁券封赏。 “是某疏忽了。”被这成隆打断说话,这位殿下面上丝毫不见异色,依旧一派淡然卓韵,挥却衣袍,将朱果灵根重新收回化作玉印之后,方才道,“此次逾越,请诸位英雄豪杰前来,为的是一谋古凰秘境。” 听闻古凰秘境,李景元感到周遭气势顿时一沉,连气氛都莫名沉肃了几分。 “古凰秘境……殿下是说昔日古凰仙君留下的那处道场?”下方,一名元胎天师开口,语气急切。 “自然。” “真仙道场!”众人面面相觑,惊喜之余又存了几分理智。 “莫非殿下有了其下落?”说话的依旧是成隆,只是相比之前,这回的语气却是软和了不少。他在凤平多年,知道一些关于古凰秘境的传闻,此秘境遗失多年,秘境之主是远古仙人,秘宝无数,若是能进入其中,不说婴化法相得把握,但练就先天纯阳之身的把握应该是可以多出几分的。 “这秘境之钥就在某身上。”太子殿下倒是没有遮掩,说出了令众人错愕的一句话。 “不过……” 只是下一句,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众人心思一沉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有求于人,总比滴水不漏的好。 “不知殿下有何难处,若是我等力所能及,愿效犬马之劳。”众人说着,这回倒是真心实意了。 “诸位说笑,本来此秘境便是天下之民所有,不该落于私人,只是此密钥遗失多年,灵性不够,需要海量的五行之气方能开启。” 见太子殿下图穷匕见,众人却是爽快一笑:“不过几分五行灵气,对我等也是无用,这些年也搜集了一些,不过,不知殿下所需几何?”五行灵气虽然不算上等,但日常所修皆需, 上乘货币之中银两金元之中也有菁纯的五行之气,若是量过于大,对众人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 “三万方。” “嘭!”杯盏落地。 “多少?”有人以为自己听错。 李景元脸色也是微微一沉,五行之气充盈天地之间,来往万灵,周而复始,修行之道便是截取这其中灵气自用,他如今修炼五行大遁,也对五行之气需求极大,目前身上也没有多少。 若是换成银两,一方五行之气,便是万两白银。 三万万两白银。 莫说他,便是李阀,拿出这笔钱怕也是要伤筋动骨。 数字到了一定的程度,哪怕是仙人,也有所避讳。 众人沉默了下来,就见这位太子殿下继续道:“我手上,目前已经筹措到了两万方,只是……” 即便有了两万方,那也还有一万方。 这时,先前一位吞下朱果的宗师起身,众目睽睽之下,取出了一只玉净瓶。 “在下修为低微,采取数十年,也不过得了这几十方五行之气,一样殿下不要嫌少。”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 先前本来打算取出个几方应付一二的人这时也收起了心思。 “阿弥陀佛。”对面,三不小和尚突然起身,朝着那位殿下微微一礼,“小僧身无长物,唯有一方五行镇石,内蕴后天五行,镇压寺中千百年,藏气三千方,可由殿下取用。” ? ?今天先一章,明天开始补,两更起步 ? ???? 喜欢大周天问司请大家收藏:()大周天问司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天元英雄会(下) 听闻三不居然拿出了三千方五行之气,李景元在旁也是咋舌,心道悬空寺不愧是佛门高地,出手就是不含糊。 想了想,李景元也从地书之中取出了一颗五行灵珠古宝。 宝物之中自然也是有五行之气的,只是各有杂质,无法供人修行,况且,从仙宝等物之中分离五行之气这种操作,也只有家里有矿的那些世家子弟才做的出来 《大周天问司》第三十五章天元英雄会(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古凰妖星 古凰界,明光洲,青红古国,观星台。 一名青袍老道盘坐千星塔顶,身下木台如同天梯攀升入云,其中玄纹妙理,纤毫毕现。 倏尔,一道明光划破苍穹,落入蛮荒苍野。 老道忽然双目睁开,一道金芒划破夜空,竖瞳开阖,望向远处,又见其后几道流光争落不休。 霎时之间,天象大乱。 “妖星降世 《大周天问司》第三十六章古凰妖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十二通脉,九品真血 …… 李景元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比其他人晚降生了十年,也不清楚为何自降生以来便觉醒了宿慧,但终究离不了地书。 收拾完毕的李景元从桌上取下一枚发簪,将头发定好,又换了一身白衣,这才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下人一道回了城中府上。 此方世界,宗门为尊,皇朝之中宗门割据,世家不显,李景元此轮回之身 《大周天问司》第三十七章十二通脉,九品真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斗兽场 … 翌日,李景元被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吵醒,正想穿戴衣物,大门却被一股大力直接撞开,一道面上涕泪交纵的身影扑到了他的面前,吓得他顿时抬脚一踹,就将这人影踹飞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 人影如挂画,滑落垂墙,也是李景元收束力道,加之来人身上轻甲覆身,故而未出血伤。 定神 《大周天问司》第三十八章斗兽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洪阳宗 “逞些口舌之能有什么用,我们的货物是在这里丢的,你们不会不认吧?”洪阳宗一方,一名身穿劲装的妙龄女子走了出来。 这女子一头长发束成一绺,挂在背后,体态匀称矫健,精悍英美的面容之上,显得野性十足。 听女子这么说,青阳宗一边以赵长度为首的众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真是好笑,你们的东西丢 《大周天问司》第三十九章洪阳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异鬼 异鬼,这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一种极为特殊的生物,无形无质,模样却是千变万化,更可怕的是,他们几乎全部都具有“不死”特性。 人类九大古国之外,除了凶兽,便是这些邪异强大的异鬼,每一头异鬼,最弱的都有换血境界的实力。但由于其不死的特性,寻常成骨的统领级武士都难以杀死,唯有依靠血气磨灭异鬼一次又一次,才 《大周天问司》第四十章异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神水蟒牛 …… 距离青阳城五十余里的一处深山地界中,这里古木参天,常年不见天日,除了魁壮巨木之外,各处花木长得良莠不齐,枝丫无序,略带几分阴森之气。 但在林中,却有这么一处断崖,不仅阳光明媚,山湖清澈,左右花木繁盛,还常年氤氲雾气,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此处人迹罕至,常年不曾有营生山民到访,所 《大周天问司》第四十一章神水蟒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赤蛟枪 [刘週 境界:山海之主 战技:无相大魔手(震古烁今),掷山拳(炉火纯青),御兽术(返璞归真),血焰遁(炉火纯青),青骨枪(炉火纯青)…… 战兽:雷云豹(四品图腾),三首血瞳虎(四品图腾),神水蟒牛(五品山海) 势力:阴司 天赋:万兽之灵 道果:无 (注1:花 《大周天问司》第四十二章赤蛟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雷真 “镇杀妖星?妖星之乱不是早就……” 酒席之中,李重看着一脸肃穆的刘週,举起酒碗的手顿在了半空。 刘週:“当初星楼大祭观出妖星之乱,国主下令各道地方上献岁婴,寻出十余位妖星,但大祭当初算出的,是二十一位,所以这些年,国主对地方道城看管严格。” 李重一听,皱眉问道:“那现在还剩多少妖星 《大周天问司》第四十三章雷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关于目前这个秘境之中的境界 《大周天问司》关于目前这个秘境之中的境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换血象士 “诶呦,不行了,这两位爷可终于走了,这压着力道打可真累,要不是图这几帖聚血丸,老子才不干这种苦累事。”方勇瘫倒在地,大口呼吸。 雷真见状,扔过一条毛巾。 “你就知足吧,至少还能说话,也能动弹,大公子那边可是都没人能站起来了。” 方勇趁着雷真说话,看了一眼离这边不算远的一处方阵,三倍 《大周天问司》第四十四章换血象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狩猎(二合一补) 李景元面色冷峻,望着场中,连牵连其中诸多异彩的妖娆女子也未能让其面色缓和。 “大公子大驾光临,醉花楼招待不够周全,大公子千万……”一道丰腴身躯跨越楼台而来。 若说先前那女子虽然身段出落得几分浑圆,细看腰柳腕节之处却依旧留着几分滞涩青愣,但此时落下的这位妇人,若说饱满,只是恰到好处的扩持, 《大周天问司》第四十五章狩猎(二合一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古凰真血 青阳道·风阳山深处,一头鹰爪虎身的幼兽缩在草丛之中,矫健的身躯蓄势以待,一双锐利的虎目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头异色双首大鹿的尸首。 一边,一道有些狼狈的巨大身影匍匐在地,如同寻常大虎的体型在粗壮的古木之间显得有些娇小,三颗颜色不同的兽首之中还流着鲜血。 李景元看着已经第三次垂死模样的三首虎怪, 《大周天问司》第四十六章古凰真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不死之灵,彭祖之寿(上) …… 公羊射。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李景元又想到了先前那璀璨的一箭,相较于此,自己这一身血气也就不算什么了。 李青从府中探出头,好奇地朝着李景元这边张望,他还未进行大祭,蛮血未开,自然没法加入狩猎队伍。 “父亲呢?” 李景元落下马,将吃饱喝足的鹰虎抛在地上。 “在 《大周天问司》第四十七章不死之灵,彭祖之寿(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不死之灵,彭祖之寿(下) 李景元当然没打算留这么一位“危险”人物在身边,这具身体还只有炼骨境界,这女人却是早就化血为灵,成就祭灵之身的图腾业位,手底下肯定有一个默默供奉她的部落,没有李重,如今他可没有办法镇压此女。 杀她倒是有几分可能,但自己如今的孱弱肉身还不能防备图腾境界的人偷袭。 不过,蜂夫人的反应却是比他还 《大周天问司》第四十八章不死之灵,彭祖之寿(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祭祀 “火!” “血!” “起鼎!” 昏月之下,澎湃的火焰挥洒,落下星沫,在黑夜之中恍惚如神涌。 大火四起,血气连合,化作长龙接上天穹,古朴沉肃的广场之中,十二道精壮如铁的身影头戴诡饰,面罩异兽彩纹具,青赤交错的图纹覆盖全身。 在他们面前,各自放着大小不一的青铜鼎,里面盛放着 《大周天问司》第四十九章祭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天蛮山 天蛮山。 相传此界山民懵灵之际,岁古之初有天外神迹显现,坠落世间,扰乱天宇,使得此界诸方神兽道则崩溃,遗祸世间。界主青凰舍身取道,封印神迹于四野,遂成天下四道天荒山海。 其中天蛮山和其接连的天蛮海便是其一,天蛮山之中的蛮神山下,正是青红古国的国都所在。 不过此次李景元前往的天蛮山, 《大周天问司》第五十章天蛮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青阳魔虎 古凰界·青红古国。 国都·赤炀宫。 一道身影手持骨甲,侧伴妖妃,辉袍明冠,长髯穆眉。 宫前,月罗环佩,泛古清辉,一道红罗天香垂立影中,如神如仙。 夜色深沉,虫默兽伏。 “青红国主。”月下孤影,翠玉神华,漫步生莲而来,仿若月中渡客。 “你是何人?”妖妃赤袒胸襟,傲人 《大周天问司》第五十一章青阳魔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雷音龙蟒 天蛮山脉深处,一处沼泽领域之中,几道人影叠落,隐匿在沼泽边缘的林叶之中。 褐色兽皮编织而成的外衣上,挂着一道金线云纹,云纹呈现一道飞鸟一形,这是青红古国诸道之一柘荣道柘荣宗的图腾元灵明王。 一道身影望着不远处山谷之中正成群结队堆叠在一起翻滚如浪云的黑色巨蟒,大气也不敢喘。 雷音龙蟒 《大周天问司》第五十二章雷音龙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化龙莲(上) 青红古国之中,疆域九分,除却中域之外,其余八域各为一道。 青阳,北芪,柘荣三道相近,李景元自然知晓刚刚几人的身份,只是和北芪相比,柘荣道却是青阳宗的心头大患。 柘荣道修大蟒图腾,却自居龙裔,实力强横,屡次在季狩上与青阳道为难。 所以抢夺他们的机缘,李景元心安理得。 吞下一枚暗 《大周天问司》第五十七章化龙莲(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化龙莲(下) 莲瓣如鳞,茎杆作骨。 澎湃血气如大龙贯身,缠绕周身三尺,汇聚四方灵韵。 俗物化龙,唯有追寻那千百年一开的天地龙门,于亿万兆生灵之中奋跃而出。 但身具龙种血脉之物在此天地之间却不少见,这化龙莲就是其中之一,寻常吞之,可壮其血骨,养其性灵,而若是本身具有龙血的异种吞食,更可提升龙种天赋 《大周天问司》第五十四章化龙莲(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图腾(上) 浓稠的血气仿佛浆液一般环绕着那具赤罗的身躯,自内而外的火焰将周围的土壤炙烤得坚硬,光滑。 一道道秘纹仿佛自虚空而来,缠绕上这具赤壮的身躯之上。 清澈的元魂之中,一朵猩红的莲华点缀在眉心,原本弥留不去的巫蛊,被秘纹一遍又一遍的冲刷下,渐渐消磨。 图腾之道,已经不单单是血气之道,更是血 《大周天问司》第五十五章图腾(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图腾(下) 天蛮山·落穷氏。 “好俊的小娘子,好狠的心。” 大手握着小手,轻轻地将其从公羊射背后“拔”了出来。 琵琶妖看着自己光滑如镜的断臂,戒备地看着来人:“你是谁?” 李景元弹开手指,几道三昧真灵渡入场中几人身上,蛇夫人身上爬满的青蛇被真灵驱退,露出了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庞。 这一 《大周天问司》第五十六章图腾(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各界 古凰界·青红古国·国都 “大王,仙池扩建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族血肉了,各道宗门避入洞天福地,强硬取之恐怕……” 一道虎首人身的魁梧身影跪在大殿之中,左右是两排妖人怪面,阴气森然。 “蛮虎,扩建仙池是为了迎接娘娘,你们白猿山不顾念娘娘当初救命之恩,怎么让你的妖军去屠杀一些人类还要推三阻四 《大周天问司》第五十七章各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妖孽横生 肢节如铁矛,身躯若山峦,白网罩山野,赤发如红羽。 李景元仗着偷袭和出其不意,费了好大一番手脚,才将这头五行龙蛛降伏,其腹部之下,一杆赤练长枪透体而出,将其躯壳神魂一同钉入幽冥之中。 狰狞的竖瞳妖容之上,依稀残留着难以置信之色。 “噗!”一口逆血自李景元胸口喷出,体内大丹祭炼的宝骨发 《大周天问司》第五十八章妖孽横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轮回殿 接下来几日,李景元随着蛇夫人行走各地,他不知道对方目的是什么,但在此过程中,却发现自己的法力神魂隐隐有挣脱身上的枷锁之感,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并未去尝试。 他需要一个时机,这古凰界如今出了大乱子,自己返回主界需要跨入山海,这明显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可之前蛇夫人却表现出有另外的法子,这也是让他 《大周天问司》第五十九章轮回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举霞 [前任岐凤城城主林金鹏,及天问司灵君厉宏图,于漓江身亡。] 坐在亭楼小院之中,李景元轻轻捏着手中愈发精纯的剑丸真意,双目微闭,脑海中却是回想着刚刚跨界而归便听得的一道消息。 他这次归来,并非是当日那位太子送诸人入内之处,而是直接回了自己这方家宅之中。 此神异不说,他从姗姗来迟的李耗 《大周天问司》第六十章举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隐患 岐凤城。 遮天华彩,夜放昼芒,这一夜,有妖族大能破界而来,登无量仙梯,再临祖位,欲在南巫境内再立妖国。 巫王顿失国土,弃城而降,巫神教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南巫也在三日之后沦为万里妖泽,周边余国纷纷前往求援。 一时之间,凤平郡的战事戛然而止。 一月之后,天问司府衙后堂。 李 《大周天问司》第六十一章隐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余波 “大人,城主有请。” 这日,李景元刚入天问司,便有值卫前来通传。 如今岐凤城城主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坐镇一方的陈家剑仙,而陈李两家恩怨由来已久,平素自然不会来往,这也是他自入城以来,还未见过这位剑仙的原因。 不过想到昨日周元妙与自己说的话,李景元便没有犹豫,抬步往城主府而去。 《大周天问司》第六十二章余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离凰 东明城,自前朝荀穆建城以来,历经两千余,城墙巍峨,古朴厚重,又因如今城中文风盛行,近几年又起高楼,落深院,处处表露着几分新奇妙意。 东明城如今的城主依旧是昔日那位荀家后人,只是谁都知道,这城里真正能说话的人,早就成了如今住在东凰宫中的那位。 惊凰郡主。 民间对这位郡主的传闻纷繁多样 《大周天问司》第六十三章离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遭遇 李景元写在纸张上的有三首诗词,由于准备仓促,还要顾忌此方世界对历史之类的诗词都是神话向,专业不对口,所以专门挑了一些还记得比较多的。 倒不是说全然忘了,只是诗词之中的历史人物典故需要替换什么的,他嫌麻烦,所以这三首诗词都有些……残……留白。 此界文道一脉可不是只有诗词歌赋便可,否则的话, 《大周天问司》第六十四章遭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彘耳 猪会游泳吗? 答案是让刘洋绝望的。 两人刚入水中,便被上方突然传来的庞大水压冲击地欲仙欲死,再回过头,就看见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们。 “咕咚!”孙浩不小心被呛了一口水,挣扎着挥动手中锋锐的刀身,回身斩在近在咫尺的猪妖身上。 似乎是因为先前被刘洋那一刀斩出了效果拔群,这 《大周天问司》第六十五章彘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六畜 此时,洞窟外,一道犹如黄金熔铸的璀璨身躯屹立山巅,高挑修长的身形如大日凌空,气机浩瀚如江河。 即便是李景元,也不得不承认,哪怕祝娿周元妙还有武离凰等人在容貌之上略有胜出,但在力与美的融合之下,依旧是龙族这类趋近于神话物种的生物更加完美。 似乎她身上的力量本身便是一种美。 “这就是那 《大周天问司》第六十六章六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妖国立号,漓江镇邪 漓江江畔。 原本水流湍急的江面之上忽然掀起了波澜,原先只是随着江底的震动,江面略有动荡,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在江边的司卫就发现,江心中数之不清的鱼虾蟹蛇纷纷朝着两岸而上,丝毫顾不上能否生存。 这会儿,许多司卫手中的剑已经杀了不下十数头体型异常的蛇怪蟹精,只是,江心的异变仍未结束,甚至还 《大周天问司》第六十七章妖国立号,漓江镇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妖市 “李景元,敖殷,漓江水脉被黑山所侵,古神遗墓动荡,南巫诸国境内妖物恐怕会趁机生事,着你二人负责镇守此方,不得有误。”待得江底平息之后,陈解语却是凝重对二人说道。 “那老妖统合枯木老鬼和阴阳法王,三路齐下,这漓江水脉之中已经连通南巫境内,妖物出没其中,你二人不可大意。” 说罢,这柄青玉长剑 《大周天问司》第六十八章妖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风波暂平 这一日,李景元来到司中,与敖殷一同对此次诛妖大事论功行赏。 此次诛妖,首功自然是他与敖殷,这自不必说,只是这些手下尽力诛妖,他也不能没有表示。 也正是因此,此刻青云葫芦之中,还有许多未曾炼化的妖兽尸骨,其中不乏敖殷猎杀的几头大妖真躯。 赏赐无非是些丹药功法,黄金白银,前者对李景元来 《大周天问司》第六十九章风波暂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请假,下周补 最近有点忙 《大周天问司》请假,下周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晋升,大小如意 “吼!” 虎死威犹在,斩妖台下,黄虎抖擞妖躯,双目之中映出斩妖台上漆黑如墨的色泽,血脉之中涌现一股虚弱之力。 两名身强体壮的衙役将虎妖抬出,递给了早就等候在一边的两名身穿青色战甲的甲士,硕大的虎身被其中一位轻松扼起,押上高台。 这斩妖台上妖煞浓烈,寻常人靠近易被侵蚀魂肉,不得善终, 《大周天问司》第七十章晋升,大小如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四空和尚,竹篮仙姑(一) 拓跋焘,巫神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仅次于教尊与两位大祭司,身怀金蚕法身,实力极强,极度危险! 法相境,放眼龙安郡,明面也只有泰阳城中坐镇月宫的那位有如此实力,这等境界的强者,已然可以开宗立祖,哪怕巫神教中有传承蛊虫,法相境也是顶尖强者,若是被其逃入境内,恐怕又是一场浩劫。 揉了揉眉心,李景 《大周天问司》第七十一章四空和尚,竹篮仙姑(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四空和尚,竹篮仙姑(二) 天问司大狱。 刘洋锁上由镇妖石配合法阵打造的牢门,再度看了看依旧满面笑容的千岁娘娘,实在难以将其与往日妖行怪状的大妖联系在一起。 也无法理解对方就这么轻易地被锁进了这天狱之中。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看与这大妖相邻的牢狱之中盘膝而坐的那位得道高僧。 于是他变得更加不理解了。 《大周天问司》第七十二章四空和尚,竹篮仙姑(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大悲龙吟,胎蛇入星(上) “这几日里妹妹的修为愈发精深了,想必不出几日,又可上一层楼。”等到武离凰收枪而立,离落郡主上前一步,轻笑说道。 这却不是她的奉承之语,这几日两人形影不离,武离凰身上的气势变化,她再熟悉不过。 “这还得多亏了那几张手稿。”武离凰对离落郡主也很是信任,并不忌讳告知缘由,何况这传承秘典也不是什 《大周天问司》第七十三章大悲龙吟,胎蛇入星(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大悲龙吟,胎蛇入星(中) “二小姐,人已经走了。” 李耗看着正坐在一边兴奋地挑着桌上所剩不多的甜食的倩影,开口道。 李宁此时正一身寻常外罩,脚上踏的线靴之上,还有洗不去的血迹,一只如同松鼠,尾巴却分外柔茸的异兽踩在肩上,身上一块黑一块白,也是一脸狼狈的模样。 时间还要早一些,李耗和李翁正在院内清扫,却不是洒 《大周天问司》第七十四章大悲龙吟,胎蛇入星(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大悲龙吟,胎蛇入星(下) “吱呀……” 沉重的铁门之间,阴沉的天光透缝而入,迅直猛烈。 “大人,这边请。”往日里颐指气使的声音带着三分小心,跋扈的脚步踩着快频的碎步,带着佝偻的影子折下了阴暗的石阶。 李耗看着身前神色渺明的李景元,又瞄了一眼恭敬有加的陆舟。 这人倒是取了个好名字,李耗如今也不是初出茅庐 《大周天问司》第七十五章大悲龙吟,胎蛇入星(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胎星之秘 “哒哒哒哒……” 清脆的木鱼声在院进之间来往,却不显得如何突兀驳杂,反而让人耳目一新。 一名黄袍僧人闭目而坐,黄沙盈身,口齿微动,佛音难闻。 “这是谁?怎么在这里念经?” 这几天,东明城中恢复了一些元气的天问司重新招了些新人,都是些修为在身的人,平时对江湖之事倒是消息灵通,只 《大周天问司》第七十六章胎星之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拓跋焘 灵宝诸月轮。 当初剿灭六畜道的几头畜牲,若非李景元及时出手,哪怕以敖殷纯阳修为,在那几头畜牲手中怕也是要吃大亏,由此可见其厉害。 闭关之前,考虑此时城中妖患不宁,李景元便提前将此物暂借敖殷,毕竟除了此女,目前天问司中的确无人可驱使,而且敖殷这些时日的确也有所交心。 最重要的是,李景 《大周天问司》第七十七章拓跋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风波平 十二道身影身穿金甲,面如赤金,神情冷峻,手起刀落之间,万千蛊虫收入罗网。 “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一道佛号从众人身后传来,将被天蛊自毁之后冲击昏迷的众人唤醒。 佛家神通,金刚狮子吼。 以音震神,祛除心魔,众人只觉先前因遭受那邪道侵染而浑噩的灵神顿时一清,眼目明朗远甚之前。 《大周天问司》第七十八章风波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