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君子》 第一章 人将死!天将变! 周邵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满面皱纹,衣衫褴褛的妇人。 妇人看着有四五十岁的模样,眼泪涟涟,抽抽答答的在哭泣。 虽然一身襦裙破破烂烂,但是却洗的干净,近乎发白,上面没有一丝褶皱,一个个补丁在襦裙上面就像是一朵朵花一般绽放,颇为得体。 “邵儿!我的邵儿!”见到周邵睁眼,妇人大喜,扑在了周邵身上号啕大哭。 “娘!”周邵艰难的把双手从妇人的怀里抽出来,温言安慰道:“孩儿已经大好了,不用担心。” 妇人闻言,这才慌手慌脚的把周邵重新放好,擦了擦眼泪,连忙道:“邵儿,你饿不饿,娘这就给你做饭去。” “娘,我不饿。”周邵阻止了妇人,说道:“孩儿想喝点水。” 妇人到厨房拿碗盛了一碗水,周邵咕咚咕咚喝了一碗水,这才舒了一口气,重新躺好。 妇人拿起那床破烂的被子,给周邵盖好。 周邵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全家就一床被子,这床被子还是周邵母亲的陪嫁,周邵今年十三岁,可以想象,这床被子的历史有多么厚重。 厚重的被子盖在身上,周邵觉得又闷又热,喘不过气来,连忙道:“娘,还是不盖了吧,孩儿闷得慌。” “好好好!”妇人连忙掀开半边被子,说道:“那你好好休息。” 妇人拢了拢头发,走出了房门。 周邵叹了口气,一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这不是做梦,他穿越了,妇人周秦氏,秦氏女,是周邵这一世的亲娘。 想想自己上辈子也算是倒霉,老婆聪慧贤淑,一双孩子活泼可爱,家庭美满幸福,工作顺利。 没啥不良嗜好,除了爱喝两口。 坏就坏在这爱喝两口上。 两口下肚,东西南北都找不着了。 因为知道要喝酒,就没开车,骑着小电驴往家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老太太,为了避让,一不小心电驴摔了。 摔了就摔了吧!谁还没摔过? 倒霉就倒霉在,这一摔摔的很寸,后脑勺恰恰好磕在了一块碎石上。 更倒霉的是,这老太太是小区里有名的傻子,根本不知道喊人教救护车。 最倒霉的是,两个小时候他才被发现。 等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 脑出血,大脑因为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再加上救护不当,已经成了豆腐渣,身体虽然没有任何毛病,心脏也跳的很欢快,也有感觉,医生依旧宣布脑死亡。 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而且周邵情况比较严重,是那种根本没有醒过来希望的植物人。 老婆东凑西借的,续命了一个月之后,终于撑不住了。 拔管! 周邵甚至能看到那一根根馆子从自己的体内被拔掉,那种酸爽,实在是难以言表。 他不想死,可是没办法,不死就要拖累家人,老婆孩子还要继续生活,总不能背一屁股债吧? 周邵死的很安详,甚至临终还带着微笑。 死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透,这叫灵魂的玩意飘飘荡荡的,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恰好这个世界的一个少年不知怎地死了,于是借尸还魂就理所当然的发生了。 少年也叫周邵,就是这么巧合,不接受任何反驳。 周邵继承了这个周邵的一切,包括记忆,包括一个常年劳作的老母亲。 “人生啊!”眼瞅着周秦氏走远了,周邵不由感慨道:“当真是世事无常!” 重生这种事情,小说里写的太多了,周邵也看的太多了,他很轻易的便接受了自己的遭遇,甚至开始为以后打算了。 他推开门,看向外面的世界。 这里是大唐,至于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大唐,他不确认。 年份是一个很诡异的年份,武德九年,至于具体日期,更是让周邵头疼。 六月初四! 好歹也是一文科大学生,有文凭的,自然熟知历史。 他看着渐渐西沉的斜阳,不由看向了南方那座黑沉沉的雄城。 这里是龙首原,那里是长安。 今夜! 人将死!天将变! 李世民将开启一代帝国盛世的开端。 无数人歌颂赞扬的大唐盛世,从今天开始,就要掀开华丽的篇章。 不过这一切,都与周邵关系不大,他只是个平民百姓,若非穿越,只怕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这场巨变中唯一与周邵有关系的,就是他亲爹,周平。 周平是秦王麾下一个大头兵,今年二十九岁。 自从参军之中,已经数年没有回家了,一直在东征西战,偶尔托人送些钱财回来,就算是尽了自己做爹的责任了。 周邵不知道周平有没有回来,会不会参加这场历史上最有名的政变。 谁都想自己的老子是一个盖世英雄,但是谁都不想自己的老子是一个炮灰。 周平一个大头兵,要是回了长安,自然只能做一个光荣的炮灰。 因为就算是尉迟恭、程咬金,甚至李世民,在今夜,都将亲自冲锋陷阵,都是炮灰。 这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炮灰也有炮灰的好处,今夜不死的炮灰,将来都是大唐最璀璨的明珠,最不济也会得到优待,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死了也没事,肯定会有丰厚的抚恤。 秦王李世民,从来都不会薄待自己的兄弟。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西下,周秦氏终于回家了。 “今晚咱们有肉吃了。”周秦氏欢喜道:“张屠户知道你受伤了,特地留了一根大棒骨,还有一些肉,只跟娘要了三文钱,够你吃两顿的了。” 肉啊!周邵不由舔了舔嘴唇,腹中顿时没骨气的开始咕咕作响。 周秦氏欢天喜地的去煮肉去了,留下周邵独自一人,看着长安的方向发呆。 “邵儿,吃饭了。” “哎,娘,来了。”周邵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缓步走进屋内。 小小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粗瓷大碗,大碗里面,一块大骨棒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上面连着一条条肉丝,大骨棒的骨髓早被敲打了出来,满碗都是骨髓特有的乳白色,一条粗大的骨髓静静的躺在大碗里,上面撒了三五点葱花,令人食欲大开。 第二章 恶客到,生死劫 周邵沉默的捧起大碗,并没有分给周秦氏,就那么吭哧吭哧呼噜呼噜的吃肉喝汤啃骨头。 周秦氏满眼都是宠溺之色,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自己糜子饭。 天色渐暗,周秦氏收拾了一下,就回屋睡觉了,想来今天能睡个好觉吧? 周邵靠着窗户,下意识的看向长安的方向。 今夜万里无云,星光漫天。 星光下的长安宛如世间最璀璨的明珠,万家灯火渐渐亮起,与星光争辉。 “快开始了吧?” 周邵有些兴奋,有些期待,甚至有些热血沸腾。 这场战斗,将会印证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那个世界,以及自己未来该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这都是很关键的事情,毕竟漫无目的的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世界生存,想要活的舒服且逍遥自在,以他们家这个条件,估摸着奋斗个百十年可能还有机会。 黑暗之中的周邵双目发光,看着长安城。 咔擦! 万里星空忽然迸射出一道雷霆,霎那间雷光飞电,雷霆轰鸣。 乌云遮住了漫天星光,罩住了整座长安城。 原本灯火通明的长安城,瞬息之间暗淡了三分,变得压抑起来。 轰隆! 周邵耳中传来巨大的碰撞之声,夹杂着疯狂的嘶吼声,叫喊声,以及战马嘶鸣声。 玄武门,本就在长安北面,渭水对面,在周邵这个位置,甚至能看清洞开的玄武门,在乌云之下是如此凄凉。 雷声愈发的大了,雷霆宛如神龙一般张牙舞爪,在乌云之中伸缩、翻滚,彰显着自己天威的力量。 雷云之下,却没有半点雨水落下来。 周邵心中默默的念叨了一句:果然如此。 而后,他径自走到了床榻边上,躺好,闭目,倾听着从玄武门传来的厮杀声以及天空中的雷音,酣然入眠。 半夜,周邵被一声咆哮惊醒,那咆哮不似人声,似乎是某种野兽,令人毛骨悚然。 声音压过了惊雷,压过了厮杀。 周邵蹭的从床上坐起来,快速穿好衣服,来到正厅。 周秦氏双手握着一口断刀,横在了大门口,她很害怕,瑟瑟发抖,握刀的手不停颤抖。 “娘!把刀给我!” 周秦氏双股战战,两排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并没有把断刀给周邵,依旧强硬的站在门口。 周邵叹了口气,一把握住周秦氏的手,温言道:“娘,放心吧,神仙打架,咱们平头老百姓不会遭殃的。” 周秦氏这才回过神来,慢慢松开了握刀的手。 周邵接过断刀,看向长安城。 层层叠叠的乌云,宛如一尊魔神一般笼罩了整个长安。 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地震颤起来,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向着这个方向来了。 周邵不由面色大变,兵连祸结,祸事终于来到了渭水北岸。 这就是周秦氏害怕的原因。 活在乱世,已经形成了本能,对于军队何时能到来,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辨别方法。 周邵对李世民的爱民之名自然很有信心,但是对于他手下的人,却没有一点信心。 那些名将,哪一个不是用鲜血堆出来的?哪一个不是杀神? 就算是程咬金,也是灭过数个小国家的。 更遑论李靖、尉迟恭、李绩、侯君集、李孝恭这等猛将? 来的是谁姑且不论,周邵只盼望来的人不在凌烟阁上,不然今晚只怕很难熬。 “快快快!” 一个焦急的声音低声叫道:“贼人将近,保护好王爷!” 周邵眯起了眼睛,龙首原人家本就不多,很容易就看清楚那些人。 很明显,这是一群残兵败将,既然是残兵败将,自然是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余党。 一队人马很明显是在逃命,追兵紧随其后。 大队人马中,忽然有三人从队伍中脱离出来。 周邵看的清楚,有两人护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下马俯身,在龙首原狂奔。 过了一会,周邵眼神收缩,那三个人,竟然向着自家跑来了。 “卧槽!坑爹啊!”周邵握紧了断刀,顶住了大门。 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需要站队,李世民是绝对的胜利者,自然是李世民那一队的。 周家的房子是规规矩矩的民房,三间泥土房,一个院子,院子就是用木头扎了个篱笆,防御力几乎为零,泥土房虽然厚实,但是也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兵丁。 加上周邵母子也不成,一个大病初愈,一个瘦弱妇人,能有多少战力? 所以,大门很快就被破开了。 周邵也没有抵抗,直接把断刀扔在了地上,看着一脸杀气的两个大汉,他忽然笑了起来,目光直接盯在了中间那个五六岁的孩童身上。 “钜鹿郡王李承义?” 两个大汉顿时杀气更盛,双手握着横刀,一言不发的上前一步。 那孩童忽然开口道:“两位叔叔住手。” 大汉停步,横刀依旧紧紧的握着,双目直直的盯着周邵。 周邵看了一眼已经瘫软在地的周秦氏,安慰道:“没事的母亲。” “你如何知道本王!”李承义年纪虽小,却颇有风范,言语之间,气度斐然,可以看出家教不俗。 “太子与齐王这会应该已经死了吧?”周邵看着李承义道:“想来皇宫已然被秦王所控制,你那些兄弟姐妹,应该也离死不远了。” “放肆!”一个大汉横刀一指,怒道:“乡野孩童,竟然非议皇室!” 周邵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成王败寇!你们既然输了,就该带着太子唯一的血脉继续远遁,而不是来到我家作威作福。” “你......”大汉怒不可遏。 “王叔!”李承义皱眉,阻止了大汉,忽然深深对着周邵躬身施礼道:“还请...先生救我一救,将来必有后报。” “后报?”周邵哑然失笑道:“我若是藏匿了你们,被发现了,你我皆不能活,若是不被发现,我一家两口也是死定了,我为何要救你?” 李承义沉默了,周邵说的半点没错,若是藏匿他们,就算是侥幸躲过秦王大军的搜捕,这两个大汉,也不会任由一个知晓钜鹿郡王下落的人活着。 第三章 臭弟弟 “王爷,跟他说这些作甚,让我杀了他,咱们占了这宅子,未必不能躲过一劫。” 李承义抬头看了看周邵,眼神之中满是挣扎。 还差一把火啊! 周邵笑道:“诚然,你们可以杀了我们母子,但是要说能躲过去,你自己相信吗?” 三人神色顿时黯然。 周邵继续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了。” “你说!”另一个汉子沉声道:“只要能保住王爷,我们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汉子!”周邵伸出大拇指,夸赞了一声,说道:“如果让你们赴死呢?” 那汉子冷笑道:“某家自大业年九年就跟着太子殿下东征西战,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就算是死又有何妨?” “好!”周邵肃然道:“藏一个孩子,我自问还有本事,若是藏你们两个,那就力有不逮了。 所以你们两个去死!我保证钜鹿郡王安然无恙。” “你如何保证!”那汉子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看着周邵。 “很简单!”周邵笑道:“我有妙术,可以为人换一副容颜,除非过于熟悉的人,不然不会看出来钜鹿郡王。 至于你们两个,自戕吧!伪装成被我们母子三人所杀即可!” “母子三人?”两个汉子讶然,瞬间明白了周邵的意思。 “你发誓!”王姓汉子低声喝道。 “我发誓!”周邵沉声道:“我周邵,今日保李承义不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两个汉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忽然双双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王姓汉子拿起地上的断刀,塞进了周邵的手中。 下一刻,另一个汉子握着周邵的手,一刀砍在了王姓汉子的脖子上。 顿时鲜血喷溅而出,场面惨不忍睹。 周秦氏直接吓的死死咬住嘴唇,嘴角鲜血流了出来,李承义还没回过神来,另一个汉子直接一刀结果了自己。 虽然不是自己愿意杀人的,但是杀人的刀在自己手中,周邵心头砰砰砰乱跳,暗道果然是两个愚忠的蠢货。 他看向吓傻了的李承义,琢磨着要不要杀人灭口,说不定提着李承义的人头,还能领点赏钱什么的。 “邵儿,不要!”周秦氏连忙上去夺刀,声音颤抖着到:“他还是个孩子,你刚刚发了誓的,莫要为鬼神厌弃。” 周邵心中挣扎了一番,终于叹了口气,扔下了断刀,一把拉住李承义,来到了周秦氏的房间。 “娘,把我小时候的衣服拿出来一套,给这小子穿上,我给他换一副容貌,免得露出马脚。” “从现在开始,你叫周斐,周家二郎,小名狗娃儿,今年八岁。” 一边编故事,一边换衣服。 李承义失魂落魄的听着,强忍住悲痛,任由周邵施为。 “太白了,娘,锅底灰,再弄些黄土来。” “脸有点胖,穷人家的孩子,不能这么胖,容易被看出来。” “太俊了,咱家没这么好的基因吧?” “你竟然还用香粉?逃难呢知道不?这不是作死吗?娘,弄点粪便,对了,今天吃剩的骨头拿来,我有用。” 。。。。。。 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周邵还是略懂的,毕竟以前没少给自己的老婆化妆。 对于如何把一个白白净净,香喷喷的俊美少年,化成丑不拉几,臭烘烘的弟弟,周邵颇有心得。 上下其手,不大会的功夫,一个土了吧唧、营养不良、一看就是乡下穷小子的孩童出现在了母子二人面前。 周秦氏看的呆了,她发现这孩子经过这么一摆弄,跟原先的英俊少年判若两人,而且有几分与自己的儿子相似,外人若是不知跟脚,只怕真以为这孩子是自己生的。 “妥了!” 周邵拍了拍手,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笑道:“来,弟弟,先叫声哥哥。” “大兄,娘......”李承义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事情已然如此,他也没有别的路子走了。 “刚刚我说过的事情,你们一定要记住,无论是谁问起来,都要这么说。” “知道!”李承义与周秦氏连连点头。 周邵满意的看了看李承义,忽然开口道:“李承义!” “叫本王作甚?”李承义傻乎乎的回应。 周邵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就乎了过去。 “李承义!” “......” “李承义!” “......” “李承义!” “......” “李承义!” “......” “周斐!” “大兄,叫我作甚?” “好!” 周邵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拍了拍李承义的肩膀,沉声道:“你叫周斐,你就是周斐,咱家没有李承义,你没见过,更不可能认识。” “记住了,大兄。”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周邵看向外面,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门被蛮横的推开,几个府兵毫无顾忌的冲了进来。 周邵持刀便砍! 铿锵! 一个府兵抬手挡住了断刀,长刀一转,周邵哎呦一声,断刀被磕落在地,人也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大兄!” “邵儿!” 两个关切的声音同时响起,周邵愤怒的吼道:“尔等私闯民宅!该当何罪!” 一个声音冷冷的道:“秦王府办事,阻挠者斩!” “等等!等等!”周邵的冷汗顿时就冒出来了,这特么分明是不打算讲道理啊。 “诸位将军,我们家世代居住此地,从未有作奸犯科之举,还请明察。”周邵急匆匆的喊道:“今夜有贼人潜入,诸位将军所来,想来是追寻贼人踪迹吧?贼人重伤,已然被我们一家趁机斩杀,还请诸位将军不要误会了好人。” “将军!”一个声音响起,“已经死了。” “松开他!” 周邵终于恢复了自由,连忙张开双臂,护住了周秦氏与李承义,一脸警惕的看着众人。 “人是你杀的?” 周邵看着眼前这位身高八尺的壮汉,连连点头,一脸谄媚的道:“将军容秉,这二人趁夜潜入我家,还想杀了我们母子三人,在下见他们身受重伤,于是用家传宝刀与他们周旋,终于斩贼人于刀下。” 那将军冷着一张脸,愕然的看着地上那柄断刀,又看了看眼前的三个妇孺,一时间有些发愣。 第四章 牢狱之灾与赏千金 “拿下!”那将军愣神片刻,毫不留情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周邵三人顿时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地上。 将军捡起断刀,低下身子细细查看了两人的伤势。 “出刀果断,速度极快,力度不足,伤势倾斜。” 将军皱了皱眉头,从伤口上判断,杀人者应该是个小个子,而且力气不大,莫非真是这个少年。 “收押!” “喏!” “邵儿!”周秦氏惊呼一声,周邵连忙出言安慰道:“娘,不用担心,秦王是个明君,咱们杀了人,虽然是贼人,却有嫌疑,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李承义低着脑袋,挨着周秦氏,一言不发。 将军意外的看了周邵一眼,这小子倒是有趣,这种场面竟然还能镇定自若。 “家中有从军者?” 周秦氏连忙道:“老妇人夫君在军中效力,是秦王麾下一小卒。” “哦。”将军似乎松了一口气,言语也温和了许多,“既是同袍家眷,就多多照拂一二,不要让他们受了委屈。” “喏!” 有了这句话,周邵三人被一路压着来到了长安,没有受到半点虐待,很明显,是周平的军卒身份有了作用,一路上很是优待,甚至还给了周秦氏一匹马,让她不至于颠簸。 今夜的长安到处都是军卒,一队队军卒沉默的四下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看不出来繁华,更看不出来往日人流如织的盛景,沉默的如同一只巨兽一般盘踞在关中大地之上。 周邵三人被押进了长安县衙的监狱,监狱中人满为患,一个个疯狂的呐喊着。 “冤枉啊,我只是出来出恭的,不是贼人。” “某家是打更人,打更人啊!快放某家出去。” “逛个窑子有错吗?为啥关老子?老子要告状。” “知道我爹是谁吗?赶紧放我出去,不然我爹知道了,你长安县令的位置不保。” 。。。。。。 周邵一手拉着周秦氏,一手拉着李承义,被送入了一个牢房中。 牢房内已经塞了五个人,都是妇孺,两个大人,两个孩子。 五个人战战兢兢的,也不喊叫,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蜷缩在角落里。 周邵从地上把干草拢在了一起,三人坐在干草上,就那么沉默着等待。 李承义显然吓坏了,紧紧的抱着周秦氏的胳膊,嘴唇发白。 一夜无话,一大早,就有一个狱卒提着一个大桶,来到了牢房。 “开饭了开饭了!”狱卒不耐烦的吼道:“赶紧的,你们这群蛀虫,昨晚怎么就没被打死,浪费粮食。” 一人一碗清可鉴人的粥,或者说是水,用来骗骗肚子可以,用来饱腹,那就不可能了。 犯人们开始骂骂咧咧的,抱怨伙食太差。 狱卒喝道:“不吃就放下,当自己是贵人呢?耶耶还没吃呢!” 周邵三人取了粥,周邵慢吞吞的喝着,李承义有样学样,周秦氏生怕饿了两个孩子,没敢喝,看李承义喝的快了,就把粥分给了他一半。 周邵看在眼里,心中很是纠结,自己的母亲真是太过心软,太过纯朴了。 喝完粥,周邵低声道:“这应该是例行公事,咱们的身份已经报上去了,怕就怕......” 周秦氏顿时知道周邵担忧什么,连忙低声道:“不用怕,你爹出征之前,为娘是怀了孩子的,后来劳作之时不慎小产,这事你爹不知道,咱们那里人少,又没有什么亲戚往来,知道这事的人不多,斐儿就是斐儿,是为娘的斐儿。” 周邵心中讶然,这事他不知道,太小了不记事,不过这也有点太巧合了,莫非是天意如此,李承义命不该绝? 李承义低着头,身子不由又往周秦氏身边靠了靠。 周邵看在眼里,心中叹息连连,这特么算什么事儿啊!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抗了。 “老二!” “大兄!”乖巧。 周邵叹息道:“咱家穷,你虽然八岁了,却生的就像是五六岁,这是吃不饱的原因,你放心,以后哥哥一定让你顿顿都能吃饱。” 李承义闻弦音而知雅意,顿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顺势躺在了周秦氏的怀里。 周邵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家的人都早熟,这孩子就是聪明。 中午又喝了一碗粥,除了稠了一些,跟早上的没差。 午后十分,一个狱卒走了进来,打开了牢门,喊道:“周秦氏、周邵、周......” “周斐!周斐!”周邵连忙道:“文采斐然的斐。” “管你什么斐?”狱卒不耐烦的道:“现已查明,你一家除贼有功,赏千金,领了赏赐就回家吧。” 周邵顿时大喜,大唐果然富庶,随随便便就赏千金,看来日后吃喝不愁了,小日子可以过的逍遥了。 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的,看着眼前的一千枚孔方兄,周邵满脸的凌乱,他觉得是发赏钱的长安县令左奎扣了自己的赏钱,自己可是拼了命,立了功的。 他当即大怒,吼道:“说好的千金呢!为毛只有一贯钱!是不是你们贪墨了?好啊,敢贪墨赏钱,咱们去找秦王理论。” 长安县衙的差役们都惊呆了,负责发赏钱的那个文士一脸错愕的看着周邵,就像是看一个傻子。 李承义悄悄的拉了拉周邵的衣角,小声道:“大兄,千金就是一千文钱,也就是一贯钱。” 周邵顿时满面通红,双手一环,把铜钱抱起来,掩面而逃。 “哈哈哈......” 一阵爆笑从后面传来,差役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文士指着周邵逃跑的背影,喘着粗气,拍着桌子,断断续续的道:“好...有趣...的小子,真...真笑...死我了。” 闹了个大乌龙,周邵仓惶逃走,出了县衙,这才气哼哼的把钱都给了周秦氏。 “秦王这也太小气了,就这么一贯钱,好歹也两个人头呢。” 李承义很想说,自己两个护卫叔叔是自杀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看在周邵正在气头上,李承义觉得还是不说为妙,这位可不是善茬,自己可是亲眼见过他的凶残的。 第五章 蜕变的周斐 怀揣一贯巨资,周邵认为难得来一趟长安城,需要好好消费一把,李承义举双手赞成,认为大吃一顿最好。 作为一家之主,周秦氏拒绝了两人,认为钱财需要积累,将来自己的两个还需要娶媳妇,这钱不能动,得攒着。 垂头丧气的周邵,拉着李承义,跟着大步流星的周秦氏,一脸的不情愿。 嗷呜! 周邵霍然警惕,双目一眯,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猛然停住了脚步,回首看向大街深处。 一只黑虎张牙舞爪,浑身冒着火光,似乎要择人而噬,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行走。 “大兄,怎么不走了?” 李承义一脸不解的看着周邵,周秦氏回过身来,对周邵道:“赶紧赶路,马上就要天黑了,晚饭还没着落呢。” 周邵充耳不闻,看着那只黑虎,仿佛整条大街上,只有他一人与那黑虎一般。 黑虎转眼间来到跟前,周邵甚至能感觉到那种森林之王的霸气扑面而来。 “小子,速速让开路!” 周邵霍然惊醒,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黑虎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大汉。 大汉胯下一匹神骏良驹,手中一杆长槊,瞪大了双眼,怒视周邵,这长安城中,竟然还有人敢阻拦耶耶的? 周邵乖巧的让开了道路,不敢与那大汉对视,径自来到了周秦氏身边。 周秦氏也被吓懵了,这等威武的汉子,漫说长安城,就算是整个大唐也没有几个,杀气煞气令人浑身发冷。 至于李承义,在见到那大汉的第一时间,就躲到了人群中,祈祷大汉没有注意到他。 黑大汉策马而过,两边的路人这才继续该干啥干啥,似乎已然习以为常。 李承义凑到了周邵跟前,低声道:“大兄,你怎么了?敢拦这位的路?幸亏他没有计较,要知道就算是我...爹,以前都不敢拦他的路。” “你没看见?”周邵皱眉问道。 “看见什么?”李承义一脸懵逼。 “算了,没什么,刚刚你说这黑大个还挺有名的?是程咬金还是尉迟恭?” 李承义一脸讶然,“大兄如何知道?这位就是有名的黑面神尉迟恭,听这里的街坊说,刚刚被封为太子左卫率,更加骄横,谁也不放在眼里。 当年我爹还有我叔叔,见了这黑面神就害怕,因为这家伙真敢当着我爷爷的面杀人,别说我爹了,就是我爷爷都挡不住。” “哦!”周邵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只消失不见的黑虎,至于李承义说的什么,八成没有听到。 想起昨夜听到的那一声吼叫,似乎也是某种野兽,他觉得与这黑虎应该是类似的东西。 至于这东西是什么,周邵一时间弄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既然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那么说明一个问题。 自己的金手指,似乎觉醒了? 穿越者必备之物,牛逼一点的,弄个无敌系统,差一点的,搞个农耕大全,再次一点的,靠着满腹诗词歌赋也能出人头地。 自己这个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玩意,这是什么金手指呢? “邵儿,吃饭了!” 周秦氏的呼唤,终于把周邵从沉思之中唤醒,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家中。 昨晚的大棒骨还有剩下的一点肉,今天全部做了肉羹。 周邵分了一根骨头,李承义分了小半碗肉,至于周秦氏,依旧是半碗糜子饭。 “娘,孩儿吃不了这么多肉,您吃些。” 李承义把自己碗里的肉向周秦氏碗里扒拉,周秦氏连忙端起碗,本着一张脸道:“说什么呢?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些肉长得快些。” 李承义连忙道:“娘,孩儿不喜欢吃肥肉,喜欢吃瘦的,这肥的您吃吧。” 这话一听就是瞎话,周秦氏心里没有来的一暖,多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尊老,不愧是皇家出来的,再看看自己黑黝黝的大儿子,周秦氏顿时有些不爽,这孩子吃肉啃骨头的时候,就没想着他娘? 周邵对饭桌上的事儿似乎根本没注意,依旧一脸懵逼的啃着自己的大棒骨,啃得香甜。 李承义意外的看了一眼周秦氏,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好东西要先紧着长辈,孔融尚且让梨,大兄怎么做到独享美食而无动于衷的? 啃完骨头,喝碗汤。 周邵擦了擦嘴,这才慢悠悠的道:“二弟,从今儿开始,你就是我亲二弟,就算是爹回来了,你也要一口咬死,你就是我二弟,不是捡的,也不是从某个地方来的。 还有,以后娘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咱家穷,你就算是给娘,娘也不会吃,要是真有孝心,以后多挣钱,再来孝敬咱娘,知道了吗?” “知道了!”李承义瓮声瓮气的回道,心里却有些不满,觉得周邵做的不对,但是从刚才的事情来看,周邵说的一点都没错。 周秦氏宠溺的摸了摸李承义的小脑袋,李承义连忙把脑袋抬高一点,让周秦氏摸的舒服一些。 “好孩子,就像你大兄说的,以后莫要想着为娘,为娘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你们要长大,要吃的饱饱的。” 李承义沉默不语,对于周邵,他是感激中带着愤怒,因为他的两位护卫叔叔,就是因为周邵一句话而自戕,但是对于周秦氏,虽然只是相处了短短一天时间,他的心里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皇家无亲情!父子之间,兄弟之间,甚至母妃之间,整日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何曾享受过这种母爱? “娘,孩儿知道了。”李承义强忍住泪水,心中暗道:“我是周斐,李承义已经在昨晚死了,再也没有钜鹿郡王李承义了,只有龙首原上的一个乡野少年周斐。” 铿锵! 周邵疑惑的看向李承义,眼睛忽然睁的老大,只见李承义头顶,一条小小的白龙忽然扭曲变化,渐渐消失无踪,化作一团白气,白气之中,一枚明晃晃的孔方兄从中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铺满了周邵的眼帘。 李承义蜕变了,从现在开始,皇室钜鹿郡王李承义已死,取而代之的是龙首原周斐。 第六章 你有什么特长? 周邵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枚明晃晃的金币,忽然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金币消失不见,一切恢复了正常,而周秦氏与周斐,依旧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看着很是腻味。 没有娱乐活动的时代,吃完饭,自然是睡觉。 周邵与周斐两人睡一个屋,周斐倒头就睡,不大会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周邵却半分睡意都没有,他皱着眉头,睁着眼睛,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穿越了没错,来到了大唐没错,时间点也对的上,昨晚刚刚发生了玄武门事变。 只不过自己的金手指,竟然是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姑且称这种东西为天赋?应该是天赋吧? 尉迟恭人称黑面神,战场上的无敌悍将,勇猛无匹,所以他的天赋是一只黑色猛虎,威势赫赫,凶猛无比。 周斐原本是李家皇子,一条白龙,应该是从政天赋,有机会登临帝位,君临天下,一夕身份变化,化作一枚金币,莫非是经商赚钱的天赋? 周邵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正确的,但是他还需要确认,最起码长安那条街上,行人无数,为何只有尉迟恭显露了黑虎?自家里,母亲也没有显露出什么天赋?这该是一辈子辛勤劳作的命? 那么自己是什么天赋呢? 周邵决定去河边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天赋,或者其他。 至于镜子?呵呵!寻常人家哪来的镜子,一面铜镜足以让一个三口之家数月衣食无忧,谁舍得买那玩意。 浑浑噩噩之间,周邵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喝完粥,周秦氏拿了农具去干活去了,家里面就剩周邵与周斐了。 周邵帮周斐打扮了一下,这才带着周斐出门。 “大兄,咱们去哪儿?不去帮娘干活吗?”周斐很想体验一下干活,不想跟着周邵瞎胡混。 周邵没好气的道:“你会干活吗?就会添乱!我也不会干活,娘从来不让我干活。” “不会学啊!”周斐不解道:“咱娘年纪大了,总不能让咱娘养活咱两个大男人吧?” 周邵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说啥,当即揪住周斐,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手掌炒肉丝。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 周斐揉着被揍的生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跟着周邵来到了河边。 老周家周边人烟稀少,却还是有几户人家的,劳作的农夫农妇看到哥俩也不以为奇,一脸木然的在田地上辛勤的劳作着。 来到一条小河边,周邵伸长了脖子,看着清清河面上的倒影。 一个小小的少年,长的还算是眉清目秀,尤其是两条剑眉以及挺直的鼻梁,还算有几分英气,至于其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周邵瞅着河面看的脖子都酸了,也没看出个子午寅卯所以然来,泄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河边的草地上。 “大兄,你是在看自己的模样吗?”周斐看着周邵,认真的道:“大兄生的英武非凡,满面英气,以后定然会成为大人物。” 周邵翻了个白眼,这马屁拍的,太没水准了。 “别胡说八道,我就是看看这河里有没有鱼。” 周斐好奇的看了看河面,失望道:“没有鱼。” 周邵闷哼一声,一口气憋的有些辛苦,这小子脑子是咋长得,河里哪有鱼?这年头缺衣少食的,有鱼早就被吃光了,还能给他们哥俩剩下? 就算是鲤鱼只怕也没有一条,虽然吃鲤鱼有些犯忌讳,毕竟没有法令下来,早就被吃的一干二净了。 “走吧!”周邵失望无比,对于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特别之处,颇为难过。 “大兄,咱们去帮娘干活吗?”周斐继续问道。 周邵叹了口气,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哪里知道生存的艰辛?整天锦衣玉食的,刚刚过苦日子,就当是忆苦思甜了,但是长久下去,这小子能不能撑住呢?自己能不能撑住呢? 看来有必要赚钱了啊! 周邵不由看向周斐,这家伙的天赋要真是赚钱,似乎可以利用一下下? “二弟,你有没有什么特长?” 周斐一脸懵逼,想了许久,才期期艾艾的道:“大兄,我手指特长。” 周邵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怒道:“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比如做饭啥的。” 周斐一脸哀怨道:“早说嘛!要说爱好,我以前喜欢做木工活,不过后来不做了,先生说玩物丧志,我爹...那人也说不让我接触木工,为了这事,我身边的人被打死了好几个。” 周斐身边的人死不死的周邵不在意,不过木工活,似乎可以考虑一下。 这年头的还没有桌椅板凳,吃饭都是跪坐在床榻上,放一张矮几,就算是桌子了。 胡凳胡床普及,那还是唐以后的事情,所以事情大有可为。 毕竟跪坐久了,容易静脉曲张不是? 不过周邵一个文科生,对于理工科都是半吊子水平,只知道有这个东西,大致的形状,能画个七七八八,至于真正动手做出来,他还真没有这个本事。 “成了!”周邵双手一拍,恶狠狠的对周斐道:“二弟,以后咱们家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就靠你了。” 周斐一脸懵逼,外带着惊恐。 “大兄,你不是要把我的腿打断送到街上讨钱吧?我这里还有一块玉佩,应该挺值钱的,你拿去卖了好吗?不要打断我的腿啊!” 周邵无语,这孩子以前到底是接受的什么教育,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玩意,想法真是别致的很呐!天子脚下,法度昭彰,干这种事有前途吗? “放心,大兄不会打断你的腿,也不会卖了你。”周邵笑吟吟的道:“大兄只不过是打算让你一展所长,你不是喜欢做木工吗?咱们就做木工,赚些零花钱。” 一听做木工,周斐顿时来了兴趣,唧唧咋咋的道:“真的吗大兄?我的木工活真的可以的,以前跟着阎大匠学的,绝对没有问题,不说大唐独一份,在咱地界儿,也算是一把好手。” 阎大匠?是阎立本还是阎立德?不过这两位似乎都挺牛的,自家这个弟弟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第七章 竹蜻蜓 两兄弟兴冲冲的回到了家里,周邵这才发现,没有笔墨。 作为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不识字是应该的,没有笔墨不要太正常。 笔墨可以用树枝沙土代替,但是木工工具就不行了。 老周家当真是穷,要啥啥没有,家里面除了一口断刀,一口菜刀,一把斧子,还有一些农具,还真的没有做木工活的工具。 没有怎么办?当然是买啊! 钱从哪里来?昨儿不是刚挣了一贯钱吗? 至于周斐的那块玉佩,周邵是不敢拿出去卖的,皇家出品,必有出处,到时候人家查下来,遮掩不住啊! 不过没有工具有没有工具的玩法,在这个时代白手起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不是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界,不管什么东西搜一下能出来十八般花样。 小孩子嘛!就该有小孩子的玩法,先从小东西做起。 周邵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幅图,笑眯眯的对周斐道:“这东西见过吗?” 周斐想也没想,不屑道:“飞车嘛,以前家里不少,葛洪的《抱朴子》中有记载:或用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或存念作五蛇六龙三牛、交罡而乘之,上升四十里,名为太清。太清之中,其气甚罡,能胜人也。 阎大匠苦心孤诣,研究了数年之久终于把这东西做出来了。 不过大兄,这飞车是阎大匠的不传之秘,你从何得来的?” 周邵翻了个白眼,啥飞车,就是个竹蜻蜓,还苦心孤诣数年,葛洪那老头估摸着就是看了一眼,根本不知道其中精髓,阎大匠能靠着一段文字就研究出来,说明还真是个人才。 “你觉得这玩意能挣钱吗?” 周斐坚定的道:“若是大兄知晓这飞车的具体尺寸,咱们能做出来,必然是能赚钱的。” 周邵笑道:“你觉得行,那就行!咱们这就动手做,反正也不是什么难寻的材料,竹子就很好了。” 周斐一愣,连忙拦住周邵,不确定的道:“大兄,我觉得还是谨慎一些好,万一不行呢?” “不行?不存在的!”周邵看着周斐头顶再次浮现的那枚金币,一脸的坚定道:“二弟做出来的东西,必然大火!” 这是一场冒险,是一场实验,也是一次风险投资。 周邵想要借助这次的事情,看看自己的金手指是不是真的就如自己想的一般,如果验证成功,以后还会缺钱?去算命都能养活一家人好嘛。 竹蜻蜓的工艺并不复杂,可惜周邵就是个半吊子,他弄来一根竹子剖开,然后打了个样,具体的工作,还是需要周斐去完成。 靠着一口断刀,竹蜻蜓渐渐的在周斐的手中成型。 傍晚时分,随着周斐双手一搓,竹蜻蜓旋转飞舞,飞入了空中。 “大兄!成了!飞起来了!我觉得比阎大匠做的还要好,阎大匠做出来的就跟个风车似的,那里有咱们做的精巧别致。” 飞了好大一会,竹蜻蜓落了下来,周斐连忙捡起来,爱惜的放好,一脸崇敬的对周邵道:“大兄,这玩意已经不是飞车了,该叫个什么名字?最好特别一点。” “竹蜻蜓。”周邵想也不想的道:“竹子做的,跟蜻蜓一般,就叫竹蜻蜓。” “成!”喜滋滋的周斐第一次做出来东西,颇有成就感,打算抓紧时间多做几个。 周邵拿起唯一的一个成品,皱起了眉头,这东西工艺并不复杂,反而十分简单,一个成熟的匠人,只怕看两眼就能做出来,所以这生意做不长,短时间内能赚一笔钱就很好了,要想细水长流,还需要不断改进工艺。 周斐做的起劲,不大会的功夫,又做了几个,每一个都试验了一下,飞的很好、很高,颇有童趣。 不过代价就是,一手的水泡,再加上几道血口子,毕竟第一次动手,竹片又锋利,伤了也算是正常。 “咦,邵儿、斐儿,你们做什么呢?”周秦氏回家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循规蹈矩的生活,没有丝毫紊乱,本来也没有什么好乱的,这年头能活着都很不容易了。 “娘,娘!您看,这是竹蜻蜓,是大兄教我做的。”周斐开心不已,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孩子,拿起一把竹蜻蜓去邀功了。 周秦氏没看竹蜻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是伤痕的一双白净小手,当即心疼不已。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周秦氏责备道:“以后不许做了。” 周斐心里一暖,很是感动,但是却没忘记自己的目标,当即连连摇头道:“娘,这东西是个玩意,能飞上天的。” 他当即演示了一遍,在周秦氏惊诧的目光中,竹蜻蜓飞上了天空。 “娘,竹蜻蜓能卖钱的,以后您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周斐很是开心,现在的他觉得,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钱,过上好日子,实在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好好好!”周秦氏感慨万千,不由瞥了一眼大儿子,这孩子自从病愈之后,似乎变了许多,聪明了许多,不过这是好事,周秦氏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奇心,也就不想了。 晚饭时间,周斐问道:“大兄,竹蜻蜓你打算作价几何?” 周邵艰难的咽下了一口糜子饭,粗砺的糜子饭让他的嗓子眼都快破皮了。 “三文钱一个!” “太贵了吧!大兄,肉都没有这么贵。” 周斐可不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相反十分了解大唐市场,对于竹蜻蜓的价格,充满了质疑。 “肉能玩吗?能给孩子带来欢乐吗?有技术含量吗?”周邵哼唧道:“三文钱一个还算是良心价,我告诉你啊,今天晚上多做几个,咱们明天去长安卖,那里有钱的傻子多,能卖个好价钱。” 周斐连连点头,他觉得大兄说的没错,毕竟自己做这些东西,可受了不少伤,卖贵一些算什么?长安有得是人傻钱多的傻子。 吃完饭,两兄弟合力,开始剖竹子做蜻蜓,周秦氏见他们辛苦,也加入了进来,不愧是心灵手巧的大唐妇人,周秦氏上手很快,动手能力之强,令周邵这个半吊子汗颜无比。 第八章 三文钱一只十文钱三只 长安城的大街上,呈现出一片祥和喜气的盛况。 处处张灯结彩,欢声雷动,食肆、酒肆、青楼勾栏更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 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人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十分热闹。 不少商家门口挑着大红灯笼,伙计大声喊着各种优惠的口号,人们纷纷拥上去抢购,早已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周邵两兄弟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位置,一个卖菜的老汉拢着袖口,舒服的坐在地上,还好心的挪了挪位置,给哥俩腾地方。 “但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周斐一脸惆怅,看着热闹的大街,十分失落。 周邵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鬼鬼祟祟的看了一周,这才低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管谁当皇帝,老百姓都不会在乎,他们在乎的是一日三餐,在乎的是能不能送家里的孩子就学,还不是谁当皇帝这种小事。” 小事?周斐心头一颤,原来在大兄的眼里,当皇帝是一件小事吗? “咳咳!”周邵清了清嗓子,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竹蜻蜓啦!竹蜻蜓啦!三文钱一只,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三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三文钱你买不了上当。” 周围的人顿时被这标新立异的拉客声吸引了。 周斐连忙把竹蜻蜓摆好,一脸期待的看着围上来的人。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拿起一只竹蜻蜓,皱了皱眉头。 “不过连个竹片片,三文钱?一文钱都不值。” 吃瓜群众们纷纷摇头,三文钱够买一斤肉了,买个竹片片?扯淡呢? “这位先生此言差矣!”人气上来了,自然不能放过。 周邵叫住迈步离开的年轻人,一脸鄙夷的道:“竹片片固然不值钱,但是这竹片片中蕴含的学问,却是值钱的!二弟,放蜻蜓!” 周斐听话的拿起一只竹蜻蜓,双手一搓,竹蜻蜓飞入了空中。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空中的竹蜻蜓,发出一声声惊叹。 这可不是纸鸢,竟然就靠着两个竹片片就飞上天了? 周邵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些人,一群呆逼,肯定有人会出钱买的。 竹蜻蜓落地,周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收了起来。 “我买了!”年轻人豪爽的道:“给我来三只。” “开张优惠,三文钱一只,十文钱三只。”周邵张口就来。 年轻人数出十文钱,递给了周邵,周邵收起钱,周斐拿了三个竹蜻蜓给年轻人。 “给我来一只!” “我要三只。” “六只,给我六只。” 。。。。。。 周斐一边分发竹蜻蜓,一边计算着,算着算着就皱起了眉头,这不对啊,三文钱一个,三个才十文钱啊,这些人没有会算账的吗?都是傻子吗? 昨晚一共做了一百多个竹蜻蜓,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就收获了满满一小口袋铜钱。 周邵抱着小口袋,把最后一个竹蜻蜓抛给好心腾地方的老汉,笑呵呵的道:“老爷爷,这个送给您了,给您家的孩子玩。” 老汉笑眯眯的接住竹蜻蜓,也不说话,只是双目之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常年卖菜的老汉自然能看出其中猫腻,也没有说透,谁让那些人傻呢? “走,大兄带你吃好吃的去。” 周邵喜滋滋的带着周斐,远离了集市。 半路上,周斐终于开口道:“大兄,你是不是骗人了?” “骗人?”周邵摇头道:“大兄从来不骗人。” “那三文钱一只十文钱三只是怎么回事?”周斐皱眉,“你这就是骗人。” 周邵笑道:“不是大兄骗人,这是让他们缴税,智商税!” “智商税?”周斐苦思冥想许久,终于道:“大唐税法,哪里又有智商税?” 周邵懒得理会这个傻弟弟,看到前面有个食肆,当即拉着周斐走了进去。 “小二,切二斤牛肉,来两盘小菜。” 周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店小二倒是没有看不起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笑呵呵的道:“小客官,想吃牛肉?这可是新鲜事,咱们小店可没有,客官要是想吃,得意楼倒是有,就怕小客官进不去啊。” 周邵大怒,正要分辨一二,周斐连忙拉住他,可能觉得有些丢脸,小脸都红彤彤的。 “大兄,耕牛是何等重要,怎能随意宰杀?那可是要坐牢的。” “嗯?”周邵疑惑道:“你莫诓我,那小二可是说,得意楼有的卖。” 周斐无奈道:“得意楼是上党县公的生意,谁家死了牛,报备官府之后,上党县公家里会上门收了,在得意楼售卖,别家是不允许这样干的。” 周邵这才想起来这茬,在封建社会耕牛是不能随意杀的,连虐待都不行,让人知道了报官就是大罪。 “上党县公是谁?这么牛?” “长孙无忌。”周斐低声说道。 周邵恍然,这会李世民刚当上太子,他的一帮子狗腿子虽然个个八面威风,但是官职与爵位都还没上来,赵国公的爵位这会还没落在长孙无忌的头上。 “那算了。”周邵怏怏的道:“随便来俩小菜,再来两碗面条吧。” “面条?”小二一怔,旋即笑道:“面条是啥,某家从未听说过,不过本店倒是有汤饼,乃是长安一绝,当年陛下也是吃过的。” 这话就是吹牛了,反正也无从验证。 “来两碗汤饼。”周邵知道,汤饼就是面条的前身,也就是面片汤,将调好的面团托在手里撕成片下锅煮熟就能吃,简单的很,《齐民要术》记载:揉搓如箸著大,一尺一断,盘中盛水浸,宜以手临铛上,揉搓令薄如韭叶,逐沸煮。 店小二似乎不怕他们付不起钱,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给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端上来了,两大碗面端上来,就是面片汤,再加上一盘腌萝卜,一盘煮羊肉,倒也算不错。 周邵闻了闻,皱了皱眉头,面片汤当然是酸辣的好吃,这干巴巴的素面片,倒是第一次见,不过腌萝卜清脆可口,很是合他胃口。 第九章 要搬家 武侠梦破碎的周邵慢条斯理的吃着汤饼,就着腌萝卜,有一口没一口的。 反倒是周斐,把拿盘子煮羊肉吃了个干干净净,连盘子底都舔干净了,活脱脱的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 “承惠,十文钱。” 汤饼一文钱一碗,腌萝卜两文钱,那盘子煮羊肉七文钱。 倒也算是物美价廉,毕竟这会猪这种生物,还是腌臜之物,没有多少人吃。 “给咱娘买点糕点,再买个簪子。” 周邵意气风发,巨款在手,颇为豪气。 糕点花了十五文钱,一枚玉簪子花了三十文钱,哥俩手里面还剩二百八十多文钱。 这可是纯利润! 一天净赚近三百文钱,还是靠着几个竹片片,这买卖实在是划算的紧。 一百多个竹蜻蜓自然不能满足偌大长安城的胃口,周邵决定回去之后继续压榨一下周斐,多做一些,明天继续卖。 这买卖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不了多久,只怕满长安都是竹蜻蜓,价格也就下来了。 这玩意实在是太好仿制了,技术含量并不高。 “这么多?”周秦氏又惊又喜,乡间农妇守财奴的性子顿时爆发,一手抓着小口袋不松手,一手抓着玉簪子上下比划。 “这算啥!”周邵拿起一块糕点,还是红枣糕,吃一口满口香甜,不愧是长安出了名的糕点。 “以后咱家的钱会越来越多。” 说话间,周邵满意的看了看臭弟弟,有这个小子在,还怕没钱? 事到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金手指,最基本的功能就是看人家的天赋,至于其他功能,有待慢慢开发,或者根本就没有也说不定。 臭弟弟咬着糕点,抬头间不经意看到周邵如狼似虎的眼神,连忙低下头,继续吃糕点。 周秦氏把铜钱藏好,梳妆打扮了一番,把玉簪子插在了头上,娉娉婷婷的走了出来。 周邵眼前一亮,周秦氏以前满面灰尘的样子,看着就像是四五十岁,其实也才三十出头,在后世正是成熟风韵的年纪,这么稍稍一打扮,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不同了,那根玉簪子衬托的周秦氏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娘,我们哥俩能挣钱了,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该吃吃,该喝喝,咱家以后不缺钱。” 周秦氏捧住哥俩的脸,吧唧吧唧各自亲了一口,乐呵呵的道:“吾儿有本事了,娘以后就跟着你们过好日子。” 张屠户家的猪肉宰杀的干净,一大块五花肉,让周秦氏剁的细碎,再加上芹菜,和成馅,娘仨搁一起包饺子,算是难得的天伦之乐。 周斐是第一次包饺子,学的开心,包的愉快,满脸的面粉,就像是小鬼似的。 周邵手艺也不咋地,他从来都不是个行动派,一直都是理论派。 周秦氏的手艺直接碾压哥俩,先把皮平坦地放在手掌心上,用筷子把肉馅儿放在饺子皮中间,饺皮对边按在一起,再按起许多好看的花边,花边编密了,像一把把梳子,一个个元宝状的饺子大着肚子躺在案板上,很是喜庆。 这一顿晚饭,娘仨吃了个肚圆,周秦氏吃着吃着,就抽泣了起来。 周邵哥俩也吃不下去了,连忙安慰周秦氏。 “你们长大了,懂事了,娘这半辈子,就这一顿饭吃的最饱,娘想你们爹了,你爹们在家的时候,经常饿着肚子,把好吃的留给娘,后来你爹走了,好几年都没回来,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周邵周斐互相看了一眼,周斐安慰道:“娘你放心,咱们去长安县衙的时候,当兵的对咱们礼遇有加,说明爹肯定没事,说不定还混的不错,成了将军也说不定,到时候爹一回来,娘就是将军夫人,我们哥俩也能跟着沾光。” 周邵给周斐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这波安慰稳,有理有据的,很是贴心。 周秦氏破涕为笑,唏嘘不已道:“娘倒是不指望那个不争气的能混成啥样,只要能安全回来,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着小日子就好了。” “这是肯定的!”周斐坚定的道:“有我们哥俩在,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咳咳!”周邵轻咳了两声,沉声道:“这几天娘就不要干活了,咱们晚上做竹蜻蜓,白天去卖,趁着别人没仿制出来,先把钱挣了,有了钱,二弟可以去学堂读书,咱们也可以有别的出路。” “读书?”周秦氏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说道:“这是应当的,必须要读书,不读书没有出息。” 周斐张了张嘴,很想反对,他不喜欢读书,但是周秦氏开口了,他又不敢说话了,尤其是周邵如今隐隐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他做的决定,周斐也不能拒绝。 “还有,咱们要搬家!”周斐皱眉说道。 “搬家?”周秦氏大惊,“为何要搬家,这里不好吗?虽说人烟稀少,但是至少不用担心受怕。” 周邵知道周秦氏是担心周斐被人认出来,但是他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过不了多久,渭水岸边,就会成为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颉利可汗就会兵临长安。 匈奴连军扎营的地方,就在渭水之北,龙首原上。 到时候这一片广袤的天地,就会寸草不生,人畜无活。 不搬家?不搬家等死吗? “娘,搬家一定要搬家的,这龙首原,是隐太子封地,是朝廷重点排查的对象,咱们在这里,一时半刻还好,长此以往,未必不会露出马脚,只有搬家,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才是最安全的。” 善意的谎言,是有必要的。 周邵总不能跟人家说过俩月颉利可汗就要打过来了吧?这话要传出去,只怕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至少一个蛊惑人心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至于颉利可汗祸祸大唐子民,这事太大,周邵也管不了,先顾自己的小命要紧。 “好!”周秦氏怜惜的抱过周斐,咬着牙道:“你大兄说的没错,在这里是取死之道,咱们得搬家。” 第十章 咱来个灯下黑吧 娘仨一边剖竹子一边聊天,主要话题,还是在搬家上。 长安三县,长安、万年、蓝田。 周邵主张去蓝田,那个地方实在是太有名,令人心向往之,他很想看看玉山。 周秦氏主张去万年,主要是离长安远一些。 至于周斐,他觉得哪里都行,只要跟着周秦氏与周邵,他觉得天都蓝了许多,就是这么没主见。 “对了,娘,一直没听你提过姥姥姥爷他们,他们住在哪里?” 周秦氏面色黯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当年打仗打的太厉害了,你姥爷一家没活几个,就剩一个小姨了。” “小姨?”周邵也不理会姥爷家已经绝后的事情,大唐立国,那可是真正踩在尸山血海上打出来的,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大业年间,隋朝还有八百九十万户,人口近五千万。 现在呢?满大唐只有二百万户人家,人口一千多万。 人口锐减了五分之四,这些人,大多是死于战乱。 周邵姥爷家几乎死绝,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周邵自己家,也就剩他爹周平一个独苗,坎坎坷坷一路活到了现在。 “那我小姨现在在哪里?”周邵斟酌了一下,说道:“投靠小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小姨?”周秦氏闻言皱眉道:“前些年倒是来信说,在长安,嫁了个不良人,姓张,这些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具体住在哪里。” 周邵无语,你们是亲姐妹吗?感情这么淡吗? 周邵思索了片刻,终于道:“我觉得咱们不如去长安。” “不成!”周秦氏立刻否决道:“长安贵人多,容易出事。” 周斐也不愿意,连忙附和。 周邵笑道:“我说去长安安居,是有根据的。 龙首原是肯定呆不下去了,无论是蓝田还是万年,都是好地方,但是要想过好日子,还得是长安。 从咱们龙首原来看,蓝田、万年必定也是萧条的很,咱们就算是有手段过上富庶的生活,毕竟离长安城太远,消息滞后,手段不好施展。 再说,最关键的一点,灯下黑! 越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就越安全,再说了,如今满天下都知道隐太子一家男丁尽数被诛,时间一久,除非是有心人,不然不会认出周斐来,毕竟他还小,年岁大一些,容貌变化是肯定的。” 周斐觉得有些道理,琢磨着去长安也不错。 周秦氏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周斐还没上户籍。” 周邵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没有户籍,那就是贱籍,办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尤其是想读个书,开个店啥的,你一个贱籍,谁也不会承认的。 这倒是大事情。 周邵苦思冥想了良久,还是坚定的道:“娘,孩儿还是倾向长安,户籍的事情可以慢慢想办法,毕竟大唐律法并不是无懈可击的,要是能找到小姨,小姨夫身为不良人,可能有路子帮我们,到时候咱们多出些钱财,弄个户籍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纯粹是安慰周秦氏与周斐,周邵知道户籍制度的严格,弄个户籍哪有那么容易?需要查验邻里,走访乡亲,还有一整套流程,一不留神就会暴露周斐的身份。 周邵不相信那么多乡亲,就没有一个知道周秦氏曾经流产的事情,再说了,突然间多出一个大儿子来,说给谁谁信?摆明了有问题。 不过要解决这个问题,就算是呆在龙首原也没有用,终归是要有个户籍的。 “成!”周秦氏咬牙道:“听你的,去长安之后,要是有机会,还能打听一下你们爹的事儿,说不定还能找到他。” 周邵点点头,对周斐道:“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行为举止,都要跟往常不同,除了在家,不能胡说八道。” “大兄,我知道其中利害,你放心就是。”周斐连连点头。 “既如此!咱们再挣一些钱,然后搬家!”周邵拍板决定。 搬家可是个大工程,虽然在周邵看来,老周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但是破家值万贯,流浪狗还恋窝呢,突然之间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周邵倒是无所谓,周秦氏肯定会不适应,还是要徐徐准备为好。 反正还有一两个月时间呢不是吗? 第二天一早,娘仨收拾了一下,带着一大包竹蜻蜓就前往长安售卖。 依旧是那个地方,卖菜老汉见多了个妇人,还善意的打了招呼,挪了挪自己的大车。 昨天打出来的名声还在,有些没买到竹蜻蜓的,家里孩子看别的孩子玩的开心,非要磨着大人要一个。 所以今天的生意也很好,短短时间,就卖出了不少。 过不大会,一个暴怒的声音打断了生意。 “臭小子,竟敢诓我!” 昨日那个买了第一个竹蜻蜓的年轻人大怒,一把揪起周邵,怒道:“三文钱一只?十文钱三只?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欺负我不识数吗?” “放开我儿子!” “放开我大兄!” 周秦氏与周斐连忙上前抢人,年轻人一把一个,把他们推到在地。 周邵顿时大怒,“你作死!” “说清楚,那一文钱是怎么回事!”年轻人冷着脸。 围观的人不乐意了,当街打人,长安人啥时候这么没品了? “不过一文钱,怎么能动手打人?太不像话了。” “就是就是,赶紧放开这孩子,伤了人就不好了。” “小子,我看着你呢,你再敢动手,某家就对你不客气。” 。。。。。。 年轻人气急,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好吗? 周邵感慨不已,感情弱势群体在哪儿都是被帮助的对象。 他当即对四周道:“昨日的事情,我确实做错了,我年纪小,没读过书,算错账有什么?反倒是你,这么大一个人,连这点账都算不明白? 不过错了就错了,钱是不会退的。” 然后他冷着脸对年轻人道:“你今日动手打了我娘与我弟弟,我跟你没完。” “没完?”年轻人冷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谁!” 感情这是要开始拼爹了吗?天下纨绔一般黑,从古至今皆然也。 第十一章 长安居,大不易! 智商税都交了,周邵自然不怕这个傻子。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爹是谁,所以你不用说出来。” 周邵淡然的,一根根掰开那年轻人的手指,沉声道:“我知道你再敢撒野,巡城武候、不良人就会来,治你个扰乱市场的罪名,就算靠着你爹的威风,想来你家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就为了一文钱毁了你家的名声?你家不会就你一个独子吧?想来你的弟弟们很乐意看到你爹打死你。” 年轻人心中一惊,不由松开了手。 周邵得了自由,团团施了一礼,“多谢诸位相助。” “小郎君不必客气,某家最看不起这些仗势欺人的纨绔。” “就是,有个好爹又怎么样?就算是陛下买东西也要给钱的。” “一文钱就揪着不放,也不是什么好人物。” “小郎君放心,吾等给你撑腰,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 年轻人慌了,挤开人群,落荒而逃。 周邵再次谢过众人,众人徐徐散去。 卖菜老汉睁开了混浊的眼睛,笑眯眯的道:“小家伙,你有麻烦了。” “哦?”周邵笑道:“我能有什么麻烦?有麻烦的是那家伙才是。” 老汉摇了摇头,叹息道:“那年轻人叫王奇,他爹是长安县衙的主簿,一向骄横惯了,只怕此去,会带人来寻你麻烦。” 周邵笑了笑,笃定的道:“咱们打个赌如何?要是他能回来,我今天再送你一只竹蜻蜓,若是不能回来,你把这白菜送我一颗如何?” “行!”老汉乐了,笑呵呵的道:“这个赌老汉打了。” 竹蜻蜓的生意很好,未到晌午,又卖了个干干净净,那纨绔王奇,没有回来。 老汉有些纳闷,这王奇一贯欺行霸市,今天怎么转性了? 一颗白菜,就成了周邵的战利品。 抱着白菜,娘仨又来到了昨日那家食肆。 “小客官又来啦?”小二促狭的道:“这位是令慈吧?今天吃什么?还吃牛肉?” 周邵老脸一红,没好气的道:“昨日的小菜不错,照旧,再来三碗汤饼就行了。” “好嘞。”小二麻利的上了菜,又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周秦氏生平第一次下馆子,有些紧张,端着硕大的海碗埋头猛吃,不时抬头看看行人如织的大街,有些晃神。 周邵就文雅多了,有一口没一口的,周斐学着周秦氏的样子,十足十的演绎了什么叫乡下人。 “承惠,十一文。” “这么贵!”周秦氏吃了一惊,几碗汤饼而已,就花了他们一家两天的生活费,能不贵吗? 周邵付了钱,笑道:“娘,长安居,大不易!贵就对了,不贵咱们的竹蜻蜓怎么能卖那么贵呢?” 周秦氏眉头都皱了起来,还是觉得实在是太贵了。 回家的路上,周秦氏说道:“邵儿、斐儿,你们所咱们能住的起长安吗?” 两兄弟互视一眼,依旧是周邵开口,“娘,放心吧,咱们先租住一个房子,过俩月,孩儿就能给您挣一座宅院出来。” 这话周秦氏自然不信,周邵也说过了,竹蜻蜓就是个一锤子买卖,做不了多久,要是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坐吃山空。 长安物价多贵啊,他们能住的起吗? 周秦氏很是担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终于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竹蜻蜓的生意开始下滑了,仿制品开始在长安大街上流行。 渐渐的,仿制品越来越多,小贩们扛着草棍子,上面插满了竹蜻蜓,沿街贩***周邵他们摆摊可受欢迎多了。 到了第十日,周邵家的竹蜻蜓基本上就断了销路了。 这十日,周邵一家平均一天的收入在三百五十文左右,家里有两贯钱,总计家产五贯半,也算是小有家资。 要知道这是唐初,一个普通人家,一家的铜钱数量绝对不会高于一贯,就算是长安人富裕一些,也不会高于三贯。 竹蜻蜓的销路断了,周邵自然要想别的法子,对于被人截胡这件事,他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是早就计划好的。 “得有个铺子。”周邵皱了皱眉头,心道:“长安的铺子,一个月租金在两贯左右,若是整套的临街院子,租金不会低于十贯,钱还是太少了,自己现在要是一百贯,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咣咣咣!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在家忙着收拾跑路的周秦氏连忙去开门。 一个一身皮甲的汉子站在院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憨厚的道:“这里可是周平的家?” 周秦氏闻言,顿时瘫软了下去。 周邵、周斐连忙上前扶起周秦氏,那汉子局促不已,连忙开口解释道:“嫂子放心,某家不是报丧的,周平大哥在军中,一时难以回来,让我捎些钱财给你们母子。” 周秦氏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原本沮丧的表情瞬间变了,这年头军卒上门,大多都是报丧的,周秦氏见的多了,还以为周平战死了呢,既然不是,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自家夫君的袍泽。 “邵儿,快给叔叔打碗水,斐儿,去把晌午剩下那盘子肉端来。” 汉子也不客气,咕咚咕咚喝完了水,几口把一盘子肉吃完,从背后的包袱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这里是周平大哥这几年的饷钱,总共十五贯,周平大哥如今是右武卫队正,现在是多事之秋,周平大哥分身乏术,只待秦王登基,周平大哥就会回来了。” 周秦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苦熬数年,夫君终于有了消息,还当了一个小官,周秦氏满腹的心酸,一发涌了出来,再也抑制不住。 汉子叹了口气,留下那个布包,小小的布包自然放不了十五贯铜钱,里面是一锭官银,白花花的官银,足斤足两,恰好十五两。 汉子走了,周邵作为长子,把布包保管了起来,至于安慰老娘的事情,自然有次子去干,周邵现在满腔心思都是如何靠着这十五两银子发家致富。 便宜老子还是很给力的,知道自己如今缺钱,就巴巴的把钱送来了。 钱有了,该做些什么呢? 第十二章 周邵会写字 初从文,三年不中;改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又从商,一遇骗,二遇盗,三遇匪;遂躬耕,一岁大旱,一岁大涝,一岁飞蝗;乃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周邵觉得自己跟这位差不多,上辈子他就是个文科生,后来考入了医科大学,专业不过关,考核通不过,无奈之下,就去做生意,结果赔了个底掉,最后靠着家里的关系,在国企找了个工作,还算是安稳,就这么平平庸庸的过了下去。 可惜,一不小心成了植物人,就来到了灿烂辉煌,前所未有的大唐。 这时候的大唐远远称不上盛唐,百业凋零,经济萧条。 对于周邵来说,这就是机会,要真是到了大唐最巅峰的时候,他还真不知道干些什么才能立足。 不过就现在,也让他挠头了。 开个药铺?算了,后世中医的生存圈子太小,他玩的是西医,没有那些药物,他也没辙,总不能靠着偏方、土方混日子吧? 开个木器店?周邵没这手艺,周斐虽然可以,但是年纪太小,总不能拿弟弟当驴使唤不是? 至于炒茶这种流传甚广的穿越必备神器,周邵也不做考虑,炒茶之所以盛行,是因为文人墨客追求风流,追求淡泊名士风范,大唐喝茶,喜欢添加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花椒、葱、姜等都敢放进去,是有道理的,毕竟大唐的统治者有胡人血统,人家骨子里就喜欢油腻的东西,要不然大唐的皇帝怎么没事就搞个头疾啥的。 再说了,周邵只知道炒茶,略懂一些流程,要想研制出来,需要耗费的时间可不少。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虽然他才十三岁。 想来想去,周邵觉得开个餐馆食肆也不错,毕竟他还有几道拿手好菜。 衣食住行嘛!只要用料足,花样新鲜,菜式美味,他觉得挣钱不算难事。 尤其是在大唐,炒菜这玩意出现还早着呢,那是宋代的事情。 做什么呢? “文不成武不就啊!”周邵感慨不已的同时,悲愤万千,早知道就该多读几本小说,没准还能有点主意,现在倒好,一筹莫展? “算了算了,明天去长安租房子,找了房子再说。” 周邵没有执着下去,走一步看一步。 翌日,长安永安坊,在牙人的带领下,周邵娘仨走进了一座宅院。 宅子临街,不大,按周邵的要求,有一个小院子,前面两间房子可以用作开店,后院可以用来住人,大约三百个平方左右。 “小郎君可算是捡到便宜了,这家院子的主人最近搬家,去了升平坊,那里贵人多,人家想去沾沾贵气,所以这院子就空闲下来了。 你们看,院子打扫的干净,前面两间房子通着,后面三间房子,还有一个厨房,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井水甘甜。 这院子极好,可以用来做生意,也可以用来住。 价格也不贵,原主人说了,要是买的话,也就八百贯,要是租,一个月只要五贯钱。” 周邵默默算了一下,自己高估了长安的房价,一个月五贯钱的价格,这么大的院子,算是物有所值。 “三位请看,这里的家具都是齐全的,只需要稍稍修整一下,置办一些锅碗瓢盆,就能过日子了。” 周邵点了点头,向周秦氏道:“娘,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周秦氏自然对房子很满意,但是对价格很不满意。 “贵了!” “不贵不贵!”牙人连忙道:“满长安您打听打听,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了,永安坊这边在长安虽然算不得好,但是胜在人多,要是做些小生意,最是合适不过了。” 牙人就没有不精明的,不精明的就干不了这一行,这看人的眼光没得说。 周邵当即拍板道:“就这里了,先租三个月!月租一个月付一次,三个月之后,若是原主人愿意,我们就把这房子买下来。” 牙人顿时笑得牙不见牙,这么爽快的客人是他们最喜欢的。 “小郎君豪爽,这是契约,签了字就行,一式两份,您看看?” 周邵看了一眼,大抵是一些寻常的租房规矩,随手拿起牙人准备的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周斐眼前一亮,看着周邵的签名舍不得挪开。 牙人递给了周邵一份,把另一份揣进怀里,拿出一串钥匙,笑道:“恭喜三位,这里以后就是三位的地方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好了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周邵摸出十文钱,丢给牙人,笑道:“鬼精鬼精的,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有事找你,熟人好办事。” “在下冯青,就住在大通坊,隔了几条街,小郎君要是有事,去大通坊一打听就能找到在下。” 送走了冯青,一家三口开始打量这座宅院。 “大兄,你会写字?”周斐鬼头鬼脑的低声问道。 周邵一愣,暗道坏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可是没读过书的。 “大兄的字写的真好,有些自成一家的味道。” 周邵顿时牙疼不已,偷偷的看了一眼兴奋的周秦氏,幸好周秦氏没有听到,可能周秦氏根本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还以为他随便乱画的。 “大兄,我觉得咱们可以开一个笔墨店,以大兄的一手好字,肯定能赚到钱。” 一提到赚钱,周斐的眼睛顿时冒起了金色的孔方兄。 周邵很是犹豫,当年他闲极无聊,也是花了大力气练习书法的,主攻的就是宋体、行书两道。 他临摹的是黄庭坚的书法,已经有七八分火候,自然在周斐看来是自成一家。 宋朝书法昌盛,远不是大唐可以比的,宋朝书法一重哲理性,二重书卷气,三重风格化,四重意境表现,同时倡导书法创作中个性化和独创性。这些在书法上有所体现,如果说隋唐五代的尚法,是求“工”的体现,那么到了宋代,书法开始以一种尚意抒情的新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这就是要墀书家除了具有“天然”、“工夫”两个层次外,还需具有“学识”即“书卷气”,北宋四家一改唐楷面貌,直接晋帖行书遗风。 周邵忽然觉得,周斐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么大的院子,搞个笔墨店,或者开个学堂,似乎也不错? 第十三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搬家的事情很简单,把田地托付给张屠户,又奉送了一些银钱,承诺每年就要田地产出的五成,张屠户就千恩万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老周家的田地照看好。 至于家产,除了斧头、断刀、菜刀,两床破烂的被子,几个有豁口的碗,一口煮饭的大翁,实在是没什么好拿的。 在周秦氏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徐徐转动起来,向长安进发。 周邵与周斐坐在车辕上,两个少年梳妆打扮一番,还真有五六分相似,跟亲哥俩一般无二,尤其是周邵,洗了脸,梳了头,整个人英气勃勃,有一股子洒脱自信的气质。 周秦氏坐在车厢里思乡,这事哥俩也没什么好劝的,时间一久也就过去了。 马车就是比两条腿快,不到晌午,就进了长安。 到了永安坊,给了车夫十文钱的报酬,在冯青与冯林的帮助下,很快就把东西搬进了新家。 冯林是冯青的弟弟,精明干练,今年刚十五岁,在学堂里读书,冯青之所以这么努力,连帮人搬家的活计都干,就是为了让弟弟能更好的进学。 很有上进心的两兄弟,周邵很欣赏。 搬完家,周秦氏热情的留下了冯家两兄弟吃饭,一顿家常饭菜,几个人吃的大汗淋漓,主要是热的。 六月份的天气,关中大地在炽热的阳光下化作了一个大火炉,热的令人难以忍受。 长安作为都城,人口众多,因为没有人在意环境问题,更是蚊虫滋生,比其他地方更热。 傍晚时分,哥俩铺了一张席子,躺在院子里不愿意动弹。 周秦氏倒是不以为意,显然已经习惯了。 “大兄,太热了。”周斐有气无力的看着天空。 “热就热点吧,热不了多久了。”周邵懒得动那怕一根手指头。 “有没有办法啊,要死人的。啪!”周斐一巴掌拍死一只蚊子。 周邵想了想,硝石取冰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自雨房也不错。 “我有两个办法。” “说说看。” “一,取冰;二,改造房屋。” 周斐无语凝噎,冰?这年头除了豪门世家,谁家有藏冰?至于改造房屋,这事太大,万一原房主不愿意呢?到时候引起纠纷就不好了。 嗡嗡作响的蚊虫声,到底把哥俩逼近了屋子里。 屋子里虽然热一些,但是蚊虫却少了一些,周秦氏点了一些驱虫的艾草,倒还算是清净。 晚饭过后,哥俩实在是难以入眠,蚊子实在是太多了,艾草也不管用。 周邵以前哪受过这罪?周斐更不用说了,皇宫里面驱蚊的好东西多的是,乡下人烟稀少,蚊虫也就少,一把艾草就能解决,哪像长安,蚊虫都能吃人 “这日子没法过了!”周邵驱赶了一波波蚊虫,一夜未睡,翌日一早,就暴怒的喊了一嗓子。 “没法过也得过,大家都是这样过的。”周斐在周邵的看护下,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周邵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艾草、雄黄、橘子皮,再加一点蒲棒,全部碾碎了,按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卷成一个棒棒,就是一根顶好的土制蚊香。 “发财了!”周邵喜滋滋的说道。 “大兄,你又有什么主意了?”周斐自然不知道周邵的想法,傻乎乎的问道。 “走!大兄带你做个好东西。”周邵进屋拿了钱,带着周斐就走。 现在的周邵,可以说是一家之主了,拿钱这种事情,周秦氏都不会过问。 来到药铺,周邵把自己需要的东西说了一遍,连份量都说的明明白白。 店铺掌柜的一脸狐疑,这些东西虽然是草药,却不值钱,都是一切随处可见的寻常草药,出了长安城,到处都是,但是依旧尽职尽责的给足了份量。 “大兄,你是要开药铺吗?买这么多?” 四大包草药,周邵自己抗了三包,这玩意没啥份量,也不过花了三十文钱,实在是太划算了。 “今天大兄就告诉你,什么叫科学的力量。” “科学是啥?” “没啥,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那么多。” “哦。” 回到家,哥俩忙活了起来。 这玩意只要比例放好,实在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不过也够他们忙活的。 快到晌午的时候,一个个小棒棒才在哥俩的手中完成,为了制作蚊香,周邵甚至奢侈的用十文钱买了两张纸。 没错,纸就是这么贵! 周斐拿起一根蚊香,只有半尺来长,他不解的问道:“大兄,这东西除了有些香味,还有什么用处?” “用处大了!”周邵开心的道:“晚上你就知道了,咱们下午继续做,多做一些。” 周秦氏过来喊哥俩吃饭的时候,看到那些蚊香,也不由问了一句,周邵也是如此说法。 两张纸很大,足足做了百十根蚊香。 傍晚时分,蚊虫四起。 周邵老神在在的点了一根蚊香,不大会的功夫,清香四溢,蚊虫嗡嗡嗡往屋外飞去。 周斐与周秦氏瞪大了眼睛,看着一点点燃烧的蚊香,惊得合不拢下巴。 “是不是很屌?”周邵得意洋洋。 “啥?”周斐一脸蒙逼。 周秦氏看着蚊香,两眼亮晶晶的。 “邵儿、斐儿,这东西能卖钱吧?” 周斐顿时化身财迷,双眼放光。 “这玩意叫蚊香,用来驱除蚊虫效果最好,自然可以卖钱,至于价格嘛,我觉得两文钱一根,怎么样?” “贵了!”周秦氏说道。 周邵笑呵呵的道:“寻常人家,艾草熏一下就好了,咱们这东西,就不是给寻常老百姓用的,能用的起的,怎么也得是薄有家资的人家,不过要是能自己收购原料,价格倒是可以便宜一些,我估摸着一文钱两三根还是可以的。” 周秦氏点点头,继续问道:“这一根能燃多久?” 周邵自然也不知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咱们等等看吧。” 娘仨一门心思的想着靠蚊香发财,也不觉得无聊,就那么看着蚊香一点点的燃烧殆尽。 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一根半尺长的蚊香,大约能点一个时辰,一晚上大约需要三到四根就能安安稳稳的睡一个舒服觉,再也没有蚊虫叮咬的烦恼。 第十四章 户籍问题是个大问题 “小郎君,这东西真这么好用?”冯青拿起一根蚊香,一脸的不信。 “骗你作甚?能挣到钱吗?”周邵不耐烦的道:“你自己拿两根回去用用就知道了,不过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得做,到时候报酬少不了你的。” “得嘞!”冯青一听到钱,就来了精神。 隔日,驱蚊神器就开始在小范围内传播,周记蚊香也开业了。 一根根蚊香卖出去,一枚枚铜钱收进来。 又过了两日,原先试探的人们终于开始大批量的购买,周记蚊香一度断货。 “该请几个人才是。”周邵咂摸了一下嘴巴,开始考虑扩大经营了。 周秦氏却不同意,“这是咱家的秘方,以后要传给我孙子的,不能请人,万一被人学了去怎么办?” 周邵翻了个白眼,老娘还真是小气。 “娘,这事不能这么想,这生意本就是薄利多销,挣不了什么大钱。” 周斐深以为然,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以前一个月的花费,都好几百贯,这点钱实在是难以入眼。 周秦氏不耐烦的道:“请人也不是不行,必须请口风紧的。” “还得不识字的老实人。”周斐补刀。 “废话,识字的谁来干这个。” 周邵拍板决定,请几个妇人,为了打消老娘的顾虑,让几个妇人负责研磨药草的工作,最后的成型这一道工序,由老娘亲自动手。 这事还得找冯青,毕竟这小子是地头蛇,做事也算靠谱。 第二天,就有四个老实巴交的妇人在冯青的带领下来到了小院。 冯青这么卖力,主要还是周邵给的钱够优厚,上次让他宣传,就足足给了二百文,这一次让他找人,又是三百文,短短几天的功夫,冯青在老周家挣了不下一贯钱了,这么大的客户,自然要好好伺候。 热心的冯青,甚至还来到柜台帮忙,让周秦氏频频侧目,她老人家现在看谁都像是来偷自己秘方的。 清闲下来的周邵,终于开始考虑周斐的上学问题了。 “我不想读书。”周斐啃着一块冰,咯吱咯吱的咬着。 “不上学不成!”周邵虎着脸,对于上学,谁能有他有发言权?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啊。 “读书有什么好?”周斐嘟囔道:“学不会还要挨手板,再说了,我也没有上户籍,没有学堂愿意收我的。” 问题依旧是这个问题,周邵也是一筹莫展。 “要是自己立个大功,能给老二换个户籍就好了。”周邵心中想道。 不过这事他也一时没有办法,总不能道皇城根下,告诉李世民八月份颉利可汗就要打来了,你赶紧准备一下。 这样不是立功,是找死。 “还得找路子啊!”周邵皱了皱眉头,来到前头,把冯青叫了过来。 “没有户籍?”冯青狐疑的看着哥俩,从他的眼光看来,这哥俩是亲哥俩没错,毕竟周邵的化妆术还是有些基础的,每天重点就是给周斐化妆。 冯青想了想,顿时了然,很多农户都会隐瞒一下自己的孩子,就是怕缴税,还有就是征兵,老周家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 周邵没想到冯青脑补能力这么强,毕竟这借口他都没想到。 “按理说小郎君去县衙报备一下,县衙自然会有人去走访乡里,弄个户籍并不难吧?”冯青皱眉道:“想来是小郎君有别的理由?” 聪明!周邵笑道:“我家以前住在龙首原,这事你也知道,我弟弟的户籍一直没报上去,确实是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前些日子,不是发生了那档子事儿吗?我倒是想去官府报备,但是我弟弟这些年没有户籍,就怕人家瞎想,毕竟龙首原是那位的属地,而且我们家离群索居,熟悉的乡邻并没有,怕就怕有人乱嚼舌根子。” 冯青恍然大悟,自觉看穿了一切,“这样啊!是有些麻烦,不过要是找找人,也不是不能办。” “冯兄有路子吗?”周邵顿时来了精神。 “路子倒是有,不过需要花不少钱。”冯青还算老实,没有信口开河。 “钱不是问题,我家的蚊香铺子还能挣一些,只要我弟弟的户籍上了,破家都成。” “有你这句话,我就给你找找人!”冯青干净利落的道:“我估摸着四五十贯还是要的,你要准备一下。” 周邵心中默算了一下,如今蚊香销量大增,短时间内根本不会有人能仿造出来,而且托冯青找人直接从城外收购,价格也大大下降,利润却大大增加,如今一天净利润在三四贯左右,五十贯也就十来天的事,问题不大。 “好,此事不论成与不成,在下定然奉上丰厚的报酬,让冯兄不至于白跑腿!” 冯青顿时眉开眼笑,他觉得自己可以考虑一下抱大腿了,这周家小郎君,如今年幼,已经头角峥嵘,日后还了得,说不定还能出将入相呢。 对于冯青这种底层打混的人来说,看人是第一位的,他的眼光一向不差,至少在周邵这里,没有差过。 蚊香的生意日渐兴旺,一些达官贵人也开始打发下人来永安坊购买了。 这些人财大气粗,家里人多,自然需求量大。 蚊香的产量又开始不足了,这是因为周秦氏坚持自己做最后一道工序的原因。 其实在周邵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比例不对,就算是做出来蚊香,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娘,您以后负责配料就行了,没必要负责卷蚊香吧?再招几个人,现在销路好,咱们多卖一些,过些日子入秋了,天凉下来,蚊虫一少,咱家的蚊香可就不好卖了。” 周秦氏一琢磨,也是这个理,最主要的原因,最近她太累了,白天要看柜台,晚上要做蚊香,实在是累的不善,见大儿子有了主意,顿时满口答应。 于是周记蚊香又招收了几个妇人,小小的院子里,九个妇人各自负责一摊,但是配料,都是周秦氏独自一人在屋里做好,再拿出来让人卷好。 蚊香的产量顿时又翻了两三倍,挣钱的速度也开始飙升,周秦氏如今每天负责配料卖货,开心的不行,有时候做梦都咯咯的笑,让小哥俩毛骨悚然。 第十五章 松风阁诗帖 “请问周邵郎君在家吗?在下颜昭甫求见。” 周秦氏正忙活着,人群之中突然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周秦氏不由看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相俊美,儒雅风流,有一种令人心折的气度。 “找我家邵儿何事?”周秦氏一边忙活,一边问道。 颜昭甫执礼甚恭,依旧躬身道:“想来您便是伯母吧,昭甫有礼了。” 周秦氏一愣,旋即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颜昭甫,觉得这孩子不像是坏人,便道:“邵儿就在后院,你自去就是。” “多谢伯母。”颜昭甫迈步走了进去。 他走路的姿势很是奇特,不紧不慢,每一步的大小几乎一样。 来到后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杂乱,反而井井有条,几个妇人正有说有笑的忙活着,两个少年躺在院子中一棵老槐树下,一人捧着一个大碗,碗里放的是一块块碎冰。 清新的香气,让颜昭甫颇为喜欢。 这是草药的味道,几种药物混合在一起,形成的特殊味道。 “周邵郎君?”颜昭甫近前,来到了周邵跟前。 周邵这才睁开眼,看到颜昭甫,皱眉道:“你是何人?” “在下颜昭甫,特来拜见。” “拜见我?”周邵讶然道:“据我说知,我好像不是什么名人吧?” “不然!”颜昭甫双眼亮晶晶的,说道:“在下可还记得,这房子的原主是谁?” 周邵想了想,皱眉道:“似乎也姓颜?好像叫颜勤礼吧。” “那是家父。” “哦!”周邵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道:“原来是颜兄,颜兄所来何事?莫非是要涨租子?” 颜昭甫一张俊脸顿时有些尴尬,君子口不言利,你这张口就是熏天铜臭,下面还怎么聊? “非也!”颜昭甫摇头道:“在下是来求字的。” 一旁的周斐把身子侧了过去,颜昭甫的名声在年轻一辈过于响亮,也是进过宫的,他不确定颜昭甫有没有见过自己。 至于求字,这事本就在周斐的意料之中,他觉得大兄那一手好字早晚会出名,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寸,租了颜家的房子,还凑巧被人家看到了大兄的签名。 颜昭甫聪明的很,而且最是喜爱书法,连他伯父颜师古都十分器重,能看出大兄的那一手好字,自然不是什么怪事。 “求字?”周邵不明所以道:“我又不识字,你求个什么字?” 颜昭甫一副你别忽悠我的模样,笑道:“周兄说笑了,周兄一手字大开大合,聚散收放,进入挥洒之境。而用笔,下更显从容娴雅,虽纵横跌宕,亦能行处皆留,留处皆行,怎能自欺?” 周邵顿时愁眉苦脸,书法这玩意,他确实不求甚解,临摹黄庭坚的字,也不过是闲极无聊,虽然有几分造诣,却也不敢说自成一家。 而且,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识字,不然该怎么解释?生而知之?还是神仙所授? 周斐转过身子,低声道:“大兄,这位是颜师古的侄子,颜勤礼的长子。” 周邵眉头皱的更深,心中暗道失策了。 颜昭甫名声不显,他爹也不是很有名,但是颜师古不要太有名,颜师古的老子颜推之更是一代大儒。 更重要的是,他们颜家,是孔子弟子颜回一脉,不同于孔家没事卖个国啥的,颜家一直都极有风骨,堪称世家表率。 颜昭甫的孙子更有名,颜真卿! 颜体名满天下,风靡千年,周邵觉得需要给人家一点面子。 “求字嘛,也不是不行。”周邵斟酌了一下,说道:“不过颜兄,听闻你幼而颖悟,尤明训诂。工书,擅长篆、隶、草书,对金文、古鼎之籀文有较深的造诣,书法本就是你的强项,我这点本事,未免贻笑大方。” 颜昭甫闻言,连忙道:“周兄说笑了,周兄书法自成一家,有大家风范,年纪比我还小,怎能如此自我菲薄?周兄应当把书法发扬光大,而不是敝帚自珍,如此方为文人之道。” 周邵笑了笑,说道:“我又不是文人,而且读书少,你就不要高抬我了。” 沉吟了一下,周邵笑道:“颜兄如今尚在读书?” “尚在读书。” “既如此,那我就厚颜,写一幅字送给颜兄,以为勉励。” “周兄请!” 周邵尴尬不已,家里面虽然有纸,却都是最劣质的纸,毕竟做蚊香不需要什么好纸,至于笔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用来记账还行,用来赠人就看不过去了。 “颜兄稍等,家里没有纸笔,我差人去买一些回来。” 颜昭甫一脸的不信,书法大家家里竟然没有笔墨纸砚?说出去谁信? “二弟,去柜台取些钱,买些好纸好笔回来。” “哎!”周斐一骨碌爬了起来,迅速的冲了出去。 一是不想跟颜昭甫相处,怕露出破绽;二是兴奋的,大兄终于要展露才华了,自己也可以一饱眼福不是? 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钜鹿郡王。 周斐走了,周邵对颜昭甫道:“颜兄见笑了。” “岂敢。”颜昭甫笑道:“颜家祖训,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周兄所为,与我颜家祖训相合,倒是在下汗颜了。” 周邵莞尔一笑,这小子还算是纯真,没有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污染了,看来颜家的家教不错啊。 “颜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周兄请讲。” “可否留下墨宝,在下也瞻仰一二,时时揣摩,你我共同进步?” 颜昭甫闻言笑道:“此乃吾之幸也!” 周斐回来的时候,周邵与颜昭甫详谈甚欢,引为知己,称兄道弟,就像是多年老友一般。 搬了个案子,纸张铺开,研墨,执笔。 周邵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下笔。 依山筑阁见平川,夜阑箕斗插屋椽。我来名之意适然。 老松魁梧数百年,斧斤所赦今参天。风鸣娲皇五十弦, 洗耳不须菩萨泉。嘉二三子甚好贤,力贫买酒醉此筵。 夜雨鸣廊到晓悬,相看不归卧僧毡。泉枯石燥复潺湲, 山川光辉为我妍。野僧旱饥不能饘,晓见寒溪有炊烟。 三千道藏已沉泉,张侯何时到眼前。钓台惊涛可昼眠, 怡亭看篆蛟龙缠,安得此身脱拘挛,舟载诸友长周旋。 第十六章 传世名玉 颜昭甫只是想要一副寻常书帖,并没有指望周邵区区幼冲之龄能写出一篇光耀千古的诗篇、大赋来。 “松风阁!” 颜昭甫喃喃自语,诗贴上的字其风神洒荡,长波大撇,提顿起伏,一波三折,意韵十足,更难得是这首诗,诗风奇崛瘦硬,力摈轻俗之习,几有开一代风气之势。 若非周邵名声不显,只怕凭着这一首诗,立刻身价倍增,为人追捧。 “颜兄,你看如何?” 颜昭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凑上去,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揣摩,把每个字的笔画都拆开,细细揣摩,一张脸都快贴上去了。 周斐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知道大哥会写字,没想到出手就是一副足以传世的佳品,配上这首诗,用来做传家宝绝对够格了。 颜昭甫瞅了瞅鬼头鬼脑的周斐,周斐看了看一脸正气的颜昭甫。 两人突然同时出手,一人抓住了半边纸。 “贤弟,这是周兄相赠,怎可争夺?” “颜兄,此乃我大兄所作,理当留在老周家。” “此言差矣,你听说过送礼的还往回要的吗?” “我家的东西就可以!” 。。。。。。 两个人争夺起来,唇枪舌战,一时难分胜负,但是他们都生怕弄坏了诗贴,不敢用力。 周邵拍了拍额头,这情形他倒是没想到。 “好了好了,二弟松手,既然是为兄送出去的,就不能出尔反尔,你想要我再给你写就是,守着大兄还怕没有诗贴?” 周斐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理,松开手,依旧恋恋不舍的看着松风阁诗贴,毕竟是周邵初出茅庐的第一副作品,就算是再写出一副同样的来,价值也不如第一副,除非哪一天周邵书法大成,那时候的第一副诗贴,才能与这一副相比。 颜昭甫小心翼翼的吹干墨迹,喜滋滋的样子,跟捡到了大元宝似的。 “周兄,有没有私印?给在下盖个私印如何?” 私印?周邵摇了摇头,笑道:“在下一介平民,要私印作甚?” 颜昭甫闻言,在身上翻了翻,最后翻出一块三寸长,一寸宽的黄色玉石,打磨的四四方方,颇为漂亮。 “周兄,这是我祖父当年留下来的一块玉,用来做私印最是合适不过,就赠予周兄了。” 周斐看了一眼,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失声叫道:“和田黄玉!这玩意你也有?” 周邵一听和田黄玉四个字,就知道这块玉的珍贵,更何况品相如此之佳,绝对价值不菲。 要知道和田黄玉晶莹剔透、柔和如脂,质地细腻、滋润,以色黄正而骄,润如脂者使其身价不匪,它稀有罕见,是玉中的珍品,产量很少,可与羊脂玉相媲美。其声若金磐之余音,绝而复起残声远沉,徐徐方尽。 这么大一块打磨完好的和田黄玉,实在是难得一见,在后世价格都是以亿开头的。 “太贵重了!太贵重了!”周邵连连推辞道:“既然是颜兄祖父所留,我怎么能夺人之好?不成!颜兄快快收起来。” 周斐很想说,咱还是留下吧,这玩意可比你那诗贴值钱多了,用来做传家宝更好。 颜昭甫把脸一本,说道:“周兄这是看不起颜某吗?你我乃是知己,你赠我诗贴,我赠你私印,这是文坛美事,岂能以金钱衡量?若是再推辞,你我就地割袍断义,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周邵愕然,这么狠吗? “成!既然颜兄高义,小弟愧领了。” “这就对了嘛!”颜昭甫开心的道:“这玉虽然珍贵,我们家倒还有几块,也算不得多稀罕,送给周兄最是合适。” 周斐羡慕的看了一眼玉石,心道果然不愧为颜家,千年传承下来的世家,这等世间珍品说送人就送人,大气的很。 周邵收起了玉石,颜昭甫心安理得的收起了诗贴。 “周兄,这玉石一定要找名家雕刻,不然倒是好玉蒙尘了。” 临走,颜昭甫还好心提醒了一句。 周邵愣了愣,等颜昭甫走了,这才对周斐道:“长安雕刻名家都有哪些?” 周斐撇了撇嘴,说道:“雕刻名家嘛,最有名的就是阎大匠兄弟,至于别的,都在将作监呢,不过有些寺庙道观也有雕刻高手。” 周邵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咋不说陛下也是雕刻名家呢?这些哪一个我都请不动啊。” “是啊!”周斐贼兮兮的道:“不过大兄若是信得过我,就把这玉交给我,要知道,当年咱也是师从名家的。” 周邵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想都别想,门都没有,窗户都给你封死咯!” 周斐顿时垂头丧气,一脸的生无可恋。 颜昭甫抱着诗贴,鬼鬼祟祟的回到了家,关上书房的门,慢慢欣赏,一直到日落时分,依旧没有从书房出来。 刚刚升官为著作佐郎的颜勤礼心情大好,今晚要大宴宾客,早早就回到家里准备。 颜家的新宅子忙忙碌碌,仆人们走路都要小跑着,唯恐耽搁了老爷的宴会。 日落的时候,颜勤礼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这臭小子,今天的宴会说是给自己庆祝,主要目的还是把自家儿子介绍给同僚,怎么都日落了,还没见到人。 “老张,大少爷呢?” 颜家老管家忙的脚不沾地,却没有耽搁,连声道:“老爷,少爷从回来后就一直在书房呢,这会估摸着还在。” 书房?颜勤礼老怀大慰,这小子还是这么勤奋。 他大步流星,来到了书房,一推门,竟然没推开,不由皱了皱眉头。 “昭甫!”颜勤礼喊了一声,过了一会没有听到动静,不由提高了声音,“昭甫!在里面吗?” 书房里的颜昭甫顿时从神游的境界中脱离了出来,有些不满的打开了门。 “爹,什么事?”言语中充满了不满与怨念。 颜勤礼顿时大怒,“臭小子,你爹没事还不能找你了?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不知道今天有晚宴吗?” 颜昭甫这才想起这茬来,连忙道:“爹,孩儿这不是得了一副好字吗?正在揣摩,耽搁了时间。” 第十七章 颜家宴会 人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世家亦是如此。 颜家作为千年世家,不经商,不钻营。 但是却把钟鸣鼎食这一项,做到了极致。 极致的结果,就是返璞归真。 古钟一响,宴会开始。 一个古朴的小鼎,里面烹煮着肉,一碟萝卜条,外加一碗清粥,一杯清茶。 这便是颜家宴会上所有来客的食物。 坐在主位上的颜师古,伸出筷子,不紧不慢的吃着。 其他人也是如此,谨奉食不言的古训。 所以整个宴会显得静默异常,就连咀嚼食物的声音都小到了极致。 吃完饭,颜师古放下筷子,用仆人送上来的清水净手漱口,正襟危坐。 其余人莫不如是。 饭后,自然是谈古论今,吟诗作赋。 一首首华丽精美的诗篇从众人口中吟诵而出,颜家的宴会,渐渐达到了高|潮。 一番比划过后,颜勤礼站了起来,端起茶杯,笑吟吟的道:“今日之宴,吾小儿得了一副好字,与君共赏。” 右侧的房玄龄抚须笑道:“敬兄乃是书法大家,师古兄更是当代大儒,能入得两位法眼,定然是绝妙好字,不知是哪位名家所书?” 颜师古皱了皱眉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得了哪位名家的字。 颜勤礼笑道:“玄龄兄,这副字并非什么名家所做,但是大气磅礴,自成一家,吾以为,比之先贤名家,并不逊色。” “哦?”左侧的杜如晦欣赏着茶杯中的茶汤,笑呵呵的道:“能得敬兄赞誉,莫非是令郎自己的字?久闻令郎善于书法,今日倒是要一饱眼福了。” 言语之间,说不出的揶揄之意,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当世大家,你拿你儿子作伐,为你儿子扬名,谁能看不出来?给你面子罢了。 颜勤礼也不说话,微微一笑,对着颜昭甫轻轻颔首。 颜昭甫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不大会的功夫,拿了一卷纸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侧目,既然是好字,以颜家父子的重视程度,应当装裱起来才是,如今看来,竟然没有装裱,很显然,是刚写好的,并没有来得及装裱,这就说明,这位写字的大家,依旧在世,这让众人顿时热切起来。 文人好字,这是天性。 两个仆人上来,帮着把纸张展开。 “松风阁!”房玄龄看着刚刚露出来的三个字,眼前一亮。 诗贴缓缓展开,众人摒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在灯火的照耀下细细欣赏。 全篇字体肥润,每个字都略作倾斜,偶有一笔飞白,更添灵巧韵味。在书写过程中,笔力沉稳,多用中锋,字字有千钧之力,可谓入木三分。全篇结构严谨,无一败笔。 良久,房玄龄赞道:“此贴神采洒脱,波磔有力,足以传世。” 颜师古也摇头晃脑,赞道:“此贴之美,其一,欣赏诗文之美;其二,欣赏书法绝妙之境。有王右军沉稳大气之貌,书写之人,必然是心胸开阔之大家。” 众人纷纷开口夸赞,这么一副绝妙诗贴,实在是难得一见。 “只是为何没有落款私印?”房玄龄叹道:“少了落款私印,总是美中不足。” 落款是落下作者名讳,私印是一种公信力,没有这些东西,诗贴价值就差了一些。 颜昭甫连忙道:“房伯伯容秉,此诗贴乃是小侄一好友所做,我那好友名声不显,为人低调。 若非小侄厚颜相求,只怕人家还不愿意写此诗贴相赠呢。” 颜勤礼这一次总算是看的真切,刚刚在书房里,不过是匆匆一瞥,已经惊为天人。 不过他越看越觉得熟悉,那笔触,那书写方式,他总觉得眼熟。 杜如晦有些近视,凑到了诗贴前,仔仔细细的欣赏了一番,断然道:“贤侄,书此诗贴者,只怕年纪并不大吧?” 颜昭甫讶然,恭声道:“杜伯伯慧眼,我那好友今年十三岁,尚在幼冲之龄。” “幼冲之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这等妖孽,要是再给他几年时间,书法大成,成为一代大家,只怕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吧? 不到三十岁的书法大家,足以睥睨古往今来了。 “昭甫休的胡言,”颜师古皱眉道:“吾辈读书人,自幼研习书法,尽知其中艰难,若是十三岁的娃娃能写出如此惊世大作,吾等这把年纪,岂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颜师古向来口无遮拦,大家都习惯了。 颜昭甫被训了一顿,自然不服,对颜勤礼道:“父亲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家租出去的一个院子?” 颜勤礼皱眉道:“自然记得,那院子在永安坊?” 忽然,颜勤礼眉梢一挑,响了起来,一把抓住颜昭甫,欣喜道:“周邵!” 颜昭甫点头道:“正是周家小郎君周邵!” 颜勤礼哈哈大笑,仿佛一切疑惑解开了一般,啧啧赞道:“当时为父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在意,没想到你小子倒是有心,竟然从区区两个字中就看出了这周邵的才华。” 众人听他们父子的谈话,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 颜师古狐疑道:“周邵?当真只有十三岁?” 颜勤礼点头道:“大兄,周邵此人,原是龙首原一寻常百姓之家,其父是右武卫队正,有一老母,一幼弟,年不过幼冲,不曾想竟然有如此才华。” “颜兄,在下家中还有事情,告辞。” “哟,我想起来我那闺女的尿布还没换,告辞告辞。” “坏了,我家的锅还烧着水呢。” 。。。。。。 一时间众人纷纷找各种奇葩的理由离去,颜昭甫看的目瞪口呆,这些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些高古人士?怎地一个个瞬间成了市井小民模样了? 闺女换尿布?锅里烧水?骗鬼呢? 颜师古顿时大怒,“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昭甫,速去告诉你那好友一声,让他谨慎防范,这些家伙不安好心。” 颜昭甫顿时恍然,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颜勤礼有些哭笑不得,好好的宴会,被一副字搅和了。 你们跑那么快,不就是求字嘛?先下手为强懂不懂?在我家的地盘,岂容你们撒野? 第十八章 二弟,为兄教你读书吧 冯青到底能量不够,他的路子并没有周邵想象的那么广。 城狐社鼠,不过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就算是使了银钱,人家也不愿意搭理。 “对不住啊,小郎君,事情办砸了。”冯青很是懊恼,这是他第一次给周邵办事情没办好,本想抱个大粗腿,看来需要缓缓了。 “没事的,冯大哥,这事本来就不好办,冯大哥已经尽力了,我知道的。”周邵倒是看的开,冯青要是真办成了,这说明大唐的官吏也不咋地,这样挺好,法治社会总比一潭烂泥好混,最起码大家都遵守律法,都遵循规矩。 冯青想了想,低声道:“小郎君,若是让令弟上户籍,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周邵对于周斐的户籍问题,依旧耿耿于怀,自然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陛下下令,让藏匿于山林之中的流民出来,给户籍,分田亩,若是令弟是流民的身份,这就好办多了。” 周邵想了想,似乎每朝每代刚开始的时候都会有这种好事,为的是快速增长国力,增加人口基数。 不过周邵依旧摇了摇头,笑道:“这就算了,我弟弟的事我就来办吧,冯大哥若是闲来无事,倒是可以来我们家帮帮忙,放心,工钱一定往高了给。” 冯青大喜,连忙道:“小郎君办事就是爽快,既如此,我就厚颜跟着小郎君混了。” 周邵点了点头,开始闭目养神,冯青见状识趣的离开。 流民自然是不可能是流民的,且不说周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子高贵气质,气质这东西一时半会可改不了,时间一长肯定露馅,放在流民里那是格格不入。 不要以为官府都是傻子,那都是一个个人精,不聪明的人能当官吗?就算是寻常一小吏,也远非百姓所能比。 无论哪个世界,最精英的那批人才,从来都是混迹于官场之中。 周邵想了许久,依旧没有办法,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找到小姨了,或许小姨夫有办法,或者找到便宜老爹,好歹也是右武卫队正,总能有几个军中兄弟吧?” “大兄,你说啥?” 周斐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水车,傻乎乎的问道。 周邵满面无奈,这小子太聪明了,自己不过是随口一提,说了一些关于水车的构造,这小子竟然就能凭着自己的脑子靠脑补造出来。 “二弟,为兄决定以后亲自教你读书,你觉得如何?” 周斐愁眉苦脸,哭丧着脸道:“大兄,咱就不能不读书吗?我觉得做木工就挺好的。” “没出息的货!”周邵断然否决,“读书是一定要读书的,不读书不明礼,就这样决定了,以后你跟着我读书。” “好吧。”周斐怏怏道:“又是之乎者也那一套,反正也习惯了。” 周邵一怔,不由笑了,儒家自从汉武帝玩了一手独尊儒术之后,一直昌盛到现在,千年以来屹立不倒,不过好在路子还没有走偏,最起码没有那么多犬儒、腐儒,大唐以后,卖国这一套玩的最溜的就是儒家子弟,美名其曰保存华夏元气、汉家衣冠,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周邵笑道:“放心吧,大兄不会只教你儒家的知识,比如这小水车,不就是木工活?木匠的祖宗可是鲁班,大兄也略知一二。” “真的?”周斐精神一振,大喜过望,“大兄真懂木工活?” 周邵一脸谦虚道:“略懂略懂!” “哈哈哈!”周斐大笑道:“终于不用背论语、孟子了。” “咳咳。”周邵不悦道:“儒家经典用以修身养性还是很好的,也得学。” “不要啊!我不想背书啊!”周斐开始耍赖皮。 周邵不为所动,开始考虑从何教起。 周斐早就过了发蒙的年纪,也早就启蒙过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做事本来就没个常性,要考虑兴趣爱好,这年头又不需要考试,周邵觉得合适的教学方法,没准能培养出个杰出的家伙来。 联想到周斐的天赋,周邵决定让周斐主修金融,不过其他的也不能落下。 有句话不是说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再加上儒家的学问,周邵觉得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木工活?数学物理学好了,这都不是问题,毕竟有理论基础,再加上动手能力,才是一个人杰出的表现。 “教斐儿读书?” 晚饭的时候,周秦氏狐疑的看着周邵。 “邵儿,你何时识字了?” 周邵一脸的镇定,悠然道:“娘,您忘了,咱们以前住在龙首原,有个林先生。” “林先生?”周秦氏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一个白胡子老头,不由摇头道:“林先生死了好些年了吧?再说你也没进他私塾读过书啊。” 老娘不好骗啊!周邵笑嘻嘻的道:“娘您可能不知道,当年林先生尚在人世之时,孩儿时常去听讲,后来林先生见孩儿好学,又聪明,就私下里教授孩儿读书识字,所以孩儿识字并不稀奇。” 周秦氏依旧将信将疑,不过周邵少年时,确实有几年她没怎么管,一直在外面瞎玩,说不定是真的。 “如此也好,斐儿总算是能读书了,至于需要的东西,你看着置办,咱家也不缺那几个钱。” 有钱了就是好,周秦氏如今财大气粗,说话声音都大了起来。 周邵自然不会客气,大包大揽,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教好周斐。 “周兄!周兄!” 周邵皱了皱眉头,大晚上得,吃饭呢不知道吗?谁呀,这么不识趣! “颜兄?”周邵打开大门,看到了一脸惶急的颜昭甫。 颜昭甫连忙进了屋,满脸的不好意思,搓着手不说话。 “颜兄,何事?”周邵不由问道。 “这事啊,怪为兄。”颜昭甫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邵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问道:“莫非是我犯了什么忌讳?被人告上了官府?还是说我家的买卖被人盯上了?有人要强夺家财?” 第十九章 仁亭诗卷 “不是不是。”颜昭甫连连摆手道:“其实是这样的,今日我父亲晋升为著作佐郎,大宴宾客,贤弟送与为兄的诗贴,不小心被我父亲看到了,他一定要拿出去炫耀一番......” 周邵毫不客气的打断道:“都有谁?” 颜昭甫尴尬的挠了挠头,“都是朝堂上的大人物,有房乔、杜如晦、王硅、孔颖达、阎立德兄弟......” 周邵顿时头疼起来,后面颜昭甫介绍的人他一个都没记得,这几位已经够他受的了。 他是个小人物,虽然没打算一直低调下去,但是出名太早并不是好事情。 现在是初唐,虽然文化开始繁荣起来,但是比之后代,依旧是文化沙漠。 出色的人物还未诞生,如星光般的诗词还没呈现。 阎立德等人的书法还未大成。 所以周邵写了一副字,作了一首诗,就显得妖孽无比。 对付妖孽一般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直接干掉,一个就是捧的高高的。 周邵觉得自己被干掉的可能性比较大。 世家门阀,这时候是最鼎盛的时候,偶尔冒出一两个天才他们固然不在乎,但是要是冒出一个妖孽来,未必就不会直接干掉。 “颜兄,你害死我了!” “啊!”颜昭甫惊讶道:“没这么严重吧?” 周邵摇头叹息,“这些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哪一个我也得罪不起,人家若是上门求字,我是给还是不给? 给了这个,那个要不要给? 时间一长,名声倒是传遍长安,甚至整个大唐。 到时候谁都来求字,我该如何? 空有名声却没有匹配的地位,不给吧,人家说我趋炎附势,给吧,那么多人,我哪有这么多精力?还要不要生活了?” 颜昭甫目瞪口呆,他确实没想这么深,经周邵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若是各路大佬纷纷来求字,引起的后果,只怕跟周邵说的没差。 “这该如何是好?”颜昭甫喃喃自语。手足无措。 周邵苦笑,名声是个好东西,但是要没有相匹配的地位,那就是一种巨大的负担,一旦处理稍有不慎,就会落个万劫不复的地步,尤其是文人的嘴,最是恶毒,到时候还真不好说。 两个人一筹莫展,面面相觑。 咣咣咣! “请问周邵周郎君在家吗?” 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周邵硬着头皮开了门。 来者是一个中年人,花白头发,气度斐然,腰间悬着一口宝剑。 颜昭甫连忙低声对周邵道:“这位是礼部尚书唐公。” 周邵脑袋嗡的一声,开门即是大佬啊! 唐俭,大唐的礼部尚书,从李家父子晋阳起兵之时就一路跟随的大佬,论资历,朝堂之中也就裴矩这等大佬能比,至于房玄龄、杜如晦这些人,跟人家比这时候还是个弟弟。 尤其是这老头活的够久且滋润,不久的将来,李靖攻伐突厥,一举擒下颉利,这其中唐俭居功至伟。 “原来是唐公,学生见过唐公。” 既然定位是读书人,再称自己在下就不合适了。 唐俭细细打量着周邵,这少年一身粗布衣衫,不卑不亢,算不得多英俊,反而有一种洒脱的气质。 “不必客气。”唐俭笑呵呵的道:“贤侄不请我进去坐坐?” 周邵很想说,您老人家哪来回哪去,别凑热闹行不? “唐公,请!” 三人坐定,周秦氏过来上茶,免不了又是一顿客套。 唐俭虽然位高权重,却极有礼数,对周秦氏很是恭谨,一番恭维下来,周秦氏笑呵呵的走了。 “贤侄,想来应该知道我所来何事吧?”唐俭说话间,还特意看了颜昭甫一眼。 周邵点头道:“唐公可是想要一副字?” 唐俭微笑道:“今日在颜府得窥松风阁诗贴,心向往之,多番打听,得之贤侄所居之地,特来求字,还望贤侄不要见怪。” “这是小事。”周邵连忙道:“我这就为唐公书写就是。二弟,笔墨伺候。” 隔壁房间,周斐低着脑袋,端来了文房四宝,然后快速离去。 周邵正要下笔,唐俭连忙开口道:“贤侄且慢。” 周邵狐疑的看向唐俭,唐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贤侄今日可有诗作?最好也写一副诗贴,我也好拿出去显摆显摆。” 周邵莞尔一笑,连忙道:“这是应当的。” 写什么呢?周邵想了想,开始落笔。 无心经世网,有道藏丘山。 养生息天黥,艺木印岁寒。 德人墙九仞,强学窥一斑。 张侯大雅质,结发闯儒关。 奇赢或谐偶,老大尝艰难。 筑亭上云雨,日月转朱栏。 床敷听万籁,我家颇宽闲。 牧牛有坦途,亡羊自多端。 市声鏖午枕,常以此心观。 书写完毕,周邵想了想,还是落了款。 唐俭一张脸都贴在了诗贴上,笑眯眯的样子,就跟个弥勒佛似的。 颜昭甫有些嫉妒,这副诗单论意境与松风阁不相上下,但是这卷书法采用的是行楷大字,结字中宫紧收,四面呈放射状,笔画长枪大戟,筋脉舒展,比之随手而为的松风阁,精彩了几分。 唐俭细细的看完,这才赞道:“笔划点线沉重而随意,肆意伸展的长笔,又显得剑拔弩张,不可一世,有一种挺立稳健的丈夫气概,气势磅礴,雄健异常。 贤侄,此书一出,大唐书法第一人的名头,不日就要落在贤侄的头上咯。” 周邵连忙谦虚了几句,表示自己还小,这些都是虚名云云。 送走唐俭,周邵连忙关门,今晚就算是门被砸破了,他都不打算开门了。 “周兄,这该如何是好?”颜昭甫倒是更着急的样子。 周邵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无妨,我已经有办法了,以后想要求字,那得是有条件的,不然谁都上来求字,那可就完蛋了。” “什么条件?”颜昭甫愕然。 “保密!” 颜昭甫忧心忡忡的走了,他不认为周邵一个庶民,别人来求字,他敢不给,要知道,现如今但凡识字的,哪一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尤其是在长安,水深王八多,谁也不知道哪一尊是大神,万一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可就遭了。 第二十章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周邵果然一夜都没有再开门,大门被砸的咣咣作响,母子三人心惊肉跳,唯恐哪个不长眼的破门而入。 好在天子脚下,敢真正这么干的人不多,文人嘛,总有些文人气,不屑于干这种粗鲁的事情。 翌日,周邵随手写了一副字,然后又写了一个公告。 “小郎君,张贴出去?”冯青不明就里,他还不知道昨夜一夜是何等的精彩,不知道周邵在文人圈子里,算得上声名鹊起了。 “张帖出去!”周邵大手一挥,颇为自得。 冯青不识字,自然不知道周邵写的是什么,但是贴出来,他就觉得周家郎君的一手字绝对漂亮,那一笔一划,铁画银钩,很是美观。 按照周邵的吩咐,冯青叉着腰,就那么站在门口,他也不知道等什么,反正周邵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不多时,一个少年人急匆匆走了过来。 少年人抬头就看到了那副字,心中一喜,上前就要揭下来。 冯青见状,一把拽住少年,不悦道:“郎君何故坏人门楣?” 少年被冯青抓住,不由有些急切,说道:“这字我要了,你开个价。” 冯青怒道:“我们是卖蚊香的,不卖字。” 少年愕然,旋即道:“来十根蚊香。” “里面请!” 少年拿了蚊香也不离开,鬼头鬼脑的看向冯青身后的那副字,他爹说了,今天一定要弄一副字回去,不然打断他的狗腿。 磨磨蹭蹭的来到了冯青身边,少年讨好道:“这位大哥,写这些字的人在哪儿?可否一见?” “不能!”冯青蛮横的说道,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侧了侧身子,指着被自己挡住的公告道:“郎君说了,若是有人能对出这楹联,便能见他,但有所求,无不应允。” 少年大喜,看向那公告,不外乎是什么事物繁忙,无有闲暇,若是想见周邵,对上楹联,周邵自会出迎之类。 “烟锁池塘柳!”少年人一脸蒙逼。 少年人也是饱读诗书的,稍一琢磨,就看出了这上联的不凡之处,其结构上五个字使用五行作为偏旁;池塘是一个合成词;句中烟字运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雾如烟;雾隐藏了池塘和柳,而作者出句又用烟字隐藏了雾,以此描绘出一个幽静的池塘、绿树环绕、烟雾弥漫的景象。 这等绝妙上联,少年人急得直挠头,却没有半分主意。 周记蚊香的生意很好,来来往往买蚊香的人看一个少年枯坐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痴呆的看着一副字,大摇其头。 “怕不是个傻子吧?” “不像,你看那少年腰间的玉佩,至少也价值百贯以上。” “不是傻子也是个痴人,早上我路过的时候他就在,这都快晌午了,还坐着呢。” “管他呢,反正又不是咱家的孩子。” 。。。。。。 “所谓对联,又称楹联或对子,是写在纸、布上或刻在竹子、木头、柱子上的对偶语句。对联对仗工整,平仄协调,是一字一音的中华语言独特的艺术形式。 对联起源秦朝,古时称为桃符。 时间跨度为先秦、两汉、三国、两晋至南北朝。 《易经》卦爻辞中已有一些对偶工整的文句,如:渺能视,跛能履。、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易传》中对偶工整的句子更常见,如: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则各从其类也。” 后院内,周邵摇头晃脑,正在教周斐关于对联的知识。 周斐听的津津有味,主要是知道今天大兄拿对联难为人,所以很感兴趣。 “大兄!”周斐举起了小手。 “说。” “大兄,以我看,你那对联就是个绝对,根本没有人能对上来,你这是故意难为人。” “不然!”周邵哂笑道:“对不上来是他们没本事,要是为兄,分分钟就能想出下联来。” “我不信!”周斐一脸怀疑道:“大兄且说一个我听听。” “你这臭小子,竟然怀疑师长!且挺好了:桃燃锦江堤。” 周斐一呆,这才是无可替代的绝对对法。这一对法在格律、意境、机关全契合之上,简直不要太工整好吗。 周斐绕着周邵转了好几圈,周邵被转的头晕,不耐烦的道:“干啥呢?还学不学了?” 周斐嘿嘿一笑道:“我就想知道,大兄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天生的!” 周斐挠了挠头,他怎么就没这么聪明?不过大兄再聪明,也想不到自己套出下联的目的吧? 趁着晌午吃饭的时候,周斐偷偷跑了出去,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那少年的身边。 少年抱着蚊香,依旧痴呆似的看着那副上联。 “难吗?”周斐笑嘻嘻的问道。 “难!”少年下意识的回答。 “你家挺有钱的吧?” “还成吧。” “给我五百贯,我卖你个下联如何?” “嗯?”少年终于从一片混沌中清醒了过来,看向周斐。 周斐确信没见过这少年,坦然与他对视,眸子一片清明。 “你有下联?”少年很怀疑周斐。 周斐拍着胸脯道:“先给你两个字:桃燃。剩下的三个字,五百贯拿来,我就告诉你。” “成交!”少年很是爽快,五百贯而已,他家又不缺这么点钱,更何况少年从这两个字中,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个小孩的手里,是真的有下联。 “你等等我,我这就回去取。” 少年急匆匆的回去了。 周斐拍了拍屁股,得意洋洋的回到了后院,继续吃饭。 如今的周家,也算是富庶了,自然不用再吃糜子饭,肉食不缺,香料也能买的起一些,生活质量日益上升,远飞昔日可比。 周秦氏很安于现状,周斐更是如此,周邵却不满意了。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这句话已经在二十一世纪做到了极致,华夏人都是吃货,对于吃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这没有辣椒,也没有炒菜的日子,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他觉得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诗词?小道尔!吃饭才是大事! 第二十一章 宇文家的阿修罗 “喏!五百贯,这是柜坊的飞钱,可以直接提出钱来。” 少年人果然不失信,说五百贯就五百贯,不打折扣。 周斐喜滋滋的收起飞钱,随口道:“桃燃锦江堤。” 少年人一喜,连忙躬身致谢,能对出下联来,这个小小的孩子,绝对不俗。 “兀那汉子,我想出下联来了。” 冯青刚吃完饭,正揉着肚子消食,闻言笑道:“说来听听?不工整可不行。” “桃燃锦江堤。” 冯青呆了呆,他哪知道什么好不好,当即转身进了后院。 周邵愕然的听着冯青禀报,旋即看向了耷拉着脑袋的周斐,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是这小子把下联卖了。 “让他进来吧。” 不大会,少年人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在下宇文阿修罗,拜见先生。” 宇文阿修罗?周邵一脸懵逼,宇文这个姓他是知道的,这个名字也太怪了吧? 百晓生周斐见大兄一副疑惑的样子,当即低声道:“宇文阿修罗是宇文士及的幼子,兄弟三人,还有一个姐姐,分别是宇文禅师、宇文普照、宇文修多罗。” 周邵恍然,感情宇文士及这家伙是佛门的信徒,孩子的名字都取得这么有个性,话说回来,宇文士及也有六十多了,老枝发新芽,孩子倒是不少。 “咳咳。”周邵肃然道:“原来是宇文家的三公子,失礼了。” 宇文阿修罗连忙道:“先生,在下已经对上了先生的楹联,特来求取一副字,请先生成全。” “既然对上了,自然有求必应。”周邵笑了笑,“取笔墨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宇文阿修罗喜上眉梢,这位周邵小郎君倒是个知趣的,竟然还知道家父喜欢佛法,这首偈子,只怕父亲会很喜欢吧。 “多谢先生!” 这句感谢是发自肺腑的。 周邵坦然应下,随手又写了一副字,吩咐冯青挂了出去。 宇文阿修罗是第一个,其后肯定有源源不断的人,这次可不能泄露下联了。 “挣了多少钱?”周邵笑眯眯的看着低调的周斐。 周斐左顾右盼,嘴里道:“大兄说甚?小弟哪里挣钱了?” 周邵嘿嘿笑道:“宇文家倒是不缺钱的主,不过你一个孩子,拿那么多钱作甚?还是交给大兄保管吧。” 说话间,周邵一手抓住周斐,任由他挣扎也不松手,把那张飞钱搜了出来。 “啧啧,五百贯!便宜了,最少也该卖个一千贯才是。” 周斐愕然的看向周邵,这也太黑了吧,区区几个字,就要人家一千贯?一千贯在长安都能买到一栋顶好的宅院了。 。。。。。。 宇文阿修罗小心的捧着锦盒,在丹凤门外等着。 陛下已经失权,一切大权尽在太子。 偏生陛下又盘踞在太极宫,太子仁孝,只好在含元殿处理政务,百官自然要来含元殿朝拜。 今天可能政事比较多,所以下朝的晚了些,这都过了晌午了,百官依旧在里面议论纷纷。 随着一声散朝,百官退去。 宇文阿修罗顿时精神一振,立在旁边等着。 过不大会,宇文士及含笑宴宴的走了出来。 “父亲!” 宇文士及抬眼看去,面色一喜,旋即沉声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旋即快步走进自家儿子,低声道:“到手了?” 宇文阿修罗小心翼翼的把锦盒放到了宇文士及的手里,小声道:“父亲,孩儿花了五百贯呢?” “嗯?”宇文士及没有打开锦盒,只是皱眉道:“用钱买的?” 宇文阿修罗连忙道:“不是买的,是因为......” 快速的把缘由说了一边,宇文士及这才笑了笑,不是买的就好,若是买的,他会打心里瞧不起周邵,人品不佳,字再好有什么用? 学问这种东西,从来都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不然岂不是落了下乘? “走走走!快回家!”宇文士及拉着宇文阿修罗就走。 “士及!士及!”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宇文士及无奈,只得停步,后面这位可惹不起。 “裴公。” “老家伙,怎地?跑这么快?要死了吗?赶回去进棺材还是怎地?” 来者正是朝堂上的擎天柱:裴矩。 裴矩出身于河东裴氏西眷房,早年历仕北齐、北周、隋朝,曾参加隋灭陈之战,并率三千敝卒定岭南,安抚突厥启民可汗,历任民部侍郎、内史侍郎、尚书左丞、吏部侍郎等职,封闻喜县公。 大业年间,裴矩仍受重用,与苏威、宇文述、裴蕴、虞世基等人一同掌握朝政。他为隋炀帝经营西域,打击吐谷浑,并用计分裂突厥。江都之变后,裴矩又先后效力于宇文化及、窦建德,始终受到尊重。 武德四年,裴矩降唐,历任殿中侍御史、太子左庶子、太子詹事、检校侍中、民部尚书,封安邑县公。 可以说这位是经年老妖,数朝不倒的老狐狸,漫说宇文士及,满朝堂甚至满天下能跟他掰掰腕子的人也没有几个。 就算是如今李世民当了太子,即将登基,也不敢跟这位大佬闹翻,不然这能不能顺利登基都是个问题。 好在这老妖怪如今年岁大了,什么官都当过了,什么好东西都享受过了,已经近乎无欲无求,在朝堂上就跟个吉祥物似的,也不发表任何意见,所以李世民很尊敬他,一直相安无事。 “这是什么好东西?”裴矩一眼就瞄上了宇文士及藏之不及的锦盒,笑道:“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什么好东西不能给老夫看看?” “一副字而已,怕污了裴公的眼睛。”宇文士及心虚不已,这老头堪称百家通,什么东西都有涉猎,什么都精通一二,对什么好东西都有兴趣,这要是被他看上了,还能有好? 以裴矩的身份,颜勤礼的宴会还没有资格请他,所以并不知道这一副字到底是何等惊艳,当即玩笑般的道:“走走走,今日琼羽阁新来了几个女子,琴棋书画样样不俗,你我一同去欣赏一二。” 第二十二章 大儒造访 且不说两个老不羞携手上青楼,能否一战。 老周家的蚊香铺子,今天前所未有的热闹。 蚊香在午后卖的飞快,几乎每一个客人,都会买数十上百根。 所以无可避免的,老周家的蚊香又脱销了。 这属于报复性消费,既然解决不了那副对联,自然要显摆一下自己的优势,不然岂不是很没面子?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这是新的上联。 “变态啊!” “回去禀报老爷,老爷饱读诗书,一定能对出来。” “你家老爷还好,我家老爷是军中混出来的,这回去估摸着一顿板子少不了。” “兄弟,我同情你。” 。。。。。。 “大兄。”周斐腆着脸又凑了上来。 “没有!”周邵矢口否认道:“这副上联,为兄也没有下联,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周斐连连摇头,嘴里嘟囔道:“一千贯啊一千贯!就这么没了。” 周邵笑了笑,钱这种东西,他要是想,短期能成为大唐首富也不是没可能,但是靠着这种鬼祟的方法挣钱,这不是他所希望的,毕竟以后他肯定要混迹长安高层的,这时候混了个视财如命的名头,以后还怎么混? “去定做几口锅。” “锅?”周斐百无聊赖的道:“这事让冯青去干不就完了?”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周邵一脚就踹在了周斐屁股上,“冯青又不是咱家的仆人,人家是正常人家,岂能事事都打发人家去干?” “邵儿,怎地又打斐儿了?”周秦氏恰好走进后院,怒道:“前面都忙死了,也不知道去帮忙,整日里就知道欺负你弟弟,以后不许欺负你弟弟!” “哎,知道,娘。” 周邵臊眉耷眼的,周斐捂嘴跑了出去,怀里揣着几张图纸。 过不大会,周邵皱了皱眉头,他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一卷书,红彤彤的,漂浮在空中,上面写着两个赤金大字:论语。 “好强的气势!”周邵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算是他见过的第三个身具异象之人。 “这是当世大儒,地位超然,远非常人可比。” 周邵默默的看着那卷论语,心思连转,这等人物来到周家,只怕不是单单来求字那么简单,那么是见还是不见呢? 犹豫了许久,周邵终于横下心来,暗道,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破了规矩,不然以后岂不是永无宁日? 周家院外,一辆牛车徐徐驶来,只有一老仆相随而已。 老仆停下牛车,掀开帘子,恭声道:“老爷,到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牛车上下来,看了看围着的人群,不由皱眉道:“尔等为何堵门?” 众人纷纷施礼问安,不施礼不成,这年头敢用牛拉车的,满长安不超过一掌之数,眼前这位地位尤其超然。 他姓李,叫李纲,当代大儒之一,虽然在朝堂上没有显赫的职位,但是就算是陛下与太子见了这位,都得尊称一声:李师。 就是这么牛! “速速散去,别扰了老夫兴致。” 众人唯唯诺诺,赶紧四散,没办法,就算是他们的当家人来了,也不敢造次。 畅通无阻的老李纲一眼就看到了那副对联,老眼昏花的他眼前一亮,混浊的双眸散发出奇光。 “好句!当浮一大白!那小子,去把周邵叫出来。” 冯青一脸蒙逼,在那些家仆或者某家的公子面前,他还能强撑着门面,蛮横的阻挡别人进去,但是面对这位,他实在是不敢。 看模样,这位老人家当他爷爷都够了,人过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就算是这位哪天心血来潮,对着李世民的龙椅撒泡尿,李世民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老人家先进来喝口茶,小的这就去叫我家公子。” 冯青瞬间把周邵的地位提升了一级,直接称呼为公子,以奴仆自居。 “让我出去迎接?”周邵一脸的不情愿,这要是出去了能有好? 冯青苦着脸道:“公子哎,那老人家一来,那些纨绔还有豪门奴仆,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这种人物,哪是咱们能得罪起的?” “别怕,娘去看看,谁家的老头这么拽!”周秦氏有些兴奋,冲向了前屋。 不大会,周秦氏一脸的喜气走了进来,拉起周邵就往前面走。 “哎哎,娘,啥情况。” 周秦氏低声道:“去见一见,见一见没坏处,这位老人家很厉害。” “有多厉害?” 周秦氏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最后才道:“怎么说呢?娘看到他的时候,就跟见了神仙差不多,仙风道骨的,而且很有气度。” 周邵翻了个白眼,他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得挣脱周秦氏,整了整衣衫,这才出去。 “周邵?” “学生周邵,见过老人家。” 李纲抚须,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过了许久,才道:“没看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啊?” 周邵一脸的不解,李纲旋即笑道:“老夫李纲。” 周邵顿时一个激灵,这威风,这气度,这经久不散的异象,满大唐也没有几个,既然是李纲,自然是那位著名的太子杀手。 “原来是李师,学生见过李师。”周邵暗自祈祷,老二啊老二,你可千万贪玩会,这会要是回来了,以这位的眼力,要是看不出来你才有鬼。 “写两个字看看。”老李纲漫不经心的道。 “是。” 纸张铺开,笔墨挥洒,一副大字顷刻而就。 绿野堂开占物华,路人指道令公家。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 李纲看了一眼,忽然大笑了起来,说道:“臭小子,这是编排老夫呢?你莫不是认为老夫会贪图你一副墨宝不成?” 周邵连忙一副惶恐状,期期艾艾的道:“李师误会了,这首诗的意思是......” “够了!”李纲大手一挥,本着脸道:“老夫浸淫学问数十年,还不至于看不出来,你这就是在编排老夫。” 周邵一脸无奈,这老头显然是来找茬的,就算是他今天写出一日看尽长安花来,老头也会找个理由说他一顿。 第二十三章 十年不作诗 “李师教训的对!”周邵一改言语,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学生年幼,未免不知天高地厚,得了一些薄名,就沾沾自喜,自觉才华盖世,天下无双。 今日李师一言惊醒梦中人,学生在此立誓,十年之内,绝不在为人写书帖,绝不再吟诗作赋附庸风雅,若违此誓,人神厌弃之!” 老李纲一脸呆滞,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来干什么? “咳咳!”李纲轻咳两声,沉声道:“少年人戒骄戒躁,这是好事,至于立誓,就此作罢,你还小,不知世间险恶,也情有可原。” “不!”周邵执拗道:“李师学生此言乃是真心,诗词,小道尔!学生日后,当秉持学问大道,修身养性,学的有用之身,为我大唐添砖加瓦。” 李纲咂摸了一下嘴巴,他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圈套,这小子抓着一个由头不放,显然是临时起意,他不可能知道自己会来,借着自己的手,玩这么一手,从此以后倒是少去了许多麻烦。 妙啊! 李纲眼中笑意昂然,赞道:“既如此,遂了你的心意。” “谢李师!” “把这两副楹联补全,老夫要鉴赏一二。” “李师,学生刚刚立过誓。” “今日无妨,老夫一身浩然气,鬼神莫近,还怕这个?” 周邵无奈,取了笔,一挥而就。 老李纲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街对面,随后指了指三幅书帖,而后摆了摆手,“走了走了!” 老仆上前,卷起书帖,看都不看周邵一眼,驱赶牛车而去。 周邵呆了半晌,忽然醒悟过来。 “老家伙诈我!” 心疼不已的周邵知道,这三幅书帖,十年之内将成为绝响,老头不吭不喘的就坑走了,这份功力,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 “公子。”冯青不知道啥时候钻了出来,心有余悸的道:“您当真打算十年不写字?” “啥?”周邵诧异道:“我啥时候说过了?” 冯青一脸狐疑,“刚刚说的呀?” “扯淡!”周邵一副你是傻子的样子,说道:“我只说不给别人写,没说不给自己写吧?自己算是别人吗?” 冯青恍然大悟,不由暗道,读书人的心思就是深,一句话都能给你解释出几个意思来。 “冯青,把刚刚跟李师的对话传出去,短时间内最好弄的满长安都是。” “得嘞,这事我拿手!” 冯青走后,周斐鬼头鬼脑的从街对面走了出来,一脸的心有余悸。 “别看了,老头早就知道你了。” “不会吧!”周斐惶急道:“我可没露面啊,李师怎么可能知道我。” “老头临走的时候看了你一眼。” 周斐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那一眼令他记忆犹新,如同刀子一般,刻在了心里。 “大兄,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先出去躲躲?” “躲个屁!”周邵冷笑道:“老头既然没说话,就是已经认可了,你现在是老周家的儿子,老头不会揭穿你,再说了,他跟那位有师徒之情,断然不会把你的事满世界乱说,放心就是。” 周斐顿时安下心来,大兄说的,自然是没错的,李师的人品,那是数十年竖立起来的,绝对坚挺,既然不点破,那么这辈子都不会点破。 “多谢大兄。” “谢我作甚?” “若非大兄以誓言威逼,只怕李师断然不会干休。” “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烦了,不过这是好事,不仅少了许多麻烦,间接的还让老头欠了个人情,人情这东西,过期作废,趁着老头还活着,过几天找他去,有老头发话,你的户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周斐一副恍然大明白的样子,感情大兄在这儿等着呢?为了自己的户籍问题,真是难为大兄了。 “大兄......”周斐正想来一段真情告白,显示一下兄弟情谊。 周邵摸了摸下巴,笑眯眯的道:“户籍的问题解决了,顺道把你送给老头教育一段时间,我也好干点别的事,你放心,这老头虽然教一个废一个,但是绝对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儒,跟着他绝对是赚大了。” 周斐那点感激之情顿时消散无踪,一溜烟跑进了后院,大喊大叫着去找老娘告状去了。 李纲是谁?隐太子还在的时候,三十多岁的人了,说打板子就打板子,说训斥就训斥,要是陛下敢开口求情,那就是一顿口水乱喷。 送上门去?岂不是找死? 周邵心情大好,处理事情,就要因时就势,自己烦恼睡不着,老李纲就巴巴的送上门来,这么好的理由,简直是不用白不用。 “天助我也!”周邵施施然走进了院子里。 “哎哟!娘,您干嘛打我。”鸡毛掸子落在身上,周邵终于回归了生活。 “臭小子,你要把斐儿送出去?老娘不打死你!”周秦氏彪悍无比,鸡毛掸子乱飞,一顿好打。 “娘,娘!您倒是听我说啊,我是让老二去专心学问,刚刚那老头您不是也见过了,跟着那老头,岂不比跟着我学强?” 周秦氏这才停手,狐疑道:“当真是给那位老人家当学生?” “那是自然!”周邵捂着头,狼狈不堪,“那老头是李纲,前朝的时候就是太子的老师,在我大唐,也是专门教皇家子弟的,不信你问老二。” “斐儿!”周秦氏怒回头。 周斐双手不停交叉,低着头走了过来。 “娘,大兄说的没错,李师确实是当世难得的老师。” 周秦氏忽然哈哈大笑,鸡毛掸子直接扔了,抱起周斐,喜气洋洋的道:“这不挺好吗?我儿竟然能拜入这等大家门下,将来何愁前程?” 周邵与周斐同时翻了个白眼,老娘魔怔了,周斐这辈子都不可能入仕为官的。 不过古有彩衣娱亲,哄老娘开心一下,这是做儿子的本分,两人都没有找不痛快,鸡毛掸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周秦氏开心了一会,忽然开口道:“那位老人家能解决斐儿的户籍?” “这是自然。”周邵连忙道。 周秦氏这才舒了一口气,笑道:“总算是解决了,咱家俩儿子,将来都是有出息的,比你们爹有出息多了。” 第二十四章 周邵的第一次 “周贤弟,为兄害了你啊!” 颜昭甫一脸悲戚的拉着周邵的手,痛苦的不能自已,在他看来,周邵发誓十年不作诗,是被逼的,源头就在于他拿了那副松风阁诗贴到处炫耀,惹来了大佬李纲,逼的周邵立誓。 周邵很想把手抽出来,两个大男人,这样有些恶心。 可惜颜昭甫虽然是一介文人,力气却大的离谱,一时间抽不出来。 “颜兄,此时怪不得你,天意如此!”周邵连忙安慰道:“不过是吟诗作赋,本来就不是我所长,既然如此,不如专心学问。” “可是坊间传闻,贤弟不会再写字?” 周邵连忙道:“我说的是不给别人写书帖,不是不写字,哪个乱嚼舌根的二货说的,回头找出来,割了他的舌头。” 一旁的冯青缩了缩脖子,决定不跟自家公子一般见识。 “当真?” “果然!” “那就好,那就好!”颜昭甫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为兄还以为李师竟然逼迫贤弟不能再读书,如此以来,岂不是误了卿卿年华?我大唐也将少一位大家。” 周邵趁机把手抽出来,笑呵呵的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我乃是知己,我还能骗你不成?” 颜昭甫终于展颜,笑道:“贤弟,今日我做东,咱们去琼羽阁见识一些霓羽姑娘的羽衣舞。” 琼羽阁?周邵下意识的看向冯青,冯青耷拉着脑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公子,这琼羽阁是烟花之地? 周邵迟疑了一番,当即欣然道:“也好,最近是累了些,去消遣一番也不错。” 颜昭甫挤眉弄眼,拉着周邵出去了。 冯青急匆匆的跑到了后院。 “夫人,夫人。” “冯青?什么事?” 冯青连忙把事情说了。 周秦氏笑道:“不过是吃个饭,怕什么?看你急的。” 冯青一咬牙,“夫人,那地方不是良善之地。” “嗯?”周秦氏皱眉道:“天子脚下,哪里不是良善之地?莫非?” 周秦氏迟疑了一下,冯青无奈的点了点头。 “哦。”周秦氏语气有些不善,不过依旧道:“放心吧,邵儿一向是有主意的,不会做糊涂事。” 这话是怎么说的?逛青楼还不算糊涂吗?要知道公子才十三岁啊!十三岁逛青楼,虽然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是当娘的不拦一下吗? 看着阁楼上莺莺燕燕,琴声悠扬,歌声动人,周邵不由呆了。 两辈子第一次啊!这是多少男人的梦想,正大光明的逛青楼。 “贤弟?贤弟?”颜昭甫拉了拉呆若木鸡的周邵,笑吟吟的道:“此地可还满意?” 周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满意,自己岂不是登徒子?说不满意,其实心里还痒痒的,很想去见识一番。 “走走走!”颜昭甫拉着周邵就要进去。 周邵迟疑了一下,纹丝不动,好奇道:“颜兄,据我说知,颜家家教甚严,伯父允许你来这里?” 颜昭甫一副你不懂的样子,笑嘻嘻的道:“来青楼楚馆,本就是身份的一种象征,我颜家虽然不喜结交权贵,但是也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我爹跟我伯父年轻的时候,经常被我爷爷打出去,眠花宿柳乃是常事尔。” 周邵无语,感情人家的家教中,就有这么一项,怪不得青楼风靡数千年而不倒,原来根子在这里。 当年孟郊四十六岁那年进士及第,他自以为从此可以别开生面、风云际会、龙腾虎跃一番了,自此写出了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名句,记住了,这里的花,不是自然界的花,而是青楼上的花魁。 周邵整理了一下思绪,跟着颜昭甫迈步走入了琼羽阁。 作为长安最大的青楼,最著名的青楼。 琼羽阁的背景绝对不小,能量更是大的惊人,消息自然快捷的很。 颜昭甫还未跨进那道门槛,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就靠了上来,看年纪约摸三十岁左右。 “哟,颜公子,许久未来了,当真是想死奴家了。” 嗲嗲的声音,让周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焰娘,这话说的,这不是来了吗?这是我兄弟,今天伺候好了,不得怠慢。” 焰娘一身火红色的衣衫,宛如火焰一般,露着大片的肌肤,傲人的胸脯露出白腻,闻言笑嘻嘻的道:“知道知道,最近明满长安的周邵周公子嘛,可惜周公子年纪轻轻,竟然封笔了,不然在琼羽阁留下墨宝,也是我琼羽阁的荣耀。” 周邵额头开始冒汗,原来自己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吗?这才几天? 颜昭甫不着痕迹的把手臂从焰娘怀里抽出来,笑呵呵的道:“这倒是怪了,我这兄弟名气这么大了吗?” 焰娘不以为意,笑语妍妍道:“昨日裴公与宇文公光临,展示了一幅墨宝,惊艳了整个琼羽阁,不知道多少姑娘对周邵公子念念不忘呢。” 周邵呵呵一笑,大概猜出来是谁了,也不言语,随着打情骂俏的两人走了进去。 “姐妹们!快出来呀!你们心心念念的周邵周公子到了!” 霎那间,琼羽阁各处房门咣咣咣打了开来,一个个面容姣好的脑袋露了出来,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似乎要吃人一般。 焰娘指了指周邵,大笑道:“这位便是周公子,今日谁能让周公子破了誓言,老娘豁出去,奉送百贯钱财,放良文书!” 轰隆隆! 周邵只觉得整个琼羽阁都震动了起来,一个个身影如同蝴蝶一般冲了出来。 卧槽!不妙!周邵大惊失色,颜昭甫更是吓得一个激灵。 “颜兄,小弟先行告退!”周邵一个箭步就往外跑。 “咯咯咯!诸位姐妹,小妹今天拔的头筹了!”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那身影一身绿裙,手中一条飘带宛如灵蛇一般,在空中不断旋转,下一刻,周邵被飘带绑了个结结实实。 周邵被五花大绑,挣脱不得,不由绝望的看向颜昭甫。 “贤弟,最难消受美人恩!贤弟还是从了灵宓姑娘吧!”颜昭甫自顾自的搂住一个粉裙女子,调笑着上了楼。 第二十五章 这地方得常来啊 第一次上青楼,就被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用飘带捆着,一手就提了上去,实在是有些丢脸。 周邵都可以想象,过不了多久,一代书法大家被小姑娘在青楼轻易制服的事情,必然传的满世界都是,随着周邵的名气越来越大,这个奇闻必然经久不衰。 “遇人不淑啊!”周邵哀嚎不已。 在周邵看来是小姑娘,但是小姑娘绝对不小,最少也有十五六岁了,身手好的不像话,尤其是一双灵巧的眸子,更是令人沉迷。 “妾身灵宓,公子可以叫妾身宓儿。”做事风风火火的灵宓,说话也是铿锵有力,一点都不像是青楼上的人,更像是江湖儿女。 “咳咳,灵宓姑娘,可否给我松绑先?咱们总不能这么聊天吧?” 灵宓这才反应过来,给周邵松开了飘带,周邵扭了扭腰,晃了晃膀子,笑呵呵的道:“你就不怕我跑了?” “不怕!”灵宓大气的道:“妾身手里面,至今为止还没跑过人呢。” 周邵无语,这姑娘能有客人吗? “周公子,焰娘说了,只要你能破誓,宓儿就能立刻获得自由之身。”灵宓眼睛亮晶晶的,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轻声道:“周公子今天若是能让宓儿获得自由之身,宓儿以后便是周公子的人。”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灵宓的话周邵一个字都不信,能在琼羽阁混的逍遥自在的人,你指望他嘴里有实话? 再说了,周邵两世为人,哪是那么好骗的? “灵宓姑娘,我已经封笔,这事估计满长安都知道了,怎能破例?再说了,若是言而无言,以后怎么在长安混?食言而肥这种事情,我不做的。” 灵宓假装没听到,开始宽衣解带,周邵看的目瞪口呆,血脉贲张,脑子里面开始想象如何蹂躏这个小姑娘。 我是拒绝的!周邵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开始默念老婆的名字。 这一招果然有效,欲念大炽的周邵,瞬间清醒了下来。 灵宓失望的靠在床上,眼波流转,笑嘻嘻的道:“公子,妾身颜色如何?” “貌如天仙。”这是事实,咱是老实人不是? “与妾身共度良宵,辱没了公子?” 周邵闻言,抬起头看着灵宓,眼中一片清明。 “灵宓姑娘,我不过区区一白身,纵然略有薄名,也不值得姑娘如此。” 这话说的心平气和,没有一丝杂念。 灵宓失望之色更浓,也懒得装下去了,皱着眉头,撅着嘴道:“公子可真是个怪人。” 周邵笑呵呵的道:“灵宓姑娘也是个怪人。”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外面的夜色,已经开始笼罩了下来,灵宓点了灯,笑眯眯的道:“公子可要用些饭菜?” 周邵想了想,摇头道:“饭菜就算了,有没有瓜果,让人送些来。” 灵宓拍了拍手,不大会的功夫,一盘盘水果就端了上来,都是应季的水果,还有几盘干果,顿时清甜的香气散逸开来。 周邵是个实在人,说吃就吃,一点都不客气。 葡萄、桃子、西瓜、梨子。。。。。。 周邵把水果吃了个遍,目光就转向了干果。 那些玩意他不认识几个,不过梅子倒是认识的,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还算可口。 忽然,周邵瞥见了一种白白的干果,外壳看着很眼熟。 他捏了两颗,剥开看了看,然后尝了尝,不由乐了。 看来以后琼羽阁得常来,这里的好东西不少啊! 南瓜子,这东西在后世很常见,但是在物资匮乏的大唐能见到,出乎周邵的意料。 史书记载,南瓜是明中期才传入中国的,那是大航海时代,出现什么都不稀奇,各种高产量的作物,基本上都是那时候传入华夏的,后来野猪皮能盘踞华夏数百年,很大的原因就是这些高产量食物进入华夏,百姓们有一口吃的,也就懒得造反。 周邵觉得很有趣,南瓜出现很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却没有人发现这种作物,要知道南瓜的产量,单论亩产来说,比红薯这种玩意可也差不了多少。 “既然南瓜都能有,那么棉花这种东西,想来也早就有了,只是为何市面上见不到呢?” 周邵捏着南瓜子,若有所思。 棉花自然也是有得,这时候叫白叠子,从高昌那边过来的,贵的要死要死的,只要大户人家才有那么一些,周邵这个穷逼自然没见过。 灵宓见他拿着干果发呆,就不乐意了,娇喝到:“你这人真有意思,来到琼羽阁,也不要姑娘伺候,也不欣赏歌舞,拿着那东西作甚?” 周邵回过神来,眼睛一眯,沉声道:“这东西从何而来?” “你说这瓜子?”灵宓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有些不悦,随口道:“几个胡人卖的,焰娘觉得味道尚可,就买了一些,公子可是喜欢?还有许多哟,只要公子留下墨宝,漫说这瓜子,别的妾身也可以依了公子。” 周邵懒得跟她胡搅蛮缠,沉声道:“没炒熟的有吗?” “有一些,不过也不多了吧。”灵宓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些不确定的道:“我去帮公子问问?” 周邵点头道:“只要还有生的,或者说你能帮我找到生的,墨宝的事情,自然随你,就算是违誓也无所谓。” 灵宓一喜,连忙穿戴整齐,小跑着出去了。 周邵呆在灵宓闺房,皱起了眉头,这事就算是传出去,也无伤大雅,但是南瓜子若是没有了,当真是可惜了。 过不大会,灵宓喜滋滋的回来了,手里一个小小的锦囊。 “公子,就这么些了。” “那胡人那里?” “没了,胡人那里的瓜子,都让焰娘买光了,他们本来也没带多少来,千里迢迢的,谁耐烦带些不值钱的呢?那胡人不过是好嘴,这才带了一些。” 周邵接过锦囊,打开捏了一颗,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是生南瓜子没错,而且品相极佳,想来种下去能长出南瓜来。 “笔墨伺候!” “哎!” 灵宓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吩咐人准备笔墨去了。 第二十六章 拜师礼 “大兄,不用这么招摇吧。” 周斐有气无力的挑着一个扁担,一头放着着两张纸,纸上是一块老腊肉,黑乎乎的,跟炭似的,另一头是个小锦囊,轻飘飘的。 行人们指指点点的,点评着周家兄弟。 周邵不以为意,昂首阔步。 “你懂啥,越多的人知道,这事成功率越高。” “那是自然,大兄昨晚夜宿琼羽阁,破了誓言,为人留了一幅诗词的事,如今满长安都知道了,今日见了李师,大兄也不怕老爷子发怒?” 周邵微微一笑,也不做答。 今日兄弟俩一身玄衣,周邵特意弄了一顶玉冠,一根簪子,显得潇洒不群。 至于周斐,直接扎了两个小揪揪,这叫总角,跟着书童似的。 周邵如今明满长安,夜宿琼羽阁,留下千古诗篇的事,早就在有心人的散布下弄的人尽皆知。 所以看不起他的人大有多在,这其中以文人为主,当然,也有佩服他的人,毕竟文人墨客与青楼女子的爱情故事,还是很有看点的,这些人以贩夫走卒、深闺女子为主。 咣咣咣! 周邵敲响了李纲家的大门。 不大会,老仆露出了脑袋,见到是周邵,一脸的鄙夷,鼻孔都快朝天了。 “还请老丈通秉一声,学生周邵、周斐求见李师。” “我家老爷没空。” 周邵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尴尬,脸皮这种东西,这时候实在是没必要有。 “老人家,李师等着我进去请罪呢,您若是强拦,只怕不妥吧?” 老仆脸色一黑,暗道这小子好聪明,老爷可是等他半天了,他怎么知道的。 “进来吧!” 老仆也懒得再虚以委蛇,直接敞开了大门。 周斐挑着小扁担紧随其后,连头都不敢抬。 一进门,周邵顿时眼前一花,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宅院正房上,闪耀着惊人的光芒。 光芒之中,那卷论语载浮载沉,金色的大字光芒四射。 大儒就是大儒,这气势,绝非常人可比。 周邵带着周斐,径直走向李纲家的大厅。 老李纲坐在主位上,品着香茗,不怒自威,一股子强横的气息,压得周邵几乎喘不过气来。 “学生拜见李师?” “不敢不敢!”李纲讥讽道:“老夫可不敢跟食言而肥之人相交,不然传出去,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周邵笑了笑,低着脑袋道:“李师,昨日之事,学生可以解释。” 李纲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说道:“不用了,我们不熟,没必要浪费唾沫。” 周邵挥了挥手,周斐出马,先是施礼,而后把扁担放在了地上,就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周邵身边。 “李师,昨日琼羽阁,学生偶得一物,于我大唐有大用,这才迫不得已,为灵宓姑娘留下了一幅诗词,但是学生以为,这东西,绝对比诗词值多了,价值无量。” 李纲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老仆上前,看了一眼老腊肉,就没了兴趣,把锦囊拿起来,递给了李纲。 李纲打开锦囊,看到白色的南瓜子,不由捏起一颗,观看了半晌,张嘴就要吃。 “李师且慢!”周邵惊得一头冷汗,这种子可不多了,你吃一个就少一个。 “嗯?”李纲疑惑的看向周邵,“不是给老夫送礼的?这不是吃食吗?” 周邵一脸黑线,感情还是个吃货。 “李师,此物是一种作物。” “作物?种子?”李纲眉头皱了起来。 “若是培育得当,能长这么大。” 周邵比划了一下,觉得不够大,双手又比划了一个更大的。 李纲自然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大的作物? 周邵无奈,连忙道:“李师若是不信,可以去找贩卖这种子的胡人问问,这东西叫南瓜,又叫金瓜,,耐旱性强,对土壤要求不严格,可在头年冬天将地整好,施足底肥,第二年春二、三月将种子埋入即可,因苗蔓长,生长速度快。 而且营养价值比较高,亦粮亦菜,老人家多吃最好不过。 亩产的话,一般来说,在一千斤以上。” 周邵没敢吹牛,毕竟这个年代南瓜没有经过科学杂交,不过产量应该不低,他只能保守估计一下。 大唐的一千斤,大约就是十石左右,这个产量也足以傲视群粮了。 老李纲瞪大了眼睛,这话说给谁谁信?经年老妖李纲自然不信。 “老于,速速去探查!” 老仆领命而去,至于如何探查,周邵懒得过问,老李纲虽然职务不高,但是论及能量,绝对不低,就算是动用皇宫的力量,也不足为奇。 李纲把玩着那颗南瓜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周邵不知道李纲在想什么,他还有事呢。 “李师,学生想让舍弟拜入李师门下。” “嗯!嗯?”李纲看向周斐,不解道:“以你的本事,教他应该没有问题吧?何必交给老夫?须知道老夫身份不同,一旦被人发觉,这孩子小命不保。” 周邵尴尬的挠了挠头,老家伙果然什么都知道。 “李师,正是因为您身份尊贵,把舍弟交给你,学生这才放心,学生最近风头太盛,舍弟跟在身边,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 至于身份的问题,舍弟的户籍现在还没着落呢,这事还得请李师帮忙。 若是暴露了,李师不用担心,舍弟的拜师礼,足够换回舍弟一条命。” “拜师礼?”李纲看向那块老腊肉,这就是传说中的束脩,这年头还敢用腊肉当束脩的不多了,尤其是李纲的身份地位,最起码也是珍奇古玩字画之类,才能入老人家的法眼。 “咳咳!”周邵轻咳一声,笑道:“束脩只是其一,其二是那两张纸,其三便是南瓜。斐儿!” 周斐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去,把垫肉的纸拿出来,双手递了上去。 李纲睁开混浊的眼睛,随便看了两眼,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张老脸贴在了纸上,开始认真的看了起来。 周邵微微一笑,他就不信老头能抗住这种诱|惑。 对于这种大儒来说,什么名声,什么地位,都已经无所谓了,他们牵挂的,是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百姓。 所以周邵才有把握,给周斐弄到户籍的同时,找一个靠山,就算是日后被人查出来了,靠着这个拜师礼,也能保住性命。 第二十七章 不良帅姨夫 李纲看了足足半个时辰,老仆也从外面回来了。 “老爷,是真的。” 李纲顿时精神一振,沉声道:“产量属实?” 老仆连连点头,面带喜色,“那胡人见过南瓜产地,说是大如磨盘,小如锅盖,亩产十石都是周公子往小了说,胡人说,至少也在十五石以上,而且味道甘美,老少咸宜。” 李纲哈哈大笑,把老腊肉拎起来,直接扔给了老仆。 “拿去炖了!” 周邵顿时春风满面,周斐连忙来到李纲跟前,拜倒在地。 “学生见过老师!” “起来吧。” 老李纲一改方才的态度,和颜悦色的厉害,看周斐的样子就像是看一块璞玉,看周邵的眼光就像是一头猛虎。 “礼物老夫收下了,这孩子老夫也收下了,以后每日午后前来进学,不得迁延。” “是,老师。” “恭喜李师得此佳徒。”周邵笑道:“有此佳徒,李师后继有人矣。” “哼哼!”李纲哼唧道:“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放心吧,答应你的事,老夫都会做到,这些东西,老夫就代为转呈太子,不过功劳暂时没有,等结果出来,少不了你小子的好处。” “这都是舍弟的拜师礼,李师身为人师,自然可以权权处置。” “你小子就是乖巧,”李纲笑道:“眼看快晌午了,留下来吃饭吧。” “多谢李师。” “多谢老师。” 周邵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自觉对得起死去的那两个护卫,对得起老娘的嘱托,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变得活泼了不少。 “李师,若是不介意,学生为您做一顿饭如何?”周邵喜气洋洋道:“学生的手艺,不说比古之易牙,但是纵观大唐,绝对是独一无二。” “哦?”李纲一脸不信,笑道:“人都说君子远庖厨,你以为如何?” “都是扯淡!”周邵一脸不屑。 “哈哈哈!扯淡!”李纲大笑道:“是极是极!都是扯淡!连老祖宗的意思都能曲解,还说什么君子?既然你有兴趣,那就去做,老夫等着吃你的美食。” 来到厨房,周邵看了看,李纲家的厨房还算可以,最起码比周家的厨房好多了,食材也算齐全,鸡鱼肉蛋样样不缺。 今日是拜师,那就做个拜师宴,束脩腊肉自然少不了。 虽然没有铁锅,但是铜锅炒出来的菜,它不香吗? 周邵寻摸了半天,终于把菜找齐全了,先全部切好,摆成一盘盘的,然后让老仆烧锅,自己打算大展身手。 第一道菜,就是香菇腊肉,荤油入锅,然后依次放入食材,最后放盐,虽然少了许多佐料,但是依旧香味四溢,让老仆垂涎欲滴。 “于伯,来一块!”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老于,成为了当世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口腊肉下去,顿时赞不绝口,对周邵的更是大加称赞。 第二道菜是醋溜白菜,第三道菜是清蒸鲫鱼,第四道菜是红烧肉,第五道菜是羊肉汤。 四菜一汤,标准配置。 “起菜咯!” 周邵跟老于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老于盘子上是四盘菜,周邵盘子上是一道汤。 李纲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鼻翼抽动,开口笑道:“你大兄倒是多才多艺,竟然还精通厨艺。” 周斐连忙谦逊的道:“大兄在家从来没做过饭,学生也不知道大兄竟然还会做饭。” 周斐是真没见过周邵做饭,周邵来到大唐,也从未展露过自己的厨艺。 虽然他的厨艺不咋地,但是毕竟是久经熏陶过的,而且在家给老婆做饭的次数不在少数,自然有两把刷子,就算是随便乱做,也比不是蒸就是煮,然后放些乱七八糟佐料的大唐厨师强了不知多少倍。 “都是些家常菜,李师您尝尝,若是不合口味,告诉学生您喜欢什么类型的,下次学生再给您做。” 李纲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入口即化的红烧肉,让老李纲享受的闭上了眼睛,慢慢咀嚼,享受着红烧肉的软糯香醇。 “好!” 老李纲一连吃了三块,这才用勺子喝了一口羊肉汤,顿时眼前一亮。 “妙啊!” 五道菜各吃了一口,老李纲称赞不绝。 “吃吃,你们也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里一样。” 周斐早就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就奋战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大汗淋漓,周斐与老李纲大呼过瘾,直言此生吃过的美食,这就是巅峰了。 周邵笑吟吟的,端起一杯白开水,慢慢的喝着。 搞定了老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周斐交给老头,一是让周斐修心养性,二是寻求一个保护伞,三是周邵将要做的事情太过引人注目,周斐跟着老头,老头这把保护伞,就算是皇帝也不会轻易得罪他。 这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吃完饭,老于走了进来,说道:“周公子,你小姨是不是叫秦伊人的?你姨夫叫张小敬?” 周邵一懵,看了一眼李纲,这老头果然能量很大,自己托冯青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老于出去一趟,连小姨小姨夫都找到了? “于伯,我小姨正是秦伊人,小姨夫是个不良人,只知道姓张,至于叫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老于呵呵一笑道:“这就对了,长安一百零八坊,八坊一位不良帅,你小姨夫张小敬,便是太平、兴禄、兴道、务本、崇义、开化、殖业、通义八坊的不良帅,在不良人之中威望极高,为人义薄云天,颇有谋略。” 周邵皱了皱眉头,小姨夫看样子混的不错?那么冯青为何不知道这号人?只怕根本没往张小敬身上想吧?毕竟有穷亲戚攀附权贵的嫌疑,虽然不良帅算不得什么权贵,但是周邵家,却是妥妥的穷亲戚。 “多谢于伯!”周邵感激道。 老于连忙摆手道:“今天碰巧了而已,正好去琼羽阁的时候,碰到了张小敬,想起来那小子的夫人姓秦,正好你也在找你小姨,就顺嘴问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是一家人。” 第二十八章 决心、觉醒 张小敬眉头紧锁,走在坊市之间,不高的身躯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除了四个不良人,没有人敢靠近张小敬身边三尺。 开化坊出现了疫病,还是疟疾,虽然只有区区三人,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不会传播出去。 在长安这地界,出现了疟疾,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更恐怖的是,张小敬把事情报上去之后,竟然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很显然,上面有人把这事压了下来,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乎几个平民百姓得了疟疾的事情。 老百姓而已,大不了封了开化坊又如何? 所以张小敬面色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 阳光刺眼,张小敬的心情却阴沉一片。 纵然眼前的少年一副恭谨而又谦虚的模样,张小敬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在下周邵,龙首原周平、秦羽人之子。” 张小敬低着头看着周邵,沉声道:“我知道你,最近有空不要乱跑,也不要来我家。” 周邵一脸愕然,自己这是真成传说中的穷亲戚了? 一个不良人连忙上前,低声道:“头儿最近遇到大麻烦了,一不小心就是要命的事,小郎君是周平的儿子?那就是头儿的外甥了,不过小郎君还是听头儿的,最近安分一些吧。” 周邵皱了皱眉头,满面疑惑,再次施礼道:“姨夫,若是有什么难处,倒是可以跟外甥说说,外甥虽然出身乡野,但是自问还有一些本事的。” 张小敬这才认真的看了看周邵,旋即开口道:“最近有个传的满城风雨的周邵,莫不是你?” 周邵连忙谦虚道:“正是外甥。” 张小敬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皱的更深,沉声道:“回去好好读书吧,听姨夫的,不要乱跑。” 说完,张小敬带着四个不良人,迈步就离开了。 周邵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询问。 按于伯的说法,张小敬是个难得的不良帅,在坊间名声极好,如今的态度只能说明一件事,只怕真的出大事了。 能让一个不良帅挠头的事情,肯定是坊间的事情,而且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 周邵摇了摇头,缓步走了回去。 不知不觉间,周邵来到了李纲的府邸门口,看着李府两个硕大的金漆大字,周邵想了想,还是敲响了门。 进了屋,周邵把事情跟李纲说了。 李纲皱眉,旋即说道:“今日听同僚说起,开化坊有人染了疫病,还是疟疾,开化坊是你那姨夫的管辖地界,想来跟此事有关。” 周邵大惊,在这个时代,染了疫病,基本上跟判了死刑差不多,别说疟疾了,就算是普通的拉肚子,缺医少药的大唐,也是听天由命,能挺过去算你命大,挺不过去那就是天意如此。 医学的发展,远远没有到老百姓能随随便便看病的地步。 最主要的是,药太贵!穷哭人家根本就看不起病。 “大业年间,老夫曾见过一座雄城突现天花,短短半月内,便尸积如山,你知道官府是怎么处理的吗?” 周邵面色大变,他自然知道,除了杀人,就是放火,不会出现第三种方法。 “屠城!”李纲凄然道:“一座城,数十万百姓,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就连猪羊鸡犬,也没有放过,全部屠戮殆尽。” “长安城出现疟疾,为何官府不做防范!”周邵沉声问道,他一家老小都在长安,再加上他对历史还算了解,玄武门事变前后,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瘟疫,所以也没往这方面考虑过,如今既然事情发生了,自然要寻求解决之道。 李纲苦笑道:“张小敬虽然禀报了上去,但是左奎也不敢确定是否就是疟疾,还是普通的痢疾,随意暂时打算观望,而且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弄的满世界都知道,不然人心惶惶,于太子登基不利。” 周邵默然,这话半点没错,李世民登基,才是当务之急的头等大事,别说区区疟疾,就算是天花,估摸着李世民下面的那群心狠手辣的货色,也会直接杀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连房子都不会放过。 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欺我! 怪不得史书上没有记载,周邵觉得自己这只小蝴蝶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带来疫病,毕竟他是魂穿,不是身穿。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些染了病的人,全部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 “想来过几日,长安城会发生一次火灾吧?”周邵叹息道:“火灾中,死亡百姓若干,烧毁房屋数栋,然后一切平息,依旧是歌舞升平,大唐盛世。” 李纲低下了头,不敢看周邵的眼睛。 “李师,我后悔了!”周邵直勾勾的盯着李纲,语气怆然,“我把那两件东西还有南瓜种子送给李世民,真的是一件好事吗?李世民是个明君吗?我做这一切,说到底是让老百姓能多一口吃的,能在冬天穿上保暖衣物,如今看来,是我想当然了。” “不!”李纲霍然抬头,沉声道:“李世民是个好太子,将来会是个好皇帝,你做的没错!错就错在官员们办事方式不对,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百姓的生命。” 周邵看着老李纲那双混浊而又充满了智慧的双眸,一卷论语放出灿灿红光金芒,在老李纲头顶载浮载沉。 “不要因为某些人的错误,就归咎于另外一些人,既然你不愿看到这些,那就去做些什么,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老李纲声音铿锵有力,宛如金石,更如洪钟大吕,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邵眼前一亮,忽然开口道:“李师说的对!我是应该做些什么!” 周邵起身,径自走向府外,老李纲看着周邵的身影,神情复杂。 周邵不知道,他的头顶,在他说出那句话的同时,浮现出一道紫色光华,光华之中,一口长剑从无到有,缓缓浮现,长剑之上镌刻着繁复的纹路,紫光灿灿,流光四溢,尊贵而又华丽,古老而又神秘。 第二十九章 青蒿汁管用吗 回到家的周邵苦思冥想,治疗疟疾的方法不少,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专门记载了使用青蒿治疗寒热往来的少阳病方法:“青蒿一握,以水两升渍,绞取汁,服之。”明确指出了青蒿的使用办法是采集大量新鲜的青蒿绞汁服用。 但是疟疾也分很多种间日疟、三日疟、恶性疟及卵圆疟,青蒿能否治疗长安突然的疟疾,周邵也不能确认,再说了,葛洪的办法,似乎连医者都不屑用之,很明显有极大的弊端。 周邵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除非他现在有屠呦呦的本事,把青蒿素弄出来。 疟疾这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通过蚊虫传播,一个不小心,弄的满城皆是,没有好的防治办法,谁都没奈何。 “看来只有试试了,成与不成,就看你们的造化。” 青蒿本就是周家蚊香的材料之一,存货不少,周邵叫来冯青,弄了一个石臼,让冯青把青蒿汁液榨出来。 而周邵自己,则施施然来到了前台,找到了老娘周秦氏。 “什么,找到你小姨了?”周秦氏大喜,连忙道:“你小姨现在何处?咱们得去看望才是。” 周邵笑道:“娘,既然已经找到了,就不要那么着急,让孩儿准备一下,数年不见,也不急着一时不是?” 周秦氏翻了个白眼,手指头点在周邵的额头,不悦道:“臭小子,你懂什么,娘跟你小姨那么久没见了,一刻也等不了了。” 周邵连忙道:“这样吧,我先去看看,毕竟小姨夫是个不良帅,也是官身,当官的规矩都大,探探路总没错,省的人家说我们没礼数。” “这样啊。”周秦氏沉吟片刻,点头道:“那你就去看看,多带点礼物。” 周邵点点头,来到后院帮着冯青一起榨汁。 晚饭时分,腰酸背痛的两人才停下来,看着满满两大桶的青蒿汁,冯青这才问道:“公子,要这东西作甚?怪难闻的。” 周邵笑了笑,说道:“我有大用,具体干什么你就不要问了,过会帮我找辆车,把桶搬上去。” “成!”冯青呵呵笑道:“公子要出门,我跟你一起吧。” 周邵摆手道:“不用,最近家里忙,你在家帮着照看一二,没事不要乱走了。” 冯青点头称是。 吃完饭,冯青把车准备好,把两桶青蒿汁搬了上去,就老老实实的回家了。 周邵拉着小车,一路来到了开化坊。 张小敬的家很好找,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大家都知道在哪里。 来到了一个小院前,周邵上前敲门,不大会,一个妇人打开门,疑惑的看着周邵。 周邵有些激动,这妇人面容与自家老娘有七八分相似,不用说,一定是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小姨了。 “小姨好,我是周邵,您的外甥。” 张秦氏狐疑的看着周邵,这小子张口就来认亲戚,只怕不是啥好人。 夜色已至,暮合四野,张秦氏看不真切周邵的面孔,自然以为是来打秋风的小混混,这些年她打发走的这种小混混多了去了。 张小敬一介不良帅,在坊市间也算位高权重,自然有诸多巴结的城狐社鼠。 “卖东西的?”张秦氏皱眉道:“我家不需要这些,对不住了。” 周邵无奈,没见过面,小姨有戒心也属正常,毕竟这年头,不是谁都是良家百姓不是。 “小姨,我爹是周平,我娘叫秦羽人。” 张秦氏顿时眉头一蹙,不悦道:“好你个无赖子,从何得知我姐姐姐夫的名字,过来招摇撞骗?再不走,小心我差人把你打出去。” 周邵无奈,只得道:“小姨,我与小姨夫已经见过了,小姨夫知道的。” 张小敬知道自然是知道,这坊间张小敬不认识的人不多,张秦氏听这种借口都听腻歪了,当即沉声道:“休的再胡搅蛮缠,既然知道我家当家的,那就更该识趣一些,不然他回来了,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周邵彻底无语,只得拉着小车来到了一边,在黑暗中静静的等着。 院子不大,张小敬若是听到动静,应该知道自己来了,说明他还没有回家,那就堵会门呗。 过不一会,几个人急匆匆的从路上走了过来,周邵甚至能感受到几人身上那股子暴怒的气息。 “头儿,老王家已经确认全部染病了,老孙家的老孙头,已经用席子裹了,可是老孙头的那儿子不让烧,只怕会有后患。” “如今染病者已经多达三十余人,再不想想办法,只怕一个都活不成。” “都闭嘴!”张小敬暴躁的声音传出老远,“老子不想救人吗?但是有什么办法?那些医馆一听是打摆子,一个个都避如蛇蝎,县衙一直没有动静,我能怎么办?把人都杀了不成?” 周邵拉着小车,施施然来到了大路中央。 张小敬等人自然注意到了他,张小敬沉声道:“白日我怎么跟你说的?为何不听话!” 言语之中的烦躁而又惶恐之意,昭然若揭。 周邵很淡定,先是施了一礼,然后指了指车上,说道:“小姨夫,外甥是来给您送药的。” 众人看向小车,周邵又补充了一句,“或许此药,可以治疗疟疾。” 张小敬霍然一惊,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打开水桶盖子,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呛的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是什么?”张小敬皱眉,“闻着像是草汁。” 众人纷纷上前查看,一个个眉头紧锁,显然不相信周邵的话。 “青蒿汁。”周邵点头道:“我也是从古籍上看到的,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专门记载了使用青蒿治疗寒热往来的疟疾方法。 我这是按照古方炼制出来的青蒿汁,应当管用。” “当真!”张小敬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信了三分。 一个不良人低声道:“头儿,反正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不过就是一些草汁,喝了也不会死人,但是不喝,一定会死人。” 张小敬也有些急躁,病急乱投医,或者说他对自己这个外甥,有一种没由来的信任。 “好!先试试!” 第三十章 功成 张小敬从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问周邵要了用法,拉着车就走了。 张秦氏一脸和蔼的给周邵端茶,笑容可掬,有张小敬做保,她才信了,这位真是自己的外甥。 “邵儿,你娘如何了?” 周邵喝了一口茶,有些不习惯,茶汤这玩意,他从来就没习惯过。 “我娘还好,身体也不错,等事情过去了,我带我娘来看您。” 张秦氏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这边还是太危险了,还是多等等,多等等好。” 周邵理解,谁也说不清楚这疫病到底能不能治好,万一病根没有消除呢?张秦氏的担忧还是很有道理的,自己一家已经陷进来了,就不要拉上姐姐一家了。 “邵儿,倒是连累你了,这几日你就住在小姨家吧,就住在你表弟的房间。” 表弟?周邵笑问道:“我这位表弟,还从未见过面呢。” 张秦氏笑道:“自从开化坊出现疫病,你姨夫就把你表弟送到了学堂先生那里居住,已经数日了,以后你们自有见面的机会,不过那小子太淘气,没有你这么稳重,以后还要靠你提携。” 周邵连忙谦虚道:“小姨说的哪里话,我也就是个寻常市井少年,连书都没读过几本,说不定谁提携谁呢。” 张秦氏微微一笑,张小敬跟她说了,自己这位外甥如今可算是名声在外,虽然认识他的人不多,但是日久之下,必然不是一般人物,自己的孩子有这么一位表哥罩着,也是好事情。 翌日一早,张小敬满面倦容,眼窝黑黝黝的回来了。 虽然疲惫异常,但是张小敬却十分亢奋,拉着周邵的手,大笑道:“事情成了!你那青蒿汁果然有用,那三十几人,基本上都退烧了。” 周邵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回来,笑呵呵的道:“这也是先贤的功劳,再说了,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是这些人命不该绝。” 张小敬撇嘴,不屑道:“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还说什么吉人?不过还得观察两日,等他们真的没有问题之后,也就放心了。” 周邵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事,连忙道:“姨夫,这疫病的传播,不外乎蛇虫鼠蚁,外甥以为,姨夫当在这事上做些文章。” 张小敬心情大好,笑道:“你是个有本事的,等疫病过去,我会肃清一遍管辖范围,下次不良帅碰头,我也会跟他们讲一下,以后注意一下就是。” 周邵笑了笑,张小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卫生问题,是个很大的问题,习惯了街道洁净的周邵,早对长安的卫生状况不满了。 满大街的猪牛羊马粪便,大人孩子随地大小便的不在少数,长安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呢?能指望有多好的卫生条件?更遑论更差的乡下。 早就受够了粪便味道的周邵,决定写一个卫生防护条例,并写明卫生混乱的坏处,营造一个良好的卫生条件。 从我开始做起,这样很好。 三天的功夫,张小敬终于宣布疫病结束,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壮举,以后再遇到疟疾,也不用担心了,一桶青蒿汁下去,包治百病啊。 周邵也只是随声附和,疟疾只是最常见的一种疫病,要是在岭南那种地方,瘟疫横行,走个路被蚂蝗咬一口说不定都能要命,疟疾对人家来说不要太正常。 能坚强的在岭南活着,那里的人肯定有治疗的办法,只是一直秘而不宣罢了。 这就是消息不通的弊端,长安人,不知千里之外是什么样的世界,又有什么样的新奇事物。 回到家的周邵,迎来的是周秦氏的鸡毛掸子外加周斐的大大拥抱。 “臭小子,作死呢!” “大兄,你太牛了。” 周邵一脸无辜,用手摸了摸被打得生疼的屁股,无奈道:“娘,您倒是听我解释啊。” “解释?”周秦氏冷笑道:“满天下的人都死光了?需要你去出头?宫里的御医都没有办法,你逞什么能?显着你了?” 周邵一脸尴尬,连忙道:“这不是御医没有办法吗?正好孩儿有个法子,不然也不敢去是不是?孩儿像是那种没事找死的人吗?” 周秦氏叹了口气,一把抱住周邵,抽抽答答的道:“以后不许这样了,就算是去,也要跟娘说一声,你那死鬼老爹回来了,娘也有个交代,你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了,知道娘有多担心吗?” 周斐在一旁笑嘻嘻的道:“疫病啊!疟疾啊!啧啧,我记得小时候家里也有人得了这病,直接就被弄死烧了。娘,大兄这可是立了大功,从此以后大唐不再会惧怕疫病,一点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周邵暗中给周斐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这政治觉悟就是高。 这几日的功夫,周家的蚊香也不卖了,周秦氏整天失魂落魄的守着大门口,吃饭睡觉都在前面,就是死等周邵,一旦放松下来,整个人顿时精神不济,一副困倦的样子。 哥俩安慰好老娘,哄着周秦氏睡了,周邵这才心有余悸的道:“其实我也是怕的。” 周斐满不在乎的道:“老师听说了大兄的壮举,一连喝了三杯女儿红,大呼国士。” 周邵尴尬不已,国士二字,实在是愧不敢当,当初一不小心露了一手书法,也是靠着自己临摹的功夫,这事估摸后世书法爱好者要是过来,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做的比周邵更好。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然有绝对的优势,可以俯视绝大多数古人。 无数先贤在周邵下面扛着他,若是不能做出一点事情来,岂不是枉来一遭? “回头跟李师说一声,就说我明天午后去拜访。” “好嘞!”周斐脆生生的答应,笑嘻嘻的道:“老师肯定会很高兴,制服疫病第一人,就算是孙老神仙都没有这种手段。” 周邵伸手就给了他一个脑崩,哼哼道:“方法是有得,只不过很多人不知道罢了,你以为穷山恶水那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学学吧。” 第三十一章 无咎不器剑 镜中的周邵五官英挺,双眉如剑,算不得俊美,却有一种英气勃发的感觉。 周邵终于与自己的金手指见面了,或者说是自己的天赋。 一口剑,古朴大气,华贵无比,神秘玄奥。 整口长剑形如汉剑,共分八面,剑脊镂空,两侧剑脊之上,各有一道紫色光华徐徐流转。 “我记得这是历史,不是玄幻啊!”周邵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感觉自己似乎能触摸到这口长剑,于是他伸手,握住了剑柄。 嗡! 一声令人难以察觉的颤音从长剑之上传来。 在周邵摘下长剑的那一刻,长剑徐徐浮现在周邵的眼帘。 “嗯,触感极佳,手感不错。” 周邵抚摸着剑身,咂摸着嘴巴,觉得这有些不合常理。 他缓缓抬起头,他的头顶,依旧有一口长剑,与他手中的长剑一般无二,放出紫色光华。 他张大了嘴巴,脑子里一片空白。 “斐儿,斐儿!”周邵呼喊了好大一会,周斐才从外面走了过来,他正在院子里睡午觉,下午还要去李纲那里学习呢。 “咦,大兄,你从哪里弄了一口剑,看样子不错啊。” 周斐上前,很自然的就要从周邵手里拿过长剑。 下一刻。 “哎哟!好沉!” 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周斐吓了一跳,薄薄的长剑,竟然沉的邪乎。 “最起码有数十斤,这是什么材料。” 周邵周了皱眉,俯身捡起长剑,不由疑惑起来,他拿在手中,却轻若无物一般,根本感觉不到重量。 “再试试?”周邵试探的问了一句。 “试试就试试。” 事实证明,周斐确实拿不动长剑。 周邵看了一眼周斐,他头顶的金色孔方兄今天没有出来,周邵很想试试,能不能把孔方兄也拿下来,那可是一枚金币,价值不菲啊。 “不成,大兄莫非是天生神力?”周斐挠了挠头,不明就里。 周邵笑了笑,也不解释,拿长剑,用布包好,抗在肩头,说道:“走吧,咱们去李师家里。” 在李纲的帮助下,周斐的户籍问题自然是毛毛雨,周邵还在张小敬家的时候,户籍上,已经添了一口人,至于是如何运作的,那就是大佬们的问题了。 李纲如今赋闲在家,整天闲的没事干,所以对于周邵的到来很是欢喜。 大儒就是大儒,那卷论语似乎从来没有从老李纲的头顶消失过。 周邵笑道:“李师,学生最近学了一手按摩的手艺,最善缓解疲劳,李师要不是试试?” 老李纲微微一笑,点头道:“你小子,正事不干,歪门邪道倒是不少。” 他所谓的正事,自然是钻研学问,对于周邵,李纲不是一般的上心,尤其是这家伙并没有名师指导,似乎天生就是个文人,而且一身文采,不逊于经年老儒,实在是令李纲喜爱。 爱才心切的老李纲,自然认为除却读书,一切都是歪门邪道。 来到李纲身后,周邵开始施展自己的按摩手段。 按摩这种事情,他也略懂一二,尤其是脑部,各个穴位也知道一些手法。 所以老头被按的很舒服,一会会的功夫,竟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周邵轻轻的放开手,双眼一眯,双手猛地向那部论语挥去。 “嗯?” 周邵愕然,他的双手穿过论语,根本就没碰到任何东西。 但是他不死心,双手挥舞,如同抽风一般,一顿乱舞。 一旁装作看书的周斐惊愕的看着自家大兄再老师头顶挥舞双手,只觉得头皮发麻,在他看来,自家大兄似乎生病了,还是癔症。 毫无收获的周邵,停下了手,坐在一旁托着下巴开始思考,为何只有自己的这口剑能拿下来。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老李纲才舒服的舒展了一下身子,睁开了眼睛。 看哥俩一个在读书习字,一个在发呆,笑呵呵的道:“周邵,干什么呢?” 周邵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把长剑从布包中取了出来,恭敬的道:“还请李师点评一二。” 李纲没接,打量了好大一会,这才赞道:“好一口八面汉剑!清如水,明如镜,光芒璀璨,最奇特的这剑脊之处的两道紫光,是如何运作的?竟然如此神奇?” 周邵也不知道那两道流光是如何运作的,自然无从作答。 李纲从捻下一根白发,放在了剑刃之上。 只听一声细微的声音,发丝化作两节,缓缓落地。 “吹毛断发!”李纲倒吸一口凉气,名剑他见的多了,宫中好剑多的是,李家父子能征善战,自然喜好收集名剑,最出名的便是那口太阿剑,如今也在宫中,但是论及锋锐程度,远远不及周邵这口剑。 “来,试试!”李纲把墙上用来装饰的一口剑拿了下来,缓缓抽出,一泓秋水顿时闪现,显然也是一口宝剑。 周邵会意,轻轻的把手中剑磕在了李纲的宝剑上。 下一刻,屋里的三人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周邵的那口剑,竟然如同切豆腐一般,把李纲手中的宝剑切成了两段。 “真正削铁如泥的神剑啊!” 李纲伸手就要拿过神剑,打算仔细观摩一二。 这如何使得?老头的体力估摸着会被直接压死。 周邵连忙撤回剑,一脸不好意思的道:“李师,这口剑太过沉重,您老人家还是算了吧。” 李纲知道周邵不会撒谎,也就不再坚持,细细的打量着神剑,终于开口道:“古之宝剑,未见有如此神奇者,你这剑从何而来?” 周邵笑而不语,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编瞎话。 李纲会错了意,点头道:“讳莫如深,这是应当的,想来此剑来历非凡,可有姓名?” 周邵连忙道:“还请李师赐名。” “如此,老夫便厚颜一次。” 老李纲缓缓踱步,碾碎胡须数根,这才沉声道:“《易》有云: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子曰:君子不器,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周邵,今日老夫为你取字为无咎,此剑名曰:不器。” “谢李师!” 第三十二章 天下大势 李纲老怀大慰的同时,又十分恼火,这臭小子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偏偏不主动开口,拜入自己门下,是什么丢脸的事吗? 周邵收起不器剑,用布包好,笑嘻嘻的道:“李师,如今太子大封群臣,朝堂上衮衮诸公忙的要死,您老人家怎么这么闲? 按说太子连魏征这种人都能容下,不会在意您跟隐太子的关系吧?” 太子李世民,以秦府旧部为将相,以秦府部将秦叔宝为左卫大将军,程知节为右武卫大将军,尉迟敬德为右武候大将军。以高士廉为侍中,房玄龄为中书令,肖瑀为左仆射,长孙无忌为吏部尚书,杜如晦为兵部尚书,封德彝为右仆射。 一时间朝堂上风云际会,猪羊变色。 老一辈的裴矩、宇文士及等人皆退避三舍,不愿与太子一脉的人冲突。 朝堂上新旧交替,顺利的超乎想象。 而李纲,如今以教书匠自居,老头对朝堂上的事情,早就没了兴趣,能寻觅良才而育之,才是老头的爱好。 良才在侧,可惜不识趣。 李纲哼哼唧唧道:“老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眼花耳鸣,还上去干啥?平白惹人不快。” 周邵嘿嘿一笑,大佬就是大佬,别看太子一脉如火如荼,但是现阶段真是硬碰硬起来,未必就能干过那些老家伙。 老家伙们哪一个不是经历了无数风浪的人物,裴矩这老头更是历经四朝,堪称不倒翁,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能上琼羽阁寻欢作乐,活的不要太快活。 “无咎啊。”李纲唤了一声。 周邵连忙俯首帖耳,“您说。” “其实没什么大事,老夫就是想问问,你对天下大势有什么看法。” “天下大势?”周邵笑道:“您老人家也太看得起学生了,学生一介草民,连长安都没出过,哪有资格谈论什么天下大势?” 李纲不悦道:“让你说你就说,藏着掖着干什么?此处就我们三个,还怕别人听了去不成?” 周邵苦笑,想了想,便开口道:“要我说啊,如今的大唐,算的上危机四伏。” “仔细说说。” “先说突厥吧,颉利、突利两位可汗,尽是雄才大略之主,其能不逊于当世任何豪雄,虽然眼界不够开阔,但是进取中原之心却昭然若揭,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图谋中原,学生估计,这一天不会太远。 太子尚未登基,玄武门之变尚未传出,一旦这些事情传出,突厥就会倾尽全力,进攻大唐。 还有便是新罗、百济、高丽,这三个蕞尔小国,最是欺善怕恶,前朝之时,隋炀帝就曾想一战而平高丽,可惜三次征战,耗尽了民力,这才有了后面的乱世。 还有就是南边,细奴逻也不是什么善茬,一直在试图侵入我中原之地。 可以说大唐四面皆敌,一个不慎,就是个举世伐唐的局面。” 李纲愕然,旋即笑道:“你似乎忘了一个人。” “谁?” “冯盎。” 周邵笑了,说道:“李师,冯盎虽然自立,却一直拒敌于国门之外,堪称中原屏障,此人少有武略,勤于簿领,诘擿奸状,甚得其情。 我大唐安稳下来之后,学生猜测,冯盎必然投效,不会有什么反叛之心。” “咦?你这么看好冯盎?”李纲惊讶的看着周邵。 周邵嘿嘿一笑,谁让咱是文科生呢,历史这东西,还是略懂的。 “李师,如今大唐不过占据了中原腹地,尚有各地割据的反王尚未肃清,这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是这些人,都成不了气候,对我大唐威胁最大的,依旧是突厥。” 李纲抚须而笑,深以为然。 “你小子若是有朝一日能上阵杀敌,想来也是一员儒将。” 周邵谦虚了一二,想了想,便道:“李师,如今是七月份,突厥之地距我大唐千里之遥,一月的功夫,足以让消息传过去。 突厥是游牧民族,聚拢士卒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最慢也不过需要月余而已。 待突厥大军集结,只怕我大唐就会迎来一场大战。” 李纲笑道:“这事朝堂之上早就有了方略,你小子说的半点没错,如今柴绍在秦州,尉迟恭带领大军在泾州,程咬金、秦琼、李孝恭等大将,更是遍布边境,突厥大军纵然长了翅膀,还能飞过来不成?” 对于大唐的战力,李纲有种莫名的自信。 周邵苦笑不已,这年头的大战,要想胜利,就要不走寻常路,而其中佼佼者,便是李靖与颉利可汗。 “李师,若是突厥佯攻边关,却率精兵攻取泾州,借道进攻武功,纵然尉迟恭勇冠三军,还能阻挡数十万大军不成?要知道,我大唐的主要兵力,如今都在四处平叛,或者布防边关,长安城兵力空虚,并不是好事情。” “可以这样吗?”李纲皱了皱眉头,他并不精通兵法,只知道一些普通的兵法常识,认为如今大唐的布局堪称滴水不漏,如果真要像周邵说的那样,只怕会出大事。 不过颉利、突利有这么聪明吗? “无咎,你觉得这事有几成的可能?” 周邵很想说有十成,嘴里却道:“以学生的看法,至少有六成的可能,要知道隐太子一脉,并没有死绝,说不定会有人通风报信,而且幽州的罗艺,也并不是什么忠臣。” 李纲悚然一惊,罗艺此人勇猛善战,却凶暴异常,刚愎不仁,若是他起了什么心思,只怕大唐危矣。 “这事我得好好想想。”老李纲满头大汗,他头顶的那部论语,哗啦啦乱翻,可以看出来,老头这会正在天人交战。 周邵看了看天色,识趣的带着周斐回家了。 路上,周斐实在是忍不住,低声道:“大兄,突厥真的会来吗?” 周邵闻言苦笑道:“综合各方面的信息来看,突厥八成会来,而且会一路挺近长安,在渭北龙首原安营扎寨,威胁我大唐枢纽。” “大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才让咱娘搬家的。” “是啊,不然我吃饱了撑的,没事来长安找不痛快?水深王八多,谁知道哪个是王八?搞不好一脚就能踩死咱们。” “大兄,你这样说话会被打死的。” “没事,谁敢打我我劈了他。” 第三十三章 新皇登基、不散的异象 回到家,周邵打开布包,惊讶的发现,长剑之上多了两个紫色的字。 不器! 而原本那两道紫色流光,却已经消失不见,这口长剑,显得愈发的古朴大气。 “这样也不错,没有那么招摇了。” 周邵拿起不器剑,想着似乎该给不器剑做个剑鞘,毕竟光着膀子不大好看,虽然它只是一口剑。 。。。。。。 乾道统天,文明於是驭历;大宝曰位,宸极所以居尊。 。。。。。。 皇太子世民,久叶祥符,夙彰奇表,天纵神武,智韫机深。自憷椎薰梗霸业伊始,义旗之举,首创成规,京邑克平,莫非其力。乃皇极已建,天步犹艰,内发谋猷,外清氛獭。 。。。。。。 功格穹苍,德孚宇宙,雄才宏略,振古莫俦,造我大唐,系其是赖。 。。。。。。 今传皇帝位於世民,所司备礼,以时册授。公卿百官,四方岳牧及长吏,下至士民,宜悉祗奉,以称朕意。 夫政惟通变,礼贵从宜;利在因民,义存靡。条章法度,不便於时者,随事改易,勿有疑滞。 昔汉祖拨乱,身定大功,群臣推奉,光宅帝位,而事父资敬,五日一朝,备礼尊崇,号称太上。 朕方游心恬淡,安神元默,无为拱揖,宪章往古,称谓之仪,一准汉代。 庶宗社之固,申锡无疆;天禄之期,永安勿替。布告天下,咸使知闻。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甲子日,李渊退位称太上皇,禅位于太子李世民。 李世民登基为帝,即皇帝位于东宫显德殿,大赦;关内等地免租调二年,其余免徭役一年,放宫女三千余人,立长孙氏为皇后。 这一日,周邵看向皇宫,一片金光之中,五条金龙盘旋咆哮,各有五爪。 在圣旨宣告的那一刻,那五条金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缩水,虽然依旧威势赫赫,却没有原本震慑天下之威。 取而代之的,是五条身躯更加庞大的金龙,这五条金龙,几乎笼罩了整座长安。 金光闪耀,金龙盘旋,一顶华盖徐徐形成,笼罩在皇宫之上,庞大而又华丽。 五条金龙张牙舞爪,盘踞五方,气势惊人。 周邵第一次见这种惊人的异象,几乎忘却了呼吸,那五条金龙之威势,堪称天下无双。 只是诡异的是,那顶华盖之上,却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灰黑色线条,线条不是很明显,但是周邵却看到了。 那线条之中,露出一张张面孔,那些面孔张嘴怒吼,似乎在诅咒着什么。 一张张面孔不停变化,宛如厉鬼一般,恐怖异常,但是却被那华盖镇压,又有五条金龙在上,任由那些面孔挣扎,却挣脱不出。 “想来这就是传说中李世民做噩梦的由来?”周邵极有兴趣的观察着这宏大无双的气象。 一代大帝的诞生,自然有不同凡响之处,李渊的金龙气象,远远不及李世民,而且李渊比李世民少了一顶华盖。 很明显,这显示着,李世民的成就,将远远超过李渊,成为古往今来最伟大的皇帝之一。 “怪不得李世民一生顺遂,老年之后才开始昏聩,这等气象,实在是难得一见。” “不过李世民既然登基了,突厥也该来了吧?” 家不和外人欺! 柴绍看着辽阔的草原,心神不定,上个月刚刚在秦州跟突利打了一仗,把突利打回了草原。 但是如今草原风云变幻,最强大的势力并不是突利,而是颉利,颉利可汗初承父兄基业,兵马强盛,阻挠唐朝统一。后又连年侵唐边地,杀掠吏民,劫夺财物,如今陛下刚刚登基,中原初定,无力征讨突厥,突厥上又有调兵遣将的迹象,这让柴绍很是焦虑。 “速速给李帅送信,草原异动!” 柴绍久经沙场,也不是吃素的,突厥要想进攻中原,除了秦州这里,最好的突破口就在原州、灵州,而李靖的大军,离灵州最近。 唐初的突厥,正值全盛时期,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史称“控弦百万,戎狄之盛,近代未有”。 颉利可汗野心勃勃,时刻觊觎大唐,颇有南下中原之心。 大唐接连发生的动荡,使得颉利可汗欣喜若狂。想灭掉大唐取而代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武德九年八月下旬,突厥大举南下。 一时间边关风云激荡,柴绍、李靖、侯君集等人各自调兵遣将,严防死守。 但是这一切,都与普通百姓关系不大。 八月份的长安,已经没有了燥热之气,天气开始凉了起来。 周邵却静不下心来,李世民的异象持续了数日之久,依旧没有消散的迹象,看样子还能一直持续下去。 这导致周邵抬头就看到一顶华盖,五条金龙,还有那些厉鬼面孔,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的。 “你老子就不像你,整天显摆啥?你咋不上天呢?” 周邵气恼的看着空中的异象,他控制不了自己的金手指,这玩意也没有关闭的按钮啊。 “得想个法子了,这样下去老子早晚得疯了不可。” 拿起黑色布条,绑在了头上,把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周邵叫来了冯青,就往颜家去了。 颜昭甫如今春风得意,他大伯,他二伯,他老子,全都身居要职,颜家这个千年世家,果然是不能小觑的。 颜昭甫太常寺协律郎的散职,整日里得瑟的不行。 “贤弟,好久不见了,今日为兄得了一壶好酒,一定要多喝两杯。” 大老远的,就看见颜昭甫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对于周邵蒙眼的事儿,颜昭甫见怪不怪了,不知道啥时候,周邵就开始蒙眼了,美名其曰修心。 “颜兄,我不喝酒,你是知道的。” 周邵滴酒不沾,再好的酒,也引不起他的兴趣,这是上辈子带来的后遗症,他想多活几年,别看大唐的酒度数不高,说不定喝醉再嘎巴一声摔地上,来个植物人,找谁说理去?拔管都不用拔了,直接就算不死亡了。 所以酒对周邵来说,没有半点的吸引力。 第三十四章 竹书纪年、焦尾琴、保媒拉纤 周邵此次前来,是拜访颜师古,这位大儒有些奇特,周邵见他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篇浩瀚文章,不像李纲,是一部论语。 不过那文章上的字,周邵一个都不认得,那是蝌蚪文,总共二十八个字,每个字都光芒闪烁,极为不凡。 “真是无趣,人生无酒,还有什么意思?”颜昭甫百无聊赖的道:“我大伯在正堂等着你呢,不过你小心些,他老人家今天心情不太好。” 周邵笑了笑,摘下了黑布,面见大儒,带着黑布实在是有些失礼。 “颜师。” “来了?”颜师古手执古卷,头也不抬的道:“前日你说要问我借书,不知要借什么书?” 周邵恭声道:“《竹书纪年》。” “哦?”颜师古放下手中的古卷,笑道:“这本书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我颜家何来?” “颜师说笑了,此书成于战国,毁于始皇,起于黄帝,终于魏襄王二十年,是不可多得的史料,学生以为应当重见天日。” “没有。”颜师古矢口否认。 “颜师是害怕了吗?” 颜师古皱了皱眉头,一脸肃然,沉声道:“此书真伪不可考,传扬出去,不是好事。” 周邵笑道:“学问学问,先学后问,儒家弟子,只知去学,而从不去问,又何谈进步? 千年一降,儒家抱残守缺,再无寸进,这就是明证。 学生所求,并非是要把真相解开,只是好奇而已,颜师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颜师古笑了笑,说道:“李文纪就这么好奇?” 周邵赧然,这书,确实是李纲让他来借的,不过是因为颜家老少欠了周邵一个小小的人情而已,至于李纲自己,他跟颜师古虽然交情不错,但是数次求取此书,一直被拒之门外,这才出此下策。 “李师说他如今已经年老体衰,再不看一眼,只怕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颜师古沉吟片刻,点头道:“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老夫有个条件。” 周邵大喜,连忙道:“您说。” “李文纪有一心爱之物,老夫觊觎久矣。” 周邵闻言,不由笑了,说道:“可是焦尾琴?” 颜师古点头道:“若是他愿意割爱,这《竹书纪年》,你尽可拿去。” 周邵笑意更盛,“李师早就料到颜师会这么说,焦尾琴就在外面,冯青!” 冯青抱着一个长长的布条走了进来,恭敬的把东西放在了案几上,立在一旁。 颜昭甫上前,打开布条,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轻轻的抚摸着焦尾琴,深情的就像是看自己的老婆一样。 周邵笑道:“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焦尾琴焉。 此琴音色奇绝,辗转流入李师手中,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过,还请颜师善待之。” 颜师古哈哈大笑,从榻上站起来,连鞋子都没穿,直接来到了案几旁,双手轻轻一触,顿时有清亮的琴音传出,声音之美妙,连周邵这个不懂音律的人都沉浸其中。 颜师古试弹了一曲,老脸都笑开了花。 “昭甫,把《竹书纪年》拿给无咎。” 周邵连忙致谢。 颜昭甫从一转身就跑了,那么珍贵的书,自然不能放在书房里,颜家肯定有秘密的藏书室。 过不大会,颜昭甫捧着一个楠木盒子走了进来,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颜师古接过盒子,笑呵呵的道:“其实这本书没有那么重要,很多人都看过,大家都知道三代之治是个什么德行,儒家为了不让别人质疑自己的正统性,这才封禁了这本书。 不过那是儒家,却不是我颜家,我颜家世代都是史官,从来都是尊重事实的,如果连老祖宗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还谈什么以后?” 周邵接过盒子,小心的放好,躬身施礼道:“多谢颜师。” 颜师古摆摆手,笑道:“李文纪让你来找我借书,其实是借着借书的事情,做另一件事,你可知晓?” 周邵一愣,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当即不明所以道:“还请颜师明示。” 颜师古点头道:“国朝正值用人之际,李文纪上书,推荐你去国子监,陛下已经应允。” “去读书?”周邵皱眉道:“学生的性子,只怕不适合去国子监读书。” 颜师古摆手道:“陛下的意思,不是去读书,是去书学做书博士,你可还记得你送给李文纪的东西?” 周邵顿时面色一变,连忙道:“颜师明鉴,那是学生弟弟的拜师礼,跟学生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颜师古笑道:“你也算是名满长安,陛下岂能不注意你?又怎么可能一直放任你在外胡混?书博士这个职位,算不得什么,不过李文纪却上书为你推辞了,改口说是自己缺一书童,你来做正好,似乎不愿让你做官,陛下拗不过李文纪,就把你的事情暂时搁置了。” 周邵闻言,眉头皱的更深,“颜师,学生不明白。” 搞什么搞,一会让去,一会不让去的,还让不让人安安静静的做个美男子了。 颜师古继续道:“不过用不了多久,你的封赏就该下来了,李文纪年纪大了,不需要这些虚名,你不同,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途,不要做那些狂生做派。” 周邵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颜师,学生还有选择吗?” 颜师古一脸认真的道:“以老夫对陛下的了解,一旦有了决断,就容不得你拒绝,除非你有更有价值的东西来换才行。” 言下之意,你要是有更厉害的玩意,赶紧拿出来,让陛下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封赏你,不就完事了? “李师让学生来求书,就是为了此事?” “这只是其一,其二嘛!”颜师古贼兮兮的笑了笑,对颜昭甫道:“你妹妹什么时候到长安?” 颜昭甫目瞪口呆,周邵呆如木鸡。 得!两个老头绕了一个大圈子,感情是给他保媒拉纤来了。 第三十五章 颜如玉(上一章俺就是凑字数的) 吾不才,富贵过分,然平生有三恨:始不以进士擢第,不得娶五姓女,不得修国史。 自从某个二货说过这句话之后,娶五姓女,似乎就成了一种成功的象征,或者说是身份的象征。 这不是少奋斗十年的事儿,娶个五姓女回家,基本上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强悍如李世民,后宫之中,连一个五姓女都没有。 无它,只是因为老李家有胡人血统,人家根本看不上他,认为这样会坏了华夏血脉。 文武大臣之中,最牛逼的要数程咬金,这家伙的继室崔氏,就是清河崔氏的嫡女,羡煞了不知道多少人,谁也不知道这个傻大粗的老不要脸是怎么得到崔氏青睐的。 不过人家程咬金本就是世家出身,虽然比不得五姓七望,却也是山东有名的家族。 要说比五姓女更牛的,自然要数孔家女、颜家女。 孔子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达者三人。 这三人分别是颜回、子贡、子路。 颜回后裔繁茂,从颜昭甫一家就能看出来,至于子贡、子路,基本上就是一脉单传,在曲阜孔庙当侍奉孔圣,轻易见不到人。 颜家女儿,岂是那么好娶的?从未听说过颜家有把闺女外嫁的先例。 一般来说,颜家的闺女,或者嫁给孔家的青年才俊,或者嫁给五姓七望这等大族。 能捡漏娶到颜家女,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事别说周邵,只怕满长安都没有几个敢有这么心思。 颜师古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皱眉问道:“怎么,还未到长安?老夫记得已经去信多日了,算起来应该到了吧?” 颜昭甫连忙道:“伯父,小妹差人报信,午后将至。” 颜师古看了看天色,笑道:“哦,也就一个时辰的事。” 周邵小脸抽搐,这包办婚姻,自己是不是该推辞一下?两个老头太不像话了,也不问问自己的意见? “颜师......” “嗯?”颜师古双眉一竖,冷冷的道:“你有意见?” 周邵连忙俯首帖耳,打算垂死挣扎一下。 “有诗云:书中自有颜如玉......” 颜师古没等周邵吟诗完毕,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倒是有心了,竟然连我那闺女的闺名都知道,看来没少下功夫吧?” 周邵目瞪口呆,我是这个意思吗?我只想借着这首诗装个逼而已,顺道委婉的推辞一下。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害羞,年轻人嘛,虽然素未谋面,却已经神交,以后多接触接触,想来是一段好姻缘。” 周邵连忙给颜昭甫隐晦的递了个求救的暗号,颜昭甫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对周邵的求救不理不睬。 周邵把心一横,这时候扯什么父母之命就是扯淡了,只怕他老娘比他还上心,恨不得让他立刻成亲,给老周家开枝散叶。 “颜师,男女授受不亲,不可乱了纲常啊!这......” “纲常?”颜师古冷笑道:“你小子也配跟老夫谈纲常?老夫著作等身,还不知道这个?这会如玉该到门口了,你们去接一下吧。” 周邵无奈,只得屈服于颜师古的淫威之下。 两人离去,颜师古大笑起来,笑声之难听,如同夜枭,令府里的人毛骨悚然,以为自家老爷鬼上身了呢,老管家还打算找个高人来家里驱鬼。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门,周邵一把拽住颜昭甫,抓狂道:“我怎么被安排上了?” 颜昭甫一脸无辜,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哪知道?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过娶我那小妹,你可是占了便宜的,我家小妹可是很漂亮的,文采又好。” “是容貌的事儿吗?是文采的事儿吗?”周邵抓狂,他刚刚重生不过数月,就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对他来说,这可是一种红果果的背叛,对于自己老婆的背叛。 “贤弟,”颜昭甫劝慰道:“其实也不过是定个亲罢了,又不是让你现在就成亲,再说了,我那小妹心高气傲,纵然有李师和我伯父为你保媒,我那小妹也不一定乐意不是?小妹不乐意,谁还能逼她不成?我们颜家虽然家风严谨,但那是对男子,对于女子就很宽容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周邵自然懂! 他决定去一趟琼羽阁,先待个十天八天的再说。 混一个浪荡子的名声,总比被人安排强不是? “不成!”颜昭甫断然道:“你信不信你现在去了,马上就会有人把琼羽阁砸了?” 周邵狐疑的看向颜昭甫,颜昭甫低声道:“琼羽阁后边的势力虽然权势通天,但是也不敢得罪我伯父,我伯父要是发话,别说一座琼羽阁,就算是十座百座,人家也舍得付之一炬。” 周邵惊了,果然是千年的世家,厉害的很呐,自己要是拒绝了这场婚事,是不是有人会敲自己闷棍?这事还真说不好。 认命的周邵,如同木偶一般被颜昭甫拉着去了安化门。 好歹也有一个时辰的装备时间,这会正是午饭的时候。 来到了安化门,两人随便找了个食肆,打算进去先吃饱再说。 “咦,颜兄?”一个声音响起,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以及讨好的意味。 “原来是昭甫。”另一个声音响起,显得平平淡淡,颇有傲然之意,似乎对颜昭甫不以为意。 两人看去,只见食肆内五六张桌子,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其中一张桌子上,坐了五六个锦衣少年,五六个锦衣少年隐隐围着一个七八岁的英武少年,开口说话的,便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与那英武少年有三四分相似。 另一张桌子上,有四个少年人,全都是一身儒生装扮,年岁也不大,却一个个骄傲的如同公鸡一般,拿鼻孔看人。 其余的桌子上,也尽是一些少年人,这些人一个个形态各异,有得抓耳挠腮,有的玉树临风,有的粗犷无比,有的沉稳坚毅。 周邵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特么是来到大型修罗场了啊! 这些人一看就身份不俗,而且不是一伙的,哪能那么巧聚到一起? 不用说,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那位颜家小姑奶奶。 颜如玉! 第三十六章 红颜纷争祸水至 “高明兄、长孙兄、惠元兄、怀道兄、处默兄、怀仁兄、叔玉兄......” 一圈兄喊下来,颜昭甫差点没岔气。 至于周邵,一个都不认识,团团一揖,就算是见过礼了。 不过他倒是多看了一眼那位高明兄,就是那个七八岁的少年。 满屋子都是寻常人士,偏生这小子头顶浮现一条黄龙,张牙舞爪的,显得很特别。 很特别,也很尊贵。 李承乾,小字高明,将来会是太子,再将来会是废太子。 跟着自家老表长孙冲出来见见世面,也算不得什么。 长孙冲微笑道:“昭甫兄,这位是?” 周邵正在思考问题,琢磨着该怎么跟这群纨绔划清界限,自然没有理会。 颜昭甫连忙道:“这位是颜某的好友,周邵,字无咎。” “原来是无咎兄。”长孙冲象征性的拱了拱手,在他看来,这已经给足了面子了。 周邵的大名他也是听过的,长孙无忌有次从宇文士及家里回来,对周邵的书法大加赞赏,长孙冲自然知道。 但是长孙冲没想到周邵这么不给面子,连头都懒得抬一下,一直做沉思状,这不是看不起人吗?我长孙冲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少年人的脾气上来了,长孙冲皱眉,语气中含着怒气。 “颜兄,这位看来不怎么看得起某家。” 颜昭甫苦笑,拉了拉周邵。 周邵终于回过神来,愕然道:“什么事?”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连李承乾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长孙冲大怒,起身呵斥道:“周邵,你算什么人,竟然如此无礼。” 无礼?周邵看向长孙冲,笑道:“还未请教,你是?” 长孙冲压抑着怒气,沉声道:“某家长孙冲!” 周邵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怕不是个傻子吧,年纪轻轻的,学什么江湖好汉,还某家。 “原来是长孙公子,在下周邵,见过长孙公子。” 一口闷气憋在了长孙冲的心头,但是见周邵彬彬有礼,也只能硬生生压下去,闷哼一声,坐下来扭过头去不看周邵。 “昭甫,你是来接如玉的吧?”那个傲然少年开口,他就是颜昭甫口中的惠元兄,孔惠元,大儒孔颖达的孙子,长安有名的青年才俊。 颜昭甫似乎跟他不对付,不咸不淡的道:“舍妹此来长安,就不劳惠元兄操心了。” 孔惠元微微一笑,摇头晃脑道:“你我本是一家,如玉也是我妹子,当哥哥的陪妹子逛逛长安,见识一下长安繁华,这是应当的。” 周邵在一旁狂撇嘴,当哥哥的?还真有脸说出来,我看你就是馋人家的身子。 不过这情敌也太多了些吧?周邵环顾一周,都是高门大户的,二十余少年俊才,哪一个拿出来都是牛人,再加上他们背后的大牛,自己似乎得罪不起啊。 不过李承乾你一个七岁的孩子来凑什么热闹?你那玩意能用吗? 面对如此多的情敌,周邵的傲气也上来了,你们看不起老子,老子还看不上你们呢?自己一介穿越者,谁怕谁啊! “多谢诸位挂念在下的未婚妻,不过男女有别,既然在下到了,就不劳诸位了。” 一语惊死数十人。 别人惊讶是惊讶,但是并没有显得过于愤怒,顶多脸红脖子粗,不可置信罢了。 孔惠元瞪大了眼睛,咆哮道:“竖子尔敢!竟然辱如玉清白,我杀了你!” 一口长剑呛啷一声被孔惠元拔了出来,长剑一挥,冲着周邵就杀了过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孔惠元竟然敢当场杀人,周邵固然嘴贱,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冲动吧? 铿锵! 金铁交鸣之声震彻食肆,小黑胖子程处默嘴里叼着一块肉,手中一口横刀,泛着寒光。 “孔家的,杀人这种事情,要是胆子,就该去军中,在长安逞凶?你问过你程爷爷没有?” 周邵也吓傻了,他虽然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也不擅长打斗,不器剑也放在家里,一时半刻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若非是程处默出手,只怕这会早就身首异处了。 程处默一副痞子样,根本不在乎孔惠元,孔圣人的后裔怎么了?孔颖达的孙子怎么了?再牛逼你现在也不过是一个白身罢了,大家一般高,还怕你不成? “程处默!你找死!” 孔惠元宝剑一通乱砍,没有一丝章法,反观程处默,一口横刀舞的虎虎生风,大开大合。 三五个回合过去,程处默依旧气定神闲,孔惠元却是气喘吁吁,拿剑的手都颤抖起来了。 “没本事就别逞能!”程处默一张嘴就是喷死人不偿命,“人家都说了,是颜如玉的未婚夫,你算什么玩意?漫说颜如玉没已经有了未婚夫,就算是没有,你这副尊荣,只怕人家也看不上。” 平心而论,孔惠元长的还算是不错的,千把年的基因优化,世家大族的人普遍都长相不俗,偶有两个丑八怪,也只是个别。 孔惠元小脸一阵青一阵白,忽然张口一喷,一口鲜血喷出老远,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惠元兄!”一帮小弟七手八脚的把孔惠元扶起来,赶忙抬进马车,找医者医治去了。 “这气量也忒小了,一点都没有孔师的大气。”程处默摇摇头,还不忘讽刺一句。 被抬走的孔惠元小脸抽动,嘎吱一声背过气去,这次是真的气晕了。 “咳咳。”李承乾一脸笑意,嘴里却严肃的道:“处默,不得放肆,当街斗殴,若是让巡街武侯发现了,都没有好果子吃。” 李承乾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程处默拱拱手,算是谢过提醒,不咸不淡的样子,十足的一个老油条。 战队这种事情,老程家的人是不干的。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遗憾的摇了摇头,将门子弟就是难搞,程处默如是,将门子弟之手秦怀道也是这样,当真是水泼不进啊。 “多谢程兄。”周邵拱手谢过。 程处默哈哈大笑道:“闲杂人等终于走了,你就是周邵?老头子早就跟我讲过你的事,牛啊兄弟!来来来,咱们不醉不休。” 周邵小脸抽搐,正要拒绝,外面一个人冲了进来,大喊道:“公子!公子!颜小姐到门口了。” 进了门,那人才愕然的发现,我家公子呢? 第三十七章 豪迈颜如玉 刷刷刷! 所有人都看向了周邵,搞的周邵颇为尴尬。 唯恐天下不乱的程处默嘎嘎怪叫道:“无咎兄,你的小媳妇来了,不去迎迎吗?” 周邵微微一笑,走出了食肆。 他倒是真想看看,这位能引动长安青年才俊、无数纨绔的颜如玉,到底是有多美。 美是肯定美的,不然不会让这么多人同时出来。 要知道这些人中,九成都不可能娶到颜家的闺女,毕竟封建社会,还是有封建社会的一套规矩的。 所以他们之所以前来,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 一辆马车从安化门缓缓驶入。 马车上,车夫无奈的看着前面英姿飒爽,骑着白马,身穿铠甲的武士,有气无力的掏出路引,给了守城的士兵。 士兵看了看,恭敬的把路引还给了车夫,然后派了两个士兵,护送这辆马车。 车夫没在意这些,他在想,要是老爷知道了,会不会打死自己。 白马面前一溜少年站的齐刷刷的,一个个抱着胳膊,一脸好奇的看向马车。 车夫翻了个白眼,又是一群狂蜂浪蝶,自家小姐走到哪儿都是这样,长安人也是没见识的。 周邵狐疑的看向马车,又看了看那白马武士。 颜昭甫低着头,今天的蚂蚁搬家搬的格外勤快。 长孙冲轻咳了两声,越过武士,来到了马车前,先是给车夫施了一礼,然后冲着马车温言道:“颜小姐远道而来,吾乃长孙家长孙冲,久闻小姐美名,可否一见?” 嗯,这就显得有文化的多了。 周邵不由给长孙冲竖了个大拇指,不过你小子拜错神了。 众人纷纷围住马车的时候,周邵笑眯眯的来到了白马前,伸手抓住缰绳,迈开两条腿就走。 武士没有说话,只是好奇的盯着他。 白马也没有抗拒,很顺从的跟着周邵沿街而走。 颜昭甫给周邵在心里点了个赞,暗道贤弟果然慧眼。 “颜公子,午饭吃了吗?”周邵回头问道。 “还没。”武士粗声粗气的回道。 “没吃啊,”周邵意味深长的道:“在下略懂庖厨之道,颜公子愿意赏脸否?” 武士看向颜昭甫,颜昭甫点了点头。 “可!” 周邵嘿嘿一笑,惜字如金又如何,这么明显的事儿,当我瞎吗? 永安坊离安化门不是很远,一刻钟的功夫,三人一马就来到了周家。 虽然已经是初秋,天气转凉,蚊虫少了许多,但是周家的蚊香卖的依旧火热,主要是味道还算可以,就算是不驱蚊,点起来闻闻味也值了。 “公子回来了。”以家仆自居的冯青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周邵笑道:“准备一下,我今天有客人。” “好嘞。”冯青没挪步,他等着牵马呢,总不能让公子牵马吧? 颜如玉从白马上下来,龙行虎步,当先走进了蚊香铺。 周秦氏早就注意到了他们,颜昭甫是常来的,早就熟悉了,周邵是亲儿子,更不用说了,这个小个武士倒是没见过,不过并不影响她老人家数钱,也就没理会。 走进后院,周邵把兄妹俩带到了大堂,笑呵呵的道:“两位颜公子稍等,在下去去就来。” 周邵不知道颜如玉的口味,所以荤素各做了三样,清淡的、油腻的都有,又弄了一个鱼汤,外加三碗白米饭,就端了过来。 颜昭甫经常在老周家打牙祭,自然熟门熟路,颜如玉第一次来,看着面前与众不同的菜,不由有些发呆。 她虽然养尊处优,但是何时见过这等精美的菜式?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很有食欲。 “颜公子,请!” 在食肆的时候,只顾着跟那些世家子弟争风吃醋了,周邵跟颜昭甫都没吃午饭。 米在长安很贵,比小麦、糜子的价格高了一倍不止,从江南远道而来,人家就值这个价。 周邵慢条斯理的开吃,颜昭甫与他差不多。 但是颜如玉却下筷如飞,双手如同穿花拂柳一般,速度极快,一点都不认生,眨眼间的功夫,一碗米饭就进了肚子。 “再来一碗!”颜如玉颇有豪气干云的气势,张口喊道。 周邵忙不迭的接过小碗,琢磨着是不是给小姑娘换个大的,不过终究是没换,不然岂不是变相说人家是饭桶? 一顿饭,周邵就吃了几口,颜昭甫倒是吃的很满意。 颜如玉一人就包揽了大半,吃的满嘴流油。 “不错不错!”颜如玉豪迈的拍了拍周邵的肩膀,说道:“没想到你做菜的本事这么好,以后要常来你家蹭饭。” 周邵肩膀一歪,差点被拍脱臼了。 这是颜家的闺女?引得无数狂蜂浪蝶争相一见的颜如玉?莫不是个冒牌货吧?这饭量,谁家养的起啊! 他不由看向颜昭甫,张了张嘴。 颜昭甫抬头看天,今天的天格外的蓝,你看那朵白云,有点像猛虎,很漂亮。 “咳咳。”周邵笑道:“颜公子若是喜欢就常来就是,颜兄在我家蹭饭日久,早就熟识了,以后倒是热闹了。” 颜如玉微微一笑,英姿飒爽,站起身,拍了拍铠甲,抹了抹嘴,说道:“周兄恕罪,初来长安,还需要去跟长辈问安,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们来日方长。” 周邵脸上稳如老狗,内心慌的一比。 这姑娘的身手不俗,行为豪迈,颇有江湖豪侠之气。 莫不是颜老头嫁不出闺女,找自己接盘吧? 虽然她长的很美,但是咱怕是消受不了啊。 颜昭甫带着颜如玉走了,周邵患得患失的送走了他们,坐在门槛上发呆。 周秦氏在柜台上数钱,看到傻儿子发呆,不由笑呵呵的道:“邵儿,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真漂亮。” 老娘慧眼,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姑娘。 周邵有气无力的道:“娘,这是颜家的姑娘,颜昭甫的堂妹,将来可能是您的儿媳妇。” 周秦氏闻言,连数钱都不数了,兴奋的来到周邵跟前,一把抱住周邵的脑袋,吧唧亲了一口,咯咯笑道:“我儿子就是有本事,颜家的闺女啊,啧啧!” 周邵无语凝噎。 第三十八章 神剑斩魔神 夜幕渐渐降临,周邵坐在门槛上,抬起头,便看到了那位皇帝的不散异象。 “真是烦人!” 烦躁的周邵怒吼了一声,猛地闭上眼睛。 “特么整天没完没了的,显得你能是不是?” 周邵闭上眼,做了个力劈华山的姿势,那狰狞的表情,恨不得一口吞了天空中的异象。 铮铮! 一口长剑忽然凌空浮现,长达百丈。 百丈长剑紫光缭绕,古朴非凡。 皇宫之中,那华盖之上的黑线忽然浮现无数张鬼面,张牙舞爪,杨天怒吼。 咻! 长剑仿佛突破了空间,一瞬间来到了华盖跟前,剑气横空,无量星光从天而降,没入长剑之中。 长剑威能大炽,嗡嗡作响。 霎那间无量剑气冲天而起,斩向华盖。 吼!吼!吼!。。。。。。 嘶吼之声传出,那无数张鬼面忽然凝聚,化作一尊魔神。 魔神三头六臂,张口咆哮,恶狠狠的挥动手臂,向着长剑杀来。 天地五方,五条金龙齐齐摇头摆尾,看向皇宫。 长剑转动,万剑齐发。 下一刻,那魔神惨叫一声,一道道黑色的气流渐渐消弭。 华盖恢复如初,再也没有了那一道黑线。 五条金龙咆哮一声,齐齐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星光如雨,霞光万道,那华盖扭曲变化,赫然化作一方印玺,五条金龙冲向印玺,团团盘绕,化作印纽。 印玺上,刻着一个大字:天。 天地之间,忽然传出无数种声音。 花鸟鱼虫、飞禽走兽,无数种生物忽然从四面八方飞来,一头撞进了印玺之中。 嗡! 一道不可名状的声音传遍天地,印玺放出一道金光,金光如龙,罩住了那位帝皇。 太极殿中,太上皇李渊正在饮酒作乐,忽然间浑身一颤,头脑一片昏眛,似乎失去了一些什么,他头顶原本缩水的五条金龙,迅速蜕变,化作五条黄龙,匍匐在空中,对着印玺顶礼膜拜。 含元殿中的李世民,忙碌了一天,正感疲惫之时,忽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精力。 冥冥之中,李世民抬起头,走出了含元殿,看向长安某一个地方,若有所思。 这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似乎没有人知道。 待周邵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晨。 “咦,消失了!” 周邵大喜,皇帝的异象终于在持续了半月之久,消失在长安城,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于周邵来说,这是好事,最起码不用每天都看着那些压迫力十足的异象,亚历山大啊! 周邵觉得不对,拿过一面镜子,看向镜中的自己。 他那口剑发生了变化,多了剑鞘。 剑鞘通体漆黑,上面有一道道金纹,看着极为诡异。 周邵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剑鞘。 剑鞘落在他手中,转瞬间化作实质。 “这不是玄幻,这是历史!”周邵再次在心中默念一遍,把不器剑拿来,放入剑鞘。 严丝合缝,没有一丝不妥,仿佛这剑鞘天生就是为不器剑准备的。 “无咎兄!无咎兄!” 周邵拿起不器剑,叹了口气。 来者程处默,混世魔王程咬金的长子。 “处默兄,咱们好像没这么熟吧?” 周邵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程处默到是毫不在意,上前一把搂住周邵,笑嘻嘻的道:“多混几天不就熟了?话说昨天你怎么知道那骑马的家伙是个娘们的?长孙冲这狗东西把人家的丫鬟当成宝接到了醉仙楼,闹了一场大笑话,已经成了长安笑柄了。” 周邵不由笑了,昨天的事,说起来还是颜昭甫够哥们,早早暗示骑白马的就是颜如玉,自己这才没有出丑,不然如长孙冲一般没有脑子就过去了,那也是贻笑大方。 “哟,吃早饭呢?”程处默显然是个自来熟,自顾自的坐下,拿起一个包子就啃了起来。 “不错嘛,这是什么玩意,以前没吃过啊,韭菜馅的,我最喜欢韭菜馅的。” 周邵瞥了瞥嘴,这话也太假了,你们老程家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吃素能长这么大个吗? 周斐揉着眼睛走进了大堂,混沌之间看到了程处默,顿时大惊,扭头就要走。 程处默多贼,一把拎起周斐,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又看了一眼周邵,哦,原来是哥俩。 “这是令弟吧?果然一表人才,有我三分风范了。” 周斐差点吐了,就你,傻大黑粗的家伙,咱好歹也算是玉树临风好吗? 周邵叹了口气,无奈道:“处默兄所来何事?” 程处默摆摆手,嘴里还吃包子,一手抓包子一手抓油条,口齿不清道:“昨日与无咎兄一见如故,今日特来拜访。” 有你这么拜访的吗?周邵也懒得理会这个憨货,再说两句话,早饭就没有了。 揉着鼓鼓的肚皮,程处默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了,今天有点太饿了,一时没忍住。” 两兄弟同时叹了口气,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饭桶,他们哥俩的早饭每人就喝了一碗粥,全都进了程处默的肚子,周秦氏见这个黑大个吃的开心,还特意又做了一些,程处默这才算是吃饱了。 当然,周秦氏主要是看在外面那一大车的礼物的份上。 没错,老程家拜访,用的就是一大车礼物做敲门砖。 绫罗绸缎不在话下,各种稀罕玩意也有不少,这一大车东西拉出去卖了,最起码价值千贯。 周邵也没客气,尽数收下,毕竟你吃了咱家的饭不是?就算是包子油条,你去别的地方有吗?老周家的饭就值这个价。 程处默是个自来熟,周邵也算的上长袖善舞,两人言谈甚欢,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当然,主要是程处默这家伙太会来事,虽然纨绔了一些,却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用鼻孔看人的习惯,跟他老子一样,是个外表粗犷,胸藏锦绣的家伙。 周邵也不会平白就抹人家的面子,毕竟人家是来结交的,而且看样子很值得结交,自然来者不拒。 人情世故,本就是如此。 第三十九章 程处默的日常 纨绔子弟一般都干什么呢? 架鹰走狗,青楼楚馆,聚会喝酒诸如此类。 程处默的日常比较另类,这家伙喜欢打铁,一度让周邵怀疑程处默投错胎了,应该是尉迟恭那个打铁汉的儿子才是。 “怎么样?”程处默意气风发的道:“我这庄园里的打铁铺,是不是特别厉害?你看看我这口刀,是我自己打得,连我爹都说很厉害。” 程处默今年也不过十五岁,个头也不高,力气却大的邪乎。 刀也是好刀,刀身长直,上面布满了锻造之时打出来的云纹,刀刃锋锐,不说吹毛断发,也能劈开寻常的铠甲。 “好刀。”周邵言不由衷的夸了一声。 程处默嘿嘿一笑,瞥了一眼周邵的长剑。 他认为,刀剑这种东西,花里胡哨是没有用的,周邵的长剑虽然未见过真容,但是剑鞘过于华丽,拿去卖钱还不错,但是用来实战嘛,呵呵。 周邵自然知道程处默的想法,他也不解释,随着程处默转了一圈,看遍了这个小小的庄园。 庄园不大,也就四五亩地的样子,里面都是程处默的打铁工具。 这庄园周围数百亩地,都是程家的产业,住了约有三四十户人家,都是程家退下来的家将。 别看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但是能跟着程咬金这等猛将百战余生的,哪一个不是狠角色?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吊打程处默。 这话是程处默说的,虽然有往自家脸上贴金的嫌疑,但是周邵深以为然。 豪门世家,豢养家将是一种风气,别说老程家将门出身,就算是五姓七望,家里面的好手也绝对不少,甚至更多。 程处默炫耀一番,笑道:“无咎兄,这里的兵器,都是我亲手打造的,你看中哪个了随便挑选,就当是兄弟送给你的礼物。” 周邵笑了笑,他一件都没看上,如今他之所以随身带着不器剑,不过是因为上次在食肆的时候,孔惠元那小子带来的后遗症。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动辄杀人,孔惠元这种人,就算是杀了他,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甚至都不会被责难,区区一个平民而已,如何能跟圣人之家相提并论? 缺乏安全感的周邵,决定以后出门都带着不器剑,谁知道孔惠元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会不会再次出手? 至于程处默的兵器,呵呵。 程处默显然不知道周邵的想法,进了一个暗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匣子,三尺来长,他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口横刀。 这口刀有些与众不同,连周邵都多看了两眼,程处默恋恋不舍的道:“这刀可是我的心爱之物,长孙冲那家伙虽然讨厌,但是他家炼出来的好钢还是不错的,这口刀,就是我换了百贯钱财,从长孙冲手里买来的最上等的好钢,据说他们长孙家一年产出这种钢的产量也不过三五十斤,专门给朝上的诸位大将打造兵器。 我今天就忍痛割爱,送给你了。” 这口刀确实不一般,寒光闪闪,锋芒毕露,应该是程处默最好的兵刃了。 “处默兄,君子不夺人所好。”周邵委婉道:“更何况我已经有不器剑了。” 程处默嘿嘿笑道:“无咎兄,不是我说你,拿着这么一口破剑,能顶什么用?与人兵器一碰就碎了,岂不是贻笑大方?还是换一口刀,杀起人来也爽利一些不是?” 周邵无语,只得道:“处默兄,我这剑还是不错的。” “别骗我了。”程处默一副我懂的样子,觉得周邵是硬撑,毕竟周家小门小户的,能有什么好兵器? “这样吧,你先拿着这口刀,回头为兄寻了更好的材料,再给你打造一口。” 周邵无语,缓缓抽出不器剑,不器剑古朴的剑身展露出来,程处默眼中疑惑的光芒一闪而逝。 周邵凝神静气,一剑挥出。 程处默不由撇嘴,一眼就看出来,周邵根本不懂剑法。 还剑入鞘的周邵笑吟吟的道:“处默兄,我这口剑,还是很锋利的。” 程处默一脸懵逼,这啥都没发生啊,连声剑鸣都没有,骗鬼呢? 周邵叹了口气,来到了打铁的炉子旁边,轻轻敲了敲那块打铁用的铁砧。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程处默目瞪口呆的看着化作两半的铁砧,慌手慌脚的上前。 切口平滑,宛如镜面。 他不由骇然的看向周邵手中的不器剑。 “这么厉害!” 周邵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的剑真的很厉害。 “我瞧瞧!这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程处默上前就要拿过周邵的不器剑,打算好好观摩。 “别......”周邵一个字刚刚喊出口。 “哎呦!”黑大傻粗的程处默直接摔了个狗吃屎,不器剑落在一旁,要不是他身手敏捷闪的快,他的手就废了。 心有余悸的程处默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不器剑,又看了看周邵。 “无咎兄,莫非你是天生神力?这口剑这么重,只怕不下数百斤吧?” 周邵捡起不器剑,这口神奇的宝剑,在不同的人手中,似乎有不同的重量,恰好让那人拿不起剑来。 “处默兄就当我天生神力吧,这口剑是我家祖传的宝物,颇为神奇,一般人是拿不动的,我们家也只有我能拿起来。” 随口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程处默竟然信了。 “相传神兵利器有择主的能力,就如同古之轩辕、太阿等宝剑,那就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看来无咎兄也是有大气运在身的。” 周邵微微一笑,自己一介穿越者,要是没点气运,金手指何来?又如何能混的风生水起? “其实吧,你这刀已经算是不错了。”周邵说的是心里话,这口刀的材料,已经是大唐最顶尖的材料了。 “不过这钢还是差了点,要是能换改进一下炼钢的方法,钢的韧性和硬度都增加一些,这口刀应该会更好。” 程处默眼睛刷一下亮了,“无咎兄,你还懂炼钢?” “略懂略懂。”周邵谦逊的道:“以前看过一些书,上面有个法子,咱们试试?” 第四十章 突厥来了 刀是什么样的刀,自然是大唐横刀。 钢是什么样的钢,周邵很想弄出来切纸刀那种钢。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合金钢还是高速钢,都不在他的知识范畴之内。 所以很自然的,周邵想到了高炉炼钢。 简单、高效、能耗低。 至于环境污染的问题,绝不在周邵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高炉炼钢依旧占据了世界生铁生产总额的95%以上,绝对经得起考验。 最关键的问题是炭,不可能用木炭这种高端玩意,主要是木炭烧起来不够坚挺,还是煤炭比较靠谱。 周邵与程处默兴致勃勃的研究起来,高炉该怎么建,从哪儿弄到煤炭,这会还叫石炭,烧起来会有炭毒,俗称一氧化碳,会死人滴。 如何把石炭有效的利用起来而不伤及人命,便是重中之重。 程处默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高炉炼钢绝对很牛,至于牛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 周邵一门心思的回忆自己为数不多的关于高炉的知识,对于这种划时代的产品出现的后果,根本不作理会。 一上午下来,两人终于大致确定了高炉炼钢的法子,至于后边如何改进,可以慢慢实验嘛。 讨论的正激烈的时候,一匹马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庄园。 “大公子!大公子!” 程处默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我家的家将来找我,看样子出事了。” “那就歇会吧,也该吃饭了。”周邵笑道。 来人正是程家家将程十三,下了马火急火燎的道:“大公子,红翎急使进了长安,国公爷的近卫也来了,说是颉利可汗起奇兵二十万,即将兵临长安,夫人让大公子速速回家。” 程处默面色大变,周邵眉头微皱,这段时间琐事太多,他倒是把颉利那小子的事忘了。 程处默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沉声道:“召集所有家将,全都来长安。” “是!” 庄园内顿时动了起来,周邵怅然的看着骑马的程处默,好生为难。 “无咎兄,与我速回长安。” 周邵无奈,硬着头皮道:“我不会骑马。” 程处默这才想来,来的时候周邵就死活不骑马,坐车来的。 “无妨,你我共乘一骑。” 程处默大手一抓,周邵腾空而起,落在了马上。 周邵被一个傻大憨粗的家伙抱在前头,浑身不自在。 程处默却惊讶的看了看周邵腰间的不器剑,自己一时情急,倒是忘了不器剑很重,但是为何没有任何感觉呢? 来不及再做思考,数十匹马往长安疾驰而去。 一路上,众人不断看到一匹匹马狂奔向长安,显然是各家都得到了消息,散落各地的家将开始汇聚长安。 含元殿内,李世民面色阴沉似水,难看无比。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让颉利那老小子长驱直入,即将逼近长安。 尉迟恭在泾阳与突厥打了一场恶战,尉迟敬德勇不可挡,生擒敌军将领阿史德乌没啜,并且击毙突厥骑兵一千余人。 不曾想颉利与突利竟然分兵,颉利率大军绕过了尉迟恭,突利率本部拖住了尉迟恭的大军,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也是李世民出了昏招,在两方最紧张的时候,竟然把守卫边疆的大将李靖唤了回来,导致边境一时空虚,突厥趁虚而入。 如今京城兵力空虚,长安为之戒严,人心惶惶,纵然是李靖乃是当时第一名将,也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除了李靖,只有一个伤病缠身的秦琼,其余的大将,尽在外地,或者平叛,或者阻击突厥,如今的长安,堪称一座空城。 “诸位卿家,如今颉利小儿即将兵临城下,诸位可有退敌良策?” 众人默默无言,李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是倒霉,李渊起兵的时候,李靖察觉了他的这一动机,于是李靖把自己伪装成囚徒,前往江都,准备向隋炀帝告密。但当到了京城长安时,关中已经大乱,因道路阻塞而未能成行。 不久,李渊于太原起兵,并迅速攻占了长安,俘获了李靖。李靖满腹经纶,壮志未酬,在临刑将要被斩时,大声疾呼:“明公兴起义兵,本是为天下除去暴乱,怎么没有完成大事,而以私人恩怨斩杀壮士呢?”李渊欣赏他的言谈举动,李世民赞赏他的才识和胆气,因而获释。 这本就是令人诟病之处了,导致李靖一直领兵在外,而且手下的兵将从来都是换来换去,靠着自己强大的战略眼光,这才博得了百战百胜之名。 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大家都站好队了,偏生李靖谁都不买账,除了李渊,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他都不偏不倚。 李世民赢了,于是李靖又坐蜡了。 排排坐才能分果果,你小子一连两次犯了大忌,没杀你已经是李世民宽宏大量了,调回来也是应有之义。 偏偏一回来就遇到了突厥大军进犯的事,满朝文武一筹莫展,这时候要是再不表现一下,李靖觉得这事无论结果如何,反正自己的结果肯定不会太好。 于是一代军神无可避免的站了出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陛下,突厥人大举进犯,粮草必然不济,虽然兵临城下,却并无足够的粮草支撑他们进行大规模作战。 而且突厥从来不善攻城,只需各路大军回返,就是突厥灭亡之时。 臣以为,倾府库赂以求和,潜军邀其归路。 先麻痹颉利,而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上上之策。” 李世民点了点头,李靖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如今的情况,这是最好的办法。 “李卿所言深得朕意,只是长安空虚,若是被颉利看出虚实,强行攻城,又该如何?” 李靖大着胆子,沉声道:“陛下,颉利远道而来,绕过泾阳,必然在渭水之北安营扎寨,一路上并没有粮草补给,渭水之北,人烟稀少,难以供应大军,臣料定,颉利不敢攻城。 陛下只需亲自露面,怒斥颉利,必然令颉利胆怯而却步,倒是自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四十一章 男儿当从军 李世民依旧沉这一张脸没有说话,纵然突厥退去,自己这个皇帝刚刚登基就来了这么一出,在史书上也会留下浓重的一笔,对于立志成为千古帝王的李世民来说,这事没法忍。 “诸位卿家,可还有办法。”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杜如晦上前,躬身施礼道:“陛下,臣以为,李公之谋最佳。” 房玄龄等人也纷纷应和。 李世民叹了口气,淡然道:“如此,长安一应军务,便由李公执掌。” 这话说出来,彰显出李世民的胸襟气度,纵然李靖再不是,他也敢放权,甚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李靖的手中。 李靖自然感激涕零,胸中豪气顿生,单膝跪地,大声喊道:“大唐万胜!陛下万年!” 李世民解下腰间的天子剑,亲自交到了李靖的手中,沉声道:“此乃天子剑,爱卿持此剑,可号令长安所有成年男丁,纵然是朕,也会遵从爱卿之令。” “臣接旨!” 李靖接过天子剑,拔剑出鞘,气宇轩昂,群臣躬身。 长安城一片混乱,有人往城里跑,有人往城外跑,还有人火急火燎的急着往宫里跑。 周邵与程处默刚刚分开,还没进门,颜昭甫迎头就冲了进来。 “无咎,赶紧收拾一下,带着婶子、小斐去我家。” 周邵有些感动,不过还是决定尊重一下史实。 “昭甫,不必惊惶。”周邵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笑呵呵的道:“纵然突厥兵临城下,也破不了长安,如果真破了长安,就算是你家,又能安全吗?” 颜昭甫一呆,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他知道周邵一向主意很正,既然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更改。 “无咎,我打算从军,抵抗突厥。” 周邵讶然的看着颜昭甫,从军?国难当头,从军是应当的。 “如此倒是不错,只是府兵招收,似乎有规矩,咱们这样的,人家要吗?” 颜昭甫笑了笑,自动忽略了咱们两个字,说道:“如今李公执掌京畿军务大权,中书省下了告示,长安成年男丁,愿意从军者,尽可前去报道。” 周邵思索了一下,便道:“想来是临时成军,壮大声势,并不需要真的让我们打仗,战事结束,便各自归家吧?” 颜昭甫点头道:“正是,如今长安空虚,需要我们这些人摇旗呐喊,以壮声势,真打起来,散兵游勇,还不够添乱的,成不了气候,只能成为人家屠刀下的冤魂。” 周邵舒了一口气,还不算糊涂,这时候的大唐军力鼎盛,虽然长安如今只有数万大军拱卫宫廷,但是战力不俗,再加上数十万百姓中抽调男丁,摇旗呐喊,营造出一种百万雄兵的假象来,不算难事。 这就是一出“空城计”,就看李靖的手段到底高不高,李世民的胆子到底大不大,颉利到底敢不敢真打了。 “如此!我也去!” 周邵大笑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曹子建此人于军事上毫无建树,这首诗确实令人振奋。” 颜昭甫连忙道:“不成,我大伯跟如玉让我接你一家去颜家避难,如今不去还罢了,你要是从军而去,如玉知道了打不死我。” 周邵不以为然,“你放心,就算是她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你,你觉得如玉会在家坐着?” 颜昭甫一愣,转身就走。 “无咎,你先去报名,我先行一步。” 周邵笑了笑,很明显,颜如玉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人,不然也不会女扮男装,身穿铠甲来到长安。 如今长安危急,颜如玉必然故技重施,披甲上阵,反正这会也不会有人验明正身。 “事情就是这样。”内院,周邵遣散了做工的妇人们,把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你要去从军?”周秦氏神情有些恍惚。 “是的,国难当头,孩儿身为大唐子民,自当从军,以报效国家。” “去吧去吧!”周秦氏怅然道:“你爷爷从军,十年未归,死在了乱世,你爹从军,数年未回,这是我们家的宿命,娘在家等着你。” 周斐握了握拳头,面色涨红,这一切的根源,究其原因,是因为太子之争,而他们家,是其中的重要角色,突厥来袭,他们家绝对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还是他爹的旧部意图卷土重来,引来了突厥大军。 “这事跟你没关系。”周邵把不器剑带好,拍了拍周斐的肩头,笑道:“历史的洪流浩浩荡荡,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些人能阻挡的了的,纵然没有玄武门之变,突厥未必就不会来。 你且在家,好生陪着咱娘,大兄去去就回。” 迈步走出家门,周邵听到了周斐号啕大哭的声音,也听到了周秦氏低声哭泣的声音。 他笑了笑,径自走在大街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 有人奔着征兵处而去,有人忙着逃命。 周邵握紧了不器剑,来到了征兵处。 “姓名、年龄、籍贯。” “周邵,十三岁,龙首原人。” 那负责登记的人看了看周邵,皱了皱眉头,嘟囔了一句,“这么年轻。” “男儿报国,还分年龄吗?”周邵笑道。 “第十三队,这是你的腰牌,藏好了,要是丢了毁了,战死沙场的时候,可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周邵接过腰牌,在一个老卒的引领下,来到了一个临时组成的队伍,十三队,没有番号,就这么一个数字。 “你们这群小鬼,听好了!”老卒大喊道:“爷爷让你们干什么,你们跟着干就是,不要问,不要说。” “是!” 十三队总共五十人,都是少年人,最大的不过十六七岁,在老卒的带领下,一人领了一套破破烂烂的铠甲,上了城墙。 站在城墙上,周邵看着渭水涛涛,对面的龙首原静静的如同一只择人而嗜的野兽一般。 一队队人马上了城墙,转眼间就把城墙塞的满满当当。 城墙下,龙武军、神武军、羽林军三军将士列阵,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第四十二章 威逼利诱 周邵直直的站着,他甚至能感觉到身边的少年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面对即将到来的突厥大军害怕的。 忽然,城墙似乎振动了一下,如同错觉一般。 下一秒,众人确定不是错觉,城墙极有韵律的开始震颤起来。 远方,一道黑线徐徐靠近,霎那间,那黑线化作一片黑云。 黑云飘飘,宛如疾风。 周邵面色微变,纵然知道突厥不可能打进长安,他依旧紧张了起来。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颉利可汗二十万大军,虽然未必有这么多,依旧震慑人心。 不过是片刻之间,黑云落在了渭水北岸,人声鼎沸,马鸣嘶嘶,无数种声音传遍四方。 二十万突厥士兵排列在渭水北岸,旗帜飘扬在数十里之外。 周邵死死的盯着前方,突厥的大军中央,一只银色巨狼仰天咆哮,四脚踏空,看向长安的方向,充满了贪欲。 “果然是一代枭雄!”周邵暗道:“这种异象,若非有真龙天子,只怕还真扛不住。” 真龙天子李世民站在城墙之上,一张英武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 突厥二十万大军来袭,那种压迫感,实在是太大了。 周邵看向李世民的方向,那里有一方印玺。 印玺与巨狼抗衡,隐隐间竟然持平。 忽然间,印玺放出一道金光,金光之中,五条金龙轰然飞出,张牙舞爪,齐齐的冲着巨狼咆哮。 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甚至各种树木冲出玉玺,在空中载浮载沉,放出无量光芒。 只不过在刹那之间,巨狼就被压的矮了一头,却依旧不傲立空中,瞪大了一双眼睛。 “什么时候变成印玺了?”周邵皱了皱眉头,“都说天子有万灵庇佑,果然不假,这些东西,便是这华夏大地的万灵,庇佑李世民,再加上五条金龙,压住了颉利可汗的巨狼,历史的进程果然不会改变,颉利可汗异象被压制,本人必然有所感应,这场大战,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执失思力来了,这个突厥有名的射雕手昂首阔步,不屑的看着满城士兵,作为常年征战的突厥大将,自然能看出来,大唐的士兵,也就城下的那两万多人能看看,至于这城上的士兵,完全就是滥竽充数。 “外臣突厥执失部可汗执失思力,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执失思力躬身施礼,而后傲然而立。 李世民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执失思力,我知道你,身为一部可汗,甘为颉利走狗,也配走到朕的面前,左右,压下去!” 两个老卒上前,一人一边,就要拿下执失思力,执失思力大惊,这剧情不对啊! 冷汗淋漓的执失思力连忙道:“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两人率领着百万大军,如今陈兵渭水,陛下,若是投降献城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执意逆天,只怕长安城顷刻间化作地狱。” “压下去!关起来!”李世民怎么会听他说话,直接让人把执失思力压了下去,关起来,省的他回去透露大唐虚实。 “陛下。”李靖上前,面色沉重。 李世民挥挥手,沉声道:“诸卿,随朕上前。” 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长孙无忌、王珪、孔颖达六个人随着李世民,一起下了城墙,走向了渭水之上的那座桥。 突厥大军之中,颉利可汗开始冒汗了。 李世民只带几个随从就敢公开出阵,非凡勇气极大震慑了颉利可汗和他的将士。加之李世民背后的唐军部队盔明甲亮,军容整肃,颉利可汗一时不知虚实,根本无从得知唐军人数有限、防备空虚,于是误判形势,认为唐军实力雄厚,李世民早有防备。 但是人家已经出来了,自己身为突厥大可汗,要是不出去会会面,岂不是显得自己比不上人家? 这座桥叫便桥,两位当世最有权势的男人,一人站在桥的一头,开口讲话。 说的什么不重要,两人搁着一箭之地,谁也不想被当成活靶子,不愿意再前进一步。 反正最后两人既有默契的各自拨转马头走回了大军之中,神情貌似满意。 周邵无语的看着城下的情形,李世民头顶的异象蒸腾,渐渐开始收敛起来,至于颉利可汗,这家伙似乎怂了,那只白色巨狼竟然消失不见了。 夜晚,长孙无忌来到了关押执失思力的小院,笑眯眯的看着享受美食的执失思力。 “执失将军,我大唐风物如何?” 执失思力冷哼一声,拿起一根羊腿,啃了一口,不耐烦的道:“长孙无忌,我认得你,上次来大唐的时候,咱们还喝过酒,不过套近乎没用,除非杀了我,不然我不会背叛大汗。” “你都说不然了。”长孙无忌慢条斯理的道:“条件足够,你还是会背叛的。” 执失思力老脸一红,突厥嘛,看似团结,其实谁也不服谁,就算是颉利可汗,也不能完全服众。 “知道为什么让我来吗?”长孙无忌继续道:“因为咱们有三分交情,这差事可是我求来的,要是李靖或者房玄龄他们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吃肉喝酒?” 执失思力皱了皱眉头,肉也不吃了,沉声道:“有话直说,我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 长孙无忌顿感无趣,大家都是有身份的,说话一向讲究羚羊挂角不着痕迹,突厥人就是野蛮。 “咳咳,那就直说了吧,执失思力,你暗中归顺我大唐,待我大唐灭了颉利、突利,你便是草原之主。” 执失思力一愣,这事他想都没想过,颉利、突利虽然霸道,对待牧人还算不错。 “给你一夜的时间慢慢考虑,不出两日,我大唐各方大军就会云集长安,尉迟恭听说过吗?秦琼知道吗?程咬金呢?李绩呢?一个李靖,已然让颉利却步,待我大唐名将云集,区区颉利,弹指可破。” 执失思力的脸色顿时奇差无比,尉迟恭在泾阳靠着区区数万人马,就把突利拦住,迫使两位可汗不得不分兵,更何况其他人,要是都来了,那还玩个毛线啊。 第四十三章 盟后 杀白马,订盟书。 突厥远道而来,身为东道主,李世民赠送的大量的金银财物,而后双方遣使者交换了盟书。 渭水之盟,成! 执失思力面色复杂,看着颉利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模样,挣扎不已,最后终于决定闭口不言。 大唐的虚实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占了长安,也不过劫掠一番,大头还是颉利拿走,至于自己,人家吃肉,能有口汤就不错了,哪里及得上大唐许诺的好多来的多? 盟约签订的同时,尉迟恭、程咬金、李孝恭、李绩等大将终于赶来了,数十万大军,遍布长安,众军至,旗铠光明,部队静严。 诸位大将羞愤欲死,誓与颉利死战。 李世民安抚了自己的将军们,盟约已订,这时候出尔反尔不好。 再加上纵然是真的打起来,突厥二十万大军,再加上突利带兵赶来,纵然是胜利,也是惨胜。 战场之上风云变幻,从来靠的都不是个人的勇武,也不是靠的兵力的多寡。 数十万大军说起来多,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也不过三十多万,跟纯粹是骑兵的突厥大军打起来,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颉利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面对数十万大军,也就没了一争高下的意思,开始拔营退去。 周邵卸下了铠甲,拿着官府给的赏钱,扛着不器剑,算是解甲归田了。 半路上,一匹白马拦住了周邵的去路。 颜如玉骑在白马之上,单手拎着头盔,一副傲视群雄的模样,周围跟了一群小迷弟,一个个殷勤的不得了。 大唐女子从军颜如玉不是先例,李世民的亲妹妹都有一支纯女子组成的军队,李靖的夫人更是一位大唐名将,尉迟恭的黑白两位夫人,也是冲锋陷阵的好手。 区区一个颜如玉,没有人在意,就当是给铁血军伍之中增添一朵鲜花,只不过这朵鲜花凋谢的有些快而已。 周邵苦笑着看了看颜如玉,无视那一道道死亡凝视,抬起头,笑吟吟的道:“颜公子,吃饭了没?” 颜如玉闻言莞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邵是这句话,如今战事已消,周邵依旧是这句话。 “还没。” “在下略懂庖厨之道,颜公子赏脸否?” “可!” 周邵哈哈大笑,上前牵起白马,径自离去。 不远处,长孙冲阴沉着一张脸,手里的横刀一顿乱挥,暴怒道:“我早晚杀了此子!欺人太甚。” 围了一圈的家将抬头看天,人家哪里欺负你了?你这属于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好。 “慢点吃。”周秦氏笑眯眯的不停给周邵、颜如玉夹菜添饭,还不忘询问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题。 周邵实在是饿极了,颜如玉也好不到哪儿去,俩人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对于周邵来说,吃惯了美食,军中的食物实在是粗砺不堪,整整三日的功夫,一顿一个锅盔,一碗稀粥,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 颜如玉也是如此,锦衣玉食的当自己的大小姐,进了军中,实在是不习惯。 周斐依旧情绪低落,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秦氏很满意,能吃,屁股大,生的还漂亮,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周家传宗接代的大计,看来不用发愁了。 长安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喧嚣,普通人自然不知道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 朝堂上的诸位大佬,却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御史,言称此乃上天庇佑,陛下威势赫赫,颉利不战而退,乃是大唐盛世的明证。 然后,这个御史就被弄到岭南跟蚊子猛兽做伴去了。 再也没有人敢胡说八道,乱拍马屁。 一干武将杀气腾腾,一干文臣面沉如水。 李世民坐在帝座之上,阴冷的眼神扫过自己的臣子们,一眼不发。 静默的朝堂,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针落可闻。 李纲今天也上朝了,他冷眼旁观,对众人不屑一顾。 当初他与周邵谈论天下大势,周邵曾经说过,颉利可汗会趁着朝中不稳,以奇兵进攻中原,后来他把这事在朝堂上提了一嘴,被人好一顿奚落。 尤其是长孙顺德跟萧瑀,冷嘲热讽的,夸夸其谈,认为大唐军力鼎盛,陛下英明神武,区区突厥,还不是手拿把掐。 现在好了,两个老家伙噤若寒蝉、抖若筛糠,连头都不敢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老李纲很是淡定,抱着膀子开始闭目养神。 武将那边一个个憋着一口气,怒气冲天,恨不得立刻宰了颉利给李世民出气,全都单膝跪地,等着陛下发话。 李世民看了看李纲,叹了口气,他有些无聊,又有些无奈。 冥冥之中,他看向了李纲,这老头倒是好生淡定,只不过老头多年不问朝政,不熟兵事,是如何推算出突厥会奇兵突进的?纵然是李靖这个兵法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么一出。 他忽然想起了那两幅图,还有那一袋种子。 种子已经发芽了,那两幅图经过验证,确实是顶好的东西,对于大唐来说,可以说是神器也不为过。 似乎这些东西都是一个人所献,那人是老头的弟子,叫什么周斐的? 李世民终于开口了,“李师,我记得你有一个弟子?” 李纲睁开眼,先是施礼,这才淡然道:“最近是收了个弟子,叫周斐,资质还算不错。” “哦,”李世民笑道:“上次李师所献之物,就是这周斐所做?” “不是,”李纲摇头道:“周家兄弟两个,那些东西,是周家老大周邵所做。” “周邵?”李世民呆了呆,旋即问道:“长安倒是有个声名鹊起的书法大家,诗书双绝,莫非是此人?” “正是。”李纲点头道。 李世民想了想,便道:“李师,朕记得曾经想让周邵入国子监吧?” 李纲笑了笑,“是,臣代他推辞了。” 李世民斟酌了一下,便道:“周邵出身龙首原,既然如此,就封为开国龙首县子,食邑三百户,其母教子有功,特封县君。” 第四十四章 李世民的朝堂 李纲正要再次推辞,长孙无忌不乐意了,他上前道:“陛下,周邵此人,臣略有耳闻,此人为人狂悖,藐视律法,且行事乖张,行商贾之贱业,更没有半分功绩于我大唐,如何能封爵?还请陛下三思。” 长孙无忌开口,他的小弟们自然紧随其后,一时间周邵成了十恶不赦的暴徒,流连青楼的浪荡子,甚至有于是别开心裁的把周邵归到了隐太子一党,其心可诛。 李世民都惊呆了,我说啥了,区区一个开国县子而已,衮衮诸公,那个不是国侯、国公、王爷之流? 李纲大怒,也顾不得推辞,指着长孙无忌开骂。 “长孙小儿,周邵为人端正,素有君子之风,忠君孝悌,突厥来时,参军报国,更进献神器,为我大唐立下大功,就因为周邵与你那儿子起了龌蹉,就平白污人,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长孙无忌老脸一黑,朝臣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怪不得陛下一开口你就反对,感情跟你家儿子不对付啊。 小孩子的事情,拿到朝堂上,也太不地道了吧? 本着敌人反对我就赞成的原则,混世魔王走了出来,一把揪住长孙无忌的领子,怒气冲冲道:“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感情你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言语冲突了几句,用的着当老子的上阵吗?还在朝堂上反对? 以俺老程看,那周小子不错,就该封爵,谁敢不同意?老程打死你个怂货。” “知节住手!”李世民大怒,“朝堂之上,公然动手,成何体统!” 程咬金怏怏的松开手,不屑道:“老子英雄儿好汉,看来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汉。” 长孙无忌面皮抽搐,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憨货。 别人不敢在朝堂上胡闹,程咬金胡闹别人不会在乎,就连李世民都不在乎,毕竟这位一向如此,而且从来都不分场合,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世民也不会罚他。 “陛下!臣秉公直言,那周邵何德何能,冲龄之年,未有半分功劳,轻易封为开国县子,只怕不能服众。” 李世民叹了口气,沉声道:“阎卿家,你来说说吧。” 阎立德站了出来,他有些近视眼,看了好一会,才分清哪个是长孙无忌,晃晃悠悠的来到跟前,咳嗦了两声,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纸。 招了招手,两个金瓜武士上前,一人拿了一张,轻轻的展开。 “这两幅图,是周邵之幼弟周斐献给李公的拜师礼,李公不敢私藏,进献给了陛下,我将作监研究月余,终于造出了纸上的神器。 一曰:曲辕犁;一曰:滑轮组。” 众人面面相觑,鬼才知道什么是曲辕犁,什么是滑轮组。 阎立德虽然看不清,但是也能猜出众人的反应,继续道: “曲辕犁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牲畜,一人一牛,便可进行耕作,纵然是没有牛的人家,一个成年男丁,也能拉的动。” 轰! 朝堂之上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就连老李纲都呆住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周邵随便拿出来的东西,竟然这么牛。 节省人力畜力,这对于农耕立国的大唐来说,是何等的宝贵,尤其是大唐人少,地却多的不像话,只要你有力气,满天下到处都能耕种。 算起来曲辕犁做出来,能增加的粮食,何止一倍啊! 粮食多了,自然就能多生孩子。 人口才是一个帝国的基础啊!人口多了,那才叫盛世,不然你三三两两的人走在大街上,纵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又有什么意义呢? “至于这滑轮组,也是一件利器,既可以省力也可以改变用力方向,滑轮组的省力多少由绳子股数决定,分为两种,具体的使用方法,将作监已经在研究了,想来不日就能出成果。 不过以本官看来,这滑轮组无论是用来铸城还是用在其他方面,都是极为有效的,比如修路,比如码头上搬运货物等等。” 众人对于滑轮组的兴趣顿时落了下来,但是对于曲辕犁,一个个都目露精光,贪婪无比。 这年头谁家没有个千把万把亩地,谁不想让自家的地里多出的粮食,谁又不想多弄点地呢? 衮衮诸公的想法,就是这么朴素。 田地!才是一切的根本,自古皆然。 长孙无忌的脸色都变了,双目光芒闪烁,恨不得把那副曲辕犁图抢回家藏起来当传家宝。 与他一般想法的大臣不在少数,傻子才会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那些穷鬼用,自家闷声发大财不好嘛? 傻子李纲满面红光的接受众人的膜拜,貌似舒爽。 李世民淡然道:“还有谁反对?” 众人无言,长孙无忌刚刚失了一手,当即补刀,“陛下,臣以为开国县子,足以酬其功!” 于是乎狗腿子们赶紧尾随。 一边的程咬金想要反对来着,一想自家儿子似乎跟那个周邵关系还不错,好像还得了一个炼钢的法子,顿时开心起来,整个人乐呵呵的,一张大脸都笑开花了。 “既如此,门下省拟旨吧。” 散了朝,李世民心情烦闷的回到了后宫。 远远的便听到长孙皇后在训人,不由心情舒畅了一些。 李承乾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的老娘,他不觉得带着弟弟妹妹们去玄武门看一下两军对阵有什么不对。 “观音婢,高明又犯了什么错了?”李世民走了进来,长孙氏与李承乾赶忙行礼。 李世民随意挥了挥手,笑道:“朕渴了。” 皇帝渴了,自然有好茶奉上,李世民喝了两口,长孙氏这才怒道:“臭小子带着青雀、恪儿、襄城、丽质跑去玄武门看陛下与突厥对阵,竟然连一个护卫都不带,这要是除了什么岔子,让妾身如何交代。” 李世民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道:“小事尔,男子汉大丈夫,见识一番也好,省的以后行军打仗的时候成了软脚虾。” 长孙氏顿时无语,李承乾叉着腰在那傻笑。 第四十五章 封爵 门下:昔宗周煌煌、威名远扬;功臣昭昭,分封四方。龙首原周邵,素有君子之风,献曲辕犁、滑轮组,有功于社稷,敕封开国龙首县子,食邑三百户户、食实封三百户,余如故。 周邵皱着眉头接过圣旨,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锭,塞进了传旨的小太监手里。 人家能干这传旨的差事,在宫里自然是有靠山的,奉送金银也是因有之义。 老李纲在一旁斜着眼看那太监,小太监诚惶诚恐,不着痕迹的收下了银锭,快速的离去了。 “李师,这.......”周邵语气之中的不满之意昭然若揭。 李纲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给你你就接着,你以为混个爵位很容易吗?老夫活了快八十岁了,也没混个爵位。” 周邵苦笑,心想,现阶段我是想低调的,毕竟自家有个臭弟弟,这个臭弟弟不能太引人注目,再过几年风头过去了,弟弟长大了,再强势崛起,岂不美哉? 如今一纸诏书,直接把周邵的梦想打碎,李世民在朝堂上说的明白,大家都知道了,自然不能推辞。 有种你抗旨不遵试试?这年头还没有谁能抗拒李世民的圣旨,尤其这还是封爵的圣旨,活腻歪了不是? “李师,学生的意思是,这大唐的爵位来的也太容易了吧?”周邵组织了一下语言,咂摸着嘴巴说道。 李纲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站着观礼的颜昭甫、颜如玉、程处默,笑呵呵的道:“你们觉得大唐的爵位容易吗?” 程处默嘿嘿一笑,大嘴一张,“我家老头子混了几十年,才混了个宿国公的爵位,出生入死,大小百余战,能活着就不错了,爵位?满大唐就那么些,我倒是想混一个,没机会啊。” 颜昭甫点头道:“我伯父也算是位高权重,如今还是琅琊县子,跟你平级,甚至食邑实封还没有你多,才不过一百五十户而已。” 颜如玉大大咧咧的道:“你献了神器,一个开国县子算什么?要我说,最少值一个开国侯。” 周邵翻了个白眼,得陇望蜀这种事情,他是不想的,一个开国县子,也就够了。 至于封在了龙首原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估摸着还是因为自己的出身问题,还有就是隐太子死后,那地方是无主的,长安周边,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封给他了。 至于以后要修大明宫,呵呵,钉子户听说过吗?不给足够的赔偿,谁敢让一个开国县子挪屁股? 似乎大有可为啊! 至于三百户食邑,周邵就想问,龙首原本来人口就少,被突厥糟蹋了一遍,估摸着死的死逃的逃,这会还有几户人家都不知道,人从何来? 人从何来这事自然不用周邵担忧,待他从礼部领了自己的印信文书,外加一套花花绿绿的袍服,负责这事的老太监,带着周邵来到了自己的地盘。 一群面有菜色的庄户人便出现在了周邵的面前,他们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似乎只有躯壳,却无灵魂。 除了那个膀大腰圆的张屠户。 张屠户一脸喜色,不停的晃动肥硕的大手,跟周邵打招呼。 本来嘛,张屠户也是有家有业的,可惜突厥一来,只顾着逃命了,家业自然顾不上,全都扔了,于是乎这会就剩下老婆孩子外加一老娘。 龙首原本就荒芜,土地也并不肥沃,这也是这块地方虽然大,却人烟稀少的原因。 周邵热情的跟这些人打了个招呼,把张屠户唤到跟前,笑呵呵的道:“张叔,还记得我?” “周家大小子,怎么会不记得?”张屠户搓着手,一张胖脸有些红,愈发显得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如今周家富贵了,你张叔以后就跟着你混了,别的不说,杀猪宰羊咱是一把好手。” 周邵笑了笑,张屠户是他们家少有的一户交好的人家,当初周邵刚醒来的时候,还好心的半卖半送了一块肉骨头,后来更是没少照顾他们一家,如今自然要投桃报李。 “张叔,您继续开您的肉铺,这不能改,要是没了您的肉铺,上哪儿吃肉去?” 张屠户顿时憨憨的笑了,觉得周家小子真够意思。 周邵看了看自己食邑的属民,有些怅然。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流民,或者是从深山老林中刚出来的人,朝廷没地方安排,就随便扔给了自己。 所谓食邑,并不是说周邵对这些人有随意支配的权力,这些人会有朝廷安排田地,然后发放农具、耕牛、种子,周邵只负责管理,这些人每年的产出不缴纳给朝廷,而是交给周邵,然后周邵缴税,如此而已。 要说好处,自然是有好处,封建社会也就这点好处了,这三百户人家,可以说算是周邵的私人财产,谁都不能动,至于周邵,只要不把人弄死了,有一口吃的,官府也不会管。 这就是食邑中的农户与寻常农户的不同之处,更像明朝的时候,那些投献家产一类的关系。 碰到一个好的主家,自然皆大欢喜,小日子过的悠哉。 碰到一个不好的主家,那就跟生不如死没啥区别。 这就是这些人目光呆滞、神情恍惚的原因。 周邵是一个好的主家吗? 很显然!不是! 连吃都吃不上,对你们好有啥用?周邵决定采用高压手段,让自己的食邑中尽快富裕起来。 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 周邵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便是耕种。 这会已经入秋,正好赶上种一茬小麦,大家就可劲的往地里使劲吧。 至于怎么做,周邵交给了另一个龙首原常住居民赵老五。 赵老五也是周邵认识的为数不多的龙首原人之一,自然要交给熟人办事。 周邵也没发表什么振奋人心的演讲,更没有说一些假大空的大话。 对于这些人来说,只有让他们有了奔头,才有希望,才能真正的活着。 至于现在,这些人跟行尸走肉没啥区别。 安排好事情,周邵便回长安了,至于安排房屋之类的事情,这是朝廷的事,把人家从深山老林诓过来,朝廷是要负责的。 第四十六章 伴读该如何 “陛下,那周邵去了一趟食邑,不过是随便看了看,说了两句话,便回转长安了。”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章,皱了皱眉头,“这倒是咄咄怪事,就算是一个县子,也不应该如此轻慢百姓。” 回话的老太监连忙道:“陛下,老奴也说不好,那周邵素有薄名,似乎不是这种人,但是观其所为,却有与坊间传闻大相径庭。” 李世民摆了摆手,“左右不过三百户人家,随他折腾去吧,只要不死人,总还是我大唐开国县子,由他去吧。” “是。”老太监恭谨的站在了一旁,为李世民研墨。 过了一会,李承乾鬼头鬼脑的走了进来,左右看了两眼,这才放心,大大方方的施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小动作自然瞒不了李世民,不过小孩子嘛,他也不在意。 “高明啊,所来何事?” 李承乾笑嘻嘻的道:“父皇,听说您要把丽质妹妹许配给长孙表哥?” 李世民笑了笑,点头道:“正是,长孙冲少年英武,饱读诗书,也算是一良配。” 李承乾小跑着来到了案几旁,小眼睛弯成了月牙。 “父皇,丽质还小,现在谈婚论嫁是不是早了些?” 闻弦音而知雅意,李世民放下朱笔,摸着李承乾的小脑袋,笑道:“是不是丽质让你来的?” 李承乾小脸一苦,愁眉苦脸道:“丽质天天找我哭诉,不愿意嫁给长孙冲,说什么要嫁给天下第一的才子,长孙冲不过一个莽夫,还喜欢争风吃醋。” 李世民哑然失笑,“你与冲儿相交时日不短了,你觉得冲儿如何?” 李承乾想了想,便道:“表哥一表人才,颇有才能,就是心眼小了些。” “心眼小?”李世民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朕记得冲儿一向还算大度,有礼有节,从不逾矩,此话从何而来?” 李承乾耷拉着脑袋,把颜如玉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世民不由又皱起了眉头,“高明,以你看,这个周邵如何?” 李承乾摇头道:“父皇,儿臣就跟周邵偶遇过一次,并没有交情,不过以儿臣看,周邵此人才识渊博,为人颇有侠义之气,虽然出身贫困,却能自力更生,是可造之材。” 李世民叹息道:“是啊,能得李师看重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浅薄之人?见微知著,冲儿确实心胸狭隘了一些。” 李承乾不答话,这话没法接,毕竟长孙冲是自家老表,关系匪浅,以后要上位,还得仰仗舅舅一家呢。 “高明,朕想让李师入宫,教授你学问,你觉得如何?” 李承乾闻言,又惊又喜。 喜的是李纲是隐太子之师、前朝杨勇太子之师,可谓是皇家的御用老师,如今要给自己当老师了,很明显这是要让自己上位啊。 惊的是李纲教授学问,实在是过于严格,动辄就动手,隐太子在世的时候,没少挨揍,谁也不敢吱声,不然老头敢一起揍。 权衡利弊之下,李承乾终究是点头道:“李师学问精深,****言:善尽忠款,孙伏伽可谓诚直,余人犹踵弊风,俯首而已。 儿臣愿拜入李师门下。” 皇家的人,就算是一个小屁孩,也不能小觑,心思深着呢。 李世民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笑道:“听闻那周邵有一幼弟,名曰周斐,颇为聪慧,如今正在李师门下求学,既如此,就让周斐进宫伴读吧。” 李承乾大喜,毕竟还是个孩子,能多个朋友,自然开心。 “谢父皇。” 李世民心情大好,对于自己的长子,他还是有极大的期望的,毕竟前有车后有辙,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大哥那样的人,自然要倾力栽培。 李承乾欢天喜地的去了,早就把李丽质交代他办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李世民让老太监拟了旨,嘱咐他亲自去之后,便又开始了没有尽头的文牍案卷。 李纲接了圣旨,看了看自己的小弟子,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这要是入了宫,那可真是羊入虎口,死定了啊! 周斐苦着一张小脸,都快哭了,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李纲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容老夫想想法子,一定不让你入宫。” “老师,学生不能入宫,您老人家一定要想办法啊!” 老李纲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想了许久,没有任何头绪,不由一拍桌子,大怒道:“都怪周邵,没事出什么风头,这下子好了,风头来了,人头没了!” “老师,您发火有什么用?倒是想想注意啊。”周斐垂头丧气,面若死灰。 李纲忽然大笑道:“没事没事,随我去你家一趟,咱们没有办法,周邵那小子鬼的很,肯定有办法。” 很可惜,两人来到老周家,周邵不在家,周秦氏说周邵去程家做客去了。 “走走走!”李纲不满道:“臭小子真是闲的没事干,整天瞎溜达。” 周秦氏缩了缩脑袋,越熟悉越知道这老头的厉害之处,满长安敢招惹老头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两皇帝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周邵与颜昭甫正在程咬金家里,程咬金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满面春风,口若悬河,唾沫四溅,正在吹嘘自己当年是如何如何英雄了得,如何如何一人力敌万军。 明知道是吹牛,三个小辈还得老老实实的听着,老程口干舌燥喝茶的功夫,还得适时送上马屁,不然老程可是要发火的。 程处默一张黑脸都抽搐了起来,自家老子实在是个不靠谱的,好不容易把人家请来了,就不能说正事吗?在这吹嘘什么呢? 老李纲进来的时候,老程吹兴正浓,说到了自己当初与尉迟老黑大战,要不是自己收下留情,尉迟老黑必然战死沙场云云。 李纲黑着脸,冲了进来,没办法,老程的声音太大,老李纲离大老远就听到了。 “程知节,给老夫闭嘴。” 黑脸李纲的威力自然是强大,程咬金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惹不起啊,万一他老人家往地上一躺,老程家破家都赔不起。 第四十七章 老程的心思 “李师。” “李师。” “李师。” “老李,哎,李老........”程咬金一副谄媚的样子,扶着老头坐上了主位,那神情就跟小迷弟见了大佬似的。 李纲登门啊,老程家祖坟怕不是冒青烟了,蓬荜生辉啊。 老程大老粗一个,崔氏虽然书香门第,生出来的孩子却没有改善老程家的基因,几个孩子一个个都是浓眉大眼,拿起笔就跟要命似的。 别说大儒了,就算是一个寻常教书先生,若非重金相请,人家也不愿意教棒槌。 随意老李纲登门,老程喜不自胜,认为自家要发达了,这老头肯定是看上自己的哪个儿子,打算收为弟子了。 屁股刚落座,李纲才想起来自己来干什么了,刚刚被程咬金吹牛吹的有些火大,差点忘了正事。 “知节啊。”老李纲开口。 程咬金连忙卑躬屈膝,“您老说话,什么事?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咱也一定办了。” 李纲翻了个白眼,觉得跟这憨货说话实在是费劲,当即扭头对周邵道:“陛下有旨,让周斐入宫做太子伴读。” 程咬金心中一凉,周邵心中更凉。 “恭喜恭喜。”颜昭甫、程处默一脸艳羡,太子伴读啊,这将来必然是飞黄腾达的角色,自古以来,做太子伴读的,只要太子能安稳当上皇帝,出将入相不在话下。 当然,要是太子完蛋了,这个伴读基本上也就没啥前途了。 周邵不动声色,心思连转,事情大条了,周斐自小在宫中生活,漫说别人,跟李承乾肯定是相熟的,更何况后宫中那么多后妃、宫女、太监。 纵然是周邵化妆术出神入化,进阶成易容术,在皇宫之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易容高手能看出来。 更何况,李世民跟长孙氏那一对恐怖的夫妻,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这一套,那真是找死了。 周邵隐隐觉得,老二的身份怕是要提前曝光,尤其是李世民,绝不会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入宫做伴读,纵然周斐有了户籍,老周家也是根深蒂固的龙首原人士,李世民也一定会把老周家祖宗八辈都从祖坟里挖出来,一个个辨认清楚。 程咬金羡慕的道:“太子伴读,这是多大的福分,你叫周斐?周家的二小子?看着就聪明。” 这话说的酸意横生,老程恨不得自家也出一个太子伴读。 太子伴读跟陪太子读书是两码事,陪太子读书的人多了,各家都有那么一两位,但是太子伴读,也就那么寥寥数人,这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呢。 周邵干咳了两声,笑道:“斐儿,这是好事,回头大兄为你运作一番,保你平步青云。” 别人不知道周邵话里的意思,李纲与周斐却明白了,很明显,周邵已经有了主意。 当然,这是他们自以为的,其实周邵半点主意都没有,这特么被皇帝盯上了,周邵纵然是孙猴子,还能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用生病拖着,拖不住了就说回家给祖宗上坟,实在不行就来一个假死遁世,隔几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这就是周邵的馊主意。 周邵几个人陪着李纲说话,一旁的老程不停的转着一双大眼睛。 他自己就不用说了,大老粗一个,但是老程家不能一直都出大老粗吧?陛下都说了,将来天下是要文治休养生息的,天下平定了,这下一代还到哪儿打仗去?爵位就一个,只能老大继承,后边的几个咋办? 暗戳戳的程咬金,认定了老周家哥俩将来肯定会发达,而且给了自家炼钢之法,这还不打蛇随棍上?等自己百年之后,孩子们也有个依靠不是? 混迹朝堂,靠的还是人脉。 老程能屹立不倒,靠的不就是自己是个混不吝,文武双方都有自己的至交好友,跟李世民那也是打出来的交情。 但是换自己的儿子,这一套肯定不行的,老程家早晚会衰败。 做不成太子伴读,做个太子伴读的朋友,那也是不错滴。 更何况这个太子伴读的大兄,还是个少有的青年才俊? 可惜老程不知道,这位新鲜出炉的太子伴读,正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这差事推掉,不然太子伴读倒是能当,估摸着进了宫就成了刀下冤魂了。 从程家出来,上了牛车,周邵与李纲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得难看无比。 周斐愁眉苦脸的跟着,一脸希冀的看着周邵。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周邵缓缓开口道:“我会想办法,让这个太子伴读的差事让陛下主动放弃。” 李纲叹了口气,这才知道周邵也没什么好办法,不由摇头道:“谈何容易。” 周邵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李师,若是送给陛下一种不逊于曲辕犁的神器,李师有没有把握说服陛下。” 李纲瞪大了眼睛看着周邵,你是神仙吗?那种神器,岂是说有就有的? 过了许久,李纲才摇头道:“若是如此,只怕不仅斐儿,你也跑不掉。” 周邵发愁起来,他一介文科生,实在是没啥值得称道的本事,除了记得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还真没有别的特长。 “先装病吧!”周邵唉声叹气道:“先来个麻风病,装个一年半载的。” 李纲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麻风病?你信不信只要官府知道了,马上就能把斐儿烧了,来个毁尸灭迹。 装病不是办法,你真以为宫里的御医是吃素的?那些家伙虽然不靠谱,真本事还是有的,露馅是迟早的事情。” “那就假死!”周邵发狠道:“咱大唐那么多名山大川,大不了找个庙当和尚去,也能快活一生。” “嘁!”李纲恼怒道:“能不能靠谱点?这会斐儿肯定被盯上了,估计一出长安陛下就会知道,还想跑?作死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不了跟皇帝摊牌,让斐儿被剁成肉泥,省的咱们操心。” 老李纲顿时大怒,周斐顿时一脸戚容。 眼看老李纲就要发怒,周邵立马怂了,连忙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再给我点时间,容我好好想想,一定想个万全之策。” 第四十八章 牵马的汉子 周邵还没想出办法,那边皇帝一声下令,弘文馆设立了。 弘文馆本来叫修文馆,武德四年置修文馆于门下省,李世民改了个名字,聚书二十馀万卷。置学士,掌校正图籍,教授生徒;遇朝有制度沿革﹑礼仪轻重时,得与参议。置校书郎,掌校理典籍,刊正错谬。设馆主一人,总领馆务。学生数十名,皆选皇族贵戚及高级京官子弟,师事学士受经史书法。 简单来说,这里是给皇亲国戚读书的地方,是给太子培养未来班底的地方。 基本上各家各户都要派遣一个孩子过来读书,拉关系走路子。 排排坐才能分果果,李世民要先给自己的太子规划道路了,至于谁家出什么人,自然是各家的嫡长子。 可见李世民对李承乾的希望是何等的大,这等于告诉天下人,李承乾将来只要不谋反,妥妥的能当皇帝,大家速来捧臭脚。 周邵红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弘文馆都出来了,他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本来要是在宫里陪着李承乾读书,只有两个人,加上李纲在一旁周旋,还能拖一拖,现在忽然多了个弘文馆,满天下的硕学大儒都要去上课,满长安的勋贵子弟都要去上学,再加上皇宫中的龙子龙孙。 周斐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不被认出来,那真是见鬼了。 “都活的逍遥自在,偏偏老子一介穿越人士悲催无比。”周邵愤懑无比,只能暗自生闷气,“皇帝了不起啊!让人干啥就得干啥,惹急了我,咱大不了一拍两散,老子造反去也!” 造反是万万不能造反的,文人造反,三年不成,这是有历史根据的。 再说了,周邵也没有啥班底,自然不能造反,他只能吃早饭。 早饭的花样还是那些,周邵没有心思,自然味同嚼蜡。 蚊香的生意如今已经停了,毕竟原材料这时候不好收了,入秋之后,蚊虫也销声匿迹,索性就关了。 周秦氏就又成了一个管家婆,每天除了把自己关屋子里数钱玩,就是给自己的两个儿子烧菜做饭,厨艺大涨,颇有超越周邵的架势,如今正在谋划是不是开个食肆,好一展身手。 “大兄。”周斐可怜兮兮的啃了一口包子,看着周邵。 “食不言寝不语!”周邵闷声说道,有些事不能在家里说,省的老娘担心。 周秦氏自然看不出其中猫腻,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到:“邵儿,娘今天要回龙首原一趟,毕竟娘如今是县君了,抛头露面的事情不太适合了,回去看看咱们的封地,那些庄户人家有没有偷懒。” 周邵连忙道:“您是一家之主,这事您看着办就是了。” 周秦氏满意的擦了擦嘴,起驾前往龙首原去了。 如今周家与往常大不相同,仆役也有了六个,都是手脚勤快的,冯青因为做事踏实,也被周邵重金聘请为大管家,算是彻底抱上了大粗腿。 老娘一走,家里就剩哥俩,还有一个看门的老仆,一个做饭的老妪。 哥俩在小黑屋里唉声叹气,周斐一脸愁容,周邵满面的不爽。 再说龙首原,今天就有些不同了。 往日的集市恢复了一些生机,张屠户又开始了卖肉生涯。 一个中年汉子,就这么突兀的闯进了集市。 汉子腰间挎着一口横刀,牵着一匹黄马,一脸的紧张与不安。 踟蹰了许久,汉子终于来到了肉铺,憨笑开口,“张兄弟,还记得我吗?” 张屠户看了两眼,觉得有些眼熟,不由笑了,“这位兄弟看着有些眼熟,莫非是咱们龙首原人士?看模样是刚刚从军中归来,莫非是军中的好汉?说起来咱们龙首原从军的人倒是不少,兄弟是哪家的?” 汉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出了十个铜钱,摆放整齐,笑道:“张兄弟哥,给我来些肉。” 张屠户麻利的把铜钱收起来,一刀剁下,一块肥瘦相见的五花肉就剁下来,也不称,直接那草绳一系,丢给汉子,爽快的道:“赶紧回去跟婆娘孩子团聚,不要耽搁了时间。” 这块肉绝对不止十文钱,三五斤不止,可见张屠户是给了很大的面子。 “多谢张兄弟。” 汉子牵着马,拎着肉,一步一步的来到了一株柳树下,看着远处破败的房屋,心中充满了甜蜜之意,却又有些近乡情却,依旧踟蹰不前。 “也不知道羽人跟两个孩儿怎么样了,上次军中兄弟过来,说一切安好,但愿突厥大军没有祸害到家里。” 汉子终于下定了决心,牵着马来到了房屋前。 几个面色蜡黄的汉子,带着婆娘们正在院子里做饭,一个个无精打采,就跟死了亲娘老子似的。 汉子登时肝胆欲裂,自己的房子,如何被外人侵占了? 呛啷一声,横刀出鞘,汉子爆喝一声,大怒道:“兀那贼子,如何敢占了我家的宅子!” 院子里的四五户人家顿时失了分寸,一个个慌慌张张的朝屋里跑去。 汉子一脚踹开篱笆门,一刀剁在了大门上,暴怒道:“给某家出来。” 汉子还算是清醒,没有丧失理智,终归都是唐人,家宅被占,没有杀人已经是他定力好了。 过了许久,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连滚带爬,屁滚尿流。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中年人衣衫褴褛,磕磕绊绊的道:“将军,这宅子是龙首县子的老宅,我们都是龙首县子的食邑庄户,县子大人一家都搬去了长安,见我们可怜,就把老宅让出来,让我们暂且安身,还请将军明鉴啊!” “大胆!”汉子喝道:“此地明明是我家老宅,龙首县子是何许人也,竟然敢强占民宅不成!” 那中年人连忙道:“回将军,龙首县子姓周,名邵,字无咎,因立功被封为县子,这事龙首原的人都知道,您打听一下就明白了。” 周邵?汉子一脸懵逼,自己的大儿子似乎就叫周邵吧?那小子今年多大了?十三岁还是十四岁?龙首县子是什么鬼? 第四十九章 他威武雄壮 懵逼汉子周平失魂落魄的来到了集市上,怅然的看着不热闹的集市,一时间无所适从。 张屠户看了周平许久,duang的一声把屠刀砍在了案板上,一溜小跑,来到了周平跟前。 他细细的看了看周平,有些犹豫道:“老周家的?” 周平苦笑,点头道:“张兄弟,我是周平。” 张屠户顿时大喜,连连作揖,一脸的谄媚之色。 “我就说看着脸熟,一时没想起来,没想到是周老爷回来了。 周老爷,您可知道,如今您那儿子可了不得,在长安那也是大名鼎鼎。 咱们龙首原这块地,如今都是爵爷的地盘,官府说叫什么食邑,咱也听不懂,咱也不敢问呐。 老周家这次算是发达了......” 张屠户一张嘴巴巴拉拉的,不大会的功夫,就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当然,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添油加醋,外加臆想出来的,毕竟他哪知道长安的事? 周平依旧一脸懵逼,从张屠户的话中梳理了一遍,终于得出了关键词。 周邵、龙首原县子、食邑三百户、名闻长安。 周平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马车后面跟着四个女仆,个个青春貌美,行走之间,自有一股风范。 那马车也不俗,一看就是高级玩意,拉车的马更是两匹漂亮的白马,十分神骏。 周平拉了拉张屠户,就要闪到一边去,这一看就是贵人,冲撞不得。 张屠户诧异的看了看周平,顿时恍然大悟,连忙道:“车里的是县君,也就是你婆娘,你怕个甚?” 周平顿时张大了嘴巴,看着马车说不出话来。 张屠户心道,这事还得咱出马,不然这个憨货还不知道自家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他当即拦在了路中间,一个女仆上前呵斥,“何人胆敢拦县君车架。” 张屠户连连作揖,憨笑道:“还请禀告县君,周老爷如今回来了。” 说罢,把周平推了上去。 懵懵懂懂的周平下意识的看向车中伸出脑袋的妇人,顿时眼泪刷刷刷就流了下来。 是自己婆娘没错,七八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不像自己,跟婆娘站一起,只怕会被人当成父女俩。 “大郎!”周秦氏惊呼,连忙下了马车,来到近前,一把抱住了周平。 关中人的感情,就是这么炽烈而又直白。 没有人说什么伤风败俗的话,毕竟这年头,生离死别的事情太多了,能活着团聚,有时候都是一种奢望。 。。。。。。。 牵马的汉子他威武雄壮,老娘偎依在汉子的胸膛。 周邵哥俩一脸呆滞,看着这位威猛汉子。 不愧是亲爹,周平跟周邵的面容,就八分相似,至于化妆之后的周斐,也有六七分相似。 关中大汉,讲究的是国字大方脸,刀砍斧凿一般的眉毛。 周平就是一个典型的关中大汉,周邵的模样更加柔和,国字脸颇圆润,剑眉星目,外加一个高挺的鼻梁。 总的来说,这爷俩还算是比较符合如今的审美的。 “你是我爹?” 这话有些多余,所以周邵收获了龙爪手拧耳朵一记。 “爹!”周斐甜甜的叫了一声。 周平连忙矮下身子,抱起周斐,一脸的疼惜。 周秦氏又开始流泪,周邵撇嘴,女人果然都是水做的,老娘何能例外? 周邵双手负在身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老爹亲近,毕竟他骨子里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油腻男,实在是有些不好下手。 反而周斐一顿操作猛如虎,逗的周平很是开心。 小儿子总是很容易得到大人的欢心,至于倍受冷落的大儿子,谁稀罕? 不招待见的大儿子、龙首县子周邵周爵爷,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厨师! 没错,老爹回来了,老娘顾着跟老爹腻歪,老弟忙着拍马屁定身份,做饭的活计,就落在了周邵的头上。 虽然家里有几个仆人,但是论起做饭,周邵还是老周家当之无愧的第一。 周平回家了,这是大喜事,需要大肆庆贺一番,中午是家宴,晚上才是重头戏。 作为县子,周邵的圈子不大,但是三五好友还是要请的,自家小姨到现在还没跟老娘见过面,也是要请的。 于是周邵广发英雄帖,大有老瓢把子呼朋唤友的架势。 日近西山,程处默就带着一干纨绔屁颠屁颠的来了,无它,周邵请柬上说的明白。 吾有绝世美食,无双美酒,待君品尝...... 颜昭甫带着颜如玉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个鬼鬼祟祟的少年人,周邵不认识,颜昭甫介绍说,这是李师最小的孙子,李华。 然后便是张小敬,带着秦伊人还有儿子张昀,施施然来到了老周家。 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周平作为一家之主,乐的脸上笑开了花。 周邵的手艺没的说,那绝对是冠绝长安,人多,就弄了个流水席,水准虽然不咋地,却依旧令人大呼过瘾。 至于酒水,是周邵最近开始研究的蒸馏酒,还没有彻底研究明白流程,饶是如此,度数也已经达到了三十多度,岂是果酒、米酒、葡萄酿所能比的? 所以酒的消耗最是大,以周平、张小敬为首,程处默、秦怀道、李怀仁、尉迟宝琳几人紧随其后,喝的那叫一个天翻地覆,虽然后边几个小子都没有成年,不过喝起酒来,那真是一点都不怂,显然没少偷喝。 至于秦伊人、张昀、颜昭甫、颜如玉、李华、周斐,喝不惯烈酒,陪着县君老夫人品尝果酒,也算颇有雅趣。 至于周邵,他不喝酒,什么酒都不喝,弄了一坛子凉白开,在那里自斟自酌。 周家的晚宴,没有什么规矩,就是吃,就是喝,众人反而放的开,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不大会的功夫,周邵就多了四个叔叔,还多了几个没名堂的娃娃亲。 周邵脸皮厚,倒是不在意,一直往颜如玉身边蹭,可恨颜昭甫这家伙早有防范,步步紧盯,一点机会都不给,周邵深恨之。 第五十章 一僧一道一儒一少年 送走宾客,哥俩知趣的跑到了自己的小屋睡觉去,至于老爹老娘,看那柔情蜜意的样子,说不定过十个月,老周家又要添丁了。 一夜无话。 心情大好的周邵,第二天一大早,就溜达到了大街上,他终于想到了拒绝李世民的法子。 周斐小朋友因为老父亲归家,一时间心情激荡,昨日又饮了些许酒品,吹了一夜冷风,再加上是自小体弱多病,竟然患了气疾。 生病了,这可是大事,皇帝还能强求一个病人去上学不成? 至于御医,呵呵,气疾这种病,装一装还是能装出来的。 而且老李家似乎有头疾、气疾的遗传病,周斐不知道有没有遗传到,万一有呢。 你说巧不巧,就是这么巧。 天意啊! 美滋滋的周邵往李纲家里走,心情十分愉悦。 打南边来了个道士。 打北边来了个和尚。 一僧一道,恰好把周邵堵了个结实。 和尚双手合十,一脸严肃。 道士背后背着宝剑,一脸笑容。 周邵握紧了不器剑,脸上荡起人畜无害的笑容。 “大和尚、老道士,倒是好雅兴,一大早就在长安公然拐卖儿童,也不怕遭天谴?” 这话说的恶毒,那和尚道士一看不是凡人,都是容貌高古之辈,更有出尘之气,显然来历非凡。 周邵故意这么说,不过是想争取点时间罢了。 老道士三缕长髯,开口笑道:“小居士倒是个妙人,空景秃驴,你来做甚?” 周邵斜眼看了一眼大和尚,很明显这位就是空景秃驴了。 “阿弥陀佛!”空景宣了一声佛号,面色不变,声音却极富韵律,竟然有一种魅惑人心的能力,若非周邵意志还算坚定,单单这一声佛号,只怕就有遁入空门的年头了。 “和尚在净土寺见长安盛景,知有居士与我佛门有缘,特来度化,袁道兄所来何事?” 袁道兄?周邵看了一眼老道士,这道士年纪看不真切,说七八十岁也行,五六十岁也可,甚至说他四五十岁,也有人相信,实在是诡异的很。 这么诡异的袁姓道士,在大唐能有几个?袁天罡这会还在太史局当他的太史令,给李世民推测吉凶,自然不是他,而且年纪也对不上。 那么只能是袁天罡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叔叔:袁守诚。 空景秃驴周邵不认识,但是能跟袁守诚叫板,想来也是佛门了不得的人物。 所以周邵有点方,自己咋一不留神就得罪了佛道两家了?咱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美男子好吗? 袁守诚微微一笑,“外来和尚,这里可是长安,也不怕一不留神跌一跤。” 空景叹息道:“佛祖割肉喂鹰,地藏地狱成佛,小僧只是跌一跤,不算什么。” 高手过招,讲究的是羚羊挂角不留痕迹。 周邵是没听懂这两个人是啥意思,只是暗自握紧了不器剑,打算找机会就溜。 这两位很明显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货色,哪一个在长安都有偌大的背景。 佛道之争,虽属宗教冲突,然二者之兴替,皆不离帝王之爱恶亲仇,结果有力者较易获胜,失败者,每遭毁灭之厄运。道佛之争最早见于东汉,迦摄摩腾与诸道士论难;三国时代,曹植作‘辩道论’批难神仙说之诈妄;西晋时,帛远与道士王浮间亦有佛道之争,王浮乃作‘老子化胡经’,为后世论争重要材料;然争论之白热化则在南北朝以后,北魏太武帝时寇谦之开创新天师道,并使之国教化,确立道教之宗教教团。 道佛二教各有其特色与信众,对立结果往往意气用事,各成派系,排斥异己,或互相诋毁,如佛徒着笑道论,道流亦作笑佛论以敌之,各揭彼短,以扬己善,极尽对骂之能事。 绵延了数百上千年的大战,其间更是死了不知多少人,周邵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是不想掺合进去。 这两位很明显都是当今最著名的佛道大家,真干起来,周邵这条池鱼,绝对讨不了好。 两个老家伙你来我往,就站在大街上唇枪舌战。 诡异的是,往常热闹的大街,这已经日上三竿了,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冷清的吓人。 周邵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第一次见识了大佬之间的博弈,自己还极有可能是博弈的焦点,人家动动嘴皮子,就有净街虎的威势,自己动动嘴皮子,估摸着只会费点唾沫星子。 这场对骂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周邵两腿发软,浑身冒汗,他终于忍不住了。 “两位,吃饭了吗?” 袁守诚与空景愕然,茫然的看向周邵。 周邵不好意思的道:“两位若是没吃早饭,这会也晚了,等一会可以吃午饭,据我说知,醉仙楼的饭食还算不错,两位可以去试试。” 袁守诚忽然哈哈大笑,乐呵呵的道:“小居士,有兴趣做我的弟子吗?” 空景和尚上前一步,口宣佛号,一张老脸挤出一丝微笑,如同菊花一般,“红尘涤心,小居士可愿入我佛门?” 周邵面色一苦,特么的就不能换个说辞,比如我有亿万钱财等着你来继承,比如我家的地比较多,多的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你勉为其难来接收一下? 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哪里来的秃驴臭道士!”一个宏大的声音传来,老李纲昂首阔步,头顶悬浮着论语,熠熠生辉,整个人显得神圣无比。 周邵顿时大喜,他之所以不敢动,实在是这两位的异象不俗。 袁天罡背后三清真人宛如实质,紫气浩荡,充斥了半条街。 空景和尚背后一尊大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金光万道,就差说一句上天入地唯我独尊了。 两人分庭抗礼,周邵靠着一口神剑,在其中飘来荡去的,勉强能抗住两位的争锋,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还有跑的力气? 老李纲不愧是当世第一大儒,当代文宗。 一出口便破开了两位的压迫,论语放出艳艳红光,硬生生撕开了一条生路,给了周邵喘息的机会。 “李师!我想死您老人家了!”周邵热泪盈眶。 第五十一章 三大佬聊天 老李纲一身正气,大袖飘飘,须发皆张,怒气勃发。 周邵趁机来到了老李纲身后,后怕不已。 两国大战,又怎及三国鼎力来的精彩? 三角形从来都是最稳固的。 所以周邵自然安全了许多。 李纲的加入,直接把两位大佬的气势压了下去。 论出身,儒、道、佛三家都高低差不多。 论地位,李纲做了几回太子太师了,地位超然,又是当世文宗,显学大家,谁敢不敬? 袁守诚拱了拱手,苦笑道:“文纪先生,没想到此子已经成为你的弟子,却是老道多事了。” 空景和尚双手合十,也是一脸苦笑。 李纲冷哼一声,甚是不悦,这不悦主要是针对周邵的,谁让这小子比较另类,就是不愿意拜入自己门下。 “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来老夫这里欺负孩子,丢人不?” 李纲哼哼唧唧道:“既然来了,就到老夫家里坐坐吧,咱们老友许多年没见了,下一次见面,说不定都在阎王爷那里了。” 周邵小脸抽搐,自己躲之不及,您老人家倒好,直接把人请家里去了。 认命的周邵垂头丧气的跟着李纲三位大佬,来到了李府。 端茶倒水的老仆一走,袁守诚就开口道:“文纪先生......” 李纲摆了摆手,淡然道:“出家出家,怖四怨之多苦,厌三界之无常,辞六亲之至爱,舍五欲之深著。良由虚妄之俗可弃,真实之道应归,是宜开廓远意,除荡鄙怀,不吝身财,护持正法。 既然如此,就该好好呆在道观寺庙了,来长安兴风作浪作甚。” 袁守诚老脸一黑,这家伙就是个混不吝、老疯子,别看这些年一副硕德大儒的模样,其实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年轻的时候,可没少仗剑杀人,他愿意跟你讲道理的时候,那是他心情不错,他不愿意跟你讲道理的时候,那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空景和尚宣了一声佛号,还没开口,李纲皱眉道:“你小子这些年也混成佛门高僧了,就别跟老夫讲佛门的大道理,不过是域外的宗教学问,融合了我华夏儒道,过来班门弄斧,就没意思了。” 空景顿时无语,论言辞犀利,任他舌灿莲花,也不敢跟李纲叫板,他觉得自己的肋骨隐隐作痛,这是年轻的时候被打断肋骨的后遗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咳咳。”李纲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咱们讲道理,这长安之内,天下之大,佛道两门,香火鼎盛,这是没得说的。 但是你们维持好自己的香火,没事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剑,老夫也乐的看热闹。 手伸长了就没意思了,长安这地界,虽然不是我儒家的地盘,但是文道大昌之地,天下太平之世,老夫乃儒家当代文宗,谁敢在老夫的地盘上闹事,咱就掰扯掰扯。 看看是你们佛道两家厉害,还是我儒家的弟子门人多。” 袁守诚老脸更黑,空景老脸更苦。 跟儒家比门人,他们自然不怕,这年头许多儒家弟子也信佛道,他们本来就不禁信仰,关键是孔夫子他老人家在上,佛道再牛逼,在煌煌大世之中,也比不得儒家的地位。 毕竟佛道不事生产,收取信徒香火供奉,本就是与国家挣利,与民挣利,虽然皇帝没有说什么,但是你要是太过分,那就不好说了。 道门还好说,盛世避世,乱世入世,算是对国家贡献颇多,比如魏征、李绩、房玄龄,当年都是干过道士的。 佛门就纯粹是搅屎棍,乱世封山,盛世开山,说白了就是趁机收敛信徒,收敛钱财。 这谁能忍?要真冲突起来,皇帝不见得直接干掉道门,但是佛门嘛,说不定再来一次灭佛活动,佛门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大势,就会付之流水。 这里可不是天竺,佛门的地位至高无上,神权大过皇权。 这里是大唐,皇帝的权力至高无上。 想僭越?作死呢吧? 儒家为什么能牛气哄哄,还不是因为皇帝要靠着人家治理天下? 让道士来?无为而治?这不扯淡呢吗。 让和尚来?岂不是又是一个天竺,大家都想着来世享福,这一世还玩个毛线,吃包等死吧。 所以袁守诚、空景都不愿意得罪当代文宗,面子上最起码还是要过的去的。 李纲说完,又喝了一口茶,依旧慢悠悠的道:“按理说,你们来长安,咱们老友相聚,也是一件美事,这小子不可能跟你们走,他们老周家还要传宗接代,光耀门楣,大唐还需要他做一二贡献,所以你们就不要想了。” 两位大佬同时点头,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做它想了。 “说说吧,你们两位一个在老君山,一个在净土寺,都是成佛做祖的人物了,来长安作甚?” 李纲冷笑道:“不要告诉老夫,你们是为了这小子来的,他虽然有些名气,还没有大到能传到洛阳的地步。” 袁守诚叹息一声,说道:“文纪先生,本座夜观天象,紫微星光芒大盛,远胜以往,群星璀璨,紧随其后,所以才来看看。” 空景也点头道:“小僧梦中得佛祖点化,皇帝陛下乃当今圣主,将来的成就,必然远超秦皇汉武,大唐必然会震慑天下,所以前来寻一寻机缘。” 李纲撇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两位老友,说这话就没有意思了,什么紫微星,什么佛祖,都是镜花水月,陛下文成武德,大唐将来如何,靠的是陛下圣明,靠的是百官齐心,而不是什么天意。” 两人相视苦笑不已。 周邵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话对于生在红旗下的他,自然是尊奉无异,不过来到大唐之后,发生了无数事情,觉醒了金手指,他就不敢说这句话的正确性了。 道门擅长推演,玩的是河图洛书,周易八卦,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佛门说什么托梦,佛祖都坐化那么些年了,谁知道是什么原理? 周邵虽然不会全信,也不敢不信。 毕竟他的存在,本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第五十二章 红尘中人(晚了,不好意思) “当年我路过太原,与太上皇有一面之缘,见过当今陛下,陛下龙章凤质,日月之表,豁达类汉高,神武同魏祖,年虽少,命世才也。 果不其然,短短数年,陛下襄助太上皇,一统天下,御极四海。 但是陛下命中有劫,此劫不可解,所以紫薇帝星有瑕。 日前本座观星,紫薇帝星光芒大盛,瑕疵不再,竟然被人破了生死之劫,所以来长安一看,果不其然,陛下命中的大劫被人破了去,而破劫之人......” 袁守诚犹豫了一下,看了周邵一眼。 空景点头道:“小僧也是如此,皇帝乃天子,天子动,天下动。 如今陛下劫难已消,将来只怕出现诸多变数,所以小僧来寻这破劫之人,度入佛门之中,免得影响这万丈红尘。” 周邵顿时毛骨悚然,显而易见,这两人同时找上了自己,自己就是那所谓的变数。 李纲忽然冷笑道:“变数?变好还是变坏?是你们佛道的变数,还是这天下的变数?老夫不信这个,你们从哪来回哪去,老夫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然,信不信老夫上表,老君山和净土寺,就真能藏住你们?” 袁守诚与空景同时叹息一声,两人齐齐施礼,躬身告辞。 民不与官斗!他们再牛逼,也不是官身,哪是李纲的对手。 周邵战战兢兢,两位大佬离去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师,这两人到底是干嘛的?” 李纲登时面现不屑之色,“两个老神棍罢了,不用理会,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造反,在这长安一亩三分地,老夫的话还是好使的。” 周邵深以为然,老头子虽然没有爵位,官职也不高,但是这番威势,绝对有睥睨天下的气势,那两位可是李世民见了都得待为上宾的主。 心有戚戚焉的周邵,疑神疑鬼的回到了家里,虽然有李纲做保,但是那两位要是真想强行带走自己,只怕李纲也没有办法,就算是李世民也不行,估摸着也会卖个面子,毕竟段位太高,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得罪这种大佬。 “大兄,你这是怎么了?” 周斐诧异的看着鬼鬼祟祟的周邵,不是去老师家了吗?怎么这就回来了?看样子这是受了惊吓啊。 周邵关了门,拍了拍胸口,低声道:“爹娘呢?” “去小姨家了,多年未见,娘跟小姨也有很多话要说。” “老二,你知道袁守诚和空景吗?” 周斐诧异的看着周邵,不解道:“自然知道,我小时候,袁道长还进宫给我看过相,至于那空景,是当世高僧,是佛门了不得的大人物,跟袁道长在道门的地位差不多。 怎么了大兄,你遇到这两位了?这可真是大机缘。” “机缘个屁!”周邵愤懑怒道,“两个老东西想要把我度化,要不是李师出面,我这会不是成了小道士,就是成了小和尚。” “有此事?”周斐惊呼道:“这两位隐居多年,轻易见不到人,就连陛下多次相召人家都不来,如今竟然齐齐现身长安,就是为了大兄?” 周斐觉得这事有些玄幻,有些匪夷所思,这两位可不是谁想见就见的,你得看人家乐意不乐意。 周邵一脸难看,沉声道:“不论如何,这事已经发生了,而且看样子我似乎已经落入了某种博弈之中,老二,你要记住了,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要尽力护住爹娘,以你们的性命为主,至于我,你们不用担心。” 周斐皱眉道:“大兄,是不是过虑了。” 周邵叹了口气,生活在这个时代,怎么小心谨慎都不过分,如今他已经入了诸多大佬的法眼,最怕的就是这些大佬博弈的时候,把自己当作棋子而不自知,到时候给人家冲锋陷阵,到头来成为弃子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谁让人家牛呢? 就比如今天这次,佛道的头头同时来到了长安,同时堵住了自己,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已经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未来的佛道之争更加惨烈,不知多少人丧生在佛道两家的争斗之中。 而玄奘西行归来,将是这场大战的最高潮,到时候玄奘携西归之势,举世无敌,简在帝心,道门退避三舍。 道门退避,并不是认输,不过是蛰伏等待时机罢了,直到武皇两百年后,武宗灭佛,几乎断了佛门的道统,道门获得了空前的胜利。 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道门也渐渐颓势,好不到哪儿去。 “先不管这些,我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了。” 周斐苦笑道:“大兄,我能不能渡过眼前这一关还是个问题,现在就玩临终托付这一套,是不是早了点?” 周邵点头道:“你放心,关于你的事情,我与李师已经商议过了,数月之内,你这个伴读,都不会入宫。” 周斐大喜,连连致谢。 周邵无奈道:“你是我兄弟,以后不要这么客气,免得露出马脚。” “知道了大兄。” 周斐虽然依旧不明白,但是却不怀疑周邵的决定,迄今为止,周邵的决定,从未错过。 周斐不能履行自己伴读的职责,自然也不能去李纲家读书。 于是周邵终于如愿以偿的过起了老师瘾。 “你都六岁了,连九九乘法都不会背吗?”周邵怒斥。 “大兄,我今年八岁了,再说,啥事九九乘法。” “别打岔!” 周邵气呼呼的道:“感情你这些年就没学过什么好东西。” 周斐无语,皇家的教学严格无比,老师更是精挑细选,诗词歌赋,算学星象,都有涉猎,到了大兄这里,怎么就成了不学无术了? “算了,今天就先学九九乘法吧,明天开始,咱们先学一些简单的,《笠翁对韵》、《三字经》、《小学数学》、《基础物理》啥的先学着。” 周斐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儿,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周邵自然不会理会臭弟弟想啥,一门心思的打算教一个新新少年出来。 第五十三章 量身定做的圣旨 “什么?”李世民一脸不信的看着李纲。 李纲无奈,只得再次道:“臣那弟子因为父亲归家,大喜之下贪杯,又染了风寒,一时没有注意,竟然病体沉重,如今已经成了头疾,只怕难以入宫伴读了。” 李世民面皮抽搐,这话说的,给你官你不做,给你个爵位你不去管封地,好心把你弟弟弄进宫,有心给个前程,这就生病了? 骗鬼呢?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八岁的孩子,喝酒?头疾? “万事不能强求,既如此,那周斐入宫伴读的事,就此作罢,另择勋贵家子弟入宫伴读吧。” 李世民纵然不解,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更何况人家李纲都巴巴的过来解释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对了李师,昨日袁道长与空景大师入宫,朕与两位详谈甚欢,空景大师不理世事,所以朕邀请袁道长为皇室子弟看一下命数。” 李世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道长难得来一趟,皇室人丁不多,朕觉得再择选勋贵子弟,让袁道长看一下,您看如何?” 不如何!李纲有些不爽,这意思很明显了,周邵身为勋贵中的一员,到现在还没入宫谢陛下恩赏,这本就不合规矩,如今诸多事物已经安定,你还不来?既然你不来,就逼你来。 “如此甚好,一切有陛下做主。” 李纲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 “拟旨,凡勋贵子弟,未满十四,身有爵位者,入宫觐见。” 老李纲翻了个白眼,您可就差明明白白的说,周邵,赶紧给朕滚进宫里觐见。 满大唐身有爵位未满十四的少年,一指手都数的过来。 这道旨意简直就是给周邵量身打造的。 。。。。。。 “这也可以?”周邵目瞪狗呆,一脸诧异。 李纲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诸侯受封,爵位授予,理应入宫觐见,你得了龙首县子的爵位,却迟迟不入宫,陛下已经颇有微词,没有降罪已经是陛下大度了,如今拐着弯的让你进宫,是给你个台阶,也给自己个台阶。 给你面子你就接着,真以为自己的脸有多大吗?” 周邵连忙道:“李师息怒,这不是还没准备好吗,入宫觐见,得有礼物吧?我从不能空着手去吧?咱们的陛下喜欢什么?我准备一下就是了。” 李纲这才满意的道:“这倒是无所谓,陛下不讲究这个,不过你要是有堪比曲辕犁的玩意,倒是不妨献上,堵住别人的嘴。” 周邵了然,旋即道:“袁守诚是怎么回事,这老道怎么没走?人家大和尚都走了。” 李纲顿时皱眉道:“老家伙贼心不死,道门跟佛门不一样,道门在朝廷的势力不小,他那个侄子这会还是太史令,他那个徒弟也是不凡,而且这老家伙精通八卦,最善推演人的命数,陛下也有心留下他,为皇室子弟推演一下未来的命数。 不过你放心,老夫已经警告过他,他不会再对你动心思,怕就怕他为你推演命数的时候胡说八道,到时候惹得陛下不喜,就不好了。” “不会吧?老道看着不像是那种人啊?”周邵有些犹豫了起来。 “哼!”李纲不悦道:“瞧你那点出息,老道虽然不靠谱,但是这推演八卦,却着实厉害,当年就推演出陛下有九五命格,如今应验了吧?你一个小小的县子,估摸着他不会对你下手,不过给你挖个坑的可能性还是有得。” 周邵顿时长吁短叹起来,大佬亲自挖坑,就算是这个坑不大,也能把他埋里面去啊。 “我记得了,您老人家放心就是。” 李纲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给陛下的礼物你酌情就行,不用太贵重。” 周邵点头,太贵重的玩意他也没有啊。 翌日,周邵穿戴整齐。 花花绿绿的县子服饰把他衬托的就像是一个大公鸡。 老爹老娘知道儿子今天要面见天子,四更天就起来给儿子梳妆打扮起来,还把小姨叫了过来,一起动手。 涂脂抹粉,这事周邵抵死不从,至于头上的那朵红艳艳的花,也不知道这都深秋了,从哪儿弄来的,被周邵严词拒绝。 骑着老爹的马,周邵在冯青的引领下,来到了皇宫门口。 这时候不过五更天。 朱雀门还没有打开,北衙六军虎视眈眈的看着门外的文臣武将。 皇宫规矩森严,北衙六军守卫朱雀门,谁敢乱动,他们有当场格杀的权力。 周邵看着人头簇簇的朱雀门口,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里面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他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下了马,周邵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开始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熟人。 “周小子,这边。”程咬金果然给力,一眼就看到了周邵,笑眯眯的招了招手。 周邵连忙走了过去,躬身施礼道:“程伯伯。” “哈哈哈!”程咬金大笑着拍了拍周邵的肩头,对身边的好友道:“这位就是陛下新封的龙首县子周邵。” 众人闻言,好奇的看了过来。 周邵连忙上前一一见礼。 众人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过于亲近,也没有疏离的意思。 秦琼甚至还拉着周邵说了两句,言语之中颇为欣赏。 程咬金低声对周邵道:“一会见了陛下不要紧张,宫里的礼仪官应该教过你礼仪了吧?照着做就行了,你爵位低官职小,陛下不会注意到你,事后打个哈哈就过去了,陛下知道你进过宫,也不会再追究,反正你这种芝麻大的爵位,除了大朝会,不用上朝的。” 周邵心中一喜,感情还有这好事,怪不得这朱雀门外的官员虽然不少,但是相对于长安无数勋贵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原来不是谁都有资格上朝的。 “伯伯放心,小侄省得。” 程咬金嘿嘿笑道:“没事多跟处默、怀道、宝琳他们亲近亲近,你们都是小孩子,就算是胡闹一些,我们几个老家伙也能给你兜住。” 周邵颇为感动,程咬金这个人做事真是没得说,怪不得能在朝堂上混这么好。 第五十四章 请立太子 李世民的朝堂规矩不大,大家齐齐躬身施礼,喊了一句参见陛下就完事了。 周邵第一次来,不知道该喊多大声,于是就随大流。 有人声嘶力竭,有人有气无力,还有人打了个哈欠,更有人放了个屁,熏的周邵差点背过气去。 放屁的大汉回头咧嘴一笑,笑容极其龌蹉。 周邵区区一介县子,朝堂上的位置实在是靠后,都快站门槛上了。 所以人家说的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那龌蹉大汉靠着门槛都打起盹来了,周邵也困意来袭,恍恍惚惚的。 “陛下,国朝安定,天下太平,臣素问太子乃国之根本,实系万民之心,七鬯是司,国朝盛典,还请陛下早立太子。” 周邵霍然惊醒,精神抖擞,前面那憨货也顾不得打盹,目光闪烁着精光。 说这话的是长孙无忌,声音洪亮,在含元殿内响彻。 李世民微微一笑,淡然道:“诸卿以为如何?” 文官那边,排在第一的是杜淹,第二的是裴矩,第三的萧瑀,三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漠不关心。 他们都快退休的人了,这种事情,显然用不着操心,自有人摇旗呐喊。 武将这边,以李靖为首,李孝恭、柴绍等人闹哄哄的,没完没了。 李靖如今是兵部尚书,军神的名头也是好用的,他当即轻咳一声,众人这才停下。 “臣李靖,请立太子!” “臣李孝恭,请立太子!” “臣房乔,请立太子!” “臣杜如晦,请立太子!” “臣尉迟恭,请立太子!” “臣魏征,请立太子!” “臣李道宗,请立太子!” 。。。。。。 大家都请立太子,周邵也做做样子,跟着前面的龌蹉大汉躬身,一副忠犬模样。 “既如此,门下省就拟旨吧,立皇长子李承乾为太子,昭告天下。” 礼部尚书唐俭躬身道:“陛下,太子既立,当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李世民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周邵撇撇嘴,嘟囔道:“也不怕祸祸好人。” 龌蹉大汉回头,露出一口大黄牙,低声道:“小兄弟眼生的很,新来的?” 周邵连忙道:“小弟周邵,忝为龙首县子。” “哟!”龌蹉大汉笑眯眯的道:“感情你就是周邵,某家薛万彻。” 嚯,这位就是薛万彻,这么龌蹉? 李世民曾经说过:当今名将,唯李勣、江夏王道宗、万彻而已。勣、道宗虽不能大胜,亦未尝大败;至万彻,非大胜即大败矣。 这位确实打仗的本事一流,在平突厥、薛延陀部、征高句丽时屡立大功,尚太宗妹丹阳公主。 坏就坏在这个丹阳公主手里面,大唐的公主大家都知道的,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给男人戴绿帽子,房遗爱这个绿帽王且不说,薛万彻脑袋上也是一片青青草原,最后逼的一位大将造反,可以想象,这其中有多么曲折离奇的故事。 人家薛万彻功勋赫赫,又是将门虎子,父亲是隋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隋末为涿郡太守,他哥哥薛万均也牛的很。 “原来是薛兄,久仰久仰。”周邵唏嘘不已。 薛万彻嘿嘿笑道:“周兄弟,听说你是书法大家,可以给俺老薛写副字吗?没事拿出来显摆显摆,省的那些家伙老说俺老薛胸无点墨。” 周邵无语,连忙道:“薛兄见谅,小弟曾经发过誓,十年不作诗,十年不为人写字,倒是不好意思了。” 薛万彻一副神秘的模样道:“这事我知道,不给别人嘛,不过你自己平时练字的那些帖子,就不能不经意的流出来几副?” 周邵目瞪口呆,这家伙五大三粗的模样,胸藏锦绣啊! 看来果然不能小觑这些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家伙,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陛下,唐尚书所言不妥!”一个老家伙傲然而立,沉声道:“大赦天下,如何大赦?牢狱之中,寻常偷鸡摸狗倒是无妨,那些杀人越货,傲啸山林之辈,如何能赦免?一旦出狱,只怕会祸及天下。” “有好戏看了!”薛万彻喜滋滋的道:“老萧这家伙从来都是个执拗性子,立太子大赦天下也是应有之意,兄弟,咱们慢慢看。” 果不其然,萧瑀刚说完,长孙无忌就不乐意了,李承乾是他亲外甥,亲外甥要当太子了,不大赦天下,岂不是显得一点都不隆重,如何让人记住这个太子呢? “陛下,宋国公所言差矣!”长孙无忌沉声道:“太子新立,大赦天下古已有之,我大唐岂能例外?” 萧瑀大怒,喝道:“长孙无忌,不要巧言令色,老夫没有说不大赦,只是如何大赦,需要斟酌一二。” “宋国公可是看不上太子殿下?若是如此,宋国公倒是说一位出来,咱们再参详参详?”长孙无忌毒蛇的道:“大唐总不能再来一次玄武门吧?” “放肆!”李世民震怒,自己避之不及,这个蠢货竟然还敢提。 前头三位闭目养神的老家伙也睁开了眼睛,看长孙无忌的眼光就像是看一个二傻子。 还是年轻啊!自以为是皇亲国戚,陛下的大舅哥就敢胡说八道,真是幼稚。 李世民拂袖而去,早朝自然不欢而散,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邵被程咬金拉着,跟着人流往皇宫门口走去。 程咬金一会给他介绍这个,一会给他介绍那个,不知道还以为周邵是他亲儿子呢。 走了半道,一个老太监笑眯眯的拦住了去路。 程咬金见了老太监,极没义气的把周邵扔了,自顾自的跟着老友走了。 “周县子,请跟老奴来吧。” 周邵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程咬金都避之不及的人物,他哪有说话的余地? 皇宫很大,含元殿这边却没有多大,最大的太极宫被李渊占据了,这会估摸着寻欢作乐呢。 所以很快周邵就见到了李世民。 这是周邵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位大唐皇帝,当世最有权势的男人。 说实话,李世民长得还算英俊,气度斐然,令人折服。 所有周邵理所当然的拜了下去。 “臣龙首县子周邵,参见陛下。” 第五十五章 皇宫中的笑话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表,看向周邵。 周邵顿时有一种被巨兽盯住的感觉,整个人寒毛都炸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邵大汗淋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承义那孩子还好吧?” 周邵霍然抬头,满面惊骇,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你不会以为在这长安城内,会有什么事能瞒住朕吧?”李世民一脸的讥笑,“那晚过后,承义消失的无影无踪,老周家的两个儿子,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冒了出来。 朕的百骑司可不是吃干饭的,你真以为能瞒得住吗?” 周邵浑身颤栗,这时候,一个不慎,就是身死的下场。 百骑司是李世民的直属间谍机构,人数不多,但是个个都是好手,下面更有都水监、千牛卫、羽林卫、不良人等诸多机构可以提供情报。 堪称遍布天下,周邵被封为县子,自然有百骑司把他祖宗八辈都挖出来。 虽然周家母子对外信誓旦旦的称周斐是自己的二子,当年周秦氏也确实怀孕,小产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时过境迁,这事估摸着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了。 但是百骑司是什么人,自然能无孔不入。 妄周邵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布局,在李世民看来,跟渔网也差不多。 既然早知道周斐是李承义,那么后来的事情,自然有李世民亲自插手。 李纲虽然面子大,也没大到能帮一个皇子上户籍,这背后的大手,自然是李世民。 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 周邵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最尊贵,权势最大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可以冲锋陷阵,也可以施展权谋。 龙本如此!飞龙在天!潜龙在渊! “陛下......”周邵开口。 “不用解释。”李世民笑道:“朕要是想杀了承义,就不会等到现在,也不会让你有机会进宫。” 周邵沉默,李世民说的没错,若是李世民想,自己一家四口,这会早都死了,只怕连小姨一家也不会幸免。 “承义既然已经隐姓埋名,那就继续做他的周家二子吧。”李世民淡然道:“不过有一点,你要知道,隐太子一脉,已经被朕斩草除根,承义以后只能叫周斐,若是让朕知道此事还有别人知道,那你这个龙首县子,也就不用活了。” “臣!遵旨!”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对老太监道:“袁道长给皇子公主们看相如何了?” 老太监连忙道:“已经完毕,正在过来的路上。” 李世民对周邵道:“袁道长乃是当世一流的相术大家,朕请他来为你看一看面相,如何?” “但凭陛下吩咐。” 不大会,袁守诚走了进来,见礼之后,笑眯眯的道:“周居士,又见面了。” 李世民闻言,不由好奇道:“袁道长,你们见过?” 袁守诚笑道:“陛下,昨日草民与周居士偶遇于街头,算是相识。” “哦。”李世民不疑有他,笑道:“袁道长,周邵乃是我大唐少有的青年才俊,难得入宫一趟,你帮他看看命数。” 袁守诚点头,来到周邵跟前,眯起眼睛,看了起来。 数息之后,老道士面色微变,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 “周居士,可否让老道看一看手相?” 周邵大方的伸出了左手。 袁守诚抓起周邵的手,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在周邵细嫩的小手上一顿乱摸,摸的周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摸了许久,袁守诚还是一脸犹豫,于是他把手放在了周邵的脸上。 周邵一脸悲愤,没有这样的,相面摸骨咱认了,瞎摸谁能忍? 忍不了也得忍!李世民看着呢。 满面不爽的周邵狠狠的盯着袁守诚。 袁守诚终于停了下来,收起了自己的一双老手,抬头看天。 “道长,如何?”李世民开口问道。 依旧抬头看天。 周邵暗自腹诽,老家伙还傲娇上了。 “道长?”李世民再次开口。 袁守诚终于不看天了,实际上也看不到,他只能看到屋顶。 “一生富贵,位极人臣。” 老袁说完,继续做抬头看天状。 李世民忍不住看向了屋顶,袁道长今天这是咋了,朕的含元殿上边有仙人不成? 两位大佬同时抬头,莫非真有什么神迹之类? 周邵于是抬头。 于是乎整个大殿的宫女太监们都抬起了头。 一沉诡异的沉默。 李世民觉得这样有点傻,于是迅速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鄙夷的看着依旧抬头的众人。 周邵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觉得这情形有些熟,好像是某个笑话,自己成了笑话中的人了,真是个笑话。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颇为默契。 宫女太监们终于发现含元殿的屋顶没啥神迹,一个个低头,该干啥干啥去了。 就剩下一个袁守诚,依旧抬头看天,那模样,认真的不得了。 “咳咳!”李世民咳嗦了两声,说道:“袁道长,这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在宫中用膳?” 袁守诚依旧一副傲然的样子,拱了拱手,说道:“草民告退。” 无礼而走的袁守诚,自然没有人会弹劾,人家有这个资格。 周邵就不成了,施礼完毕之后,就要离开,李世民喊住了他。 “周县子,听李师说,你入宫谢恩,还带了礼物?” 周邵一愣,这一会会的功夫风云变幻,自己倒是忘了这事了,他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纸,恭敬的道:“陛下,臣的礼物在此,还请陛下不要嫌弃。” “朕不嫌弃。”李世民笑吟吟的道:“回去后好生进学,承义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自有朕给你做后盾,隐太子还是要留点血脉的。” 周邵再次躬身施礼,徐徐退去。 来到了朱雀门,周邵回头看向皇宫。 偌大的皇宫宛如一只洪荒巨兽,谁也不知道,这只巨兽下一刻会吞了谁。 整个天下都在巨兽的阴影之下,所有人都匍匐在巨兽的脚下求活。 李世民是皇帝,皇帝就没有一个良善之辈。 能当上皇帝的人,能当好皇帝的人,哪一个不是杀人盈野之辈?所谓仁慈,只是他展示给天下臣民看的而已。 那暴虐的一面,自然会展现给他的敌人。 至于敌人在哪儿,敌人是谁,这就需要天下臣民给皇帝去找,找不到的话,他会自己去找。 第五十六章 阎家 北方的十月,天气已经逐渐转寒。 周邵浑身大汗,走出了朱雀门,来到了朱雀大街上。 朱雀大街两边的房子很多,一排排的,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天潢贵胄。 这条街很长,贯穿长安城,被称为天街,它从长安城皇城的朱雀门延伸开去,是长安城的中轴大街,皇帝往城南祭天所走街道。 朱雀大街是唐长安城的南北向主干线,宽约150米,长5020米。将唐长安城分为东西两部分,街东归万年县辖,街西归长安县辖。以此为界线,从城南正中的明德门延伸出去,一条笔直的大路直达南山石砭峪。 每日,随着承天门的鼓声响起,明德门徐徐开启,城外百姓、中亚、波斯各国、四裔胡人、葱岭西域人纷纷进入长安城。 朱雀大街,是长安最繁华的所在。 浑浑噩噩之间,周邵来到了一座府邸前,他愕然抬头,沉默了一会。 吱呀。 府门洞开,一个青年人从门中走出,青年人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头戴玉冠,身穿玄色衣衫,面上略带喜色。 周邵上前,躬身道:“敢问可是阎立本阎少监?” 阎立本看了看周邵,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便笑道:“你是哪家的少年郎,来此处作甚?” 周邵头脑一片清明,要说大唐他能看上眼的人物,阎立德、阎立本兄弟,绝对在其中。 阎家也是世家,只是他们与别的世家不同,他们专攻艺术类,建筑绘画,笔墨丹青,这才是他们阎家的主要方向。 从隋朝开始,到现在,将作监几乎就是他们阎家的地盘,祖孙三代,将作监的大匠位置,从来没有外人敢觊觎。 这其中固然有他们非凡的技艺,还有他们偌大的名头。 阎立本的名声,比阎立德更大,至少在周邵这里看是这样的。 在这个时代,诗词歌赋、淡笔墨丹青还远远没有达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阎立本的出色,就更显得难能可贵。 阎立本继承家学,又师法张僧繇、郑法士等,把魏晋南北朝以来“细密精致而臻丽”的绘画,逐渐推进为“焕烂而求备”的唐代绘画。其绘画道释、人物、山水无所不能,最擅长历史人物画,善于通过绘画刻划人物性格,被誉为“六法皆备”。他的绘画线条刚劲有力,神采如生,色彩古雅沉着,笔触较顾恺之细致,人物神态刻画细致,其作品倍受当世推重,被时人列为“神品”。 无怪乎能画为李世民画凌烟阁功臣图,又留下了无数绝妙画作。 “在下周邵,字无咎,久闻阎先生妙笔丹青,特来拜见。” 这话纯粹是扯淡,他就是迷迷糊糊的走到了人家门口,恰好遇到了阎立本,要不是在早朝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估摸着根本不认识人家。 “原来是你!”阎立本大喜,这些日子将作监讨论的最多的便是这个神奇的少年县子,他作为将作少监,早就想见一面了,一直没有机会。 “来来来,进来说话。” 周邵硬着头皮进了阎府,刚进门就惊呆了。 不愧为大唐最负生命的丹青妙手,人家家的一块照壁,最起码也价值千贯。 那是一副骏马图,六匹骏马神骏无比,纵横驰骋。 周邵心中了然,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昭陵六骏了,一是飒露紫,二是拳毛騧,三是青骓,四是什伐赤,五是特勒骠,六是白蹄乌。 这六匹骏马的奔跑、行走、站立姿势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十分优美。甚至连三花鬃、挽绳、鞍鞯、束尾、中箭位置以及丘行恭拔箭之状和身上所佩的箭囊等细部都雕刻得准确无误。在现实生活中,马在奔跑时总有一条腿着地,绝不可能四条腿同时腾空,只有在跳跃时才会如此。“以跃代跑”的夸张手法,意在表现骏马的矫健迅捷,疾驰如飞,给人以很强的动感和力量感。特别是在雕刻“飒露紫”时,丘行恭给马拔箭,马忍着疼痛,微微后退,和人相依偎的神态被表达得淋漓尽致。可以感知当年的设计者和创作者饱含着对骏马的深情。 周邵不由唏嘘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昭陵六骏最初版本。 绕过照壁,更是令人大开眼界。 阎家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极有讲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难以忘怀。 “阎先生果然是大家,这些布置,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阎立本笑道:“区区小道,难以入方家之眼。倒是周县子一手书法震惊长安,前日我从颜家看了周县子的松风阁诗贴,实在是清奇神骏啊。” 周邵赧然,他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阎先生过誉了,不过是别人抬举,给了个名头罢了,其实在下的字没有那么好。” 阎立本只当少年谦虚,也不以为意。 一路来到了大堂,周邵赞叹不已,颇有一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受,就是那么没见识。 作为一个艺术家,阎立本潜心书画,自然不善言辞。 周邵今天收到了十万点暴击,心思重重,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 冷场这种事情,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古怪的是,两个当事人都跟没事人一样,一个呆呆的坐在那里发傻,一个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伺候的两个侍女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她们觉得这二老爷和这个颇为英俊的少年郎,实在是太奇怪了,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就跟两个不认识的人一般。 艺术家有艺术家的怪癖,阎立本这会在思考如何改进自己的画技,对于周邵这个一头撞上来的新晋县子,虽然好奇,但是人家不开口,他也就没有话说。 典型的死宅一枚。 周邵恍恍惚惚的过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自己似乎在人家家里做客呢。 “阎先生恕罪。”周邵连忙道:“在下唐突了。” 阎立本从神游中回过神来,觉得挺有意思的。 “无妨无妨。”阎立本笑道:“我看贤弟今日是有心事?” 周邵苦笑,点头道:“一点小事,萦于心中,却是让那个阎兄见笑了。” 三言两语,两人就熟络了起来,跟宅男对话,周邵有得是经验。 第五十七章 兄弟夜话 阎立德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 周邵与阎立本虽然详谈甚欢,但是咬文嚼字的功底尽显无遗,半点凑不成一句话。 一个是当代超级宅男,一个是后世家庭妇男。 周邵虽然颇有妙语连珠的意思,但是宅男先生根本就难以理解周邵话中的意思。 大多数时候,两个人就是在打哈哈。 “周郎君来了?”阎立德长袖善舞,在朝堂上浸淫十余年的功夫不是白混的。 “阎大匠。”周邵起身,施礼道:“冒昧来访,大匠不要见怪。” 阎立德对于周邵颇为欣赏,拉着周邵的手,唏嘘道:“早就想见一见你,只是一时不得空。” 周邵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就不明白,这年头表示自己亲近非要拉着手吗?两个大男人很恶心好吗? “阎大匠事务繁忙,本就来是在下前来拜见的。” 阎立德眉开眼笑,说道:“周郎君的曲辕犁和滑轮组,我们将作监已经研制出来了,明年春耕,曲辕犁就能大规模使用,至于滑轮组,还有很多细节,周郎君愿意赐教否?” 周邵连忙道:“这是自然,不敢藏私。” 阎立德连忙把周邵请到了书房,打开图纸,两人开始探讨。 周邵把滑轮组的妙用一一讲明,甚至拿起笔,把各种数据,使用方法,适用什么工程,事无巨细,一一写下。 阎立德只觉得叹为观止,一组小轮子,就有这么多妙用,令他大开眼界。 “大老爷,该用饭了。” 一个侍女喊了一声,阎立德与周邵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天黑了,晚饭点都快过来,想来是下人们不敢打扰,这才强忍着这时候来催促。 阎立德扔下图纸,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 周邵笑了笑,说道:“与阎兄讨论技艺,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阎家晚宴,宾主尽欢。 华灯初上,周邵告辞而去。 阎立德微笑着把周邵送出门,赞道:“好一个少年郎,将来我大唐又会多出一位大匠。” 阎立本一直没机会插话,这时候才开口道:“大兄,这等人物,应该入将作监才是,进了朝堂那个泥坑,只怕一身所学都浪费了。” 阎立德闻言笑道:“二弟,你这话就错了,为兄观周邵,颇有古之君子风范,而且为兄与他研究学问,此人涉猎之广,堪称天下少有,医卜星相,琴棋书画,工艺技术,甚至对朝廷大事都颇有见解,假以时日,此人定能出将入相,为我大唐建功立业,岂能呆在将作监耗费光阴?” “可惜了!”阎立本咂摸了一下嘴巴。 “不可惜!”阎立德嘿嘿笑道:“今日为兄不仅学了很多有趣的玩意,还得了他那神奇的画工技艺,得了许多书法真迹。” 阎立德洋洋得意,阎立本目瞪口呆,旋即怪叫一声,冲进了书房。 这一下午的时间,周邵可没少画图写字,那可都是宝贵的财富啊! 浑然不觉被阎立德套路了一把的周邵,径自来到家中。 一天未归,老爹老娘都快急死了,好在程咬金还算给力,早早报了信,这才没有满世界找人。 安慰了一番老爹老娘,周邵与周斐便来到了自己的屋子。 “伴读的事儿,大兄代你接了。” 周斐悚然一惊,连忙道:“大兄......” 周邵摆手道:“岂是咱们都错了,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人家什么都知道,只是没心思赶尽杀绝罢了。 今日陛见,陛下与我说开了,你的事情,人家洞若观火,很多东西都是陛下默许了,你才能安然无恙的。 既然如此,你入宫做伴读的事情,就耽搁不得了。 投桃报李,陛下既然不会杀你,就不会反悔,这一点我对咱们这位陛下还是很有信心的。 所虑者便是,其他人会不会针对你,比如太子。” 周斐惊愕连连,感情自己哥俩机关算尽,人家早就知道是咋回事,怪不得一直以来顺风顺水,连个上门盘问的人都没有。 “大兄,太子与我时常在一起玩耍,他肯定是认得我的,除了太子,也就李恪、李泰二人能认出我来。 其他的,长孙冲算一个,独孤谋算一个,至于其他的勋贵弟子,倒是没有交往,毕竟我虽然是隐太子的儿子,但是却不受宠,你也知道的,大家都喜欢巴结最受宠的那一个。 要说对我不利的,估计就是长孙冲了,这个人阴险的很。 独孤谋此人素来骄傲,就算是认出我来,估摸着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也不会说什么。” 周邵点了点头,说道:“你那些叔叔?” 周斐说道:“太上皇子嗣众多,但是那些叔叔,最受宠爱的就是李元昌,除了李元昌,别的叔叔都是养在深宫中,很少露面,李元昌与我没见过面,倒是无妨。” 周邵叹了口气,郁闷道:“看来咱家跟长孙家是一定要对着干了啊。” 周斐好奇道:“大兄此言何意?” 周邵把自己跟长孙冲冲突的事情说了说,又把长孙无忌在朝堂上曾经反对自己封爵的事情讲了。 周斐这才恍然大悟,无奈道:“大兄,长孙无忌是国舅爷,长孙家势力庞大,权势显赫,更掌握了大唐钢铁冶炼,我大唐军士的铠甲兵器,大多都是他们长孙家造出来的,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周邵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可能是咱们跟他家天生犯冲,不过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好吧。”周邵叹口气,怏怏的道:“老师肯定是要进弘文馆教书的,有老师罩着,想来长孙冲也不会太过猖獗,大不了忍一忍就是。” 周邵摇头道:“你错了,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忍的。” “大兄的意思?”周斐不解。 “别人打过来,我们就要打过去!别人骂我们,我们就要骂过去!”周邵冷笑道:“你现在是周斐,不能弱了咱们老周家的名头,要是长孙冲敢动用别的手段,你不要怕,我自有办法让他难堪,他们长孙家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第五十八章 大腿抱上就不要松手 厉害了我大兄! 周斐心里默默给周邵点赞,至于周邵的信心从何而来,他一点都不关心。 但凡大兄认为能做的,周斐从来都是遵循无疑。 既然大兄说可以反抗,那咱就反抗。 长孙冲?很了不起吗? 翌日,周斐整理好自己的小书包,在冯青的陪同下,来到了李刚家里。 今天是他第一天到弘文馆读书,说实话,心里面还是很紧张。 坐在李纲的牛车上,师徒二人向着皇宫而去。 冯青羡慕的看着远去的牛车,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冯林如今在一家学堂读书,每天鸡鸣就起,学到半夜,甚是辛苦。 再看看人家,悄无声息的就成了太子伴读了。 冯青觉得自家弟弟这样不是办法,自己如今虽说抱上了大腿,收入稳定,而且颇受赏识,但是为了弟弟的前程,冯青觉得自己应该赌一把。 “书童?”周邵讶然的看着冯青,皱眉道:“冯林学识不错,苦读下去,早晚会有一番成就,如今我大唐缺的就是读书人,将来步入仕途也能光耀门楣,为何要做斐儿的书童?平白辱没了冯林那孩子。” 说人家是孩子,其实冯林已经十四岁了,比周邵还大一岁。 冯青耷拉着脑袋,说道:“公子,小人没有门路。” 周邵默然,大唐科举继承了前隋的制度,科举取士,这大约是隋炀帝最为人所道的事情之一了。 大唐科举以明经、进士两科取士,用科举考试作为选拔官吏的主要办法,以此选拔合格人才,提高官员素质和笼络士人等。 考生的来源有从国子监来的“生徒”和经州、县选送的“乡贡”。先由礼部考试录取,再经吏部考以身、言、书、判,合格后始能授官。 最初都只是试策,考试的内容为经义或时务。后来两种考试的科目虽有变化,但基本精神是进士重诗赋,明经重帖经、墨义。所谓帖经,就是将经书任揭一页,将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再用纸帖盖三字,令试者填充,这种题目后世也有,名字没这么文气,就叫“填空”,大名鼎鼎。 墨义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笔试。帖经与墨义,只要熟读经传和注释就可中试,诗赋则需要具有文学才能。尤其是进士科得第很难,所以一直流传着“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这还不算,唐代考试科目又分常科和制科,每年分期举行的叫常科,由皇帝临时下诏举行的考试称制科。常科有:秀才科,明经科,进士科,俊士科,明法科,明字科,明算科,一史科,三史科,道举科,童子科等五十多种。其中值得注意的是,秀才一科,在唐初的要求极高,很少有人能通过,譬如太宗李世民时期,就有一科考完没有一个通过秀才考试的记录,可见其难度之高,因此秀才科逐渐废弃。 而俊士科则不常举行。考试的方式有:口试,贴经,墨义,策问,杂文。 这都不是问题,安心苦读,这些都能靠着才学轻易拿到手。 最关键的是,取士中投卷、荐卷之风盛行。 大唐科举允许“公荐”和“通榜”,即允许人们向主考官推荐优秀人,应进士科的考生可以将自己的文学创作择优编成长卷,投献给达官显贵或文坛名人以求得他们赏识,以提高自身知名度和及第机会。这就是应试考生的“投卷”。 参加科举的考生为了得到达官贵人的赏识,并由他们向知贡举官推荐,纷纷向他们呈送行卷。这些行卷一般皆为考生平日里最得意的诗文作品。为了加深达官显贵、文坛大师对于行卷的印象,考生往往在过了一段时间再去拜谒、呈送新作。特别是在临近考试,考生们更要向举主探听虚实,了解举主向主考官交代的情况。 可以看到实行投卷、荐举有许多不公正、不合理之处,这种考试加推荐的办法易于被权势官宦所利用。 所以说,门路很重要。 没有门路,空有才学,就算是诗仙不也是落魄一生?诗圣也只能在茅屋里为秋风所破。 冯青想要冯林做周家的书童,这就是一条路子。 他早就看出来,周家哥俩都非池中之物,周邵自不必说,已然是县子,周斐起点更高,如今已经是太子伴读。 在冯青的眼中,周斐的成就将来会比周邵还高。 毕竟作为太子伴读,只要太子登基,出将入相,不要太容易。 可惜冯青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在暗中博弈,不然估计就算是打死自己的亲弟弟,也不会让冯林去趟这浑水。 “这样吧!”周邵点头道:“我在家也常常教斐儿读书,若是你弟弟不介意,可以一起过来进学,算是师兄弟吧,做书童,实在是委屈了冯林了。” 冯青大喜,周邵的名头,一定意义上甚至比某些大佬还好用,毕竟书法大家的名头拿出去还是很唬人的。 “多谢公子!小人必定肝脑涂地,为公子鞠躬尽瘁!” 周邵连忙摆手道:“其实咱们之间,没有必要讲这些虚礼,当初出来长安,还是你帮了许多忙,如今我既然有了能力,帮帮你也是应该的。” 冯青连忙道:“小人这就去县衙,把户籍改到周家,作为周家奴仆,一辈子不会背叛。” 周邵吓了一跳,这小子为了自己弟弟的前程,甘愿卖身,这种精神实在是令人佩服。 “可别!”周邵笑道:“我们家可不要那么多奴仆,你看看那几个,都是签了契约的,三年后他们要是愿意留在周家,就继续留着,不愿意就放良,白纸黑字,我可不会撒谎。 不过我家马上就要搬进陛下赐下的宅子,你要是愿意,可以继续过来做大管家,你放心,月钱少不了你的。” 冯青感动的一大糊涂,当即就跪在地上,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痛哭流涕。 周邵感慨不已,活着不容易啊!尤其是小人物,能好好的活着,更是难上加难。 第五十九章 弘文馆中 “长孙冲,你不要太过份!”程处默撸起了袖子,冷笑道:“真当耶耶怕你不成?” 长孙冲黑着一张脸,沉声道:“程处默,这小子是隐太子余党,你真要维护他不成?就不怕陛下怪罪下来,褫夺了程将军的爵位,砍了你的脑袋?” “真是笑话!”程处默晃了晃粗壮的胳膊,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他是谁耶耶能不知道?用得着你来说?” 长孙冲气的咬牙切齿,猛然看向李承乾,沉声道:“太子殿下,此人乃是李承义,隐太子的儿子,你也是见过的。” 李承乾自然知道,他不仅知道李承义,还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可是他早就得到了李世民的吩咐,这事自然不能摆到桌面上,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周邵虽然只是一个县子,但是对大唐贡献良多,而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贡献,就是因为眼前这位名叫周斐的少年伴读,若是没有周斐,天知道周邵会不会把那些东西拿出来? 见李承乾不说话,长孙冲扭头冲着独孤谋道:“独孤兄,你就不说点什么吗?” 独孤谋撇嘴,抱着膀子傲然立在一旁,看都不堪长孙冲。 其余的勋贵子弟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呵呵的看着气急败坏的长孙冲。 至于李恪、李泰,也是冷眼旁观。 “好!好!好!”长孙冲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怒极而笑,“任由隐太子余孽初入宫廷,将来出了事情,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说不定玄武门之事重演,到时候追悔莫及。” “冲表哥!”李承乾终于开口了,他皱着眉头道:“舅舅是如何思过的,冲表哥忘记了吗?” 长孙冲猛然惊醒,后悔不迭,怒击攻心之下,口不择言,当即拂袖离去。 程处默讥笑的声音传来,“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连说话的语气都一般无二。” 长孙冲一个趔趄,哆哆嗦嗦的,如同抽风一般离去了。 程处默哈哈大笑,把护在身后的周斐拉了出来,得意的道:“弟弟,看你兄长牛逼不!” “不看!”周斐憨憨笑道,与周邵相处久了,周斐也是个腹黑崽。 程处默一时没反应过来,李承乾等人可不是他这个憨货,愣了片刻,哈哈大笑。 程处默不以为意,拉着周斐,意气风发道:“不要怕那长孙冲,在长安这一亩三分地,他长孙冲还不能横行霸道,再敢胡来,尽管找我,有为兄护着你,别说长孙冲,就连他爹来了都不好使。” 一旁的秦怀道笑道:“处默,吹牛也要有点谱,这话要传出去,人家大人找上门来,你可就惨了。” 程处默满不在乎的道:“怕他作甚?干不过就找家长,谁还没有家长怎地?” 尉迟宝林嘿嘿笑道:“处默,程伯伯的板子可不好受啊!” 程处默黑脸一僵,今天这事要是传到老爹耳朵里,一顿板子肯定跑不了的。 “王夫子来了!” 轰隆隆,弘文馆顿时乱了起来,所有人都着急忙慌的找自己的作为,不过一会会的功夫,便恢复了安静,一个个摇头晃脑,吟哦有声。 王珪黑着老脸走了进来,弘文馆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了他,作为弘文馆学士之一,轮番授课,今天就轮到他。 说实话,王珪这个人性情淡雅,志向深沉,不重名利,从不随便交结朋友。 遍观大唐,王珪的至交好友也不过三五人而已,李纲正是其中之一,颜师古也是其中之一。 这两位特意传话,让他看着太子伴读一点,免得被人家欺负。 原本以为这个名为周斐的少年不过是靠着哥哥的关系当了伴读,当他看到周斐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是隐太子的儿子。 虽然不知道隐太子的儿子如何成了周家的儿子,而且还当了太子伴读,皇帝跟太子都视若无睹,甚至连李纲、颜师古都颇为照顾,但是王珪却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肯定不简单。 他不愿涉入这种乱七八糟的漩涡之中,偏偏长孙冲那个不长眼的上来就揭穿了周斐,简直是没有脑子。 “今日讲《论语:乡党》。”王珪坐在先生席上开始讲课。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 “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誾誾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惟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 “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 众人跟着王珪一字一句的念诵《论语:乡党》。 忽然,王珪开口道:“乡党者:周制,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谁来说说,这乡党于我大唐,有何好处?” 李承乾作为太子,自然要做表率,当即起身道:“乡党凝聚乡里,开宗祠,维唐律。” 小胖子李泰当即道:“乡党聚集,有助于社稷,凝聚人望,宣扬朝廷方略律法,更能惩奸除恶,维护纲纪......” 众人纷纷发言,王珪听了半晌,一直默不作声,都是老生常谈,说法不同,但是意思都是一般无二。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乡党中的乡老、宗族,本就是大唐统治的根基所在,总不能说这不好吧? “默诵《乡党》,临摹一遍。” “是,夫子。” 于是王珪开始闭目养神,众人开始背诵的背诵,抄书的抄书。 作为太子伴读,周斐自然是与李承乾挨着。 都是六七岁的孩子,除了程处默他们年纪大些,其余人年纪都差不多,不过一时半刻,就按捺不住了。 眼瞅着王珪似乎睡着了,一个个开始没事找事,旺盛的精力需要找一个宣泄口。 第六十章 弘文馆中(续) “这东西不错,多少钱买的?” “不贵不贵,这块琉璃佩,是从一个西域人手里买的,才花了三百贯。” “哇,你可捡到宝了,三百贯,也太便宜了。” 孔惠元洋洋得意,瞥了周斐一眼,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你大兄再牛,也不过是个泥腿子,能跟我孔家相比?就这块琉璃佩,就能让你家破产。 周斐自然不理会他,他要抓紧时间学习,弘文馆学士布置的课业要完成,大兄布置的课业也不能马虎。 所以他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册子,手里握着一根毛笔,开始苦思冥想。 “咦,周斐,这是啥?” 李泰不知道啥时候凑了过来,一把抢去了周斐的小册子,看了一眼,就傻了。 “两对父子去买帽子,为什么只买了三顶?” “一座楼发生火灾,老陈逃到了楼顶后,无路可走,便逃到了隔壁的楼顶上,两楼只隔五寸,老陈却摔死了,为什么?” “有八个苹果装一个筐里,八个小孩每人一个,最后一看,筐里还剩了一个,为什么?” 。。。。。。 李泰一脸懵逼,这些看似无聊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李承乾一脸不悦,沉声道:“青雀,把书还给周斐。” 李泰恼火不已,主要是因为自己回答不了那些问题,当即不屑道:“谁稀罕!” 周斐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册子,微微一笑,又开始苦思冥想。 李承乾看了一眼,眼睛瞪的老大,一行行看下去,却一个都解答不出来,不由有些发呆。 这是周邵给周斐弄的脑筋急转弯,用来开智启蒙的玩意,在大唐能解答的人绝对不多。 李泰在一旁看到李承乾愁眉苦脸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 这一笑不当紧,李恪来了兴趣,凑了上来。 眼看几个皇子都围成一团了,大家自然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于是弘文馆中搞的孩子们,呼啦啦都围了上来。 除了留着口水打鼾的程处默除外。 “我明白了。”魏叔玉欣喜不已,“这第一道,应该是所谓两对父子,应该是爷孙三代人。” 众人不由一愣,旋即醒悟过来,可不是吗,爷孙三代,刚好三个人,自然是三顶帽子。 但是其他的题目,任由他们想破了脑袋,一时半刻也想不出答案,不由急得抓耳挠腮。 性子最急的尉迟宝林一把抓起周斐的小书包,笑嘻嘻的道:“你肯定有答案,是不是藏包里了?” 周斐大惊,就要去抢夺,两个纨绔子弟拉住了他,尉迟宝林哗啦啦把周斐的书包翻了个个,所有的小册子都掉了下来。 李承乾眼疾手快,伸手拿了一本《笠翁对韵)),看了一会,喜不自胜。 尉迟宝林抓起了一本《小学数学》,自然是看不懂,又丢给了张牙舞爪的周斐。 李泰身子胖,个子矮,小册子被人家瓜分了,没有他的分,直接半路把《小学数学》抢到了手中,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奇异文字,头晕脑胀起来。 “程处默!打劫啦!”周斐被拉住,不能动手,当即大喊了起来。 睡梦之中的程处默霍然睁开眼睛,眼前的情形令他大怒。 “都给老子住手!”程处默一个饿虎扑食,干翻了尉迟宝林,再飞起一脚,踢飞了李泰,左右开弓,一会的功夫,就把周斐解救了出来。 众人自觉理亏,也没咋还手,不然这里面的将门虎子可不少,程处默再牛也干不过一群人。 “齐了没?”程处默把小册子收缴回来,交给了周斐。 周斐看了看,不由急了,“缺了一本《数学》。” “《数学》?”程处默双目一瞪,虎视眈眈,“在谁哪儿?赶紧给耶耶交出来,让耶耶知道是谁拿的,耶耶的拳头可不长眼。” 李泰鬼头鬼脑的往后直退,心中安慰自己,你说的是《数学》,我这本可是《小学数学》,跟你说的不一样,自然算不得偷,我这是捡来的,没人要的书。 程处默一通威胁,也没有找到《小学数学》,只得安慰周斐道:“这不都是你大兄弄的嘛,丢了就丢了,回头让你大兄再弄几本就是了。” 可怜巴巴的周斐只得自认倒霉。 整出这么大的动静,王珪老夫子依旧闭目养神,似乎真的睡着了。 午饭的时候,老夫子才缓缓睁开眼睛,径自离开了课堂。 下一刻,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书童,每人提着一个食盒,各自来到了自家公子身边。 冯青得了周邵首肯,欣喜异常,既然弟弟暂时还在读书,他自然充当了书童的角色,把周秦氏做好的饭菜带来了,这会还冒着热气呢。 “小公子,这都是夫人亲自做的,趁热赶紧吃。” 食盒两层,一层两个菜,还有一碗米饭。 红烧肉,清蒸鲫鱼,鸡蛋羹,清炒竹笋。 有荤有素,有鱼有蛋,分量十足,菜品精致。 打开食盒,顿时香味四溢。 程处默还不客气的捧着大碗过来捞了几筷子,自顾自的吃去了。 秦怀道、尉迟宝林也是有样学样,三个大肚汉分了一大部分,还留了一点给周斐,不多也不少,恰好够他吃的。 周秦氏做饭的时候就想到了他们,不然也不会做那么多。 一旁的李承乾看了一眼自己的饭菜,很好,很丰盛,但是咋就那么不想吃呢? 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钻,李承乾看了看周斐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分给自己一点的意思,闷不吭声的抱起米饭啃了起来。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脸皮厚一点的,找程处默他们嘻嘻哈哈的分一块两块的尝尝鲜,脸皮薄一点的,只能跟李承乾一般,抱着自己的饭食味同嚼蜡,化悲愤为食量,快速消灭眼前的敌人。 以往美味的食物,此刻可不就是敌人吗?能饱腹就行了,不奢求其他。 周斐吃饭的速度很快,这是他积累出来的经验,有的吃就要快点吃,慢了可能就没有了。 吃饭对于周斐来说,那可是头等大事。 第六十一章 周邵学剑 “肩膀抬一些。” “弓步前屈,懂不懂什么叫弓步前屈?” “并指如剑!剑指!剑指!” 。。。。。。。 周邵终于忍不住了,愤怒道:“不学了!不学了!学个剑法,这么麻烦!” 颜如玉当即就回了一句,“不学?晚了!可是你死皮赖脸的要跟我学剑的,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不学?你现在能打过我,就算你出师了。” 周邵咬了咬牙,都是自找苦吃,自家老爹好歹也是悍卒一枚,刚刚退下来,身手不俗,可惜的是老爹一身本事全都是冲阵杀敌的本事,一手刀法也是军中流行的八方刀法,人越多,配合越密切,发挥的威力越大。 所以周邵找上了颜如玉。 他认识的人中,似乎只有颜如玉是玩剑的,而且剑法不俗。 不器剑虽然锋锐无匹,但是周邵的身手实在是差的惨不忍睹,跟老爹过了过招,根本来不及拔剑,横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这怎么能行?空有神兵利器,却没有一丝自保之力,还要不器剑干啥? 于是周邵下决心,要学会剑法。 颜如玉很是开心,吹嘘说自己的剑法乃是师从终南隐士,当世一流,舞起来水泼不进,最是厉害。 人家还耍了一遍,当真是剑光闪闪,煞是美观。 至于实战能力,周邵一介手无缚鸡之力之少年,他懂个屁。 于是就落进了颜如玉的手中。 颜如玉教授周邵学习剑法,严厉的吓人,从早上到中午,一直就在蹲马步,蹲马步的同时,手持长剑,要连续挥动一百下才算是合格。 好在周邵如今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蹲马步虽然有些腿麻,倒也无妨,关键是挥剑的动作,无论是手指还是肩膀,都要稳定无比,高一点不行,低一寸也不行,简直就是受罪。 一上午下来,累的腿脚发软,人家还不管饭。 “我告诉你,这基本功必须要学会,我师傅说了,学剑最重要的就是基本功,不然招式再花哨也没有用。” 颜如玉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背着手缓缓踱步,手中握着一根拇指粗细,三尺长短的棍子。 “我学的剑法,叫做八极剑,剑顾八方,速度快捷绝伦,我师傅说,剑法有三种境界,手中有剑,心中有剑,人剑合一。 我师傅就达到了第二种境界,心中有剑,不用拿剑,单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打趴下,厉害不?” 周邵狂撇嘴,就你那水平,估摸着长安城能不用武器打趴下你的人,都能从朱雀门排到明德门。 “不要不信!”颜如玉当即一棍在砸在了周邵的手腕上,砸的周邵手腕生疼,差点把不器剑丢了。 “当年我师傅一人一剑,杀上终南山中的一个山寨,屠尽满山贼寇,堪称天下无敌。” 周邵闷哼一声,“敢问一句,那山寨上有几个贼寇?” 颜如玉一愣,旋即恼火起来,一棍子砸在了周邵大腿上,怒道:“我哪知道?我师傅又没说。” “呵呵,说不定就三五个贼寇,都是活不下去逼上山的善良百姓,你师傅那不是为民除害,是爱慕虚荣。” 颜如玉恼火道:“练你的剑,不要胡说八道!” 少女纵然身手不错,对自己的师傅极有信心,此刻被少年一激,也不由怀疑起来,自己师傅是不是在吹牛?一人一剑,能杀那么多人吗? 周邵心中嘿嘿一笑,顿时手腕一阵生疼,不由咧了咧嘴。 这年头,再牛的江湖侠客,也有限度,不然还要朝廷干啥?还要军队干啥? 尉迟恭、秦琼这等猛将敢单骑冲阵,靠的是身后强横的大军,单单靠个人勇武?纵然浑身是铁,只怕也被剁碎了。 周邵是没见过单骑冲阵的阵势,但是他决计是不信的。 这是历史,又不是玄幻,一动手就剑气纵横三千里,那不是扯淡吗? 不过颜如玉的功夫却是实打实的,一天下来,周邵虽然疲惫欲死,却颇有所得,最起码从颜如玉嘴里得到了很多关于剑法的系统知识。 这年头这种知识都是师徒口口相传,找可是找不到的,也没地方记载。 最后周邵得了一个结论,一个很俗的结论。 要想打过别人,有两个硬性条件。 一是身体素质,二就是速度。 所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只要身体素质够好,速度够快,自己一剑斩出,别人还没来得及动手,自然自己就胜了。 就是这么简单。 只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能支撑起快捷的速度,无坚不摧的力量。 所以周邵决定,开始锻炼身体。 有句话说的好,生命在于运动! 所有周邵决定每天早上起来运动,先绕着坊市跑几圈,然后练练剑,看看效果。 至于颜如玉所谓的剑招之类,周邵觉得没有那么重要。 花里胡哨的,不一定有什么杀伤力。 颜如玉所谓的八极剑,在他眼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天下无敌的剑法。 疲惫的周邵回到家,周斐就上来告状。 “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他们也看不懂。”周邵揉着手腕,笑呵呵的道:“回头我再给你写一本就是。 至于长孙冲,尽量别跟他冲突,如果他自己找不痛快,让处默帮着你,你好歹也是太子伴读,李承乾也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人欺负你,丢的是他的面子。” “大兄,我就不能不去弘文馆吗?”周斐很是郁闷,这一天过的很不容易。 “不去不成啊。”周邵叹息道:“陛下盯着你呢,你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估摸着活着的机会不大,你只有时时刻刻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每天都能看到你,才会对你放心。” 周斐愁眉苦脸的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周邵安慰他道:“不急不急,你才几岁?有的是时间,等咱哥俩熬成老贼的那一天,别人不敢动咱们的那一天,这天下之大,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管不了你。” 周斐怏怏的看了周邵一眼,这话跟没说一样,不就是要熬死皇帝吗?万一人家想不开,一刀剁了咱哥俩呢? 第六十二章 老爹的心思 人之所以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学习。 上古时期,人类先祖学会了钻木取火,学会了织布,学会了盖房子。 部落与部落间有了争斗,于是学会了使用武器,互相残杀。 人类的历史,可以说就是在斗争中成长起来的。 这其中产生的副产品,包括各种知识,包括各种技术,也包括各种杀人术。 作为一介穿越者,周邵有自己的理解。 他虽然没有远大志向,也没想着混吃等死,却绝不会认为因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虎躯一震,便有大佬来投。 想让别人对于另眼相看,对你言听计从,你得有资本。 但凡自以为是的,这会估摸着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所以周邵从来不会因为,弄个《三字经》、《百家姓》啥的,就能得到文官大佬们的认可,也不会认为把马掌,火枪弄出来,就能得到武将大佬们的拥护。 他要先融入这个时代,先学会如何做人,如何做事,如何自保。 当初迫不得已,为了周斐的户籍,把一些东西暴露了出来,他仍然借助李纲的手,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若是他自己献上去,估摸着不会有这种效果,李纲不同,满大唐敢眛下他东西的人不多。 而周邵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有自保之力,所以他找上颜如玉,学习剑法。 一天的功夫,颜如玉的理论,结合周邵自己总结的理论,他得到的结果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所以他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计划,每天从鸡鸣即起,开始自己的锻炼大计。 他还年轻,满打满算才不过十三岁,锻炼不能过度,不然影响身体,所以他的计划很平和,且很科学。 跑步是其中的重头戏,没有什么绑沙袋之类的沙雕操作。 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绑沙袋不是锻炼,那叫自虐。 保持着特有的节奏,周邵绕着永安坊开始跑。 深秋时节,早上的空气凝结成了雾气,北方的天气已经开始寒冷起来了,再过几天,就要入冬了。 周邵呼吸平稳,心跳平稳,步伐稳健,只跑了两圈,便停了下来。 在院子里,周邵伸胳膊伸腿,开始第二步锻炼。 《第九套广播体操》,后世基础锻炼的集大成者,虽然很多人都看不上,但是却绝对有用。 继承了前八套广播体操的结构,具有规范性、科学性、普适性、健身性、针对性、时代性、前瞻性等特点,易学易记,符合大众锻炼实际与需求;易练易普及,不受时间、场地限制,是最为经济、实用和科学的健身方法之一。 周邵一板一眼的做了一遍,这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红日初升,光耀大地,正是一天最美好的时候。 颜如玉教的基本功,就在红日照耀下,开始练了起来。 蹲马步,挥剑。 周邵做的一丝不苟,纵然没有颜如玉的监督,也没有半点折扣,十分认真。 因为具有普遍性,所以才为人所忽略,但是最基础的,往往才是最好的。 挥剑一百次,周邵呼吸吐纳了数十次,便开始洗脸。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周秦氏、周平走出了屋子,下人们也开始洒扫庭除,周斐也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一天之计在于晨。 一切都是那么寻常。 周平看着用柳枝子在嘴里捣鼓的周邵,笑了笑,“邵儿,感觉怎么样?” 对于周邵学剑这件事,周平是大力支持,只是有些可惜,儿子不愿意跟自己学刀。 周邵做了个健美的姿势,洋洋得意。 周平来到跟前,父子三人排成一排,拿起柳枝子在嘴里捣鼓,颇有雅趣。 周秦氏一脸幸福,草草洗了把脸,就去厨房忙活去了。 丈夫儿子的一日三餐,一向都是周秦氏亲自料理,如今周平、周斐的胃口都养刁了,非美食不吃,更何况周邵,别人就算是想做,也没有那个手艺。 “邵儿,陛下赐的安仁坊的宅子,啥时候能收拾好?总是寄人篱下的,总感觉不得劲。”周平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周斐闷不吭声,李世民赐的宅子,原本是李元吉的一处院子,虽然不大,却胜在精致,李元吉死后,就充公了,绝大多数宅子田地都赏给了有功之臣,这套宅子是最漂亮的,李世民是打算留给李泰的,谁曾想周邵横空出世,获封县子,堂堂县子,总不能一直租房子住吧?于是就忍痛割爱,把这座宅子赐给了周邵。 宅子的清理工作,一直都是冯青在做,如今已经过去许久了,应该快完事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颜家的院子虽好,却已经满足不了一家人的需求,主要是几个下人,总不能一直挤在两个小房间里住,而且自从颜昭甫从周邵这里得了松风阁诗贴,人家也不收房租了。 妥妥的寄人篱下,自然不爽。 “快了,我吃完饭去看看,这两天应该能入住了。” 周邵打趣道:“怎滴?周老太爷这是打算颐享天年了?现在开始享福是不是早了点?您老人家可还不到三十,风华正茂,我跟斐儿还想要个弟弟妹妹呢。” 周平老脸一红,粗着嗓子吼道:“赶紧滚去吃饭,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瞎说啥。” 哥俩灰溜溜的滚了,周平咂摸了一下嘴巴,老大也十三了,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可就成亲了,十六岁的时候就有了老大,婚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老周家如今非同以往,也算是达官贵人了,可不能像以前那么寒酸,自己提着一块肉就能把羽人娶回家。 颜家的闺女,那可比公主还娇贵,自家算是高攀了,只是这彩礼可怎么办? 周平愁的一脸褶子,觉得把自家卖了估摸着都凑不够彩礼,谁让人家门槛高呢? 所以吃饭的时候,周平一直长吁短叹,搞的娘仨都一脸的莫名其妙。 周平看一眼周邵,就叹息一声,看一眼周邵,就叹息一声。 周邵终于按捺不住了,一脸不解道:“爹,孩儿脸上有花吗?” 第六十三章 真正的豪宅 “邵儿啊!”周平放下了筷子,语气之深沉,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老父亲的忧伤。 “你今年也十三岁了,过了年就十四了,这婚姻大事,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了?” 周邵一愣,哭笑不得道:“爹,就这点事儿?孩儿还小,暂时还不打算结婚生子,过几年再说吧。” 周平摇头道:“那颜家的闺女,比你还大一岁,能等得了吗?” 周邵恍然,看来老爹担忧的是自己娶不起人家啊,虽然没有确定名份,但是似乎大家都默认,自己与颜如玉是一对了,就连颜师古都没反对,每次去颜家,颜师古都笑眯眯的借口溜走,很明显是给两个小辈创造机会。 不过真的要娶颜如玉吗? 周邵知道,李世民最忌惮的,便是五姓七望等诸多世家。 颜家虽然不在其列,但是却也不容小觑,门生故旧也不算少。 据周邵所知,李世民没有完成剪除世家的大业,他的子孙们就更不用说了,没有这个魄力。 一直到了那个喜欢吃人,嘴里喊着“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黄巢,杀入长安,杀遍了世家子弟,堪称血流成河。 从那以后,还残留下来的千年世家,也就那么区区几家了。 至于要不要卷入世家的争斗中,周邵还没有做好准备,虽然他知道颜家一直处在争斗的边缘,没有陷入进去。 门阀士族一直占据着顶层社会,他们权倾朝野,把持着朝政,他们之间也会明争暗斗,所以给当时的社会造成了很多的问题。最严重的就是,他们把持着朝廷的官员任命权,所以当时的寒门士子,想要跨入上层社会是很困难的。 就如冯青兄弟俩,为了让冯林出人头地,甚至不惜给周家做书童,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然门阀士族中不乏名人志士和惊才绝伦的能人,不过更多的却是一些没有什么能力却占据要职的官宦子弟。他们搜刮民脂民膏,为祸一方,这极大影响了时代的发展。 说实话,周邵还是很佩服黄巢的,黄巢起义,首先就将自己的目标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对它们进行大肆的抢劫和杀戮。黄巢之后,又出现了五代十国的混乱年代,兵荒马乱,这些门阀士族没有任何保障,即便在黄巢手底下存活下来的少数,也很难在这战乱的年代继续生存下去。 到了宋朝的时候,基本没有了门阀士族的干预,宋朝不论在政治,经济文化上,都创造了非常灿烂的文明。 总的来说,对于世家,周邵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意,只要他们不招惹自己,自己没必要跟他们死磕。 “爹,好好的当您老人家的周老太爷不行吗?回头搬家了,正好离小姨夫比较近,没事你们哥俩喝点小酒,听个小曲,不挺好?” 周平虎着一张脸,不悦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肆意妄为?此事爹跟你娘不管,还有谁管?颜家的闺女固然娇贵,你也不差,年纪轻轻就成了开国县子,日后未必不能位极人臣,咱们老周家,还要靠着你们哥俩开枝散叶光耀门楣。 回头挑个好日子,让你娘去颜家找颜夫人谈谈,这事就这么定了!” 周邵无语,他很想说一句,老爹啊,这事你还真做不了主,颜家那边,老娘又怎么可能搞定? 颜如玉那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物,不然都十四岁了,还没订婚,这在大唐世家之中,堪称奇闻了已经,足以说明颜如玉是个有主见的,而且家里面对她是何等的宠溺。 不过老爹这么说,周邵也没表示抗议。 毕竟退伍之后,老爹就整天坐不是坐站不是站的,战争创伤后遗症还是比较严重的,听老娘说睡觉身边都放着横刀。 反正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时间久了,老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也就不会再操心这事了。 当然,如何转移注意力,这还得靠周邵。 安仁坊的宅子早就洒扫一清,早就可以入住,冯青之所以没有禀报,是因为一直在检查有没有什么疏漏。 占地四五亩,足有近四千平方米,这是一个三进院子。 第一进院落,以气势恢宏的山水画卷营造一派礼序景象。采用五间三启门的规制,由一个正门、两个偏门和两个阙楼组成,整体面宽长达六十多米,高约三米。 中国素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道。大门东西两侧的墙壁上,雕刻着一副山水画卷,寓意行万里路。 二进门由一面写满了诗文的墙壁和月洞门构成,上面有一块横匾:静晖。静晖意为夕阳般的温暖、静谧,于是这个院子的基调便是以营造静谧温暖的氛围为主。 在院墙两侧,具是诗词文章,寓意“读万卷书”,与一进门的“行万里路”相呼应。上面分别篆刻了儒家经典《礼记》中的“学记”和“大学”。让寓意人生哲学和古代教育的国学经典在归家之路上,除书香熏陶之外,亦是一种对文化的追求与身份的象征。 在隔断位置,设置了月洞门。此月洞门的精妙之处在于此处框景的设置。框景是中式园林中最为经典的造园手法,将观者的注意力集中到最精彩的部分,形成一幅完美的构图。央著的月洞门有水在上灵动而出,跳泉水珠为鱼,月洞门为龙门,寓意“鲤鱼跃龙门”。 三进院实为一个精致的院中之园,在内湖中心央著精心特选了一颗造型奇特优美的太湖石作为风水庭石,为聚财、敛财之意;而园内的廊、亭、榭的整体打造皆是精美无比,有密有疏,顺应自然,曲径通幽,移步易景。 园内有两阁一亭一桥,寓意着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周邵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的家,就惊叹不已。 李元吉个死鬼倒是有内涵有修养的家伙,单单这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就布置的如此秀美,怪不得李世民都眼馋,打算留着给自己最喜欢的儿子。 这要是周邵,他也舍不得送人啊! 所以周邵很激动,混了小半年,终于有自己的豪宅了?而且是这么一座漂亮的不像话的豪宅,简直不要太得意啊! 第六十四章 乔迁之喜,大宴宾客 人生得意须尽欢! 所以老周家搬家完毕之后,周邵再一次呼朋唤友。 这一次不仅仅是周邵,周平的军中袍泽,周斐的弘文馆好友,尽数都送了请柬。 “周斐邀你去参加他们家的搬家庆典?”李世民哭笑不得的看着请柬,“搬家还要搞个庆典,你当太子的时候都没干过这事,一点都不知道藏拙。” 李承乾一脸的期待,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请柬,以前都是老爹老娘收到请柬,他跟着蹭吃蹭喝,第一次被人正式邀请,有一种忽然间长大了大感觉,自然渴望。 感受到李承乾的目光,李世民笑了笑,“想去就去,你是太子,以后这种场合会很多,不过也不要大意。” 李承乾大喜,连忙保证一定带着护卫云云。 目送李承乾离去,李世民咂摸着嘴巴,醋意横生,“这小子大宴宾客,竟然没请朕,听说连知节、叔宝、敬德他们三个都收到了请柬了。” 老太监笑呵呵的道:“不止,颜家颜师古、颜勤礼、颜昭甫、颜如玉,李家的李纲、李华,还有弘文馆中的勋贵子弟,除了跟周家有过节的长孙冲、孔惠元,似乎所有人都收到了请柬,似乎都极为期待。” 李世民微笑道:“听说周家美食乃是长安一绝,最近弘文馆中周斐可是大出风头,靠着美食,可算是站稳了脚跟。” 老太监弯腰缩背,笑道:“传闻周家美食,出于周县子之手,想来今晚周家一定很热闹。” 李世民颇为羡慕,“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啊!”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余弘文馆学子的家中,家长们一个个不厌其烦的问了个底掉,美食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山珍海味谁还缺了不成?主要是太子也要去,这可就是大事,抱大腿自然要捡最粗的抱,抱不上最粗的,第二粗的也不是不能抱一下,盛妆打扮一番,这是必须的。 冯青今年充做迎宾,一张嘴咧的老大,见谁都笑,都快笑抽抽了。 一边的冯林负责引领宾客,当真是大开眼界,这些人,有些他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今晚上可好,一下子齐了。 房家的房遗爱,魏家的魏叔玉,杜家的杜荷,独孤家的独孤谋,还有各大将门二代,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喜形于色,勾肩搭背。 小一辈没有架子,老一辈就厉害了,李纲、颜师古、颜勤礼,这算是周邵的长辈。 程咬金因为自己儿子有了请柬而自己没有,大发雷霆,扬言要暴打周邵一顿,于是周邵亲自送上了请柬,这才消了怒火。 程咬金有了,秦琼不能不给,尉迟恭这个小心眼的,自然也不能落下,至于其他的,不好意思,还真不熟,这三位算是比较熟的了。 周平作为一家之主,他的袍泽是最先到的,安排在了前院,由周平、张小敬陪着,纨绔们安排在了中院,由周斐陪着。 中院的亭子里,就是几个老一辈的地盘,由周邵陪着。 李承乾、李恪、李泰是最后来的,没办法,虽然他们辈分不高,但是皇权为尊,地位的尊崇,带给了他们迟来的权力。 面对众人起身相迎,李承乾哥仨举止得当,深得其中三昧,看的老李纲连连点头。 还没开席,就开始喝上了。 前院不必说,都是一群军中汉子,一个个吆五喝六的,喝起酒来就跟喝水似的。 程咬金几个就更不用说了,跟酒桶似的,就差拿酒坛子喝了。 小一辈们还好,还算比较拘束,毕竟太子殿下在,该有的礼数不能缺,还有几位大佬在侧,所以一个个表现的很是规矩。 程处默除外,这家伙跟他老子一样,就是个混不吝,在人群中抱着酒坛子穿梭往来,就跟在自家一般。 后院内,周秦氏正陪着弘文馆中的几位女学子,颜如玉作陪,其乐融融。 这几位女学子,除了公主就是郡主,主要是弘文馆只有公主郡主才能进去就学,世家的闺女,可就没这个福利了,他们难得出来一趟,对什么都好奇,十分开心。 不多时,下人们开始上菜了。 菜是早就做好的,有一些只需要热一热就行,不然周邵跟周秦氏今天就不用出来了,光做菜都能忙死他们。 依旧是红烧肉打头阵,然后便是流水一般的炒菜。 划时代的菜式,自然是香喷喷的,令人垂涎欲滴。 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冲着美食来的,不然周斐的面子,哪能请来那么多人? 李元吉此人,绝对是一个会享受的,竟然从渭水引了一条水脉,从庭院中穿过。 院中小河流水,湖泊月色,就显得很是文雅。 酒至酣处,不知哪个不要脸的,提议曲水流觞,于是大家齐声附和。 不要脸的家伙还洋洋自得,说什么可以媲美兰亭集会,被人啐了一脸唾沫。 从流水的开端开始,到末端结束。 一面小鼓被程处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贼兮兮的样子,那个不要脸的货,就是他。 规则就是,一通鼓响,鼓声息后,酒盏到谁那里,谁就得喝酒,喝酒还不算,还得吟诗一首才算是通过。 众人摩拳擦掌,一个个跃跃欲试,兴奋的很。 就连月亮门后面的女子们都露出了脑袋,眼睛睁的大大的。 这年头没啥娱乐活动,男子还好,逛个青楼去个楚馆啥的,算是高雅了,至于女子,虽然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是寂寞空闺独守窗。 难得有个好玩的,大家自然兴奋。 颜如玉甚至大大咧咧的走出来,搬了桌椅板凳,招呼月亮门后的公主郡主们过来看戏。 羞涩的女子们鱼贯而出,自然为宴会增色不少。 李纲、颜师古等人也只是微微一笑,小女子心思,他们自然不会败坏兴致,几个老头喝的开心,甚至打算亲自参与游戏。 “中院内所有人必须参加啊!”程处默扯着嗓子喊道:“不准耍赖!” 周邵老脸一黑,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啊,自己那个誓言虽然没打算一直遵守,好歹也打算遵守个一年两年的,今天就破了,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 第六十五章 曲水流觞、词耀长安 程处默与秦怀道两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竟然还带了一个深腰方盘,用来放酒盏的。 众人沿着溪水或坐或立,三五成群,气氛和谐。 程处默深吸一口气,鼓声响,方盘出。 顺着蜿蜒的流水,酒盏在水中打着旋飘荡而来。 随着鼓点或歇或起,然后就有少男少女端起酒盏,喝干了杯中美酒,再吟诵一首乱七八糟的诗,就算是过去了。 “周邵!周邵!” 周邵看得有趣,冷不防方盘来到了自己跟前,他张了张嘴,正要义正言辞的推辞,不想却有人起哄起来。 “周县子,快些呀,不作诗,罚酒三杯也是可以的。”说话的是长乐公主李丽质,小姑娘一脸兴奋,酒劲上头,也顾不得风度仪态了。 周邵小脸抽搐,喝酒是不可能喝酒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喝酒的。 “无咎兄,不喝酒可以,得两首。不作诗也行,罚酒三杯。” 程处默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前途后路全都给你堵死了,就看你怎么过这一关。 周邵嘿嘿一笑,这就能难住自己? “作诗是不可能作诗的!” 流水边上,顿时嘘声四起。 “喝酒也是不可能喝酒的!” 众人鼓噪起来,李丽质的声音尤其大,“周县子,既不作诗,也不喝酒,这曲水流觞,又有什么意义?仗着地主就欺负人吗?” 李承乾小脸一黑,觉得今天皇家的脸面都被李丽质丢光了。 “但是!” 凡事就怕但是,但是两个字,堪称杀手锏,这两个字一出,顿时所有人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周邵,毕竟才名在外,周邵一向名声极佳,耍赖这种事情,应该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来。 “我最近研究曲子词与燕乐,颇有心得,作诗不成,喝酒不成,我就作两首曲子词,博大家一笑如何?” 曲子词,众人愣了愣,曲子词源自民间,俚俗粗鄙就是其天然倾向,原是配合一种全新的音乐“燕乐”歌唱的。“燕”通“宴”,燕乐即酒宴间流行的助兴音乐,演奏和歌唱者皆为文化素质不高的下层乐工、歌妓。 周邵为何如此自甘堕落?竟然要作曲子词? 程处默等纨绔忽然间就兴奋了起来,他们可是青楼的常客,当即大喊道:“只要我们听着满意,便算你过关了。” “这第一首嘛,叫做《满庭芳·点点长安》。 点点长安,迢迢渭水,分明别是风光。地灵人杰,星斗烂文章。初度充闾佳气,当年瑞、应弄珪璋。薰弦奏,凉宵宝月,玉井藕花香。 清真,如逸少,兰亭修竹,曲水流觞。想醉乡日永,地久天长。小驻屏星怀玉,飞凫舄、元在鹓行。功名事,云龙风虎,行矣佩金章。” 握了棵大草! 众人神情呆滞,这不是传统的诗,是曲子词无异,只是这首曲子词却有出尘之意,更有志向遄飞之意,简直不要太妙。 莫说李纲、颜师古、颜勤礼三位学问大家,就连程咬金这个大老粗都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好!” 程处默大喊一声,众人纷纷呼喊起来。 待众人平息下来,周邵便道:“这第二首,叫做诉衷情。 兰亭曲水擅风流。移宴向清秋。黄花未应憔悴,盏面尚堪浮。 围艳质,发歌喉。细相酬。明年此会,主人还是,在凤池头。” “咦!” “哦哦哦!” “啧啧!” 。。。。。。 顿时一片暧昧之声,大家都看向流水边上的颜如玉。 诉衷情诉衷情!自然是跟心爱的姑娘诉衷情。 至于这心爱的姑娘是谁,还用说吗? 颜如玉大大方方的接受众人膜拜,粉脸微红,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周邵笑呵呵的看向姑娘,两人目光交错,顿时一片火花带闪电,一切尽在不言中。 旋即周邵一副睥睨群雄的模样看向众人,小样,跟咱玩套路,诗咱不作,没说不作词啊! 煌煌华夏五千年,唐诗宋词光耀千古,唐诗咱不下手,宋词还能跑出去? 宋词起与南朝梁代,形成于唐而极盛于宋,源头就是曲子词。 宋朝的大佬们眼看作诗干不过诗仙、诗圣、诗佛、诗鬼、诗魔、诗豪、诗杰、诗狂、诗囚、诗奴等诸多大佬,那咱就不玩诗,咱玩词,你们再牛逼,还能从坟堆里爬出来较量一二不成? 所以宋朝的诸多大佬,自然牛气哄哄,与唐朝的诸多大佬在诗词一道上分庭抗礼。 你有诗仙,咱有词仙。 谁怕谁啊! 周邵自然是不怕的,咱唐诗三百首还揣着呢,咱偏偏不用,就用词来干翻你们,不服来战啊! “有词无曲,颇为遗憾。” 颜师古咂摸着嘴巴道:“曲子词,还是要唱出来才是最美的。” 李纲深以为然,两个老头当即交流了起来,工尺如何,韵脚如何等等诸如此类。 鼓声再起,欢笑不绝。 期间周邵又被捉了一次,只能又抛出了两首词。 柳永大神被拿出来祭天,《雨霖铃·寒蝉凄切》,秦观大神被拿出来表白,《鹊桥仙·纤云弄巧》。 毫无疑问,这两首千古传颂的大作,自然比前两首牛逼了不知多少倍,一时间亭子里几个老头兴奋无比,嗷嗷叫着打发下人回家去焦尾琴。 老李纲亲自操琴,颜师古规范工尺,颜如玉、李丽质等诸女现场演绎,周家宴会,在这一刻达到了最欢乐的时候。 琴音悠扬,歌声婉转,舞姿曼妙。 众人如痴如醉,恍若如临仙境。 这就是所谓忘形。 人一忘形,就比较费酒,老周家的白酒、米酒、果酒、葡萄酿,被祸害的干干净净。 院子里应季的花花草草,被折了不知多少,一片萧瑟。 不知多少少男蠢蠢欲动,不知多少少女暗暗怀春。 美酒、美食、绝美词作。 周邵嘿嘿一笑,他觉得明日一早,自己的名声应该再次提升一大截。 虽然这一大截中绝大多数可能都在青楼楚馆之中被传唱,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人嘛!都是有虚荣心的。 周邵一介凡夫俗子,何能例外? 第六十六章 君臣论政、弹劾周邵 有人轻歌曼舞,就有人愁到头秃。 长安歌舞升平的时候,长安以外,土匪贼寇山大王多不胜数。 没奈何,说是天下太平,其实远远没到那时候。 李唐的天下,依旧是烽烟四起,贼寇横行。 所以李世民很苦恼,皇帝一苦恼,下面的人自然会跟着苦恼。 尤其是最近红翎急使多了一些,沿海、西南、岭南一线,简直就没有消停过,没事就折腾一番。 再加上新罗、百济、高丽一直首鼠两端,冯盎态度暧昧不清,苑君璋、梁师都还在造反中,罗艺个老小子更是蠢蠢欲动,不怀好意,所以李世民哪有好日子过? 诸事纷乱,李世民这个皇帝,自然愁肠百转。 “诸卿,可有良策?” 衮衮诸公面露沉重之色,一个个交头接耳,商议着对策。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天下尚未太平,四海尚未统一,朕与尔等宵衣旰食,鞠躬尽瘁,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消停一点?” 长孙无忌站了出来,沉声道:“臣以为,应该尽起大军,剿灭贼寇,至于那些意图谋反之人,应当用非常手段,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省的生出祸患。” 李世民皱眉,不悦道:“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余,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 唐俭上前,躬身道:“非常之时,自当用非常之法,臣以为,长孙大人所说有理。” 李世民沉声道:“大唐初立,不宜用重法,朕与诸卿励精图治,数年之后,未必不能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 众人默默无言,李世民颇有些意兴阑珊,“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夫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民愁则国危,国危则君丧矣。朕常以此思之,故不敢纵欲也。 诸卿当谨记,如今还是不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时。 着兵部尽快拟订征讨办法,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扫除这些贼寇。” 李靖如今正是兵部尚书,当即出列道:“臣遵旨。” “诸卿还有事上奏否?”李世民看了看日头,道:“无事就散了吧。” “臣要弹劾龙首县子周邵,骄奢淫逸,纸醉金迷,一场宴会,竟然靡费数百贯之多,所饮美酒,价值千金,所用美食,古来罕有,更有靡靡之音,令人沉醉其中,久而久之,必然会丧失自我。 臣闻太子殿下参与其中,令臣不胜惶恐。 国之储君,乃是一国根基,岂能与此腌臜之辈为伍!” 李世民就是随便问问,就像咱日常见面就要问一句:你吃了吗? 没成想还真有找存在感的。 关键是这位还是在太子身上找存在感,这如何能忍? “哟呵?王御史,你这话是啥意思?俺老程昨儿也去了,是不是也要治个骄奢淫逸的罪名?” 程咬金抠着鼻孔,打着哈欠,满脸找茬的模样。 最近被四面八方的邸报搞的心情不顺,正要找人出出气,这出气筒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程将军,下官可没有这么说。”王御史也是个硬岔子,身为御史,纠察百官是职责所在,御史可是文官的良心,他自然不惧程咬金,言下之意,我虽然没这么说,但是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不光是你,你身边那两位也跑不了,都该问罪。 魏征的老脸漆黑,他是谏议大夫,御史的头头,按理来说自己下面的人干什么事都得事先通个气,大家同气连枝的,也好有个照应,但是这事他不知道,不仅仅是他,他手下的御史一个个也是一脸懵逼。 王御史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是五姓七望的王家出来的人物,自然颇有傲气,看不起自己的穷鬼同僚也不算什么。 但是这事情做的就有些不地道了。 所以当程咬金、尉迟恭一左一右把王御史夹在中间威胁的时候,没有人上去说话。 还是孔颖达看不过去,呵斥道:“朝堂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程咬金斜着眼看孔颖达,冷笑道:“老孔,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这狗东西编排俺,你没听到?今天不揍他一顿,明儿谁都敢编排俺,这口气怎么忍?” 孔颖达黑着脸,朝堂都被这些粗人弄的乌漆麻黑,依他老人家的脾气,应该全部发配边疆,把朝堂留给文人,大家和光同尘的一起共事,其乐融融,怎么都比现在这个样子好。 一场争论马上就展开了,孔颖达上场了,别的文官也不好意思看戏,当即一顿口诛笔伐。 眼看程咬金、尉迟恭节节败退,又不可能真打人家一顿,年纪都不小了,碰一下都可能出人命。 于是乎武将这边立刻拉拉扯扯,满嘴喷粪。 挑事儿的王御史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弹劾一个新晋的县子,就惹出这么多大佬来吵架,似乎跟他已经没啥关系了,大佬们吵架的方向已经严重偏离了他弹劾的内容,直接照着先人祖宗上去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王御史血流满面,这是不知道哪个手黑的,一拳砸塌了他的鼻梁造成的。 李世民终于怒了,大喝一声,“住手!” 程咬金当先停手,孔颖达气急败坏,他的笏板被这个粗货掰折了。 武将们快速回到了自己的一边,一个个泰然自若,言笑晏晏,庆祝这一次属于武将的胜利。 文官们一个个怒火攻心,吵架他们在行,毛手毛脚的,哪里是武将们的对手,所以他们的情形有些惨,笏板被掰折了还是最轻的,还有手指头被掰断的,门牙被打掉的,甚至还有一个连官服都没了,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世民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最近他拂袖而去的次数似乎多了一些,所以大家也不以为意,整理了一下,便各自离去。 一个好心的小太监,还从角落里把那个被扒了官府的家伙的官服找到了,殷勤的给人送了去,换来了一声怒斥,外加一双鼻孔。 第六十七章 如玉执剑 “神他么扯呢?”周邵差点把手里的不器剑扔出去,怒道:“老子吃他家饭了?没事弹劾我?找不痛快呢吧?” 亭子内,颜昭甫、颜如玉、程处默、秦怀道、宇文修多罗、宇文阿修罗几个人聊天打屁,说起了周邵被弹劾的事情。 正在练剑的周邵差点没气死,这姓王的是不是有病啊! 宇文阿修罗嘿嘿笑道:“无咎兄,这事你得看这么看,朝堂之上,不怕人弹劾,就怕没人弹劾。 衮衮诸公,哪个没被弹劾过?我爹一天光被弹劾笃信佛法的奏表都有好几十,程将军还不是每天都被人当靶子弹劾。 至于你,不过是人家的梯子,人家真正想弹劾的是太子。 太子这个位子,一向是破鼓万人捶,那些御史就想着法的盯着呢,别说吃饭了,就算是打个喷嚏都有人弹劾一下你信不?” 宇文阿修罗最近不在长安,不知道长安风云突变,送空景和尚回洛阳净土寺了,又在那边修行了一段时间,这才归来,一回来就被自己的姐姐修多罗催着来老周家了,主要是因为颜如玉,她们是闺中密友,颜如玉数次提起周邵以及周邵家的美食,搞的修多罗很想见一下这个少年,只是自己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一个人上门。 颜如玉落落大气,容颜迤逦,颇有豪气,属于那种站在人群中就能凸显出与众不同的女子。 修多罗却是那种温婉的大家闺秀,漂亮的不像话,有一种混血的美感,可能跟宇文家胡人的血脉有关系。 院子里有两个大美女,自然是赏心悦目,都是熟人,也没有什么规矩。 颜如玉指导周邵练剑,修多罗还能从旁纠正一下,不止修多罗,其他人也指指点点的,一个个就跟经年老手一般,搞的周邵火大。 “够了啊!处默、怀道也就算了,阿修罗我也能忍,昭甫你一介书生,装什么大瓣蒜?” 颜昭甫哂笑道:“无咎,你这是看不起为兄的剑术啊。” “咋地?”周邵长剑一指:“不服来战啊!” “有本事换剑。”颜昭甫自然不服。 “剑是我的,就不换!”周邵知道这年头别看是文弱书生,还真跟以后羸弱的士人不一样,几乎人人都会两手,不然都不好意思出门。 “我看你是不行吧!”颜昭甫讥讽。 “谁说我不行!”不行这个词,那是万万不能承认滴。 “那换剑啊!” “换剑就换剑!” 周邵换了一口木剑,颜昭甫贼兮兮的笑着,单手执剑,长身玉立,一副剑仙临凡的模样,悠然道:“卿本佳人,奈何太蠢!看剑!” 刀光剑影,自不必说。 众人连声叫好,打得煞是好看。 颜如玉只觉得牙疼,你见过两个小孩斗殴吗?一人拿一根树枝扮侠客的那种。 这两个货就跟俩小孩斗殴差不多。 修多罗笑得都快岔气了,扶着腰哼唧道:“如玉,你这未婚夫婿太好笑了。” 颜如玉一脸惆怅,觉得丢脸的很,场中的两人恍若不觉,你一剑我一剑的,玩的开心的很。 程处默忽然嘎嘎怪叫起来,操起一根棍子,冲了进去,一人独斗二人,劈哩叭啦一顿棍影翻飞,周邵、颜昭甫被打的鼻青脸肿,毫无招架之力。 秦怀道手痒难耐,也操起棍子,跟程处默干了起来。 顿时场中一场大乱斗,程处默一人独斗三人,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 “这都多大了啊!”颜如玉翻了个白眼,“小孩子过家家都没你们这也的。” 修多罗噗嗤一笑,对阿修罗道:“三弟,以后学武可不要跟这几位学,不然很容易歪的。” 阿修罗呆了呆,一脸高深莫测道:“你们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修多罗笑眯眯的问道:“怎么说?” 阿修罗起身,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说道:“处默的身手自不必说,当属第一,怀道家学渊源,秦将军的绝学还没有练到家,力气比不上处默,就差了一点。 至于昭甫兄,纯粹就是花架子,看看还行,寻常人倒是能对付,遇到会功夫的救不成了。” 颜如玉见他不评论周邵,便笑吟吟的道:“周邵呢?” 阿修罗叹了口气,一脸怅然道:“毫无章法,没有天赋,堪称一无是处!” 颜如玉、修多罗顿时笑了起来。 “不过!”阿修罗一脸深沉的道:“无咎的速度很快,虽然没有章法,但是这种速度,若是再有突破,配合那口不器剑,只怕很恐怖。” 颜如玉、修多罗的眼光落在了一旁的不器剑上,她们都没有接触过这口剑,只是见过而已,虽然看着华丽,却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修罗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嘿嘿笑道:“就现在的无咎来说,如果以不器剑对敌,就算是处默也是必死的局面,也只有武艺纯熟的高手,能在顷刻之间反应过来,才能抗住一剑,不硬拼,才有赢的可能。” 颜如玉若有所思,程处默大开大合,走的就是硬碰硬的路子,遇到神兵利器肯定吃亏,只是这口剑,真的这么邪门? “别想了。”阿修罗无奈道:“那口剑太沉,除了无咎,我没见别人拿起来过,邪门的很。” 两女不信,起身来到了演武场,不器剑出鞘,就放在一个矮几之上,黑色金纹的剑鞘看着华丽的很,就是一口八面汉剑,中间镂空而已,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玉,试试?”修多罗怂恿道。 颜如玉洒然一笑,伸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嗡! 演武场忽然爆发出一道紫色光芒,光芒闪过,一声高亢的剑吟响起。 剑吟铮铮,宛如龙吟。 周邵一脸呆滞的看着颜如玉,不器剑在颜如玉的手中,犹如草芥一般。 周邵长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也就一般啊!” 颜如玉随手挽了个剑花,做了个刺的姿势,刺向了案几,锋锐的气劲扫过,无声无息。 周邵捂住了胸口,心疼的厉害,小宝贝这就跟美女走了?叛徒! 第六十八章 周斐经商 “又一个天生神力?” 众人错愕无比的看着颜如玉,一脸茫然。 不器剑他们都拿过,谁也没拿起来过,都以为重逾千钧,。 所以他们看向颜如玉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人形暴龙。 清风徐徐。 只听轰隆一声,矮几化作两截,倒在了地上。 颜如玉倒吸一口凉气,都说不器剑如何厉害,她是不信的,名剑名刀她见过不少,就算是再出色,也不过吹毛断发罢了。 今天,她见到了真正的神兵利器,不由握着不器剑,在那里发呆。 “哎哎,小心伤了自己。”周邵赶紧从颜如玉手里把不器剑拿了过来,这小姑娘不知轻重,万一弄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哦哦。”颜如玉失神片刻,双眸爆发出异样的神采,瞅着不器剑的眼中,满是期待。 周邵就当没看见,这玩意是自己的天赋所在,就算是老婆也不能随便就拿走,不然谁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打闹归打闹,正事还是要干的。 入冬了,天气已经转凉。 当然,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过冬不算什么难熬的事情,各种设施齐全的很,有的家里连都敢模仿秦始皇用铜柱来取暖藏冰,那叫一个冬暖夏凉。 对于周邵来说,这就是妥妥的商机。 老周家的蚊香虽然驰名长安,大冬天的也没人买不是? 所以周邵研究了一番,决定挣有钱人的钱,顺便给普通人家发点福利。 地暖、煤炉子、暖炕。 穿越三件套自然不能落下。 老周家的这套院子,最近正在翻修,开始安装地暖了。 只不过比较贵而已,铁管子从地底延伸,四千平米的大院子,从前到后,中间的亭台楼阁,都需要装上这玩意。 铁的价格一直都是居高不下的,寻常百姓家连把菜刀都能当传家宝,可见一斑。 周邵花了大价钱,几乎把家底掏空了,才把需要的材料弄齐,这其中很多东西都需要他自己亲自动手指导,因为别人根本不知道是咋回事。 周斐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口沫四溅,意气风发,一根手指头指指点点,把过冬三件套吹了个天上有地上无。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商业活动,而且是作为领军人物,自然兴奋异常。 而且周邵说了,若是这一次大获成功,以后老周家的产业,就全权交给周斐管理。 要是别的,周斐可能没有兴趣,但是偏偏对做生意,兴趣浓厚的很。 这可能跟他的天赋有关。 自从进了老周家,安稳下来之后,周邵更是凭借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把脑子里的金融知识倾囊相授,周斐竟然有触类旁通的技能,不需要多说,就能融会贯通。 所以周邵对于周斐,很是放心。 这生意对周邵来说,可以说是稳赚不赔,更何况还有周斐这个人形金融图腾在,自然是无往不利。 “这玩意能挣钱?”程处默率先开口。 在座的不是口不言利的的谦谦君子,就是大老粗一个,哪里见过这种骚操作。 周斐矜持的道:“处默兄,我家正在改造,预计工期五日左右,到时候欢迎诸位莅临检查。” “这事算我一个!”宇文修多罗笑眯眯的道:“我还有些私房钱,五百贯左右,无咎兄看能占几成?” 周邵意外的看了一眼修多罗,周斐当即开口道:“先期预计五千贯左右,这其中耗费才材料上的大约两千贯,店铺一千贯,人工五百贯,其余各项支出还需慢慢核算。” 这是哥俩统计出来的最优数字,经得起推敲。 “也就一成啊!”修多罗有些失望,不由看向了阿修罗。 阿修罗无奈,硬着头皮道:“小弟的钱不多,也有四五百贯,算我一份。” 程处默嘿嘿笑道:“一千贯,算我一份。” 秦怀道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家比不得你们,只有五百贯。” 程处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秦家的情况比较恶俗,秦琼病躯沉重,几个孩子又不是一个娘生的,其中蝇营狗苟之事颇多,秦怀道纵然身为长子,手里也没有多少钱,因为管钱的是他二娘。 颜昭甫、颜如玉兄妹俩是穷鬼,加起来也就出了五百贯,还有两千贯的缺口,周邵自家出了,一夏天的收入,加上李世民的赏赐,周家的钱财还算是可观的,最主要是,他们哥俩可以随意动用。 五千贯的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摊子铺起来,也算是一门大生意,不过这生意胜在来钱速度快。 过了这个冬天,再想做这门生意,竞争就会比较激烈了。 所以趁着年前,一定要把摊子铺开了。 之所以找这几位,一是因为周邵没钱。 二是因为需要广告效应,还有比这几家家里装上之后更有宣传效果的吗? 三就是做生意后台一定要硬,就算是有人要整幺蛾子,也得想想,同时得罪这几家的后果。 最后总结了一下,周家占三成,宇文家占一成半,程家占一成半,颜家占一成,秦家占一成,剩下的两成灵活运用。 至于名头,周邵恶趣味的取了个广为所知的名字。 如家! 暖气这一块的业务也属于家居不是?更何况周邵下一步就打算推行桌椅板凳了,如家二字,不用白不用。 至于侵权,呵呵! 有种你来大唐咱打官司就是了。 “现在有个问题。”周斐把契约整理好,郑重的道:“暖炕是纯砖石泥土即可,但是煤炉子和地暖,需要大量的铁料。 长安之内的铁料行虽然为数不少,前期还能支撑我们所需,一旦名声打出去,规模起来之后,只怕就满足不了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铁料供应商,当然,最好有朝廷的支持。” 众人顿时皱起了眉头,铁料最大的供应商就是长孙家,可惜众所周知,周邵等人跟长孙冲不睦,想要从他们手里弄到铁料,价格上不一定有什么优惠,而且还会被刁难。 阿修罗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朝堂也是有冶炼局的。” 周斐笑道:“能得到朝廷供应自然最好,可是咱们似乎没有这个能力从朝廷的手里拿到铁料,百万将士连铠甲都凑不齐,咱们这样做,不被将士们恨死,也会被人弹劾。”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会就算是周邵有通天之能,能自己冶炼钢铁,也没有办法形成规模,还是需要供应商。 “这样,先看看长安比较大的铁料商,如果他们愿意供应,自然无碍,如果不愿意,咱们再想办法,大不了跟朝廷交换一些技术,至于长孙家就算了。” 众人点头,暂且只能如此了。 第六十九章 开工大吉 这年头冬天最廉价的是什么? 自然是劳动力,大唐初立,远没有到物阜民丰的地步,老百姓春夏秋不停的劳作,也不过堪堪果腹,冬天的时候,只能猫在家里面,一家人挤在一起抱团取暖,尽量少动弹,能少消耗一点粮食。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周邵强行从龙首原各家各户都抽调了一人,总计三百人。 每天管饭,还有二十文钱的工钱。 足够一家吃饱喝足了。 刚开始大家都不信,没见哪家的主家管饭还给钱的,不盘剥就算是良心主家了。 不过两天过去,大家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热情就慢慢高涨了起来。 三百人不可能都跑到周邵家干活,几家各自贡献了熟练工匠,总计十九人,十九人中十人带着一百农户改造周家,剩余九人带着二百人集训。 古代的地砖,没有水泥,十分容易撬起来。 周邵让工匠们按照图纸,开始改造周家。 还不到一天的工夫,放好了余量,将地砖重新铺好。 周邵找了铁匠,打了一口巨型漏斗,用来将热水灌入铁皮管之中,这样,简单的水地暖就搞定了。 起初周秦氏、周平还不明白,周邵大费周章地究竟是要做什么,然而当屋子里的气温渐渐上升的时候,终于是露出了惊喜的面容。 这……这样也行? 这样的地暖,其实原理十分的简单,就是通过热辐射跟对流的热传递,将铁管之中的水温传导至室内,从而,就跟开了空调一样。 周平常年征战,伤病缠身,冬日里最是难熬,如今总算是轻松了起来,他脱了厚重的外衣,笑道:“这屋子里,穿件薄衫都够了。” 周秦氏的脸也有了些红润,不停的夸哥俩聪明,搞得周邵有些尴尬。 其实这样的地暖,在明末就差不多出现了,只不过他们没有周邵这样耐热的铁皮管,完全是在地下砌好烟道,用烟来传导热量,只不过如此奢靡的供暖方式,也就皇帝才用得起。 五日之后,众人济济一堂。 “我滴个乖乖嘿!” 一走进屋子里,程处默跟阿修罗二人,就跟鬼畜了似的,浑身一哆嗦。 “这就是地暖?” 程处默东张西望着,喃喃道:“不见烟,也不见炭盆,温暖如春,妙啊!” 众人才在屋子里没呆多久,便有些燥热地脱下了外头的裘衣。 周邵让人奉茶过来,笑道:“你们摸摸这地砖便知。” 程处默手背一碰,惊呼道:“热乎的!这……无咎,这玩意先给俺家弄一套,给钱!” 这是应有之意,本来就是要拿几家做样板房的,不然如何能起到宣传的作用? 周斐在那边把账目算了一下,说道:“这次装修周家,铁料耗费八百贯,人工五十贯,各项费用支出约五十贯,总计耗费九百贯。 按照周家的模式做出来的预算,装修价格应该按装修时间和管子长度计算,一人每天的工钱,约二十文钱,铁管子一米两贯,如果接到了生意,我们的报价要提高五倍左右。 这其中最大的开销便是铁管子,光是打造铁管子,就需要耗费大半的时间。” “这么贵!”阿修罗吃惊的看着周斐,不由有些愣神。 周斐笑道:“这是咱们的独家技术,自然要贵一些,再说了,这是地暖的价格,若是暖炕,煤炉子,这些都花费不了多少。 地暖针对的是大户人家,这才是挣钱的大头,你收便宜了,人家还不好乐意呢。” 对于价格,众人没有什么异议,修多罗反而对周斐的表格表现出来极大的兴趣。 一个格子内,标注着一种项目,然后便是报价,显得清晰易懂,而且看着很是美观。 只是那些蚊子般的玩意,她不认识,于是抬起头看向周邵,她知道这肯定是周邵弄出来的东西。 周邵装作没看见,笑呵呵的道:“刚刚斐儿拿出来的是理论上的数据,咱们做生意,自然是要挣钱的,依我看,这个价格还是有些低了,一律报价十倍,熟人有优惠,看关系远近,最低五折,不能再低了。” 几人脸色一黑,弟弟黑心,这当哥哥的更黑。 就算是五折,也跟周斐的报价一般无二了。 “至于咱们各家!”周邵慢悠悠的道:“装修也要付钱,按成本价即可!不过对外宣传,一定要咬死了十倍的价格。” 几人点头,这才像话嘛,哪能挣自家的钱?别人家的钱他不香吗? 再说了,大家都是家大业大的,哪家的院子比周邵家的小了?宇文家的院子,几乎占了半个坊市,那才是真正的豪门大户,要是免费装修,他们这点资金还不是洒洒水的问题?估摸着连工程的三分之一都完成不了。 “咱们现在有工人三百,工匠十九,可以分为三组,率先给你们几家先装修。” 周邵微笑道:“宇文家派一组工匠,程家派一组工匠,颜家、秦家宅子不大,共用一组工匠就是了。 尽快完工,完工之后,一定要大宴宾客。” 众人会意,大宴宾客的目的,自然是要显示自家的与众不同,让人家羡慕。 都是长安有名有姓的人物,好东西没道理人家有自家没有,岂不是显得自己没有品味? 除了老周家,哪家不是交游广阔,关系密密麻麻的遍布长安。 哪还有这种广告来的快,而且还不花钱。 翌日,如家工程队就进入了各家之中。 动土可是一件大事,自然有反对的声音,把反对的人带到老周家走一遭,便获得了一致的拥护。 大冬天的,谁耐烦搁屋里弄几个炭盆,搞不好还会中炭毒。 至于土炕、煤炉子,咱家是缺钱的人吗?自然要玩最高端的。 随便整!别客气! 所以工程进行的异常顺利,各家不仅全力支持,主动配合,还提供一日三餐,为如家节省了好大一笔钱。 七日之后,程家的工程率先结束。 一向骚包的程大将军怎么会错过这种炫耀的机会?在某个白雪飘飘的早朝散后,开始呼朋唤友,广发邀请函 第七十章 第一笔红利 什么事都怕对比,一对比就会分出个高下来。 数九寒天的,大家抱着炭盆苦挨日子,偏偏你老程逍遥自在,家里温暖如春的,这谁能忍? 就连皇帝也不能忍啊! 为了节省开支,长孙的裙子都盖不住脚面,宫里面也就几个炭盆能用用。 你看看太子的小脸冻的,都通红通红的。 还有几个王子公主,哪一个不是窝在被窝里不想出门。 主辱臣死啊!老程你可长点心吧! 如家的订单,在程咬金举办过宴会,并且在皇帝陛下亲自参加的情形下,如同雪花一般飞入了周斐的手中。 周斐整天笑得合不拢腿,走路都有一骨子王霸之气,恨不得劈两个大叉,显示自己的牛逼之处。 紧急召开董事会之后,周邵认为皇帝陛下的忧还是要分一分的。 至于收费问题? 呵呵!满长安谁不知道皇帝就是个穷鬼,国库、内库都能跑耗子,还能把耗子饿死。 你找他要钱?这就扯淡了。 皇宫改造工程,全部免费! 周邵耗尽了口舌,这才为几位股东讲清楚了皇家免费的缘由所在。 最大的原因就是,皇帝都用上的东西,能不是好东西? 想不想跟皇帝用同款地暖设备?快来如家吧!这里满足你帝皇般的享受。 至于魏叔玉期期艾艾找到了哥几个,表示自家实在是穷的厉害,出不起钱,能不能先赊账。 没关系,兄弟的忙还是要帮的,地暖弄不起,咱不是还有暖炕吗?一样舒服。 工程队率先进入了皇宫,开始翻天覆地的折腾。 这一次抽调的全都是胆大心细之辈,再加上周斐带头,在皇宫中就跟回家一样。 没办法,胆子小的靠近宫门就吓尿了,几个头头哪一个都不敢撬开哪怕皇宫一块砖,只有周斐亲自出马,虽然他有时候恨不得把皇宫烧了,但是却也有一份感情在,毕竟在宫里长大的。 改造的重点,就是李渊所在的太极宫,还有李世民的含元殿,再就是诸多后妃、王子、公主的住处了。 实际上花不了多长时间,因为冶炼局在李世民的威逼利诱外加诉苦恳求之下,终于不忍心皇帝陛下住在寒冷的宫殿里,主动伸出了橄榄枝,跟如家签订了一份好大的订单,铁料的事情,终于不用头疼了。 “定金十九万贯!铁料优先供应,完工结款。” 周斐哆哆嗦嗦的把报表递给了周邵,浑身战栗。 周邵恶狠狠的盯着那个数字,这只是定金而已,大头还在后面,三成的定金,尾款数量可想而知。 足足六十多万贯啊! 给皇宫安装一套地暖系统,这广告效应绝对值! “因为工程队人手不足,所以很多单子都被我拒绝了,我让他们去尉迟家的铁铺,去买煤炉子去了。” 周斐整张脸都扭曲了,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被这庞大的资金数目吓得,另一部分是流失了诸多客户,损失了好大一笔钱,若是能全部承接下来,他觉得这个冬天自己就能成百万富豪。 尉迟宝林一脸哀怨的样子,看的几人眉头乱颤。 尉迟家也想插一脚,不仅仅是尉迟家,这么巨大的利润,谁都想插一脚,只是他们会造铁管子,核心设备,他们却一时半会模仿不来,自然不了了之,寻求合作就成了首选。 当初他们玩票似的组了如家,谁都没料到其中的利润竟然如此惊人,尉迟宝林当时被他爹弄去打铁去了,就错过了机会。 “咳咳!”周斐轻咳两声,吩咐道:“先拿出来十万分红利!” “哎!”周斐眉开眼笑,铁料都能赊账,这钱都是净赚的啊!分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如今这门生意被盯上了,所以再想着吃独食难度就有些大了。” 周邵断然道:“所以咱们需要更硬的靠山。” 众人沉浸在分钱的喜悦之中,根本没听清周邵说啥,一转眼就是十几二十倍的利润,一成就是一万贯啊!这尼玛抢钱都没这么快。 周邵大怒,“一个个都钻钱眼里了?说话呢?听到没?” “你做主就是!”程处默毫不在意的道:“我举双手双脚赞同。” “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度卖了?” “不怕!”众人异口同声,眼睛闪着小钱钱。 周邵无奈,只得道:“尉迟家参一股,出资一万,宝林,有没有问题?” 尉迟宝林大喜,这时候还能参与进来,那是面子问题啊,这么大的利润,什么时候参与都不算晚。 “我爹说了,五万贯,一份不能少,我家就要一成!” 尉迟宝林还是个憨厚的孩子,老爹所五万就五万。 “成!”周邵沉声道:“各家份子不变,咱们预留的两成,以五万贯售卖给尉迟家一成,我再拿出一成,跟剩余的一成一起送给皇后娘娘。” “你疯了!”颜如玉不乐意了,这可是自家的钱,以后自己要是嫁进来,那都是自己的钱。 “没办法啊!”周邵愁眉苦脸的道:“我当初没想到这玩意这么挣钱,小赚一笔咱们就当是零花钱了,这一笔生意下来,赶得上朝廷一年五分之一的的赋税了,这就有点遭人恨了啊,还容易掉脑袋。” 都是聪明人,周邵说了一嘴,他们就明白其中的意义所在。 颜如玉连忙道:“还是你想的周全,只是皇后娘娘会要吗?” “你把‘吗’字去掉。”周邵一脸忧郁的道:“不出两日,肯定会有人拜访的。” 主动送上门是不成的,咱还是要有点尊严的,不能留个贿赂国母的名声,这事得皇后娘娘主动。 皇后娘娘会主动吗? 显然!会! 长孙氏拿着手里的白纸,看着上面的数字,一脸惆怅。 “二郎,这是真的?” 李世民慢条斯理的啃着一个冻梨,咔吃咔吃啃的开心。 “自然是真的,这是三成的定金,铁料实际上用不了多少钱,这小子还要价要的死贵死贵的,算起来大约有四五十万的利润。” 长孙氏一脸的若有所思,“二郎,你说皇家能不能参与?” 李世民把嘴里的冻梨一口吐了出去,大笑道:“周邵这小子聪明的很,朕是不能出面的,人家就等着你上门呢,估摸着连契约都准备好了。” 第七十一章 皇后睿智 李世民手握无数密探,自然是知道周邵府里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稀奇。 “二郎,你说周邵会给出几成?” 长孙氏笑眯眯的道:“妾身亲自出马,五成会不会有?” “你想多了。”李世民啃一口冻梨,无奈道:“一国之母,这种事你好意思出头?你要是出头,别说五成,白送他都会给你,信不信你这边接手,那边他就能搞出另外的花样来? 既然你出不了头,周邵只准备了两成。 这两成份子,还得一个有分量的人去接手那小子才会放手。 分量不够,连两成都没有。” “承乾?”长孙氏不悦道:“商贾贱业,堂堂太子,如何能卷入进去?” “呸!”李世民一口冻梨喷出老远,不屑道:“贱业?尉迟恭一口气拿出来五万贯,就要一成份子,哪来的钱? 一个个订单下的飞快,钱财给的干净利落,哪来的钱? 商贾贱业?就是看不得咱们皇家赚钱,他们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的? 朕的国库连一千贯都凑不够,还嫌弃什么贱业? 马上过年了,赏赐群臣的钱还不知从哪儿出呢,你连一副头面首饰都没有。 朕才不管什么贱业不贱业,现在只要能挣钱就成! 这事就让高明去,反正周斐是他的伴读,周邵那小子又是个知趣的,知道该怎么办。” 长孙见李世民说的凄惨,不由心中恓惶。 皇帝哪有那么好当啊,这一天天的,马上连稀粥都喝不上了,吃口梨子都得放外面冻一夜,这样能多抗抗。 可怜见的! 李承乾小脸通红,满面愧色。 他对面坐着周邵,恭恭敬敬,有礼有节。 两人形成了明显的反差,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周邵是太子呢。 李承乾之所以愧疚,是因为自家老娘说的话,实在是太过了,要人家的份子,还不给人家钱,还要人家以后所有生意的两成。 这不就是盘剥吗?与昏君何异?这不符合自己一向受到的教育啊。 老师们都说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君子口不言利。 自己还未争辩两句,老娘来了一句,君子能让你吃饱吗?能给你好处吗?只有饿死的君子,你听过撑死的君子吗?赶紧滚过去办事。 于是李承乾滚过来办事了,为了避免一个人尴尬,还带着自己的二弟三弟。 三个小正太,也顶不了一个周大郎。 周大郎稳坐钓鱼台,笑眯眯的挥了挥手,周斐便递过来一纸文书。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天恩,吾等小臣不敢或忘,这是文书,殿下签了字,画了押,咱们就是合作伙伴了,这里是最新的红利,殿下自可带走。” 李承乾哥仨看了一眼周邵脚下一溜排着的箱子,箱子不大,胜在数量多,足足十个。 十个箱子一字排开,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李承乾不知道自己说了啥,恍恍惚惚之间,依稀记得自己签了字,又按了手印,然后两个弟弟欢天喜地的把箱子就抬走了,留下了他们敬爱亲爱的大哥。 我这是被母后卖了吗?李承乾有些精神错乱的感觉。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李承乾回过神来,连忙道:“无咎兄客气了,叫我高明或者承乾就成。” 周邵也不客气,打蛇随棍上,“高明,我家的厨子还算可以,不如留下来吃顿午饭?” 周邵这句话是真心的,绝对没有赶人走的意思,而且老周家的厨子耳濡沫染,再加上周秦氏不遗余力的培养,如今做出来的饭菜,已经可堪入口了。 可堪入口,当然是对周邵来说的,其他人依旧觉得是人间美味,长安一绝。 这会李泰、李恪都带着钱跑路了,没有叫上李承乾,显然来的时候家里早有交代,所以李承乾欣然应喏。 周邵很满意,长孙皇后把太子都送过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两成份子,值了! 其实跟李承乾相处蛮无趣的,这孩子被那些老学究教的有些迂了,呆头呆脑的,比周斐的古灵精怪差远了。 而且人家秉承食不言的古训,一顿饭下来,一筷子一筷子的吃着,不时露出享受的表情。 太子在侧,家里的人也不好意思失礼,周平作为家主,开口说了两句祝酒辞,也甩开腮帮子开吃。 一顿饭下来,李承乾倒是意犹未尽,周邵决定以后再也不跟李承乾吃饭了,这小子跟他爹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他爹豪迈无比,朝堂上打架那是常态,跟臣子动手也不算什么意外,而且会来事,不然哪来的那么多小弟? “无咎兄,多谢款待。”李承乾赞不绝口,“你家的饭食,确实长安一绝,今天算是得偿所愿了。” “高明若是喜欢,可以常来。”周邵笑眯眯的道:“我家离皇宫也不远,花不了多少时间。” “那是自然!”李承乾稚嫩的脸庞浮现出认真的神色,“母后说了,以后如家的事务,由我来跟进,这也算是体察民情。” 皇后睿智!周邵心里给长孙氏点了个赞。 皇家也是有产业的,而且为数不少,朱雀大街上光皇家的铺子,就又上百家。 而这些产业,全部都掌握在长孙皇后的手里,打理的有条有理。 从此可以看出来,长孙皇后的才能眼光以及手腕。 没有这些,如何能短短数月内,就把这些商铺接手,而且还能获利呢? “无咎兄,你的想法我一定会回去跟母后言明。” 周邵与李联袂,后面跟着四个大内侍卫,往皇宫而去,趁着送李承乾的功夫,周邵又提了一点点小要求,真的只是一点点小要求。 希望给宫里添一些家具,宫里的家具,都是老旧家具,身为臣子,周邵实在是看不过眼,打算孝敬一二。 李承乾自然大包大揽,很是感动。 周邵微微一笑,第二步计划,似乎可以启动了哟! 咻! 周邵耳朵一竖,一个饿虎扑食,把李承乾扑倒,一根羽箭划过周邵的头顶,从发梢之上越过,咄的一声,钉在了旁边一家商铺的大门上。 第七十二章 长街杀 “有刺客!” “保护殿下!” 四名侍卫抽出横刀,四人站在四方,第一时间把两人团团围住,八只眼睛四处逡巡。 忠心的侍卫,自然不是为了保护周邵,他就是个赠送品。 咻咻咻! 一枝枝羽箭忽然从四面八方极速而来。 周邵瞳孔收缩,顾不得其他,不器剑出鞘,快速舞动。 当当当! 一阵乱响。 趁着羽箭停歇的功夫,周邵一手夹起李承乾,连续翻滚,进入了店铺之中。 而那四个侍卫,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每人身上都插满了羽箭。 为了保护两人,他们竟生生用身体组成了一面墙,挡住了绝大多数羽箭。 李承乾都吓傻了,生平第一次遇到刺杀,小脑袋嗡嗡作响,没有任何反应。 刀光乍现! 周邵不假思索,回手就是一剑。 咔擦! 横刀崩断,鲜血喷涌。 店铺掌柜呆呆的看着被一剑砸断的横刀,双目渐渐失去了神采,他的腰间,一个恐怖的血洞汩汩流着鲜血。 周邵双目恶狠狠的扫视了一遍,双臂用力,把李承乾扔进了店铺柜台后面,独自持剑,看向店铺外面。 一个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手持长刀利刃,渐渐围了过来。 “杀!” 一个没死的侍卫挥动横刀,蛮横无比的冲了出去,可惜他伤势太重,还未靠近,就被人一刀枭首。 周邵冷静无比,不器剑牢牢握在手中。 这种局面,除了硬拼,没有半点办法,人数实在是太多,对方明显是冲着李承乾来的,自己就算是冲出重围,侥幸逃生,有李承乾在这里,自己也活不成,而且老周家满门,不会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长刀落下,周邵挥剑。 刀断!人死! 四周的黑衣人一个个神情凝重了起来。 “不用顾忌,一起上!” 周邵迅速的来到了墙边,三面受敌,总比四面楚歌来的好。 数口长刀同时挥出,上下左右,堪称密不透风。 周邵不器剑挥动,一招夜战八方,剑光纵横,一声声清脆的金属交击之声,叮当不绝。 明显是首领的黑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子身手不怎么样,那口宝剑着实厉害,竟然能一击斩断数口精铁横刀,绝对是神兵利器无异。 “速战速决!弄死他!赏万金!” 首领率先出手,他手里的那口刀不是寻常横刀,竟然是一口陌刀。 周邵心中一沉,紧张起来。 陌刀极为锋利,砍杀效果极佳,在战争中主要用来砍杀敌骑兵,其战术作用相当于今天的反坦克武器。 陌刀不止长,而且沉重厚重,若是组成刀阵,如墙而进,堪称是敌人的噩梦。 大唐能纵横天下,陌刀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但是陌刀只在军中流传,决不允许流出来,纵然是将门世家,也不允许私自把陌刀带出军营。 那么这人带着一口陌刀,是从何而来? 周邵深吸了一口气,长剑挥动,如同疯魔一般,让人近身不得,但凡靠近他的人,兵器尽皆被斩作两段。 他一口气冲出了店铺,来到了大街上,与黑衣人酣战不休。 “狗娘养的!” 黑衣首领的陌刀与周邵的不器剑接触了一招,若非他手段高超,最后关头陌刀后撤,这会也化作两截了。 “围死他!” 大街之上,周邵渐渐冒汗,连续硬刚黑衣人,让他的体力透支极快,挥剑的速度渐渐慢了。 噗嗤! 周邵肩头鲜血横流,被一刀砍入了肉中。 “啊啊啊!” 周邵吃痛大喊,一剑斩出,那人横刀还未来得及收回,被周邵一刀两断,上半身缓缓从腰间滑落,在地上颤抖痛呼,一时间竟然还没死。 “无咎!” 周邵抬头看去,程处默、秦怀道、颜如玉、尉迟宝林四人持刀杀来,远处,颜昭甫、宇文姐弟死死的拉住了周斐。 “去几个人挡住他们,这小子支持不住了,速速杀了他!” 一时间刀光起,剑影乱。 颜如玉四人拼死突进,却被死死挡住。 几乎在一瞬间,周邵再受重创,背部被砍了一刀,腰间被捅了一刀,左支右绌,再难以支撑。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就是为了杀自己。 颜如玉四人虽然被挡住,那些人却不敢下杀手。 至于柜台后面的李承乾,根本就无人问津。 这种简单而又明了的问题,周邵自然能分析出来。 他自嘲一笑,这时候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想来李世民会缅怀一番,表达对自己的谢意,毕竟自己明面上还是救了他儿子。 想来老娘会伤心一段时间,老爹会愤怒的到处找人。 那么自己来的意义在哪里?就是为了送个人头?给李承乾保驾护航?这小子也没当皇帝啊? “娘的!老子真要死了!早知道就不该逞能,安安稳稳的活着他不香吗?” 周邵心中暗骂,嘴里爆喝一声,“老子跟你们拼了!” 拼命的周邵再次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不器剑挥动如风,谁都难以近身。 黑衣首领暴怒,这小子也太难缠了,也怪大少爷,非要从江湖中招揽这些腌臜货办事,若是自己的兄弟们来做,只需要四五人,就能用刀阵困死这小子,就算是这小子手持神兵利器,也不会出乱子。 如今可好,这些江湖中人连个战阵都不会,各自为战,没人配合,自然难以抵抗那神兵。 大势已去啊!不过用自己命,换这小子的命,也值了! 只期望大少爷说话算话,让自己那孩子读书识字,让自己的婆娘富贵一生。 想到此处,黑衣首领不再犹豫,猱身而上。 噗嗤! 不器剑深深的刺入了黑衣首领的胸腔之中,黑衣首领扔下陌刀,双手死死抓住不器剑,爆喝一声:“砍了他!” 眼见首领如此悍勇,黑衣人一个个持刀砍来。 周邵心中一凉,一时间竟然难以抽出不器剑,黑衣首领用自己的双手和胸腔附近的肌肉,牢牢的控制住了不器剑,再加上周邵如今气力已经几乎耗尽,竟然陷入了死局。 第七十三章 困兽斗 周斐绝望的吼叫着,他很想冲出去,跟自己的大兄并肩作战。 眼睁睁的看着周邵浴血奋战,伤痕累累,周斐的嘶喊声愈发凄厉。 但是颜昭甫、修多罗却不敢松开他。 那边实在是太过凶险,以他们的能力,过去就是给周邵等人添麻烦,还不如不去。 门后的大门洞开,两条壮硕的汉子策马而出,蹄声隆隆。 一队士卒齐声呐喊,声震长街。 尉迟恭、程咬金从大门之中冲出,见到眼前的战局,睚眦欲裂。 阿修罗在后面带着哭腔,大喊道:“两位叔叔,速速救人啊!” 轰隆隆! 两道黑色流光冲了出去,伴随着流光,尉迟恭、程咬金率领家将悍然杀出。 “邵儿!”一声呼喊,张小敬持刀,从大街北面冲了出来。 他十分后悔,不应该跟刘坤那小子去喝酒。 如今想来,自己跟那小子并不是很熟,反而有些恩怨,因为大家都是不良帅的缘故,比较克制而已。 这一次刘坤主动示好,张小敬觉得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他本就是个豁达的性子,能和解自然最好。 不曾想自己这边去喝酒,兄弟们也被刘坤手下的不良人缠住,自己的外甥就被人当街刺杀。 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猫腻,张小敬自然是不信的。 一刀砍了一个冲过来的黑衣人,张小敬喝道:“兄弟们,一个都不要放过,给老子留活口!” 下一刻,张小敬肝胆欲裂,那两道黑光冲向了周邵,似乎要择人而噬。 此时,正是周邵最危机的时刻,眼看数口横刀就要落了下来。 只听一声声肉.体撕裂的声音,两道黑光从两侧奔出,把黑衣人如同葫芦一般串了起来。 黑衣首领绝望的看向那两道黑光,每一道黑光上,挂着四五名黑衣人,死死的钉在了店铺外墙上。 那是两杆长槊,通体黝黑,上面镌刻着饕餮纹路。 长槊出手,两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即将到来。 仅剩的几个黑衣人肝胆欲裂,顾不得杀人,夺路而逃。 周邵抬起头,咧嘴一笑。 黑衣首领面色木然,如丧考妣。 滋滋滋! 不器剑一寸寸从黑衣首领胸腔之中拔了出来,周邵的笑容愈发灿烂。 黑衣首领双手握住不器剑,随着不器剑缓缓抽出,他的十根手指一根根断开,从手掌上落了下来。 不器剑之锋锐,骨头又如何能抗住? “疼吗?”周邵怪笑问道,笑声如同暗夜中走出来的妖魔一般。 “疼!”黑衣首领蒙着面,看不清容颜,但是从他的目光之中,周邵看出了坚定。 手指断了,不器剑抽出来了。 黑衣首领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砰砰砰! 以首顿地,鲜血横流。 “琼面啊!” 周邵喃喃自语,这就是死士吧? 下一刻,周邵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一个都不要放过!”程处默眼睛都红了,杀了那些黑衣人,冲了过来,眼看周邵倒地生死不知,程处默都快气疯了。 “大兄!”周斐冲到跟前,抱着周邵,痛哭流涕。 尉迟恭与程咬金黑着脸,神情严肃。 长安之中,朱雀大街之上,靠近皇城的安仁坊,竟然有人敢当街行凶。 更诡异的是,这场战斗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不过半刻钟,但是巡街武侯、不良人,十六卫的士兵,竟然无一前来。 这种场面,纵然是他们两位领兵大将,也不敢说自己能做到。 “陌刀!” “八牛弩!” 两位大将神情越发慎重,这都是军中的物件,他们都没有权力从军中带出来。 尤其是八牛弩,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世称“一枪三剑箭”,床弩也可发射“踏橛箭”,发射的时候蔚为壮观,箭支有如标枪,近距离发射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缘而上。 军中的攻伐利器,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朱雀大街上,行刺杀之事,这事肯定瞒不住。 尤其是当李承乾颤颤巍巍从柜台后面露出脑袋的时候,两位大将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长街刺杀,不管目标是不是太子,既然太子在场,这都是要命的事情。 若非尉迟恭的府邸就在殖业坊,他们恰好来到了这里,正好周斐等人在尉迟家做客,商议皇后娘娘参与的事情,只怕今天就要出大事情了。 这种情况下,李世民要是不发飙才怪,长安即将迎来腥风血雨。 不过周邵以一己之力,竟然斩杀十余黑衣人,保住了太子的性命,实在是有些令人意外。 颜如玉默默的捡起不器剑,来到周邵跟前,不器剑入鞘。 她抱起周邵,昏厥之中的周邵闷哼一声,浑身颤栗起来。 颜如玉连忙换了个姿势,她身材高大,比周邵还要高半头,常年练武,力气也大,抱起周邵自然不是问题。 眼看周邵浑身鲜血,几个硕大的伤痕还在继续流血,颜如玉也顾不得其他,抱着周邵快步走入尉迟府内。 尉迟宝林刚想让人去告知周邵家人,被颜如玉阻止了。 “现在不宜告知,令二老徒自伤心,等周邵醒了再说。” 她转头对周斐道:“这两日你回去的时候,不要露出马脚,就说周邵被太子邀请进宫中了。” 李承乾这会刚回魂,连忙道:“我这就手书一封。” 颜如玉充分演绎了什么叫临危不乱,把事情安排妥当,看着医师们鱼贯而入,这才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外面。 天气是真冷,颜如玉抬头看向天空,一片片雪花飘落下来,很是漂亮。 她扭过头,来到了院子中,尉迟恭、程咬金等人皆在此处。 俘虏的黑衣人也在此处。 “尉迟叔叔,如何?” 尉迟恭一张黑脸阴沉如水,沉声道:“问不出什么,他们不过是拿人钱财的江湖中人,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领头的,那个领头的自琼其面,辨认不得,不过花点时间,还是能追查出其来历的,毕竟除了脸,人还有其他特征。 只是此人使用陌刀,还能调出八牛弩这种利器,必然不是一般人,牵扯甚大,这事我们已经做不了主了,必须禀报陛下。” 第七十四章 风云动 程咬金也冷冷的道:“按太子所说,这些人出手就要命,不留余地,而且只追着周小子一个人,显然是针对周小子的一场刺杀。 周小子才多大?又能有多少仇人?顺着这条线,定然能查出幕后之人。 查出来!俺老程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张小敬咬牙切齿道:“这些人我认识几个,都是混迹长安的游侠儿,顺藤摸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颜如玉沉默了,希望周邵倒霉的人,长安中或许很多,毕竟如家生意兴隆,谁看着都眼热。 但是跟周邵有仇且能调出八牛弩的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是谁。 两位将军心中也是知道,但是这事一定要通过陛下才成,不然那就是不臣。 陛下纵然再大度,也不会允许刺杀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前有车后有辙,刺客横行的年代,大家都过的心惊胆战的,连秦始皇都被刺客惊吓的轻易不敢出宫。 纵然是百战猛将,也有在胡同里被人家一刀捅死的先例。 三国两晋、五胡乱华之时,更是刺客的天下,成天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下,这是谁都不能容忍的。 自前隋以降,天下世家门阀已经达成了共识,有仇明报仇,有怨报怨,但是绝不会用刺客来解决问题。 纵然是李世民跟隐太子斗的你死我活,也只想到了下毒而已,从未动用过死士刺客。 数十年的安宁,如今竟然被打破了。 不管是谁开了这个恶劣的先例,此人必然会收到所有人的一致讨伐。 大家都你好我好的过日子不好吗?偏偏弄几个刺客来恶心人,这不是作死吗? “岂有此理!” 暴怒的李世民一脚踹飞了面前的案子,抬手抽出腰间的宝剑,一剑砍碎了一个花瓶。 “青天白日,天子脚下,朕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公然行刺! 把朕置于何地!离昂,把幕后之人找出来,抄家灭族!” 老太监离昂躬身,正要离开,长孙皇后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这里是含元殿,李世民上朝办事的地方,长孙皇后就算是贵为皇后,轻易也不能进来,今天实在是逼急了,顾不得这些礼数了。 “陛下!”长孙皇后惶急道:“高明怎么样了?” 李世民老脸一黑,训斥道:“回去,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长孙皇后顿时眼泪吧擦起来,当娘的关心儿子,这没法说什么对错。 李世民见状,多年的夫妻感情让他心软了起来,语气舒缓了一些。 “高明没事,倒是龙首县子周邵,为了护驾,身受重伤,如今依旧昏迷不醒。” 长孙皇后顿时来了精神,只要不是自己的儿子出事,谁死了她都不是很在乎,虽然周邵是一个很出色的少年,给自己送了不少钱,但是关键时刻,当娘的肯定还是盼着自己的儿子好好的,至于别人的儿子,管她什么事呢?毕竟素未谋面。 “那就好那就好!妾身告退。” 李世民面色更加难看,只是长孙皇后看不到了。 “离昂!此事若是长孙家所做,也不能姑息!” 李世民咬着牙狠狠的道。 老太监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陛下,老奴一定把此事调查的清清楚楚。” 离昂离去,李世民索性坐在了台阶上,目光看着含元殿的大门,心思万转。 这一次,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手下留情,就算是自己的亲外甥,自己的心腹大臣,也不会心软。 一个恶劣的开头,带来的后果是难以预计的。 一旦开始疯狂的报复,今天你派人杀我,明天我派人毒死你,这日子还怎么过? 大家都活在恓惶之中,这偌大的天下又如何能治理好? “无忌啊无忌!但愿不是你。” 。。。。。。 “爹啊!真不是我啊!” 长孙冲哀嚎着,被长孙无忌一鞭子一鞭子抽在了身上,他的身上,早就留下了一道道血棱子,鼓起高高的血包,里面的血黑红黑红的,有的破了,就流了一地。 “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冲儿犯了什么错?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长孙无忌的夫人老泪纵横,拼命的阻止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暴怒,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犯错?这叫犯错吗?这是作死!还是带着咱们全家作死!” 长孙无忌气急败坏,又是一鞭子下去,长孙冲惨叫一声,脸上顿时充血,一道可怖的血棱子鼓了起来。 “年轻人有点恩怨算什么?你爹我跟谁没有恩怨?程老匹夫、尉迟老黑,老子跟他们说是死敌都不为过。 但是你竟然敢动用死士,还杀人买凶,朱雀大街上就敢动手,还当着太子的面。 陌刀、八牛弩,这等东西是能轻易动的?这是造反!造反啊!” 长孙无忌扔下了鞭子,一脸悲戚,抽出了腰间的横刀。 “冲儿,别怪为父,这是你自己找死啊!为了长孙家不被连累,你就去死吧!” “爹,真不是我啊!娘啊!娘,您赶紧拦一下爹,他要杀我。” “你要杀冲儿,就先杀了我!” 爆发的老母亲宛如狮子一般护住了长孙冲,“冲儿还是个孩子啊,那周邵不过是一个县子,一个泥腿子出来的狗东西,就算是死了又如何!咱们长孙家若是连嫡子长孙都护不住,以后还怎么在长安立足!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朝堂上?” 长孙无忌无力的丢下了长刀,失魂落魄的道:“罢罢罢!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长孙无忌穿上了自己的官服,骑着马,朦朦胧胧间,来到了皇宫门口。 下了马,一路穿行,来到了含元殿。 “罪臣长孙无忌,求见陛下!” 说完,长孙无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 这就很令人惊讶了。 大唐是不兴跪拜的,除了天地父母,就算是见了皇帝,也就是象征性的拱拱手就完事了,长孙冲竟然长跪不起,一时间皇宫内风云激荡。 刚回到后宫,正暗自高兴自己的儿子没事的长孙皇后听到了这个消息,嘎吱一声,就昏厥了过去。 第七十五章 褫爵夺官 长孙无忌心中发凉,他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皇帝依旧不肯见他。 这说明什么?平素简在帝心的长孙无忌,已经成了可以轻易抛弃的弃子,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因为长孙冲展开了一场刺杀。 虽然长孙冲抵死不认,但是长孙无忌却知道,这事就算不是他干的,他也脱不了干系。 陌刀且不说,将门世家明着不敢动用,但是暗地里运作一番,也能弄出来。 但是那八牛弩,除了十六卫大将军,还有他们长孙家的钢铁作坊,哪里又能弄到? 更何况每一架八牛弩,都是有特别的编号的,这次刺杀,动用了足足三架。 三架八牛弩啊! 这特么根本遮掩不住,就算是你把八牛弩咋成粉碎,只要抽丝剥茧查下去,全都会露馅。 漫说刺杀没有成功,就算是成功了,挑动这场刺杀的人和家族,也不可能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长孙大人。”离昂缓缓从含元殿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冷漠无比。 “陛下请您入宫。” 长孙无忌连忙拱手致谢,若是以往,区区一个太监,别说是宫中的太监头头,就是太监祖宗,他也不会看上一眼。 现在,非但要致谢,还要送礼。 一万贯飞钱,无声无息的进入了离昂的袖笼,人家也不客气,照收不误。 “罪臣长孙无忌,参见陛下。” 含元殿内,能碎的东西几乎都已经碎了,除了李世民手里提着的一口宝剑,满地的碎片,彰显出了李世民的怒火。 “辅机!朕待你如何?”李世民冷声道。 “陛下天恩,长孙家位极人臣,富贵已极。”长孙无忌脑门的汗顿时就流了下来。 李世民话锋一转,嘿然笑道:“辅机今日所来何事?莫非嫌朕给的爵位不够高?官位不够显赫?” 长孙无忌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爵位不够高,官位不够显赫,你家莫非是想当皇帝不成? 霎那间,长孙无忌面如死灰。 “回去吧!”李世民意兴阑珊。 浑浑噩噩的长孙无忌走出了含元殿,不知道皇帝陛下说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孙皇后从含元殿后面转了出来,满面泪痕。 哥哥跟丈夫数十年的交情,一朝散尽。 “妾身谢过陛下。” “你我夫妇不用如此。”李世民叹息道:“事情虽然不是冲儿做下的,那八牛弩确实从长孙家流出去的,冲儿让他回洛阳老家吧,至于辅机,褫夺爵位,降为尚书右丞吧。 周邵救驾有功,给个游击将军吧。” 长孙皇后擦了擦眼泪,微微一福,掩面而去。 长孙无忌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前脚刚到,后脚离昂就到了。 “门下:上党县公长孙无忌,素无政绩......褫夺爵位......” 长孙无忌不知道圣旨上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听到褫夺爵位,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恭恭敬敬的接了圣旨,又塞了一张飞钱离昂。 “老离,咱们是老交情了,可否告知辅机,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离昂收了钱,只是拱了拱手,就离开了长孙府。 长孙无忌无奈,只得进了屋,爵位没有了没事,可以再立功,早晚会回来,儿子没有了也没事,自己又不是就一个儿子,只要长孙家还在,一切都还有可能。 “回洛阳?”伤痕累累的长孙冲一脸惶急,洛阳是个好地方,那是前朝的时候,现在洛阳是个什么样?打仗打了好几年,洛阳一直是争夺的焦点,早就残破不堪,大唐又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修复洛阳,如今的洛阳,虽然还算繁华,又怎及得上长安? 打发回洛阳,永不准回长安。 不用说,长孙家以后有什么好事,是落不到他头上了。 “娘,孩儿不想回洛阳啊!” 长孙冲哭哭啼啼的求救,长孙无忌的夫人正要张嘴求情。 长孙无忌冷笑道:“不回也行,老夫一刀了解了你,你还是长孙家的好儿子。” 长孙冲顿时讷讷无言,回洛阳就回洛阳,总比没了命强。 “我会修书给安业,冲儿回到洛阳,就地禁足,不许踏出府门半步,不然格杀勿论!” 不待长孙冲与夫人反应过来,长孙无忌拂袖而去,面色冷厉,显然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一代长安纨绔之首长孙冲,彻底宣告落幕。 那么既然长孙冲不是主谋,只是区区池鱼,那么谁是主谋呢? 池鱼尚且受罚如此之重,主谋又该如何? 周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他的身边只有颜如玉。 颜如玉不允许别人靠近他,除了周斐,任何人敢进屋,颜如玉就敢杀人,不器剑在手,颜如玉的武力可不是周邵能比的,周邵能以一敌众,颜玉茹就有以不器剑抗衡大将的本钱。 “你醒啦!”颜如玉喜极而泣,连忙扶起挣扎的周邵,埋怨道:“醒了就好好休息,你可知道你几乎就死了,医师说你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周邵拍了拍颜如玉的手,微笑道:“几天了?” 颜如玉连忙道:“三天了。就差那么一点,那一刀就捅到你的心脏了,让你好好学剑,你偏不听,这下子好了吧。” 周邵想要直起上身,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立刻就放弃了,无奈道:“我答应你,等我好了一定好好学剑。” 颜如玉抽泣道:“三十几个刺客啊,你自己就杀了一半,要不是我们离得近,真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刺客抓住了吗?”周邵叉开话题。 “抓住了几个。”颜如玉立刻停止了哭泣,说道:“不过没问出来什么,那个首领自杀了,一时半会,还没有线索。” 周邵苦笑,无奈道:“不是没有线索,只怕是大家不愿意深究罢了,想来这会,咱们的陛下,已经把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又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几天都过去了,李世民肯定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想要瞒过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七十六章 周邵的猜测 “看来我还是太低调了,谁都敢骑在我脖子上拉屎。” 周邵语气幽幽,带着森冷的气息。 颜如玉听得毛骨悚然,不由打了寒颤,看周邵的眼神都变了。 周邵晃了晃脑袋,活动了一下手脚,笑道:“如玉,送我回家吧。” 颜如玉连忙点头,她觉得周邵醒来之后,跟之前不一样了,似乎发生了变化,这变化让她有些害怕,还有些兴奋。 尉迟家的马车还是很宽敞的,垫了厚厚一层皮褥子,就是两个轮子的马车,走在路上有些颠簸。 程处默、秦怀道、尉迟宝林与张小敬一起,四人围住了马车,四周又有数十家将。 保卫堪称严密,这种程度,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周邵苦笑不已,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再次出手?还在朱雀大街上? 那就不是刺杀了,那是明着造反。 跟皇帝作对,妥妥的找死。 “孔惠元被赶回曲阜了,孔颖达被贬官,长孙冲回了洛阳,长孙无忌爵位被夺。”马车上,周斐小声道:“大兄,还有一个人,你肯定想不到是谁。” “谁?”周邵皱了皱眉头,这两人掺合进来他一点都不奇怪,印象之中,他似乎没有得罪过别人了。 “柴哲威。”周斐说道:“柴绍长子,柴令武的兄长。” 周邵沉默,柴令武他还算是熟悉的,经常跟程处默等人厮混在一切,是个开朗英武的少年,至于柴哲威,他没见过。 “柴哲威死了,柴绍被贬,去了岭南,柴家就剩柴令武一人在长安了。” 周邵摇了摇头,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不过他也没打算搞个上殿鸣冤啥的,真这样干,他也在长安没法混了。 回到家,周秦氏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周邵,脸上还有一道血痕,不由大怒,“怎么回事?不是进宫吗?宫里还打人吗?还有没有王法啦?” 众人尴尬无比,跟宫里的讲王法,王法就是人家家里的。 “犯了错,挨了顿板子,休息几天就好了。” 男人如狗,在外面抢骨头受了伤,舔一舔回家,耀武扬威的还要宣扬自己如何如何威武霸气,打的对方跪地求饶,自然不会回家告诉老娘自己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不过被一条龙揍了一顿,与有荣焉,还是可以显摆一下的。 周平目光犹疑,看了看张小敬,张小敬摇了摇头,周平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受伤了就赶紧进屋,马上过年了,最近消停一点也好。” 老父亲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有猫腻。 周家设施齐全,连桌椅板凳都是周邵亲自设计,周斐亲自督造的,用起来顺手舒心。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躺在床上,周邵嘴里嘟囔着,沉沉睡去。 。。。。。。 李承乾愧疚的不行,臊眉耷眼的样子,让周邵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差点就告诉这小子,人家根本就不是针对你的,你就是个池鱼,吃瓜群众。 这话不能说,说了容易出事。 “无咎兄,真是对不住,这是一点薄礼,给你补补身子。” 周斐接过礼单,吓了一跳。 长长的一张单子,什么鲍参翅肚、珍宝古玩,就连刀枪剑戟都有。 装了满满三大车,就这么拉进了周家的院子。 很显然,这么多东西,绝对不是李承乾能做的了主的,明显是某人用来贿赂修复关系的。 周邵大手一挥,照单全收,不要白不要,遭了这么大罪,要点补偿是应该的。 “高明啊,陛下娘娘身体还好?” “好好好,非常好,父皇昨日还弯弓射箭,母后还在训斥小弟。” 周邵笑了笑,说道:“陛下威武,娘娘圣明。” 话锋一转,周邵淡然道:“太上皇身体如何?” 李承乾一懵,你这弯拐的有点大啊。 “太上皇尚能肉十斤,饭一斗,近日更是通宵达旦,欢宴不休。” 周邵点头道:“太上皇千秋万载。” 李承乾有点挠头,不知道周邵问这些干嘛,就当是随便问问了。 “老二,太子难得来一趟,你带太子去逛逛吧。” 李承乾更挠头了,他来老周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么就难得了?不过客随主便,跟着周斐走了。 屏风后面,颜如玉转了出来。 “无咎,能看出来吗?” 周邵笑了笑,指了指礼单道:“长孙家、柴家、孔家必然是参与了,可是他们都不是主谋。” 颜如玉一脸严肃道:“能指使动这三家的人,在长安不多。” “不是不多,是根本没有。”周邵冷笑道:“这三家之中,孔家乃是仕林领袖,世家之首。长孙家皇亲国戚,陛下的死忠。柴家也是皇亲国戚,只不过未必就是陛下的死忠,可能跟太上皇有些联系。” “所以呢?”颜如玉有些懵。 “能指使动长孙冲弄到八牛弩,又能指使动孔家派出死士,还能让柴家卷入其中,这天下下只有两人有这个能力。” “太上皇和陛下?”颜如玉大惊失色。 周邵点头道:“我与陛下虽然只见过两三次,但是陛下乃是不世雄主,自断臂膀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从他身边的人就能看出来,无论以前是干什么的,他都敢用,而且是重用,所以他不会对我下手,从这次事情的反应来看,也确实不是他。” 颜如玉心头乱跳,“不是陛下,那就是太上皇了。” “呵呵。”周邵笑道:“我大约能猜出来,太上皇为何会对我下手了。” “为何?我记得你们都没见过,就算是你进献了一些东西,却是对大唐有所帮助,太上皇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记恨你吧?”颜如玉十分不解。 周邵想起了那个晚上,想起了那华盖上突然消失的鬼面,想起了自己的剑鞘,想起了李世民的玉玺。 自己似乎一剑斩了李渊的诅咒,李世民如今百邪不侵,万灵护佑,历史的走向可能会因为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开始南辕北辙。 李渊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或者说某些人告诉了李渊什么,自己才招惹了这杀身之祸。 第七十七章 不如不要脸 怪不得李世民选择了息事宁人,还拿东西贿赂自己,而没有选择大开杀戒。 李渊死不得,也不能死,不然老李家纵然只有李世民一人,他也坐不稳那个位置。 当然,这事都是周邵的猜测,他不能说出来,就算是说出来,这么玄乎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相信。 “太上皇固然想要我死,但是陛下未必,不然也不会如此示好。” 颜如玉闻言,不由问道:“如此说来,将来的一段时间,你会蛰伏?” “怎么可能?”周邵忽然间意气风发,微笑道:“如此以来,岂不是遂了某些人的意? 我之所以被刺杀,就是因为在某些人看来,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人会在意。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我竟然能躲过这一劫。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搅他个天翻地覆,让这腐朽的世界重新焕发生机,按照我梦想中的景象,重新塑造。 所有阻挡我的,我都将狠狠的把他们踩在脚下。 所有要我死的,我会提前出手,让他们尝尝死亡的滋味。” 颜如玉神情微怔,崇拜的看着周邵,她觉得周邵这时候帅气的一笔。 其实周邵很想套用一句孙悟空的经典语录: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不过这话说出来,首先李世民就得砍了他,其次佛道两门也不过放过他。 这话就是造反用的,猴子用来反天的。 周邵没造反的心思,自然不会这么猖狂。 周邵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以李渊为首的关陇集团,孔颖达为首的世家门阀,长孙无忌为首的新兴士族,这些人都既然已经下手了,那么周邵又怎么可能会装孙子?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整日生活在死亡的压力之下,周邵觉得自己早晚精神分裂,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如今大唐最需要什么? 第一,是粮食。 第二,是人口。 第三,是各种技术。 第四,也是李世民最想干的事,干掉以五姓七望为首的世家门阀,自己当家做主。 周邵也想当家作主,但是如今大唐百事稠稠,李世民依旧需要那些人帮他治理国家,依旧希望徐徐图之。 但是周邵不这么想,他知道徐徐图之的后果就是数百年的毒瘤,数百年后,黄巢进了长安,世家门阀才算是完事,不过后来崛起的士人集团,取代了世家门阀,流毒更甚。 既然大家都不打算留脸面了,周邵认为自己区区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留着脸也没啥用,不如不要脸。 他认为直接摧毁世家门阀,限制士人集团,才是上上策。 后世已经有了成熟的经验,为何不拿来用呢? 至于皇权,周邵觉得还是放在笼子里比较安全一些。 李世民固然雄才大略,但是他的后来人,实在是不怎么地。 周邵觉得自己还年轻,他可以等,可以慢慢培养自己的班底,终有一天,皇权会被他放进笼子里,成为温顺的猫咪,如果还有时间,他甚至希望自己一步到位,打造一个皇帝轮流做的大时代。 一次刺杀,让周邵坚定了自己的意志,且不会转移。 庸庸碌碌的人,就该去种地,聪明一些的人,就该去经商,最聪明的人,就该用自己聪明的大脑推进历史的车轮,贡献给科学发展,而不是在方寸之地尔虞我诈。 尔虞我诈这种事情,就让自己来好了。 周邵如是想。 拿起笔,研好墨,始下笔。 一行行优美的文字从周邵的笔下流淌出来。 前世的记忆,在这一刻深刻无比,如同喷泉一般涌现出来。 一张张纸,一本本书,在周邵废寝忘食之下,慢慢成型。 “大兄,这有点大逆不道啊。” 周邵书籍的第一个阅读者,自然是周斐。 周邵停下笔,看了看,是一本《资本论》,他不由笑道:“这些书暂时不能流传出去,藏起来自己看就行,至于大逆不道,你自己什么身份自己不明白?本身就是大逆不道。” 周斐笑了笑,看了看满屋子散发着墨香的书,这是周邵近两个月的成果。 足足数十本厚厚的书籍,最起码有数百万字,虽然周邵不用动脑子,只动手,也累的够呛。 “大兄,你这是打算开书院还是开书局,写这么多书干啥?” 周邵嘿嘿笑道:“那些金融类的,是给你准备的,还有冶炼铸造一类,你都可以看看。 至于这些技术类的,哲学类的,你就不要沾手了,你以后的路子,就是经商,为兄要你在数年之内,就成为天下首富,富可敌国。 至于怎么做,计划我都给你写好了,照本宣科就是了,遇到麻烦就来找我,我会帮你解决。” 周斐有点摸不着头脑,“咱们不是应该蛰伏吗?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周邵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窗外,窗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眼看就要过年了,关中的大雪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是因为太低调了,才会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所以从今而后,咱们不需要低调。 无论是谁想要咱们兄弟的命都不成,咱们的命,咱们自己掌握。 我已经让爹和姨夫找他们的军中好友,寻摸一些身手好的人,我好歹也是县子,有养部曲家将的权力。 三十部曲,从今以后,你出门必须有人跟着,还要有人保护爹娘,看家护院,不能为人所趁。 万一出了事情,岂不是追悔莫及?” “这也太夸张了吧!”周斐小脸一苦。 周邵安慰道:“放心吧,习惯习惯就好了。” “大兄,你这样安排,三十部曲似乎不够啊。” 周邵微笑道:“你们需要,我又不需要。” “为啥?”周斐有些不满意。 “因为我已经无敌了!”周邵语气幽幽,抬头看向屋顶,屋顶之上,他头顶的那口神剑熠熠生辉,流光溢彩,罩住了整个周家。 而这些,只有他能看到。 玄幻就玄幻吧!谁规定古代就不能有神仙的?不能成精还是建国以后规定的呢。 第七十八章 元日大朝会 元日,曙光未开,宰相、三司使、大金吾等文武百官身着华服,以桦烛百炬拥马,方布象城,而长安城也因百炬耀街陌,谓之“火城”。 车驾坐含元殿,有介胄长大四人,立于殿角,谓之镇殿将军。 诸国使人入贺,殿庭列法驾仪仗,百官皆冠冕朝服。 有诗云: 华夷文物贺新年,霜仗遥排风阙前。 一片彩霞迎曙日,万口红烛动春天。 称觞山色和元气,端冕炉火迭瑞烟。 共说正初当圣泽,试过西掖问群贤。 或其年无仗,即中书门下率文武百僚诣东上阁门,横行拜表称庆。 内臣宣答,礼部员外郎受诸道贺表。 宰相裴矩拆表展于坐案上,跪读讫,阁门使引表按入内,却出宣云,所进贺表。 周邵端坐在轮椅之上,面带微笑,在门槛上,看门内的表演。 元日大朝会,最隆重的日子,满朝勋贵,四方权臣,番邦各国,尽皆前来朝贺。 李世民的声威,在这一日,终于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朝贺之后,便是赐宴。 物华天宝的大唐,自然有无数风骚人物。 吟诗作赋,畅谈古今,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兴致来了,还有两个老汉上去狂舞一曲,自得其乐。 一直持续到了午夜时分,宴会也达到了高潮,穿花拂柳一般的宫女们送上无数糕点食物,酩酊大醉的名臣宿儒纵情高歌,兴奋的皇帝走下帝座,载歌载舞。 轮椅上的周邵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旁边的薛万彻聊着天。 老薛为人疏豪,不拘小节,喝起酒来也是个酒桶,从酒宴开始,就没见他停过。 最牛的是人家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听人家讲话,而且还能给出自己的点评。 那张嘴啊!实在是太碎了。 周邵作为一个倾听者,着实听到了不少八卦,比如裴矩、宇文士及同上青楼争风吃醋,比如房玄龄的闺房乐事。 不过咱喜欢! 宴会结束,周邵是被老薛推出来的,主要是推他进来的程咬金喝醉了,老薛自告奋勇。 “多谢薛兄。” 薛万彻拍了拍胸口,一副仗义的样子,哈哈大笑道:“小事,以后有事招呼一声,咱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还是有得。” 周邵嘿嘿笑道:“如今小弟身子不便,薛兄若是有暇,可以来我家,我家别的没有,美酒管够。” “那感情好!”薛万彻哈哈大笑道:“为兄别的还真没兴趣,单单这美酒,却是不能断了。” 周邵一副了然的样子,大唐的武将都是酒桶,这一点几乎是共识,就好像不会喝酒就不能打仗似的,但凡能打仗的,都是千杯不醉的货色,当然,这千杯水分比较大。 两人依依惜别,周邵被冯青背上了马车,车里面,周斐在打盹。 见周邵回来了,周斐顿时惊醒,连忙问道:“大兄,没什么事吧?” 周邵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事情,元日大朝会过后,该干嘛干嘛,对了,薛万彻以后可以多接触接触,这是个有趣的,将来可能会成为我们的臂膀。” “薛万彻?”周斐想了许久,这才想起来是谁,说道:“倒也算是个人物,只是此人似乎与长孙无忌走的近了一些。” “近?”周邵不屑道:“能近就能远,薛万彻此人绝非外人所看到的那样,将来必成大器,有名将潜质。” “名将潜质?”周斐一愣,有点不明所以,不过周邵既然说了,周斐也不会反对,当即点头,表示记下了。 “我给你的计划,你可以一件件开展了。”周邵想了想,说道:“现在咱们的资金也足够你施展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去找处默他们。 还有,最近几个月,我打算在龙首原养伤,寻常事情就不要来找我了,长安的所有事情,都由你做主。 你做不了主的,就去找昭甫他们商议,他们也商议不出来的事情,再去龙首原找我。” “大兄,为何要离开长安?”周斐不解其意,“很多事情我都不懂,而且我太小了,怕是不能服众。” “不用担心。”周邵温言道:“小姨夫已经辞了不良帅,以后会在咱家,由他护着你,你的安全没有问题,至于服众,谁敢不服,就打到他服。 若是有人刻意捣乱,就搬出皇后娘娘的招牌,毕竟也是大股东不是?名头还是好用的。” “大兄你这算是解甲归田了吗?” “谈不上。”周邵淡然道:“我就是要学一学姜太公。” “钓王侯!”周斐低呼一声,怔然道:“大兄是要安排哪一位?” 周邵悠然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为兄要安排,自然要安排的明明白白,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周斐愣了愣,这些日子周邵一直潜心著作,虽然没有一本流传到外面,但是拿出任何一本书来,周斐觉得都堪称经典。 人都说著作等身,周邵的作品,已经堆满了屋子,可以说是开一家之先河,在周斐看来,比之古之圣贤也不遑多让。 “大兄,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周邵想了想,说道:“不要怕,放心干!” 周斐莞尔一笑。 回到家,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一直到午饭的时候,周邵才伸了伸懒腰。 摸了摸几处伤口,光滑无比,就跟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有金手指就是好,这恢复力,简直了。” 不仅恢复了,周邵的体质还增强了许多。 如果说原本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如今他就是一个拥有强悍体魄的十四岁少年。 强到什么程度呢?他试了一下,如今的他,可以一拳打碎青石。 虽然比起某些变态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同龄人之中,已经算是翘楚,若是再遇上上次那种程度的刺杀,周邵觉得自己不会受任何伤害。 但是轮椅还是要坐的,坐了两个月多月,他有些喜欢上坐轮椅的感觉了, 逼格直线上升啊! 怪不得诸葛亮喜欢弄个轮椅推着,虽然人家也不瘸,感情就是用来装逼的。 第七十九章 努力做个随身老爷爷 春和景明,莺飞草长。 轮椅在草地上悠然前进,周邵整个人缩在轮椅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推车的是冯林,一脸幽怨。 “先生,今天还钓鱼吗?” “当然!”周邵笑吟吟的道。 冯林内牛满面,最近吃鱼都快吃吐了,自从过了年,周邵搬到了老宅,冯林就被冯青赶过来陪伴。 老宅经过重新装修,已经大为不同,田园风光倒也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从来到这里,这位先生就开始钓鱼,纵然是正月里冷的吓人也没有停过哪怕一天。 而且一天只钓一条,钓到了就走。 鱼汤固然好喝,香醇软滑。 可是天天喝也腻啊! “先生,长安来信了,您快有个弟弟或妹妹了。” 周邵一愣,我嘞个去,老爹老娘努力了一冬天,这就出成果了?老周家就要开枝散叶了啊。 这年头无论是谁家,添丁都是大喜事。 其实周邵蛮愧疚的,他跟周斐一个是鸠占鹊巢,一个索性就是个假货。 所以一直以来,对周秦氏和周平,周邵都有一种难以面对的感觉,现在好了,家里要添人了,老两口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皆大欢喜啊。 “二公子在东市开了一家酒楼,名曰:红楼,周家的美食与美酒,风靡长安,日进斗金。 招募了木匠三十余,家具作坊已经开始运作,长安勋贵正想购买。 先生写的几本启蒙书籍,已经遍布长安,人尽皆知,街头巷尾,尽有孩童诵读。 程家的冶铁作坊已经开始运作,作坊不大,日产精铁千斤,百炼钢数十。 。。。。。。” 周邵侧耳倾听,这些都是他布局中的一部分,每一步都不算大,但是却足够犀利。 首先是钱,红楼与如家,如今是核心产业,每天能带来大量的现金,支撑后续的计划。 其次便是世家,世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传承数百上千年,靠的就是垄断,文化的垄断,启蒙书籍虽然不足以打破这种垄断,却能让寻常孩童也能识一些字,不至于成为睁眼瞎,久而久之,识字率必然飙升,世家的基础,自然会被破坏一分。 当然,这只是对付世家的前奏,更狠的手段还在后面。 最后,当然是有仇报仇,长孙家靠着提供精铁精钢在朝堂上横行无忌,周邵就想办法干掉他们的优势。 好在他早前跟程处默研究过炼钢,如今技术已然纯属,假以时日,必然能与长孙家分庭抗礼,时间足够,技术不断更新,长孙家又算得了什么? 周邵从来都不会小觑古人的智慧,但是谁让他站在了无数先贤的肩膀上呢? 自从受伤醒来之后,周邵的记忆力似乎加强了许多,以前扫一眼没有任何记忆的知识,如同雨后的小蘑菇一般,刷刷刷冒了出来。 而且他的金手指再次增强,具体功能他不好说,主要是没地方给他实验。 不过很明显,经过这次穿越福利大幅度增长,他已经拥有了与大佬们抗衡一二的本钱。 纵然是李世民出手,他也不会畏惧,失败了又算什么,大不了全家逃亡海外,在海外当个土皇帝也不错,再加上他的本事,不出十数年,打造一个抗衡大唐的帝国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现阶段来看,他跟李世民的目标还算是一直,两人一直都很有默契。 那些启蒙入籍之所以这么快流传开来,这其中就少不了李世民的功劳。 “郧国公张良从海运,带大舰数十艘,上有稻米百万石,以充常平仓。” 听到这里,周邵终于笑了,占城稻,这还是去年周邵进宫谢恩,送给李世民的礼物。 既然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周邵自然要拿来利用一下。 大唐不是缺粮食吗?占城稻这种在生长期短,自种至收仅五十余日的神奇稻子,自然不能放过。 在占城一年可以三熟、四熟,甚至五熟,主要是那边的人实在是太懒,要是好好耕种,在四季一般无二的地区,可以一直耕种。 在大唐不要求那么多,江南那块地方,做到两熟甚至三熟还是有可能的。 李世民还是很给力的,竟然派遣张亮这位大将前去真腊,而且真的把稻子带回来了,带回长安的就有百万石,那么江南留下的稻种,自然也不会少。 郧国公这个爵位,是张亮带回稻种之后封的,很明显,占城稻的功劳不小。 人啊,都是好高骛远的。 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能吃饱饭之后,就会想着吃肉,吃上了肉,就会想着让自家孩子读书识字,有朝一日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谁又甘心一辈子做个农夫? “卫王查询古籍,取得了马掌的制作方法,陛下大喜,晋封越王,并令将作监大肆打造,装备骑兵。” 周邵点了点头,马蹄铁这东西,隋以前就有了,之所以没有普及开来,大约是因为这年头士农工商分的比较清晰,工匠的想法,没有人会在乎吧。 李泰之所以能发现马蹄铁,这其中自然有周邵的点播,不然大唐想要用上马蹄铁,还得百十年时间。 早一年装备这玩意,局势就大为不同,最起码对突厥的战争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突厥就算是知道又怎么样?你有铁吗?你有矿吗? “长孙家想要拿到马掌的订单,越王殿下力排众议,在含元殿舌战群雄,最后尉迟家与程家得了这份订单。” 周邵很满意,李泰也不过七岁,七岁的孩子舌战个屁的群雄,还不是李世民已经对长孙家生出不满之心,这才捡漏成功。 不过有长孙皇后在,长孙无忌本身的能力又堪称冠绝群伦,长孙家迟早会重新崛起,当然,前提是周邵不进行阻拦。 “传闻汉王于睡梦之中得仙人传授,得制盐之法,已经晋封蜀王。” 周邵微微一笑,神仙老爷爷太多了,自己装一把也不算什么,忽悠两个孩子虽然显得有些不怎么正大光明,但是总算效果还不错。 第八十章 烟火气 “太子奏请陛下开科举,并陈奏完善科举之法,包括弥封、誊录,增加殿试等,科举公允,简拔人才,陛下已经应允。” “你不想去试试?”周邵笑眯眯的道:“以你的学问,考个功名回来不成问题。” 冯林赧然,“先生说笑了,我的学问不成,还需要磨练几年。” 周邵起身,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筋骨,悠然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过些日子,程家商队南下,你跟着去看看吧。” “是,先生。” “哟!鲤鱼!今天就你了。” 周邵眉开眼笑的扬起鱼竿,把一只尺长的鲤鱼钓了上来,放进鱼篓。 “回去吧。” 冯林拿上鱼篓,推着周邵,在青草小径上向老宅而去。 自周邵来到老宅,整个龙首原似乎都焕发了生机。 随着大量资金的投入,无论是食邑还是普通百姓,都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 当然,这其中主要是金钱的力量。 种子、农具、耕牛,甚至你有充足的计划,还可以提供创业资金。 至于赔钱这种问题,完全不用考虑,咱老周家现在别的没有,钱绝对够多。 “又是鱼!” 颜如玉有些恼火,两家把他们的事情定了之后,小姑娘也搬了过来,虽然孤男寡女的难免惹人闲话,但是在龙首原,大家都把颜如玉当成真正的主母对待。 无它,颜如玉虽然出身尊贵,却也不是五指不沾阳春水,做饭干活,那是样样精通。 尤其是新式农具,颜如玉甚至亲自下地,手把手的教农夫们该怎么操作。 这一点连周邵都做不到,他只知道该怎么用,亲自上手直接就麻爪了。 “这鱼过会让老张拿走,今天咱们吃排骨!” 颜如玉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分量,周邵笑了笑,说道:“其实鱼汤才是最好的,美容养颜,还有营养,没听过吗?八分营养七分汤,好东西都在汤里呢。” “我不管!就要吃排骨!红烧排骨!” 冯林深以为然,举双手赞同。 这两位实在是吃鱼吃出后遗症来了。 老宅虽然小,却胜在精致安静。 炊烟袅袅,颜如玉开始做饭,周邵负责烧火,至于冯林,则负责洗菜切菜。 还有一个小姑娘,是颜如玉的小丫鬟,叫做晓楠,手脚麻利,她主要负责看和吃,没办法,不会做饭。 “今天二弟送来了新米,说是真腊那边过来的,咱们也尝尝。” 周邵笑道:“老二手脚还挺快的,刚到长安就弄到手了?我跟你说啊,这新米实际上不怎么好吃,要说好吃,还得是紫米,不仅养生,而且味道好,真腊的米,用来果腹还成,吃起来就没啥味道了。” 颜如玉一脸不信,“说的好像你吃过似的。” 周邵嘿嘿一笑,上辈子吃过,要说米,首选当然是东北大米,其次便是小站稻,再次就是江南米,最差的便是所谓的占城稻了。 占城稻之所以驰名,靠的从来都不是味道,靠的就是产量。 这就有个新奇怪的理论,但凡烂大街的东西,一般都不会太好。 东北大米之所以驰名,是因为土地的原因,小站稻是因为天津小站就那么屁大点地方,一般人根本就买不到,江南米倒是多,不过后来大开发,种稻子的地方都没多少了,米自然也就稀罕了。 也就占城稻,靠着独一无二的产量占据了一席之地。 周邵一直都是面食的忠实爱好者,米虽然也吃,但是吃的并不多。 午饭的时候,颜如玉吃了两口,就忍不住吐槽道:“这玩意味同嚼蜡,搞不懂弄来干啥。” 一旁忙着刨饭的冯林接口道:“先生说这米产量极大,咱们固然吃着味同嚼蜡,但是对于衣食无着的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山珍海味了。” 周邵慢悠悠的咬一口馒头,夹一块排骨,说道:“物资极大丰富,才会在吃上挑毛病,这说明咱家的物资已经丰富了。 冯林说的是,江南虽然盛产稻米,但是那边的百姓,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吃上一口。 好东西都进了咱们这些人肚子里,他们能吃上一口米糠就不错了。” 晓楠一脸错愕,似乎没想过还有人吃米糠这种大问题。 过了许久,晓楠才一脸悲戚的道:“真可怜。” 冯林嘿嘿笑道:“这是这个世道造成的,但是不思进取,不思通变,总会吃亏。” 颜如玉不耐烦的道:“好好吃饭,不好吃也是粮食,不能浪费了。” 自然不会浪费,除了周邵,一人一碗米饭,吃的干干净净,一粒都没剩下。 吃完饭,周邵打了个饱嗝,笑呵呵的道:“我要的东西老二还没弄到手?” 冯林连忙道:“先生,登州那边路不好走,而且那边靠打渔为生,您说的海带,虽然有人从海里打捞,却没有形成规模,最近二公子正在组织人手,打算亲自操作这事呢。” 周邵想了想,便道:“告诉老二,这事不要自己干,找当地的官府,我不是为了口腹之欲,将来这是一桩大生意,虽然海带不值钱,但是却能带动当地的民生,咱们不能把当地的民生当作儿戏。” 冯林笑道:“先生胸襟似海,当地民生这种小事都能考虑到。” 颜如玉好奇道:“无咎,这个还带到底有啥用?好吃的吗?” 周邵微笑道:“之所以选择登州,是因为离咱们进一些,其实泉州那边的海带更多,海带是一种调味品,多吃的话,可以预防大脖子病。 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海参,这东西价值比海带大多了,味道鲜美,食用价值不逊于人参,比较适合年岁大的人吃。” 颜如玉不满道:“满天下的找东西,也不知道你咋想的,有这功夫咱还不如多走走,看看风景啥的。” 周邵悠然道:“你放心,将来我必定陪你走遍大江南北,只不过现在嘛,先让别人帮我们走一走,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很大,长安不过是一隅罢了。 打开眼界,这才是当务之急,毕竟咱们的年纪还太小了。” 第八十一章 不服捶他 老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起来的还有太子李承乾。 所以李承乾很尴尬。 长孙涣,长孙无忌的次子。 既然长孙冲已经玩完了,那么长孙家,自然要推出新一代领袖人物。 说实话,长孙涣生的很漂亮,比长孙冲还要帅气三分,而且为人很是谦逊,也很低调。 没听过这小子有什么大的成就,长安城内,也没有他的纨绔名头,想来是一个好少年。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除了头面人物比较纨绔,是做给外人看的,其余的子孙,都算是知书达礼,温文尔雅。 长孙涣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周邵既然放出风去谁都不见,那么长孙家自然也不会用热脸贴冷屁股,而且因为马蹄铁订单的事情,两家更是势同水火。 所以长孙涣能来,不外乎有两种原因。 其一,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叛逆儿子,对他老子的威严还没有了解过,行事我行我素。 其二,便是有人撑腰。 很明显,能让太子亲自陪同,必然是长孙皇后的主意。 这是来议和来了。 所以议和的礼品很是贵重,满满当当的八辆马车,一溜烟排出了老远。 长孙涣躬身施礼,“见过周县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纵然跟长孙无忌、长孙冲再不对付,有长孙皇后的面子在,周邵也不会过于为难人家,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长孙皇后的面子,就是李世民的面子。 “长孙兄,令尊、令堂安好?” “家父母一切平安。” 寒暄一阵,尴尬的李承乾发现周邵并没有排斥的意思,连忙道:“春寒料峭,咱们还是屋里叙话吧。” 周邵瞥了瞥李承乾身后步步跟随的小丫头,无奈道:“大老远的,拖家带口的多不合适。” 李丽质大怒,张牙舞爪道:“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我母后让我来的?” 周邵懒得理会她,这小姑娘自从长孙冲被发配到长安后,如同撒了欢的野狗一般,满世界乱窜,开心的不行。 也是,她本来就不喜欢长孙冲,如今两家口头上的婚约自然取消了,她又成了自由身,自然开心。 进了屋,李承乾迫不及待的道:“无咎,我父皇已经首肯科举之事,只是很多细节我还没有参透,无咎兄可愿出山助我?” “不愿!”周邵干脆利落。 李承乾无奈,说道:“我父皇说了,这事功在千秋,做成了,定当名垂青史,将来无数寒门士子都会心存感激。” “你们家需要人家,还让人家感激,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周邵诧异道:“这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自然有你去做,这么大的功劳,自然是打着陛下的名头更好施展,你愿意让人家感激是你的事,我干嘛掺合进来?” 李承乾不由苦笑道:“朝中大臣觉得我年纪尚幼,不堪担此大任。” “哦,这是要抢功啊!”周邵竖起了大拇指,“不愧为是老贼,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见到好处都扑上来了。” 一旁的长孙涣满脸黑线,这么编排朝臣真的好么?扑上来?不就是狗抢骨头吗?而抢骨头抢的最卖力的,似乎就是自己老爹啊。 李承乾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不瞒无咎兄,这开科举改科举是好事,大家都认同,我父皇也说了,遣三五老臣辅佐于我,尽力促成这件事,最好今年秋闱就能施展。 其实我倒是不介意功劳被人抢了,只是这科举改制之法,出自无咎兄,我虽然身为太子,却不能眼看着无咎兄的一腔热血被人糟蹋了。 那些人上奏,说什么的都有,把原本好好的制度改的乱七八糟的,我实在是看不过去。” 周邵一脸呵呵笑道:“科举!千古文华盛事,自然要有硕德大儒参与,既然他们要改变制度,你身为太子,又是主事人,就不能据理力争吗?” 说到此处,李承乾有些烦躁,“本来顶好的一件事,寒门士子也有了出头的机会,可惜那些世家门阀,唯恐丢了自己的荫封等诸多好处,一个个把好好的东西弄的乌烟瘴气的,实在是头疼。” 长孙涣直嘬牙花子,他家如今也是世家,这种事情就不知道避讳一二吗?留着自己搁着听着,有点方啊! “你想多了。”周邵悠然道:“你去跟陛下请一道旨意,关于科举的一切事务,尽操于手,有生杀予夺之权,谁敢乱来,直接罢黜,让他回家养老,岂不是最好? 须知道,这天底下皇帝是最大的,作为皇帝,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为何还要看臣子的眼色?”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五姓七望,无数世家,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各种利益纠葛,别说科举大事,就算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一旦牵扯到自家的利益,都跟疯了似的,谁都不愿意松口。 “无咎兄,你就这么不愿意入长安吗?”李承乾无奈道:“如今天下承平,去年那种事,是万万不会发生的了。” 周邵微微一笑,说道:“承乾,你说长安好还是龙首原好。” “自然是长安好。”李承乾想也不想的回答,长安是国都,当世第一雄城,商贾云集,美女如云,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多不胜数,龙首原有什么?除了树木花草,就是地,一片片几乎无边的地。 “长安那么好,你们没事跑什么龙首原?长安不够你们折腾是不?”周邵满面的不爽。 “我的伤还没好,就想安安静静的养伤,这种小事情,自己解决不了,不知道借助外力吗? 你是太子啊,国之储君,挂着这个名头,还怕什么? 谁不服就干谁,反正有陛下给你兜底,不用害怕,你看看柴哲威,不就死了吗?” 李承乾一脸懵逼,柴哲威那是属于作死,死士是柴家的,甚至刺杀计划都是柴哲威出手的,你不死谁死,关键是自己虽然是太子,小胳膊小腿的,谁也干不过啊! 谁不知道太子就是个破鼓,谁都想来捶两下,万一被捶死了咋整。 第八十二章 试试就逝世 贞观元年三月初三,上巳节。 官民皆絜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絜。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帝于祖庙祭轩辕, 轩辕者,人文始祖也,统一天下,奠定中华,肇造文明,惜物爱民。 帝祷曰:愿开科举以取士,教化天下。 有大臣号曰:应祭孔圣,以扬教化。 帝贬之。 是日,圣旨出长安,天下寒门奔走相告。 “孔师,陛下太不像话了,自开科举以来,一向都是祭祀孔圣人,如今陛下竟然祭祀黄帝而开科举,置孔圣人于何地。” 说话的是礼部卢云,言语间尽是愠怒之色,范阳卢氏的人。 孔颖达一张老脸漆黑,他是孔家推出来的代言人,是世家门阀的领袖人物,遇到这种事情,他也很愤怒。 但是他孙子刚刚犯了大错,被赶回了山东,这时候再出头,那是硬刚皇帝,刚的过吗? 尤其是自己面前这些狗东西,一个个义愤填膺,陛下祭祀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苟起来不说话,特么都完事了,事情几乎都成定局了,一个个开始狂吠了。 老夫真特么太难了。 孔颖达黑着一张脸不说话,王珪皱眉道:“事已至此,就算吾等据理力争,只怕也没有什么用。 陛下乃是不世雄主,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动摇的?王奇殷鉴不远啊。” 王珪不愿意搅和进这些破事里,但是他是王氏族人,逃不掉的。 那个王奇,就是王氏抛出来的一块砖,用来引玉的,可惜没引到玉,直接把自己折进去了,这会已经前往岭南吃虫子去了。 “轩辕黄帝乃是人文始祖,祭祀黄帝以开科举,咱们的陛下,图谋不小啊!” 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说话的是李大亮,陇西李氏的人。 陇西李氏一向走的是文武兼备的路子,而且武将居多,李大亮名声不显,但是却是陇西李氏在长安的代言人,说出来的话,自然有分量。 孔颖达有些腻歪,不由闷声道:“若是药师愿意与老夫联手,倒是可以劝谏一二,可惜啊!” 李靖李药师,大唐军神,兵部尚书,那也是陇西李氏的人。 可惜李靖似乎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自从渭水之盟后,更是闭门不出,除了上朝处理公务,基本上跟所有的老朋友都划清了界限,几个儿子都老老实实的在家宅着,堪称一家宅男,跟他们就尿不一壶里去。 李大亮无奈道:“我那族兄一向不问族事,除非陇西李氏要灭族了,估计他能抬眼看一眼。” 孔颖达看了看王珪,这老倌又开始神游了,闭着眼睛在那里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有。 “朝中官员,多是世家之人,明日老夫就试试,尽量多联络一些人,一起进谏吧。” “只能如此了。” 满屋子十几个人,人头簇簇,一个个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其实孔颖达也明白,这些人未必就敢出头,明天的事情,还是自己一肩挑起,成与不成,那就看天意了。 天意是什么?自然是老天爷的意思。 老天爷的意思嘛,作为老天爷的儿子,天子自然也通晓一二。 李世民大度的原谅了瘦弱不堪的孔颖达,只说了一句话:孔师为国殚精竭虑,朕见孔师如此,心有不忍,您老就修养几天吧。 孔颖达一脚重一脚轻的走出了含元殿,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最后还是王珪看不过去,上去扶住了他。 看着从身边鱼贯而出的群众,孔颖达凉笑道:“真厉害!” 王珪苦笑道:“你被人算计了。” 孔颖达收敛了一下心神,摇头道:“算不上吧,这样也好,以后老夫就可以专心学问,没有了案牍之劳。” “只怕不容易,科举之后,陛下肯定会起复你的。”王珪唉声叹气道:“摊上这么一个陛下,咱们就苦捱日子吧。” 孔颖达话头一转,忽然问道:“文纪兄最近在干什么?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王珪一愣,旋即笑道:“文纪兄在弘文馆教书,又有个好弟子,四时孝敬不断,日子过的舒心,听说最近在注释《大学》。” 孔颖达唏嘘不已,“文纪兄是个有福的啊,那周斐我也知道,少年才子,更有一身经商的本事,如今周家在长安,那也是少有的富庶人家,比之多少世家,也不遑多让。” 王珪摇头道:“终归是小道罢了。” 孔颖达笑道:“叔玠也看不起商贾?听闻最近商贾之中流传一本书,唤作《金融初识》,被奉为圭臬,不少商贾按书中所载进行实验,赚了不少钱,老夫还想弄一本看看呢。” 王珪不屑道:“商贾,贱业尔!” 不怪王珪清高,这家会虽然人品无差,一直都是天之骄子的存在,读书识字更是冠绝群伦,家里面又不缺钱,自然看不起商贾。 孔颖达却不然,尤其是孔惠元被赶走之后,孔颖达最是关注周家的事情,对于《金融初识》,却有几分上心,对商贾之道,也没有什么抵触。 天生四民,自然有其道理,没道理看不起人家不是。 更何况如今陛下摆明了要给世家门阀一个好看,肯定会抬举另外的人。 寒门士子是其一,只怕四民最让人看不起的两民,地位也会抬升。 如今正好赋闲在家,老头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多了解一下民情了,毕竟这些年高来高去的,养成了眼高手低的毛病,看一看民间,听一听民间的声音,说不定会有好处。 尤其是老头子被世家门阀如同废纸一般抛弃,满朝上下,竟然看着自己跟皇帝刚,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自己也不懒得管这些事。 不管拜谁,孔圣人的地位搁这呢,只要是读书人,谁敢说自己不是孔圣门徒?说一句试试? 你敢试试,就有人让你逝世! 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孔圣人的威力,某种程度上来说,超越了三皇五帝,超越了当朝皇帝。 第八十三章 群英荟萃 “制约文化发展的要素是什么?” 周邵坐在轮椅上,后面跟着几个小不点,虽然是小不点,却没有人敢小看他们,这年头的孩子,都早熟的很,智商杠杠滴。 周斐率先开口道:“我觉得应该是知识不够普及的原因,有文化的人,不愿意放下身份去教学,不愿意深入民间,认为泥腿子配不上他们的知识。” 周邵点头道:“很好,不过这只是其一。” 李承乾笑道:“无咎兄,我觉得应该是书籍不够多,印书的成本太高,抄书又需要一定的文字基础,而且纸张又贵,寻常人家用不起。” 李泰不乐意了,他哼唧道:“一家之谈,我就觉得是因为那些世家不愿意把自家的学问传授出去。” 李华背着手,摇头晃脑道:“都是片面之词,师兄的书你们肯定美读完,文化散布过程取决于文化的实用价值、难易程度,文明声望、时代适应性和抗逆性等多种因素,一种是纵向传播,表现为同一文化内知识、观念、价值规范等的传承,与我们常说的文化传递大体无异;另一种是横向传播,表现为不同文化的接触、采借,与文化输入、文化借用类同。 所以说,要想普及教育,需要准备很多,无论是书籍还是纸张,甚至是朝廷的政策,都是远远不够的,争取民心才是王道。” 周邵感慨不已,老李家好像净出天才,这几个臭小子全都姓李,虽然不是一家出来的,但是有啥区别?一个个妖孽的不像话。 “想要摆脱世家的桎梏,最好的办法便是普及教育。 当然,普及教育任重道远,不是一代两代就能完成的事情。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你们没有说出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话,我已经很高兴了。 须知道,人口永远是一个国家稳定的基础,咱们大唐开国十余年,人口依旧比不上前朝,休养生息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休养生息之后,民间富庶了呢? 穿衣吃饭,自然便是读书识字,这时候普及教育就很重要了。 以我推断,这个时机,不出五年必然出现。” 五年? 众少年有些懵。 李承乾小声问道:“无咎兄是说五年后我大唐将呈现盛世之景?” “然也!”周邵笃定的道:“陛下励精图治,文武呕心沥血,这是历朝历代都少见的景象,如今大唐又从真腊取得稻种,又有农耕利器,不出五年,大唐衣食无忧矣。” 李恪嘿嘿傻笑道:“无咎先生,还有个南瓜呢,那东西味道真不错。” 周邵不由莞尔,笑道:“没错,种种原因结合在一起,可能还要不了五年,大唐必然成为天下最繁华富庶的所在,而长安,就是这天下的中心,到时候正是你们翻云覆雨,大展才华之时。” 周斐嘎嘎怪叫道:“大兄,如此说来,那些有钱的番邦人,会越来越多咯?” “那是自然!番邦垂涎我大唐风物,无论是丝绸茶叶,还是金石玉器,都是他们所没有的,更何况我华夏文化源远流长,更是让他们羡慕。 日后,越来越多的番邦人会进入大唐,无论是政治还是商业,都将迎来爆发式的增长。 而我们,只需要运筹帷幄,就能把天下财富聚拢,收天下财富为己用,造福天下。” “我觉得还是宣扬教化好。”李华嘟囔道:“钱再多有啥用,我耶耶说了,都是身外之物。” 周斐不乐意了,哼唧道:“宣扬教化自然是要做的,但是番邦人的钱,不赚白不赚,上次我用一把折扇就换了好大一块羊脂玉,那可是稀世珍宝,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宝物蒙尘吧。” 提到宝物,李恪顿时来了精神,手中啪的把折扇打开,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微笑道:“此言大妙!总不能让番邦人挣我们的钱,拿他们的钱干我们的事,才是王道。” 李承乾嘎嘎怪叫道:“你们去挣钱,反正也要缴税,记得多交一些,我也好拿来多修几条路,多建几座学堂。” “呸!”周斐、李恪同时呸了一声。 李泰一脸鄙夷的看着三人,悠然道:“一些阿堵物罢了,怎及得上格物之妙,我决定跟随无咎先生,探索宇宙之玄妙,人生之真理。” “我还是觉得教书比较有意思。”李华小声嘟囔道。 宇文阿修罗推着车,看着一群小屁孩吵吵嚷嚷,鄙视无比,虽然他也是个小屁孩。 周邵笑了笑,忽然抬起头,李恪头顶浮现一尊神异的景象,一匹麒麟从他头顶缓缓升起。 麒麟摇头摆尾,身披龙鳞,足下踏着祥云,口中衔着一副画,看不真切。 李承乾头顶,瞬间浮现一条幼小的金龙,金龙咆哮一声,耀武扬威,就像是跟龙马在宣示主权。 周邵记得还未当太子的时候,李承乾头顶的是黄龙,如今已经蜕变为金龙了,果然不同凡响。 周斐头顶,金钱横空,宛如一轮明晃晃的太阳,不甘示弱。 仿佛被激发了一般,李泰头顶忽然钻出一条青龙,张牙舞爪,睥睨四方。 周邵不由感慨,特么的一个个都是天生的牛人,要不是李承乾自己作死,当上皇帝是稳稳的,这两位离金龙还差了一大截,就是不知道还未出生的李治是个什么玩意,搞不好也是一条黄龙或者金龙。 龙生九子,凤育九雏。 皇帝家的孩子,果然都不是俗物。 至于周斐,他现在已经脱离了老李家,蜕变为守财奴了。 周邵又看了看李华与阿修罗,心中不由同情道:你们还是好好再修炼几年吧,争取赶上老一辈的成就,弄一部论语啥的也挺威风的。 “大兄,这个季度的董事会你要不要参加一下?最近挣了不少钱,该分红利了。” 周斐把周邵从遐想之中拉了回来。 周邵点头道:“好久没看咱爹娘了,明日我就回去看看,季度会的事情你安排一下就好。” 第八十四章 老爹的苦恼,老娘的战斗(二更求首订) 长安依旧是长安,阔别已久,未曾改变。 从通化门进入长安,显得有些冷清。 这里靠近皇宫,住的都是皇亲国戚,高门大院,庭院森森,规矩就比较多。 马车咯吱咯吱的在青石路上行走,来到了安仁坊。 下了马车,周邵坐在了轮椅上,冯青狗腿的一溜烟跑了过来,殷勤的推着轮椅。 “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周邵笑了笑,说道:“一切安好?” “好!”冯青笑呵呵的道:“老爷夫人都好,家里也好。” 周平与周秦氏在大堂望眼欲穿,见周邵坐着轮椅进来,周平蹭的一声就跳了起来,毛手毛脚的摸了一遍,不由恼怒道:“这都三四个月了,咋还没好利索。” 周邵翻了个白眼,有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装一把,体验一把高人感受。 周秦氏大腹便便,愠怒道:“以后没事少去宫里,去一趟就几个月起不来,再去几趟岂不是连命都没有了。” 周邵连忙道:“娘,不要动怒,小心动了胎气。” 一边的丫鬟连忙给周秦氏在后背轻轻按摩,让夫人气顺一些。 周秦氏这才安静下来,一脸不悦道:“这次回来还回去吗?” “看情况吧。”周邵笑道:“龙首原毕竟是咱家的根本,不能忘本不是。” 周秦氏还要发火,周平连忙道:“邵儿说的对,咱家也是穷苦人家过来的,哪能忘本?勤回去也好。” “是吗?”周秦氏斜眼看着周平,冷笑道:“你倒是跟我说说,琼羽阁那个燕依是怎么回事?我身子不方便,这几个月你也不回去看一看,感情那个叫燕依的浪蹄子,把你的魂都勾去啦?” 周邵大嘴一咧,看向了周斐和冯青。 冯青目光躲闪,周斐抬头看天。 有故事啊!而且很可能发展成事故。 周邵不由笑了起来,这年头逛个青楼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也去过几趟,可是老娘刚刚怀孕,老爹就忙着给自己找小娘,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妇道人家懂什么!”周平恼火道:“我那是应酬,都是军中袍泽,最近家里的生意又缺人手,求到人家身上,吃喝一番怎么了?” “吃喝一番?咱家的红楼乃是长安第一酒楼,比那琼羽阁差了?”周秦氏勃然大怒。 周邵拍了拍额头,恶狠狠的看了看周斐,示意冯青赶紧把自己推走。 这里没法呆了,估摸着马上就要上演全武行,以老娘的中气十足的模样来看,老爹这顿打是跑不掉的。 老爹挨揍,当儿子的实在是不好当场吃瓜,不然有点不孝啊! 身后传来瓷器跟石头碰撞的声音,外加老娘暴怒的声音,老爹告饶的声音。 周邵莞尔一笑,觉得这才是人间的生活。 生活嘛,摔摔打打,吵吵闹闹的才叫生活。 举案齐眉,一团和气,那叫工作。 娶个媳妇回家跟上班似的,也没啥意思不是? “大兄,这第一次季度会议定在明日,在红楼举行,参会的有各大股东,还有后来陆续进来的几个小股东,这是名单。” 书房里,周斐把名单递给了周邵。 周邵看也不看,这事他现在不管,都交给周斐了,不管谁进来,谁出去,他都不会有意见,左右不过是那么几家人罢了。 “我交代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周斐双目闪烁着奇光,一脸兴奋的道:“基本上差不多了,就差大规模生产了,不过大兄,你真打算用这玩意坑人吗?” 周邵一脸诧异道:“这话怎么说的?咱家做生意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坑人?不存在的!” “那是那是!”周斐开心的道:“咱家的生意一向如此,现在价值万金的东西,说不定明日就一文不值了,是他们没有眼光,怪不得咱家啊! 对了大兄,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送了一批进宫。” “好!”周邵一脸淡然道:“季度会议之后,就可以全部开展了,我要让这些土鳖知道,挣钱这种事情,咱们老周家才是天下第一。” “好嘞!”周邵嘎嘎怪叫,幼稚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 含元殿,李世走来走去,神情变幻,跟川剧变脸似的。 离昂寸步不离的跟着,耷拉着脑袋,眼睛时不时冲着那几个大箱子看上一眼,诡秘莫测。 “留下一个,剩下的都送到皇后宫中。” “是。” 离昂挥了挥手,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几个人合力抬起一个箱子,小心翼翼的如同抬着稀世珍宝一般,向着后宫而去。 “离昂,你说这么珍贵的玩意,这小子从哪儿得到的?” 离昂愣了愣,旋即无奈道:“陛下,这事老奴问过那周斐了,他语焉不详,不愿意说出来处,只说是献给陛下的礼物,而且言之凿凿,说这东西不值钱,献给陛下就是图个新鲜。” “不值钱?”李世民不耐烦的道:“哪一个不是价值不菲?那些胡人拿来长安贩卖,巴掌大一块就敢要价百贯千贯,这么大一尊七彩孔雀,价值连城啊。” 离昂咧了咧嘴,不知道该咋说,反正这是周斐说的,自己就是个传话的而已。 李世民想了想,又问道:“太子怎么说?” 离昂连忙道:“太子殿下也说不清楚,只说这是最新的研究成果,说是越王殿下知道其中缘由,只是老奴去问,被越王殿下骂了一通,殿下似乎在研究什么东西,不愿让人打扰。” “这样啊!”李世民有些怅然若失,是世界进步太快,还是朕老了?这一个个的,咋都看不懂了呢? “百骑司怎么说?” 离昂苦笑道:“那作坊防守严密,都是各家的精锐家将部曲,百骑司也进不去,都水监倒是探查出一些信息,不过也是语焉不详,这事还得越王殿下才能说明白。” 李世民想了想,洒然一笑,“既然让青雀儿插手,就是不想瞒着朕,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再说了,这东西就算是卖了钱,也有朕的一份,毕竟朕也是股东不是?” 离昂心道,大头是娘娘,您就是个过路财神,只能看看。 不过这话咱不能说,说了就得脑袋搬家。 ps:今天后续继续更新,首订多多来 第八十五章 这是要被坑死啊!(三更求首订) 翌日,午时。 红楼停业一天,专门招待如家集团大小股东,各方来客。 作为东道主,周邵自然早早的来到。 红楼地处东市,是一座三层木制小楼,跟琼羽阁的造型差不多,连面积都差不多,在长安也算是少有的高端场所。 这处产业,原本是柴家的。 柴家盐商出身,那是真正的富豪之家,长安的产业不少,据说琼羽阁就有柴家的影子。 柴哲威死了,柴绍被赶出了长安,为了与几家和解,就转手把红楼以极低的价格半卖半送,送给了如家集团。 本来程处默等人还不乐意,认为有些丢人。 不过周邵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原则,接下了这座阁楼,更名红楼,专门玩高端餐饮,能进来吃饭的,自然都是豪商大贾,世家门阀。 可以说这一座红楼,不仅仅是一座酒楼,如今也成了一个不小的消息来源地。 华夏人的传统,什么事都喜欢在酒座上谈,探听消息不要太简单。 红楼的酒菜卖的死贵死贵的,一碟子清炒蘑菇都敢要一贯钱,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的。 最便宜的美酒,也得五贯钱一壶。 所以如今红楼已经成了长安最大的销金窟,连著名的风月场所琼羽阁都比不了,人家姑娘一夜缠头也不过四五贯而已。 头牌的牌面,也就是红楼一壶顶级美酒的价格。 当然,头牌为了保持名头不会跟你过夜,美酒可以随意喝。 “不错不错!”周邵翻了翻账目,赞道:“一天近两千贯的进账,一个月也有个五六十万贯了。” 红楼大掌柜是程家的人,是混世魔王的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忠心耿耿,人也老实。 听到大东家夸奖,乐的牙不见牙眼不见眼,连忙道:“都是公子运筹帷幄之功。” 周邵笑了笑,说道:“都辛苦了,这个月的月钱翻倍,另外每人两贯钱的赏钱。” 大掌柜连连谢过,红楼的数十服务人员更是眉开眼笑,他们的月钱本就高,堪称冠绝长安,一个月下来,比朝廷的小官挣的还多,再加上七七八八的奖金啥的,日子过的滋润无比。 午时刚到,一辆辆马车就陆续而来。 最先到的是宇文士及,老头面色红润,三缕长髯,皮肤白净,保养的不错,是个帅气的老头。 “宇文伯伯。”周邵坐在轮椅上,拱手作揖。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虽然神交已久,宇文士及依旧感慨无比,从一副字开始打交道,字如其人,宇文士及一直想跟周邵见上一面,见一见这位少年英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那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宇文士及非常喜欢,他本就是佛门的忠实蹙拥,得了这么一副字,自然得意的很,时常炫耀。 “无咎啊!”宇文士及笑眯眯的道:“果然是少年出英雄,今日一见,老夫才觉着自己老了,阿修罗那小子经常说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看来过不了多久,我们这些个前浪,就要给你们让路咯。” 这话说的,周邵瞥了瞥阿修罗,就你小子多嘴。 “宇文伯伯说笑了,一时戏言而已,宇文伯伯快请进。” 两人寒暄一番,又有一辆马车到了门口,看那规制,就知道是李承乾到了。 “得,太子来了,你去迎一迎吧。” 周邵说了句抱歉,就又被推出了门,人家宇文老头不用迎,他作为县子、东道主,该有的礼数不能缺。 “欢迎太子殿下莅临指导。” 李承乾浑身抖了一抖,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无奈道:“咱们兄弟,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我随意就是,后面是程将军。” 周邵无语,好像记得当初玩票似的成立这个集团的时候,都是一群孩子,怎么开个会来这么多大佬?要是哪一天李世民要来看一看,自己岂不是要坐蜡了? 程咬金、尉迟恭、秦琼策马而来,后面跟着程处默、尉迟宝林、秦怀道。 三人虽然没事喜欢打一架,但是私底下关系好的不得了,自然是联袂而来。 “周小子,最烈的酒准备好,今日老子一定要把尉迟老匹夫灌倒。” 程咬金的话,立刻引来了反驳,尉迟恭冷笑道:“喝十次你输十次,谁给你的勇气,敢挑战老夫。” 秦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黄堂堂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容。 “三位伯伯,里面请,美酒没的说,都是顶好的,佳肴更是数不胜数。” 再后来,便是颜昭甫、颜如玉了,家里大人没来,主要是商贾开会,颜师古觉得有些丢脸,虽然每月拿了不少钱,生活改善了不少,但是这脸面还是要的。 李纲就没这个忌讳,老头子今年恰好八十了,过俩月就要过大寿了,别说参加个会议,在会议上撒泡尿大家还得喊一声:您老威武,这泡尿如泉水汩汩,绵延不绝,又如白云悠悠,富有诗意。 虽然是老头子是编外人员。 其后便是小股东,很多周邵都不认识,还是周斐在一旁介绍的。 “这位是郧国公。” “哦!原来是万里运粮入京的郧国公,失敬失敬。” 张亮连忙道:“折煞老夫了,老夫腆着脸要了一点份子,还望周县子不要怪罪。” 张亮这么有礼貌是有原因的,他早早知道了,那占城稻是周邵给李世民出的主意,不然他这个郧国公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当上呢。 “郧国公里面请。” “好说好说!哈哈哈......” “这位是河间郡王。” “见过郡王。” “周小子不错,老夫看好你。” “哟!阎大匠!”周邵惊讶的发现,阎立德也来了。 阎立德笑呵呵的道:“没办法,家里穷,凑了些钱,你吃肉,总得给老夫点汤喝吧?” “言重了言重了!”周邵只觉得满头大汗,他现在有一种自己要造反的错觉,后面还有几个人,薛万彻那个臭不要脸的正在挤眉弄眼,还有几个不认识,看着跟薛万彻打打闹闹,显然也是朝堂上的大佬。 李世民不会砍了自己吧,他朝堂里的一小撮人都在这里了,这是要被坑死啊! ps:多谢诸位的推荐票,另:多谢亘木的打赏,后续继续更新,求首订啊! 第八十六章 哆嗦起来(四更求首订) “周县子,在下许敬宗。” 周邵一个哆嗦,回头看了一眼许敬宗,长的挺帅,个挺高,一脸儒雅的笑容,也是中年帅大叔一枚。 不过这家伙名声一向不好,下限也很低。 十八学士哪一个如今都执掌大权,偏偏他现在无所事事,在修国史,连个爵位都没混到,实在是惨的一比。 李世民死后,这家伙极尽谄媚之能事,靠着武则天升官,妥妥的佞臣一枚。 “学士请进。” 周邵客套了两句,便把许敬宗请了进来。 最后来的一个是长孙涣,周邵对长孙涣没啥意见,毕竟还一起吃过一顿饭,只不过长孙家掺合进来,让他有些腻歪。 很明显,这又是皇后娘娘干的好事。 人都到齐了,自然要开饭。 都是刚从朝堂上下来的,这会饥肠辘辘自不必说,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就连一向讲究皇家凤仪的李承乾都狼吞虎咽。 可怜见的,李世民有虐待臣子的嫌疑啊! 看来上朝这种事,一定要少去,最好不去。 吃饭不喝酒,这是周邵提前说好的,程咬金等几个老酒鬼也不好破例,吃饱喝足,一人喝了两口醪糟就算过了酒瘾了。 会议开始,作为实际掌舵人的周斐,拿着厚厚的一沓报表,每人发了一份。 然后自己在那开始述职报告。 “自开春以来......各项开支......新产品的开发研究.....截止自昨日,共盈利五百六十三万贯.......” 众人听报告听得云山雾罩,但是听到那个数字,顿时来了精神。 从去岁冬天开始,到如今三月,短短四个多月,竟然挣了这么多钱? 大唐一年岁入多少来着?去岁好像是三千多万贯吧? 这特么干一年,岂不是赶上大唐一年的岁入了?真正的富可敌国啊! 更何况这今年才刚刚开始,这才三月初,还有近十个月呢。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数字,有些人就开始打摆子。 就算是股份最少的许敬宗,都目瞪口呆。 周斐在周邵旁边又开始念另一份报告。 “按照规定,如家集团股份分作十万股,按比例分配,其中一部分作为员工福利......” 许敬宗默默算了一下,十万股,自己原本买了多少来着?这会算下来,好像也有三千股吧?这得分多少钱?不枉自己倾家荡产投入进来,原本是抱着抱太子大腿混进来的,如今这是要发家致富,成为万贯富翁的节奏啊。 许敬宗不淡定了。 何止许敬宗,就连最稳重的李纲都不淡定了。 “呵呵......”老李纲开口就是一顿诡异的大笑,笑得众人心里发帽,老李纲这才道:“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钱啊什么的,老夫最近打算辞官归家,教书育人。 教书需要钱啊,这些零头估摸着你们也看不上,就给老夫建一座学堂吧。” 众人浑身一哆嗦,顿觉索然无味。 您老人家这胃口也太大了,三百多万贯,建一座学堂?您是打算用黄金建吗? “建!必须得建!”周邵率先开口,坚定的道:“学堂太小了,咱们要玩就玩大的,建一座学宫! 投资不能小了,先期三百万贯,不够继续追加,还有,学宫一定要大,一定要恢弘壮阔,一定要充满书香气,一定要窗明几净。 李师,小子觉得用琉璃做瓦,用玻璃为窗,造一座学宫给您老人家养老才行。 不如此,不足以彰显您一代文宗的身份。” 这下次轮到李纲哆嗦了,老头的想法很简单,这些钱太多了,太烫手,虽然缴税都是足足的,但是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多钱就这么流入这些人的口袋,而且还会持续流入他们的口袋,这就太恐怖了。 所以老头就想弄一部分,今天弄一点,明天弄一点,造福一下百姓,也算是给周邵积福了。 没成想周邵开口就是这么大,琉璃做瓦,玻璃为窗,琉璃是啥咱都知道,死贵死贵的,玻璃是啥,老头就不知道,不过想来也不便宜。 周邵开口,众人也不犹豫,反正这钱跟白来的也没啥区别,就算拿掉三百万贯,不是还有两百多万贯呢吗?依旧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不用不用,老夫就是想随便建一座学堂就行。”老李纲有点虚了。 周邵大手一挥,毋庸置疑道:“李师,您老人家的意思我懂。 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关心教育,关心未来! 国运兴衰,系于教育;教育振兴,全民有责。 您是一代文宗,既然要教书育人,天下读书人自然趋之若鹜,咱们推辞了谁都不好不是?这不是打消人家的积极性吗? 不说天下,单说在座的,哪家不是人丁兴旺,家里的孩子都是顶好的孩子,有时候竟然求师无门,您老人家不能光看着吧? 学宫营建,势在必行。 以后咱们集团的孩子,可以优先入学,由李师您一代文宗,当代大儒教导,谁敢说个不字? 都交给您了,怎么教育您随意,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出人才就行!” “好!”程咬金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周小子说的没错,李师,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既然有了这意思,那就要坚持到底,万万不可退缩啊!” 众人也纷纷出口,尤其是那些武将,一个个嘴里跟裹了蜜似的,恨不得马上就让老李纲行动起来。 没办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他们这些武将,文人们看不起他,看得起他们的他们又不好意思求上门,主要是嫌弃自家孩子太蠢。 而老李纲就是这种人,除了皇帝,谁都不好意思把自家孩子塞给老头子,除了周邵。 如今总算是有个机会,谁愿意放过? 连宇文士及都双眼冒光,说起来宇文家也是皇族后裔,但是人家也馋老李纲的学问啊。 一代文宗,搁哪儿都是牛逼人物,宇文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得文宗教诲,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事你老头干也得干,不干也得逼着你干! 此刻的老李纲面对一群绿油油的眼睛,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一件蠢事,忍不住一阵哆嗦。 ps:多谢亘木、齐丨兰陵的打赏,还有诸位大佬的月票、推荐票,马不停蹄码字中,稍后还有。 第八十七章 大数据(五更继续求首订) 老李纲浑身哆嗦,只觉得自己似乎上了贼船,而且一时半会似乎下不去了。 老了老了,还被坑了一把。 周斐在一旁又是愧疚又是兴奋,老李纲有这个念头,自然是周斐不断怂恿的结果。 这本就在周邵的计划之内,只是缺一个合适的领头羊,而老李纲就是这个领头羊。 有他领头,谁敢说个不字?李世民都不敢,世家门阀,更是不敢,就连孔家都不会吭一声。 文宗的名头可不是你孔家封的,那是老李纲八十年来一步一个脚印,实实在在用自己坚挺的人品,厚实的学问积累出来的。 不容老李纲反应过来,大家已经全员通过。 三言两语敲定了学宫的事,周邵赶紧进行下一个议题,老李纲要是反应过来抵死不从,他也没招,只能先转移话题,按照老头的性子,事情已成定局,也不会推三阻四,反而会迎难而上。 “据数据分析,长安最紧俏的物资,除了粮食、丝绸、布匹、香料,便是药玉、水晶等珍稀物件......” 周邵开始做大数据统计出来的报告,一项项念完,众人听得头晕脑胀,也不知道他说了个啥。 只有许敬宗双目炯炯有神,有了底的李承乾老神在在,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 “莫不是要插手药玉买卖?”许敬宗开口道:“只怕不好办,咱们大唐不生产这玩意。” 周斐微微一笑,拍了拍手,红楼大掌柜便一步一顿的端着个盘子走了上来,上面还盖着红布。 周斐也不故作神秘,一把掀开红布,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块药玉,被雕琢的如同玉佩,还有一块四四方方的透明水晶一般的物件,看着也不像是水晶,因为水晶不会这么薄,也不会这么透明。 周邵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药玉大家都知道,从外国番邦而来,而这一块,我称之为玻璃,乃是最近的科研成果。” 众人懒得理会啥叫科研,但是看向玻璃的眼睛都变了,很明显,这玩意绝对能挣钱,不过刚刚周邵也说了,会用来造房子,莫非价值不高? “这玻璃价值几何?”宇文士及上前,探手拿在了手中,触手冰凉,抚摸细腻,颇有爱不释手的意思。 “一文不值!”周邵实话实说。 宇文士及一个趔趄,差点摔了玻璃,回头狐疑道:“莫要欺我,这玻璃是药玉无异,纯净无暇,更胜药玉百倍,怎能一文不值?” 周斐接过话来,说道:“药玉,经过研究,乃是沙石以高温烧融所出,说它一文不值,正是因此。” 众人一时间有些晃神,想了想自己当作宝贝的药玉,花费了不知几千甚至几万贯钱财,竟然一文不值,这会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过!”周斐嘿嘿笑道:“现阶段玻璃产量不高,所以它的价值,依旧很高,我们有一年到两年的时间,这段时间内,玻璃的利润绝对惊人,番邦人最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咱们就用这玻璃,赚它一笔。 待学宫建成,玻璃的产量自然会上涨,到时候自然一文不值。” 众人嘬了嘬牙花子,特么的,感情这是要用来坑人的。 “有言在先!”周斐拿出一沓纸,说道:“玻璃的事情,不能外传,只有此间之人知道,不是信不过大家,只是要有个保证,这契约还请签下,为玻璃之事保密。” 众人看了看,就是一般的保密条例,不过里面有一条,若有泄露者,收回所有股份,并追求责任。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几个大嘴巴,泄密的可能不大,这主要就是给几个大嘴巴准备的。 签字画押之后,老李纲终于咂摸过味来了,不过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也没有说啥,宣扬教化,本就是他毕生志愿。 雁过留影,人过留名。 能留下一座学宫,名垂青史,这事干了! 不就是一些纨绔子弟?老夫还教不了吗?再说了,总不可能都是纨绔子弟吧?择英才而育之,大快平生啊! 薛万彻鬼鬼祟祟的看着众人,更加坚定了自己跟着周邵混的决心,这小子就是个财神爷,万万不能错过了,最近挣了些钱,回到家腰杆子都直,都说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古人诚不欺我。 收获小迷弟一只的周邵浑然不知,随手把一份东西交给了真正的财神爷。 周斐打开看了一眼,又是一个哆嗦。 大兄就是牛,随手拿出来的东西,都能引起天翻地覆,这要是让番邦人得到了,大唐只怕就有难了,得好好藏起来才是。 “给你不是让你藏起来的。”眼看周斐拿着东西往兜里揣,周邵忍不住道:“大唐如今百业待兴,百姓嗷嗷待哺,吾等大唐臣子,自然要尽上一份心力,更何况接下来还有学宫要修? 你把东西藏起来,拿啥修桥补路建房子?” 周斐赧然,恋恋不舍的把东西拿在手里,颇有貔貅的架势。 “诸位也听到了。”周邵笑道:“咱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花钱。 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官府想要干,却没有钱干的事情,咱们不妨多干干。 娘娘是咱们的大股东,想来会给咱们兜底,不至于因为干了事情就砍脑袋吧?” 周邵斜睨李承乾,李承乾会意,连忙道:“都是宫里的意思,出了事有娘娘负责。” 周邵很满意,抱大腿的感觉真不错,他不想学沈万三,没事修什么长城,那不是作死么? 当然,主要还是沈万三干事太独,不知道和光同尘的道理,如今自己有长孙皇后保驾护航,干什么事情都打着她老人家的名头,谁敢说个不字? 再说了,李世民也不是朱元璋那个泥腿子,整天防着这个造反,防着那个造反的,人家心胸宽广着呢,巴不得有人帮他修桥补路,这样调动大军都能快一点。 “既然大家都赞同,那就把这法子拿出来,各家看看,谁家有能力生产。” 周邵意外的发现,大家似乎对做善事都十分热衷,一听到修桥补路,似乎都兴奋起来了。 大唐人的素质都这么高的吗? ps:继续求首订,五章了,大佬们给点力。 周老猫:扶我起来,我还能再更! 第八十八章 索然无味(一更继续求订阅) 大唐人自然不是热衷于慈善,却热衷于身后事。 这年头神神鬼鬼的事情很多,佛道两家香火鼎盛。 求神拜佛的所在多有,劝人向善的自然也不少。 宇文士及一家就是很好的例子,连名字都是从佛经中找出来的。 为后世子孙积累福报,就成了成功人士所渴求的。 尤其是这些开国之人,一个个恶贯满盈,双手沾满了鲜血,如果真有神魔,注定是要下地狱的,这种情况下,自然要考虑一下儿孙。 多做做善事,没准阎王爷还开恩呢。 第一届股东大会兼季度会议圆满结束,自然要大肆庆祝。 美酒美食自不必说,更有美人相伴,箜篌轻弹,轻歌曼舞。 美人是从琼羽阁找来的,能歌善舞的厉害,一个个媚眼如飞,跳个舞身子恨不得都能飞起来,极具观赏性。 琼羽阁作为长安第一风月场所,里面的姑娘的终极目标就是嫁入豪门。 话说这目标在后世也是这样,正房是不可能做正房的,做个小妾、侍妾,甚至端茶倒水的丫鬟,总比在琼羽阁强不是? 再说了,只要进入豪门,机会总是有得嘛。 所以很多姑娘有意无意的就往大佬身边凑,年轻一些的?对不住,你们太年轻了,年轻的过分了。 七八十来岁的孩子,能干啥?只能干瞪眼。 颜昭甫这家伙身边就围了两三个绝色美女,主要是他年纪合适,长的又好看,没办法。 周邵身前根本没人敢靠近,颜如玉坐在他身边横眉冷对,案子上还搁了一口宝剑,谁来谁死。 周邵环顾一周,就连老李纲都身边都有两个大美女,一副详谈甚欢的样子,羡慕的不行。 男人嘛,无论是七八岁的,还是十七八岁的,二十七八岁的乃至七八十岁的,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概莫能外。 几个七八十来岁的,顿觉索然无味,恨不得把老家伙们全部赶走,自己乐呵美女不香吗?为毛非要上杆子把这些老家伙弄来开会,自己来开会又咋啦?自己才是名义上的股东好嘛! 周斐流着哈喇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曼舞的一个姑娘,那姑娘边跳边唱,唱的还是周邵的《雨霖铃》,当真是优雅从容,蕴藉深沉,将情人惜别时的真情实感表达得缠绵悱恻,凄婉动人。 姑娘年岁不大,看着也就十三四的样子,媚眼如丝,一个劲的跟周斐眉来眼去。 周邵叹了口气,这也太早熟了点吧?不过家里没个姑娘确实有点冷清,要不给老二弄一个当丫鬟?闲暇时也能放松一下不是? 周邵淫荡的笑了一声,顿时引起了颜如玉的警觉,恶狠狠的扫视着姑娘们,没发现有人打周邵的主意,狠狠的掐住了周邵肋下的软肉。 不动声色的周邵疼的厉害,当即端起茶杯,一口抽干了杯中白水,不由泪流满面。 特么的要赶紧把炒茶弄出来了,这天天美滋美味的,实在是没滋味啊! 反正已经点了很多黑科技了,慢慢摸索,总能搞出来,也不在乎这一种了,毕竟炒茶也是一门赚钱的生意不是?而且还是大赚特赚的那种。 看了看小姑娘,周邵满怀恶意的笑了。 怪只怪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 欢宴过后,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邵依旧坐着轮椅,被人推回了家。 路上的时候,就拉着冯青窃窃私语,冯青一脸错愕,连连点头,眼光不是瞄向周斐,看的周斐头皮发麻,他觉得没啥好事。 夜已深。 李世民一脸艳羡的看向东市,那里想来很热闹吧,只可惜国事缠身,分身无暇,倒是没有机会去凑热闹了。 他一向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君王,从来都是。 “二郎。”长孙皇后从身后走出来,双目布满了血丝,却精神亢奋。 “你猜猜这几个月挣了多少钱?” 李世民有气无力的道:“送进宫里的,大约有四十万贯吧?” 长孙皇后一脸无趣的道:“真没意思,你都知道了。” 李世民嘿嘿笑道:“朕自然知道,要不是你插了一手,朕早就把那几个混账东西抄家灭族了,好大一笔财富,应当掌握在朕的手中才是。” “哼!”长孙皇后冷哼道:“交给你你会打理吗?还不是交给户部?户部有啥能耐?要是有能耐,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挣钱自己不出手?说白了还是没本事,一个个只会花钱。 先说好,这些钱可是入了内库的,姐妹们还想着添一些首饰呢,最近江南的丝绸也到长安了,妾身也需要买一些,送给姐妹们做身衣裳。 你一个皇帝,混的凄惨,连给老婆孩子做身衣裳的钱都没有。 唉!” 李世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打人不打脸啊媳妇。 尴尬了怎么办?自然要掩饰一番。 如何掩饰呢?对于没有夜生活的李世民,美女在侧,自然是一把抱起长孙皇后,进了宫中,开始繁衍子嗣的大计。 翌日,周斐刚起床,吓得差点又缩了回去。 俏生生的小美女,穿的整整齐齐的,备好了热水毛巾,软软的喊了一句:“二公子,奴伺候您洗漱更衣。” “你谁啊你!”周斐惊慌无比。 小美女一脸委屈,那样子就像是刚被睡了然后被情郎抛弃了一番。 周斐拍着脑门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昨天那个跳舞的小美女,当时自己还傻乎乎看的入迷呢。 不过这姑娘咋来自己家里了? “咳咳,你叫什么名字?”不用说,周斐聪明的很,自然猜到是周邵的手笔。 “奴叫望月,大公子给取的名字,大公子说了,以后奴就负责伺候二公子。” 果然!大兄果然够意思! 出身老李家的周斐,在宫里什么美女没见过,以他的眼光来看,望月长大后,绝对是个绝色佳人。 当然,那是长大好,这会还没发育好呢。 “哦,既然是大兄吩咐,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望月大喜,能从琼羽阁一跃进入县子府,虽然不是顶级豪门,但是如家可是人家的,如家多有钱?长安谁人不知?而且是少年英才,早晚不得高升一步?到时候自己跟着也是水涨船高啊! 第八十九章 杀人诛心(二更求订阅) “怎么不在长安呆着,又要回去。”颜如玉推着周邵,沿着大街散步,言语中充满了不满。 “长安太燥了,我需要修心养性。” “嘁!”颜如玉不屑道:“你才多大,才十四岁,就修心养性,等你七老八十再说这话吧。” 周邵嘿嘿一笑,这自然是借口,他不能在长安多呆,因为会有危险。 这危险来自他的直觉,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不一定能威胁到他,但是却能威胁到他身边的人。 家里面军中好手虽然多,但是人家要是暗地里下毒刺杀,依旧防不住。 所以周邵就像是一根肉骨头,他需要远离长安,把那些狗的目光引走。 只要周邵走了,那些人也不会轻易动手。 大街上人头簇簇,叫卖声、叫骂声、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生活气息十足。 人见的多了,就越来越喜欢狗。 所以来到了一个卖狗的老妇人身边,周邵示意颜如玉停下。 狗是最普通的狗,学名中华田园犬,俗称土狗。 母狗躺在那里,任由两只小狗吸允***,一张狗脸上竟然浮现出母性光辉,让周邵看的有些发呆。 “老人家,这狗怎么卖?” 老妇人惊喜的抬起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贯钱?还行,三只我都要了。”周邵自顾自的从轮椅坐下掏出四贯钱,递给了老妇人,对老妇人道:“麻烦老人家帮我送到安仁坊周府。” 老妇人一脸错愕,她想说的是十文钱一只,母狗不卖,不过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四贯钱,老妇人连连点头。 周邵抱起其中一只纯黑色的小狗,轻轻的抚摸着,笑道:“你看这只小狗,刚刚睁开眼,多可爱。” 颜如玉翻了个白眼,想要狗哪里没有,名贵的狗还少吗?非要买三只丑不拉几的土狗。 “我告诉你,狗可是最通人性的动物,别看不起人家,尤其是土狗,好养而且忠诚,聪明的很,远不是那些宠物狗能比的。”周邵双手举起小黑狗,笑呵呵的道:“给你取个啥名字呢?旺财怎么样?” “汪汪!汪汪!” 周邵乐不可支,逗弄着小旺财。 颜如玉无奈道:“你好歹也是长安有名的才子,就不能取个好名字?” 周邵哼唧道:“旺财哪里不好啦?多喜庆。” 多好的历史梗,拿来用用咋啦?咱也是主角好不好,比别的主角差哪儿啦? 小旺财也不认生,在周邵怀里伸出小舌头舔他的手指,搞的周邵痒痒的,咯咯笑了起来。 颜如玉见旺财有趣,忍不住摸了摸。 女人对毛茸茸的东西总是偏爱的,自古皆然。 不过片刻,小旺财就叛变,成了颜如玉的跟班,颜如玉推车,狗旺财跟在颜如玉后面,迈起小碎步,吭哧吭哧的跟着跑。 走了一会,小旺财就走不动了,汪汪汪的叫着,可怜巴巴的看着颜如玉,颜如玉抱起小旺财,塞进了周邵的怀里。 周邵嘿嘿笑着,撸狗的生活也不错,虽然撸猫可能更爽。 不大会,来到了颜府。 看门的老门房看着自家小姐,笑眯眯的接过了推车的任务。 “我爹上朝去了,我叔父倒是在家,你且稍等,我去叫一声。” 过了一会,颜勤礼的声音传来,“无咎来了?” “叔父安好。” “好好!”颜勤礼很是开心,他一直都很喜欢周邵,如今两家人已经下了聘礼,只等周邵十六岁就要成亲了,更何况每个月颜家的进项不少,全都是拜周邵所赐,颜家的日子也总算好过了一些,毕竟是千年的世家,脸面很重要,他们家经商的人还真没有几个,纯靠着家里的田产撑着。 “你这伤势还没好?” “快了快了。”周邵笑呵呵的道:“估摸着再过两三个月就能下地了。” 颜勤礼颇为惋惜的道:“本来这事叔父不该问,不过还是得问问,陛下已经有数次问及于你,想让你出仕,看来还得耽搁几个月。” 周邵闻言,有些挠头,李二真是个不屈不挠的皇帝,无时无刻不想着把自己弄进朝堂。 “出仕这事不急,小侄年纪还小,再过个三五年也无妨,更何况这不是开科举了嘛,国朝取士,到时候四方贤才入朝,还怕没有当官的?” 颜勤礼摇头道:“这你却想差了,我听说五姓七望的那些老顽固打算在今年秋闱上做文章,只怕又要横生波折。” 周邵沉吟片刻,便道:“想来是他们打算让自家子弟学生,避开此次科举吧?没有了世家门阀的支持,但靠着寒门学子,科举名存实亡啊,到时候大猫小猫两三只,陛下没有办法,五姓七望再推波助澜,必定恢复旧制。” 颜勤礼惊讶道:“你小子好生聪慧,猜的真准,不过你小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请叔父赐教。”周邵摆足了晚辈的姿态,虚心求教。 颜勤礼笑道:“能千百年屹立不倒,哪一个又是简单的人物?表面看到的东西,那是人家想要你看到的东西,世家门阀,水深着呢。 这次科举,除了你说的那些,世家门阀打算借此打击陛下的威望。 陛下固然英明神武,纵然知道这些人包藏祸心,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 “这是阳谋啊!”周邵感慨道:“不过单靠科举,必然不可能一举击溃陛下,他们必然还准备了后手,如果我所料不差,秋闱之后,必然有连环计,而且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计策,最少会持续两三年,两三年之后,陛下在士林的威望降到最低,纵然有心让寒门学子出头,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颜勤礼忽然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你说的不错,我一老友告诉我,近两年雨水较少,去岁冬日虽然大雪,却仍逊于以往,有精通星象的高手推测,今年的雨水会更少,冬日雪量不足,明年必然会有大灾。” 周邵顿时恍然,蝗灾! 历史上最著名的一次蝗灾,就在贞观二年。 看来大家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家根本就是想要借着蝗灾的事情,打击李世民的威望,只要李世民下了罪己诏,就算是认输了,到时候他们再出手赈灾,捞取民心,自然一切回归到他们的手中。 杀人诛心啊! 第九十章 兴衰轮回(三更求订阅) 雄才大略的李世民,只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剪除世家的屠刀还没有出鞘,就被人家一套组合拳打的支离破碎。 以一人之力抗衡盘根错节的世家,李世民也只有折戟沉沙。 更何况他的后宫之中也并不安稳,长孙氏是长孙家的,未必不会划水,杨氏是隋炀帝的闺女,也是弘农杨氏出身,因为身世的原因,她顶多两不相帮。 至于其他的妃子,更不用说了,那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 谁给他挑选的?自然是把持了大唐中高层力量的世家门阀。 所以李世民输的不怨。 若是周邵坐在他那个位置上,周邵自认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周邵毕竟不是李世民,而且跟某些世家的仇怨属于无解。 一时的和解,并不能让周邵放心,只有连根拔起,才符合他如今的利益。 周邵早早准备了一整套方案,没想到他们竟然率先出手了。 这样也好,有目的的针对,总比无目的的乱拳好。 “大灾啊,有点棘手。”周邵皱眉道:“大灾必定伴随大疫,一个不慎,流毒无穷,必须在最初的时候,就把灾难扼杀在源头。” 颜勤礼苦笑道:“说实话,我们颜家也是世家,不过我们一直专心学问,或者修史或者写写起居注,对于这种争斗,实在是无能为力,也不想掺合。” “了解。”周邵点头道:“叔父今日跟小侄说这些,小侄已经很感激了。” 颜勤礼连连摆手道:“那倒不必,先祖有训,后辈子孙却是不能看着百姓受苦。” 客套一番,颜勤礼就借口走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或者说某些人通过他,想要达到这个目的。 至于是谁,周邵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李世民又给自己出难题了。 除了李世民,不会有人如此迫切的希望破局。 现在周邵不知道的是,这个局,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或者说满朝文武,又有多少没有参与的。 朝堂上的大臣们,哪一个不是沾亲带故,哪一个又不是世家门阀?哪一个又不想成为世家门阀? 就算是周邵,都有心把老周家打造成一个屹立不倒的世家,更何况衮衮诸公? 旧的势力需要打破,新的势力急着冒头。 那么一段时间以后,新的势力就会成为旧的势力,依旧会有人想着取而代之。 兴衰轮回,这是一个逃不出去的门槛。 古之皆然。 “无咎,我这就回去了。” 听到颜如玉的声音,周邵才愕然的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家里,颜如玉明显有些不开心,见天色已晚,要回家了。 周邵有些愧疚,一直没有好好陪人家,这次好不容易抽出来时间逛逛街,又被李世民一招破棋败坏了兴致。 “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你若是回龙首原,我陪你去就是,咱们来日方长。” 豪迈的颜如玉,自然不会流露出小女儿情感,依旧豪迈的一塌糊涂。 目送颜如玉回去,周邵若有所思,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内,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挥毫下笔,一行行墨迹留在了纸上。 忙碌了一天的周斐,疲惫的回到家中,见到书房灯火通明,就知道大兄在忙,凑过去轻声打开房门,见周邵在奋笔疾书,也不说话,吩咐外面的望月去倒点白水。 周邵只喝白水,这事在长安算是一件奇闻了,望月自然知道。 周斐看了两眼,不由精神一振,疲惫之意尽除,看向周邵的眼神变得崇拜无比。 《论世家之害》。 通篇都是白话文,通俗易通,周斐自然明白无疑。 华夏地域辽阔,通讯又不发达。所以在选拔官员上就得颇费功夫。每个地方官员都可以在自己管辖的地方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朝廷对于官员的考察都集中在民生、巡视、税收等方面,换句话说,只要完成朝廷给自己布置的作业,剩下的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发展地方。那么官员是如何选拔的呢?秦汉之前有世袭这么一说,就是说父亲是什么官员,子女也是什么官员,是正经的官二代。到了汉朝就变成了举孝廉,这个是说你想要做官首先要有一个好的名声,所以我们到今天还能听到“孔融让梨的故事”。 。。。。。。 时光变迁,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朝堂施行的是“九品中正制”。这个取官员的制度造成了什么局面呢?就是上层无寒士。官员分为九个品级,在上面的几个品级中根本看不到寒门子弟。这也说明了当时的朝堂被门阀世家所把控。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科举制出现了苗头。但是在世家门阀的把控下,虽然有了科举的苗头,但是文化、书籍都把控在世家门阀的手里。想要从寒门之中脱颖而出还是要依靠于门阀世家之下,这样才能得到教育资源。这也是为什么教育家数量稀少的原因,源于当时的文化书籍是独享的。 。。。。。。 隋朝时期隋炀帝设立了明经、进士两科。当时的世家门阀对于朝堂之上的控制力虽然比较于南北朝有所松弛,但是依然是庞然大物。想要打破世家门阀对朝堂的控制,首先要多渠道的获取人才,通过人才的不断涌入,将朝堂一家独大的局面打破。科举制就这样带着使命出来了。 。。。。。。 为了打击门阀世家对朝堂的把控,加上经济的发展,新兴地主阶级的出现,想要提高自己阶层的社会地位,增加朝堂上的话语权。科举制成为了选拔官员的主要途径。在这种情况下,科举制得到了延续,在科举制延续的基础上对科举进行了重新定义。 在历史发展中,原有的就是为了被现在打破。纵观科举制的发展,前面有旧的制度成为垫脚石。 。。。。。。 周斐看的额头冷汗直冒,如果说大兄以前的著作算得上中规中矩,偶有两本离经叛道,这篇文章,堪称捅破了世家把持朝堂的一把利刃,这要是传出去,老周家绝对会被无数世家仇视,老周家未来堪忧。 但是大兄为何写这么一篇文章呢?看样子还没写完的样子,莫非大兄真的要跟世家门阀死磕了?以前不是说着玩的? 第九十一章 农桑闲话 龙首原有多大?可以说占据了整片渭北,与长安相仿,也可以说只有一小片山坡。 这个小山坡,就是著名的龙首山,不高不低,起起伏伏,如同龙首。 大约也就五六百亩地的样子。 周邵的封地就是这里,虽然食邑不多,但是架不住开荒的力度够大,所以他家的地盘就有些多。 唐律规定,成年你男丁可以分一百亩地,这其中有二十亩叫永业田,可以传给子孙,相当于你家的私产了;另外八十亩,叫口分田,六十岁后,要还给国家,相当于租给你种,但你要交税。 三百户食邑,周邵完全可以借助唐律规定开辟出三万亩地来,就算是把整个渭北都开发出来,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当然,周邵不会这么干,根本没有那能力,三百户人家说多不多,男女老少加一起也就两千多口子,真要搞这么多地,也没法种。 五月的时候,麦子终于成熟了。 原本从山里被官府赶出来的农夫们,终于展露了笑颜,木讷而又僵硬的面庞上,多了许多生气。 割麦子、打麦子、收麦子。 一系列的流程行云流水般的在老农们的操作下,有一种难以言述的美感。 身为主家,周邵需要亲自挽起袖子下地割麦子,一垄地而已,不过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小麦长得高大茁壮,颗粒饱满。 主家割完,农夫们一言不发,冲入了麦海之中,向着美好的生活,迈开了第一步。 不止周邵,满天下的勋贵世家,都在干着同样的事情,李世民都装模作样的在宫里用镰刀割了两把,他老婆跟闺女在屁股后面拾麦穗,他儿子们跟李二一起吭哧吭哧的挥舞镰刀。 农桑无小事,谁也不会在农事上糊弄。 这是一个邀买人心的时候,再富贵的人家也不会坐在家里享福,顶着毒辣的日头,谁也不会喊一声苦。 看着老娘挺着个大肚子在田地里走来走去,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周邵来到地头,喝了口水,喊了一声,“娘,喝口水解解渴。” 周秦氏自然从善如流,在望月的搀扶下,雄赳赳的来到了地头,喝了水,擦了擦汗,望月在一旁殷勤的扇着蒲扇。 “你爹呢?”周秦氏看了许久没看到周平,不由有些不满。 “喏,那不是么。”周邵指了指一个挥刀如风的汉子,笑道:“爹干活真是一把好手啊。” 周秦氏不满的道:“多干干活好,总比弄那些没名堂的好。” 周邵尴尬一笑,人家不就是去了几次琼羽阁,也没干啥,这都几个月了,念念不忘就算了,而且家里的脏活累活都甩给了老爹,谁都不让帮忙,谁帮揍谁。 看在老周家的香火在老娘肚子里的份上,老爹这些日子堪称忍辱负重,水深火热啊。 “娘您放心,爹是个有数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还能不清楚?” “清楚?哼!”周秦氏冷笑道:“男人有了钱,就会花里胡哨的在外面招蜂引蝶,老周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但是也不能让你爹带坏了你们。” 周邵很想说,老爹还算老实,您两个儿子可不是老爹能带坏的,他们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过几年你再看。 所以说怀孕的女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她们有一万个理由等着反驳你,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缄默。 爹啊,不是儿子不给力,实在是老娘太凶残,这一棍子把天底下的男人都打了一通,您自求多福吧。 望月一脸热切,夫人就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把家里的三个男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自己要是有一天也能这么威风就好了。 “望月,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望月回过神来,连忙道:“大公子交代的事情,奴已经琢磨的差不多了,不过就是缺少合适的油墨,还有就是那些粘土也不合用。” “油墨可以慢慢调制,粘土不行,那就用铜试试,多试几种东西,总能找到合适的办法。” “大公子说的是,奴一定竭力把事情办好。” 撅着大屁股割麦子的周斐刚从田里出来喘口气,闻言笑道:“大兄,你这个活字印刷弄出来也没用,不见得有雕版的来的快,而且制约书籍印刷的从来都不是印刷速度,而是纸。 我们这种人家自然不缺纸,但是寻常农家,哪里有那个闲钱?好纸不说,都死贵死贵的,就算是糙纸,一方也要十几文以上。 大兄可知,满长安能用纸出恭的也就你一个人,谁家不是用竹片石头?宫里奢侈一点,也不过用麻布罢了,还是洗了用用了洗。” 周邵微微一笑,指了指绵延不绝的秦岭,笑而不语。 周斐顿时恍然,不由怪叫道:“竹纸?大兄你想多了,竹纸早在东汉就问世,二王真迹多用竹纸,确实是好东西,不过这玩意比咱们现在用的藤纸还贵,根本不可能流传。” 周邵鄙夷,那是你们工艺不对的缘故,咱可是穿越者,这点问题还能难住? 所谓藤纸,乃是用藤皮造的纸,因主要产于浙江剡溪,也叫“剡藤”、“剡纸”、“溪藤”等。另外,余杭也是藤纸的主要产地之一。这种纸,质地松软,吸水力强,适合于水墨书写、绘画和印刷用,是官方文书的指定用纸。按纸张的颜色分为白藤纸、青藤纸。随着用纸量剧增,古藤日渐减少,藤纸在当时逐渐供不应求。 余杭那边的剡溪藤也是有数的,再用个数十年,只怕也就快成珍稀植物了。 所以用资源丰富而且好用的材料代替藤纸,势在必行,而且还是一门赚钱的生意。 这种事周邵自然不会想不到,所以他的目光,就放在了秦岭随处可见的竹子上。 竹纸多好啊,不仅多,而且长的快,一年四季都能生成,秦岭多,南边更是多不胜数,这要是不利用一下,岂不是暴殄天物? 第九十二章 异象争辉、欲入青云 “大兄,晚上我就回长安了啊,最近那个水泥快要开始量产了,几个老将军正在琢磨着是不是要献给陛下呢,这事得阻止一下。” 周邵愣了愣,觉悟都这么高的吗?利润这么巨大的产业,说交出去就交出去? “这事你做主就行。” 周邵说不干预就不干预,他一向很有原则。 “那成。” 农忙的第一天,主家必然是要在场的,至于以后的日子,爱干啥干啥去,搁这碍眼不说,还碍手碍脚。 对于绝大多数农户来说,这就是一场主家的表演秀,尤其是当周邵割完一垄麦子后就坐在地头纳凉,更坚定了他们的想法。 不过主家还算不错,耕牛种子诸如此类从来没有短缺过,谁家过不下去了,还帮着建房子送粮食,是个难得的主家。 烈日灼烧下的关中,依旧热火朝天的忙着。 暗地里的鬼蜮伎俩,阴狠手段,似乎都被大家选择性的遗忘了,搁着几十亩地的距离看见了对方,大家都会友好的打个招呼。 所以当几个老农一脸淳朴的笑呵呵的叫一声公子好的时候,周斐做梦也没想到,青天白日的,会有人拦自己的路。 四个家将被人家干净利落的处理掉,尸体都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在处理望月的时候,一群贼人犯了难。 “这是他家的丫鬟,叫望月。”一个贼人沉声道:“不过听说挺受宠的,最近勋贵圈子里面传疯了的那个香水,就有这个望月的手笔。” “杀了,以绝后患。” “不能杀!”周斐被困的结结实实,但是嘴却没被堵上,他冷静的道:“望月是我大兄龙首县子为本公子预订的小妾,谁敢杀了他,待我大兄出手,你们和你们背后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闭目养身的贼首睁开了眼睛,饶有趣味的看着周斐,笑道:“你还指望周邵能来救你?” 周斐一脸淡然的道:“你们拦路劫人,却不图钱财,又没有当时就要了本公子的命,这说明你们的目的,就是本公子,或者说是我大兄,既然如此,你们就不可能在我大兄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就杀了我,你们背后的那人,不敢!” 贼首一愣,幽幽开口道:“你很聪明,你说的没错,主人确实说过,在没拿下周邵之前不能杀了你,但是却没说不能杀了你的小妾。” 说罢,看向惊慌无比的望月,冷酷的道:“你放心,盗亦有道,我们只杀人,不劫色。” 周斐冷笑道:“你也知道,望月在我们如家集团的地位,能弄出香水的人,能是简单的人物?我大兄该如何看重她?你们若是敢动她,我大兄必然上天入地,也会把你们的主人找出来杀了。” 望月在旁边眼泪吧擦的,听着周斐冷静的话,竟然出奇的平静了下来,慢慢的停止了哭泣。 二公子说的对,事到如今,自己一介女子保命的难度大,但是对方既然是冲着二公子来的,自己舍了这条命,也要报答知遇之恩。 贼首想了想,点头道:“左右不过是一死,多留几天也无妨。” 周斐冷笑连连,开口道:“既然我们死定了,不知好汉可否明言。” 贼首微微一笑,淡然道:“水落石出之时,你自然会知道。” 周斐咬牙道:“水落石出之时,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 午夜,长安,周府,灯火通明。 周邵面色难看无比,看着四具破破烂烂的尸体,沉声道:“厚葬!家小安排妥当,老人奉养,孩子供养至十六岁,另给每家一千贯。” “多谢大公子!”家将首领秦朗单膝跪地,面色也不好看。 二公子从自己手下人手中,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掳走,再怎么说,他这个家将之首也脱不了干系。 “大公子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吾等也会把二公子救出来,把贼人尽数枭首,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周邵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张小敬道:“姨夫,不良人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小敬摇头道:“我已经知会长安不良帅,所有的不良帅率领不良人已经把下九流全部盘问了一遍,不过事发仓促,一时半刻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最低老二与望月暂时还活着。” 周邵沉吟道:“劳烦姨夫盯着长安内的城狐社鼠,还有注意一下外来的侠客之流,想来对方既然敢这时候动手,可能会动用外地人,本地人毕竟太扎眼。” 张小敬点头道:“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张小敬匆匆而去,他虽然辞了不良帅的位子,但是多年来积累的人脉还在,这点事情办起来不难。 “爹。”周邵对周平道:“斐儿没找到之前,娘那里你就瞒着一点,就说斐儿外出办事去了,家里的人要看好,不要让他们乱嚼舌根子。” 周平沉声道:“我知道轻重,爹已经嘱咐了军中弟兄,让他们留意一下。” “冯青!” “公子,我在。” “去知会一下如家所有股东,把事情给他们说一下。” 冯青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虽然已经午夜,开始宵禁,但是对于手拿县子令牌的冯青来说,并不在此列。 布置完毕,周邵挥挥手,“从现在开始,全府戒严,秦朗,周府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老爷夫人,若是再出了岔子......” “属下以死谢罪!”秦朗咬牙切齿,双目发红。 来到周家那么久,兄弟们好吃好喝,钱拿的也足,身为家将,就是要保护主家,如今二公子失踪,他已经几乎发狂,恨不得找到贼人杀了泄愤,如今周邵依旧委以重任,把一家的性命交在了他的手中,如何敢不尽心? 人群散去,周邵坐在亭子里,看向头顶,神剑横空,剑鸣阵阵。 “真以为我不敢杀人吗?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是你们自己作死,我不介意杀他一个血流成河!” 神剑铮鸣,剑啸不绝,响彻长空。 下一刻,长安城上空,一方印玺横空,放出万道华光。 无数异象从各个府邸之中冲出,在长安城上空交相辉映,宛如仙境一般。 可惜,这一幕除了周邵,没有人能看到。 周邵目光逡巡,可惜却看不到长安全貌,自然没有看到属于周斐的异象。 “看来得上天啊!” 第九十三章 天子震怒、入太极宫 “放肆!天子脚下,竟然接二连三的针对一位县子,行此龌蹉之事,当朕是摆设吗!” 含元殿内一片狼藉,离昂心疼的看着那尊周斐送进宫的七彩琉璃孔雀,太上皇要了好几次,陛下都没舍得给。 还有那几瓶香水,听说是如家的最新产品,叫什么缪斯,这会大殿内弥漫着浓郁的香味,真好闻啊。 “百骑司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没有消息吗!” 盛怒之中的李世民,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再没有半点进展,百骑司上下,尽数降职,罚俸一年!首领杖责三十,发配岭南!” 离昂哭丧着脸道:“陛下,百骑司也不能总盯着周县子一家啊,谁能想到会有人再次出手,不是老奴给百骑推脱,实在是农忙之时,百骑司奉命前往洛阳,只有一部分人留守长安,实在是顾不过来,只能捡重要的事情盯着。” 李世民脸色漆黑,皇帝嘛,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当即大手一挥。 “速速调百骑司首领吕云回长安,全力调查此事,五品一下官员,可先斩后奏,给朕把这胆大包天之徒揪出来!” “遵旨!” 周邵自然上不了天,就算是他想造一个热气球,也没有那条件,光是提供热量的喷油嘴,足够让大唐的工匠研究个几年了,更何况也找不到合用的布。 不能上天,那就上街。 虽然是晚上,大街上依旧有行人,宵禁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给上层人士用的。 “大公子,前面便是开明坊了。” 周邵抬头看去,长安一百零八坊,他不可能全部都走一遍,贼人也不是傻子,不过等在某个地方,肯定会一段时间就转移一个地方。 他抬头看向皇宫,那里是长安最高的地方,那方玉玺,依旧在放着光华,久久不散。 “终归要入宫一趟的。” 周邵低声说了一句,便溜达回了家。 翌日一大早,周邵就来到了皇宫外。 一辆辆马车,一匹匹骏马,在宫外侯着,颇为壮观。 周邵找了个角落,坐在那里假寐,谁也没有注意到。 过了一会,宫门大开,早朝开始。 周邵站在含元殿门槛上,依旧面无表情。 薛万彻拉了拉周邵,沉声道:“兄弟,昨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家的家将都派出去了,还有我兄长那边我也拜托了,你放心,一旦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周邵抱了抱拳,木然道:“兄长这个人情,周邵承了,待周斐救出来,一定摆宴,请兄长大醉一场。” 薛万彻拍了拍他的肩头,叹息一声。 长安昨夜闹腾了一晚上,堪称掘地三尺,几家人全部撒了出去,不良人全程大索,长安县衙更是派出了所有的武侯,再加上百骑司、都水监以及十六卫的一部分兵马,堪称天罗地网。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找一条狗,一只猫,一只老鼠,完全都能找出来。 可是偏偏没有任何消息,这就让人深思了。 周邵曾以为那些人把周斐安置在了城外,但是旋即就被自己否决了。 能绑架周斐,自然是冲着周邵来的,也有可能是冲着周家的产业来的。 这种人自然是高高在上的,来自心理上的优越感,会让他们有一种猫捉耗子的心态。 所以他们一定会躲在长安城,静静的看着周邵焦头烂额,满世界寻找。 至于在长安何处,周邵自然没法子知道,不过若是能纵览长安,以他如今的状态,应该不难发现周斐的踪迹。 他微睁双眸,满朝文武,就跟神仙似的,头顶上异彩纷呈,各种异象层出不绝。 文官这边,以书籍为主,偶尔有几位是一篇篇文章,显得极为不凡。 武官这边,以猛兽神兽为主。 比如尉迟恭的黑色猛虎,秦琼的一匹神骏插翅黄马,李靖的一只五彩孔雀。 最奇特的是程咬金,人称混世魔王,他的头顶,竟然真是一尊魔王,三头八臂,相貌凶恶。 其余之人,也各具特色。 就连挨着周邵的薛万彻,头顶都有一匹青色巨狼。 位居朝堂之上,又岂有凡俗之辈? 当然,最尊贵的依旧是李世民。 玉玺周边,五条金龙盘旋飞舞,华盖展开,百灵盘旋。 衬托的李世民如同天帝一般,神威盖世。 周邵闭上眼睛,沉默的思索着自己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周邵耳边响起了散朝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着一位位身份尊贵的大佬从身边走出含元殿,落在最后面,静静的等着。 人群散去,周邵迈步前行。 “臣龙首县子周邵,参见陛下。” 李世民面沉如水,沉声道:“说罢,但有所求,朕无不应允。” 李承乾在一旁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坚定。 “臣想借太极宫一用。” 长安最高之处,自然是太极宫,长安城内,所有的建筑,都不会比太极宫更高。 这是皇家的尊严,不可冒犯,否则便是逾制。 “准!太子,带周县子前去太极宫,离昂,你也去。” “遵旨!” 周邵走出含元殿,殿外,程咬金、秦琼等人在那里没走,见周邵出来,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周邵连忙拦住了众人,开口道:“诸位叔叔伯伯,小侄已经有了方向,多谢诸位叔叔伯伯操劳一夜了。” 程咬金怒道:“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老子逮到他,一定碎尸万段。” 众人也是义愤填膺,周邵感激的一一表达了谢意,令他没想到的是,许敬宗这个小透明竟然都在。 不放心周邵一个人前去太极宫,大家决定跟着一起去。 毕竟那个地方,现在被太上皇占了,谁没事都不想去找不痛快,毕竟他们都是造反成功的,而造反的对象这会还被幽禁了,谁又愿意去面对呢? 周邵无所畏惧,别说太上皇,就算是太极宫里真的卧着一条龙,他也必须去。 不去太极宫,他又如何能发挥自己的优势?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长安最大最高的宫殿前。 第九十四章 杀神再逼宫 太极宫中,老态龙钟的李渊气急败坏,一脚踹飞了眼前的少年。 他今年六十多岁了,虽然被儿子赶下了皇位,但是却没有生命之忧,每日里寻欢作乐,也算是颐养天年。 上一次脑子一抽,出手对付周邵,却被人家轻易化解,他已经犯了忌讳,儿子没说什么,就那么过去了,他也算知趣,也就不再提这事。 可惜总有人不死心,认为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自己才是主角,其他人都是猪,只能给自己当垫脚石。 眼前的少年,就是这么一个人。 心高气傲,天老大,皇帝老子老二,他就是老三。 当了皇帝之后,李渊后宫充实,着实生了不少儿子,眼前的这一位,就是最为受宠的鲁王李元昌。 他今年才九岁,却架鹰走狗,流连青楼,整日里带着一群纨绔在长安厮混。 今天终于惹出祸事来了。 出手绑架了周斐,而且是被人怂恿的。 “父皇,你一定要救救儿臣啊,儿臣一时猪油蒙了心,被那窦孝谦蛊惑,这才干了糊涂事啊。” 被踹飞老远的李元昌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抱住了李渊的大腿不松手。 李渊怒极而笑,“窦孝谦?一个纨绔子弟而已,说实话!还有谁!为了什么!” 李元昌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说了个明白,至于牵扯到了谁,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只记得自己拍了几个护卫而已。 如家集团最近在长安势头太盛,自然惹人记恨,李元昌等人,没事闲着逛青楼,有一天忽然闻到了异香,便拉住了那青楼女子询问,知道是如家生产的香水,一小瓶就足足数百贯,堪称暴利。 这要是拿到手里,岂不是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谁也不敢来硬的,至于软的,那就更不成了,如家后面站着的大佬太多了。 软硬都不行,那就只能剑走偏锋。 窦孝谦就戏言,如家的实际掌权人周斐,不过是一个少年人,才七岁而已,若是把周斐绑了,威逼利诱之下,必然吐露秘方,到时候再放了就是,也算不得犯忌讳。 于是李元昌动心了,几个纨绔子弟商量了一下,各自派了几个家将护卫,打算干一票大的。 “父皇啊,儿臣的护卫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只怕凶多吉少啊!” 李元昌是真怕了,昨晚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别说勋贵世家,就连老百姓都知道发生了大事,全城都搜了一遍。 这种情况下,牵扯到谁谁死,绝无幸免。 “你确定你没有隐瞒?” 李渊虎视眈眈,虽然退了下来,威风犹在,李元昌吓得战战兢兢,连忙道:“父皇,儿臣真就是想弄到那秘方,没有别的想法啊。” 李渊信了,性命攸关之下,自己这个儿子肯定不敢隐瞒,他就是个纨绔,摊上这么大的事儿,早就快吓死了。 李元昌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低声道:“父皇,坊间传闻,那周斐乃是大哥之子李承义,不知为何活了下来,儿臣也是想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渊霍然一惊,一把抓起李元昌,沉声道:“属实?” “应该差不了。”李元昌想了想,说道:“儿臣也去过几次弘文馆,远远的见过周斐,与李承义面容相仿。” 李渊一把把李元昌扔出老远,冷声道:“过会来人,你实话实说即可,至于这条命,父皇尽量帮你保住,不过你不能在长安呆了,去封地吧,安心做一个闲散王爷,总比丢了命来的好。” 李元昌唯唯诺诺,却是不想远离长安,却也没有办法。 正思索间,外面传来了的声音。 “臣周邵求见陛下。” 李元昌大惊失色,这一会的功夫,人家就找上门来了?这么快就查到自己身上了? “进!” 李渊坐在帝座之上,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一道道身影鱼贯而入,以李承乾为首,齐刷刷的出现在太极宫中。 李元昌差点把舌头都咬掉了,这里的人,每一个似乎自己都惹不起,自己不过是个可怜的闲散王爷啊! 认清了现实的李元昌,差点尿裤子了。 “何事!” 李渊双眼微眯,气势如虹。 李承乾上前,沉声道:“皇爷爷,臣等欲借太极宫顶一用。” 李渊睁开眼,愤怒无比。 “朕乃九五之尊,太极宫乃是帝皇所在,怎能容忍有人爬上屋顶,置朕于何地!” 李承乾有些为难,连忙道:“皇爷爷,不过是爬个屋顶,不算什么大事吧?” “爬个屋顶?”李渊愤怒道:“这是要骑到朕的头上,莫非是要当皇帝不成!谁给你们的胆子!” 周邵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臣有大事,欲借太极宫一用,此事过后,任由陛下发落。” “你就是周邵?”李渊冷笑道:“恃宠而骄,欺朕老迈不成!” 周邵正欲再言,尉迟恭怒声道:“陛下,借是不借!” 李渊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依稀记得当年尉迟恭杀入皇宫,身披铠甲,手执长槊,直接闯到李渊的面前。 看到一身杀气的尉迟恭,李渊震惊不已,问道:“今天是谁在作乱?你到这里意欲何为?” 尉迟恭当时杀气凛然,手执长槊,浑身鲜血,大喝道:“请陛下退位!请陛下退位!请陛下退位!” 吓得李渊魂飞魄散,连忙道:“朕所愿也!” 玄武门论功,尉迟恭为头功,这也是李世民一直偏爱他的原因所在,纵然骄纵了些,李世民也一直包容他。 今日尉迟恭再次来到太极宫,李渊纵然没有当初那么害怕,也心里打鼓,这可是个莽夫,万一凶兴大发,自己可挡不住。 “朕乃九五之尊,不能居于人下,若要上太极宫,朕却不能在此居住了。 起驾兴庆宫!” 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尉迟恭的威力竟然这么大,一嗓子就把盘踞太极宫的太上皇逼走了。 李世民如今苦逼的在含元殿处理天下大事,不就是因为最大最宏伟的太极宫被李渊霸占了吗?不仅霸占了,而且在里面夜夜笙歌,旦旦而伐,如今可好了,尉迟恭一嗓子全解决了。 第九十五章 长安小雷达 李渊走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辆华丽的马车,带着自己最喜欢的妃子,前往兴庆宫。 太极宫内,依旧有不少妃子宫女在收拾细软。 李世民是个孝子,就算不是,他也得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孝子,所以李渊的好东西很多,一辆马车自然拿不了多少,需要慢慢搬。 李渊一走,周邵立刻让人准备梯子,他要上太极宫屋顶。 不大会的功夫,李世民一脸喜色,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他原本是不想来,不曾想竟然有意外收获,实在是喜出望外,这下子宫里最后一颗老鼠屎也走了,以后当真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来到太极宫,李世民就脸色一黑,如今这是他的地盘了。 眼看着周邵迎风而立,逡巡四方,李世民心里不是滋味。 骑在皇帝头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随即他就驱除了自己心头的阴霾,事急从权嘛,虽然不知道周邵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但是他却对周邵十分信任,且从不打折。 周邵没有心情欣赏长安的雄伟壮阔,他催动头顶神剑,霎那间神光荡漾,光耀长空。 李世民的那方玉玺旋即出现,轰然飞入空中,与神剑遥遥相对。 天空中就像是出现两轮太阳一般,交相辉映,神光飞腾,霞光万道。 受这种异象激荡,一瞬间,满长安无数地方飞起无数异象,有书、有刀、有剑,有珍奇异兽、有钟塔鼎楼。 恍惚间,周邵竟然有一种踏入仙境的错觉。 他极目远眺,一枚金币在空中熠熠生辉,看位置,竟然在安仁坊对面的丰乐坊。 “程伯伯!丰乐坊!” 周邵来不及思考,当即喊了一声。 程咬金对李世民施礼道:“还请陛下出手。” 李世民大手一挥,离昂旋即尖啸一声,一队骑士从皇城中策马而出,直扑丰乐坊。 周邵紧张的盯着丰乐坊,半刻钟后,金币开始移动,又半刻钟,来到了西市,方才静止。 “西市!” 离昂再次出声尖啸,又是一队骑士蜂拥而出。 “金城坊!” “崇化坊!” “永平坊!” “开明坊!” 。。。。。。 周邵额头见汗,腿脚开始发软,双目更是发胀。 这些人实在是太狡诈了,半刻钟移动一次,每一次移动的地方毫无章法,诡秘莫测。 不过随着一队队骑士从皇城而出,渐渐的形成了包围之势,纵然是真的生了一双翅膀,那也是插翅难逃。 过了不知多久,周邵面色苍白,奇差无比,沉声道:“辅兴坊!” 李世民脸色更难看,皇城缇骑四出,已经派出了不下三千人,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半点成果,这还是靠周邵指点的原因。 更诡异的是,周邵每每指出一个地方,搜查之后,确实找出来蛛丝马迹,那么周邵是如何得知周斐所在的呢? 日薄西山,夕阳西下,皇宫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周邵摇摇欲坠,若非程咬金见他情形不对,上了房顶扶着他,这会他已经从房顶跌下来了。 “无咎,坚持住,下一个地方在哪儿。” “掖庭!”周邵双眼一翻,眼前一片漆黑,登时晕了过去。 从三朝之后,一直到落日十分,他心神耗损,再也难以支撑。 掖庭宫,贼人首领面色难看,精神有些恍惚。 高强度的精神压力,差点让他崩溃,若非宫中的内应,自己等人早就被搜了出来,这会也早成了肉泥了吧? “周斐,你那大兄倒是厉害,竟然把我们兄弟逼到这种程度。” 周斐抬头,冷笑道:“本公子知道,这里是掖庭,你们竟然能进入宫中躲藏,看来背后的人能量不小。 不过你们不知道我大兄的能耐,不然你们绝不敢进入掖庭,这里是皇宫,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可就难了。” 一个小太监匆匆路过,贼人首领手里多了一张纸条,他的面色顿时苍白起来,冷汗滚滚而下。 “不可能!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把我们的每一条路线都精准无误的计算出来。” 周斐冷冷一笑,耳边传来大队人马调动的声音,冷笑道:“你现在还有机会,那就是把我们完好无损的交出去,然后供出你背后的人,本公子可以保你性命无忧,若是执迷不悟,待大军到来,顷刻间化为肉泥,尸骨无存。” 贼人首领狞笑起来,嘎嘎怪叫道:“老子挟持了你,拿你做人质,老子就不信,周邵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不给老子活路,咱们都别想活!” 周斐叹息一声,嘲笑道:“你们原本有十八人,为了进入皇宫不被发现,你们只有三人进来,你们三人本事都不低,但是别忘了,这世间有的是奇人异士,也不是谁都想你一般视死如归。 你信不信,只要你们敢露头,就算是拿本公子做人质,你也会死的无声无息,且没有任何痛苦,本公子连一根毛都不会掉。” 其余两人目光闪烁,显然心动不已。 贼人首领大喝一声,一把提起沉默不语的望月,怒道:“老子先杀了这个贱婢,出口恶气再说!” 望月扭头,直勾勾的盯着他,忽然展颜一笑道:“我是贱婢,却也是公子的贱婢,你算个什么东西?杀我?你也配?” 贼人首领只觉得幽香阵阵,神情恍惚,头脑发胀,困意难忍。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噗通一声,贼人首领倒在了地上。 望月也随之倒地,她轻声道:“没有点本事,怎么能被大公子看重,成为二公子的贴身婢女?怪只怪你自己不知死活。” 周斐大笑道:“老周家的夺魄香味道不错吧?我大兄可是专门给望月配置的,居家旅行防身必备之利器。” 他旋即转头,对其余二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们运气不错,一直蒙着面,吸入的比较少,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你们是想杀了我们立功,还是放了我们立功?” 两人面面相觑,挣扎无比。 旋即刀光闪现,好大的头颅冲入空中,到死那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亲兄弟干掉了。 “我放了你们,你们须得保我性命!”得手的贼人显得有些疯狂,“不然我就宰了你们。” “看心情吧!”周斐淡然道。 第九十六章 白胡子老爷爷 尉迟恭当先冲入掖庭宫,大喊道:“搜!” 一队队士卒冲入掖庭,吓傻了宫女太监们。 掖庭宫是唐朝宫殿的一处建筑,属于太极宫的一部分,是宫女居住和犯罪官僚家属妇女配没人宫劳动之处。 中部为宫女居住区,其中也包括犯罪官僚家属妇女配没人宫劳动之处。 这里就是被废了的妃子,和不得宠的宫女太监养老的地方。 任何地方都有光明与黑暗,掖庭就是皇宫中宫斗剧失败的配角们的最后归宿。 所以尉迟恭等人自然横行无忌。 “那里!” 刚刚醒来的周邵指了指中院的一个假山,众人旋即来到假山跟前,狐疑的看着硕大的假山。 “有暗门!” 虚弱的周邵,在程咬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看着跪地发抖的宫女太监们,说道:“说出暗门,我做主,放出宫去。” 众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这是宫中的秘密,谁敢说谁死。 李承乾大怒,上前一脚踹飞了一个太监,怒道:“本宫乃是太子,本宫做主,谁说出暗门所在,就放谁出宫,另赏千金。” 众人依旧低着头,不敢说话。 离昂晃晃悠悠的来到假山前,摸索了一会,一脚踢在了一棵半人高的松树根部。 咔咔咔! 机关启动的声音传出,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露出了幽深的通道。 尉迟恭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周邵要进去,被程咬金拉住了,尉迟恭一身功夫天下少有,就算是有危险他也能对付,周邵进去,那可就生死难料了。 好在这假山之中的空间并没有什么危险,不大会的功夫,尉迟恭抱着周斐,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望月,几个士卒抬着两具尸体,押着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 “大兄!” 周邵哇哇大哭,一天一夜的担惊受怕,纵然表现的再震惊,也掩饰不了他内心中的惊惶。 他还是个孩子啊! 望月来到了外面的一瞬间,立马就昏厥了过去,她受到的惊吓比周斐更大。 “速传御医!” 李承乾大喊一声,立刻有人去找御医,李承乾等人则带着周家三口人来到了含元殿。 含元殿后面,是有住处的,当即找了三个房间,把三人安排了进去。 离昂抓着那个黑衣人,跟抓小鸡仔似的,大袖飘飘,几个拐弯,就消失在了宫中。 一夜无话。 周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下午,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李承乾哥仨,不由吓了一条。 “我去,你们仨这是干啥呢?这么闲吗?” 李承乾眉开眼笑,嚷嚷道:“醒了醒了!快给钱!” 李恪、李泰不甘的从怀里一人摸出一枚金块,递给了李承乾。 周邵无语,感情这哥仨打赌呢。 “我就说无咎兄会在下午醒,他俩非说你至少要睡到晚上。” 周斐懒得理会哥仨,下了床,活动了一下,没有什么不适感,反而觉得身体似乎更加轻盈,力气似乎也大了一些。 “周斐与望月怎么样了?” 李泰怒道:“早就醒了,被送回家了,你真是不争气,神医说你心神耗损,需要静养,醒这么快干啥。” 周邵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抓住李泰,捏了捏小胖子的胖脸,手感不错。 心情大好的周邵笑道:“看来是个庸医,早早砍了了事。” 须发皆白的老头气急败坏,抖手扔过来一个药杵。 “臭小子,胆敢编排老夫。” 周邵翻手接住药杵,看向老头,面色红润,宛如婴儿,鹤发童颜,跟传说中的神仙老爷爷形象差不多。 “咦!老头力气不小啊!” 李承乾哥仨憋的脸通红,这老头他们得罪不起,不敢笑啊! “嘿嘿,果然有些门道。” 老头昂然走来,双手负在身后,伸出婴儿般的手掌,向周邵抓来。 周邵身躯晃动一下,施展颜如玉亲传的步伐,颇有点移形换影的意思。 吧唧! 老头一把扣住了周邵的脉门,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已然无碍!老夫就不掺合你们的破事了,去也去也!” 周邵大惊失色,眼睁睁的看着老头离去,回头对憋的难受的哥仨道:“这老头是谁,好厉害!” 眼看着老头走出了大门,哥仨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李泰乐不可支的揉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老周,你要倒霉了,这年头敢得罪老神仙的人都会倒霉,你就等着吧。” 老神仙?敢在大唐称老神仙的人,拢共就那么两三位。 袁天罡算一个,精通医术的孙思邈算一个。 周邵哀怨的看了一眼哥仨,“怎么不早提醒我。” 哥仨双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穿越初唐必备老爷爷,特么还是一位高手啊!自家不算得罪了老爷子吧?这以后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人家不帮忙咋办。 “你们仨坑死我算了!” 周邵哀嚎一声,冲了出去,打算垂死挣扎一下,赶紧抱上老爷爷的大腿。 可惜连个老爷爷的背影都没看到,反倒是看到了一脸便秘的李二。 “臣,参见陛下。” 老爷爷的大腿抱不上,抱一下李二的大腿也好,要赶紧跪舔一下。 李世民面色不太好,估摸着在朝堂上又受了某个正直臣子的气。 “醒了?醒了就好,今天有人弹劾你僭越皇室,竟然上了太极宫。” 周邵面色一僵,弹劾不弹劾的他已经不太在乎了,李世民说这话,显然是要秋后算账啊。 “如今太上皇已经去了兴庆宫,太极宫朕打算重修一下,你负责吧。” 说完,李世民拂袖而去。 李承乾哥仨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李恪悠然道:“无咎兄,修缮太极宫啊!啧啧!这么好的事情咋就落你头上了呢?” 李世民一日三餐恨不得都吃草了,哪有钱修缮什么太极宫。 周邵有些心虚,怅然道:“陛下似乎没有说拨款的事吧?” “拨款?”李承乾傲然道:“臣子给天子做事,你还敢要钱?这是你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邵小脸抽搐,果然,老李家一家子都没有好东西,一个个贼精贼精的。 没有钱咋办?自然是周邵出。 第九十七章 厉害了我的娘! 关中的夏天热的令人发指。 行走在朱雀大街上,周邵更是烦闷无比,恨不得一巴掌把路边树上的知了全部拍死了事。 修缮太极宫,这算是一项大工程,就算是李世民不出一文钱,周邵也有办法变弊为利。 给皇家修宫殿,就没有赔钱的买卖。 不过李世民话里透出来的意思,令他有些不爽。 入朝为官。 周邵还没有准备好。 尤其是见识了种种官场阴暗面,他更加排斥进入官场。 不过他也知道入朝是早晚的事,李世民不会放过他。 而且他自己也不会一直徘徊在外,这样不符合最大利益。 尤其是经过两次针对自己的刺杀绑架,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入朝的心思。 但是周邵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潜意识里,官场离他还远,他也生怕自己没有能力去做好一个官员。 “大公子,夫人让你明天一早回龙首原。” 冯青站在门口,望眼欲穿,见到周邵的第一句话,就让周邵更加烦闷了。 “怎么回事?” 冯青连忙道:“二公子回来后,夫人就把全家都带走了,什么都没说,就是让你明早回龙首原。” 周邵皱眉道:“老爷怎么不拦着点?” “老爷也拦不住,不止咱们家,二老爷一家也被带走了。” 周邵烦闷的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准备一下就是。” “哎。” 回到书房,周邵眺望皇城,眉头皱的更深了。 周斐是救回来了,那么到底是谁绑架的周斐呢? 李世民急着把自己支开,不给自己询问的机会,很明显,他已经知道了幕后之人。 这一次必然不是太上皇,那么能让李世民忌惮的,也不会是一般人。 想了许久,周邵也没想出一个子午寅卯来,索性不想了。 夜晚降临,吃了饭,周邵便沉沉睡去。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多休息休息总没坏处不是。 周邵是被热醒的,家里面虽然有冰,却也难以解除狂躁的夏日热气。 所以他更加烦躁了。 “走!去龙首原!” 冯青套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就走,一句话都没敢问。 到了龙首原一问,一家人都不在家,说是出去拾麦穗去了。 周邵无语,只得又来到地里,远远的看着一大家子在地里忙活,边上都是农户,一个个扇着风,望着地里,说一些家长理短的话。 见周邵来了,周平、张小敬一家子,果断的从地里撤了出来。 “去吧,你娘等你很久了。” 周邵诧异无比,这阵仗有点大啊。 他看向老爹,很想问问出了啥事。 周平无奈的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没法子,周邵挽起裤腿,来到了地里。 晒的直冒汗的周斐可怜兮兮的看了看自家大兄,旋即埋头捡起一根麦穗,一言不发。 “来了?” “嗯!” “干活!” 周邵觉得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围观的吃瓜群众连票都不用买,就能免费欣赏一场表演秀。 浑浑噩噩之间,周邵浑身冒汗,口干舌燥。 周秦氏终于停了下来,看了看日头,接近午时了,满意的看了看两个儿子竹筐里的麦穗,这才点头道:“行了,放下吧!” 老娘开口,顿时哥俩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了麦秆上,揉着发疼的腰眼。 “咱们老周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祖宗几十辈,都是从土里刨食的。” 周秦氏坐在哥俩身边,徐徐开口。 “咱们的根在土地里,咱们的命也在土地里。 为娘嫁给你爹十几年,从来都没想过能有朝一日,当上县君,过上富贵的日子。 你们哥俩很争气,不到一年的功夫,一个成了县子,有了封底,还给娘挣来了一个诰命。 一个成了长安炙手可热的商贾,举手间便是数十上百万贯的生意,跺跺脚长安都会风云突变。” 哥俩一脸懵逼,不知道老娘到底想要说啥,现在看来,总不会是拍哥俩的马屁。 “上次邵儿说在宫里挨了廷杖,为娘是不信的,这一次斐儿一日一夜未归,你爹整日里陪着为娘,天天跟为娘东拉西扯,为娘也知道原因。 老周家的下人们,还不至于瞒着为娘,随便找个人问问,他敢不说吗? 又是刺杀,又是绑架的,为娘的心情,实在是难以言述。” 周邵连忙道:“娘,您听我解释。” 周秦氏大手一挥,懒洋洋的道:“不用解释,娘知道你们是为了为娘好,娘也没打算让你们整日里在床头尽孝。 你们翅膀硬了,自然要飞走。 龙首原太小,容不下你们。” 哥俩面面相觑,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娘在府里,经常听下人说,大公子如同君子,待人赤诚,二公子如同善者,待人温和。 娘是个粗人,不知道什么君子、善者的,娘只知道一件事。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恪守本心。 你想什么,做什么,做了之后的后果是什么,这都是你动念之间所产生的因果。” 哥俩互相看了看,您老人家这还是粗人呢?能说出这番道理来,把多少硕德鸿儒都比下去了。 “娘不是孟母,没有三迁的本事,也教不了你们什么。 今天娘就教你们一件事。” 周秦氏从竹筐里拿起一根麦穗,搓碎了,用力一吹,只剩麦粒留在掌心,她仰头把麦粒塞进嘴里,满脸幸福的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饱喝足,就是天大的事情。 咱们家吃饱喝足了,但是这些庄户,依旧三餐不继,衣不蔽体。 老周家钱也有了,地位也有了,但是不能忘本。 你们的所作所为,娘都看在眼里。 恪守本心,不忘初心。 以后这句话,就是咱们老周家的家训,你们切记。” 哥俩算是长见识了,能说出这么一番接地气的道理来,老娘不简单啊! 周邵更是深有感触,老娘这话感觉耳熟啊,好像某个成了圣的家伙也说过类似的话,老娘大才,领先了千把年啊。 厉害了我的娘!您老人家要是多读点书,搞不好能立地成圣啊! 第九十八章 雷电与皇帝失德的关系 被老娘教训一通,周邵神清气爽,烦闷之意消散无踪。 “走吧,回家吃饭!” 周秦氏扶着腰站了起来,哥俩赶紧上前搀住。 过俩月就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劳累了半晌,可不敢出岔子。 周邵这次没有留在龙首原,跟着大部队回到了长安。 入朝做事,势在必行。 老娘说的对,做事嘛,何必想那么多,恪守本心就行了,别人的看法重要吗? 至于李世民依旧没有给自己一个交代,周邵也释然了。 无所谓,总有一天自己会知道的。 一而再,再而三,三之后,自然是无穷无尽。 那些人依旧会出手,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这是高位者的自尊与自信,他们绝不会认为,皇帝不追究,周邵不吭声,这事就过去了,秋后算账这种事情,是皇帝贯会玩的手段。 所以务必一竿子打死,占据绝对的优势,让皇帝投鼠忌器,自然就无所顾忌。 热辣的六月,周邵收到了一张大红帖子,帖子上写的东西,也充满了趣味。 吾知命之年,于周公会与渭水,周公曰:汝虚度数十载,未有建树,可堪烦忧?吾回曰:吾历经两朝,官至一品,心甚欢。 今与周公欲去青云之巅,特告知诸公,诸公不必哀伤,不必挂怀,当披红挂花,为吾贺! 周邵看着手上的帖子,谈了一口气。 非常之人,自有非常之处。 右仆射封德彞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写个报丧贴都这么另类。 封德彞去世,李世民辍朝三日,追赠司空,赐谥为明。 封家前来吊唁之人络绎不绝,所有人都遵从封德彞的遗愿,披红挂花,连封家都挑着大红灯笼,请了戏班子,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李承乾代表李世民吊唁,发表了一番追思之情,众人唏嘘不已。 李恪也来了,封德彞的夫人杨氏,也是弘农杨家的人,与杨妃同宗,于情于理都要来一趟。 右仆射走了,左仆射空悬。 朝堂之上又开始暗流涌动了。 仆射之职,那就是宰相,谁不动心? 一时间各方角逐,唇枪舌剑,阳谋阴谋,一场朝堂大戏彻底拉了开来。 不过这一切都跟周邵没关系。 “之所以在屋顶放置这根金属华表,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周邵站在太极宫前,看着工程队不紧不慢的施工,对身边的李泰道:“我们知道,雷电的产生,是因为雷云摩擦,阴阳离子切割而形成了雷电。 雷电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专门找最高的东西来劈,主要是因为,这最高的东西,起到了避雷针的作用。 比如太极宫,多年来年年被雷劈,就是这个原因,还有野外,如果是一片空旷之地,有一棵大树的话,最容易招致雷电。” 李泰连忙掏出小本本,认认真真的记录下来,然后问道:“先生,这么说的话,太极宫这些年被雷劈,不是因为皇帝失德?” 周邵微笑道:“物理方面的知识,你学的已经足够多了,虽然是基础,应该也明白雷电产生的原因,至于电磁方面,以后你慢慢学就是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一切的自然现象,都能用科学来解释,而不是什么皇帝失德,上天震怒。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前隋炀帝之时,太极宫被雷劈的次数反而减少了,是何道理?炀帝难道不是昏君吗?” 李泰沉默片刻,终于到:“炀帝之时,天下连年大旱少雨,雷雨天气甚少,所以雷劈太极宫的机会就少。” “然也!”周邵笑呵呵的道:“我们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透过外表看本质,炀帝之功过,咱们不做评论,但是雷电这种自然现象,却是能参悟一二的。” “多谢先生教诲,青雀明白了。” 李泰是个好孩子,更是个聪明的孩子,一旦对某些东西感兴趣,是真正的属于那种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性子。 这一点,像极了他爹。 看着小小的李泰兴奋的模样,周邵暗道,万一哪一天你对那把椅子有了兴趣,只怕也是一往无前啊! 不过这小子的性子,像科研工作者多一些,做皇帝,有点不够格,还是安心做个亲王吧。 “大公子,这楠木柱子竟然是中空的,需不需要替换掉。” 一个匠人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请示。 周邵走入大殿,太极宫宫内布局也非常讲究,严格按照古代宫室建筑原则执行,东、西、南、北四面共开有十个城门,宫城的南面有五个门,中间是承天门,东侧是长乐门,次东永春门。承天门之西为广运门,次西永安门;西面和北面各开有二个城门,西为嘉猷门、通明门,也是掖庭宫的东门;北为玄武门、安礼门;东面通向东宫只开有一个城门,名通训门,也就是东宫的西门。东宫南北尚开有四个城门,南面三门,为广运门、重明门、永春门;北面一门名玄德门。掖庭宫因为宫女所居,故只开东西门,不开南北门,西面门只称西门,无他名。 以太极殿为中朝,是皇帝主要听政视朝之处,每逢朔、望之日,皇帝均临此殿会见群臣,视朝听政。另外,皇帝登基,册封皇后、太子、诸王、公主大典及宴请朝贡使节等也多在此殿举行。 以内廷地区的两仪殿为内朝,是帝王与宗人集议及退接大夫之处。两仪殿因在禁内,只有少数大臣可以入内和皇帝商谈国事,故举止较为随便,这里也经常是太宗欢宴大臣与贡使之处,太宗多次在此殿宴请五品以上官员,它是太极宫内第二大殿。 两仪殿的东侧有万春殿,西侧有千秋殿。 偌大的太极宫,自然雄伟壮阔,但是也有不足之处。 古代的建筑,全都是用合抱粗的木材做梁柱,太极宫也不例外。 太极殿内,二十四根顶梁柱,全部都是金丝楠木,价值连城。 虽然金丝楠木不畏虫蚁,有千年不坏的美称,可惜可能是因为时日过久的原因,这二十四根楠木大柱,已经有七八根毁坏了。 或者说这几根柱子本就是坏的,当初建造太极宫的时候,有人使了手段。 这没法追究,毕竟是前朝宫殿,造宫殿的人都死绝了,你找谁去? 第九十九章 将作监丞 “空心的?”阎立德兄弟匆匆而来,敲了敲柱子,面色大变。 前隋的时候,太极宫叫大兴宫,那会负责监造的是他们的亲爹阎毗。 阎毗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工匠,毕竟他岳父是北周武帝,史书上有句话:太子服玩之物,多毗所为。及太子废,毗坐杖一百,与妻子俱配为官奴婢。后二岁,放免为民。炀帝嗣位,盛修军器,以毗性巧,谙练旧事,诏典其职。 所以阎毗监造的时候,估摸着也没尽心,就让人钻了空子。 如今太极宫的顶梁柱出了事,他们兄弟自然心惊肉跳,虽然是亲爹干的,而且是前隋造的,但是追究下来,他们也会不好过,再说了,谁没事会根顶梁柱较劲,或者说认为无伤大雅,所以这是第一次有人发现,顶梁柱竟然是空心的。 合抱粗的楠木大柱,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无咎,这事你看怎么办。”阎立德有些神不思属,精神恍惚道:“太极殿是万万不能出岔子的,万一陛下临朝之时这柱子倒塌,那可就坏了。” 何止是坏了,那是要命啊!满朝文武估摸着得死伤一大半,大唐立刻就会出现大乱子。 周邵想了想,历史也也没记载太极宫倒塌事件,估摸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 而且以李世民吝啬的性格,这会去找楠木大柱也不可能,一根都价值连城,这几根柱子,都能把一半国库掏空了,李世民没那条件啊。 但这毕竟是一个隐患,自己以后也要来这里上班的,不能马虎。 “这样吧,咱们奏请陛下,看看能不能用别的材料替代一下。” 阎立德旋即大喜,“无咎可是说那水泥?” “如果能用水泥代替固然好,就怕陛下不愿意。” 阎立德笑道:“陛下定然应允,水泥不惧水火刀兵,更不惧虫吃鼠咬,而且坚硬无比,用来做顶梁柱最好,最起码比楠木大柱要结实。” 听到水泥,阎立本双目发光,凑上来道:“水泥我也见过一回,实验成功了吗?” 阎立德点头道:“早就成了,如今正在生产,只是产量不高,打算先用在学宫的营造上,没想到学宫还没开始营造,太极宫就出了岔子,正好拿来用。” 周邵却有些犹豫,毕竟是一国脸面所在,太极宫用水泥,真的好吗?这玩意以后估摸着会烂大街,到时候李世民不会找自己算账吧? 毕竟水泥可不是什么稀罕物,哪比得上金丝楠木来的高端大气。 阎立德却道:“咱们速去请奏,这事耽搁不得。” 说罢,立刻迈步走出了太极宫,周邵无奈,只得跟上。 片刻后,来到了含元殿。 李世民闻言狐疑道:“水泥?这东西能做柱子吗?” 阎立德躬身道:“陛下,水泥是最新产品,加水搅拌后成浆体,能在空气中硬化或者在水中硬化,并能把砂、石等材料牢固地胶结在一起,再以钢铁柱子为心,定然远超楠木大柱。” 周邵连忙加了一句,“水泥制造简单,不需要从蜀中、岭南千里迢迢运送巨木,能省下不少钱。” 一听到省钱,李世民立刻来了精神。 “如此甚好,就先用水泥吧。” 三人闻言大喜,连忙下去筹划去了。 不过周邵虽然欢喜,这不仅是一个宣传水泥的好主意,而且能省不少钱,但是用在太极宫,他依旧觉得有些不合适,主要是太极宫实在是太过高贵,用水泥,有一种往绝世名画上泼粪的感觉,大煞风景。 不过事已至此,周邵也没有那么纠结了,泼粪就泼粪吧,咱做精美一点就是了。 于是乎设计上就要展现出精美绝伦的效果来。 一个穿越者,加上两位当世巨匠,所产生的效果自然非同小可。 当效果图出来的时候,连阎立德这位大匠都连连赞叹。 既然要用水泥替换,那么二十四根顶梁柱必然全部都得换掉。 偷梁换柱的办法要有,不然太极殿马上就得塌,柱子必须精美大气,不然配不上太极殿。 柱子高达三丈五,通体与太极宫契合,以红黑色为主。 其上雕琢盘龙、云雾,再配以修饰,古朴大气,尽显威严。 底座上还弄了一套冰鉴系统,夏天可以藏冰,达到铜柱的效果,再加上早就完善的地暖系统,太极宫可以称得上冬暖夏凉。 “这样行吗?”看着喜形于色的阎立德,周邵总觉得还是差了一点。 阎立德扔下手中的笔,拍了拍手,笑道:“你放心,雕琢的事情,我们兄弟亲自上手,一定尽善尽美,与太极殿浑然一体,保证别人看不出差别来。” 周邵喟然道:“只能如此了。” 日子在忙碌中悠然而过,眨眼的功夫,酷热的六月过去,流火的七月也到了地。 太极宫的修缮工作,也终于完成。 七月三十日,李世民第一次如愿以偿的坐在了太极宫临朝。 “门下:......宋国公萧瑀为左仆射......” “门下:......长孙无忌为右仆射......” 。。。。。。 “门下:龙首县子周邵,颇有功勋,入工部为将作监丞。” 周邵谢恩,这就算是进入中枢了,水部郎中,这可是六品官,在官衔普遍较低的大唐,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尤其是阎家兄弟都快跟他穿一条裤子了,谁都知道,周邵入了将作监,将作监就是他的地盘,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过问。 长孙无忌再一次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成为了举足轻重的人物,谁都知道,萧瑀年迈,而且一直是太上皇嫡系,虽然成为左仆射,实权并不大,更多的是一种恩荣,可以说长孙无忌这一次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一跃成为文人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薛万彻回头对周邵挤眉弄眼,一副欠揍的样子,周邵装作视而不见,摸了摸身边的柱子,感慨万千。 位置靠前就是好,最起码不用晒太阳,有根柱子靠着,上朝的时候困倦了,还能眯一会。 不过自己一将作监丞,假假也是个文官,为啥被安排在了武官这边?连袍子都是武官的样式,是不是搞错了?还是负责办事的官员老眼昏花?分不清文武了? 第一百章 天下太平 瞅了瞅前边的,不认识,看了看后边的,也不认识。 周邵看了看最前头的几位大将,看了看最后边的薛万彻,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且熬着吧!等自己熬成大佬,估摸着就不会这么寂寞了。 最近各方安定,全天下都忙着如何喂饱肚子这种大事,朝堂上自然也就一片安宁祥和。 将作监丞周邵周大人,第一次坐班,就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如家的各项技术,李世民也很眼馋,所以周邵很光棍的赠送了一份,而且没有半点藏私。 将作监研究了许久,再加上内部人员阎家兄弟的参与,愣是没弄出个子午寅卯来。 这不怪他们,都是一群靠手艺吃饭的匠人,除了阎家兄弟,被满朝的大人们吆喝来吆喝去的,着实没有多少功夫研究这些。 再加上很多东西,若是没有个明白人指点,靠这个年代的知识,至少还得发展个几百年才行。 所以就弄的一塌糊涂。 最新研究的,就是水泥。 太极宫的二十四根顶梁柱大家都看了,甚至有些人还参与了,所以都很眼馋水泥。 尤其是李世民,身为皇帝的直觉告诉他,水泥将是大唐发展的一次契机,所以下了死命令,将作监必须弄出来。 周邵觉得李世民把自己安排在将作监,又弄了一身武官的朝服,绝对有阴谋在其中。 果不其然,来到将作监,就被围住了。 “周大人,煅烧窑如何建造?这些蝌蚪般的文字有何含义?” “生粉磨料,哪种原料比较合适?下官以为,青石粉应该比较好。” “这个钙是什么玩意?先贤书中,也没有记载,周大人可否详谈?” 。。。。。。 周邵一头黑线,特么的忘了这年头认得阿拉伯数字的人就寥寥几人了,这要是慢慢解释,还不得累死? 青石粉?你倒是敢想,有那磨粉的功夫,直接用青石造房子岂不是更快?而且更坚固,真是榆木脑袋。 钙是啥?我哪知道?你找个分离器可能能搞明白。 口干舌燥的说了一天,周邵简直都快疯了。 一个问题抛出来,便有无数的问题跟随,要想解决这些问题,岂是一时半会能成的? 而且周邵从来都不是行动派啊! “你们做个人吧!”周邵悲愤无比的冲出人群,一路跑回了家,他决定请假,反正也没有多少俸禄,老周家缺你李二那点钱吗? 反正不去坐班,李二也不会知道,阎家兄弟也不会去告状,就跟李二的朝堂差不多,无关紧要的人上朝不上朝的压根不打紧,根本没有人会问你。 “恭喜周大人高升啊!” 刚进门,一帮子狐朋狗友冲了出来,拉拉扯扯的把周邵拉进了院子,嘻嘻哈哈的说个没完。 颜如玉、修多罗、李丽质坐在亭子里,往这边招手。 周邵大吼一声:“为庆祝本官高升,今日宴客,酒肉管够!” 众人哈哈大笑,程处默咂摸着嘴巴道:“我要最烈的酒头!” “喝死你个畜生!”尉迟宝林嘎嘎怪叫道:“上次你非要酒头,结果喝了两碗就醉了,连三碗都没撑下去。” 红楼的厨子早就来到了家里,准备好了食物。 周邵自然坐享其成,酒不喝,咱就多吃菜。 再加上周家独创的冰淇淋,这时节吃着正是最爽的时候。 酒至半酣,程处默就开始到处拉着人拼酒。 李承乾哥仨不知道啥时候也来了,坐在那里端着葡萄酿在喝,一时间成了被围攻的核心,不过片刻的功夫,哥仨就丢盔弃甲。 葡萄酿度数再低,那也是酒啊,小孩子喝多了也不怕烧坏了脑子。 硬生生的从人群之中杀出来,周邵来到了颜如玉等几个姑娘的亭子里,笑眯眯的端着一杯白水,一口抽干,算是敬酒了。 “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我们姐妹?”修多罗颇为不满,“一群臭男人,喝的烂醉,有什么好玩的,要不是如玉非要来,我才懒得来。” 周邵反讽道:“这不是来了嘛,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学女红刺绣,整日里毒舌,也不怕嫁不出去。” 修多罗大怒,抖手就是一个杯子扔了个过来。 周邵探手抓住,一脸自得。 李丽质嘿嘿笑道:“听说你当了将作监丞,我可是特意求母后让我出宫的,母后说了,你这次修缮太极宫做的很不错,又是少年英杰,正琢磨着给你配个公主呢。” 周邵翻了个白眼,这小妮子,自从跟长孙冲的婚事吹了之后,有点放飞自我了,啥话都敢说。 颜如玉冷哼一声,不悦道:“公主?丽质妹妹,你家的哪位公主啊?” 李丽质昂然道:“我觉得我就不错。” “噗嗤!”颜如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李丽质,悠然道:“你?太小了!” 李丽质才六岁,离发育完全还得十几年,现在就是个豆芽菜,当然是没得看,而且她没有遗传长孙皇后的容貌,比较向李世民靠近,这就有点令人难以接受了。 关中人,普遍都是国字脸! 周邵暗自腹诽,也不知道哪一点配得上“丽质”二字。 “公主就算了,咱没这福分。”周邵自顾自的坐下,夹了一筷子青菜,悠然道:“我想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才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颜如玉微笑道:“你若是愿意,咱们可以去海边造一座房子,想来别有一番滋味。” 周邵嘿嘿一笑,傲然道:“以后自然是要有的,没事的时候还能去度个假啥的。” “不知羞!”李丽质做了个鬼脸,嘻嘻笑道。 修多罗文雅的吃着东西,笑道:“人家就差成亲入洞房了,你就不要羡慕了,你看看这院子里,有的是青年才俊,你不选一个?” 李丽质还真的认真的看了一遍,最后撇嘴道:“不成不成!连我几个哥哥都比不上,哪里算的上青年才俊。” 修多罗莞尔,指了指周斐道:“那小子跟你年岁相当,才华也没得说啊。” 周邵悚然一惊,这尼玛,不要乱点鸳鸯谱啊!容易出事懂不懂。 李丽质闻言,老气横秋的道:“那就是个弟弟!” 修多罗微微一笑,周邵放下心来,看来周斐的身世在皇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第一零一章 个屁 ****宴,天下无事。 真的无事吗? 闲散了几天,周邵就被离昂伸手抓进了宫中。 两仪殿,李世民坐在红木桌子后面,笔走龙蛇,气势惊人。 周邵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撇了撇嘴,都说李世民的飞白比较牛,其实也就一般,吹嘘出来的而已。 “明年的事儿,你有对策吗?” 明年的事儿?明年啥事儿? 周邵恍然,想起来颜勤礼跟自己说的事,不由皱眉道:“广积粮而已,大旱大灾大疫,只要粮食充足,防疫方法得当,问题不大。” 李世民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沉声道:“前日太史令观测天机,明年大灾,只怕会席卷关中,甚至周边诸多地方,都无法幸免,大唐半壁江山都要遭受灾难,来势汹汹,不得不慎重。” 周邵这次严肃了起来,沉声道:“陛下,其一,便是从真腊、安南等地继续抢...咳咳...收购粮食。 其二,便是预防疫病,以免疫病扩大范围。 其三,现在开始进行家畜家禽的养殖,最好是大规模养殖,一次性数十万上百万只的规模,能一定程度上消灭蝗虫。 当然,若是有办法可以直接灭杀蝗虫,是最好的。” 李世民闻言,喟叹道:“直接灭杀?谈何容易啊!自古以来,如此大的天灾,乃是人君无德,天降灾难以做警示,只怕要出乱子了。” 周邵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这会就算是他会敌敌畏的配方也无可奈何,以现在的技术,根本就造不出来。 而且这会就算是开展种种手段,只怕也不成,有钱人固然能养的起鸡鸭鱼,寻常庄户连吃个鸡蛋都得心疼半天,哪来的闲钱干这事? 可以说,明年的蝗灾已成定局,关键的是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局面。 “陛下!”周邵硬着头皮道:“其实蝗虫味道不错的。” “朕知道。”李世民哂笑道:“当年造反的时候,什么都没得吃,蝗虫已经算是不错的美味了,用瓦片烤一烤,更是香脆可口。” 周邵无语,感情你啥都吃过了,看来明年那场作秀也是早有预谋的。 “陛下,为今之计,臣只能尽人事了,臣会写出一份奏表,上述防治蝗虫疫病之法。 至于如何开展,那就是陛下的事了,臣毕竟人微言轻,只能管自家一亩三分地。” “如此甚好!”李世民点头道:“三日内,把奏表送进宫,朕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周邵躬身退下,不由挠头。 蝗灾是极其可怕的灾难,在他那个时代,世界范围内偶尔也来那么一次,铺天盖日的,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预防和灭杀罢了。 动辄万亿只蝗虫席卷而来,形成黑色的虫潮,连人都可能吃了,更何况是鸡鸭? 就算是最烈的农药,科技最发达的国家,面对蝗灾,也是徒呼奈何,更何况是现在? “尽人事,听天命吧!” 回到家,周邵又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开始写奏表。 兴修水利,做到旱涝无灾。 垦荒种植,改变蝗虫的栖息环境,减少发生基地的面积。 保护蝗区的捕食性天敌。也可在山坡放养鸡、鸭、鹅等家禽防治。 减少蝗虫的食物源,很多种蝗虫都吃玉米、小麦、高粱、水稻、谷子等,而不吃大豆、苜蓿、果树等,因此在蝗虫发生地尽量多种植大豆、苜蓿、果树和其它林木,则可以防治蝗虫。 减少蝗虫的生存地,有些蝗虫发生地地势较低,可以把这样的地块改造成池塘,养鱼、养虾,这样可以使蝗虫的生存地大大减少,也会较好地防治蝗虫。 。。。。。。 寻找水源,检验水质,进行饮用水消毒。 搞好饮食卫生,防止食物中毒。 大力杀灭蚊蝇、灭鼠。 做好尸体挖掘、搬运和掩埋中的卫生防护。 搞好临时环境卫生。 提高群众自我保健的能力。 。。。。。。 周邵把自己想到的,现阶段能用的法子全部写了一遍,这才罢手。 扔下笔,周邵愁眉深锁,蝗灾必然要来,而且满朝上下,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几乎都知道了。 只可惜,他们不会管普通老百姓的死活,对他们来说,老百姓不过是博弈中的一环而已。 就算是李世民,也没有过分关心,可能他潜意识里也认为,这一次生死之战,如果他输了,还管他洪水滔天呢? 典型的帝王心术! 之所以问计周邵,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 可是周邵不心安,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百姓在蝗灾中艰难求生,好不容易到了太平盛世,却依旧活的恓惶。 “原来自己也是为了求个心安啊!”周邵来到窗口,看着生机勃勃的庭院,又开始烦闷了起来。 “大兄,大兄!”周斐探出了脑袋,笑嘻嘻的道:“陛下跟你说啥了,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周邵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今天不读书了?也不怕挨揍。” 周斐洋洋得意的道:“李师说了,我如今已经青出于蓝,可以不用时时去听讲,倒是催促我赶紧把学宫建成。 你说偌大的学宫,岂是那么容易建的?刚刚从万年县考察回来,那边也不适合,正发愁在哪儿建呢。” 周邵很想说,玉山啊!那地方人杰地灵的,穿越者必备建书院不二之选。 临了,嘴里却道:“就在龙首原建吧,那地方广阔无人,而且周边皇家的地居多,又靠近渭水,风景也不错。” 周斐挠了挠头,“本来打算明儿去蓝田看看的,李师说了,要有山有水,龙首原似乎不合适啊。” 周邵嘿嘿道:“假山不是山?渭水不是水?李师年纪一大把,还穷讲究个啥,只要你活好,他老人家挑不出毛病不就完了?再说了,那里是咱家的,自家花钱,在自家的地方盖几个房子,也没有人会说啥不是?” 周斐顿时了然,欣喜道:“还是大兄想的周到,明天就去考察考察,看看哪里适合建学宫。” 周邵随手从书桌上抽出几个巨大的卷轴,“喏,看完了拿给李师看看,问问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第一零二章 暴躁太子 “藏风纳水,云聚龙飞,乃是大吉之地。” 袁天罡摆弄着手里的龟甲,指着前面一片地方笑道:“恭喜李师,寻得宝地。” 说罢,暗戳戳的给了周邵一个眼神。 周邵会意,老子都下了大本钱了,就算是个阴宅,你也得给老子说成福地。 靠近渭水的一大块地方,占地之广阔,绝无仅有。 周邵一口气圈了四千亩地,把自家的封地都圈进去了,这以后是学区房啊! 再加上皇家的地和无主荒地,几乎把渭北能造房子的地方都划了进去。 长安也不过十几万亩,那可是天下第一雄城,周邵压根就没打算建一座学宫,他是打算建一座城啊! 袁天罡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李纲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看着偌大的地方,也有点挠头。 “有点大了。”咂摸着嘴巴,李纲说道:“而且没啥人气啊。” “有啊。”周邵连忙道:“你看看,这附近几个村庄,学生打算都给他拆迁咯,归入学宫范围,正好卖个小吃啥的。” 李纲瞅了瞅袁天罡,正在装神仙的袁天罡立刻一副舔狗模样,笑呵呵的道:“大吉之地,必然引天下之才,聚拢人气。” 李纲抚须笑道:“如此,就放在此处吧,不过你打算修多大?” 这话自然是问周邵的,周邵羞涩的低下了脑袋,扭捏道:“学生觉得,自然是越大越好,先期工程,先来个一千亩吧。” 李纲差点把胡子给揪了下来,特么谁家的学堂有一千多亩,国子监和弘文馆加一块也才两百亩,你上来就弄一千亩,这都收多少学生?打算累死老夫吗? 周邵没给李纲说话的机会,大手一挥,“老二,过几天就可以开工了,按照我的图纸施工,门面先做好,最重要的就是大门,一定要大气,一定要有文化,一定要天下无双。” 老李纲一脸黑线,这小子太不着调了,你是打算修一座皇宫吗? 事情办妥,立马开溜,至于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办。 不走不行,马上就要科举了,正邪大战就要打响第一炮,这关系到明年李世民的名声问题。 李承乾最近忙的要死,科举的事儿虽然不是他做主,以房玄龄为首,王珪、孔颖达为辅,李世民钦点李承乾、周邵作为巡查。 房玄龄、王珪更忙,忙的连人都见不到,孔颖达就有点划水的意思,整天泡在值房里喝茶读书。 所以他的工作就交给俩小的了。 周邵是个懒人,从来都是只负责出谋划策,所以能逃就逃,能偷懒绝不主动凑上去。 这就导致李承乾一个人抗下了三个人的工作,小小的年纪,担负了太多的责任,整个人都瘦了许多。 “无咎兄,你要是再偷懒,我就去告状了!”李承乾愤懑无比的吼道:“这会各地士子就要入京了,为其四天的考试,中秋就要宣布结果,普天同庆,你能不能上点心!” 周邵挖了挖耳朵,无奈道:“这事儿是你出的主意,方案都在你脑子里,我着急有个什么用?你看看人家孔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离考试不是还有几天嘛,慢慢来吧。” 李承乾暴躁无比,扔下手里的文书,气哼哼的就往后宫跑。 “成!咱们一会见!” “哎呦!太子殿下哟!”周邵连忙拦住李承乾,一脸不悦道:“区区小事,用得着劳烦娘娘出马?说吧,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周邵不怕别人,连李世民都不咋放在心上,偏偏长孙氏这个女人能降伏他,就见了那么两次,每一次都手拿把掐,教训起来半点都不客气,而且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 周邵认为这是自己受历史熏陶过度的缘故,毕竟历史上长孙皇后是个近乎完美的女人,谁也不会想到,人家能左手拿锅盔,右手一根葱,对着一个县子指指点点,半天都不带一句重复的,毫无高贵气质,宛如乡下农妇。 这就很恐怖了,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所以周邵怂了,惹不起惹不起! 李承乾这才停下脚步,哼哼唧唧的道:“国子监那边不配合,说什么下里巴人,字认不得一箩筐,不配用国子监的地方考试。” “咦?”周邵好奇道:“这事陛下不管?这是明摆着抗旨不遵啊!” “父皇说了,让咱们自己想办法,国子监里很是有几个老古董,一个个名气大的很,惹不起啊!” 周邵摩挲着下巴,忽然开口道:“名气大,却没有入朝,想来是一心钻研学问的大儒吧?” 李承乾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一个个读书都读傻了,榆木脑袋。” 周邵一拍巴掌,嘿嘿笑道:“你去我家,把《三字经》、《声韵启蒙》带去,嗯,再带一本《基础数学》,就当是送礼了。” 李承乾呆了呆,周邵家的书,他看的不多,但是这几本也是很难得的大作,他是读过的,只是周邵一直不愿意示人,所以就没有刊印,想看只能去老周家。 “这不是你打算留给后人的吗?”李承乾有些犹豫,毕竟是老周家的传家之物,当然,这是他这么认为的。 “屁!”周邵不屑道:“区区几本书,留个毛线,那本来就是给学宫准备的,现在拿出来利用一下也没啥,他们都是一心学问的大儒,这才给他们看看。” 这话周邵是真心的,要是拿给入仕的大儒看,人家可能会惊艳一下,然后立刻就会口诛笔伐,以显示自己才是正统,但是这些一门心思钻研学问的大儒才不管你们狗咬狗一嘴毛,见到好书,自然会趋之若鹜,欣喜若狂。 再加上一本数学,没个十天八天的,他们能反应过来?把阿拉伯数字认全了再出来作妖吧,做题就累死你! 这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陷阱,毕竟周邵也没真的准备累死人家,为了科举,你们就先受点委屈吧。 效果是刚刚的,几个白胡子老爷爷果然进了陷阱了,开始闭关。 李承乾再无阻碍,迅速的开始整顿国子监,以为科举之地。 第一零三章 只取一人 “长孙涣,洛阳人士,明经科。” 周邵抬了抬头,认真的记录好,这家伙纯粹是凑热闹的。 “颜昭甫,万年人士,进士科。” “王允,曲阜人士,进士科。” “赵穆,蓬莱人士,进士科。” 。。。。。。 周邵认真的记录着报考的考生们,这年头的科举,还没有过五关斩六将,只要自觉学问过关,通过地方选拔的士子,都可以来长安参加秋闱。 整整三天的功夫,国子监贡院这才消停了下来。 总计四百六十一人的数字,让周邵忧心忡忡,李世民更是老脸漆黑。 这些人中,七成以上都是寒门士子,还有三成,便是各家纨绔。 五姓七望等诸多世家,只有寥寥数人参加,可能是怕皇帝面上不好看,万一来个鱼死网破,对大家都不好。 周邵耷拉着脑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世民登基的第一次科举,已经完败了。 世家之所以称之为世家,除了知识上的垄断,就是因为他们有普通人所没有的眼界见识。 一个寒门士子,整日苦读,没有名师指导,只能靠死记硬背,又能有多大的本事?纵然有几个绝世奇才,那也是数十上百年才能出一个的妖孽,是个例,绝大多数,都是坐井观天之辈。 世家子弟不一样,他们从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在父辈的关照下,见识诸多事务,甚至还有亲自参与其中的机会,眼界见识自然更上一层楼。 自古以来,皇帝明知道世家不可用,却不得不用,原因其实很简单。 世家之人,确实有本事,有经世治国之能。 而且世家之人衣食无忧,入仕之后,贪墨之事就不会有那么多,最多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做一些有损朝廷的事。 但是寒门士子不一样,没喂饱的饿狼,才是最恐怖的,一旦尝到了权力的甜头,就会越陷越深,最终走向深渊。 而且寒门士子见识终究有限,施政难免偏颇,这是没法子改变的事情。 纵然李世民有心提拔寒门士子,但是天下读书人却也有自己的顾虑。 大唐子民三百万户,一千多万人,就算是读书人再少,纵观天下,也不至于只有区区几百人。 很明显,这其中有人搞鬼,毕竟士子要想来长安参加秋闱,还需要下面考核,还需要尚书省确定。 而把持这层层关系的,就是世家门阀。 “周邵,你怎么看?” 怎么看?俺不想看! 周邵也很郁闷,这年头一个普通人要想出人头地实在是太难了,可谓是艰难险阻,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陛下,开弓没有回头箭!” 周邵沉声道:“不管如何,总算还有数百人,总有几个可造之材。” 李世民冷笑道:“此次科举,朕打算就录取一人,此人一定要惊才绝艳,就算是头猪,也是一头能吟诗作赋的猪。” 周邵心头一震,旋即明白了李世民的想法,当即躬身道:“遵旨。” 这一人,不能是世家之人,不能是贪得无厌之人,不能是品行有暇之人,也不能是不学无术之人。 换句话说,科举前后,这四百多人的身份背景,品行习惯,全都得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已经不是寻常科举了,可以说是科举史上最另类的一次科举。 未考之前,就已经选定了幸运儿。 暗箱操作,还有点小刺激啊! 周邵斗志昂扬,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了。 至于调查的事情,自然有百骑司去干,作为巡查官,周邵最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这种烦恼的事情,就交给房玄龄吧,谁让人家是主考官呢。 房玄龄自然也收到了旨意,脑袋都大了一圈。 这么干有好有坏。 好处是告诉天下人,朝堂不是那么好进的,学问品行不过关,宁可一人不取。 坏处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朝廷会青黄不接,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李世民不愿跟世家妥协的缘故。 “难啊!难!” 房玄龄愁眉苦脸,一旁的房遗直笑道:“父亲,陛下有此决心,不正是父亲一直期望的吗?” 房玄龄叹息道:“为父本想着徐徐图之,经过一代或者两代人,把世家的影响力消除,不曾想陛下如此决绝,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 房遗直眼中精光闪现,他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却只能在礼部做个散官,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父亲并不是世家出身,虽然母亲身份最贵,是范阳卢氏嫡女,却并不能给他带来一丝荣耀,反而在朝堂上被处处针对,所以对于世家子弟,房遗直已经十分厌恶。 他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在房玄龄的言传身教之下,房遗直为人堪称表率,忠厚老实,中规中矩,从不逾矩。 更何况他并不是没有才华,房玄龄的很多公务,有时候都会询问他的意见,常常有茅塞顿开之感。 就是因为被世家之人看不起,这才一直做个散官,没法子发挥才能。 谁又甘心庸碌无为呢?等着老一辈驾鹤之后袭承爵位,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父亲,孩儿却不这么看。”房遗直沉声道:“陛下乃千古未有之明君,自然要开千古未有之先河。 自陈群定九品中正制,世家愈多,左右国朝,甚至能废立天子。 前隋开科举,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世家的发展,不曾想制度不完善,被世家钻了空子,愈发强大。 如今陛下完善科举,改革制度,正是大唐万世不拔之基业。 若是能成,必然千古流芳。 父亲想要徐徐图之,那些世家未必就会给咱们机会。 这一次科举,本就是双方的第一次试探,第一次交锋。 若败,明年陛下圣明受损,更加难以钳制世家。 若胜,天下寒门士子蒙受皇恩,必定肝脑涂地,忠心报国。 如此以来,世家的影响力下降到最低,陛下就有机会一举消除世家,开窗千古未有之变局。” 房玄龄皱了皱眉头,儿子虽然说的不够全面,但是这一次科举,确乎是一场博弈,各方下场,开始押注,只待明年,赌局大开,便是胜负分晓之时。 第一零四章 大门 秋闱如期举行,士子们一个个进入国子监。 这中间,免不了搜身这一程序。 周邵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牛啊,巴掌大的纸片,塞进空心毛笔,刻了整整半部《论语》,你有这手艺,这辈子算是饿不着了。” “这衣服不错啊,脱下来吧,啧啧,这小抄可以,就是没有新意,缝在衣服上,你当考官是傻子吗?” “卧槽,这玩意你怎么塞进去的?到时候拉出来吗?你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你叫林飞?忽悠本官呢?林飞长的尖嘴猴腮的,报名的时候本官见过,你这是替考!给本官轰出去,取消林飞考试的资格。” 。。。。。。 作为遭受过现代社会毒打的文明人,周邵什么作弊手段没见过,别说在身上写字,就算是写在脚底板,周邵都能搜出来,不过那个那小抄塞进谷道的,确实有点出乎意料,是个狠人。 为期四天的考试,其实是很乏味的。 为了避免考题外泄,李世民这一次竟然是临时出题,考生进场之后,他在太极殿出题,之后有专人送到国子监。 这就没办法作弊了,就算是带小抄作用也不大。 所以周邵作为巡查官,并没有取消那些带小抄的考生资格,那个替考的纯属撞到了作死,别的可以原谅,替考坚决不行。 期间还有人来闹事,周邵提起不器剑,一剑挥下,蹲在门口的石狮子被斩成两截,然后就没有人来闹事了。 。。。。。。 “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那个妹妹上花轿。” “呸!”颜如玉啐了周邵一口,“叫姐姐。” 周邵嘿嘿一笑,指了指前面的芦苇荡,那里芦花漫天,随风飘舞。 “你看这些芦花,看着很漂亮,大家也都喜欢看,但是有多少人真正想要进芦苇荡玩耍一番呢?” 颜如玉不屑道:“弄一身毛毛,回头痒痒的很,谁喜欢。” 周邵大笑道:“既然不喜欢,那就烧了!回头在水中种满荷花,岸边遍植奇花异草,把这里打造成长安最有名的景致,取名:荷塘月色!” 颜如玉抚掌笑道:“好啊。” 李丽质的脑袋不合时宜的从马车里伸了出来,“不要脸,这是我家的地方。” “不好意思,你爹已经把这地方卖给我了。”周邵十分得意。 学宫的地盘,李世民收了四十万贯,把四千亩地,一股脑批发给了周邵,一亩地一百贯,算起来周邵是亏本的,但是考虑到长安周边有价无市,再加上学宫建成之后带来的巨大效益,这买卖绝对值。 所以拿下地的第一时间,周邵就带着颜如玉趁着秋高气爽,秋游来了。 李丽质这个不开眼的非要跟来,因为这时候满长安都在盛传,陛下有意把李丽质许配给新科状元苏东。 苏东,剑南道益州富商之子,算不得寒门,也不是世家,更兼文采飞扬,生的俊美,年纪也不大,才十九岁,妥妥的少年天才,未来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等优质女婿人选,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当然,眼馋的大多是身份不高的,地位不尊的。 富商再富,也是商贾啊。 嫁给商贾之子,纵然是状元,世家女子也是不愿意的,毕竟可能他们一句话,就能让苏家直接从天堂坠落到地狱。 虽然是传言,李丽质也吓得惊惶失措,这才跑过来凑热闹。 科举已经完成了,各方大佬开始正式下注,博弈从科举开始那一刻就开始了,谁也不敢大意。 周邵自然也不敢大意,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纯粹的游玩。 “好漂亮的门啊!” 李丽质双眼发亮,看着矗立在龙首原上孤零零的大门,惊呼开口。 周邵傲然一笑,那是咱抄袭的...咳咳...设计的。 极具现代化气息的大门,周邵以重庆大学为主框架,结合诸多大唐元素,在阎家兄弟俩的配合下打造出来的大门,自然大气磅礴,非同一般。 尤其是大门口那一块高达一丈的太湖石,尽显文化底蕴。 门口坐着一个老头,老头身边还有两个狗腿子,长须飘飘,大手指指点点,似乎对大门不满意。 一个狗腿子拿着半个西瓜,间或用勺子挖一下,送到老头嘴边,老头吧唧一下嘴,吃一口西瓜,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虽然没有啥用。 “李师。”周邵携美而来,精神焕发,对老头叫道:“来视察啊,怎么样?学生这设计的大门,是不是很大气。” 李纲瞥了他一眼,哼唧道:“除了好看一点,一无是处。” 招了招手,狗腿子李恪立刻抱着西瓜,挖了一勺给老头子。 另一个狗腿子李泰把小马扎放好,让老头子坐下。 颜如玉、李丽质从马车里下来,给老头子施礼,老头子抚须笑道:“好孩子!” “李师,我也很好啊。”舔狗连忙上前,一脸的欠揍。 “滚!别碍眼。”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周邵嘿嘿笑着,撇下众人,麻利的滚进了大门。 大门后面,工匠们忙的热火朝天,尤其是负责施工的几位大匠,拿着图纸到处奔走,间或来到周斐跟前询问两句。 工人们正在测量些什么,写写画画,指指点点的,就跟将军点兵似的。 “大兄,你来了。” 周斐满头大汗,看到周邵走进来,连忙过来,埋怨道:“你这图纸画的也太夸张了,几个大匠都说要想完工,最起码要穷十年之功,光是这先期工程,就差不多要小半年,咱们投入这么多钱,总不能弄个半吊子工程吧。” “你懂个屁!”官大了脾气就跟着大了,周邵老气横秋的道:“千秋功业,自然要精雕细琢,这先期工程弄出来,就可以开业授课了,后期工程才是大头,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只要这事做成了,那都值得。” 周斐小脸一苦,“我总不能一直做监工吧?集团那边还有好大一摊子事儿呢,离不开啊!” 第一零五章 绝世猛将 “先呆半个月,等几位大匠把图纸弄熟了,就没你啥事了,到时候你爱干嘛干嘛去。” 周斐无语,说的好听,图纸是你画的,你自己咋不呆着? 不过这关系到大兄的后续计划,周斐也不敢大意,自然只能呆着。 周邵行走在巨大的工地上,十分满意。 李世民玩的是侵略如火,打算一举击溃世家。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一个个家大业大的,旁支遍布各地,那是那么容易连根拔起的? 周邵走的路子,是直接推翻他们。 老子建一座天底下最大的学宫,给学子们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资源,最好的先生。 老子就不信,等学子们成长起来,还干不过你们? 你们玩精英模式,老子玩全民模式,等全民都开始以进入学宫为荣,科举也以学宫为标杆,你们还有什么优势可言?没落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这期间还有敢对老子伸手的,那就不客气了,伸手砍手,伸脚剁脚,绝对不会跟你客气。 先干翻几个,就不信还有人敢呲牙。 受死吧!愚蠢的人类! 周邵信心十足,堪称斗志昂扬。 学子不缺,寒门士子多的是,再不行咱直接买一批过来也一样。 先生更不缺,有一代文宗坐镇,请几个先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至于资源?呵呵!如家集团虽然还没有遍布全国,但是随着各项生意的开展,影响力大增,不出三五年,必然成为大唐第一集团,富可敌国,那时候就是个笑话。 那是富可敌国吗?李世民才多少钱?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如家贡献的。 要啥资源没有? 周邵看向两个少年人,一个十三四岁,长相英武俊美,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八,力气大的惊人,这会正抱着一块巨石搬石头呢。 另一个十七八岁,满面黝黑,如同乡间老农一般,一身腱子肉裸|露在外,健美有力,扛着三根原木在奔跑。 “啧啧!”见周邵在看那俩少年,周斐不由得意道:“大兄你可不知道,为了这两位,小弟花了多少功夫,费了多少钱财,不过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种猛人,在军中稍加磨练,就是将帅之才。 在咱们这里,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周邵嘿嘿笑道:“屈才倒不是会屈才,军中猛将如云,哪有他们出头的机会?在学宫锻炼个三五年,那就是文武兼备的帅才,将来为大唐攻城掠地,咱们学宫也有几分功劳不是? 对了,李师怎么说?” 周斐正要拍马屁,大赞大兄眼光卓绝,闻言连忙道:“这两人虽然家里穷,但是勤敏好学,都是识字的,而且学问不错,李师说了,作为学宫第一批种子,将来必然是大唐栋梁。” “嚯!评价不低啊!”周邵喜滋滋的道:“一定要看好了,不要被人挖了去。” 周斐不解,还有人觊觎这两位猛男吗? 周邵也不解释,要是让李世民见到了,觊觎都算是好听的,直接掠走给自己打天下那才是正理。 别人不知道,周邵可知道这两位,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周斐趁着商队满世界乱窜的时候,把这两位搜罗来。 勇冠三军薛仁贵,水战无敌刘仁轨。 这两位太富有传奇色彩了,周邵就算是谁都不巴结,这两位也忍不住想巴结一下,虽然年纪还比较小,将来的事情只有周邵一个人知道,但是传奇人物,那是自小就不同凡响的。 你看那两位,哪一位都有千斤之力,这就是明证。 更何况人家还喜欢读书呢? 周邵抬头,神剑一震,霎那间异象展现。 受神剑异象一激,工地上但凡有异象之人,尽皆浮现异象。 薛仁贵头顶,霍然浮现九牛二虎,仰天咆哮,面目狰狞。 刘仁轨头顶,是一只奇特的生物,那生物腾空而起,化而为鹏,落入云气,化作巨鲲,竟然是一只传说中的神兽鲲鹏。 周邵不由惊讶无比,九牛二虎乃是不世勇力,鲲鹏更是难得,水空无敌。 尤其是他们二人的异象,竟然有相互吸引的意思。 周邵想到了一个传说,九牛二虎一水神,镇水之力。 鲲鹏本质上,也是水中神兽啊! 这两人合起来,岂不是能镇压天下万水,纵横无敌? 特么的,简直了啊! 两个无敌猛将在一块,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人先内讧起来。 比如尉迟恭、程咬金,那是谁都不服谁。 但是若是相合的两人配合起来是什么效果呢? 比如李靖,他就是如同一个万金油,跟谁都能配合,跟谁在一起,都能打胜仗。 薛仁贵与刘仁轨在一起,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说起来还有点小激动呢! 周邵激动的都快打摆子了,大收获啊! 大唐将来布局天下,海内外的打手可算是都有了。 不出十年二十年,老将不能打了,新一代崛起的时候,这两位绝对是最耀眼的将星。 将星出自自己门下,想想都激动的不行。 “大兄,你没事吧?是不是中暑了?” “滚,我这是高兴!” 周斐翻了个白眼,觉得今天哪哪都不对,一个个都兴奋成这样干嘛,老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两个猛男也是这样,他们之所以兴奋,是因为终于找到能吃饱肚子的地方了,而且是敞开了吃。 多操淡的理由!多强大的理由! 听他们说,他们从懂事以来,就没吃饱过,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被赶出家门顶门立户了,感情是养不起。 周邵脑子快速运转,想着该怎么给两位绝世猛将配备武器装备,去哪儿打仗,娶什么样的媳妇,孩子叫什么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念头。 “别想了,这俩孩子五年之内不会离开学宫。” 老头子就是坏兴致,周邵怪叫道:“为啥!这两位猛将兄留在这里太屈才了。” 周斐又翻了个白眼,这话刚刚我说过的。 “你懂个屁!”老李纲颐指气使,“为将之道,又不是冲锋陷阵,兵法之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为啥李靖是大唐最能打的人吗?不是靠的勇力,而是脑子。” 周邵虚心受教,“您老说的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周斐心道,一物降一物,大兄你也有今天。 第一零六章 镇场子的才俊、岭南来的诸侯 舔狗周邵十分狗腿的伺候李纲用了一顿饭,这才从龙首原回了长安。 不回去不行,今天有个叫冯智戴的要到长安了,李世民要摆宴。 除了文武官员,还需要有青年才俊镇场子。 很不幸,周邵就是那个青年才俊,还有一个,便是今年的状元苏东。 冯智戴是冯盎的长子,二十四岁,据说此人有勇有谋,能抚循部众,得士死力,酋帅皆乐于服从。青少年时常随父至洛阳,统领本部精锐之师。 武德四年的时候,冯盎就已经上了降表,但是却从来没有来过长安。 这就很恐怖了,冼夫人一生审时度势,顺应潮流,对朝廷的忠并非愚忠,她识时务,爱国爱民,因而深得后人敬重。 冯家在岭南,更是盘踞百年,根基深厚,谁当了皇帝,都得防备岭南,没法子,岭南土人骁勇,而且对冯家忠诚,不防着不行,万一冯盎兵出岭南,将是一场灾难,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以安抚为主。 前些日子,冯盎、谈殿在岭南打的火热,临近的州府都吓得差点卷铺盖揍人,再加上冯盎久不入朝,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弹劾冯盎要造反。 李世民当时就要下旨,派遣临近数十州府大军前往岭南,打算直接把岭南洗成白地。 搅屎棍子魏征在朝堂上极力反对,并给出了诸多冯盎不会造反的理由,于是乎改为了宣慰。 冯盎投桃报李,于是派了冯智戴前来,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自己是不敢来的,谁知道会不会来个鸿门宴啥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冯智戴代表了冯盎,一方诸侯,国中之国,论身份地位,跟王子也差不多,自然要隆重以待。 而且人家冯盎诚意十足,冯智戴还没到,几大船金银珠宝就送到了长安。 对于穷的连裤子都快穿不上的李世民来说,这礼简直送到心坎上了。 黄昏时分,周邵站在太极殿门口,远远的便看到了岭南的队伍。 朝拜早上早就走了过场,人家就是来参加宴会的。 冯智戴长的并不高,也不英俊。 瘦瘦小小的,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目光逡巡之处,充满了好奇心。 这是一个上进的青年啊! 周邵与苏东联袂上前,隔了老远,周邵就开始笑,笑的豪迈,笑的洒脱。 “冯兄远道而来,当真是幸事啊!” 苏东跟在周邵身边,有些不舒服,觉得这样有些失礼,人家好歹也是诸侯之子,这样打招呼,就不怕触怒人家吗? 冯智戴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久闻周监丞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 两人把臂言欢,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看的苏东一脸蒙逼。 夫子不是这样教的啊!礼部也不是这样交代的啊!自己这是该怎么办?上前施礼?还是一起笑?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好在周邵没有忘了身边的状元公,引荐道:“冯兄,此乃我大唐新科状元苏东,今年取士,可就取了状元一人哟,实打实的文曲星下凡,独一无二。” 冯智戴瞥了苏东一眼,拱了拱手,算是见过礼了。 苏东一脸黑线,心中愤怒无比,这也太无礼了,怪不得都称岭南人为猴子,果然是不服教化的蛮夷。 周邵、冯智戴在前,你一言我一语,妙语连珠,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状元苏东没滋没味的跟在两人后面,就像是个小跟班似的,心情不爽。 “冯兄请!” “周兄请!” “还是冯兄先请!” “还是周兄先请!” “远来是客,冯兄先请!” “客随主便,周兄先请!” 两个人互相谦让起来,谁都不愿意先走入大殿,殿内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却不说话,就像是看戏。 苏东冷哼一声,暗道我可是状元,今年科举第一且唯一之人,注定史书上要留名的人物,我才应该先进。 一步迈出,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盯住了苏东,大殿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苏东顿时坐蜡了,浑身大汗淋漓。 自己似乎干了一件蠢事啊!但是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又岂能后退? 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迈步,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偷偷抬头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在意自己,这才舒了一口气。 周邵与冯智戴相视一笑,联袂走入大殿。 别看是谁先进谁后进的问题是小事,这时候他们无论谁先进,都会惹来非议。 周邵先进,会被御史弹劾不识礼数,没有中华谦谦君子之风。 冯智戴先进,会被人认为太过自大,欺负大唐无人。 所以两人都不愿意先进。 好在苏东这个蠢货先进了,他们也就不纠结了,一起进了大殿,各自落座。 大殿顿时热闹起来,李世民举起酒杯,豪迈无比的喊了一声。 “诸君!饮胜!” “饮胜!” 众人欢呼一声,抽干了杯中美酒。 这是宴会开始的信号,既然开始了,那就要继续,一个冯智戴,他们还不放在眼里,就算是冯盎,让这群杀才尊重一下还可以,礼贤下士,那就不可能了。 所以大家各玩各的,各找各的对手,宴会的气氛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了高|潮。 冯智戴因为是使者,又是外臣,所以靠前,周邵的座位在中间,也就懒得去敬酒,他也不喝酒。 苏东觉得自己身为状元,又是陛下钦点的迎接使者的人物,不能不去敬酒,于是端起酒杯,来到了冯智戴跟前。 “久闻冯家一门忠烈,镇守岭南,劳苦功高,下官敬你一杯。” 冯智戴笑吟吟的端起酒杯,寒暄了两句,喝了酒,便坐在那里欣赏歌舞,对于站在跟前的苏东,似乎根本就看不见。 苏东无奈,只得返回了自己的座位,坐在那里喝闷酒。 “周兄,来来来,小弟敬你一杯。” 周邵起身,端起酒杯,一脸歉意的道:“对不住啊冯兄,小弟不能喝酒,今天就以茶代酒吧。” 冯智戴一脸好奇的道:“这是何故?人生若无美酒,岂不是无趣?” 周邵悠然道:“一点小毛病而已,不能饮酒,倒是怠慢冯兄了。” “无妨无妨!”冯智戴也不纠结,豪爽的道:“饮茶也是一样的。” 第一零七章 非大肚不足以称猛将 冯智戴就跟个交际花似的,花蝴蝶一般在酒宴上到处找人喝酒,就差飞起来了。 周邵乐的清闲,见左右没人注意,终于对垂涎已久的大肘子下手了。 外酥里嫩,咬一口满嘴流油,好一顿狮子摇头,啃了好大一会,终于啃不动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 喝一口水解解腻,不由心中腹诽,炒茶工艺实在是太难了,望月那小丫头手都烫了不少水泡,还没成功呢。 “好!” 一阵叫好声响起,周邵抬头,尉迟恭正跟一个壮汉角力。 那壮汉周邵见过两次,印象不深,是大将牛进达。 牛进达也是一员猛将,只是吃了个头的亏,五短身材,比尉迟恭矮了一头,角力不占便宜,被一个背摔砸在了地面上,咚咚作响。 “好!” 周邵热烈鼓掌,就跟自己下场了似的。 尉迟恭耀武扬威,随手抄起一根大骨头,一口咬碎了,骨髓倒进了嘴里,嘎嘎怪叫,声震太极殿。 周邵看了看尉迟恭的大肚腩,又看了看武将这边,除了李靖,都挺着大肚子,一身肥肉,走路都晃荡晃荡的。 都是猛将啊! 但凡名将、猛将,几乎都有个大肚腩,关二爷都不例外。 很多人都觉得八块腹肌的钢铁猛男才是名将们该有的模样。 毕竟一身腱子肉会显得更加威武,更能贴合名将们的形象。 其实八块腹肌大都是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或者是通过一些营养品吃出来,在骑马作战的战场上绝对不堪一击。 八块腹肌搭配一身腱子肉的钢铁猛男是很难在马背上有所作为的。 因为马背上作战凭借的全是腰部力量,你的腹肌就是练到八十块也没啥用,因为发力点并不是腹肌,除非能练出八块腰肌,那你就厉害了,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吕布,但是打貂蝉是没问题的。 最为关键的是在冷兵器时代,一层厚厚的脂肪是很有用的,首先它可以保护你的肌肉,其次在兵粮短缺得到时候,胖子绝对要比瘦子抗的时候久。 这才注定了历代名将大都是些大腹偏偏的胖子,其战斗力和抗击打能力远远胜于八块腹肌的钢铁猛男,电视上那些长得眉清目秀四肢纤细的名将,都是骗人。 征战沙场的士兵需要脂肪储存能量,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持续时间往往不确定,漫长的攻守战会穿短衣缺粮的情况。 这时肚子上厚厚的脂肪就是最佳消耗品。而那些看上去体格精壮的士兵却无法抵挡住严寒和饥饿的严酷环境,身体会慢慢虚弱下来。 反观那些大肚腩的士兵,他们更能熬到战争胜利。 虚胖只是在现代才有,古代的胖子都是实打实吃出来的,战场上这些胖子力大无比。 在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浑身肌肉在战场上的作用非常有限,古代的兵器的一般都很沉重,肌肉看上去很美,在力气上的对比上,远远没有胖子强。 因此在战场上,能把刀剑棍棒耍得风生水起的,往往是你看不上的胖子。 古代选拔士兵和将军的标准是:“弓马娴熟,膂力超伦”,也就是武艺高超,力大无穷。 就连徒步周游列国的孔子,也是个力大无穷的胖子。 《吕氏春秋》中记载:“孔子之劲,能招国门之关”。 这道理,放到现代同样适用。 我们可以看到世界大力士比赛中选手,各个虎背熊腰,完全没有所谓的腱子肉,比拼的项目也是丢圆木、拖卡车、举大石等。 拥有大肚腩的胖子是大将的真实写照,就连“安左手奋七尺大刀,右手执丈八蛇矛”的关羽,在历史上也挂着一张气派无比的大肚腩。 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为了实战为练就的身形。 胡思乱想的周邵,琢磨着回头是不是给家里两位猛将兄加餐。 必须顿顿有肉,而且都吃好喝好。 没有大肚腩,怎么好意思称猛将? 感受到一束挑衅的目光,周邵顺着目光看去,原来是苏东,不由挠头,你这样看着我是啥意思? 苏东一脸挑衅,一首诗博的满场喝彩,十分得意,他很想见识一下诗名满长安的周邵到底能做出什么好诗来,据说他的曲子词更有名,不过那是青楼楚馆传唱之物,哪有诗来的高雅? 满朝文武不以为意,周邵的誓言早就传遍长安,人家说不作诗就不作诗,你挑衅人家就当没看见。 状元很了不起吗?看这小子得意的样子,没个十几二十年,估摸着是出不了头了。 但是人家周邵不一样啊,小小年纪已经是县子了,屡立功勋,虽然不是战功,却比战功更惊人,如今更是将作监丞,不出意外,十年左右,大唐就会出现一位最年轻的尚书,甚至是宰相也说不定。 离周邵最近的苏定方凑了过来,笑吟吟的道:“人家要跟你比诗呢。” 周邵恍然,感情是找存在感来了,你找存在感就找吧,满朝文武,大老粗多不胜数,找到自己身上就过分了啊。 周邵起身,一脸歉意的道:“对不住了,做诗是不成的,我罚酒一杯吧。” “周县子明满长安,莫不是怕了?” 酒这个东西,就不是个好东西,喝多了就容易出事,酒壮怂人胆嘛! 周邵眼中精光一闪,忽然笑道:“本官曾听闻,淹少以文章显,晚节才思微退,云为宣城太守时罢归,始泊禅灵寺渚,夜梦一人自称张景阳,谓曰:‘前以一匹锦相寄,今可见还。’淹探怀中得数尺与之,此人大恚曰:‘那得割截都尽。’顾见丘迟谓曰:‘余此数尺既无所用,以遗君。’自尔淹文章踬矣。又尝宿于冶亭,梦一丈夫自称郭璞,谓淹曰:‘吾有笔在卿处多年,可以见还。’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一以授之。尔后为诗绝无美句,时人谓之才尽。 此谓之:江郎才尽。” 苏东面色大变,这很明显是在说他,不要猖狂,吟诗作赋,不是人家不会,而是不想。 江郎尚且有才尽之时,状元又能否风光一世? 第一零八章 游遍芳丛的悲剧 苏东变颜变色,一边的长孙无忌更是面色冷厉。 周邵忽然语气一变,笑道:“玩笑罢了,状元公何必惊惶。 既然状元公亲自相邀,本官也不好推辞,作诗就算了,曲子词本官倒是还擅长一二。” 作沉思状,周邵端着酒杯,走出了座位。 一步两步三步。 三步走出,周邵一口抽干酒杯中的白水,高歌曰: 把酒祝秋风,且共从容。琼羽紫陌长安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好!”一片叫好声中,众人看周邵的眼光中充满了暧昧。 颜师古老脸漆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周邵。 这首词特么就差没直接写眠花宿柳了,淫词艳曲! 琼羽紫陌长安东,特么琼羽阁可不就在东市那里?遍地勾栏的东市,那可是真是游遍芳丛。 今年的姑娘漂亮,明年的姑娘更好,更年轻貌美。 这小子还想不想娶我家的闺女了!颜师古气急败坏。 周邵恍然不觉,拱了拱手,谦虚的回到了座位上。 曹子建七步成诗,老子三步抄诗,比曹子建也不遑多让啊! 章台班头欧阳修的大作,吓不死你们。 恬不知耻的周邵看了看面色苍白的苏东,不由心中犯了嘀咕,这家伙又是被谁收入门下了?敢在这种场合给自己难堪,谁不知道自己诗词双绝,诗不作,词也不差啊。 这就是一杆枪啊!被人拿来捅自己的。 李世民的酒宴,就算是动刀枪也只是稀松平常,所以周邵与苏东的一番较量,不过是下酒小菜,大家该干嘛干嘛。 。。。。。。 “哎哟!轻点轻点!再扯耳朵就掉了。” “把酒祝秋风?啊!” “游遍芳丛?啊!” “明年花更好?啊!” 暴怒的颜如玉扭着周邵的耳朵,下了死力气。 一夜之间,这首曲子词传遍长安,不知多少青楼姑娘暗自垂泪,都说周邵周县子深得其中三昧。 颜如玉被气咻咻的老父亲训了一顿,大怒之下来到了周家,开始教训自家男人。 “救命啊!爹!娘!” 周平与周秦氏才懒得管他,这会抱着三姑娘晒太阳呢。 老三周思思已经三个月了,含着手指头睡的香甜,老两口一脸的幸福,对于大儿子的呼救声,就当是背景音乐了。 都说老大傻,老二精,老三惹人爱。 这句话绝对靠谱,你看看,老大要不是口无遮拦,哪来的这无妄之灾? 老二要是不聪明,哪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 全家都疼爱老三,疼爱到骨子里了。 这才是过日子嘛,让傻老大遭罪去吧,反正是你自己的媳妇,摆不平还怨别人了? 活该受罪! 小两口从屋里钻出来的时候,周思思也醒了,看着周邵咯咯直笑,好像在嘲笑周邵怕媳妇一般。 周邵从小车里把妹妹抱起来,用脸蹭了蹭小家伙的脸,被小家伙一把推开,嫌弃的很。 颜如玉冷哼一声,抱过周思思,轻声哼哼着不明含义的曲子。 周邵尴尬的很,索性坐在老娘身边,笑嘻嘻的问道:“小姨跟小姨夫干啥去了,好几天没见了。” 周秦氏眯着眼睛,似乎要睡着了,闻言双眸微睁,说道:“去你小姨夫老家了,我也不知道回去干啥。” 周邵想了想,张小敬是襄州人,离长安好几千里路,这一去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 他不由默然,这就是生离死别了。 这年头出个门可能都会遇到打劫的,然后被一刀砍死,出远门更是如此。 有句话说的好,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不是不想出去看看,而是出去一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一次分离,可能就是永远。 这年头大家都讲究一个孝道,父母尚在,谁也不愿意走远了,那是不孝。 家国天下,家总是排在第一位的,家照顾好了,才能为国尽忠。 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周邵也不例外,骨子里他依旧是那个庸庸碌碌的文科生,家才是最重要的。 傍晚的时候,疲惫不堪的周斐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亭子里一家五口整整齐齐的躺在椅子上聊天,顿时就爆发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周斐咆哮道:“我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你们倒好,就知道享受,我容易吗我!我真是太难了!” “难你别干啊!”周邵一句话就堵住了周斐的嘴。 周斐撅着嘴,抄起水壶,猛猛的灌了两口,累是累了点,他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尤其是看着小钱钱从自己的手里流进流出,那种舒爽感,简直不要太美妙。 望月可怜兮兮的包裹着双手,抱着一个小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水。 “还没成?” 望月精神一震,连忙道:“最近一次实验,几乎就快成功了,就是茶叶有些焦,味道不行。” “你说说,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望月大喜,大公子随手丢给了自己一本小册子,让自己去研究炒茶,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两个多月了,总算是有些眉目了,过程之艰辛,实在是不足道也。 周邵细细的听着,思索了许久,这才道:“这是火候问题,你用的是什么锅?” 望月皱眉道:“按照公子的法子,用的是铁锅。” 周邵想了想,便道:“锅没错,那么就是火力的问题了,用的木柴?” “是的。” “烧焦了,自然是火候太猛的缘故,那就换一种柴火,试试木炭,注意木炭的用量,可能会好一些。” 望月想了想,不由大喜,木柴太难掌握火候,但是木炭就不一样了,只要用量合适,火候就比较稳定,不会出现过大或过小的问题。 想通了的望月一骨碌爬了起来,急匆匆的冲到了小院的实验室,看样子打算彻夜不眠了。 “就你多事!”周秦氏大怒,“好好的漂亮小姑娘,被你折腾来折腾去,如今都快魔怔了,不就是茶叶吗?喝不惯这茶还是怎地?大家天天喝,也没见谁毒死。” 第一零九章 为了一口茶 周邵很委屈,他是真喝不惯,谁见过把生茶叶碾碎了冲泡,然后往里面添加乱七八糟的玩意的茶?牛奶啥的还能接受,花椒、胡椒都敢往里面放,最过分的还有人往里面放牛油、羊油这种玩意。 真不怪我啊!是你们的口味太独特!我就想好好的喝一口茶! 酒咱不喝,连烟都没有,喝口茶咋就这么难捏? 周平看了一眼自家老大,兀自继续假寐。 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事情也是个敢担当的主,就怕两个人,一个是李纲,一个就是自家老娘,可能宫里的皇后也算一个,听说把这小子折腾的很惨,但是别人他是真不怕,连自己这个老爹都不咋放在眼里。 这样也好,顶门立户的长子,可不能是个软骨头。 翌日清晨,蓬头垢面的望月双手捧着一个竹筒,在周邵吃饭的时候,来到了屋里,直接把竹筒塞给了周邵,自己一点都不见外的找了个凳子坐下,开始大吃大喝。 周邵掀开盖子,一股清香直冲脑际,顿时精神百倍,泪流满面。 我真是太难了! 你终于出来了! 周邵抱着竹筒,来到了书房,弄了一壶开水,当即冲了一杯茶。 没有那些花哨的东西,就是单纯的冲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待茶水温了,周邵细细的品了一口,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总算是有点意思了。 周斐不知道啥时候来到了书房,假模假式的拿起竹筒看了半天,甚至捻起两片茶叶观摩了许久,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同之处。 周邵微微一笑,给他冲了一杯。 周斐迫不及待的端起杯子,轻轻嗅了嗅,顿时一股茶香冲入脑中,尝了一口,便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咂摸了一下嘴巴。 一杯茶喝完,周斐放下茶杯,唏嘘不已。 “大兄,我总算知道你为啥对炒茶念念不忘了。” 周邵嘿嘿一笑,把竹筒放好,说道:“开春大规模收茶吧,这种喝茶的法子,总比喝茶汤来的好。” 周斐深以为然,直觉告诉他,这将是一项大生意。 还等什么开春,现在就要开始行动了,要先把名头打出去,宫里送一批,几个股东送一批,这活广告不用白不用啊! 待明年开春,新茶下来,自然畅销四方,横行无忌,大杀四方,收钱收到手抽筋。 享受茶叶的当口,周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冯智戴来了。 按说一个质子外臣,最忌讳的就是拜访当朝大员,可是人家偏偏一点忌讳的意思都没有,带着大把的礼物到处串门送礼。 第一个去的就是号称刚正不阿的搅屎棍子魏征家,据说送了满满一大车礼物,两袖清风、光风霁月的魏征竟然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惊掉了不知多少人的下巴。 这是应有之意,满天下都要征讨岭南的时候,人家魏征靠着一张嘴就把事情拦下了。 这是天大的恩情,怎能不报? 第二个来的就是老周家。 周邵也很诧异,自己一不位高,二不权重,来自家送礼干啥? 不过看到大大的礼单,周邵也没客气,一股脑收入了客房。 管他呢!进了自家的门,再送出去,这不可能。 “周兄。”冯智戴拱拱手,谦虚的道:“来长安数日,今日总算是得闲找周兄一叙。” 周邵好奇的道:“冯兄,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满世界到处乱窜倒是没啥,想来你应该知道我的事情,就不怕得罪人?” 冯智戴一脸的百无禁忌,不屑道:“正道直行,怕什么?要说得罪,在下最怕得罪的是陛下,陛下都没说不让在下来周府,其余人又有什么资格?再说了,周兄大名,在下在岭南就仰慕不已,怎能不来?” 周邵一脸懵逼,“我这么有名吗?” 冯智戴嘿嘿笑道:“郧国公从真腊返回之时,路过岭南,曾与家父详谈甚欢,在下作陪。 席间郧国公对周兄推崇备至,言道周兄将来必然是一代人杰,出将入相不在话下。 在下前来,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周邵了然,张亮这位老将,说起来跟他交情并不深,虽然他也是如家的股东之一,但是周邵一直跟他保持距离。 主要是这家伙有点不靠谱,没事喜欢收假子,也就是义子,而且收的很多,一收就是四五百,个个武艺高强,李世民都警告他好几次了,弹劾他的奏章更是跟雪片似的,可是人家依旧我行我素。 而且这家伙家风不正,起初,张亮抛弃结发妻子,迎娶李氏。李氏生性淫荡、骄横,张亮对她既宠爱又惧怕。后来,李氏与人私通,张亮却将此人收为养子,取名张慎几。此外,李氏还喜好巫蛊左道,交结巫师,又干预政事,逐渐将张亮的名声败坏掉。 后来张亮听了一句:弓长之主当别都,从此以后野心就不可遏制,张亮认为相州是北朝旧都,弓长为张,是自己的姓氏,心中遂生出不臣之心。 所以周邵一直都很警惕这老小子,而且交代周斐,有机会就把他踢出去,你造反就造反玩去好了,别把自己坑进去了。 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这老小子精明的很,看上了周邵,认为将来必成大器,这是烧冷灶的好机会,绝不会错过,打死都不走。 搞的周邵很挠头,感情人家盯上自己是很久的事情了,只怕是占城稻递给李世民的时候,张亮亲自验证了之后,就决心结交了。 “原来是郧国公为在下扬名,找机会一定要好好酬谢一番。” 周邵假模假式的道:“想来令尊与郧国公交情也不错吧?” 冯智戴多聪明一个人,察言观色乃是本能,不然也不会被冯盎扔到长安来,不仅仅是作为质子,更是作为情报来源。 “周兄多虑了,家父说了,郧国公此人外敦厚而内怀诡诈,人莫之知。 所以交代我,一定不要深交,在下怎敢违逆家父之命?” 这么诚恳的吗?周邵无语,这种话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明白,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云山雾罩、羚羊挂角才是咱们说话的方式啊。 第一一零 只要胆子大,世界都是我的 冯智戴精髓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开门见山,一张嘴就把一朝国公贬的一文不值。 周邵没接话,只是笑眯眯的推了推杯子。 冯智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旋即舔了舔嘴唇,一副乡巴佬的样子,赞道:“长安的茶就是与众不同,个中滋味,难以言述,尤其是这调味之妙,更是令人回味无穷。” 周邵狂撇嘴,他可舍不得拿自己那仅有得一点茶叶待客,自然是用烂大街的煎茶。 个中滋味如何回味无穷周邵不知道,反正他是懒得喝,白开水他不香吗? 拍了一圈罗圈屁的冯智戴可能察觉了周邵的若即若离,寒暄了一会,就带着几个瘦猴子离去了,离去之时,还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送给了周邵。 周邵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南海的一些岛屿地形图而已,虽然这是冯家的安身之本,人家靠着这些岛屿发家致富,但是周邵没什么兴趣,他脑子里还装着世界地图呢。 据他所知,最近一千年,地壳变化并不大,所以世界地图的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 你冯家不过是探索了两三座岛屿罢了,只要胆子大,天下都是咱的。 这能比吗?不在一个档次上好吗? 周邵不感兴趣,不代表别人不感兴趣。 冯智戴刚走,一个老太监就进了周家的门。 也不知道李世民两口子咋想的,身边的太监都老态龙钟,恨不得走一步都歇三回。 来的是长孙皇后身边的老太监宫九。 宫九这个人很有特色,从来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对谁都爱搭不理。 就算是在宫里,除了帝后两口子,李承乾这老头都不搭理他,傲娇的很呐。 尤其是离昂那老家伙,对宫九似乎很尊重,就差跪舔了。 这说明这老头的身份很高,在宫中的地位,就跟此时的萧瑀在朝堂上的地位应该相差无几。 内廷大佬,二人之下。 “娘娘让你进宫,顺便带着那张纸。” “纸?啥纸?”周邵装糊涂,人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到,咋知道人家给我一张纸了? 宫九懒洋洋的道:“臭小子,就是冯智戴给你的那张纸,你别说没有,信不信老夫搜身?” 天底下敢称自己为老夫的人多得是,上了年纪的都这么称呼自己,敢堂而皇之称自己为老夫的太监,这位绝对是绝无仅有。 人家当着帝后的面也是这么自称的,牛逼不? “一张破纸罢了,谁稀罕似的。”周邵一脸嫌弃的把那张图从怀里摸出来,丢给了宫九。 “拿去拿去,我还懒得看呢。” 宫九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看也不看,直接揣进了怀里,还拿枯瘦的老手拍了拍,这才满意道:“走吧。” 那语气,那神情,就跟来带犯人似的。 周邵拿起不器剑,跟在宫九身后,时不时拿手在宫九脖子上比划一番,似乎在考虑从哪儿下手能一击必杀。 宫九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幽幽的说道:“别比划了,上一个这么比划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周邵尴尬无比,连忙道:“都说您老人家身手高绝,乃是天下第一高手,抽空教小子两手呗?” “你?”宫九看了周邵一眼,摇头道:“天下第一不是我,教你也是不可能的,我的功夫你学不了。” “为啥?”周邵一看有门,连忙追问。 “老夫乃是刑余之人,这一身功夫,都是刑余之后才练就的,你要是想学,先入宫陪老夫吧。” 周邵胯下一紧,这尼玛,葵花宝典啊! “算了算了,我们周家就我一个独苗,爹娘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 “你小子一身功夫虽然不咋地,不过你手里的剑却很厉害,听说当时你初通武艺的时候,就能一力硬抗数十刺客,手中的宝剑更是神兵利器,不知可否给老夫一观?” “当然可以!”周邵一脸的幸灾乐祸,他这口不器剑,除了他自己,也就颜如玉能拿起来,颜如玉能拿起来的原因不知道,但是他不信这老太监也能拿起来,不然就不是不器剑了。 “您老请!” 宫九不疑有他,伸手接过不器剑,旋即一个趔趄。 “哎哟!” 宫九诧异的看着掉在地上的不器剑,一脸懵逼,这么沉的吗?老夫双臂好歹也有千斤力气,年轻的时候也是力能扛鼎的狠角色,一口剑都拿不起来了? 周邵笑眯眯的捡起不器剑,一脸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啊,喂熟了,有点认生。” 宫九翻了个白眼,老脸浮现一丝笑意,大有深意的看了周邵一眼,旋即埋头赶路。 两人一前一后,也不骑马,更不坐车,就那么顺着朱雀大街溜达。 入了宫,一个小太监刚上前,宫九叫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太监领着周邵来到了立政殿。 这里是太极宫的内的一处殿宇。和东宫的“丽正殿”不是同一处。 按理,后宫宫眷不该住在这么“靠外”的宫殿里的,理论上来说太子妃和皇后的正居应该在东宫显德殿以北和太极宫两仪殿以北,更深入内宫的地方。 皇后会住在丽正殿和立政殿,很显然是因为陪李二一起住了。 李二这个皇帝的正居本也不该在这两处“书房”,不过历代皇帝似乎“正房”不住,住在靠近外朝和文学馆的“书房”的也是很多,这样更方便随时看书学习、接见大臣、处理政务、查阅资料等等。 妇人干政如同牝鸡司晨,这是大忌,不过李二似乎不在乎,满朝文武在乎的也不多。 长孙皇后恪守妇德,几乎不参与政事,这也是满朝大臣包括李二对她放纵的原因。 “进来吧!” 周邵进了立政殿,眼角抽搐了起来。 都说长孙皇后道高轩曜,德配坤仪,淑圣表于无疆,柔明极于光大。 但是周邵每见一次,就刷新一次自己的三观。 这一次,长孙皇后光着脚,随意穿着一袭纱衣,挺着个大肚子,斜靠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个柿子,吭哧吭哧的啃的香甜。 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第一一一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周邵幽幽的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很想劝谏一番。 您召见外臣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下仪表,咱俩这样子瓜田李下的,要是被李二那个小心眼的看到,说不定小命不保啊。 “外臣周邵,参见娘娘,娘娘千秋无期。” 长孙皇后随手摆了摆,说道:“过来坐。” 周邵来到近前,有小太监搬了个锦墩。 坐下之后,周邵恭恭敬敬的把地图递了过去。 长孙皇后接过地图,把柿子放在一边,看了好大一会,这才啧啧赞道:“冯家果然不同凡响,大家都盯着中原的一亩三分地斗的不可开交,人家已经开始探索海外了,就算是中原打得支离破碎,人家大不了举家前往海外,称王称霸不在话下。” 周邵闷声不吭,这话太过惊悚,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满,你们冯家这是要造反还是怎滴,连后路都想好了? “周邵,你觉得这几个岛,价值如何?” 周邵闻言,连忙道:“这几个岛空悬海外,上面盛产香料名贵木料,但是要说价值,也并不高。” “哦?”长孙皇后笑眯眯的看着周邵道:“此话怎讲?” 周邵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多嘴干啥,就说很不错就完事了,香料不值钱吗?檀木不值钱吗? “这个......”周邵尴尬无比,不知道该咋说。 “你似乎对海外很了解啊。”长孙皇后悠然道:“冯家靠着这几座岛攒下了偌大的家业,在你眼里竟然不值什么钱,你莫非知道更值钱的?说说看。” “娘娘,您这就难为下官了,臣这辈子连长安都没出去过,何谈什么海外。” 周邵当真是一脸为难,不可说啊不可说! “算了,你不说本宫也不逼你。”长孙皇后懒洋洋的收起地图,笑呵呵的道:“最近香水卖的很好,宫里很多姐妹都想要,却没有门路,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当为姐妹们分忧。 这样吧,香水以成本价供应宫里一批如何?” 周邵苦着脸道:“娘娘,您是大股东,按理来说您说的话应该直接生效,可是香水的产量您也知道,一个月也就那么百十瓶,宫里的娘娘们太多,只怕这一个月的产量,还不够供应宫里,外面的那些诰命们若是买不到香水,臣怕她们来麻烦娘娘啊。” “小气鬼!”长孙皇后不悦道:“一个月十瓶,不能少了。” 周邵干脆道:“行,不过臣要跟娘娘讨个旨意。” “什么旨意?” “臣要在香水包装上写上御用二字。” “呵呵!就你小子会做生意,加了这两个字,价格又要涨起来了吧?不过这也是本宫的生意,本宫允了!不过那香水嘛,本宫就不给钱了,宫里穷啊!” 周邵差点跳了起来,如家集团每个月的分红您至少要分五六十万贯,自己最近买地又送了四十万贯,您还说自己穷?那天下还有不穷的人吗? “娘娘说的是!” 长孙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公事谈完了,咱们聊些私事。” 别!您千万别!私事您跟李二聊不好嘛?非要跟我一个外臣聊?娘娘,您就好心放过我吧! “最近本宫的青雀魔怔了,整天说什么格物致知,知行合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弘文馆也不去了。” 长孙皇后慢悠悠的道:“也不知道那个蛊惑本宫的青雀,不过听说你对格物之道颇为精通,能否帮本宫劝一劝?” 周邵一口气还没缓过来,长孙皇后又悠然道:“若是青雀不能恢复正常,本宫觉得,你倒是可以入宫陪一陪青雀,有个知己在身边,病情能缓解不少。” 周邵小脸一黑,你儿子出了毛病,不至于把我弄来出气吧,入宫当太监吗?亏你想的出来。 没法子,周邵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道:“臣一定竭尽全力。” “这样最好。”长孙皇后哼声道:“青雀在丽正殿那边,你过去吧。” 丽正殿,李承乾跟李恪正苦口婆心的劝说李泰。 “三弟啊,外面秋高气爽,咱们秋游去如何?” “秋游不喜欢?龙首原的工程正在进行,你不是最喜欢跟着李师吗?咱们去龙首原看看也不错。” “听说如今最近研制出了一种新茶,最是清新不过,保留了茶叶的原味,哥哥带你去敲诈一点怎么样?” “琼羽阁最近新来了一个花魁,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咱们去看看如何?” 。。。。。。 任由哥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李泰就是充耳不闻。 “咳咳......”周邵打断了哥仨的交流,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无咎兄,你可算是来了。”哥俩没办法,见到周邵进来,不由大喜,升起了一丝希望。 周邵点了点头,哼哼道:“不是我说你俩,连一个弟弟都搞不定。” 李承乾笑嘻嘻的道:“这不等你你来搞定呢嘛,自从上次青雀参观了你的书房,越来越不正常了,这两天干脆就魔怔了,没办法,只能找你来了。” “我就说娘娘没事找我进宫干啥,我就知道是你们哥俩干的好事。”周邵气急败坏,“我说你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王爷,咱能不能成熟点?遇到事情就叫人,容易吓死人知道不?” 哥俩尴尬的笑了笑,李恪一脸讨好的道:“这不是没办法吗,御医都说这是心魔作祟,只能等青雀自己克服。 我们哥俩想着,事情是在你家出的,解铃还须系铃人,由你出马应该能行,这才求母后让你入后宫的。” 周邵懒得理会两个二五仔,来到李泰跟前,见李泰正在桌子上写写画画,都是一些加减乘除符号啥的,还有几个运算方程,不由大吃一惊,这小子还真聪明,几个运算竟然一个都没错,天才啊! “青雀啊,我哪里有几本好书,都是关于数学原理的,要不要去看看啊?” 李泰霍然抬头,李承乾、李恪大惊失色,老三都这样了,你还折腾他,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一一二章 绝世杨妃 后宫是后妃所居之地,多得是花园池塘。 四个人一路走来,周邵左看看有看看,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 终于来到了一方池塘边上,周邵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无咎兄,为何停下?”李承乾不解,不是要去你家吗? 周邵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招了招手,“青雀,你过来。” 懵懵懂懂的李泰下意识的就走到了池塘边上。 深秋时节,池水如同镜面,上面飘着几枚落叶,颇有雅趣。 李泰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英俊帅气,就是有点胖。 “看到什么了没?” “看到了我自己。” 周邵嘿嘿一笑,后退一步,深呼吸,高抬腿,一脚踹出去。 “臭小子,小小年纪的装什么深沉,怕是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吧!今天我就教育教育你,什么叫莫装逼!” 水花四溅,肥胖的李泰如同溺水的肥鸡,在池塘里扑腾。 “救命啊!青雀落水了,快来人呐!” 院子里忽然冒出来十几二十个太监宫女,一个个撸起袖子就要往下跳。 难得啊,寻常哪有这等机会,皇子落水,救出来可是大功啊! “谁敢下去救人,老子就把他的宝贝喂狗!” 太监们顿时瑟瑟发抖,在张牙舞爪的周邵淫威之下,屈服了。 别的都好说,宝贝喂了狗,下辈子投胎也不是个全乎人,咱还是当没看见吧。 最近的宫殿里,一个宫装丽人走了出来,娉娉婷婷,温婉可人,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 周邵看的呆了,就差流口水了,李二这狗日子的好福气啊,这位可比长孙氏漂亮的太多,堪称倾国倾城。 “母妃,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天凉,小心着了凉。” 周邵看了看李恪狗腿的模样,恍然大悟,这位就是传说中艳冠天下的杨妃无疑。 于是他连忙低下了头,直视皇帝的妃子,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罪过,还是小心为妙。 “外臣周邵,参见贵妃娘娘。” 杨妃看了一眼依旧在水里扑腾的李泰,犹豫了一下道:“周县子,要不先把青雀救上来?” 李承乾撸起袖子就要亲自下水,李恪也跑到了水边。 周邵一把拽住了哥俩,一脸无所谓的道:“这水不深,撑死了半米,淹不死人,等一等吧。” 李泰的心哇凉哇凉的,这尼玛都是什么人,自己好歹也是亲王,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你的良心呢? 半米?李泰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尝试双脚着地,顿时站在了水中,傻乎乎的看着岸上的人。 李承乾哥俩一脸的嫌弃,周邵在跟杨妃寒暄,似乎根本不在意李泰的死活。 寒暄完毕的周邵不耐烦的招了招手,“还不上来!” 李泰老老实实的走了上来,秋风袭来,顿时瑟瑟发抖。 “看什么看!一群不长眼的,还不给殿下找一套换洗衣服?” 李承乾对着周围的太监宫女一通撒气,可算是出了心中一口闷气,爽快无比。 杨妃心疼的把大氅解下,披在了李泰身上,嗔怒道:“真是胡闹,青雀儿年幼,这深秋时节,万一染了病该如何是好?下次不许了!” 还有下次?李泰浑身抽搐,不过心里却是暖暖的,杨妃娘娘还是不错的,心眼好,人又温柔,比该死的周邵好了十万八千里。 “娘娘恕罪。”周邵赶忙道:“殿下最近陷入识障,若是不能自己突破,只怕就会疯疯癫癫,外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识障?”杨妃一愣,旋即羡慕的道:“青雀儿是个聪明的,将来肯定成为一代大家。” 识障啊!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人的学问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才会出现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李泰才多大?竟然能陷入识障不可自拔,简直不要太妖孽啊。 周邵笑道:“外臣觉得可能还有点问题,琢磨着是不是得换个法子呢。” 李泰顿时一个激灵,哆哆嗦嗦的道:“无咎兄,我已经好了!真的好了!你看,不仅好了,还能小跑了,还能大跳了。” 李泰在那里可劲的表演,众人哈哈大笑。 周邵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扶着腰道:“看样子是真好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复发啊!” 杨妃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哼哼唧唧道:“复发?青雀儿是皇家麒麟儿,多复发几次才好呢,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李泰顿时一脸乖巧的把脑袋凑了过去,杨妃顺势揉了揉,貌似愉快。 周邵挠了挠头,得!没自己啥事儿了。 “殿下已经痊愈,外臣这便出宫了。” 周邵识趣,连忙告辞。 杨妃笑道:“皇后姐姐视你为子侄,本宫这里也没那么多忌讳,你与承乾、恪儿、青雀乃是知交,有空可以多来走动走动。” 周邵连连点头,心中却道,您虽然是长辈,年纪也不过三十岁而已,我两辈子加起来都快五十多了,红粉骷髅见的多了,可是这么惨绝人寰的还真没见过,我怕控住不住我记几啊! 心魔丛生的周邵出了宫,这才惊觉,竟然浑身大汗。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那口神剑光芒闪耀,沐浴在神光之中,总算是没有失态。 “我这定力,也是没谁了!看来以后皇宫得少来,这一个个的,简直要人命啊!” 周邵下定决心,杨妃已然如此,那么跟她齐名的阴妃,只怕也差不了。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竟然能整天跟长孙氏腻歪在一起,对两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熟视无睹,这份定力,堪称天下无双了,无怪乎人家能成为一代明君。 莫不是李二有什么特殊癖好?难言之隐? 思维跑偏了的周邵一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沿着朱雀大街回到了家中,这才舒了一口气,各种想法不翼而飞。 还是家里好! 第一一三章 腊八、拜寿、揭幕、快雪时晴帖 萧瑀又被罢官了,老头似乎也习惯了,朝堂上半点波澜都没起。 左仆射空缺,长孙无忌觊觎已久,那才是真正的宰相之位,可惜李世民没有如他所愿。 事情的起因是李孝常,李渊的族弟,迎娶李渊夫人太穆皇后窦氏家族的女婿,李孝常曾任隋华阴令,掌握永丰仓。大业末年,饥荒严重、李渊太原起兵后,向关中进军。 然而,进军途中粮食问题始终困扰唐军,故李渊至黄河边后,迟迟未能渡河入关。 李孝常华阴之叛,保证了李渊军粮供应及赈济饥荒稳定民心之需要,使李渊据永丰定关中东向而争天下之战略得以迅速实现;且断绝隋炀帝西归之希望,激化隋炀帝与从行关中将士之矛盾,终致江都弑逆,炀帝身死,李唐统治初步确立。 李孝常降唐,为唐夺取天下提供了大量粮食和政治贡献,封义安郡王 李世民弑兄囚父,引起的风波依旧暗流涌动。 李孝常瞅准了机会,皇帝轮流做,你能做我为啥不能做?于是他造反了。 这件事对李世民的打击非常大。 这时候社会情况比较严重,既有内患,又有外扰。 隐太子的势力还未彻底肃清,因久经战乱百姓困乏,政治上积弊尚多,而北方强悍的突厥则乘机大肆侵扰。 于是派遣大军,前往平叛,将李孝常杀死。 但是,余党分窜,祸乱未息。唐太宗很忧虑,准备派一名得力的人去代替他。 经反复权衡,认为武士彟最合适。 于是,任武士彟为利、隆、始,静、西、龙等六州诸军事、利州都督,携家口前往这个反叛之州。 萧瑀之所以罢官,原因就是这老头竟然为李孝常求情,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夺其爵,令其为民即可。 说这话,这还能有好?果断把老头赶回家养老去。 经过此事,李世民愈发觉得身上的担子沉重,于是下旨,让大臣直谏。 旨曰:朕曾闻,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苟其君愎谏自贤,其臣阿谀顺旨,君既失国,臣岂能独全!如虞世基等谄事炀帝以保富贵,炀帝既弑,世基等亦诛。公辈宜用此为戒,事有得失,毋惜尽言。 傻子才上当呢!除了魏大傻子,大家都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就是魏大傻子的一封谏言,气的李世民差点砍了他。 砍了魏征是不现实的,为了出一口恶气,于是把矛头再次对准了世家门阀。 于是下旨,定四时选法省并文武官,四时听选,随阙注拟。 至是,赴省参选者七千余人。诏以关中米贵,始分人于洛州听选。又以“官在得人,不在员多。”命房玄龄省并文武官,中央共留六百四十三员。 中书令房玄龄,虽然还是不宰相,却拥有了宰相没有的权势,一时间风头无二,连长孙无忌都压下去了,满朝文武,尽皆俯首帖耳。 恰好这时候,纥大败颉利可汗,西突厥强盛时,铁勒诸部皆附之。 至统叶护可汗势衰,薛延陀、回纥等转附于颉利可汗。 颉利政乱,又起而叛之,颉利遣将率十万骑进击,回纥酋长菩萨以五千骑大破之。 回纥由是大振。 适突厥雪灾,羊马多死,国人离散。 群臣劝太宗乘机进袭,李世民咬着牙,愣是没准。 不是他不想,突厥的牛羊不香吗? 没钱啊! 打仗打了这么多年,后勤的重要性李世民太清楚了,虽然有如家这个金库,源源不断的输送资金,李世民的开销依旧大的惊人,每个月的分红,也就是走个过场,从内库到国库,然后再到群臣手中,最后剩下空荡荡的两个库房,耗子进去都得含着泪出来。 腊月初八,周邵以及如家的股东们,长安的狐朋狗友们,尽数前往龙首原而去。 经过半年的工期,加上水泥之利,再加上周邵不断抛出来的新技术,学宫的先期工程,终于完成了。 初八是个好日子,更重要的是,今天是老李纲的生辰,老李纲八十一岁了。 自从学宫开始动工,老李纲就没回过一次长安,不是在工地上看工匠们忙活,就是在周家老宅享受安逸的生活。 日子过的惬意且舒心,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精神抖擞的厉害。 所以学宫的揭幕仪式,周邵很知趣的选在了腊八这一天。 这一天红楼停业,满长安的能搜罗到的蔬菜,全都被如家包圆了,惹恼了不知多少达官贵人。 大冬天的,整天吃肉吃的腻歪,能吃上一口菜那是多享受,你李纲再牛逼,也不能这么干,我们不用活了啊? 不过,谁在乎呢?有钱的就是大爷!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大红的缎子盖在了太湖石上,盖住了整个大门。 大红的毯子,从门口半里外就开始铺上,一直延伸到学宫里面。 一路上就连枯树都披红挂彩,更有数十个青衣小帽的人端着一箩筐铜钱,见人就撒。 财大气粗的厉害! 老李纲身穿寿星服饰,头上一根木簪子,把稀疏的头发拢起来,坐在太师椅上,在学宫正中的大厅之中,接受四方诸侯的礼拜。 老头子一辈子虽然衣食无忧,却从未如此奢侈过,此时此刻,却没有半点奢华无度的愧疚感,整个人反而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一位位公卿躬身施礼,一位位大儒出口成章。 最后轮到周邵的时候,这小子直接拜完寿,大手一挥,一座三尺高的珊瑚被抬了进来,这是寿礼。 压轴的李世民麻爪了,这尼玛,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朕身为天子,总不能被臣子落了面子,送些啥好呢? 一咬牙一跺脚!李世民令人把书圣真迹拿了上来。 《兰亭集序》咱没有,《快雪时晴帖》可是皇家珍藏,怎么也比那破破烂烂的珊瑚强吧? 此物一出,满堂惊呼,《快雪时晴帖》被誉为“二十八骊珠”,被古人称为“天下法书第一”与王献之《中秋帖》、王洵《伯远帖》被乾隆合称为“三希”,且此帖列于首位。 其中或行或楷,或流而止,或止而流,富有独特的节奏韵律。其笔法圆劲古雅,无一笔掉以轻心,无一字不表现出意致的悠闲逸豫。即使偶尔重心忽左忽右,全局依然匀整安稳,不失平衡的美感。 这是传世国宝啊!李世民的心在滴血。 第一一四章 我就膨胀了,咋滴! 老李纲意气风发,高高在上,连李二都不大瞧得上,不过看在帖子的份上,还是起身还了一礼,谦虚的表示礼物过于贵重,愧不敢当等等。 李二笑靥如花,陪着老头说了好些话,时不时瞥一眼周邵,如同飞刀。 周邵乐不可支,眼神是杀不死人滴! 这么好的东西,以后就是学宫的镇宫之宝了,入了咱的手,还想拿回去?做梦呢? 拜寿之后,便是揭幕式。 周邵这时候脸黑如炭,因为精心安排的剪彩仪式上,竟然没轮到他。 负责统筹工作的周斐无奈道:“这不怪我啊,你看啊,八个剪彩人,陛下、李师、太子、颜师、房相、长孙相、杜相,本来安排了你的,可是谁知道皇后娘娘来了。 娘娘说了,区区一个县子,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啥,咱大唐别的没有,国侯国公多如牛毛,你一个县子还不够丢人的。” “于是娘娘就亲自上了呗?”周邵小脸抽搐,“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嘘!小声点大兄。”周斐一个激灵,连忙道:“被娘娘听到了,你又得挨揍。” 算了算了!咱大人有大量,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黑着脸的周邵,看着太湖石边上剪裁的众人,在彩带剪断的一霎那,把蒙在太湖石上的红绸子一把拽掉。 与此同时,咻咻之声冲天而起。 礼炮飞入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朵,虽然是白天,依旧有难以言喻的美感。 一切都是因为,这玩意是第一次出现在世上。 周邵志得意满,得意洋洋,下巴都快翘上天了。 一群乡巴佬,老子不把你们吓死、羡慕死、崇拜死,算老子输! 青云学宫!在腊月初八这一天,终于隆重揭幕了。 学宫第一次向世人展现出自己的獠牙,便是震慑人心的无数划时代的黑科技。 透明的玻璃窗户,高达三十六米的钟楼,精美的不像话,像画的亭台楼阁,完善的水暖设施...... 门内门外,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白雪皑皑,万物萧瑟,一个美如仙境,令人神往。 李世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周邵,那么贵的玻璃,就拿来镶嵌窗户,那么名贵的石头,就拿来做假山,那么漂亮的姑娘...咳咳...姑娘就算了。 周邵如同骄傲的大白鹅,给众人讲述着门内的一切。 老子都把四大名楼之一搬来了,不得瑟得瑟对得起以后没了的滕王阁吗? 占地广阔的伪滕王阁,被命名为青云阁,便是学宫的主建筑,今天的宴会,就在青云阁内举行。 酒兴正浓诗意浓,满天繁花散空中。 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宛如在黑色的幕布上释放出华丽的翡翠流苏,天空万紫千红,千姿百态的繁花穿过无边的黑暗让人眼花缭乱,惊心动魄! 一束束耀眼的光线飞上天空,“啪啪啪……”那一束束光线突然炸开,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星星般的花朵向四周飞去,似一朵朵闪光的菊花,光彩夺目。 当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爆开时,绽放出七彩的美丽,让人忘记了它在爆发时的巨大的响声,忘记夜空的寂静,破灭前的壮丽,为的就是留下美丽的倩影,直至灰飞烟灭。绽放,消失只是瞬间的事,留下的是记忆中的美丽。 。。。。。。 翌日,李二勒令周邵送烟花入宫,打算过年的时候亲自风骚一把。 满长安都盛传青云学宫揭幕,有仙人降世,繁花满天,这种出风头的好事。 李二怎么会错过?自然也要秀一把。 无所谓!反正名头打出去了,过年咱就等着数钱就行了。 虽然火药的军事作用更大,但是反正大家都不知道,用来做烟花咋了?谁敢说个不字? 老李纲更显容光焕发,一辈子的心愿即将达成,本来打算就势收学生的,宴会上不知多少名臣大儒,也有心把自家孩子送进来求学。 还有几位老友来了一趟,就不打算走了,教书育人嘛,搁哪不是一样?能多些享受为什么不受着?回头把学生们招过来也是一样的,反正这里包吃包住,环境漂亮的不像话,价值百贯的玻璃都拿来做窗户,薪资自然高的不像话,待遇优渥,不来这去哪儿?回自己的窝棚吗? 把自家定位成窝棚的七八个白胡子老头,就地住下,都不打算回去了。 周邵乐的如此,这年头一个人的胡子白的程度,跟学问差不多呈正比,越是饱学大儒,胡子白的越快。 至于头发!呵呵!你们不是以为一个皓首穷经的老头还能剩下什么头发吧? 老李纲八十一岁还能有一头浓密的白发,那纯粹是特例,颜师古都快秃了,没事弄个帽子戴头上,三伏天都不带拿下来的,不就是为了遮丑? 意外收获了几位老爷爷的周邵愈加兴奋,直接忽略了李纲当场收学生的举动。 教育教育,那是要有计划的。 过了年,开了春,正月十六正式招生,让人家在家过个十五,不是挺好吗? 至于外地的学生,那就不好意思了,咱也没有火车飞机不是?辛苦你们早点来吧。 考核是一定要考核的,不能因为你名声在外就能入学,咱学宫又不是李二的朝堂,随便啥人都能进。 不合格的自然不能进,至于后门。 呵呵!那是一定有的,谁还没有仨俩好友呢? 再说了,没有后门,投资了这么大的学宫,运营起来需要的资金量更是大的惊人。 你不合格想要进学宫,赞助区区一点钱不算什么吧?嫌多?嫌多就别来啊! 俺们青云学宫童叟无欺,赞助生一律千贯起步,还别嫌贵,到时候有的是人哭着喊着捧着钱来求俺,还不见得能进去呢。 就算是赞助生,咱也要优中选优。 极度膨胀的周邵颇有一种学宫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走个路都开始用霸王步,看谁不顺眼就噼里啪啦训一顿,一副天老大李二老二我老三的架势。 第一一五章 青云魔窟 长安不知啥时候流传了一种说法。 渭北新建的青云学宫,乃是一座魔窟,其中搜罗了数百妙龄女子,供人淫乐,数百稚龄童子,供人折磨发泄。 “查!给我查出来!是哪个不要脸的给老子造谣!” 学宫内,周邵暴怒,恨不得一剑砍了造谣者。 “查!给朕查出来!朕要把此人剥皮萱草!” 太极殿上,李世民震怒不休,暴怒的声音响彻皇宫。 离昂领命而去,不过区区半柱香的功夫,就再次返回,递上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拿着纸片的李世民面色铁青,把纸片撕的粉碎,一脚踹飞了身边的离昂。 离昂苦着脸,从十米开外缓缓起身,疼得额头冷汗直冒。 翌日早朝,右仆射长孙无忌再次被贬,一撸到底。 李世民怅然若失,痛声道:“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 众臣默默无言。 魏征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沉声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昔尧清问下民,故有苗之恶得以上闻。舜明四目,达四聪,故共、鲧、驩兜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赵高,以成望夷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台城之辱;隋炀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阁之变。是故人君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拥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 李世民叹了口气,悲痛不已道:“人言天子至尊,无所畏惮,朕则不然。上畏皇天之监临,下惮群臣之瞻仰,兢兢业业,犹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 魏征沉声道:“愿陛下慎终如始,则善矣。” 早朝过后,众人唏嘘不已,谁都知道,长孙无忌这位国舅,算是彻底恶了皇帝了,兜兜转转的,只怕这次再想起复,那就难了。 散朝之后,李世民枯坐良久,终于提笔下旨。 左仆射房玄龄,右仆射杜如晦,新鲜出炉。 远在龙首原的周邵冷笑连连,长孙无忌真是昏了头,连续出昏招,莫不是以为自己的妹妹是后宫之主,就真的横行无忌了? 这次风波导致的结果,就是正月十六的时候,青云学宫招生极度不顺利。 除了勋贵之子,还有那几位老儒带来的学生,几乎没有招到学生。 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位学生。 这让周邵差点吐血。 百姓的孩子,谁又愿意送进传说中的魔窟呢? 李纲却怡然自得,拍着周邵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这不是还有一百多学生呢吗?再说了,招太多学生,我们也教不过来,这一百多不多不少刚刚好。” “哼!都是不识货的货色!”周邵愤懑不平道:“过几年再看,羡慕死你们。”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钟声响起,九声钟声如洪钟大吕一般响彻学宫,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侧耳倾听,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跨时代的产物,自有其魅力不凡之处。 钟楼在建成的一霎那,就获得了所有人的喜爱,现在吃饭睡觉都循着钟声,再也不用看太阳了。 搓了搓手,周邵蹭了蹭李纲。 “李师,早就说好的啊,学生们不能只学儒家的学问,别的科目可不能落下,到时候你们可不要仗着身份就霸占别人的课时,那些老师可都是学生花了大力气请来的。” 李纲闻言,不由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的意思就是,看情况,如果老夫讲的过瘾,谁还敢赶老夫走不成? 周邵叹了口气,在这方面他已经三令五申了,但是这几位老头似乎根本不在意。 他们都是学问精深的大儒,有自己看世界的角度,也不会因为周邵两句话就改变自己的三观。 周邵这时候只能期待阎立德、袁天罡等人给力点,不要怕这几个老头。 为了请阎立德,周邵可是奉送了后世的工笔技巧。 为了留住袁天罡,周邵更是在学宫内建了一座观星台,作为大唐有名的神棍,袁天罡的术数比之周邵也不遑多让,只是缺了各种公式而已,这一点不算什么,慢慢学就是了。 承诺把学宫的技术毫无保留的展示给他们,这才留住了两位学宫老师。 至于周邵自己,自然是任物理、数学等偏门老师。 他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不过好在他还有个助理,也就是李泰,这小子也算是入门了,死皮赖脸的非要过来当学生,被周邵拎过来给自己做了助理,自己不在的时候,李泰完全可以代课。 课程很简单,上午两大节课,下午两大节课。 一百多学生,总共就俩班,教起来很方便的。 在加上各种新式教具的出现,更方便老师授课。 为了杜绝大儒拖堂,周邵把文学课安排在了上午第二节与下午第二节。 我就不信你不饿,我就不信你一个老头肾功能这么好。 这个安排绝了,大儒们上完课,大多数都是急匆匆的往厕所跑。 拖堂?不存在的! 周邵还得负责编纂教材,这是个浩大的工程,需要全体教师一起参与。 对于这种事情,无论是大儒还是袁天罡、阎立本,都迸发出了极大的热情。 一本书,编的好了,那是能流传千古的,岂不是就青史留名了? 搞不好还能混个启蒙宗师的名头,不要太划算。 周邵只是拟定了大致框架而已,具体内容,自然有人添加。 当然,物理、数学、金融这方面的书籍,还得周邵自己来。 这事自然是当仁不让,周邵从家里把自己的书全部搬到了新落成的藏书阁,在小助手的帮助下,不过是三五天的功夫,就把这方面的教材编纂完成。 李泰的大名,赫然落款在封面上,让这小子激动的不行,得瑟的都快飞起来了。 李纲认为学宫的教材极具普及性,可以拿出去出售。 这事周邵早有准备,他早就打算把书卖的满世界都是了,这是他反攻世家的伏笔之一。 当见识到如家最新研制出的铜活字和廉价的竹纸之后,诸位大儒热泪盈眶,齐齐对着周邵躬身一拜。 周邵侧过身子,这礼可不敢受,受了容易折寿。 第一一六章 灾难来临人心变 灾难这种事情,往往都是有征兆的,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不会因为你祈求上天而却步。 当河水干枯,秧苗枯死,一只只蝗虫从各处开始飞的时候。 百姓们就开始慌了,到处求神拜佛,期望老天爷能放过可怜的自己。 李世民捏着各地奏报,面色冷厉,满朝大臣嘻嘻哈哈的,似乎也没放在眼里。 蝗虫而已,烤了滋味也不错,反正也没有多少,零零星星的,造不成什么大害,麻烦的是今年的粮食肯定是不够了,估摸着陛下又要让各家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赈灾了。 唯一稳坐钓鱼台的便是张亮,郧国公斜睨诸公,一脸傲然。 他陆陆续续去了四五趟真腊,或买或换,甚至摆开兵马硬抢,带回了数百万石大米,而且依旧在进行中。 只要度过了这次危机,他的地位必然会再次上升。 满朝大臣都以为,此次灾难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只有周邵一脸严肃,贞观二年的这才蝗灾,是历史上最严重的蝗灾之一,这些只是征兆,只是开头而已。 待蝗虫四起,只怕满朝文武哭都来不及。 华夏是农业大国,历史上曾蝗灾频发,且多与旱灾相伴,所经之地颗粒无收,灾民流离失所,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剧。 对于这一点,周邵毫不怀疑,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这衮衮诸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李世民舒了一口气,冷着脸看着在表演的世家之人,天灾?这也算天灾?朕的粮仓早就急不可耐了,就等着这天灾呢! 想让朕下罪己诏?美的你们! “着太子前去赈灾!”李世民沉声道:“朕的国库还算充盈,粮仓更是堆满了粮食,区区几只蝗虫,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大唐的臣子,什么时候这么没胆子了?” 众臣唯唯诺诺,耷拉着脑袋,一个个使劲的往孔颖达那里瞥。 孔颖达心中冷笑,老夫被当了一回枪,还想让老夫出头?脑子没病吧? 老头是打定注意不惨和这些事了,他虽然是孔圣后裔,却也不是嫡系,犯不着干这种事情,再说了,你们不是早就换了世家掌舵人了吗? 太子李承乾奉旨赈灾,却没有急着赶往赈灾地,反而来到了学宫找到了周邵。 “还是你会享受。”吊儿郎当的李承乾抚摸着太师椅的把手,蹭了蹭靠背,笑嘻嘻的道:“你说我也过来当个学生怎么样?听说你这次只招了一百多个学生,连处默这种大老粗都没放过。” “不怕陛下打死你,你尽管来。”周邵没好气的道:“陛下让你去赈灾,不好好干你的事情,跑我这干啥?” “赈灾?”李承乾不屑道:“区区几只蝗虫算得了什么,本宫手握粮仓,数百万石粮食在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周邵叹了口气,扔下手中的毛笔,郑重其事的道:“承乾,听我的,这一次认真一点,实在不行不要硬撑,回来咱们再想办法。” 李承乾一脸懵逼,挠头道:“说的这么严重,好像我要挂了似的。” 周邵无奈,他又不能说你赶紧去吧,马上遮天蔽日的蝗虫就要来了。 “反正谨慎一点就是了,这一次虽然陛下做足了准备,但是保不齐有人暗地里整幺蛾子,我可告诉你,这事关系到陛下大计,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启程,这不是临走前来跟你告个别吗。” 李承乾拍了拍屁股,拱了拱手道:“无咎,我这就去了,左右不过十天半个月的事情,等我凯旋归来,咱们吃酒。” 周邵苦笑送别李承乾,都这么信心十足吗?怕是不知道这次的蝗灾有多严重吧?到时候有你们哭的时候。 李世民做的准备再足,只怕也远远不够用,世家门阀预估的再糟糕,只怕也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如果处理不当,这一次受到打击的绝不仅仅是李世民,世家门阀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充其量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李承乾的车架往太原而去,那里是龙形之地,蝗灾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一路上,李承乾从原本春游的心态,变得慎重了起来,一直到惊慌失措。 奏表一日复一日的奔赴长安,一封急似一封。 蝗虫从田地里飞起,从水塘里飞起,从树林里飞起,从草丛里飞起。 数以亿计的蝗虫远看像是滚滚浓烟,接近后这蝗虫大军又像难以数计的雨点,恶名昭彰的生物弥漫天空,犹如恶运蔽日。 它们就像像暴雪一样汹涌,像雨滴一样难以计数,像贪婪的怪物一样令人惊恐地扑来。 它们猛烈拍打着翅膀,像不祥之云挡住太阳。 而且由于数量太多,这些蝗虫就如同野火般,杀不尽,赶不完。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蝗虫的数量将会在远未达到顶峰,依旧在不停的增多! 到时候造成的损失,真的无法估计。 一只蝗虫不可怕,千亿蝗虫却能摧枯拉朽,蝗灾来时,密密麻麻的蝗虫铺天盖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李承乾是真正的怕了,纵然是坐在屋子里,依旧有无数的蝗虫噼里啪啦的拍打的窗户、墙壁、大门。 那声音如同恶魔,如同梦魇,让他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的不仅仅是李承乾,还有李世民,还有满朝文武。 太极宫中,纵然有金吾卫捕杀,依旧有蝗虫不断冲进来,这种景象,吓坏了不知多少人。 李世民浑浑噩噩的看着桌子上正在爬行的蝗虫,木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准备了一年的时间,原本以为已经足够翻盘,没想到这一日真正来临的时候,竟然败得如此容易。 以房玄龄、杜如晦为首的文臣,一个个如丧考妣,这种末日般的景象,又岂是罪己诏所能平息的? 以李靖为首的武将们反而没有那么多担忧,他们一个个杀气腾腾,恨不得化身飞鸟、青蛙,把蝗虫吃的一干二净。 太极宫静默无比,只有蝗虫振翅飞行形成的声音,令人厌烦。 第一一七章 满朝尽是老戏骨 关中蝗虫四起,遮天蔽日,一时间流言遍地。 古人对天人感应之说笃信不疑,认为所有灾祸都是上天发怒降下的惩罚,源起于王道不行。 彼时,玄武门之变过去不久,李世民杀兄建成、弟元吉在前,逼迫李渊退位在后,留下了永远也无法回避的污点。 于是,朝野上下莫不猜测,此次蝗灾与玄武门之变有莫大干系。 李世民心中窝火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堵尽天下悠悠之口。难不成下道诏书,严禁天下人不得瞎联想? 不得不说,李世民天生一位好演员,只是被皇帝职业耽误了而已。 他与魏徵一出君臣相得的尬剧,时至今日仍让人津津乐道,起码在魏徵活着的时候没演砸。 一日,他于日李万姬,哦不,日理万机中抽出一点时间,在房玄龄、魏徵等人陪伴下,前往皇家林苑查看农作物的损失情况。 纳尼?体察民情不应到民间的田间地头吗,到皇家林苑算怎么一回事? 李世民身为资深演员,做戏就要做全套。 那种开机一副表情到底、台词1234567、背景靠抠图的小鲜肉,老戏骨自不屑为之。 下面这一举动,把房、魏二人吓了一跳,连忙规劝—— 太宗入苑视禾,见蝗虫,掇数枚而咒曰:“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将吞之,左右遽谏曰:“恐成疾,不可。”太宗曰:“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 小小蝗虫,你竟敢食我百姓粮食,朕生吞了你们!有事冲着朕来,哪怕吃掉我的心,也别伤害我的百姓。 房、魏二人稍微劝了一下也就不劝了,他们也是老演员,知道该怎么配合,把这出爱民如子的大戏唱下去。 李世民是古代食蝗第一人,这个周邵是不相信的。 用膳都有专人试菜,从没吃过的东西敢入皇帝之口?李世民早就说过,当年打仗的时候,没少吃考蝗虫,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东西没毒。 甚至生吃这事也存疑,为何选在皇家林苑,只带房、魏二人?说不定近侍早给弄熟了,是烤是炸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蝗何幸,竟以天子之腹为葬身之地?蝗虫若有灵,自当感激涕零。 今有生撕鬼子,古有生吞蝗虫。 蝗虫也吃了,主角表演完了,该死群演们上场了。 自是蝗不复成灾。 在太宗感天动地的一番表演之下,蝗虫们深感羞愧,竟纷纷自绝于人民,一场席卷而来的蝗灾也消弭于无形。 这演技,啧啧,若不是当时没有奥斯卡,不然一个小金人妥妥到手。 《贞观政要》这段记载,能相信吗? 反正周邵是不信的,因为卖力表演的皇帝与大臣们没能让蝗虫消失。 不过皇帝作秀,影响自然是巨大的,效果自然是刚刚的,流言最起码压了下去。 罪己诏?不存在的!不过是关中之地而已,又不是全天下都遭了灾,以大唐现在的力量,赈灾不是问题,问题是灾难过后的恢复。 回到太极殿,李世民下旨,令杜如晦、尉迟恭、周邵三人,协同太子李承乾,共同赈灾,务必令灾民不至有饥饿之虞,否则提头来见。 右仆射亲自出马,自然是手拿把掐。 李承乾在前面冲锋陷阵,杜如晦在后面安抚百姓,尉迟恭四处逡巡,看谁有造反的苗头,立刻下手,周邵负责善后,拾遗补缺。 所以说李世民是明君呢,选择的这四个人,性格各异,手段不同,但是配合之下,竟然完美无缺。 百姓们领了粮食,大呼太子仁慈、陛下万年、大唐万年,恨不得马上为了老李家去死。 偶有不满的百姓,杜如晦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与人望,和颜悦色的就跟知心大姐姐似的,跟人家谈心,谈理想,谈未来,说一些家长里短,家里几口人,明年的种粮可还有?能不能保证灾难过后重新开始种地? 尉迟恭就很干脆了,前面那两人办完事,还有不满的,拉出去就是一顿板子,打完板子还不服的,那就关起来,有聚众喧哗的,立刻擒拿,情节稍轻者关押,罪大恶极者当场斩杀,毫不留情。 相对于前三位的快刀斩乱麻,周邵就头疼无比了。 关中之地人口密集,加上长安,有近五百万人口,这次蝗灾席卷关中,堪称悲惨,至少有两百万人口衣食无着。 李世民信心满满的占城稻也不一定够用,两百万衣衫褴褛的难民,一旦处理不好,那就是两百万揭竿而起的义军。 所以周邵的任务,除了安抚难民,还要给难民找出路,更要严格要求难民们,遵守他所制定的各种条例。 所以他需要很多的人手。 一封书信去青云!老李纲一声令下,与袁天罡、阎立德二位,一起带队,前往支援。 这算是一场实践课,算学分的! 风水先生袁天罡,第一次体验了一把带着学生到处寻找水脉的痛苦,没法子,旱灾之下,喝不到水几乎活不成。 寻到水脉,十六卫派遣的军士们在学生们的指挥下就地打井挖渠,竖起巨大的风车,引水流动。 阎立德老泪纵横的拿着一根毛笔,到处画画,蝗虫铺天盖日的模样,太子亲自施粥的画面,百姓们围城一群,跟杜如晦聊天的画面,李孝恭带着大军纵横驰骋的画面,周邵带着学生们指挥军士们热火朝天的建设的画面。 还有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背着一个药篓,到处给人家治病的画面。 这么巨大的灾难,又怎么少的了活神仙孙思邈? 赈灾的当口,神仙就下凡了,早早被人报到了周邵这里。 这还能放过?不弄回家供着还等着过年吗? 至于怎么弄回家,这是小事。 一个细细的小针管,一小管液体,一管子下去,一个高烧不止的病号,第二天就能下地走动了,小跑、大跳,完全不成问题。 就是病号死皮赖脸的要追随周邵,这让他有点烦。 第一一八章 扯后腿的公卿 有人干活,就有人扯后腿,美名其曰为民请愿。 四位赈灾的主力之中,一个是太子,这个不好得罪,不然以后可能祸及子孙,一个是杜如晦,人家已经是宰相了,也不适合,一个是当朝无敌猛将,人家把弹劾都当成喝水吃饭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最合适的,就是做事最多的周邵。 让你去赈灾,让你修路了吗? 让你挖井了吗? 让你修渠了吗? 让你搞什么卫生条例了吗? 让你教百姓们养鱼养鸭了吗? 让你教他们怎么维护山林了吗? 。。。。。。 你一个赈灾的,好好赈灾不就完了,整什么幺蛾子? 你这叫浪费民力,这叫浪费国帑。 不谈何你弹劾谁?留着你过年吗? 雪花般的奏章飞上了李世民的案头,连李世民都吓了一跳。 这两年收到的弹劾奏章不少,但是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弹劾一个人的事情,还真没出现过一次。 所以由不得李世民不慎重,一纸诏书飞入关中,令周邵陈情自辩。 周邵拿到诏书的时候,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吼道:“特么的一群猪队友!老子真想弄死他们。” 老李纲正在与孙思邈手谈,闻言不由笑道:“又被弹劾了?陛下亲自下旨,估摸着弹劾的人还不少,麻爪了吧?” 周邵愠怒道:“干事情一个个推三阻四,扯后腿一个个倒是一把好手,蝗灾咋不直接飞到他们家,一个个吃了才好。” 孙思邈瞅了周邵一眼,摇头道:“自古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想成为名臣,自然要经过这一道槛。” 周邵无语,俯首在案,奋笔疾书。 臣周邵顿首,关中大旱,蝗灾四起,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片刻之后,周邵停笔,把奏章拿给了李纲,孙思邈是不看这玩意的,没兴趣。 李纲看了两眼,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妙妙妙!” 以工代赈嘛!多新鲜的事情!这正是周邵正在干的事情,他在奏表中,把以工代赈的好处与目标等等讲解的一清二楚。 实施以工代赈政策可以同时达到三个目标: 第一,通过组织赈济对象参加工程建设,使赈济对象得到必要的收入和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达到赈济的目的。 第二,在政策实施地区形成一批基础工程和基础设施,对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长期发挥作用。 第三,可在一定程序上缓解政策实施地区农村劳动力剩余问题,有利于大唐稳定。以工代赈具有“一石三鸟”之功效。同时,还可以激发群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摆脱“等、靠、要”等消极意识。 以工代赈的两个基本职能,即“建设”与“赈济”,构成了以工代赈的基本内涵。以工代赈资金的投放,一方面,通过以工代赈工程建设,形成“硬件”,以工程设施的形态实施投资回报;另一方面,通过组织困难群众参加工程建设,并以发放劳务报酬实现赈济。以工代赈资金既有建设性质,又有赈济性质。 。。。。。。 在以工代赈内部诸多矛盾关系中,贯穿始终的、处于主导地位的,是“人”与“物”的关系。只有把人的因素放在第一位,坚持以人为本的理念才是正确的。以工代赈是扶贫济困与工程建设的统一和有机结构,缺其一则不能称之为以工代赈。二者的统一性,决定了以工代赈具有明确的适用条件。 。。。。。。 综上,从以工代赈的基本内涵和基本特征出发,在实际工作中要注意解决好三个问题:一是以工代赈的任务就是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改善生产生活条件,为困难群众的发展建立“平台”,打好基础。而不适合直接从事生产经营活动;二是按照朝廷的要求,并结合以往工作台经验教训,以工代赈要体现它的公平性和无偿性,不能搞有偿使用;三是要体现以工代赈的公众性,切实面向贫困地区,面向受灾地区,面向困难群众。 收到周邵奏表的李二,摇头晃脑的看了一遍,如因琼浆。 这才是真正的好臣子,这才是干事的好臣子啊! “离昂,念一下。” “遵旨!” 离昂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弹劾周邵的大臣们一个个面色难看,继而铁青,有的可能还有些良心,愧疚的不行,更干脆的直接吐血,直呼要为国除贼,被李世民挥挥手,就去了岭南看猴子。 那些看好周邵,与周邵交好的大臣,则大声叫好,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干一番。 李世民的所作所为,充分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赈灾这块,谁再敢呲牙,那就不好意思了,岭南猴子多,一人分一个不是问题。 。。。。。。 “这砖是谁烧的?不合格!拿来建房子,塌了怎么办?” 秦怀道暴怒,一把捏碎了一块青砖。 “这破砖还不如用土坯,几天烧砖的人,工钱扣一半!” 长孙温看了一眼青砖,拿在手里颠了颠,无奈道:“怀道,这砖是合格的,你能不能别用那么大劲?跟一块砖头较什么劲?” 一旁的李德骞怪叫道:“那是砖头,你以为是石头呢?人家好好烧出来的砖,被你捏碎了也就算了,还要扣人工钱?这没道理。” 秦怀道呆了呆,旋即暴怒道:“无咎说了,但凡砖石,必须合格,摔之不坏才算是合格。” 长孙温拿起一块青砖,随手抛在了地上,青砖倔强的弹跳了两下,旋即吧唧一下落在了地上。 “这才叫摔之不坏,你这么干,咱们一辈子也完不成这些工程,想要完成,只能用青石了。” 秦怀道恼火道:“就你们聪明,气死我了!” 灾民们露出讳莫如深的微笑,看着三个工头吵嘴,也是一种乐趣。 艰难困苦之中,难得有一点好笑的事情,自然令人心情愉悦,干起活来,也卖力了许多,轻松了许多,工程的进度自然没的说,刚刚的! 第一一九章 剑仙孙思邈 “没了?” “没了!” “你不要诓骗老道,那药水真没了?” “哎呦,老神仙,真没了啊,去年做实验,耗费了几大车烂西瓜,就提炼出这么一管子,晚辈可真没骗您啊。” 孙思邈面色不虞,哼声道:“这个什么青霉素的,真是从烂西瓜里面炼出来的?” “真的!我敢指天发誓!” 周邵赌咒发誓,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没事瞎折腾什么,为了救个人把老本都折进去了。 那可是青霉素啊!自己少有的能记得完整提炼过程的黑科技。 一夏天靠着几大车烂西瓜就培养出那么一管子,实验室那边还在培养呢,想要出成绩,最起码还得三五个月。 黑科技哪有那么容易点亮的?要不是自己早早弄出了玻璃,弄出了培养皿,七拼八凑凑够了一套设备,你们还想见到青霉素?再过一千年吧。 “你小子不老实!”孙思邈冷笑道:“李纲说了,你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话从来都只说三分,回头老道要去你那劳什子实验室看看,你没有意见吧?” “完全没有!”周邵连忙道:“别说看看了,您老住在那里都没有问题。” “这还差不多。”孙思邈趾高气扬的去给灾民看病去了。 看着老道的背影,周邵不由头大,真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把人家当傻子的,那都是自己傻。 他们所缺的,只是系统性的知识而已,一旦真正接触到黑科技,就能迸发出令人惊叹的结果。 比如自己的实验室里面的那个小助手,如今几乎实验室都交给了他,再比如自己买来的望月,一双巧手给如家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再比如眼前这个老道,医疗手段之高明,足以让无数后世名医汗颜,随便看一眼,就能看出病灶,并且给出合理的治疗方案,要不然人家怎么被称为“药王”呢? 颜如玉从周邵后面的屏风转了出来,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嗔怒道:“老神仙问你要点东西你还推三阻四的,不当人子。” 周邵顿时大怒,张牙舞爪道:“你还好意思说,见人来了就藏起来,把我自己留着顶缸。” 颜如玉不好意思的道:“这不是害怕嘛,上一次老神仙去了我家,见到我练武,训了我半天。” 周邵一脸懵逼,感情孙思邈也是个重男轻女的。 “训完之后,教了我一套剑术。” 周邵一脸懵逼,教你剑术?你师傅不是终南山那边的吗?你不要告诉我孙老道就是你师傅啊。 “其实老神仙一直不让我称他师傅的,我自己这么叫的。” 好吧!药王孙思邈,剑术大师也! 当世绝顶高手,一人一剑就能平灭一寨! 勇哉!孙思邈! 不过想想也是,孙思邈三个字固然天下皆知,但是真正见过他的人能有几个? 遇到个拦路抢劫的剪径强人也不是什么奇事,没点身手,怎么敢满世界乱跑? 听说老道经常进山里采药,这年头山里面狼虫虎豹多不胜数,寻常去了就是投食去的。 所以孙思邈是一个武林高手,没有半点毛病。 周邵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道:“看来咱们这位老神仙,真是深藏不露啊。” “那是!”颜如玉十分得瑟,“听说当年程大将军遇到老神仙,言语多有不敬,被老神仙一掌拍出了三丈,至今胸口上还有个掌印呢。” “胡说八道!”程处默从外面走进来,抄起水壶咣咣咣喝了一气,擦了擦嘴巴,哼唧道:“当年我爹就被打出了三米,哪有三丈?而且哪来的掌印?要是那么厉害,我爹早完蛋了,我哪儿来的?” 颜如玉大怒,“我师傅说的,自然是真的。” “神仙也不能说瞎话!” “闭嘴,敢污蔑我师傅,我要跟你决斗!” 。。。。。。 周邵恍然大悟,感情神仙也有吹牛的时候,不用说了,老道为了在徒弟面前竖立自己高达伟岸的形象,混世魔王自然是个牺牲者,这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真正的情形如何,只怕只有当事人心里面清楚。 你现在去问,他们肯定也不会承认,没准还会挨揍。 “处默,你怎么回来了?你那边工程不顺利?” 程处默这才不跟颜如玉争辩,气咻咻的道:“那倒不是,挖鱼塘而已,引水入塘就行了,不过那水车有点问题,你说的那个轴承,木头的用了几次就废了,我来找你,看看能不能弄一批铁的,那玩意耐磨。” 周邵想了想,不由眉头大皱,水车数量众多,与风车一般,几乎遍布关中了快。 这要是换成铁的,得多少铁料?他们手上那点铁料,全部用来供应军中马蹄铁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没问题,你先换轴承,我这边想办法,七日之内,一定给你解决。” 程处默狐疑的走了,他也清楚铁料有多难弄,不过周邵夸下海口,他也不问,这是信任。 周邵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外面一直给自己站岗的林飞鹏。 也就是那位幸运儿,被周邵用青霉素救活的那位。 “你带着本官的印信,前往长安颜府,找到颜师,请颜师把此信交于皇后娘娘,务必快去快回。” 林飞鹏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竹筒,把信放进去,盖好盖子,塞进怀里,这才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放心,属下一定把信带到。” 一匹黄骠马,一骑绝尘而去。 颜如玉忍了半天,终于开口道:“让皇后娘娘告知长孙家,让长孙家提供铁料,这可能吗?你们现在可是死敌!” 周邵微微一笑,淡然道:“长孙无忌如今只是个百姓,他要是想重新起复,就需要一个契机,我给他这个契机,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的恩怨是私怨,揪住灾民乃是过时,另一方面,是因为娘娘的面子。 毕竟是一家人,娘娘终究心有不忍。 不过机会就这一次,他若是不明白,也就不是长孙无忌了。 至于以后如何,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第一二零章 蝗灾对于世家的意义 铸铁轴承很快就送来了,长孙无忌很给力,在短短数天之内,就按照周邵的图纸,快速打造了一批,亲自押运,送到了前线。 “多谢长孙伯伯。” 这时候称呼啥都不合适,毕竟没有官职,没有爵位的长孙无忌,只是一个平民,外加顶着一个国舅的帽子,因为和长孙涣的关系,只能称呼一声伯伯了。 “无咎客气了。”长孙无忌狭长的眼眸中光芒闪烁,恭敬有礼的道:“危难之际,无咎还能想到老夫,是老夫的荣幸。” “此次长孙伯伯亲自运送轴承,小侄一定如实上奏,还请伯伯静候佳音。”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如此,那就多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这些没营养的话,跟着老爹的长孙涣看了看日头,很是不耐烦,这会他的活还没完呢,预计三个月的工期,他负责的那块地方,民房才打好地基,一刻都不敢耽误。 但是老爹亲自前来,自己又不能不陪着,这让长孙涣很无奈。 其实他自己也很奇怪,身为长孙家未来的接班人,竟然慢慢喜欢上了这种粗活,以前他可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不过眼看着一块砖一块砖的垒起了房子,一个个忙碌的百姓亲手打造自己未来的住所,长孙涣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或许这就是为国为民?长孙涣暗暗思量。 随着李纲的到来,两人毫无营养的谈话终于结束。 “该干嘛干嘛去!显着你俩了?” 李纲上来就是一顿怼,把两个小家伙支开,冷冷的看着长孙无忌。 “想明白了?” 长孙无忌不敢托大,起身躬身道:“我长孙家是外戚,就不该窥视不属于我们的荣耀。 虽然长孙家也是世家,却并没有把持朝纲的打算。 以后长孙家,只做事,不掺合他们的事。” “光说不行!”李纲蛮横的道:“天下是个什么样,你我都清楚。 所谓治乱兴衰,这千年来,都是被世家门阀所操纵的而已。 前隋之时,杨广何等雄才,若非被世家摆了一道,一败涂地,继而心灰意冷,哪来的大唐? 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干聪明人该干的事情。 莫不是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被人当枪使,还是三番五次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要怪老夫多嘴,你心胸本就不宽广,猝得高位,高高在上惯了,被人捧着捧着,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陛下是好糊弄的吗?别说你区区一个外戚,他心狠起来,怕过什么? 周邵是什么人老夫不好说,但是对于他,老夫可以给他四个字的评价:国之干臣! 他的所作所为,老夫都看在眼里,不过区区一年多,他做了多少利国利民之时?你自己算算,不惭愧吗?” 长孙无忌十分惭愧,仔细想了想,这一年多,周邵做出的大事,何止三五件,更多的都是和风细雨的手段,别人还没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布局完成,根基已成,谁也撼动不了。 尤其是周邵与陛下的目的完美契合,君臣双剑合璧,谁来谁死啊! 他长孙家固然显赫一时,却在这方面做错了很多事情。 长孙冲蛮横的卷入了进去,妄图用雷霆之势灭了周邵,可惜没有成功,反而激起了周邵心中的傲气,一股脑扶持了如家,短短半年之内,一举成为长安最富盛名的大商家,只怕再给他们一段时间,成为大唐首富也不是问题。 为了抗衡未来的敌人,更是筹建了一座学宫,虽然被人坑了一把,学宫学生不多,但是每一个学生,都是当朝新兴勋贵的下一代。 一旦成长起来,这些人必然是周邵的蹙拥,他们背景深厚,再加上周邵,抗衡那些古老的世家门阀绝对不是问题。 尤其是世家门阀爱惜羽翼,这时候不愿意主动出仕,反而期望李世民来一个三顾茅庐之类的,他们才会施施然走出来,尽显大家风范,整顿天下。 李世民是什么人?你爱来不来,天下读书人多得是,又不是只有世家门阀。 所以满朝文武之中,高位者几乎没有世家门阀的人,就算是孔颖达、王珪,也不过是中层力量罢了。 论才能,他们不逊于房杜,论治国,可能会更高一筹,但是咱偏偏不用。 想拿这种事情为难李世民,如意算盘打错了! 长孙无忌满载而来,满意而归。 李纲的一席话以及这段时间的遭遇,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利益至上的永远都是有权力的人,而世家门阀,就是站在利益之巅的一群人,想着让他们放弃到手的利益,就像是让野狗放弃到嘴的肉骨头,完全不可能。 李世民也并非是要覆灭世家门阀,不过是想收为己用罢了,既然不可用,那就不用,自己培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他还年轻,还有足够长的时间来培养帝国未来的臣子。 至于周邵,他是纯粹的讨厌,想做事又拿捏身份,这种人就算是三请五请的请出来,也不是什么好官,还不如不要,既然他们不愿意放弃利益,那么咱就动手抢,把所有的利益抢过来,然后用之于民,岂不是比低声下气的要好? 就比如这一次关中蝗灾,天下世家能不知道吗? 但是真正站出来的有几家?真正出来做事的,都是当朝新贵,他们还没有千年世家的架子,更没有他们那么深的利益纠葛。 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周邵门清。 遭了灾,都困难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把赖以生存的土地卖了,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周邵甚至可以预见,若是没有自己这些人出手,蝗灾过后,关中之地,大半的土地,将落入世家门阀之手。 就如同如今的山东,孔家几乎把持了所有土地,他们说的话,比皇帝的圣旨还管用。 土地兼并的危害,周邵一清二楚,大唐初立,除了少数几个地方,兼并还不是很严重。 既然萌芽已经开始萌发,那么就要狠狠的一刀砍了,省的长成毒瘤。 第一二一章 太子承乾 “无咎,有人偷粮食,被我发现了,打了一顿板子,可是他们家人多,粮食总是不够吃,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我实在是不忍心啊。” 李承乾泪流满了,这段时间,他见识了太多的苦难,见识了太多的人,因为一口吃的,就敢刀剑相向。 人心鬼蜮,令人难以置信。 “承乾,你这些年过的太安逸了。”周邵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经历过的事情,你自然难以理解。 偷粮食的是做饭的厨子吧?你今天宽容他,明天说不定就会变本加厉,若是大家都这么干,咱们的粮食是不够用的。 现在每人一天还有两顿粥,若是郧国公那边的船队出了岔子,别说两顿粥,只怕连吃的都没有了。 你要知道,咱们的粮仓,已经快空了,江南那边的粮食,运过来还得一段时间。” “月前就要江南运粮过来,那边富庶,粮食又多,怎么这么慢。” 周邵苦笑,摇了摇头道:“前隋的运河,这些年没有维护,有几个地方断流堵塞,无法通行,只能用马车拉,用人背。 听说程将军和牛将军为了运粮,征调了沿途的马车牛车,甚至连羊车都不放过。 牲畜不够,十六卫的士卒们就一袋子一袋子的背。 你想想,那么远的路,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 “太难了!”多愁善感的李承乾再次痛哭流涕,“上天为何如此待我大唐子民啊!” 不过旋即,李承乾就抓住了重点,“我要上表,让父皇重修运河!” 周邵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运河为啥这样?还不是因为天下公认,运河耗尽了前隋气运,让一个好端端的帝国,两世而亡。 重修运河?你爹可能会愿意,别人呢? 你这才叫浪费国努,虚耗民力。 到时候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会痛骂你,说你不是名主。 说不定就有两个不开眼的,扯起大旗就要造反。 李承乾是个聪明人,泪眼朦胧的道:“现在重修运河,是不是不可能?” 周邵点头道:“陛下还想着做出远超秦汉的大业,这时候怎么可能修运河?那是隋炀帝的墓碑,给隋炀帝重新立碑吗?这如同平反,谁都不会同意的。” 李承乾愠怒道:“都想着建功立业!谁为百姓着想!” 周邵意外的看了李承乾一眼,不错嘛,都开始为民做主了。 “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谁脑子抽抽了,天天想着跟泥腿子混在一起?” 李承乾冷笑道:“谁脑子抽抽?我就是一个,你也是一个,在外面做事的学宫学生,十六卫的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傻子! 有朝一日我做了皇帝,我一定把满朝公卿换一个遍,让能做事的人当官。” 周邵微微一笑,很有进步,总算是没说出来那句千古名言:我作天子,当肆吾欲,有谏者,我杀之,杀五百人,岂不定。 还有得救啊! 李承乾是个悲剧,也是个教育失败的经典例子。 史书记载,太子承乾“性聪敏”,“特敏惠”,“丰姿峻嶷、仁孝纯深”,深得李世民的喜爱。 而李世民对这位太子的培养也是不遗余力,先后为他选择了许多很厉害的先生,比如李纲、房玄龄、魏征等初唐名臣,都做过太子的老师。 而从文献记载中可以看出,早些年太子对这些老师也是非常的尊敬的。 比如李纲在贞观初年担任承乾老师的时候已经七十余岁了,承乾对他“大见崇重。纲为太子陈君臣父子之道、问寝视膳之方,理顺辞直,听者忘倦。……每吐论发言,皆辞色慷慨,有不可夺之志。太子未尝不耸然礼敬。”李纲在贞观五年去世之后,承乾还曾亲自立碑纪念他。 除此之外,李世民还很注意对承乾执政能力的培养。十二岁就让承乾在尚书省听讼,也让他尝试着处理一些政务。 二十岁之前,李承乾可以说是太子典范,二十岁之后,李承乾从一个模范太子,变成了最后起兵谋反的疯子,这个转变应该说是在持续的高压下逐渐产生心理变态的一个过程。 李世民的太子李承乾,从一个优秀的储君模板,最后变成了一个谋反的疯子。这个过程中,主要的原因还在于李世民君臣对太子的教育方针出了问题。 考虑到李世民几个子女最后的结局,说他一句“长于谋国,弱于治家”也并不过分。当然,古代社会治家更多的是女人的责任,从这个角度来说,长孙皇后早早去世,可能对这些子女的成长也有重要的影响。 用周邵的眼光来看,在太子承乾的成长过程中,他的父亲李世民就像是一个过于push的大家长一样。这一点和如今流行的“虎妈狼爸”之流的教育方法何其相似? 教育孩子呢,必要的压力当然要有,但沟通和交流才是最重要的,一味的push最终也只会适得其反而已。 一切都还不算晚,最起码在周邵看来,李承乾仁慈敦厚,又很聪明,是个难得的太子,以及合作伙伴。 对于皇帝,周邵天生就缺乏那种盲从、服从心理,他并不讨厌皇帝。 但是说皇帝口含天宪,金口玉言,那就有点过分了。 大家都是人,是人就会犯错,皇帝也不例外。 “隋炀帝的功过咱们且不去争论。”回过神来的周邵笑道:“你先把眼前的事干好,这次蝗灾,不能让百姓有过大的损伤,最好夏种之时就能恢复元气。” 李承乾顿时小脸一苦,“无咎,我正发愁呢,这夏种,应该种些什么,以前都是趁着夏天的空挡,种些蔬菜啥的,这会谁还有闲心做这些?” 周邵笑了笑,淡定的道:“现在才三月份,离夏种还有点时间,多想想吧,人多力量大,如今灾民情绪已经趋于平稳,蝗虫也开始捕杀,过不了两个月,蝗灾就会过去。 到时候咱们留下来的这些基建工程,才是关中百姓赖以生存的依仗。 有了这些工程做底子,总算不用纯粹的靠天吃饭了,只要脑子灵活,不愁没有出路。” 李承乾点头,只能如此了。 第一二二章 灾后开吃 天渐渐亮了起来,公鸡“喔喔”地把正在睡梦中的人们叫醒,似乎在提醒人们要起来干活了。 农家屋顶的烟囱上,冒出了一缕缕炊烟,一阵凉爽的微风吹过,使人顿然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还带着一丝丝稀粥的香味,给人以梦幻的感觉,似乎来到了世外桃源,一个没有战争,没有喧哗,只有和平而又充满生机的世界。 天边的红霞,清凉的微风,头上飞过觅食的鸟儿,与忙碌的人们,汇成了一幅自然,和谐的自然风景画。 成片的高粱、葡萄树以及各色蔬菜水果,在田地里生长,生机勃勃。 更有鸡鸭鹅,猪牛羊,在路边悠闲的啃食着刚恢复绿色的大地。 波光粼粼的水塘里面,一条条鱼儿游来游去,等着人前来投食。 李纲、尉迟恭、杜如晦、周邵、李承乾以及书院一干学子,行走在田园之中,指指点点,意气风发,得意之情油然而生。 三个月的奋战,总算是让这片古老的关中平原恢复了生机。 错过了夏收没关系,想办法补救才是最关键的。 高粱、葡萄都可以用来酿酒,大唐缺酒,这是一门好生意。 蔬菜水果可以用来供应大城市,譬如长安,就需要大量的蔬菜水果。 至于鱼,那用处就更多了,肉食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人吃腻,更何况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 有了出路的灾民们,一个个精神焕发,恨不得住在地里面不出来,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没想到!”看着一排排整齐的民房,杜如晦唏嘘道:“灾后重建的关中,竟然比之前还生动了三分。” “不止如此。”李承乾欣喜不已,这里面他的功劳不可或缺。 “重建之后,人口不仅没少,反而增加了不少,都是隐藏的没有上报的,而且聚集居住,管理起来也更方便。 尤其是各项设施,这些东西留下来,能很大程度的改善民生,只要妥善维护,不出数年,关中百姓就会富得流油。” 李纲微笑不已,夸赞道:“都是一群好孩子,这里面你们这些孩子的功劳,功莫大焉。” 尉迟恭瓮声瓮气的道:“如今总算是可以缴旨了。” 周邵跟在后面,就像是一个小透明,这几个月,别人都忙的要死要活的,他也没闲着。 各项设施的设计,各种作物种子的搜集,还要考虑到作物之间的互补。 别看他没怎么出屋,实际上他才是最累的那个。 还有一个功臣,就是郧国公张亮,江南的粮食运过来,只是解了燃眉之急,大头还是郧国公从海运运过来的粮食。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张亮亲自动身前往真腊,据传一口气杀了十几万土著,抢了数之不尽的粮食还有财物,一股脑都献给了李世民,连一根毛都没留。 这么卖力,得到的好处自然是巨大的。 灾情稳住了之后,张亮就成了御史大夫、光禄卿、豳夏鄜三州都督、相州大都督长史、洛州都督,可谓显赫一时。 对于功臣,李世民从来不吝封赏。 经此一事,大唐终于展现出了自己强大的动员能力,关中人心尽收。 李世民可以想象,自己若是用兵,只需一封旨意,便有无数关中男儿戎装待发,荡平贼寇。 所以他的心情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连带着伺候他喝茶的长孙皇后都面露微笑,十分开心。 “让无忌回来吧!”李世民笑道:“暂且做个礼部侍郎,给房卿打下手吧。” 长孙皇后笑呵呵的道:“臣妾代兄长多谢陛下了。 陛下,此次打算如何封赏赈灾诸君?” 李世民懒散的躺在了床榻上,数月的焦躁之意尽去,哈哈大笑道:“世家之谋挫败,朕的臣子门更是得力,自然要大肆封赏,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省的别人说闲话。” 长孙皇后会意,张无忌刚刚起复,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个侍郎,却没有人敢小瞧他,这时候自己再跳出来干政,自然对各方都不太好,容易被人当成靶子。 “二郎,杨妹妹那边有新送来的鱼,最是肥美不过,要不咱们去尝尝?” “恪儿送来的?”李世民不满道:“承乾也是,一点孝心都没有,你看恪儿,负责养鱼这一块,都知道鱼儿肥了送点过来,承乾好歹也是统筹全局的,就不知道送点特产。” 这不满中透出来的得意,长孙皇后自然心领神会,嘻嘻笑道:“二郎可不是夸他,统筹全局?他还没有这个能力,要不是杜相、李师还有周邵看着,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成就。” 李世民嘿嘿一笑道:“朕就是觉得这小子该揍!走!咱们去杨妃那儿,听说周邵把自家的庖厨秘方拿出了不少广为散发,杨妃更是得了几张绝密秘方,不去吃一顿朕都觉得亏。” 把炒菜的法子传出去,自然是周邵的准备之一,满关中的灾民都在种粮食水果,以后要靠着这些发财的,没有销路玩个屁啊。 中华民族最擅长的是什么?这个莫衷一是。 但是对于吃,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的疑问。 吃能解决很多事,比如李世民生吃蝗虫,周邵顺势把烹调蝗虫的法子传出去,一时间满世界都在吃蝗虫,这玩意不仅好吃,而且蛋白质含量高,是不个多得的肉食来源之一。 尤其是蝗灾的时候,满世界都是,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蝗灾过后,蝗虫少了,很多老餮反而有些馋了,懊悔当时没多吃一点。 而且蝗虫还可以做成蛋白粉,这东西可以添加点别的东西,是很好的军粮,所以周邵趁机大肆囤积了一批,成袋子的蝗虫粉就堆积在仓库中,具体数量多的惊人,这东西耐放,可以多存几年,找机会卖给李世民,那可是好大一笔生意。 而且吃能带动经济效益,炒菜的魅力,足以满足绝大多数老餮的胃口,红楼的菜卖的那么贵,一大部分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吃吧!敞开了吃!货源充足,保证你们吃的爽快! 第一二三章 食为天 “民,以食为天。”食物是人类生命的源泉。 所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开了一家另类的生鲜连锁店。 名曰:食为天。 平平常常不高不低的价格,能够满足大众的消费,适合老百姓的消费。 皇后娘娘在民间声望极佳,给人亲切感,连锁店简约又大方,它不需要考虑你到底消费了多少,只要你是常客,就是更加实惠。 而食为天的供应商,就是观众遍地的百姓。 皇后娘娘以市价买来货物,再以市价平价卖出。 据传,从未出宫一步的皇后娘娘,万金之躯亲临长安总店举行开业仪式。 其时,长安有品级的诰命、贵妇、闺中小姐等等皆参加了这一场难得的开业典礼。 皇后娘娘身边跟着两人,一人是长乐公主李丽质,一人是颜家大小姐颜如玉。 随后,众人随皇后娘娘参观长安一百零八家连锁店,足足十日才参观完毕,声势浩大。 每去一家店铺,皇后娘娘都会亲切的与百姓交谈,与店铺掌柜、服务人员进行友好热切的交流。 一时间,皇后娘娘仁慈之名,传遍天下。 随之慢慢从长安传出来的,还有庞大的连锁店:食为天。 干净、质量有保证、物美价廉等等诸多优点。 在最快的时间内,食为天风靡关中,渐渐向着四面八方的大唐城市蔓延开去。 随着周邵公布炒菜之法,皇后娘娘开了食为天,民间百姓,吃货文化渐渐开始流行起来。 广告写的很是有趣,上述华夏吃货文化史。 燧人取火——烧烤。 钟鸣鼎食——烹煮。 五味调和——美味。 煎炸烹煮——文化。 华夏饮食文化的发展始终贯穿于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中。 华夏饮食文化源远流长,是五千年历史文明古国的重要组成部分。 记得一位文人曾经感叹——口腹之欲,何穷之有? “吃货”们,贪吃会变成胖子,不要被欲望主宰哦。 即使不小心成了胖子,我们也一定要做个有文化的胖子! 皇后娘娘背书,自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尤其是开业前十日,娘娘驾临一百零八坊,更是引爆长安。 这十日的营业额,就达到了恐怖的一百多万贯,平均日销售额十万贯。 而皇后娘娘的供应商们,广大的关中百姓,更是受益无穷,欢欣鼓舞。 长安百姓、富豪、官宦,也因为能更方便的买到新鲜蔬菜水果以及一干生活用品而欢喜。 至于无意间挤垮了无数小摊贩,这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长安干干净净的大街,沿途到处都是一个个挑担卖菜的人,累的要死要活的,还不一定能卖出去,严重影响了长安的繁荣发展。” 周邵振振有词,跟长孙皇后道:“咱们先把商贩们的零散货物搜集过来,也是给他们一条活路,最起码不用每天早出晚归的,万一路上遇到贼人怎么办?” “就你会说话。”长孙皇后笑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垄断了长安的日常供应,这样会引来御史弹劾。” “臣早就想到了。”周邵大手一挥,一副长安地图被拿了上来,“娘娘,咱们的食为天,主要是的卖点是货物齐全、新鲜安全,但是也不能真的断了那些中型的商家,所以臣打算,在一百零八坊,建十一座农贸市场,在这里,可以售卖他们自己的货物,也可以给我们供货,也方便百姓对比一下进行购买。” “这主意不错。”长孙皇后大喜,“今日早朝,还有人弹劾本宫牝鸡司晨,与民争利,有了这法子,大约能堵住他们的嘴了。” 周邵撇嘴,不屑道:“一群铁憨憨,整天就知道吵吵嚷嚷,有那本事自己拿出来方案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妖孽?”长孙皇后喜不自胜道:“弹劾就弹劾吧,本宫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们爱咋想咋想去吧。 不错这利润,本宫要七成!” “不行!”周邵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变声期的嗓子尖利无比,“娘娘您别看营业额高,去除人工费、房租费、还有百姓的红利,以及各种杂费,其实没剩下多少,这些钱得留着继续扩大规模。 长安有了,洛阳也必须有,洛阳有了,金陵也必须有,臣打算把店开到岭南呢,您这边把资金抽干了,还玩个啥!” 长孙皇后目瞪口呆,她没这个打算,长安是他们家的地盘,自然有底气有实力,开到别的地方,还真不一定行。 这种模式很好模仿,不出半年,长孙皇后觉得全国各地就都该有这种店铺了。 很自然的说出这种担忧,周邵冷笑道:“论商业竞争,再给他们一百年时间,他们也不是臣的对手。 饥饿营销他们懂吗?商业规划他们会吗?名人效应他们明白吗? 光会开店有什么用?盘剥百姓带来的利润,如何能长久?” 长孙皇后顿时头大,她也不懂,但是无妨,咱有懂的人捏在手里,还怕你们吗? 她此刻颇有一种周邵在手天下我有得感觉,踌躇满志。 “成!这事你做主了,反正都是集团的产业。” 周邵嘿嘿笑道:“娘娘,如家的产业您是大股东,每个月光红利都上百万了,还在乎这点小钱钱?” “在乎!”面对周邵的时候,长孙皇后从来都不摆架子,尤其是还怀有身孕的时候,就更不在乎这些了。 “本宫靠本事挣的钱,凭啥不要?本宫告诉你,少一个铜板,本宫的廷杖可不是吃素的。” “得!您是大股东,您说了算!” 周邵捏起一颗葡萄,皱了皱眉头:“太小了,看来还得培养良种。” 长孙皇后呸一声吐出一颗葡萄籽,鄙夷的道:“这已经是今年产出的最好的葡萄了,要不然也不会送进宫,就着你还嫌小?人要知足啊!” 周邵满不在乎的道:“您这话就差了,世界就是因为人的不知足,这才进步的,以前的人吃不到葡萄,就想吃一下,这就是不知足啊!” 第一二四章 学宫轶事 夹着一本书,拿着一根教鞭。 周邵装模作样的在学宫著名的竹林里散步,很希望偶遇几个学生,被人称呼一声老师。 可惜的是,来往匆匆的学生很多,人家都懒得抬头看他一眼,一个个似乎都很忙碌。 这就有点上火了,人一上火,就得找个出气筒。 “连这么简单的数字都不会默写!你上学期学到狗身上去了吗?” 唾沫喷溅的周邵,肆意的喝骂着一年级的学生,尉迟宝林同学。 五大三粗的尉迟宝林如同犯错了的宝宝,耷拉着脑袋,连争辩一句的语气都没有。 “老师,这不怪宝林同学,咱们上学期赈灾去了。” 程处默开口求情。 “闭嘴!”周邵毫不留情的道:“赈灾耽误你们学习了吗?看看人家秦怀道、李华他们,入学的时候就是三年级,如今已经开始学习物理了,你们一个个的,还蹲在一年级,不惭愧吗?” 程处默期期艾艾的没话说了。 总共就一百多个学生,分三个年级,平均下来一个班级才不到四十人。 这可好,一年级的学生就占了二分之一,还特意分了两个班。 “一人抄写一百遍,下节课检查!” 神清气爽的周邵出了教室,来到了青云阁自己的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悠哉悠哉的念叨了几句含义不明的话,就被老李纲一脚从椅子上踹了下来。 “您老人家小心点,这么大年纪,也不怕闪了腰。” 老李纲差点没气死,“让你来教书,你不好好教就算了,整天为难学生干什么? 宝林那孩子已经很努力了,没日没夜的背书,你以为容易啊,老夫当年要有这个心气,早就立地成圣了。 你小子不一直标榜因材施教吗?好!老夫把宝林交给你,给你三年时间,还给老夫一个胸怀韬略的治世之臣,不然老夫捶死你。” “您这不是为难人嘛!”周邵大惊,出个气玩出事情来了,连忙告饶:“宝林的性子跟他爹一样,能读书识字就不错了,不行就好好练武,当个猛将不好吗?” “猛将?”李纲冷笑道:“学宫缺猛将吗?薛仁贵、刘仁轨,哪一个不是猛将苗子?老夫这里是学宫,做学问的地方,要什么猛将?” 周邵无语,不要猛将您老人家把那两位整天带着,就差别在裤腰带上了。 “毋庸多说!三年就三年!老夫要看着宝林出师出仕,将来成为一代宰辅。” “您老圣明。”周邵有气无力的道:“学生尽力。” 李纲气咻咻的走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李泰的服侍下,悠哉的享受着老年生活。 “山长,您看我那申请?” “你现在已经是助教了,这已经很不简单了,怎么?想当先生?” 李泰连忙道:“山长说笑了,学生哪敢有这非分之想,学生自知学问不到家,年纪太小,如何能胜任?只是学生想申请一个实验室,用来做实验而已。” 李纲这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份申请,不由笑道:“这事啊,你这程序走的不对啊。” “周先生把学生的申请驳回了。”李泰低眉顺眼。 老官僚李纲拿着架子,慢悠悠的道:“既然周先生说了,你现在还不具备独自开实验室的本事,那就没有问题,青雀啊,你是个聪明孩子,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问上,不要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知道了,山长!”李泰对李纲不敢有丝毫不敬,心里却琢磨着,回头是不是请母后教训某人一顿,把自己的实验室批下来。 整天跟一群傻子在一起读书,李泰觉得自己早晚也会变成傻子,为了让自己不变成傻子,必须得取得超然的地位,掌握一间实验室,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毕竟现在整个学宫,除了周邵,还没有人有自己的独立实验室。 他李泰,将会是学宫第一个有自己独立实验室的学生。 周邵是老师,不算在其中。 尉迟宝林被周邵一顿打击,却没有任何挫败感。 他们家盛产大老粗,举世闻名,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情,反而以此为傲。 所以下了课,这小子精神抖擞,一马当先,直冲学宫餐厅而去。 学宫餐厅的饭菜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但是最近胖大厨学了一手竹筒粽子,最是软糯可口,尉迟宝林打算多抢几个,吃个饱再说。 学宫吃饭,用自然不是钱,而是学宫配发的饭票,上面标注着价值,餐厅的饭菜,也是以饭票为基准标注的。 说白了就是一张纸片片。 “十根粽子,一份红烧肉,一份竹笋,一碗海带蛋汤。” “哟,宝林,你这是打算下半月喝西北风吗?” 排在后面的秦怀道怪叫道:“这么奢侈,咱们配发的饭票可撑不住一个月。” 尉迟宝林一脸鄙夷,“你管我?我就喜欢吃竹筒粽子。” “得!你随意。” 拿着打好饭的托盘,尉迟宝林大怒,“怎地分量又少了?” 胖厨娘白了他一眼,“爱吃不吃,就这么多,赶紧走,后面还有人呢。” 秦怀道上前,讨好的道:“吴婶,您又富态了。” 吴婶笑呵呵的道:“可不是吗,咱们学宫的饭菜就是养人。” 嘴里这么说,手却一点都不客气,抖的厉害,如同抽风一般。 秦怀道眼角抽搐,连忙道:“吴婶,您轻点。” 胖厨娘还算给面子,红烧肉比尉迟宝林多了好几块。 所以说,嘴甜还是有好处的。 急匆匆赶来的李泰看着剩下的几块肉,暴躁不堪,“一群畜生,咋不撑死你们。” “呸!”程处默张口就回了一句,“撑死不了,不过有人要饿死了。” 李恪好心的分给了自己弟弟几块肉,白了程处默一眼。 “老程,今儿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下次武备课,看我不打死你。” “就你?”程处默满脸的无所谓,“我让你们哥俩一起上。” 只要不是薛仁贵、刘仁轨那俩畜生,俺老程笑傲学宫不在话下。 第一二五章 卖长安 毫无疑问,武备课上,李恪被程处默揍得鼻青脸肿,顶着两个大熊猫眼,雄赳赳的下了场,就跟赢了似的。 程处默气急败坏,揉着自己的腰眼,疼得龇牙咧嘴。 李恪这小子下手太黑了,一个劲的捶人家腰眼,别的地方都不打,让程处默吃了大亏。 李泰赶紧上前,给自己老哥送上茶水,外加捏肩捶背,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有事儿的时候,还是自家兄弟靠谱,还得自家兄弟出头。 武备课老师苏定方嘿嘿一笑,下一对对战的就上去了。 长孙涣对尉迟宝林,毫无疑问,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学宫里面每天都很热闹,欢声笑语不断,虽然偶有龌蹉,谁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不过这一切跟周邵关系不大,他又被提溜到了长安。 马上就中秋了,李世民为了普天同庆,决定开一场盛大的宴会。 要求很简单,要前所未有。 就这四个字,就愁坏了不少人。 凭良心说,今年除了一场蝗灾,总体上来说,还算是安稳,就算是蝗灾,也完美的被君臣合力解决,且大幅提高了关中百姓的生活质量。 坏事变好事,这事在史书上都值得大书特书。 须知道自从盘古开天以来,这是第一次人力胜过了天灾的例子。 可以想见,在未来,大唐还可以创造无数这种奇迹。 自然值得庆贺一番。 无奈之下,大家就想到了周邵,这家伙鬼点子多,又有钱,最合适不过了。 “就这?”周邵不屑道:“多简单的事儿,你们办不了?” 杜如晦没好气的道:“这还简单?有能耐你办了再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杜如晦跟周邵相处的最久,比在场的人都久的多,把他看成子侄辈,自然有资格说这话。 房玄龄就端着茶杯悠闲的看着,也不说话,这种事情不好两个当朝宰相欺负一个后进晚辈,传出去不好听。 “行!您两位先把款项拨了吧。” “没钱!”杜如晦干脆无比的道:“国朝羸弱,国库空虚,一个铜板都没有。” 周邵嘿然道:“没钱?没钱有没钱的玩法,你们就瞧好吧!” 没钱?周邵一个字都不信,这话说出去,三岁孩子都不信。 什么国朝羸弱,大唐羸弱吗?国库更不空虚,长孙皇后每个月拿走那么多钱都去哪儿了?内库再大也该填满了。 不过周邵说的没错,没钱有没钱的办法。 这年头给国家办事,还要什么钱? 能在国宴上露一把脸,倒贴钱都愿意。 事不宜迟,周邵去讨了旨意,言明自己所作所为,不会损害国朝利益。 李世民虽然犹豫了一下,不过倒是很想看周邵在没有一个铜板的情况下能玩出什么花样,果断的允了他。 拿了圣旨的周邵施施然回到了家,把周斐叫了过来。 “太好了!”周斐拿着圣旨,嘎嘎怪叫道:“有了这圣旨,又可以大赚一笔。” 敏锐的周斐,从圣旨众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别人干这事裤子都能赔没了,老周家干这事,不仅不会赔钱,还会赚钱,这就是老周家的与众不同之处。 周邵笑道:“明儿你召开董事会,咱们干一票大的。” “好!”周斐喜不自胜。 翌日,众人济济一堂,愁眉苦脸者有之,恨铁不成钢者有之,还有几个耷拉着脑袋,显然也不开心。 为了防止周邵反悔,周邵接下中秋国宴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长安,始作俑者都不用猜,肯定是那几位。 “无咎啊,回头我去宫里求求陛下,以我跟陛下的交情,陛下应该不会难为你。” 程咬金开口,很不看好周邵。 尉迟恭靠在椅子上,冷笑道:“这事老房老杜干的就不厚道,就是拿来坑你的。” 秦琼摇头道:“这般大的宴会,耗费何止输百万贯,只怕做不成。” 众人纷纷开口,发表着各自的意见,周邵笑了笑,“多谢诸位回护,其实这这事儿吧,未必就回赔本,且听我说一说。” 望月适时的端上来一个盘子,乖巧的放在周邵跟前,站在了周斐身后,她对于自己的定位很明确。 “不就是钱嘛!”周邵笑吟吟的拿起一张红底烫金的帖子,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程咬金。 “程伯伯觉得,这一张帖子,价值几何?” 程咬金拿过帖子,看了两眼,挠了挠头,以他的脑子,实在是看不明白。 一旁的宇文士及看了一眼,顿时双眼冒精光,抚须笑道:“怕是千贯不止。” 程咬金闻言,一脸的不能置信,看着手中的帖子,反过来覆过去的,除了那点金粉值点钱,实在是不知道哪里还值钱。 周邵微笑道:“宇文伯伯慧眼。” “你这是打算卖进入皇宫的门票?这不大合适吧?纵然有人花了千贯钱财,这也凑不到多少钱吧?”宇文士及皱眉说道。 周邵摇头道:“非也!我要卖的不是门票,是冠名权,是广告权! 中秋盛宴,陛下又没有说多大规模,在皇宫举办是一种说法,全长安一起狂欢,那是另一种说法。” “嗯?何解?”宇文士及来了兴趣。 “我会让武侯、不良人以及十六卫的士兵们清扫长安,到时候,谁愿意出钱,就把谁家的招牌做成大红绸子,悬挂在大街中央。 当然,进皇宫观礼,那是身份的象征,非有爵位者不能入,朱雀大街是一个价,东市西市是一个价,其余各坊,那又是一个价。 我大唐富商何其多也,与民同乐的机会,他们会放过?给自家扬名的机会,他们会错过? 更何况还有胡商?这些人可都精明的很。 我敢说,只要我放出风去,别说区区数百万贯,到时候有人捧着金山银山来求我你们信不信?” 众人大惊失色,感情还能这么玩? 岂不是说,周邵把长安城做了个价,然后待价而沽,中秋一夜,这是把长安城当作货物给卖出去了啊! 长安城值多少钱?这谁能知道? 第一二六章 商贾盛事 中秋盛宴就在一个月之后。 遥想后世一个这般规模的宴会,可能要提前半年甚至一年来筹备,周邵觉得时间紧迫,自然要开始先造势。 武侯、不良人开始净街,负责洒扫的百姓,每天都要打扫,保持长安的环境,十六卫的士兵们,开始在长安巡逻,但凡看到不轨之徒,一律抓起来,塞进大牢。 长安县令都快疯了,牢房塞的满满的,主要是这些人犯的都不是什么大罪。 偷鸡摸狗就算了,偷看邻居洗澡也算不得什么,你把随地大小便的都拉来就过分了吧? 长安在短短数日之内焕然一新,连撒尿都不准在大街上了,能不焕然一新吗?以前大家可都是随心所欲的。 这么大的动作,自然会有更大的动作,很多人都更感兴趣了。 尤其是联想到那个有趣的传闻,想看笑话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中秋宴会,就是把长安打扫的更干净吗? 自然不是。 当大街上竖起了一个个架子之后,有人就开始懵逼了。 一百零八坊,数百个架子,上面悬挂着大唐龙旗,迎风招展。 趁着这当口,周邵下了请柬。 七月二十,青云学宫,敬请莅临。 短短的一句话,勾起了不知多少人的兴趣。 尤其是收到请柬的,全都是身价巨万的富豪,更是令人兴趣大增。 这年头看不起富豪的人多得是,甚至就连老百姓都不带搭理他们的。 更何况勋贵世家,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士农工商,天下四民,那也是有分别的。 商人的地位,一直都低的令人发指。 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些变化,自从老周家明目张胆的开始经商,皇后娘娘更是亲自站台之后,商人的地位虽然依旧低下,却并没有那么难堪了。 所以对于改变了这种状况的周邵,商人们多多少少还是很感激的。 而且人家乃是开国县子,亲自下了请柬,这不去不是不给面子? 再说了,如家在长安乃至全大唐,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扩张,可以想见,在不远的未来,这就是一个商业帝国,还是有皇家背景的商业帝国。 得罪了周邵,就是得罪了如家,就是一次性得罪了两大帝国的实际掌权人,这事可不能干。 “去!必须得去!”一个头发稀疏,牙齿都没了的老头哈哈大笑道:“咱们林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这明显是露脸的好机会,怎能错过? 不管周县子要做什么,也不管他要需要多少钱,我林家跟了!” 长安林家,典型的商贾之家,自大唐开国以来,林老头看准了机会,兢兢业业的经营自己的皮货庄子,十余年的发展,一举成为大唐最大的皮货商之一,实力雄厚。 “老林头肯定回去,咱们张家也不能落后!” 经营药材的张家家主怪叫道:“这次赈灾,咱们张家已经露了一次脸,陛下都亲自下旨褒奖了,这一次也不能让老林头抢先。” 。。。。。。 一时间长安城风云涌动,仿佛有无数钱财正在聚集,只等着某人的一句话,就能把长安城用铜钱堆满。 七月二十,新落成的青云学宫大会议室,足够容纳千人的会议室,装扮的喜气洋洋,披红挂彩。 一辆辆马车从外面逶迤而来,车上坐的,都是当今最有钱的人物。 迎宾的修多罗、长孙涣一脸的傲然,查看了一张张请柬,就放行过去,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甚至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 客气啥?你客气了,人家反而不自在。 身为顶尖的纨绔子弟,就要有纨绔子弟的样子。 这些人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十分开心,笑眯眯的在学宫学生的带领下进了会议室,不由惊呼连连。 新落成的会议室,是典型的中式设计,雕梁画栋自不必说。 周邵采取了穹顶的设计,更令人意外的是,穹顶以钢材、木材为构架,上面镶嵌了透明的无色玻璃,玻璃下面铺了一层透明的松胶组成的薄膜,毕竟不是钢化玻璃,万一碎了伤了人就不好了,所以整个会议室显得通透明亮。 在玻璃价格依旧居高不下的时候,这份手笔,足以震慑住绝大多数人了。 尤其是会议室内,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些用来装饰的木头,竟然全都是金丝楠木,尊贵奢华。 那些雕琢的图案,全部出自当今阎大家之手,堪称无双。 尤其是会议室的座次设计,在他们看来也极具风格,一排更比一排高,所有人都能看见主席台上发言的人。 周邵要展示的意图很明显,不要觉得自己有钱,你再有钱,也不会比我有钱,我建一座房子你倾尽家产也没这个能力。 各种时蔬鲜果上来之后,众人老老实实的坐着。 周邵上台,开口道:“诸位。” 哗! 所有人都惊呆了,周邵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就算是坐在最后边凑热闹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魔法吗? “今日请诸位前来,自然是大事,咱们也不绕弯子。” 众人连忙侧耳倾听,唯恐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陛下责令本官负责中秋盛宴,想来诸位也知道了这事。” 众人点头,林家老爷子忽然开口道:“周县子,您就说,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绝不会让您难堪就是。” 周邵虚虚压了压,笑道:“出钱自然是要出钱的,但是不会让大家白出钱。” 话音刚落,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从周邵身后徐徐降下。 “长安一百零八坊,二百一十六个广告牌,将进行拍卖,价高者得,使用权一个月。” “中秋之夜,长安一百零八坊,一百零八个烟花燃放权将拍卖,得之可获得当夜与陛下一同点燃烟花的殊荣。” “中秋之夜,皇宫觐见陛下,与陛下共进晚餐名额五个,将进行拍卖。” 。。。。。。 “下面,有专人为大家讲解这些拍卖物的详细用途。” 周邵没给他们询问的机会,果断把主席台让给了负责讲解的望月小姑娘。 第一二七章 天价名额 望月在如家一直扮演着周斐助理的身份,要么就是钻在实验室里不出来。 虽然曾经在琼羽阁长袖善舞,但是如今身份带来的变化,让小姑娘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化了。 一身职业的装束现代装束,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小姑娘站在主席台上,一点点的讲解着这些东西的具体作用以及未来带来的效益,然后便是解答众人的疑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一上午的功夫,才算是讲解完毕。 商贾们眼睛放光,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让自家更强大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下午的拍卖会,让他们更加期待了。 太极殿,李世民拿着奏报,不由苦笑道:“这么以来,别说百万贯,就算是再加十倍,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房玄龄一脸无奈的道:“国库固然空虚,但是大唐的有钱人还是很多的,尤其是长安,身价百万千万者不少,具体有多少财产,估计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李世民一脸郁闷的道:“朕都穷的喝粥了,这些家伙就不知道贡献一点?诸位爱卿,你们说,朕要不要抄个家什么的?”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靠抄家发财吗?以前汉武帝经常干这事,但是汉武帝之后,强大的大汉急剧衰落,大权旁落,下场不用说了吧?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知道朕的子民家里有多少钱就好了。”李世民若有所思。 众人面面相觑,这事可不能搭话,在场的几个,除了魏征两袖清风的,谁家里没有点家产?这点家产可能有点多,但是那也是自己靠本事挣来的,要是家底都让陛下知道了,以后这位真要向着靠抄家发财,岂不是一抄一个准? “看把你们吓得。”李世民笑道:“朕就是说笑而已。” 众人闷头不说话,这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位肯定心里已经想了十八个主意,就看谁冒头呢。 李世民摸着下颌不多的胡须,眼睛眯了起来,精光闪烁。 。。。。。。 毫无疑问,当大家知道了即将拍卖的东西的价值的时候,大家的情绪之高涨,前所未有。 尤其是知道拍卖的款项全部入国库之后,更是没了后顾之忧。 大唐对于商贾还算是优待,入国库总好过入了某些人手里,也算是为国做贡献了。 至于入国库之前要经过一场中秋盛宴,还能剩下多少,他们就不做考虑了。 负责拍卖的长安县令左奎上台了,没有干过这事,不过好歹也是长安县令,虽然出席这场合有点丢人,不过能拿到钱,这就是自己的政绩。 加上周邵的紧急培训,左奎丝毫不怯场。 “首先拍卖的,便是安仪坊与延祚坊之间的广告位,此地位于明德门中间位置,入长安必经之地,地理位置绝佳,影响力极大。 底价:一千贯,每次出家不得低于一百贯。” 在左奎看来,一千贯有些多了,一千贯,在长安能买一套不小的院子了,够一个三口之家,一生富足,吃喝无忧。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商贾们的热情,这么好的位置,来长安的人,一般来说,都会经过明德门,这是长安的正门,朱雀大街的必经之处,谁不想来看看? 一千贯?呵呵! 老林头举起了木牌牌,大喊道:“两千贯!” 左奎瞪大了眼睛,这么狠吗?上来就翻倍? “嘁!”张家的不乐意了,举起木牌大喊道:“张家出价五千贯!” “钱家出价六千贯!” “冯家出价六千五百贯!” 。。。。。 眼看就要突破万贯大关,左奎张大了嘴巴,就跟河马似的,你们都这么有钱的吗?本官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啊?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块才不到一千贯啊!你们这些人是来炫富的吗? 最终,叫价停在了一万一千五百贯的天价上,林家荣获第一块广告牌一个月的使用权。 “第二个拍卖的是位于......” 。。。。。。 广告牌终于拍卖完了,左奎的嗓子都冒烟了,一方面是喊的,一方面是吓的。 这边拍卖,那边就有人交割计算,总计一百六十五万贯,就这么轻轻松松,靠着几百个木架子,拿到了手中。 这不是抢钱,抢国库都没这么快,这特么是点石成金啊! “中秋盛宴,举国欢庆,长安一百零八坊,一百零八座烟花燃放平台,如家集团优惠供应优质烟花,与陛下一同点燃。 第一座,安仪坊烟花燃放台,底价:五百贯,出价不得低于五十贯。” 这是一次性用品,只有一夜的使用权,就是用来露脸的,也有不愿意露脸的,自当别论。 所以烟花燃放台,并没有如同广告位那般火热,却依旧激起了好几家富豪的争夺。 最终,有的人并没有有出手,有的人一出手就弄到了好几座。 这其中,好些坊市的燃放台,都被住在那里的世家勋贵预订了,也就没有参与拍卖。 饶是如此,依旧有八十多万贯的入账。 这就很恐怖了,前前后后,已经两百五十万贯的钱了。 “五个入宫觐见名额!”左奎扯着嗓子兴奋的喊道:“万贯起拍,加价不得低于千贯!” 左奎已经满眼都是金光闪闪的孔方兄,至于官宦的尊严,见鬼去吧!钱多了,还谈什么尊严?老子要是有这几百万贯,干什么不行,虽然不是老子的,但是老子见过了,这就足够了! “两万贯!” “三万贯!” “四万贯!” 。。。。。。。 左奎整个人如同抽风一般,手舞足蹈,他很想一锤定音,但是人家喊价的热情实在是太高。 最终,第一个名额,以十五万贯的高价,被一个很低调的商人拿到了手,这个人全程几乎没有参与感,也不喊价,似乎专门为了这个名额来的叫价叫的很凶。 “查一查,这个人是谁。”周邵若有所思,吩咐林飞鹏。 林飞鹏旋即转身而去,策马前往长安。 最终,五个名额,拍卖出了二十万贯的天价,平均一个名额的价格在十五万贯左右,尤其是最后一个名额,大家都玩命的加价,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谁不想见识一下陛下的风采?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最终,五个名额拍出了七十五万贯,绝对是天价,令人惊叹不已。 第一二八章 有钱人还是很多的 有人为了钱能铤而走险,有人愿意为了近距离接近一下皇帝,就能一掷万金。 虽然本来就有遴选商贾入宫的旨意,但是又怎及得上买来的腰杆直? 咱是花了钱的,可不是那些穷鬼,一个个进个宫都得等,还得看人家的眼色。 面对三百多万巨款,李世民坐不住了。 他眼睛通红,嘶声怒吼,“朕的钱呢!” 周邵掏了掏耳朵,“陛下,您小声点,臣不聋。 输百万贯,您不会以为都是现钱吧?您的国库装的下吗?” 李世民粗暴的打断了他,“朕不管,你莫不是贪了朕的钱?” 周邵老脸一黑,“陛下,讲道理啊,这钱可是用来办中秋宴会的,臣可不会贪一个铜板。” 你家多少钱我还不知道吗?绝大多数都是我给贡献的,还好意思说这话?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李世民终于从巨大的数额之中缓过劲来,沉声道:“还有二十多天,有把握吗?” 周邵淡然道:“请您把‘吗’字去掉,臣既然做了,还怕没有把握?” “那就好!” 周邵清楚,这是李世民向内向外展示自己实力的一次盛会,绝对不能草草了事,说了要前所未有,必然要前所未有。 一定要亮瞎所有人的眼,才算是前所未有。 还未进八月,外邦使臣已经开始陆续进入长安了。 他们表现的很低调,也很张扬。 低调是做人低调,张扬是花钱张扬。 他们很有钱,花钱的手笔更是大的惊人。 尤其高丽使臣,一口气买了数十件玻璃雕像,视若珍宝,更是满世界去高价收购香水,要不是这东西数量太少,贵妇们看不上那点钱,高丽使臣会更加得瑟。 相比之下,突厥使臣就更加张扬,他们没有钱,但是人家有牛马。 这次来,突厥使臣足足带了上千头健牛,马匹更多,足足有上万万匹。 这么多的牛马,自然进不了长安城,都被拦在了城外好大一片荒地上,等待交易。 所以他们买东西,从来都不是看谈价格,谈的是几头牛,几头羊,几匹马。 倭国相比之下就惨多了,他们除了足够多的银子之外,似乎没有别的长处,除了那上百位倭国美女。 一个个画的跟鬼似的,个头矮矮的,听话的倭国美女,很是受到了长安百姓的欢迎。 传闻这些倭国女子,是来大唐借种的,倭国人天生个子就矮,他们的使臣已经算是高的了,才不过一米六几。 不过无所谓,就算是借种的,大唐百姓依旧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尤其是大唐的男人们,出入倭国使臣驻地,似乎成了一种值得炫耀的事情。 至于其余,真腊、吐蕃、大秦、安息以及丝绸之路上数之不尽的小国,更是爆发出来极大购买力。 长安囤积了一年的物资,几乎被他们抢购一空。 这是真有钱啊! 中原地大物博,商人们喜欢来大唐进货售往别处,从而赚取差价。 大堂在李世民的治理下,风调雨顺,国富民安,各种娱乐消遣活动也随着战争的消失逐渐显露出来,大唐的夜生活也丰富了起来,灯光璀璨,美不胜收。 中原人向往外邦的象牙、玛瑙,但是外邦人却十分喜欢中原的丝绸和刺绣,这独属于泱泱华夏的民族产物,让很多见多识广、居无定所的跨海商人们眼前一亮,勤劳的商人们将唐朝的丝绸和刺绣先采购入库,再运到别的国家以高价卖出去,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一样通用,所以尽管丝绸和刺绣的售价十分昂贵,消费者还是一如既往地趋之如骛。 能穿一件丝绸做的衣裳一直是大富大贵的象征。 “国家与国家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和平共处,其次就是文化融合,只有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充分融合了,和平才会降临在你我之间,当你发现一个国家里有了许多不同肤色不同眼睛的外国人出现了,那就说明那个国家已经走上了国际化道路,换句话来说国际化是国家变强的必经之路。” 周邵侃侃而谈,李世民不耐烦的道:“谁喜欢听这些,讲些有用的!” “陈寿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呼,弱国无外交也!”周邵干脆的道:“所有的和平,都是建立在强悍的国力之上,如果你是一个手里没有筹码,没有能力的人,没有人愿意同你谈判,大家都会无视你的存在,拒绝和你交往。 只有强大的国力,才是保证和平的前提条件。 人类进化了数万年,好不容易拥有了善良、仁爱这些美好的品质,可是在国与国之间,那仅有的人性却荡然无存,和几万年前的茹毛饮血的原始人没有任何区别,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成了有罪的人。 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指的可不仅仅是建功立业。 一个人有人性很容易,一家人都很善良就很可贵,一个国家成为仁爱之邦就足以震古烁今,全天下都拥有人性。 我们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局面。 所谓国家,就是一群有人性的人组合成的一头野兽。” 周邵一口气说完,李世民这才满意的点头道:“这话听着舒服,就是大白话令人厌烦,你好歹也是学宫先生,一国县子,就不能好好钻研一下学问?” 周邵苦笑道:“陛下,您这是为难臣,说话的艺术臣学不来,臣宁愿用大白话说话,让所有人都能清楚明白臣的意思,而不是之乎者也的,让人云山雾罩的不知所云。” 李世民冷哼一声,说道:“朕的帝国已经足够强大,朕的臣子也足够忠诚,这一次,朕要展示的,可不仅仅是大唐的财富。” “臣知道,”周邵淡定的道:“所以臣制定了阅兵仪式,制定了授勋仪式。 届时,一个富庶的大唐,一个武力强大的大唐,想来是陛下最愿意展示出来的大唐。” 李世民点头道:“朕拭目以待!” 第一二九章 迈开步子 长安城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大量的物资与无数的财富,而最终受益者,自然是大唐帝国以及大唐帝国的子民。 据户部统计,各种新兴产业的兴起,带来了大量赋税,长安正以以往十倍的速度,为大唐国库贡献着力量。 十倍是个平均数,有时候每天的交易额,达到了百倍之多。 不过这只是个例,并不能作为正常,至于户部度支乐观的想象每天都能这么坐着收钱的美梦,自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就算是把这些外邦掏空了,这种盛况也维持不了多久,一年一次两次的,也就够了。 除非能把倭国的著名石见银山占领了,才能保持这般强大的购买力。 李靖一脸严肃,看着面前训练的士卒,充满了担忧。 作为兵部尚书,兵家大佬,对于练兵有自己的办法。 但是为了那个劳什子的阅兵仪式,李靖不得已接下了这个任务,可是这挑选出来的士卒,竟然连左右都分不清楚,还有人顺拐,这就很难办了。 “这样不行啊。” 李靖愁的直揪胡子,“这要是上了场,岂不是贻笑大方?” 一封手信到了周邵的案头,周邵干脆的派出了学宫武备课老师苏定方,外加薛仁贵、刘仁轨前去相助。 “帮帮忙就行了。”周邵警惕的道:“就是走个队列,这事咱们学宫都干熟了,我可告诉你们仨,尤其是你们俩,不准手痒露真本事。” 苏定方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说无咎,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李靖眼睛多毒?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不管!”周邵开始耍赖,说道:“老苏,以后这俩货要是上战场,我可以让他们先跟着你,但是要是让李靖看上了,还有你啥事?想想清楚啊!” 苏定方顿时双眼一亮,热切的道:“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妥了!”苏定方嘿嘿笑道:“这事我干了,就是能不能瞒过去不好说,不过只要不动手,问题应该不大,只是军中都是这次选拔的士卒都是老兵油子,一个个不好对付,到时候免不了要动手,你们悠着点啊,力气收几分,到时候我把李靖支走,这样问题就不大了。” 苏定方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经验十足,自然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局面。 三人身着黑沉沉的铠甲,来到了单独开辟出来的一处军营。 不多不少,整整一万士卒,分为二十个方阵,一个方阵五百人,旗帜鲜明,铠甲锃亮,精神昂扬。 十几天的功夫,也就能训练出一个寻常的正步方阵而已。 不过这也足够了。 号子喊起来,绳子栓起来。 区区五百人,也费不了多少绳子。 所有人都把右手右脚连在一起,一旦有一个人犯错误,自然能很快的纠正过来。 屡教不改者,换人就是了,十六卫数十万大军,找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三尊黑甲教官很卖力的训练,李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很快就能交差了。 不过李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三人身上的黑甲吸引了,黑甲笼罩全身,连面甲都有,眼睛都不带露的,两面打磨的通透的水晶镶嵌在眼眶里,看着瘆人。 尤其是这三个家伙行走坐卧,似乎没有半点阻碍,这就很令人纳闷了,寻常士卒穿甲,走路还行,想要坐下来,就有很费劲了。 行军打仗,一般都是穿皮甲,就算是大将,也不过是明光铠居多,那玩意好是好,胸前和背后有金属圆护,打磨的极光滑,颇似镜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故名“明光铠”。 见日之光,天下大明! 听听,多好听,就是特么的太沉,除非猛将级别的人物,不然穿上了走路都成问题,纯粹就是拿来装饰的,实战用途并不大。 一般大将都有那么一两套,但是都用来装饰用了。 所以李靖对三人身上的黑甲很感兴趣,他们是如何全身甲胄,还能不影响行动的呢?看起来不轻啊! 不过李靖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事的人,感兴趣归感兴趣,却没有多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步子迈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步子迈起来的不仅仅是一万士卒,还有周斐与李泰。 自从周邵发现这两个小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并不可抑制的时候,就制定了一系列的减肥计划。 肥胖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人一胖,就容易生病,高血压、糖尿病、各种综合疾病。 年纪小的时候看不出来,年纪一大那就能凸显出来了。 所以必须得瘦下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不能太胖。 两个小胖子咬牙切齿,围着操场跑圈。 “听说某人被撤掉了一切职务,啧啧。”李泰边跑边幸灾乐祸。 周斐大怒,愤怒的道:“听说某人想要一间独立的实验室,被拒了。” “听说某人体重已经过百了。” “某人也不差,好像是一百零一吧?” “放屁!周斐,我啥时候一百零一了?我才九十九而已。” “呵呵!九十步笑百步?你好像比我还小三个月吧?啧啧,这要是三个月之后,谁知道什么样呢?”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一定会比你先瘦下来,无咎先生说了,只要我瘦到标准体重并且能保持下去,实验室的事他就同意了。” “哟呵!”周斐乐不可支的道:“某人从小就没瘦过,标准体重,你有这机会?我看家兄就是故意为难你。” 李泰闷哼一声,一个箭步窜了出去,领先了两步,没办法,虽然才跑了一会,已经没耗尽了体力,实在是没力气多跑几步了。 过不大会,两人气喘吁吁的先后来到了周邵跟前。 “可以啊!跑步的时候还有空聊天,看来还能做点俯卧撑,这就开始吧?一人二十组,做完可以休息了。” “不要啊!” 没功夫理会两个胖子的哀嚎,虽然运动强度大了一点,但是为了他们好,周邵就当没听见。 第一三零章 狂欢前 李靖的眼睛确实毒辣,不过三日的功夫,就看出了周邵派来的三人身手之高,实在罕见。 苏定方倒也罢了,一直都是军中年轻一辈的标杆。 但是那两位就更令人垂涎三尺了。 虎背熊腰,臂力千钧。 单靠一只手,就能把军中悍卒硬生生举起来,并摔出十米之远。 这种人出现一个已经是令人惊喜了,当朝大将之中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屈指可数,程咬金算一个、牛进达算一个、尉迟恭算一个,以前的秦琼算一个,至于其他的,就连李靖自己都做不到。 他是儒将,不是猛将。 两位猛将苗子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不动点心思李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周邵千叮万嘱,没想到这两位还是露了身手。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小小的露了一手,却不曾想,就这一小手,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一小手露出来,固然震慑了骄兵悍将,也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偌大的军中,李世民怎么可能不弄几个眼线?他又不是傻子。 “这么猛?”李世民惊疑不定,“属实吗?” 离昂笑呵呵的道:“陛下,老何亲自出手试探,被人家摔了老远,这种事情,他还不至于隐瞒。” “老何啊!那这事是真的。”李世民嘿嘿笑道:“周邵那小子,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两个人?这种人就该在朕的麾下冲锋陷阵才对,弄去学宫当什么学生,着实浪费。 这小子莫不是给自己攒班底?要造反不成?”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离昂也不接话,依旧笑眯眯的。 李世民晃了晃脑袋,笑道:“算了,暂时也没什么仗打,读书识字也没什么不好,没准也是两个名将苗子,要是满朝大将都是知节、敬德这样的,朕也不敢轻启不是?” “这一批烟花,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尤其是宫里的,而且武侯、不良人那边,一定要打好招呼,万一走水了,要及时处理,不要大范围传播,不能因为任何事情,耽误了这次中秋盛典。” “明白!”紧急就任临时总经理的望月小姑娘一脸严肃,神情紧张。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虽然她也知道这只是临时的,等周斐那边事情一过,就会回来就任,但是依旧抑制不住兴奋之意。 人生巅峰了有木有!就差嫁入豪门了有木有! 满长安的清倌人们,现在谁不羡慕自己?谁不巴结自己? 因为啥?因为自己现在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 这是靠自己能力得来的,而不是靠着某个男人! 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还有,香水作坊那边你亲自去一趟,告诉他们,这个月的产量增加一倍,价格提高一倍。” “明白!”望月认真的记下周邵的每一句话,不敢遗漏哪怕一个字。 周邵说了很多,都是关于这次盛典的,当然,说这些的原因,就是因为要大赚一笔。 卖东西嘛!拼的不仅仅是质量、价格,还有新奇。 尤其对外邦人来说,他们见识了很多大唐的好东西,一般的东西不一定能打动他们,他们之所以大肆采购,不过是因为需求而已。 没必要的东西他们不会买的,比如突厥,他们需要铁锅,需要盐巴,需要茶叶等等基本生活物品,所以这是他们的大宗交易。 如何把又贵又没用的东西卖给他们,是需要动点心思的。 周邵认为,身为狼的子孙,家里面没有几尊狼的塑像是不行的。 所以玻璃作坊那边连夜打造玻璃雕像,务必华美,务必威猛。 至于价格!呵呵!务必贵! 一尊玻璃狼十头牛不算贵吧? 什么?草原上的牛都是肉牛,不能用来耕地,价值不高? 呵呵!你怕是没见过给牛穿个鼻环吧? 价值不高,咱就多换几头就是,反正他们人傻钱多,用啥子换牛,不要太划算。 周邵很得意,不仅仅突厥,布种长安的倭国也没放过,别看他们一个个点头哈腰的,一点骨气都没有,但是人家有银子啊! 有钱的就是大爷!伺候好喽! 至于高丽,他们不富裕,但是花起钱来却大手大脚,什么没见过的,没听过的,没尝过的,一个都不愿意放过。 似乎想要把整个长安都搬回家才好。 真腊,西域诸国,本来就是凑热闹,顺便卖点土特产,但是架不住长安百姓热情啊,各种没用的玩意买了一大堆,还乐呵乐呵的跟过年似的。 众生百态啊! 周邵美滋滋的想着,这大半个月,估摸着能把半年的钱都挣了,这种活动要不要以后一年来一次呢? 自然不能,这种活动两年一次都嫌多,总不能真把人家家底都掏空了,人家自己还不愿意呢。 细水长流才是硬道理。 军功章是周邵、阎家兄弟亲自设计的,交给了长孙无忌负责督造。 毕竟是国舅,人家开口了,这个面子还是得给,而且他家的铸造水平,堪称一流,造几个军功章,不是问题。 玉、金、银、铜。 四种军功章,玉是和田美玉,最是名贵,用来给开国公侯王爷颁发的。 金银铜,则是依次论功颁发。 本来周邵觉得,应该挑选最优秀者颁发,最好弄个十大名将之类的噱头,可是关于这个最优秀者就出了问题。 李孝恭觉得自己最牛逼,尉迟恭觉得自己乃是首功,程咬金不乐意了,他觉得自己才是最优秀的,虽然是嘴上的。 于是你争我抢的,没完没了。 李世民不耐烦听这些争论,决定多造一些,一人一个,总没人挣了吧? 可惜一人一个也不成,烂大街就没意思了不是? 于是就分四个级别。 至于玉质军功章,自然需要排一排位置的,周邵觉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可以出来亮亮相了,现在看来可能还不止二十四位。 不过李世民对这种模式很喜欢,总算是不用赏赐金银田亩了,区区几个军功章,就算是玉质的,能值几个钱? 不要太划算啊! 第一三一章 阅兵 太极殿。 离昂走到正在批阅公文的李世民身边,俯下身来提醒他时辰差不多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李世民轻声的问了句。 “一切都准备好了……” 李世民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色果然已经不早了,“走!咱们也该准备一下了!” 说罢,当先走出了太极殿。 等到李世民人更衣上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长孙皇后款款而来。 皇后娘娘盛装打扮,但虽说是盛装,却是较于内宫一贯的简明打扮而言。 长公主李丽质头戴凤冠,一身公主袄裙,也是风采万千。 清风拂过,妻女的霞帔轻轻飘起,好似贬落人间的谪仙一般。 “陛下?陛下!?陛下……”离昂最先从这幅美丽的画面中清醒过来,看着快要流哈喇子的皇帝,离昂只好大着胆子将皇帝给唤醒。 “额?什么事儿?” “时辰到了……” “哦……那……起驾吧!” “起驾!”一声高亢而富有穿透性的喊声响起,刺激着周围每一个人的神经…… 一时间马嘶象鸣,锣鼓声起。 金吾卫护卫四方,大汉将军执金瓜金戈开道,黑甲军士兵贴身护卫,向着宫门外行去…… 长安城的百姓几乎是在尖叫声中醒来的,当他们推开自己的大门或窗户看向街口主干道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道路两旁摆满了开放鲜艳的菊花,一夜之间,几十万盆鲜花摆满了朱雀大街两侧,而马路上的车行道,已经被铁栏杆整整齐齐的拦住了,所有的武侯包括城卫司的军士全副武装组成了人墙守卫在护栏两侧,将整个街区护的严严实实,一只小猫小狗也休想出现在朱雀大街上。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宫廷乐师们集体出动,慷慨激昂的秦王破阵乐欲要将整个长安城唤醒。 人们一个个匆忙的披起衣衫,不顾冬日里的寒冷,沿着城中各条主干道向朱雀门聚集过去。 尤其是朱雀大街的最宽敞处,天亮了才半个时辰左右就已经聚集了数万人,一面绣着一个巨大的唐字,一面绣着一条巨大的金龙的旗帜插满了长安。 袁天罡忙的不行,他云气很好,阅兵式这天就算没有晴空万里出大太阳,却也没有雨雪要下的意思,一夜未眠的老袁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 能把乐曲听的真切的人也就是最先跑到了朱雀门下几百米内占位置的那些人,今天朱雀门城楼上的位置十分金贵。 非王公大臣,五品以上的朝廷命官不得登楼,而皇帝的三宫六院皇子皇孙们在城楼上都只能靠边站。 一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都被早早的请到了城楼上,连李渊都被人用御辇抬了上来。 等到众多大人物和外国使节们一一通名登上朱雀门城楼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到了上午近十点左右,这一个多时辰里各处百姓就像流水一样往朱雀大街两侧挤来,放眼望去。 人挤人,人挨人。 大姑娘小媳妇也没什么顾忌,像蚂蚁一样窝在一起。就是为了探出个脑袋往朱雀大街中央看。 一身戎装的李世民出现在朱雀城楼上,他的左侧是皇后长孙,右侧亦是一身戎装的太子李承乾,再往后,则是一众皇子,个个身穿戎装,连李丽质这样的公主都有一身不错的军装新衣,在李世民左腰上配着仪剑。 礼炮惊天,三十六响。 “刷,刷,刷......” 整齐的步伐声从朱雀大街方向传来,一个长条方阵最先进入了百姓们的视野。 震惊,绝对的震惊,大唐的百姓何时见识过这等军威,数千个身材高挑,英气勃发的军士踏着整齐的步伐而来,他们挺胸收腹,不仅身高一致,连胖瘦都相当,而他们的每一步,似乎都是一样的大小,整个队形如刀切一般的整齐,他们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向前踏进,数万,甚至数十万围观的人在这一刻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全场只听的到这个千人方阵的脚步声,而在他们近一百米的后方,又一个方阵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依旧是整齐如斯。 “向右看,一二。” “啪啪啪......” 方阵已经走入朱雀门城楼范围,最前方的指挥军官一声大喝,数千士兵喊声震天,同时踢出了一种高抬腿的步伐,这叫正步,依旧是整齐的如同刀切,脚步整齐的向一个人在踏一般,没有丝毫杂音,而由于脚步声的放大,萧杀之气和威仪顿时展露无疑。 每一个方阵几乎都是踏着这么整齐的步伐从朱雀门前走过,而每一个方阵走过的时候李二都会微笑冲这支受阅部队挥手,只是相比于他脸上的微笑,某些人的面色就算是沉到了海底,比如各国使节,他们中间不乏一些带过兵的,比如盖苏文,禄东赞等,他们知道将一支军队训练到这种程度的难度,而看大唐士兵的精气神,可以说所有受阅的士兵都有比百战精锐更强烈的威压,他们的脚步声直接将这些人的心跳都踏的加快了。 心跳加快的也不止是这些外国使节,多少大唐的文臣武将这一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疯狂咆哮起来,包括程咬金和尉迟恭这样的百战老将,这等强军,一生有幸一见,当不枉统兵征战一辈子的将军一哭,连身体日渐消瘦秦琼都扶着城楼上的青砖激动的打摆子,可见这些受阅军士一出来,带给大唐人们的是多大的震撼。 在城墙一角的御辇中,同样激动的还有老泪纵横的李渊。 如果说一两个精锐方阵能走出那么整齐的步伐,能充满那么强横的威压,盖苏文和禄东赞等带过兵的将军也算是能接受,可接下来所有接受检阅的部队都有这么强悍的气势,那就太吓人了,这可是一万,并且他们身上的军械装备全是最新,最精良的,这是要是用来攻伐会发挥出什么样的战力?盖苏文一经想起,一丝恐惧已经在他心里蔓延。 欢呼声和热烈的掌声在朱雀门城楼上下响起,这是自发的。 第一三二章 中秋夜 “开始检阅。” 李世民完全按照周邵设计好的套路,抬起手,轻轻一挥。 “将士们好。” “陛下万岁。” “将士们幸苦了。” “大唐万年,陛下万年。” 李世民内心激荡难平,顾盼自雄。 “这,这才是天下强军,这才是一代人君,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唐将士贺,为大唐千秋万世贺......” 鼓吹恬燥起来,文臣远比军士们厉害,他们今天被大唐强军震撼的可是不轻,稍稍回过神来之后,以房玄龄为首的一干文臣便在朱雀城楼上鼓吹起了大唐如何如何强盛,如如何如何天下无敌,马屁之声,直将几个外国使节听的耳朵都起了茧。 不得不说今天是李世民过的最愉快的一天,要是真要描述一下,就是比他的继位登基仪式还爽了十倍,被鼓捣起来的军心士气,甚至是民心,让他在大唐站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便此刻他夸口自称一声圣君,恐怕也没有人敢反对,与他容光焕发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是那些邻国的使节们,他们正在从新考虑大唐与他们本国之间实力关系的定位。 检阅完毕之后自然是李二滔滔不绝的讲话,将士们刻苦训练,当然是要赏的,每人加响银十贯,军衔升一级,这是周邵之前就跟他拟定好了的。 然后便是授勋仪式。 此时已经是午时三刻,阳光最是炽烈毒辣。 人们的心情比天上的日头还要炙热。 授勋大典故意选在午时正刻,阳气最重的时候,刚好符合至刚至烈的气氛。 李世民亲自给有功人员授勋,那些个战功赫赫的将士们一个个把身体挺的标枪一般笔直,昂昂男儿的气概喷薄而出,佩戴着那面勋章,愈发显得英气逼人。 尤其是那股百战余生的血气更是腾腾而起,弥漫在天地之间,连似火的骄阳都为之逊色。 大唐立国,不知经历了多少战斗,有功人员很多,但颁发的勋章却并不算多。 玉质勋章仅有九面,又有一枚乃是最尊贵的紫玉所造,作为三军统帅的李靖得到一面最高的紫玉勋章实至名归,本就是意料中事。 剩余的八枚玉质勋章,则颁给了功勋程咬金、尉迟恭、秦琼、李孝恭、段志玄、李绩、屈突通、柴绍。 而后便是二十四枚金质勋章,颁发给了次一等的有功将士。 三十六枚银质勋章,七十二枚铜质勋章。 文臣同样也有勋章。 不过他们的是金书玉册。 一册紫玉书册,颁给了房玄龄。 其余诸多金书玉册,尽数颁给了大唐有功文臣。 授勋完毕之后,按照早就制定好的流程,由李世民亲自赐酒与所有功勋将士同饮。 端起酒碗,李世民却没有直接喝下去,而是高声说道:“这第一杯酒,以敬天地。”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共佑我大唐气运绵绵不绝,虽到丝缕存续之际终不断绝。” 一杯酒徐徐泼洒在地。 “这第二杯酒,敬全天下的百姓同胞,正是因为他们心存忠勇奋起而击,才有这大唐万里山河。” 又是一杯水酒徐徐泼洒。 “这第三杯酒,敬千万魂归天国的英烈。他们的在天之灵必定会保佑我大唐福泽连绵,百姓安康。” 第三杯酒亦徐徐泼洒。 李世民起第四杯酒:“这杯酒,敬所有将士,敬诸位忠勇,诸君!同饮!” “同饮!” “同饮!” 仿佛呐喊一般的呼喊惊天动地气势雄壮,所有人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勋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同时也引发了无数猜想:能获得一枚最低等的铜质铁勋章,已是毕生难得的荣耀。 。。。。。。 当然,长安城的热闹还没有完。 随着李世民与臣民共饮结束,天色也渐渐暗了起来。 藏身于暗处的周邵一声令下,无数大红灯笼霍然亮起,整个长安灯火通明,驱散了黑夜,化作不夜城。 酒宴继续,轻歌曼舞。 无数人陷入疯狂之中,扭动着自己的屁股,抽动着自己的四肢。 周邵侧耳倾听,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喝着清茶,算着时间,差不多七点半左右,朱雀门那边的中秋联欢晚会似乎就要开始了吧? 青云学宫排练了那么久的剧目,想来能这让这些土鳖们沉浸其中。 又过了大约三个半小时,约摸十一点的时候,月上中天,整个长安依旧欢歌不断,疯狂无比。 周邵走到屋外,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支特别的烟花。 咻!咚! 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 长安一百零八坊,一百零八座烟花台子,在一霎那同时点燃。 周邵抬头,双目望天,喃喃自语。 风销焰蜡,露浥烘炉,花市光相射。 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 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 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 年光是也。唯只见、旧情衰谢。 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大兄,该回去了。” 周斐在周邵身后低声说道。 “回吧回吧!” 周邵哈哈大笑道:“今日之后,不知多少人会怀念这一场盛宴,二弟,这算不算前所未有?” “算!自然算!”周斐得意的道:“这天底下,也只有大兄有如此大的手笔,能做出如此功业来,其他人哪有这个本事?” “你也不错,短短一年,就已经把如家扩大到这种规模,过不了多久,你就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了。” “大兄,听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别想了,没减肥成功之前,望月依旧是如家掌门人,你就先减肥吧!” “不要啊大兄!我再也不想减肥了。” 周斐的哀嚎声如此悦耳,令周邵开心不已,回到家,老父老母依旧在亭子里等着哥俩,小妹倒是早就睡着了,睡的安稳。 “吃了吗?”周秦氏温言道:“厨房留了饭菜。” 哥俩相视一笑,心情愉悦。 第一三三章 陛下膨胀了 李世民兴高采烈的用阅兵、军功章把大唐的士卒、将军们骗的热血沸腾,把外邦使臣骗得战战兢兢。 所以他很得意,人一得意,难免忘形。 纵然过去了两三天,依旧吹嘘自己如何如何英武,如何如何单骑冲阵所向披靡。 当一张清单放在案头的时候,李世民差点被一脚把桌子踹飞。 “四百六十万贯?”李世民咆哮道:“就这么几天?花了这么多钱?” 一激动,李世民脏话都冒出来了,天子风采荡然无存。 装逼的代价,还是很高的。 房玄龄伸了伸手,拿起单子看了一眼,不由笑了。 “陛下,只少不多。” 房玄龄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李世民狐疑道:“真的。” 房玄龄胸有成竹道:“户部事后估算过,这般盛大的庆典,最起码要五六百万贯,周邵列出的清单中,并不包括那些烟花以及如家参与的项目,所以只有四百多万贯。” 李世民面色难看,“这么说来,朕两三天的功夫,就浪费了半个国库?” “值得!”杜如晦一脸郑重的道:“取得如此效果,可保大唐边疆至少五六年平安,漫说半个国库,就算是一个国库,也值得。” 李世民这才哼唧道:“朕就不信,朕就光花钱了?庆典期间挣的钱呢?别告诉朕没挣钱,周邵那小子从来不干赔本的买卖。” 房玄龄顿时眉开眼笑,“户部统计,庆典期间虽然耗费甚巨,但是长安包括周边城市的成交额达到了惊人的数额,但是赋税一项,就达到了近八百万贯,大唐十税一,也就是说,成交额达到了八千万贯。 这其中包括牛羊马等牲畜,还有各种珍奇玩物。” “还好还好!”李世民哈哈大笑道:“总算是没亏本!” 君臣三人相视而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意。 “你们说,朕要不要给那小子提升一下爵位?” 李世民忽然来了一句,差点没把两位宰相的腰闪了。 “陛下万万不可。”杜如晦沉声道:“周邵年纪尚幼,贸然晋升,怕不是好事,龙首县子,已经是陛下洪恩,若是陛下想要奖赏,不如把官位提升一级。” 房玄龄也道:“周邵此人胸有韬略,有不世之才,却不能揠苗助长,这样不是好事。” 李世民这才讪讪道:“如此,便升为正议大夫吧,其他一切不变。” 一切不变的意思,这虽然是个文散官,你还得呆在将作监,还得穿你那一身武官的朝服。 “嗯,顺便让他做个青云学宫祭酒吧。” 房杜二人面色一变,青云学宫说到底,不过是个民办学堂罢了,虽然这个学堂大了一些,却依旧是民办性质。 民办学堂,有山长,有老师,这是标配,却从来不可能有祭酒。 祭酒这个职位,是很重要的,在大唐,只有国子监有祭酒,如今孔颖达在干这个活计。 青云学宫突然冒出了一个祭酒,李世民的意图昭然若揭,他认为,青云学宫可以与国子监相比,甚至更看好青云学宫,毕竟青云学宫成立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七八个月而已。 设置祭酒这一职位,这是从民办转变为官办的信号啊! “陛下三思!”房玄龄连忙道:“此事还需徐徐图之啊。” 杜如晦闷着头不说话。 国子监的大儒们,都是世家门阀塞进来的,培养自己家中子弟也方便些。 可以说很多时候,大唐的衙门,未必就会听李世民这个皇帝的。 “怎么?青云学宫不能有祭酒吗?”李世民不悦道:“这一次庆典,青云学宫的学子多有出力,甚至比朝中的大臣干的还要好,你们觉得呢?” “那是自然。”房玄龄低眉顺眼,“以后都是国之栋梁。” 李世民背着手站起来,呵呵笑道:“国之栋梁四个字,肯定让那些兔崽子骄傲,不过也算贴切。” 房玄龄老脸一黑,还算贴切? 杜如晦沉声道:“陛下,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国子监是大唐学子的标杆,青云学宫固然好,却不能越过国子监。” 国子监是最高学府,名义上,天下所有的学堂、学宫、书院,都归国子监管。 作为国家教育管理机构,统辖其下设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各学皆立博士,设祭酒一人负责管理。 学额三百人,学生皆为贵族子弟。 一是国家管理机关的功能,二是国家最高学府的功能。国子学的设立相对于“太学”而言,除了是国家传授经义的最高学府外,更多的承担了国家教育管理的职能;但同时,国子监与太学也可互称,经常用太学来指代国子监。 李世民眉头微皱,这就不太好办了,他想要拔高青云学宫的地位,无外乎是跟世家门阀的另一场斗法,但是现在看来,这事成不了。 就算是强行下旨,只怕学术上的战斗,会比朝堂上,甚至是沙场上更严重,动辄就是灭门之祸。 所谓的灭门,自然是灭了青云学宫。 青云学宫的老师,虽然都是大儒级别的,但是年纪老迈,精力自然大不如前,真干起来哪是那些如狼似虎之人的对手?车轮战都能累死你。 “也罢,暂且就这样吧,不过有功不能不赏,你们商议一下,给那些孩子们一个交代。” “喏!” 两人退去,房玄龄拉着杜如晦来到了自己的值房,愁眉苦脸道:“看来是没缓了。” 杜如晦悠然道:“这次之后,陛下似乎变了,变得更激进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房玄龄更愁了。 杜如晦忽然笑道:“说这些干嘛?反正咱们跑步了,一条路走到黑罢了,那些人把持天下这么多年,也该知足了。” 房玄龄点头,沉声道:“如此看来,这事真要做起来,势必席卷天下文华,到时候谁都不能置身事外,老杜,咱们要做好准备了。”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到了大半夜,这才回家。 李世民站在太极宫的广场上,看着熄灯的值房,微微一笑。 第一三四章 李渊的造反 与祭酒角色擦肩而过的周邵,没有任何失落的感觉,反而十分不屑。 “任何事物,一旦沾了成了官方的,就必然会有质的改变,既有好的,也有坏的。 比如,如果青云学宫成了官学,那么必然会有各种好处,无论是招生还是师资,都会有一个快速的增长,还有各项官方政策的补贴。 但是呢,如果真的成了官学,那么国子监怎么办?弘文馆怎么办?还有大大小小的世家怎么办? 这就是个靶子,会引起各方觊觎打压,所以现在不是时候。” 李纲点了点头,悠然道:“无咎啊,你成熟了。” “李师,学生一直都很成熟。”周邵大笑道:“与世家门阀的博弈,不过才开了个头,至于谁输谁赢,还要看各自的手段。” 李纲抚须而笑。 兴庆宫。 太上皇李渊纵情欢乐,兴庆宫灯火通明,不分昼夜。 李世民现在不大在意李渊的想法了,经过中秋盛典一事,李世民的声望已经达到了新的高度,超越了李渊不知凡几,自然不太在意一个太上皇。 所以李渊如今可以自由的跟自己以前打天下的老兄弟喝酒,也可以跟心怀不轨之徒畅谈。 今日,兴庆宫迎来了一个特别的人物。 神武郡公窦照,李渊的小舅子,已故窦太后的二哥。 “陛下。” “哟,是你啊。” 李渊侧卧在龙椅之上,有一个妃子在给他捏肩,两个妃子在为他捶腿。 美人美酒,李世民一向是充足供应,绝没有半点折扣。 “太上皇好生潇洒。”窦照言语之中,充满了不满怨愤。 “朕不潇洒,还能干什么呢?如今满朝皆贤臣,老二治国有方,天下归心,朕这当爹的,就该安享晚年呐。” 窦照愕然,微笑道:“陛下少年时,倜傥豁达,任性真率。中年时宽仁容众,遇事无断制。臣没想到,陛下晚年之时,竟然贪图享乐。 当初陛下于太原起兵,区区数年之间,扫尽天下,亲率戎马,征战四方,阖境士庶,莫不恇骇。 如今竟然没了雄心壮志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陛下,还请振作。” 李渊终于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道:“除了你,还有谁?” 窦照默默不语。 李渊笑呵呵的道:“朕又不瞎,自从你姐姐去了,你就安分守己在家教育你那儿子,怎么,现在就坐不住了?” 窦照依旧沉默。 李渊忽然冷笑道:“坐不住就不要坐,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那神武郡公的爵位,可不是凭你的本事挣来的。” 窦照的双眸迸发出一道光芒,沉声道:“陛下,臣等二十七家,恳求归于陛下麾下,渴求陛下风云再起。” “风云再起?”李渊嘎嘎怪叫,声如夜枭,“朕御极四海,名震天下,尚且不需要你们,如今朕年纪老迈,吃不动肉,走不动路,连一身赘肉,再难上马,你们反倒巴巴的凑上来了。 窦照,你告诉朕,你们想要朕出头的代价是什么呢?朕又有什么好处呢?” 窦照顿首,沉声道:“二十七家家主,在恰当的时机,会闪动诸地百姓造反,到时候大唐平乱不得,陛下重出,一举荡平四海,自然天下归心。 纵然李世民再厉害,那时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 “造反!”李渊声音尖利起来,嘿嘿笑道:“你们倒打的好主意,前隋的时候,杨广征高句丽,你们就扯后腿,导致失败。 后来人家修了条运河,你们就说祸国殃民,揭竿而起,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了杨广的头上。 如今又要造反?莫非是想再换一家皇帝不成?” 眼见李渊神情癫狂,窦照立刻大声呼喊道:“陛下,莫要忘记了,当初是谁让你得了天下,没有我们这些人,凭借太原之兵,如何能在短短数年之内打下偌大的大唐江山? 当初陛下的誓言,莫非是忘记了吗?” 李渊慢慢恢复过来,神情挣扎,终于颓然道:“如此也罢!朕食言了,被你们拿捏了把柄,想要重新获取属于你们的利益,你们须得付出足够多的代价。” 窦照心神一凝,神情凝重道:“世家之中,多有研究长生之术者,如今已有小成,臣等愿意以此为代价,换陛下长生永驻,万世永昌。” 李渊混浊的双眸之中,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长生之术?属实?” “属实!臣亲眼所见,有人能让枯木逢春,让死鱼复活。” “好好好!妙极!如此,朕倒是可以让你们得逞一回。” 窦照心中冷笑,长生之术?想的挺美,真有这玩意,我也想要,还能轮到你一个糟老头子? 如今的皇帝太不听话了,太强势了,把他干掉,再干掉你,换一个听话的皇帝,这天下依旧是我们世家的天下。 若果你们一家子都是这种货色,那么我们不介意再换一家人当皇帝。 左右不过是改朝换代而已,这事我们擅长。 擅长改朝换代的窦照离去,李渊坐在龙椅之上冷笑,双眸微眯。 一群蠢货,想要蒙骗朕,也不看看朕是什么人,朕生生死死这么些年,什么没见过? 老二干皇帝干的好好的,朕闲着没事干去找他麻烦干啥? 让你们掌权?老李家的子孙还能有好?岂不是世世代代沦为傀儡? 这买卖太不划算。 至于长生之术,呵呵!当朕是傻子不成?你们要真弄出这玩意来,早就摆明车马硬干了,还扯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二,父皇年纪大了,虽然你小子杀了你大哥三弟,不过好在你干的也不错。 临了临了,就让父皇再送你一份大礼吧,但愿大唐在你的手中,能超越历代皇帝。 李渊不动声色,打算直接阴一把世家。 估摸着那些人做梦也没想到,以往恨李世民不死的李渊,竟然在短短两年的功夫,整个人都跟换了一个灵魂似的。 其实李渊他,本就是一个护犊子的人。 李世民是他的犊子,这天下百姓,更是他的犊子。 想动他李渊的犊子,李渊只想说一句,mmp! 第一三五章 李家的父子情 都说皇家无亲情,其实也不尽然。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或许在他们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亲情的。 比如说,李渊对李世民就还有一份疏离却又难以割舍的亲情在。 但是这亲情在权力和欲|望面前,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皇家就意味着滔天的权利,谁又能够在这样的权利面前保持淡然,惦念着那份亲情呢? “窦照啊!” 太极殿中,李世民意味深长的道:“看来他们是忍不住了,连太上皇都去说服了,看来朕这步棋走的不错啊。” 离昂低眉顺眼道:“陛下圣明,太上皇出宫,果然钓到了大鱼。” 李世民嘿嘿笑道:“果然都耐不住寂寞,离昂,你说太上皇会不会主动来找朕呢?” 离昂一脸为难,这让他怎么说? 不用他为难,李世民悠然道:“太上皇必然会来找朕,他们想要的是推翻一个国家,而这个国家,是太上皇亲手打下来的,他不会舍得自己的江山,被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祸害。” 离昂躬身,一言不发,这事谁也说不好不是。 “启禀陛下,太上皇入宫了。”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道:“离昂,朕就说嘛,太上皇一定会来的。 与朕恭迎太上皇入宫!” 这一日,太上皇李渊入宫,传闻与皇帝陛下大吵一架,再次占据了太极宫,把皇帝两口子撵到了含元殿,作威作福,威风凛凛。 据传,皇帝陛下震怒,杖毙了数个小太监,打杀了数个小宫女。 当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李泰鼻青脸肿的在朱雀大街上逛了一圈之后,这个传闻就坐实了。 这种事情,对于长安百姓来说,顶多算是谈资,连奇闻都算不上。 皇帝一家子是个什么德行,他们早就习惯了。 别说太上皇占了太极宫,就算是再次登基,只要不影响自家生活吃饭,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爷俩在演戏呢。”红袖添香日抄书的周邵不忿的道:“太上皇是何等人物,陛下又是何等人物?太上皇怎么可能会再回太极宫?陛下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让出来? 当然,最值得怀疑的是青雀这小子,挨揍了不躲着点,反而满世界乱逛,这不是演戏是什么? 这等拙劣的演技,不堪入目!” 颜如玉噗嗤一笑,放下墨条,巧笑嫣然,“你这么说陛下,也不怕回头挨揍。” “挨揍?”周邵怪叫道:“我给他们老李家操心都快累死了,他还有脸揍我? 等这些书出来,刊行天下的时候,咱们就不再怕任何人了,谁都不敢再揍我,说话都得小声点。” 颜如玉闻言,顿时有些愁眉苦脸,她出身何等尊贵,自然能看出来,周邵的这些著作,大多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流落出去,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如今只在学宫一地传阅而已,因为学宫得罪的人太多,别人多有鄙夷之词,对周邵也看不上,自然不会觊觎他的书。 但是有朝一日学宫成名,周邵早晚也会成为天下皆知的大人物。 到时候不用说,肯定会在引起争执。 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啊! “无咎,过了年你就十五了吧?” 周邵一愣,旋即笑道:“是啊,怎么了?” “过了年我就十七了。”颜如玉俏脸绯红。 “十七怎么了?女孩子十七岁正是如花似玉的花季年华,最美好的时候。”周邵嘿嘿笑道:“到时候还不知道多少狂蜂浪蝶想要接近你呢。” 颜如玉大怒,一跺脚,伸出玉手,奇准无比的捏住了周邵的耳朵。 “十七岁,都是老姑娘了!这年头谁不是十三四岁就出嫁?你想让长安人都对我评头论足吗?” 十七岁了还嫁不出去,确乎是有点难过,尤其是这个年代,结婚普遍都早。 别说十三四,就算是十一二,八九岁,都有结婚的。 发育都还没完全呢,结个毛婚啊! 周邵疼的龇牙咧嘴,不经意间瞄了瞄自己的两股之间,不由无奈,这没发育完全,对后代子孙也不好啊,更何况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问题。 别老了老了使劲滋一脚,那就不好玩了。 “松手!松手!疼!疼!疼!”周邵使劲挣脱魔掌,揉着耳朵笑呵呵的道:“咱们俩成亲,自然要天下震惊。 这会我还没有功成名就,就差了点意思。 这样吧,你再给我两年时间。 等我十六岁,你十八岁,我觉得我就可以封个国侯、国公啥的了。 到时候咱们再成亲,请陛下赐婚,请李师做主婚人,再请满长安的百姓们摆它个七天的流水宴,岂不美哉?” 颜如玉转怒为喜,嗔怪道:“这事你做主就行。” 顿了顿,有些不放心,“说好了十八岁!不能改了!我管你是不是功成名就,我要嫁人,你必须娶我。” 周邵嘿嘿一笑,你要嫁人,这长安城除了我,谁敢娶你? 谁敢说一声试试?保证你第二天就身首异处。 “放心放心!我说话一向算数,你又不是不知道。” “哪有最好。” 颜如玉落落大方,一点都没有因为是自己的婚事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 她瞅了瞅周邵正在写的书,不由笑道:“《本草纲目》,也不知道这本书你得写多久,师父他老人家也真是的,自己去写不好嘛。” 周邵唏嘘不已,老孙总算是认可了这个徒弟,不过还是靠着自己露出来的一星半点的医术,老孙说了,要是把自己一身所学写出来,就把自己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药王的一身所学,还是很有价值的。 至于周邵的一身所学,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只能靠着强悍的记忆力,把《本草纲目》默写出来,但愿将来李时珍不会穿越过来争夺版权。 《本草纲目》五十二卷,开篇周邵便恬不知耻的写道: 纪称:望龙光,知古剑;觇宝气,辨明珠。故萍实商羊,非天明莫洞。厥后博物称华,辨字称康,析宝玉称倚顿,亦仅仅晨星耳。楚蕲阳李君东璧,一日过予山园谒予,留饮数有《本草纲目》数十卷。谓予曰∶无咎,长安鄙人也。幼多羸疾,质成钝椎;长耽典籍,若啖蔗饴。遂渔猎群书,搜罗百氏。凡子、史、经、传、声韵、农圃、医卜、星相、乐府诸家,稍有得处,辄着数言。 第一三六章 大公无私周家兄弟 这是个大活儿,一时半会完不成,周邵也不知道自己会写到什么时候,所以一点都不着急。 写一点,给老孙看一点,跟蚂蚁搬家似的,把老头牢牢的拴在书院实验室,顺便帮自己教教学生,才是周邵的终极目标。 你说你一介药王,名满天下,没事不多教几个学生,让学生去给人看病就好了,岂不是比自己孤身一人到处逛来的效率高? 头疼脑热的,你一个学生也就处理了,真要有个绝症啥的,你自己上也没用,还砸了招牌,不划算啊! 自己这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不是? 大公无私啊! 周邵沾沾自喜。 周斐与李泰、李恪三人坐在李纲的办公室里。 面前放着四张纸片片,五六本书。 老李纲怡然自得,周邵不动声色。 李泰、李恪哥俩无比头大。 纸片片第一张大约长五寸,宽两寸半,第二张比第一张稍微小了一点,第三张比第二张又小了一点,第四张又小了一点。 第一张上面写着三个古拙小篆:1百贯,右下角、左上角,分别有用数字标注的:100。 第二张写的是:伍拾贯。 第三张写的是:拾贯。 第四张写的是:1贯。 每一张纸片片上,正面都印着大唐皇帝李世民的绘像,惟妙惟俏,如同真人似的。 另一面,分别印着:万里山河图、长安城、大唐龙旗、士农工商四民。 纸片片上,以红蓝黑三色为主,勾勒出繁复而又极具美感的纹路。 每一张纸片片上都有一个特别的编号,透过阳光,还能看到一个隐藏在里面的面值数字。 这等神奇的手段,令哥李泰哥俩汗颜。 更让他们汗颜的是,周邵特么打算拿这玩意当钱使。 连说明书都写好了有木有?足足六本书,每一本都厚的像是两块砖头。 周斐是看过这些书的,也知道周邵的具体用意,所以并不意外。 李纲看了两眼,就丢下了,头疼的厉害,这尼玛妖孽啊!咱老胳膊老腿的,还是不要掺合这事了,老老实实的把学宫看好它不香吗? “无极,说说呗?” 无极就是周斐,周邵的字是无咎,从乾卦中取的,他觉得自己也该有个字,大兄是乾,乾代表天,那么自己就该是坤,坤代表地。 象传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地大无穷,无极也! 于是周斐自己给取了个字:无极。 跟长孙无忌很不对付,也不怕人家知道了揍他。 “这事很容易。”周斐拿起一张纸,是一百贯那张。 “咱们出门在外,带一百贯钱在身上,很麻烦吧? 尤其是大宗交易,动辄数万数十万贯,总不能真的弄那么多铜钱吧?几百万贯,朱雀大街都能铺满咯。 所以咱们用的是飞钱。” 李泰当即皱眉道:“不错,就算是宫中,有时候都得用飞钱,铜钱实在是不方便。” “飞钱是谁发行的?”周斐悠然道:“据我说知,是五姓七望合力发行的飞钱。” 哥俩默默点头,老李纲耳朵竖起来了。 “他们掌握了飞钱,掌握了飞钱的动向,就能掌握大唐的经济命脉。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非经济莫属。 别说什么君子口不言利!这话李师都不信。 没有钱,你能干什么?吃喝拉撒都成问题,谁不喜欢钱? 所以这一套银行系统,就是打破世家垄断飞钱的现状,把经济命脉掌握在自己手中。” 哥俩眼睛放光,这事可行啊!老爹不是一直都希望制约世家吗?先干掉他们的财源,岂不是就能扼杀他们的绝大多数罪恶之源? “其实吧,世家发行的飞钱,不成系统,弄垮他们连银行都不需要,以如家现在的身价,直接去挤兑,不出半个月,就能挤垮他们。” 老李纲闻言,悠然道:“挤垮了飞钱,百姓民生、商业交易等等就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动摇国本也说不定。 所以你们哥俩打算用飞钱挤垮飞钱,用自己的飞钱,代替世家的飞钱。 如此以来,老周家岂不是另一个世家?而且还是天底下最大的世家。” 老头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到了重点所在。 李泰、李恪哥俩看向周斐,一脸不善。 “不会。”周邵笑吟吟的道:“这玩意我家不干,也干不了,没那资本。” 李恪眼前一亮,“以国家赋税为资本,发行新型飞钱,想来百姓必然相信。” 周斐点头,赞道:“聪明!不仅仅如此,还需要陛下背书,这样才能取信百姓。 这种飞钱的好处是,短时间内难以模仿,所以不必担心假币的影响,只需要每隔数年更新一下技术,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杜绝假币。 更重要的是,这种货币,有小额的,比现在市面上的飞钱通用性广的多。 只需要控制好发行量,就能一直使用。 而且质量好。 你听这声音,蹭蹭的!” 哥俩一人拿起一张纸片片,甩了甩,果然声音清亮,质地绝对过关。 “这是什么纸?”李泰有些好奇。 “竹纸,其中增加了棉。” “绵?那玩意造纸行吗?” 周斐想了想,知道他理解错了,便道:“我说的棉是白叠子,我大兄称之为棉花,高昌那边比较多。” “哦!”李恪皱眉道:“若是可以广泛印制,国之利器掌握在蕞尔小国手中,只怕处处受制,不妥!” “弄过来自己种就是了。”周斐呵呵笑道:“咱们大唐还缺那几块地种棉花?少操这些心,我们这边已经收了不少种子,明年就找地方种下去了,初期预估先种个十万亩。” “十万亩!”屋里三个人差点把舌头咬掉。 李恪大叫道:“造纸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你知道个屁啊!” “砰!” 老李纲出手了。 周斐揉了揉脑袋,谦虚的道:“棉花的用处很多的,回头送你们一人两条棉被,你们就知道好处了。 造纸?这能挣多少钱?这年头无论是啥,只要能大规模交易,那才能挣钱。 古玩字画固然价值不菲,不过那是不可流通的资产,哪有大宗交易来的挣钱?你们不懂!” 周斐收获了三双白眼,外加一记暴栗。 第一三七章 周家家风 无数穿越前辈证明了,银行是抗衡某些财团的不二法门。 而在大唐,这些财团,就意味着是一个个世家,神兵利器,自然要祭出来,杀他个干干净净。 周斐用在学宫费尽了口水,李泰、李恪哥俩这才同意把方案以及书籍带入宫中,让皇帝陛下看一眼,如果皇帝同意了,那一切好说。 这事周邵是照例不参与的,未来的银行叫什么他都懒得管,只是把方案做了,把规则写的大差不差,就交给老二去干了。 都不用摸石头,自己就可以过河。 这要是干不好,只能说明李二活该被世家门阀欺负。 红袖在侧,自然是慢慢添香。 小两口的感情越来越好,就差那最后一道关口了。 对于前世种种,周邵早就放下了,无论是老婆孩子,还是亲朋好友,他都不再纠结。 他又不能活个一千年,见是见不到了,还想着作甚?徒增烦恼。 珍惜眼前,才是该做的事情。 眼前的爹妈兄弟媳妇,同样值得自己的关爱。 所以周邵没事就跑到老两口房里,逗妹妹玩,变着法的让老两口开心。 颜如玉自然是全程陪同,如今她在周家的院子里,也有自己的房间,打扮的比公主的寝宫都要漂亮,自然乐不思蜀。 颜家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虽然这年头男女大防没有上纲上线,但是也是不闻不问,就跟不是自家闺女似的。 这就便宜了周邵,每日里小两口腻歪的要死。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 贞观三年二月二,大唐皇家银行正式成立。 所谓皇家,自然是皇帝家的。 天然带着某些标签,让这家为世人所不熟知的银行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存款有息,贷款低息。 存款的利息是2%,贷款的利息是5%。 这个利息,在周邵看来已经是高的离谱了,但是比对这年头动辄驴打滚利滚利的利息,已经算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银行从成立那一天就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小传单撒的满长安都是。 存款无所谓,这年头还是放在家里安全,银行是啥,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至于贷款,只要有合适的理由,银行就会批准。 这一条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尤其是当满朝勋贵、文臣,一个跟着一个,拉着一大车一大车的铜钱、银块、金子去银行存款的时候,很多人就再也坐不住了。 贷款试试?万一成了呢? 永宁坊的柳癞子就是这么想的,揣着忐忑的心情,他来到了银行门口。 大唐皇家银行,六个飞白大字,张牙舞爪,耀武扬威,聛睨一切。 尤其是守门的两个披甲士卒,柳癞子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正犹豫间,一个少年人从银行中小跑了出来。 冯林来到柳癞子跟前,先是施了一礼,旋即抬头,笑眯眯的道:“老伯可是来办业务的?” 他被周邵塞进了商队,锻炼了足足一年多时间,总算是熬出头了。 他本就是读书人,脑子聪明灵活,加上肯用心思,一年多的时间,在周邵的提点下,周斐的倾力培养下,就把商业金融玩的通透,虽然不及周家两兄弟,在大唐也算是少有的几个厉害人物了。 没办法,周家两兄弟一个靠着穿越福利,一个靠着自身金手指,谁能跟他们比? 李世民让周邵推荐银行经理人选的时候,周邵毫不犹豫的就把冯林推了出来。 冯林一夕月上枝头成凤凰,被封侍御史、银行经理,从六品下的官职,足以羞煞无数科举之上过五关斩六将的名士。 冯青比冯林还要高兴,当天邀请自己的好友亲朋大摆宴席,喝的酩酊大醉,喝醉了就哭,哭过了就絮絮叨叨的抱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诉说着自己多年来是何等的不容易。 隔日,依旧是好汉一条,尽职尽责的当着周家大管家,腰杆都直了起来。 “所以说得意便猖狂,一点都不假。”周邵鄙夷的瞅着冯青,对颜如玉道:“你看看,他弟弟不过才六品官,嘚瑟个什么劲?” 颜如玉看了看正在训斥仆人的冯青,噗嗤一笑道:“家里出了有出息的了,自然要高兴一番。” 周邵不悦道:“你说他,弟弟都当官了,不回去好好享福,非要赖在我这里,想要我给他养老送终,实在是不像话。” 颜如玉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以前不敢说,从今以后,冯管家对你们老周家肯定忠心耿耿,你就算是让他现在就拿刀子抹脖子,估摸着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这才是你该有的下属,而不是那些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仆人。” 周邵嘿嘿一笑,吆喝了一声,“老冯,本公子要出门!备马!” “哎!公子您稍等,老奴这就吩咐人去办。” “滚!”周邵大怒,“跟谁学的阴阳怪气的?还老奴!我什么时候拿你当过奴仆?以后再敢这么自称,老子就打死你省事!” “知道了公子。”冯青嘿嘿笑道:“这不是看人家的管家跟主家都是这么自称妈,以后我不敢了。” “这才像话!”周邵不悦道:“别人家我不管,咱们家不兴这个,还有那些仆人,做满三年就放良,眼瞅着有些人三年时间也到了,该准备的文书就准备准备,到时候报备长安县那里去,不要忘了。” “公子,这我可做不了主。”冯青一脸为难道:“夫人说了,到期了愿意留下的,就依旧留下,放良文书照给,工钱照发。” “夫人说了就这么做。这有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些钱罢了,咱家缺哪个吗? 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手脚不干净的、心思龌龊之辈,我们家容不下,记住了!” “哎!” 颜如玉看着周邵训斥冯青,她觉得周邵可能是看冯青太过得意,所以有点不爽,这才存了找茬的心思。 不过周邵说的话还是没毛病的,虽然别家都喜欢直接买过来,把卖身契都藏得严严实实的,但是老周家就不这么干,你咬我啊! 第一三八章 无名氏 周邵与颜如玉自然是去踏青的,春天嘛,猫猫狗狗都出来溜达了,大活人不出去浪一下简直对不住自己。 两人策马而行,转眼来到了曲江池。 曲江池繁花锦簇,柳条依依,这时候很是美丽。 两人游了一圈,说些趣事,很是欢心。 不多久,两人来到了树下,下马休憩。 柳树下一对对的才子佳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在聊天打屁。 恍恍惚惚间,周邵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周邵霍然惊醒,抬手抽出了不器剑。 剑指眼前的一个白眉大汉。 大汉年不过三十余,却生的一双白眉,眉飞入鬓,气宇轩昂。 “阁下何人?”周邵身旁,颜如玉面色难看,因为她才发现,竟然有人窥视自己二人,若不是周邵警觉,只怕就算是被人砍了,也没奈何。 白眉大汉微微一笑,伸手从背后拿出来一件东西,轰隆一声放在了地上。 周邵面色微变,那是一座石碑,石碑上空无一字,长有一米,宽约一尺半。 看落地的动静,只怕有三五百斤,在白眉大汉的手中,竟然轻若无物一般,令人震撼。 更令人不解的是,曲江池来来往往的人,似乎根本就没看到这一幕一般,该游玩游玩,该谈情谈情。 周邵冷冷一笑,“阁下好手段!好心机!” 白眉大汉微笑,说道:“这位公子,这碑颇为沉重,我有些背不动,你要不要帮我一把?” 周邵眉头微皱,沉声道:“本公子年小力弱,只怕帮不上什么忙。” 白眉大汉一怔,停顿了一会,说了一句,“也好,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周邵握紧了不器剑,“什么问题。” “公子,其实吧,我背这块墓碑。也不是为我自己,而是我在玉山上看到一座无主的土包,我觉得死者可怜,死了连一块墓碑都没有,所以我想着,给死者竖一块墓碑,只是我不知道这死者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在墓碑上写什么。 公子,你要不要帮我想一个?” “想一个?” 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死了的人有名有姓,名字还能随便想吗? 白眉大汉见周邵依旧冷冷的笑着,就说道:“公子,你也不必有太多的忧虑,人死后,都是要投胎转世的。 这一世的魂魄哪里还会知道那么多,咱们给死者立一块墓碑,也是图一个心安,积一个阴德。” 周邵冷笑道:“你还是自己想吧,我帮不了你。” 白眉大汉,哈哈笑了两声,笑的有些干巴巴的,随后就一手提起石碑,大步流星而去。 周邵眉头微皱,没想到大白天居然碰到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就在这时候,周邵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他扭头一看,便见到颜如玉面色看着还是有几分苍白,头发有些凌乱,看得出来,这短短的几句话,颜如玉已然如临大敌,神情紧张无比。 “怎么了?”周邵沉声问道。 颜如玉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乃是不可知之人,从不可知之地而来,神秘无比,最是令人头疼。” 周邵眉头皱的更深。 “咱们刚才碰到的那人,乃是无名氏,他们本身没有名字,却喜欢借别人的名字。” 周邵心中一寒。 颜如玉继续道:“无咎,这无名氏没有名字,所以喜欢借名字。 一旦他们将你的名字借走,那么连同你的气运都会被借走,甚至是命数,无名氏是一个古老的族类,在秦朝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他们很神秘,一般来说,是不会轻易出来的。 而且当年在秦朝的时候,他们曾经被除以祸国殃民的罪名。 曾经被诛杀过,所以这些年来,都一直很低调,我甚至都以为无名氏已经彻底消失,没想到,如今又出来了。” 周邵心中寒意更甚,“这么邪乎?你从何处得知这种秘闻的?” 颜如玉面色凝重了几分,低声道:“这是我师父跟我说的,我师父说,无名氏一族曾经害了秦朝一位大将军,将秦朝大将军的名字借走。 利用大将军滥杀无辜,坑杀了四十万赵军。” 周邵听到这个数字,冷不丁的就打了个寒颤,坑杀四十万人,这无名氏的罪过还真的是大。 如果这事是真的,白起这家伙也真够倒霉的。 一代杀神,竟然被人操纵干了这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过周邵却不信这些,如果知道名字就能借助别人干坏事,那这无名氏岂不是可以祸国殃民? 万一他进了宫,要了李世民的名字,岂不是说皇帝都换了个人?简直可发一笑。 周邵冷笑道:“不管此人是谁,有什么本事,但是能调动偌大的势力,把整个曲江池封起来,当成自己的后花园一般,这种人要不是在朝中有根基,打死我都不信。” 周邵自然不信,所以第一时间带着颜如玉来到了学宫,找到了正一门心思研究青霉素的孙思邈。 把孙思邈从实验室内提溜了出来,老李纲与周邵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至于颜如玉,有点心神不宁,被打发去休息了。 “无名氏?”孙思邈听完,惊讶道:“你竟然遇到了这群疯子?” 老李纲粗暴的道:“你就说说,这些人能不能借人家的名字行不轨之事。” “扯淡!”孙思邈不屑道:“你好歹也是饱读圣贤书的大儒,岂不闻:子不语怪力乱神乎!” 李纲这才放下心来,旋即问道:“那些人为何会找上周邵?” 孙思邈想了想,笑道:“关心则乱,你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懂这个道理? 他找上周邵,自然是有人花费了极大的代价。 在长安,能控制曲江池的大有人在,一点都不难找出来。 顺藤摸瓜的事情,还需要老夫出手?” 李纲恍然,冷笑道:“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周邵也在最快的时间内想到了,肯定又是那些世家整出来的幺蛾子,看来银行对世家的冲击很强,强到让他们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铲除自己。 第一三九章 小人物的发达之路 周邵深吸了一口气,那些人忌惮自己,这就是好事情,说明他们真正的怕了,说明周邵一直以来坚持不懈的布局,终于让他们感受到了压力。 有压力,自然要反抗。 开始反抗,那就不可能一直躲在暗处,早晚会露出狗尾巴来。 一旦到了那时候,就是他们山穷水尽之时。 到时候,就看谁的手段够高,谁的手段够狠,谁的大局观更广。 而不是你一招我一招的,隔空较量。 至于所谓的无名氏,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位武力超群的高手罢了。 就算是他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千军万马?还能厉害过绝世猛将?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周邵决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薛仁贵、刘仁轨这两位,一定要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 柳癞子抱着从银行取出来的小小包裹,开心的跟朵花似的。 他真没想到,竟然真的从银行贷了五百贯。 而用来抵押的,竟然是他那间三五个人就能挤满的小小腌菜铺子。 而且招待他的,竟然是银行经理,还有一位竟然是皇子,实在是让他受宠若惊。 由于他是第一个在大唐皇家银行办贷款业务的人,还有极大的优惠,只要1%的利息。 低不低?低的令柳癞子不敢相信,他连问了十几遍,那位温润的少年皇子,不厌其烦的给他解释了十几遍,他这才相信。 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简直没有区别好嘛! 三年的超长贷款期限,让柳癞子都快打摆子了。 这相当于送了他五百贯钱,让他去做生意啊! 一路上柳癞子见谁都像是来抢钱的,鬼鬼祟祟的,就跟做贼似的。 回到家,柳癞子让婆娘拿棒槌狠狠的打了一棒槌,当然是打屁股。 屁股吃痛,柳癞子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慌慌张张的打开包裹,眼睛发光的看着包里的票根,还有一百贯现钱,泪流满面。 在婆娘不解的眼神中,柳癞子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恭敬敬的向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咱家要发达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老子要趁这机会,扩大咱家的店面,招几个伙计,把腌菜生意做成长安第一。” “这都是拜陛下所赐,咱家以后要给陛下立长生牌位,四时祭祀,不能忘了。” 。。。。。。 听着柳癞子絮絮叨叨的说这话,他的婆娘噗嗤一声笑了。 “你说你,这次不怕伙计偷学你的秘方了?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柳癞子嘿嘿笑道:“以前是以前,以前不也没有银行吗?人啊!要与时俱进。” “咦,这话听着倒是新鲜。” “嘿嘿!”柳癞子得意的道:“你不知道我今天见到了谁,那可是宫里的贵人,一位皇子,蜀王李恪他老人家。” “蜀王?”婆娘疑惑的道:“他今年才七八岁吧?怎么就老人家了?” “妇道人家懂个什么!”柳癞子大怒,“他老人家是我的贵人,不许你这么说蜀王。” “好吧好吧!随你随你!”婆娘无奈道:“看你那德性。” 柳癞子懒得理会婆娘,隔日,就租下了两边的店铺,没花多少钱,乡里乡亲的都是友情价。 一排排硕大的腌菜缸摆起来,很是有派头,三个新招的小伙计正在忙碌,一切都看起很美好。 过了不久,一个白衣文士走了进来,笑吟吟的道:“可是老柳?” 柳癞子抬起头,见来人一身贵气,气度不凡,连忙道:“不敢当,您叫我癞子就成。” 白衣文士笑道:“听说你家的腌菜是长安一绝,我打算买一些。” 柳癞子闻言,拍着胸脯道:“别的不说,我们老刘家做这一行已经有百年,招牌在那呢,我家的腌菜要是不好,您可以来砸了我的招牌。” “这样吧,先来十缸试试,好的话以后每个月送一百缸来。” 柳癞子差点被闪了老腰,惊叫道:“多少?” “十缸,好的话每个月还需要一百缸!”白衣文士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百缸!”柳癞子差点吓死,他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腌过一百缸腌菜,虽然如今规模大了,有了这能力,却没想到这馅饼立刻就砸在了脑门上,让他有种幸福的眩晕感。 “您是哪家酒楼的大掌柜?”柳癞子试探道。 白衣文士点头道:“红楼听过没?” 柳癞子瞪大了眼睛,谁不知道红楼?那是真正的日进斗金,无论是哪家的货,要是被红楼相中了,立刻就名气倍增,销量大涨。 不过红楼一向在食为天购买食材,买不到的才在外面采购,如今自己这是走狗屎运了? 不过就算是红楼,这一百缸腌菜,似乎也多了一些吧?一个月根本就消耗不完啊!除非整天给客人做腌菜吃。 白衣文士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呵呵笑道:“用不用的完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操心自己能不能做出来就好。” “能!”柳癞子认真的道:“贵客您先回,随后我差人给您把腌菜送去。” 白衣文士点了点头,随手从袖口内取出一块玉牌,丢给柳癞子,笑道:“去的时候出示玉牌,自然有人与你交结。” 柳癞子忙不迭的收起玉牌,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声喊道:“装十缸菜!随我去红楼!” 三个小伙计顿时开始忙活起来,婆娘从柜台后探出头,满面欢喜。 开张大吉啊!那可是红楼!以后还愁生意不好? 柳癞子的效率很高,白衣文士前脚刚回到红楼,柳癞子就亲自拉着车,两个小伙计在后面推着,来到了红楼后门。 管理后厨的管事本来不以为意,整日里找他推销自己东西的人太多了,烦不胜烦,这位想来也是吧。 正要打发走,柳癞子出示了玉牌,他瞥了一眼那玉牌,当即笑呵呵的道:“拉到院子里,按规矩摆好就成。” 柳癞子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带着小伙计,把十缸腌菜在红楼一个伙计的指挥下放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就跟做梦似的。 第一四零章 军队的未来 “你们要知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红楼之中,望月面对白衣文士的疑问,严肃的道:“柳癞子是第一个去银行办借贷业务的百姓,只要他成功了,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如此,才是发展之道。” 白衣文士恍然,皱眉道:“谁都知道红楼与皇家关系匪浅,就算是我们把柳癞子扶持起来,别人只怕也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吧?” 望月笑道:“你这就错了,就算是他们知道又如何?实实在在的利益搁那摆着,谁能视若无睹? 咱们大唐的百姓,是最聪明的,看到别人挣了钱,自己能没有心思? 就算是前面是一条河,他们也会跳进去试试。 十三叔,这事您亲自盯着,免得出了岔子。” 白衣文士笑道:“放心,我一定亲自盯着。” 白衣文士十三叔,老周家的远房堂叔,多远呢,差不多快出了五服了,要不是周平不知道把这位从哪个犄角旮旯扒拉出来,估摸着周邵哥俩还真以为老周家就剩他们一家了。 白衣文士周物语,三十二岁,读过书,考过科举,不第,之后沦落为账房先生,一身本事还算可以。 来到长安之后,就被安排成了红楼大掌柜,跟着望月学习、处理事物。 也算是位高权重了。 周物语是见过世面的,为人长袖善舞,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能聊上那么几句。 这本事就很难得了,所以被安排在红楼,也算是人尽其才。 他倒也算是争气,短短数月的功夫,红楼就焕然一新,从里到外,从物到人,都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没有了原先颇为浓重的江湖匪气,反而整个红楼变得温文尔雅起来。 对于这种变化,周邵倒是乐见其成,反正只要不把红楼拆了,随他们折腾就是,左右不过一份产业而已。 如今他不太看重这些了,他的目标更加高远。 要想统治人的身体,先要统治人的灵魂。 所以周邵的主要精力,几乎都放在了学宫,银行那边多多少少也费点心思,但是如家这块,他几乎不问事了。 都是熟练工种,多看多学,自然能轻易上手。 学宫这两年学生愈发的多了,自从贞观二年的蝗灾之后,各种流言不攻自破,不知多少人想要把家里的孩子塞进来。 这时候周邵就不乐意了。 昨天你对我爱搭不理,今天我就让你高攀不起。 所以学宫的招生,是面对整个大唐,而不是某些勋贵世家。 不然岂不是又是一个弘文馆? 综合考量之下,如今的学宫,除了第一批尽是勋贵子弟外,第二批、第三批学生,八成都是寻常百姓家出来的孩子。 这其中很是有几个非同一般的学生,读起书来触类旁通,算的上天才少年。 至于周邵自己,如今走到哪里身边都跟着两大金刚。 无它,被无名氏吓得。 无名氏的名头,太过吓人,尤其是白眉大汉身手高绝,周邵觉得自己拔剑之前,那白眉毛的家伙,就有机会弄死自己。 所以薛仁贵、刘仁轨,两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周邵。 除了吃饭,就连上厕所都得在外面侯着。 当然,他们得到的好处也是多的很。 后世信息爆炸的时代,什么东西都能见到,区区兵法,周邵虽然不甚精通,讲起来也是似是而非,但是却不妨碍这两位学习。 这两位的妖孽程度,出乎了周邵的意料,举一反三都不算什么。 人家从周邵毫无组织的语言之中,竟然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兵法,甚至自己拓展成了一套不成熟的理论出来。 假以时日,这套兵法问世,估摸着也就落伍了。 因为周邵在,他不会让军队的战斗方式,一直停留在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剑这种暴烈的方式上。 火药的研究,周邵一直都没有停过。 比他更关心火药的,就是李世民。 从第一支烟花问世之时,敏锐无比的李世民,就看出了火药的价值,早早就跟周邵定下了火药的改进研制。 众所周知,火药和指南针、印刷术、造纸术并称为我国古代科技的四大发明。其中,火药被广泛应用,极大提高人类的发展历程。然而更多人不知道的是,火药起源于中国古代的炼丹术。 历史上帝王将相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希望自己延年益寿,体态安康;希望自己的统治世代相传,永远延续。因此,他们便派一些道士去炼仙丹,以求长生不老。早在战国时期,古老的中国就已经有“方士炼制不死之药”的传说,据说这是迄今为止中国最早的炼丹术。 炼丹家们不辞劳苦,认真细心地研究仙丹的原料。他们认为在必要的条件下,某种特殊物质和另一种特殊的物质发生反应以后,就能把其本身的特性发生到另一种特殊物质上面,而且普通人也可能发生这种变化。炼丹时,对于原来生硬的化石应想方法使其变小变软,并要除去里面的有毒物质,这样做成的丹丸才可以食用。炼丹家们发现矿石中存在着大量的硫磺,它可以改变矿石的体态容貌。 同时冶炼过程中,他们又发现硝石可以作为制溶解金属的溶剂的主要原料。最终他们得出:硫磺、硝石和木炭三者按照一定的比例配制,会得到爆炸的火药。史料表明,早在唐朝初年,炼丹家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制成火药的原料,并称之为“伏火法”。 不过他们所关心的只是如何早日炼成仙丹,他们并没有想火药爆炸带来的威力。直到唐朝末年,战争频繁,炼丹家们四处流浪,没有投宿之地,只好投身军营。他们将自己精心研究的火药配方献给冲锋上阵的军事家,军事家如获至宝,意识到火药对战争的重要性。就这样火药就在唐朝末年出现于战争上。 两宋时期,火药发展非常迅速。北宋太祖即位后,下令在东京开封(今河南省开封市)设立专门生产军用物资的机构,名叫“广备攻城作”。该机构的组成部分中,就有专门研究制造火药武器的“火药作”。据《宋史》上说,宋太祖开宝三年,冯继升向宋朝政府献上了做火箭的方法,宋朝政府赐了他一些东西作为奖励。将军唐福也向宋朝政府进献火箭。 为了生产大量的兵器和对兵器的进化,宋神宗设立了“军器监”,专门负责关兵的器制作和改良。此外,朝廷大力鼓励全民参与军器的研究和改良,凡被采纳者一律予以重赏。政府采取的这些措施极大地提高了百姓对武器研究的兴趣,使兵器制作有了很大的提高。南宋时,火器技术得到了很大提高,出现了喷气式火箭和管形火器。其中“喷气式火箭”被认为是当代火箭的鼻祖,它的工作原理是基本一致的。管形火器是利用火药的爆炸力来发射的。 火药不仅可以在军事上运用,而且它还广泛运用于民间,比如逢年过节,人们将火药制成色彩斑斓的焰火来增加节日的欢乐气息。除此之外,火药在修建道路、开山采矿等方面都发挥了作用。 周邵有时候都觉得,李世民可能是更看重炼丹,所以才让周邵研究火药,试图从中找出长生久视之法。 不过周邵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他研究的是纯粹的火药,不是什么丹药。 如今已经研制成了黑火药。 周邵觉得,给自己足够的时间,自己甚至能造出火枪火炮出来。 到那时候,就是个人勇武终结的时候。 一般说来,古代战争兵并不在多而在于精,勇武者,多为领兵打仗的主将,主将一死,就意味战争失利,中国古代到宋朝之前,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军人,形容战争的惨烈,通常是用一个词,血流漂杵。杵说白了就是木头棒子,下面人都用木头棒子打仗,你觉得真正意义上死的人会有很多吗? 以一万军队为例,五百精兵,三千常备军,剩下全青壮,一个勇冠三军的人,冷兵器时代钢刀铁甲,一个打五十铁刀锁甲精兵不成问题,放对位置,万人级是胜负天平上重要砝码,十万人级可能不明显,但也有影响。 李世民在洛阳依靠三千玄甲军,击溃窦建德四十万大军,靠的就是秦琼和尉迟恭亲自带队冲锋。 历史上项羽李、存孝也都是勇武过人的冲阵高手,这一派就是名将中的勇战派,这派的特点是依靠自身的勇武来激励士气,常常会干出一些不可思议的战绩,同样的死在冲锋路上也是比比皆是。 一个人的力量在潮水般的普通士兵中终究有限,这是对的,但是一般来说,都是一个或几个英勇的将领指挥一群视死如归的兵士进行突袭。 虽然敌方人数众多,但是突袭的时候很容易实现局部的兵力优势,而且突袭的时候,敌方会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再加上夜晚敌方不知对手到底有多少,只听得风声鹤唳,很容易产生恐惧心理,进而溃败。 对于一些军纪不够严明,指挥官指挥不得当的场合,前方的溃败很容易导致全军的溃败。就算没有溃败,这么一搞,被偷袭方的士气会受到严重打击,对于之后的战斗来说影响会很大。 这就是个人勇武的出彩之处。 一旦热武器登上历史的舞台,个人勇武的时代,必然落幕终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这时候,更注重的是军队配合,而不是个人英雄主义。 军队协作,作风优良,能打胜仗。 一块铁可以锯融消损,也可以百炼成钢;一个军队可以碌碌无为,也可以成就不凡的伟业。为提高军队凝聚力。 任何一个团体或个人在前进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困难与挫折,总是会困难重重,如果轻易放弃,那就前功尽弃。 面对困难,需要的只是克服困难的勇气与坚持不懈的信念。 有了这种坚定无畏的勇气,就不会惧怕任何挫折;有了坚持不懈的信念,无论风雨兼程,无论霜天雨雪;作为军人,更应该培养自己的优良作风,勇于同各种艰难阻挠作斗争,有坚定的信念、坚强的意志、坚韧不拔的作风。 很多时候,当兵吃粮是一种风向。 说得俗一点:是为了金钱、是为了生活! 有时,很多人会忘了“初心”,为了军队鞠躬尽瘁,与军队融于一体。 相反,有些人则会偷奸耍滑,“混日子”的应付了事。 这中间的差别与军队的凝聚力、军人的向心力不无关系。 发生战争时,一支队伍是否合格,主要看是否敢打硬仗。 敢打硬仗的队伍只能算是刚刚合格,还称不上是钢铁之师。 为将者要明白这一点,军人是军队最大的财富,只有让军人都成为精兵军队效率才能芝麻开花节节高。 培养善打硬仗的军人,为将者还要充分授权给下属,此外,还要注意资源的配置,在给下属安排任务的同时,要合理地分配资源,人力、财力、物力和时间都要考虑到,不能让下属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军队的凝聚力是军队战斗力的关键指数,凝聚力高,战斗力就一定高;凝聚力差,战斗力绝不会强。 军队凝聚力形成的关键是看为将者是否做出正确的引导,企业用人、育人之道,必须以人为本,以理服人,以贡献为标准。对待个人主义、消极思想者,可及时警告,循循善诱。而对待品行不良的军人,绝不可姑息。为将自己一定要做到品行端正,努力将自己打造成下属的楷模。 热武器更注重的,就是这一点。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这种事情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最重要的,便是凝聚力以及军队的职业化。 李世民跟周邵谈了数次,从周邵的话中,总结出了许多,而这些,只是其中最核心的东西。 他觉得府兵制已经不足以施展自己的野心,周邵说的对,军队的职业化,才是未来大唐军队发展的方向。 第一四一章 唐俭的老仆 “李靖走了多久了?” 含元殿中,李世民似乎自言自语一般问道。 离昂连忙道:“卫公已经走了三个月了。” “这么快?周邵那小子说,如今出兵时机不对,要是再等一年,就有十足的把握,可是朕等不了一年了。” 李世民楠喃喃道:“去岁突厥突利可汗因兵败为颉利可汗拘挞,欲叛颉利,请入朝,颉利发兵攻突利,突利遣使求救。 突厥政乱,无力庇护梁师都,朕遣柴绍、薛万均击之,破其突厥援军,围朔方,梁师都为部下所杀,城降。 风云突变,时机难寻,朕自然要试一试的。” 离昂低声道:“陛下,周县子献上的棉衣、棉被、军粮,都是好东西,只不过今年产量不高,也没有大规模种植。 周县子跟老奴说,过了年,他就能为大唐装备至少五万大军的棉衣,出征突厥,不惧严寒,把握才能更大。” “世间哪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当年朕东征西战,哪一次出征又有十足的把握呢? 周邵这小子,做事太过小心,缺乏干劲,一门心思的想要用最省力的办法,干出最大的事情。 但是时机稍纵即逝啊!朕不想等周邵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再做。” 离昂苦笑道:“我大唐男儿,从来不惧战争,老奴以为,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你年纪大了,竟然还怕死了,当年跟随朕冲锋陷阵的时候,可没见你怂过。” 离昂眨了眨眼睛,笑道:“当年是当年,如今老奴却是想多看看大唐盛世,舍不得死。” “就你机灵!”李世民心情大好,“李靖的奏表又来了,前方战事吃紧,突厥步步紧逼,战事对我大唐可不利啊。 一旦拖到了入秋,只怕天寒地冻,就会陷入被动,到时候可真不好说了。 既然周邵这么说,那就让周邵随军北上。 知节不是正要带兵支援李靖吗?让他跟着知节过去吧。” 离昂笑道:“陛下,程大将军可跟卫公不是一条路,程大将军是要去防范吐蕃的,莒国公倒是要前去卫公大营,不如让他们俩一起去。”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如此甚好。” 数日之后,周邵带领二十部曲,个个身穿黑甲,腰悬横刀,马鞍上悬挂着一杆钢枪,在灞桥之上,等着莒国公唐俭。 他左边是薛仁贵,右边是刘仁轨,部曲中间,则是老神仙孙思邈。 此去的结果,周邵自然知道,一时的困难,如何能难得住军神?今年正是军神生擒颉利可汗的时候啊。 至于唐俭,周邵跟他接触的不多,只知道这位莒国公似乎玩的是纵横之道。 唐俭爽直豪迈,不循规矩,但侍奉亲人以孝闻名。居官不留心事务,常与宾客纵酒为乐。 所以这位也是御史们重点盯着的人物之一,没事就弹劾一下,人家也不以为意。 纵横家玩的是嘴皮子,所以唐俭去北面的目的很明确,先把突厥稳住再说,给李靖争取时间。 至于周邵前去的任务,则是辅助李靖,管理军需以及伤员,所以他带着老神仙,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不多时,唐俭策马而来,远远的就看到他一身戎装,身材高大,气宇轩昂,意气风发,身后跟着一老仆,一脸生冷不忌的模样。 “唐公。”周邵并未下马,坐在马上拱手。 唐俭拱了拱手,笑道:“无咎啊!此次北上,还需要你多方照顾啊。” “唐公说笑了,您老人家老当益壮,小子怎敢说照顾的话?”周邵不接话茬。 唐俭不满的道:“谁不知道你小子富可敌国,鬼点子又多,你不照顾我谁照顾我?你就忍心看着老夫年老体衰而孤身入贼穴?” 周邵翻了个白眼,老头不讲究,竟然还想让自己跟他进突厥,这事不是扯淡么。 明摆着突厥会完蛋,周邵才不会找不自在,万一突厥红了眼,一刀把自己砍了怎么办? 这生意不划算啊! “不去不去!”周邵哼声道:“唐公,您老人家乃是纵横大家,权谋无双,小子就不去卖弄这点本事了,不然帮不上什么忙,还给您添乱不是?” 唐俭双眼一瞪,冷笑道:“老夫跟卫公交情很好,你虽然主管粮草军需,但是别忘了,卫公才是主帅,万一让你去打个仗干个啥的,只怕不好吧?” “打仗!”周邵兴奋无比,不器剑呛啷一声出鞘,嘎嘎怪叫道:“男儿本色,当在战场上展现,小子倒是渴求已久啊!” 唐俭恨得牙痒痒,这小子整个一滚刀肉,油盐不进。 他斜睨了周邵身边一眼,饶有兴趣的道:“早听闻无咎身边有两员猛将,莫非就是这两位?” 薛仁贵、刘仁轨齐齐拱手,默然不语。 周邵嘿嘿笑道:“唐公从何听说的?小子怎么不知道?莫非我身边的人我还不清楚底气不成?” 唐俭闻言,打了个哈哈,笑道:“听说,听说而已!” 周邵笑道:“猛将没有,家将倒是有几个,唐公若是无人护佑,小子倒是可以借你两员家将,回头把报酬送到府上就是。” “报酬!”唐俭瞪大了眼睛,“借给人家东西,还要报仇?你小子忒不要脸了。” 周邵不以为然,“脸面这东西,着实没啥用,唐公若是能给个百八十万贯的报酬,小子这张脸您尽可拿去。” 唐俭无语,有气无力的道:“算了算了,老夫可用不起你的人,老夫行走天下,有一老仆足以。” 周邵看向那老仆,老仆双手笼在袖子里,腰间一口横刀,一身青衫,面目冷峻,腰杆挺得笔直,显然是一把好手。 唐俭这个人没事就喜欢出使,跟外邦打交道,身边要是没有高手,早就被人摆成十八般模样了,这老仆身手不知如何,但是绝对不简单。 “贵仆倒是第一次见。”周邵笑嘻嘻的道:“唐公,小子出十万贯,把贵仆送给小子如何?” “不干!”唐俭毫不犹豫的道:“门都没有!窗户老夫都给钉死!” 第一四二章 灞桥送别 灞桥上,柳树下。 两人插科打诨,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因为重要的流程还没有走完。 出征嘛!来到灞桥,自然有送别这一出。 灞桥相传为春秋时期的秦穆公所建,当时泰国称霸西戎,所以将滋水改为灞水,并且修建了灞桥,不过李休却知道,当初秦穆公修建的灞桥早就毁于战火之中了,他们眼前所见的这座灞桥,却是前随开皇年间修建的。 灞桥是进出长安的要道,很多人都会将离开长安的朋友送到这里,然后折上一段柳枝,柳树的“柳”与“留”声音相近,以此表达自己对朋友的挽留之意,当然几乎没有人会留下,最后双方只能撒泪挥别。 等了不一会的功夫,车马簇簇,无数人蹙拥着几个少男少女走了过来。 周邵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无视所有人,直接给了颜如玉一个大大的拥抱。 “等我回来娶你!” “好!”颜如玉恶狠狠的道:“别死在战场上,我等你回家。” 一条通红的红巾拿在颜如玉手中,上面绣了两个扭扭歪歪的字,一个是周,一个是颜。 颜如玉亲手把红巾给周邵系好,朗声道:“我的夫君,必然是盖世英雄,无双才子。” 众人闻言,一个个龇牙咧嘴。 这一把狗粮撒的,实在是太过酸爽。 李承乾哥仨、程处默等人,一个个上前跟周邵话别。 众人嘻嘻哈哈,没有一点分别的伤感,就像周邵要去郊游似的。 唐俭那边就惨多了,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就跟送殡似的,搞的唐俭大怒不已,训斥了半晌。 书院的几个老先生在李纲的带领下也来了,跟孙思邈说了几句话,又勉励了周邵几句,便飘然而去,潇洒的很。 天色已经不早了,李承乾亲自折了一根柳枝送给周邵和唐俭,代表陛下说了一些鼓励的话。 流程也就走的差不多了。 周邵与唐俭向着皇宫的方向拜了拜,然后这才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看着周邵离去的背影,颜如玉心中也有些伤感。 “驾!”正在这时,远处的周邵等人忽然大喝一声,策马狂奔,眨眼之间背影就消失在远行的人流与车辆中。 “孙老,您还是坐车吧,路途遥远,万一磕了碰了,那就是小子的罪过了。” 孙思邈从善如流,笑呵呵的道:“如此也好,省的你还得照顾老夫。唐公,要不要一起?” “唐公不用。”周邵笑呵呵的道:“唐公身子好着呢。” 唐俭气的须发皆张,怒道:“老夫怎么就不用了?老夫身子差着呢!” “别啊!”周邵笑呵呵的道:“马车空间狭小,您还是跟小子一起骑马吧。” 唐俭听出了别的东西,当即道:“那就算了,看在你小子一片孝心的份上,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 孙思邈不疑有他,钻进了马车径自休息去了。 周邵与唐俭并肩落在了后头。 唐俭沉声道:“何事?” 周邵看了看后面,冷笑道:“有人跟踪!” 唐俭闻言大怒,“大军出征,谁敢窥视!不要命了!老夫这就把人揪出来,弄死他!” 周邵连忙道:“一把年纪了,这么冲动干什么。 这人跟踪而来,目的不明,再说了,人家有本事跟踪,咱们未必有本事把他揪出来。 再等等,待我们与大军汇合,区区蟊贼,还怕他不成。” 唐俭皱眉道:“窥视大军,乃是大罪,此人该死!” 周邵苦笑道:“唐公,人家事冲着我来的,此人身手之高绝,只怕咱们这些人一拥而上,也擒不住他。” “别扯淡!”唐俭一脸不信,“世间能人虽多,却没有这么妖孽,这种人不可能存在。” 周邵也不信,人力有时尽,哪有这么牛的人? 不过那个白眉大汉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危险到了让他心悸的程度。 所以他不愿意冒险。 他之所以接下这份差事,一方面是因为他真想去前线看看,另一方面,就是要把白眉大汉引走, 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万一那混蛋伤了自己的家人,岂不是悔之晚矣?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就跟着自己走吧! 咱们去草原上,看看谁能活下去。 这世界上不一定有神仙妖怪,就算是有,周邵也不认为自己命这么好,就这么碰上了。 所以他打算拼一把,只要出了长安,他有得是办法,尤其是在军中,高手如云,军阵之威,可不是个人就能抗衡的。 走了数百里,唐俭的面色越来越严峻,沉声道:“小子,你怎么招惹到这种人的?数百里地,咱们可是骑马,此人竟然全靠步行还能跟上,这种本事,老夫生平就见过那么一两位,无不是惊世骇俗之辈,简直跟神仙没差了。” 周邵苦笑道:“唐公,我说是他自己找上门的,你信吗?” “我信!”唐俭一脸诡异的道:“你小子就是个害人精,不止害人,还害自己。” “不知唐公有没有听说过无名氏?”周邵叹息道:“跟在咱们后面的,就是传说中不可知之地的无名氏。” “无名氏!”唐俭猛然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土鸡瓦狗之辈,腌臜下流之徒,竟然还敢现世!” 周邵惊讶道:“您竟然知道?” 唐俭冷笑道:“当然知道,老夫当年走了一遭西域,曾经遭遇过无名氏。 说是无名氏,其实他们都有姓名,只不过行走在外,从来都不用本名罢了。 当年我与那人遭遇,争斗了许久,最后进行了一场赌斗,险胜一招,这才令其铩羽而归。 要说这天下知道无名氏的人,除了老夫,也没有几个了,老夫倒是很好奇,你如何得知此人是无名氏的?” 周邵深吸了一口凉气,感情唐俭还跟人斗过?于是他把自己与无名氏的遭遇说了一遍。 唐俭皱眉道:“当年老夫遇到的不是此人,那人虽然身手不错,谋略过人,却也比不得尉迟恭这等大将,此人听你所言,应该更厉害一些。” 第一四三章 前隋杨昭 白眉大汉确实很厉害,非同一般。 周邵骑马狂奔之时,他看着。 周邵策马慢行之时,他看着。 周邵休息之时,他看着。 周邵用饭之时,他看着。 周邵拉屎撒尿之时,他依旧看着。 无时无刻的被一个人盯着,任谁都受不了。 尤其是当你一路狂奔八十迈,发现那人就在前面的小山包上等着你,这种感觉,可以让人崩溃。 周邵几乎疯了,他双目通红,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某一天,孙思邈下来溜达的时候,看向某个方向,说了一句话,一个字。 “滚!” 从那以后,白眉大汉从未出现过,周邵甚至感觉不到此人的存在,滚的干脆利落,滚的无声无息。 一直到他们与李靖相见之时,那白眉大汉再次出现。 “你怎么惹到了这种人。”李靖面色肃然,“被他们盯上的人,还活着的可不多了。” 周邵打着哈欠,这一路净跟人斗智斗勇了,实在是没有啥精神,他无奈道:“我也不想啊!要不是孙道长,这会我估摸着都成干尸了。 我说卫公,我可是来打仗的,这事您得解决啊!不然怎么干活。” 李靖愁眉苦脸道:“你找错人了,这事还得找孙道长解决,我可解决不了。” 周邵更加无奈,“问过了,孙道长就是跟他家一个长辈比较熟,面子已经给了一次,就不会给第二次了。” 李靖拍了拍脑袋,双手一摊,“这事还得看你自己。” 周邵从李靖的大营里出来,想了许久,在漫山遍野的营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白眉大汉依旧若即若离的跟着他,军营中人似乎熟视无睹一般,就当没看见。 这就让周邵很愤怒了,这可是大军之中,竟然出入如无人之地,简直要命啊! 也不知道这事李世民知道不知道,不然非有人要倒霉不可。 终于,周邵烦了,爆喝一声,“你过来!” 白眉大汉很听话,缓步走了过来,拱手施礼道:“见过周县子。” “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要弄死我就直说,咱们摆明军马干一场就是了,你这样整天不眠不休的跟着,你不累吗?” “累!”白眉大汉面色严肃。 周邵愕然,这就是用最嚣张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吗?原来冷冰冰的人讲起冷笑话来,也是很好笑的。 “累你还跟?”周邵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白眉大汉。 白眉大汉招了招手,两个士卒立刻就走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托盘。 他张开双臂,两个士卒便开始给他穿甲。 不大会的功夫,一套黑色铠甲整整齐齐的穿在了他的身上,腰间还有一口横刀。 周邵越看越心惊,越看越糊涂。 “别想了,我是大唐军人,这铠甲是从你家弄出来的。” 周邵心中大怒,回头一定要把负责铠甲锻造的人打死了事。 白眉大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呵呵的道:“你想多了,这铠甲是你的,在你的密室之中弄来的。 周县子大才,这铠甲不足二十斤,却拥有明光铠所不能比的防御力,尤其是这口横刀,切金断玉不在话下,我很喜欢。” “操!原来是个贼!”周邵爆粗道:“竟然去我家偷东西,还有没有道德底线!” “贼?”白眉大汉漠然道:“算不上吧,只是你家的东西确实好。” “好就去偷?”周邵冷笑道:“陛下的帝座还好呢,你怎么不去偷一下试试?” 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论,白眉大汉竟然轻描淡写的道:“当年我也想来着,后来觉得麻烦,就放弃了。” “麻烦?”周邵不置可否道:“这么说你还有机会当皇帝了?” “那是自然。”白眉大汉认真的道:“当年要不是我自己放弃,他怎么可能有机会?” 周邵心思连转,悚然一惊,“前隋余孽!你是那哥仨的一个?” 白眉大汉讶然道:“都说你聪明,没想到凭着我的只言片语,就能猜出我的来历。 你猜的没错,我是前隋太子杨昭。” “不可能!太子杨昭在大业二年就病死了!” 周邵一脸不信,前隋太子杨昭身有武力,能拉强弓;生性谦和谨重,有君人之量,他生性谦和,言色平静,未曾发怒,即使有深嫌可责的人,他也只会说“大不是”。 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太子,只可惜死的早。 连开皇杨坚都说他是“天生长者”,评价之高,堪称历代太子之首,这等人物,既然说死了就是死了,绝不可能死而复生。 白眉大汉唏嘘不已:“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你只需要知道前隋太子死了就行,你面前的是唐军杨昭即可。” 周邵沉默了,太过久远的事情,根本就没办法追究 如果他真是杨昭,曲江池的事情就好解释了,不过他为何一直跟着自己呢? 杨昭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实都是巧合罢了。 我来长安,是来看一下我妹妹,没想到从她嘴里面听到了你的名字,是个有趣的人,我妹妹将来你是国之栋梁,所以我才来看你的。” 周邵憋屈无比,感情这是一场误会? “那无名氏的事儿怎么解释?”周邵语气之愤怒,无以复加。 “我本就是无名氏啊!这是我们打招呼的方式,有什么不妥吗?”杨昭一脸的诧异。 周邵愕然,感情你摆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大哥招呼?大哥,咱能正常点吗? “这次我本来就是要进入军中的,我表弟同意的,一路上咱们一起也很正常。” 杨昭的表弟,自然是李世民。 “我表弟让我看着你,省的为人所害,不成想被你误会了,还被孙神仙骂了一句,好生无趣。” 周邵有点尴尬,连忙道:“对不住啊,这事你也不早讲清楚,你早说清楚,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这铠甲送给你了,这横刀挺配你的,英武霸气啊!” 杨昭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一双白眉都笑了起来。 “都说你是个惫懒小子,果然不假!” 第一四四章 传奇杨昭 杨昭确实是前隋太子,也确实是无名氏。 据杨昭所说,当年他厌烦了无休止的争权夺利,兄弟阋墙,心灰意冷之下假死脱身,游历天下。 有一次他来到一座无名小山,不曾想迷路了。 于是狗血剧情就发生了。 山中有一桃源村,里面生活着很多身怀义术的世外之人,世外之人很狗血的相中了无欲无求的杨昭,于是就这么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杨昭被遣下山,来到了长安。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白云苍狗。 这个村子,在世俗之中势力不小,稍一打听,就大体知道了现在的情况。 对于谁做皇帝,杨昭是没有兴趣的,只要对百姓好,他完全举双手赞同。 他放不下的,不过是自己的妹妹而已。 知道妹妹在宫中做了李世民的妃子,杨昭很想见一面。 于是他找了个机会进了宫。 李世民是皇帝,身边高手如云,杨昭入宫,孤身一人。 李世民没有任何犹豫,就见了杨昭。 说到底还是有几分亲戚关系在的,而且老李家抢了人家的江山,愧疚还是有一点点的。 至于杨昭出山的目的,李世民听闻之后,简直暴跳如雷。 杨昭果然是世家门阀请出来对付周邵的,而且务求一击必杀。 如今见了表弟,见了妹妹,又见了周邵。 杨昭就没了杀人的心思,国之栋梁,杀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老杨家坐不稳江山,不就是因为没有这么多有本事的人吗?既然表弟有这个机会弥补老杨家的缺憾,自己为什么不帮一把? 至于世家门阀如何作想,呵呵!咱们无名氏做事,还需要问过他们吗?他们之中很多家族,都是无名氏的一只手、一只眼而已,敢不听命令,直接换一家就是咯,反正世家门阀一直在换来换去的,多新鲜吗? “就这么简单吗?”周邵无语道:“您好歹也是无名氏在世俗的代言人,就不能直接弄死他们吗?” “滥杀无辜?”杨昭呵呵笑道:“这种事情过于残暴,为我所不取。” “好吧!”周邵无奈道:“现在您来到大军之中,所谓何事?” “来到军中,自然是要杀敌的。” 周邵翻了个白眼,刚刚你还说不滥杀无辜呢。 话又说回来,外邦人估计在杨昭、李世民的眼里,也算不得人,你没事就觊觎一下我的家产,我还把你当人看干什么? 所以杀起外邦人来,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周邵笑了笑,“这么说来,咱们也算是袍泽了?” “那是自然!”杨昭点头道:“我还指望你以后多多照拂呢。” “您放心,您需要的军需粮草,绝不会有半点耽搁。” “这样最好。”杨昭意味深长的道:“此战若是功成,大唐边境,便有十年太平,我们一起努力吧。” “一定会成的!”周邵笑道:“突厥必然会败,大唐一定会胜!” 杨昭笑了笑,“拭目以待。” 周邵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躺在简陋的木板上,久久不能入睡。 今天的事情太刺激了,前隋太子,竟然还在人世,成了出尘之人,而且似乎在长安权势极大。 在长安有大权的人,不用说,满天下就没有那个地方是不能去的,到了地头估摸着当地刺史啥的还得恭恭敬敬的伺候好喽。 虽然杨昭说他已经弃暗投明,矛头转向了世家门阀,但是周邵却不敢全信。 前一刻你还要杀我,下一刻见了妹妹妹夫就不杀我了? 周邵自然要保持自己的警惕心,不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全盘否定。 翌日,李靖招众将议事。 身为军需官,周邵自然也在其列。 来到大帐,看到李靖身后的哼哈二将,周邵十分不满,本来是他的人好吗? “数次交锋,虽然赢多输少,但是却不得寸进。” 李靖缓缓开口道:“诸位,可有良策?” 众人正襟危坐,良策个屁啊!你是军神都没办法,我们一群大老粗能有什么办法?不还是的听你的? 周邵偷偷瞄了瞄众将,发现大家都很矜持,于是他也矜持起来了。 他自然之道李靖是怎么赢的,但是时机不到,说了也没用,万一有个奸细啥的,岂不是要坏事? 李靖皱了皱眉头,看向杨昭。 杨昭笑了笑,淡然道:“卫公,突厥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号称控弦百万,虽然不实,却也不能小视。 如今正是水草丰茂的时节,他们后勤补给方便,不像我们这般千里迢迢。 所以以我看来,不若静观其变,待入秋之后,突厥缺衣少食,粮草不济,不得不缩回草原内部,自可出奇兵,战而胜之。” 这是老生常谈了,关键在于如何出奇兵。 李靖点了点头,沉声道:“各部严防死守,一定不要让突厥突出防线,不然他们南下掠夺,物资充足,为大军征讨徒增变数。” “得令!” “周邵、杨昭留下!” 众将鱼贯而出,周邵无奈的跟杨昭留了下来。 薛仁贵、刘仁轨顶盔掼甲,对周邵挤眉弄眼,他就当没看见。 养了一年的大白菜,还是被人拱了,这心情不咋好啊! 李靖哈哈大笑道:“无咎,他们如今是大唐军人了,不是你周家的部曲、家将,不归你管了。” 周邵冷笑道:“大唐军人又怎么样?他们还是学宫学生,李师没发话,我就不信他们能毕业?部毕业,终究只是个学生罢了! 我身为师长,自然有资格教训自己的学生!”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李靖嘿嘿笑道:“罢了,不跟你争辩。” 周邵大怒,有句话说的好,不与愚人争辩,李靖这话岂不是说自己是愚人? 杨昭连忙道:“好了好了,军国大事要紧,不过是两个护卫,回头我找两个好的送给你就是。” “护卫?”周邵终于按捺不住,“你见过被军神大人觊觎多日的护卫?见过被陛下要了好几次的护卫吗?” 杨昭愕然,狐疑的看向两人,除了个子高些,似乎也没啥了不起啊! 第一四五章 上位者的做事方法 打脸来的很快,杨昭的脸被打的啪啪的。 两人卸了甲。 薛仁贵双手握紧了方画戟。 刘仁轨手持长槊。 两人鏖战杨昭。 杨昭的武力不用,周邵早就有莫名的感觉,这位可不是一般人,军中大将,能干过他的,估摸着也就尉迟恭以及巅峰时期的秦琼,至于其他人,不够看的。 薛仁贵刘仁轨很牛逼,但是却不是现在,他们现在也只是个学生而已,风华正茂,离巅峰时期还早的很。 但是杨昭,确确实实是站在了巅峰。 两人绕着杨昭大战不休,足足半个时辰,军营轰动,众人围观,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众将军更是惊讶无比,虽打仗靠的不仅仅是个人勇武,但是个人勇武一旦达到了一种境界,那就另了。 眼前的三人,每一个都有单骑冲阵的能力,一人便能抵得上一支军队啊! 所以众人眼中异彩连连,咂摸着嘴巴,偷偷的看向主帅。 很明显,要想要人,肯定要先过主帅这一关。 “不打了不打了!” 杨昭把横刀一扔,无奈道:“持久战我会输,马战我也会输。 在给你们十年时间,你们的阅历经验达到巅峰的时候,必然成为绝世名将。” 两人连忙躬身施礼,表示受教。 李靖抚须而笑,很明显,他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这三位展现一下自己的武力。 在军中,你饱读诗书没用,精通阴谋诡计也没用,在大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只有强悍的武力,才能让人折服,才能有独领一军的能耐。 就算是李靖,也不仅仅是靠谋略,他的一身武力也是相当可观的,不然如何折服这么多军中悍将? 这三饶武力,已经得到了军中的肯定,领兵打仗自然无碍。 杨昭被当成伶脚石,却一点都不气恼,反而尽心的指导他们,无论是武艺还是兵法,杨昭都算是大家,指导两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樱 所以他们进步很快,比跟在周邵身边可快了不知多少。 毕竟周邵只知道一些似是而非的网络兵法而已,学宫内也没有精通兵法的老师,自然没办法帮他们提高太多。 对于此,周邵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他不打算造反,李世民算是个好皇帝,未来的皇帝是谁不重要,就算是昏庸一些也没关系,周邵有把握把他掰正咯。 日子还是要回归正轨的。 投入了忙碌的军需工作中,周邵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点都不敢大意。 他不是行动派,做事喜欢指派人,军需后勤有很多人,几乎是正规军的两倍还多,相当于两个乃至三个后勤人员照顾一个人。 所以所谓的数十万大军,真正呢个打仗的,也不过就那么三分之一甚至还要少。 不过大唐的后勤部队还是很靠谱的,平常也是要训练的,一旦正规军扛不住,他们也要上。 就算是后勤部队有这么多人,周邵依旧累的要死要活的。 每光签发的文书就数不胜数,还有无数的繁琐事,一下来,饶是周邵精力过人,也差点扛不住。 他很想知道别人是怎么干后勤的,所以找到了唐俭头上。 唐俭喝着茶水,听着周邵诉苦,差点没喷周邵一脸。 他笑得如同抽风一般,指着周邵道:“好歹也是下少有的聪明人,就是这么干活的?” “那该怎么干?”周邵低眉顺眼,一副求教的模样。 唐俭带着周邵来到了后勤处,随手翻了一下文书,操起周邵的大印。 咔咔咔! 一顿乱盖,周邵半的工作量,人家没费多少功夫就完成了,随手把大印抛给周邵,笑呵呵的道:“这才是干事情的态度。” 周邵大惊失色,“唐公,您不怕出岔子吗?万一有人冒领可怎么办?” 唐俭不屑道:“冒领?给他们两个胆子,若是寻常,仔细一些没问题,这是在打仗!打仗懂吗!谁敢冒领?不要命了? 所以你不用过于心了,人家比你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么多事情,要是都看一遍,还用不用活人了? 你看咱们陛下,下诸多事务,要是都操心,一十二个时辰够吗? 军国大事自然要慎重,某地一个砍头的事情,陛下会认真看? 就算是他无辜,被冤枉的,砍了也就砍了,难道还去道歉不成?” 周邵目瞪口呆,感情这才是大人物的做事方式?当真是学习了。 唐俭的半点没错,身为上位者,是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都照菇的。 比如李世民,大唐律法已经很松懈了,砍头这种案子是需要御批的,他怎么批呢?一般就是随手盖个章的事,心情好了画个圈。 固然有无辜的,但是哪有怎么样?谁又能照菇这种事情呢? 只能明下属的衙门办事不力,一个个尸位素餐而已。 周邵唏嘘不已,“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唐俭嘿嘿一笑,随手把周邵案上的好茶揣进了怀里,大步而去。 周邵依旧兢兢业业的处理公务,这次他学乖了,但是也没有学唐俭的方法。 他找了十几个军中书记官,让他们帮自己看,没有问题就用印,有问题就发回重新写。 就这么简单。 饶精力是有限的,不能浪费在无限的“准”“可”等等文字之中,这毫无意义。 闲暇之时,周邵还会看看大军操练。 所谓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李靖虽然没有一次性操练数十万大军,但是一次性上万饶操练还是有得,那情形,当真是壮观无比。 就是有些眼熟。 “枉你一介军神,竟然抄袭我!” 周邵终于看出来了,这不就是当初中秋阅兵的时候自己提供的法子吗?感情被李靖弄到这儿用来。 看样子效果还不错啊! “看在你为国操劳的份上,咱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周邵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因为自己的原因,提前了千把年让这套东西问世,这种自豪感还是很强烈的。 第一四六章 奇袭军 秋天悄无声息的来了,北地的秋天,已经冷的令人发指,大雪纷飞,朔风呼啸。 周邵站在营帐外面,却没有欣赏雪景的心思。 天气一冷,虽然没有了各种蚊虫滋扰,但是却衍生出更严重的问题。 很多士卒的手脚都生了冻疮,甚至有的人手脚开始发黑。 “没事的,年年都这样,已经习惯了。” 这是一个老卒的狂言,似乎冻疮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 “您不知道,我这还算是好的,有的兄弟倒霉了,手脚都得剁了,不然全身都得变黑,就得死。” 周邵很想冲进营帐,一巴掌拍死这个憨货,不过里面是孙思邈的底盘,他到不好打扰孙思邈诊治。 过了许久,老卒施施然走了出来,貌似傲然。 周邵看不过去这等憨货,上去就是一脚。 老卒惨叫一声,滑到了五米开外,惊疑不定的看着周邵。 这种力度,哪是一个少年人所能有的? 军营里已经有两个妖孽了,原来这位管理后勤的周县子也是高手不成? “以后按照老神仙的法子好好保养,不然老子捶死你!” 老卒唯唯诺诺,揉着腰眼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给组织添乱。 周邵这才满意的走进了营帐。 孙思邈很忙,他一直都很忙。 入了秋,北地大雪,冻伤的人实在是太多。 铁甲叶子贴在身上站岗的那些,更是重点关照对象。 “你那个棉衣什么时候送来?” 孙思邈头也不抬的问道。 周邵一脸为难,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啊,棉花种植了十万亩,能产多少?除了长安那边留了一批,其余的都已经在加班加点的赶工制作棉衣棉裤棉手套棉耳朵了。 谁知道北地的风雪来的这么快、这么猛?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 那边估摸着这会正往这边运送呢,但是路途遥远,天公不作美,谁知道啥时候能到? 就算是能到又如何?数十万将士,肯定不可能每人都分一套,最多主力分一套就算了,后勤部队都轮不上呢。 “您老人家别急啊!” 周邵安慰道:“快了快了,长安那边在我来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这会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能不急吗?”孙思邈埋怨道:“老夫早知道就不该听你忽悠,什么战场上尸体多,解剖咱们大唐子民有心理负担,解剖突厥人就没有负担。 老夫来了,净忙着治病了,这解剖的事还没着落呢。” 周邵连忙道:“长安那边已经派了大夫了,一起来的,书院您带的那几十个学生也要来了,到时候您就清闲了,还能有几十个助手。 现阶段您就先凑合一下吧,医者父母心啊!” “滚!” 神仙发怒,如同雷霆沧海,把周邵一下子就吓跑了。 没办法,得罪不起啊! 出了营帐,周邵慢慢的踱着步,来到了李靖的营帐。 李靖正看着一张地图,双眼睁的老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邵笑了笑,“大帅,这是要开始进攻了?” 李靖抬起头,哼声道:“本帅已经有了出兵之策,如今所虑着就是大军在外,后勤没有保障,你有什么办法吗?” 周邵顿时唉声叹气,“我又不是神仙,你说你们,一个军神,一个药王,没事找我讨什么主意。” 李靖笑眯眯的道:“这不是你鬼点子多嘛!” 周邵无语,有气无力的道:“你的奇袭军棉衣管够,至于你要求的后勤保障,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我准备了一批军粮,有炒面、干粮,都是最新产品。 干粮还是用蝗虫粉做的呢,保证比肉干什么的好多了,吃了有力气。 新式军粮只需以开水化开,就能饱腹,是顶好的东西。” 李靖眼前一亮,蝗虫粉做成的干粮军中也有一些,但是不多,如今周邵又送来一批,正好给奇袭军用,只要能撑个十天半个月,大事就成了。 “你怎么知道本帅要奇袭?” 周邵一楞,旋即道:“大雪封路,天寒地冻的,除了奇袭,还能有什么法子? 今年突厥未曾入侵中原,粮草不足,再加上雪灾,自然是困顿不堪,这时候奇袭,是最合适的时候,成功了,说不定连颉利可汗都能擒获,这可是大功。” 李靖闻言,哈哈大笑道:“英雄所见略同也! 本帅打算入冬之后开拔,率一万精兵,一举击溃颉利可汗的老巢,你觉得如何?” “预先恭祝大帅凯旋。”周邵无精打采的道:“一万精兵,是不是多了些?人多嘴杂,我觉得三五千就够了。” 李靖想了想,笑道:“本帅会考虑的,就看你的物资什么时候到位了。” 物资到位的很慢,毕竟千里迢迢,路又不好走,实在是有些困难。 与物资一起来的,还有李世民的圣旨。 李世勣为通漠道行军总管,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帅兵十余万,皆受李靖指挥,分道击突厥。 此刻的李靖,终于达到了人生的巅峰,手握重兵,位高权重。 可以说大唐八成的精兵,都在他的麾下,若是他有异心,掀翻李世民也不是问题。 但是李靖不是这种人。 为将者,求得是勒石燕然,而不是觊觎那把椅子。 志踌意满的李靖当即点兵五千,每一个都是军中精锐中的精锐,这其中还包括了杨昭、薛仁贵、刘仁轨三名无双猛将。 棉衣棉裤棉手套棉耳朵,全部配齐,再加上周邵倾情贡献的军粮,立刻开拔。 周邵等人站在军营之外为李靖壮行。 李靖开玩笑的道:“无咎,本帅出征在即,能否赋诗一首,以壮行色?” 周邵面容严肃,躬身一礼。 “次役全赖卫公!” 而后,开口唱道: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渭水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第一四七章 奇袭功成 李靖与三千悍卒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干掉颉利可汗。 李靖默默诵读一遍,哈哈大笑道:“无咎曲子词闻名长安,本帅出征,有如此壮怀激烈之词相送,必然大胜而归!” 李靖干了碗中酒,摸了摸嘴巴,大喊一声,“二郎们,随本帅出征!” “喏!”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哈哈哈!” 周邵躬身,久久没有起身,对于英雄,这是周邵应有的尊重。 满江红一时间传遍军营,没事的时候,就有军卒吟唱两遍,颇为豪气。 李靖深入草原,无影无踪,渺无音讯,让所有的将领都烦躁不安,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只能听从李靖的安排,不断进攻草原,不断袭扰,给李靖创造机会。 这年头没有卫星,更没有电话,周邵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暗自祈祷。 历史的惯性,应该是很强大的吧? 周邵这么安慰自己。 风雪越来越大,军营萧索,除了必要的放哨人员,几乎所有人都猫在了营地里,挨着火堆苦熬日子。 算算日子,快过年了,李靖应该也接近颉利可汗了吧? 。。。。。 恶阳岭中。 李靖喝了一口面汤,顿时浑身暖和了起来。 炒熟了的面做成汤,再加一些蝗虫粉军粮,味道妙不可言。 若非有这么好的东西,李靖也不敢带五千悍卒,能带三千就不错了。 “休息一晚,明天继续深入。” 军令传达,五千悍卒就地休息。 天寒地冻,风雪无情。 好在周邵提供的棉衣棉被比较充足,营帐之中倒也暖和,再加上孙思邈贡献的各种药膏,最起码不怕冻伤了。 所以这五千悍卒,竟然罕见的没有减员。 这一点让李靖很是满意,保证战斗力的情况下还能不减员,这次奇袭,他的把握又增加了一分。 大军行进,就算是再隐蔽,也会暴露行踪,所以 “怎么会!”颉利可汗的大帐之中,暴怒的颉利可汗如同一头雄狮一般。 “我草原健儿尚且不敢在这种天气出征,唐军如何就能深入草原腹地?” 执失思力一脸无奈,你问我我问谁去?谁知道李靖那小子怎么想的,竟然敢出兵草原,就是不知道带兵的人是谁。 “速速召集大军,本王要与唐军决一死战。” 颉利可汗的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向四方传去。 执失思力暗道:“决战怕是不可能决战,大汗这是怕了啊!看来我要早做打算了。” 颉利可汗确实怕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唐军会突如其来,兵将相顾,无不大惊失色。 尤其是虽然军令下达了,各方部落却并没有多少响应的,这就要了老命了。 他们判定:如果唐兵不倾国而来,李靖决不会孤军深入,于是“一日数惊”。 李靖拿着手里的奏报,哈哈大笑道:“颉利小儿如此胆小,焉能不败!” 于是他密令间谍离间其心腹,其亲信康苏密前来投降。 李靖迅即进击定襄,在夜幕掩护下,一举攻入城内。 正在睡梦之中的颉利可汗大惊失色,见外面火光冲天,刀光剑影,喊杀之声不绝于耳,连忙带着自己的亲兵仓皇逃往碛口。 李靖俘获了隋齐王杨暕之子杨政道及原炀帝萧皇后。 杨政道倒是无关紧要,李靖对萧皇后很有兴趣。 传国玉玺丢了好些年了,传说就是被萧皇后带走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位萧皇后颇为传奇,幼年之时婉顺聪慧,知书达礼。隋朝建立后,成为晋王杨广正妃。精通医术,颇知占侯,深得隋文帝夫妇欢心和丈夫杨广宠爱,诞育三子一女,为夫夺嫡立下汗马功劳。 隋炀帝即位后,年近四十,风韵犹存,深得宠爱和敬重,面对隋炀帝执政失德,多次婉谏无果。 宇文化及发动江都之变,隋炀帝遇弑身亡。 萧后带领幼孙和皇室诸女,辗转于宇文化及、窦建德之处,跟随义成公主前往东突厥,拥立隋炀帝之孙杨政道为主,定居于定襄。 杨政道是个胆小鬼,放两句狠话什么都招了,传国玉玺是有,但是在萧皇后手里,一直秘不示人,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打败突厥是大功一件,找到传国玉玺,那简直是泼天功劳。 李家的江山为何有人质疑,不断造反?就是因为你缺个玉玺啊! 自己刻的当然不行,得是秦始皇的那一块才行。 这才算是根正苗红,才算是传承有序。 “想要玉玺?”萧皇后冷着一张脸,笑道:“成啊!让李世民亲自来求本宫。” 李靖老脸一黑,无奈道:“娘娘母仪天下,本该以国母之礼入中原,只是如今隋已经亡了......” “隋亡了!本宫仍在!”萧皇后断然道:“陛下仍在!” 这话没法接,杨政道确实继承了前隋,萧皇后依旧是萧皇后,作为前隋旧臣,李靖不能不尊礼节。 李靖想了想,忽然开口道:“娘娘,元德太子在臣军中。” “放肆!”萧皇后雍容华贵,就算是动怒,也不会表现出来,如今李靖陡然提及杨昭,令她失态了。 “昭儿死了二十三年,本宫亲自把他安葬,李靖!你身为臣子,竟然敢诓骗本宫!” 李靖无奈,随即把薛仁贵、刘仁轨叫了进来,把事情说了一遍。 “杨昭先生?”薛仁贵闻言笑道:“先生武功盖世,文采风流,末将深感佩服。” 刘仁轨也点头道:“没什么好说的,娘娘若是不信,跟末将等人回去一看不就知晓?末将等人,骗的了一时,还能骗的了一世不成?” 萧皇后犹豫不决,真话假话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昭儿降了?”萧皇后看向李靖。 李靖躬身道:“谈不上,不过据说入宫之后与陛下相谈甚欢。” 萧皇后忽然叹息道:“看来杨家的江山,真的已经断绝了。 也罢,带本宫去见昭儿,若真是昭儿,传国玉玺本宫亲自交给李世民,以正其位!” 李靖点了点头,萧皇后的目的很明显,她亲自献上传国玉玺,给隋炀帝的子嗣也能某个好出身,最起码不用过人人喊打的日子。 第一四八章 传国玉玺 母子相见,无论是抱头痛哭还是互诉苦楚,都算是正常的。 但是两个人相互看着,冷静无比的相互看着,四只眼睛都放着幽幽寒光。 大军得胜而归,李靖早早被众人围在了中央,去庆祝去了。 至于萧皇后,自然由唐俭与周邵接待。 虽然营帐内温暖如春,周邵依旧觉得遍体生寒。 这一对诡异的母子,令他感觉十分不好。 唐俭也是,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啥,索性坐在旁边喝茶,一句话都不说。 眼瞅着外面的酒宴都快结束了,萧皇后终于开口了。 “你放弃了自己的责任,放弃了你父皇、你皇爷爷的一切。” 杨昭直视自己的母亲,沉声道:“纵然当初我不走,把父皇赶下去,我来做这个皇帝,母后以为就会改变什么吗?” 萧皇后认真的思考了许久,叹息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皇爷爷雄才大略,你父皇更是英雄一世,仍旧逃不掉,你自然也不成!你还不如他们爷俩。” 杨昭笑了,笑得极其凄凉。 “天下大事,不过是某些人手中的玩具罢了,玩腻了,就换一个玩法。 母后,不瞒你说,在表弟身上,我看到了破除旧弊的可能性,所以我认可了表弟。 他有我爷爷所没有的权力,有我父皇所没有的勇气。 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有半分懊悔。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称他为表弟。 他便是大唐天子,他是我的皇帝,我的陛下!” 屋子里面四个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惊讶无比。 沉默的萧皇后,探出手,从自己的胸口之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拿在了手中。 思考中的周邵在想李世民真的有这么好吗?或许吧,毕竟是能跟秦始皇、汉武帝比拟的一代帝皇。 唐俭则是惊讶,要知道李世民的天子之位,在某些人眼里面就是个屁,没想到第一个公开承认他帝位的,竟然是前朝太子,尤其是这位前朝太子名声极佳,这就很难得了。 “这便是所有人都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传国玉玺。” 萧皇后打开小包,露出一方印玺。 三人同时看去。 传国宝,秦始皇作,用蓝玉,螭纽,六面,其正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秦之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历代欲谋帝王之位者你争我夺,致使该传国玺屡易其主,辗转于神州赤县凡两千余年,忽隐忽现。 李世民因无传国玉玺,乃刻数方“受命宝”、“定命宝”等玉“玺”,聊以**,已经沦为笑柄了。 萧皇后轻声道:“秦末战乱,刘邦率兵先入咸阳。 秦亡国之君子婴将“天子玺”献给刘邦。刘邦建汉登基,佩此传国玉玺,号称“汉传国玺”。 此后玉玺珍藏在长乐宫,成为皇权象征。西汉末王莽篡权,皇帝刘婴年仅两岁,玉玺由孝元太后掌管。 王莽命安阳侯王舜逼太后交出玉玺,遭太后怒斥,太后怒中掷玉玺于地时,玉玺被摔掉一角,后以金补之,从此留下瑕痕。 尔等可查验真伪。” 唐俭忙不迭的上前,双手捧在一起。 萧皇后不理,直勾勾的看着杨昭。 杨昭叹息一声,躬身施礼,而后双手举起。 萧皇后这才把玉玺轻轻的放在他的手中。 周邵的目光随着玉玺而动。 传国玉玺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亲眼所见之后,周邵觉得也没有啥,不过是一块白玉雕琢而成罢了,只不过这块白玉有些大而已,一角之上,还有一块黄金镶嵌。 唐俭连忙上前,杨昭把玉玺交给他,沉声道:“是真品无异!” 唐俭躬身,拜了一拜,这才接过玉玺,慢慢的鉴定起来。 杨昭转身,对萧皇后道:“母亲舟车劳顿,不若先休息如何?” “退下吧!” 萧皇后意兴阑珊,似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一般。 亲手把玉玺交给杨昭,代表着前隋的传承,在她的心中,只有杨昭才是太子,其余者不足论。 也代表了朝代的更迭,前隋亡了,已经消失了,如今的天下,是大唐的天下。 三人离开萧皇后的营帐,唐俭鬼鬼祟祟的抱着玉玺跑了,身后还跟着负责站岗的薛仁贵、刘仁轨以及老仆。 周邵看着唐俭如同鬼魅的身影,感慨道:“用得着吗?” 杨昭笑道:“自然用的着。” 贞观四年正月,李靖大破突厥,颉利可汗困窘,退守铁山,兵众还有好几万。颉利可汗派执失思力来唐朝,假装谢罪,请求归降。 唐太宗诏令鸿胪卿唐俭、将军安修仁等持节前往抚慰。 李靖趁颉利可汗定松于戒备,于是乘机袭击,大获全胜。 颉利可汗骑着千里马,独身逃奔沙钵罗设阿史那苏尼失处,途中被行军副总管张宝相擒获。 阿史那苏尼失率众投降唐朝,东突厥灭亡,唐朝收复定襄、恒安地,开拓国境直至大漠。 至此,大唐征服草原,李世民的后院,又多了一位能歌善舞的可汗。 圣旨很快就送到了军营,李靖已经下令,军队开拔,返回长安,接受陛下褒奖。 这一战,首功自然是李靖无疑,谁都不会跟他抢,毕竟人家亲率五千精兵,悍然杀入草原,一举端掉了颉利可汗的老窝,这份本事,谁敢不服? 军神之名,名扬天下! 周邵的功劳自然也不小,保障军需后勤的同时,还得陪着孙思邈救治伤员。 这一次,学宫的学生可算是露脸了,尤其是医学院的学生,受到了广大官兵的一致好评,不仅好吃好喝的供着,而且谁敢说一句坏话,立马就会迎来无数人的拳头。 谁让人家活人无数呢? 已经有很多军中大将,盘算着是不是把自家孩子也送进去,这可是学本事的好机会,跟着老神仙,最起码不会成一个纨绔子不是? 第一四九章 给力的张宝相 李世民骑在白马上,志得意满的道:“观音婢,你说朕该如何赏他们?” 长孙皇后一脸笑容,“您的将军,都是好样的,您心中已然有了定议,何必问臣妾?” 意气风发的李世民,大手一挥,看着眼前青云学宫的巨大迎门石,大笑道:“这次学宫学子出力甚多,也需要大力褒奖一番。 周邵这小子的爵位,也须得升一升了,这两年他立下大功无数,却一直被朕压着,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觉着委屈。” “他敢!”长孙皇后不屑道:“翅膀硬了,还敢扑棱了?” 出来迎接李世民的是李华,李世民如今经常出入学宫,天天大张旗鼓的迎接,还用不用上课了? 所以老李纲早就下了规定,不许再搞这一套。 来就来呗,又不是没见过不是。 所以李华出来迎接,李世民也没有不满,反而嘘寒问暖的,问了诸多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李华如今已经长成了英俊的帅小伙,不卑不亢的样子,很得李世民喜欢。 不仅李华,李世民看到谁都很喜欢,比如傻大憨粗的尉迟宝林,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出口成章,胸怀锦绣,也不知道周邵是如何调教的。 反正尉迟恭很开心,他们家几辈子打铁匠,一代代的基因传下来,全都是他这种货色,如今终于出了一个文化人,尉迟恭每天除了开心,就是开心。 “父皇!” 半路上遇到了李恪、李泰哥俩,也就是施礼而已,礼毕之后,哥俩就急匆匆的走了。 折让长孙皇后很不爽,“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没礼数了?爹娘来了也不知道陪陪。” 李华闻言,笑道:“娘娘倒是错怪他们了,李泰如今是书院助教,已经有了自己的实验室,他的一项研究已经开展了半年之久,前些日子报备过来的日志上显示,已经快出成果了。” “什么研究,有这么重要?”长孙皇后依旧不悦。 李华嘿嘿笑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以前李泰与无咎先生讨论的时候,无咎先生骂了一句李泰不学无术,说什么插翅无用,动力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觉得,李泰可能研究的是关于飞天的东西。” “飞天?”李世民两口子申请讶异。 飞天,这可是人类的终极目标,谁不羡慕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鸟儿?若是有朝一日能飞入空中自由翱翔,谁也不愿意错过吧? “能成吗?”李世民不由开口问道。 李华一脸的不在乎,“成不成的无所谓,无咎先生说了,重要的是这种科研精神,只要有这种精神在,早晚人能飞上天,说不定还能去月亮上看一看呢。” “上月亮!”长孙皇后大惊失色,“岂不是与神仙无异!” 一听到神仙俩字,李世民顿时来了精神。 “启禀娘娘,”李华笑道:“最近的观察研究表明,月亮上是不存在神仙的。” “胡说八道。”长孙皇后不满道:“嫦娥奔月,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月宫就在月亮上,怎么可能会没有嫦娥?” 李华无奈,解释道:“学宫研究出来一种最新式的望远镜,可以看的极远,甚至可以看到月亮之上的景色。 虽然依旧模糊,但是上面确实没有月宫,也没有桂树,更没有嫦娥玉兔吴刚等等,有的只是坑坑洼洼的地面。 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去袁天罡先生处看看,那面望远镜就在袁天罡的天文台那里。” 来到李纲的办公室,李华果断的离去了,自然有李纲应付这两口子。 “臣,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两口子忙不迭的还礼,“李师安好。” 李纲嘴里客气,身子连动都没动,倒不是他倚老卖老,实在是最近身子不大舒服,不方便起身。 “陛下与娘娘联袂而来,想来是有何要事?” “那是自然。”李世民也不客气,随意坐了下来,笑呵呵的道:“颉利派了执失思力来谢罪,李靖已经破了突厥,拿到了传国玉玺,顺道还把杨政道、萧皇后俘虏了。 前线大战连连,无数将士立功无数,朕欢喜不已,就来见见李师,告知李师这个好消息。 对了,周邵那小子又作词了,写了一首满江红,很是激励了一番士气。” 李纲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抚须笑道:“臣已年迈,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不成想老了老了,还能见到我大唐扬威塞外,当浮一大白!” “李师说什么呢?”长孙皇后埋怨道:“大唐日新月异,正式生机勃勃的时候,您老人家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借娘娘吉言。”李纲哈哈大笑道:“臣虽年迈,却不想这么快就下去,还想多活几年,这天下,臣还没有看够,这些孩子,臣还没有教好。” “是极是极!”李世民笑道:“您多活几年,也能监督一下朕,看看朕会不会变得昏庸。” 办公室内一片欢声笑语。 此时,李靖眼前一个大汉傲然而立,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李靖做梦也没想到,张宝相这么给力,竟然把颉利可汗给俘虏了。 他都打算班师回朝了啊! 这绝壁是一份大礼,妥妥的大礼。 哪还有比俘虏一国之主还更大的功劳,这事要彪炳千秋的节奏啊! 说起来颉利可汗也是倒霉,前些日子,始毕可汗以启民同母弟弟苏尼失为沙钵罗设,督领部落五万家,在灵州西北建立牙帐。等到颉利可汗内部纷纷叛乱的时候,苏尼失所部独对可汗中心不贰。 突利在贞观三年十二月入朝归附,颉利可汗就立苏尼失为小可汗。 等到颉利可汗打了败仗逃到他那里,依附于他,并准备投奔吐谷浑的时候。 大同道行军总管任城王李道宗引兵向前,逼迫苏尼失将颉利抓起来送到唐营。 颉利害怕了,自己偷着带着几名骑兵逃了出来,藏匿在荒谷之中。 苏尼失连忙派人四处寻找,将突厥可汗颉利又请了回去。 行军副总管张宝相为了贪功,帅众袭击了沙钵罗大营,将颉利俘虏了,派人押送京师,苏尼失见唐军来势汹汹,只好率众投降了唐军。 当真是极具戏剧性,颉利可汗也真是倒霉透顶。 第一五零章 皇见王 “这楼建的不错啊。” 回到长安的时候,已经三月底,看着正在热火朝天建的一座楼,周邵很好奇的道:“陛下这次真是下了血本,迎接咱们凯旋,竟然建一座楼啊!” 周邵想起了凯旋门,这个意义应该差不多吧? “美得你!”李承乾笑道:“就你?卫公回到长安的时候陛下才会在这座楼上迎接。 你知道这座楼叫什么吗?” “叫什么?” “顺天楼!” “卧槽!”周邵爆粗道:“感情是给颉利准备的?” “不仅如此。”李承乾嘿嘿笑道:“以后但凡外邦使臣入朝觐见,必须经过顺天楼,顺天而行,不然就等着承受大唐的怒火吧!” “牛!”周邵由衷的道:“陛下是个狠人。” 将军回朝,需要斋戒沐浴,而后才能朝拜。 当然,对于李世民这等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皇帝来说,这是扯淡。 主要是为了等后边的李靖等大将,还有就是大配角颉利可汗。 顺天楼的建造速度很快,在长安太极宫正门,是皇帝与群臣议政和举行国事活动的重要场所。 此时的顺天楼上建有高大楼观,门外左右有东西朝堂,正好横贯朱雀大街,构成了一个非常宏大的宫廷广场。 大军回来的也很快,四月初的时候,大唐虎贲班师回朝。 李世民去太庙祭拜了一番,便就来到了刚刚建好的顺天楼,所以在今日顺天楼热闹非凡,只见顺天楼广场上,布满了案牍,上面摆好了宫廷御酒。 大唐众臣按照官员等级,依次坐下。 周邵作为隋军出征的军需官,这会又来到了城外,等着跟李靖大军汇合。 世民作为皇上自然是坐在主位上,左边坐着是头戴凤冠、身披霓裳的长孙氏,她坐在那里,母仪天下的风范尽显,给人一种淡淡的威严。 坐在李世民右边的是大唐太子李承乾,至于李恪、李泰等人,这地方刻没有他们的位置,在外面吃灰呢。 在这样重要的日子,李世民让李承乾坐在自己身边,显然是对他太子身份的极度认可。 “今日是朕的大唐虎贲班师回朝之日,犹记四年前,颉利可汗提兵马下长安之日,挥鞭直指长安,兵锋尤甚。 朕不忍心生灵涂炭,签下渭水之盟,本意两族世代友好,与世同修,然屡屡违背协约,南下侵略我大唐子民。 去年十一月,雅尔金和阿史那杜尔率军进扰河西,实乃欺我大唐,朕不欲再忍,特派六路大军北伐突厥。 六路大军带甲十万,而能回来我大唐的将士却不足七万,三万多将士埋骨漠北,非朕好战,而是不得不战。 其中有功之臣,在此次庆功之后,都会论功行赏,战死沙场的士兵,朕也不会亏待,都有厚恤。 军魂护佑!大唐万年!” 李世民的演讲虽平淡,却依旧听得人热血沸腾。 “大唐万年!陛下万年!” “大唐万年!陛下万年!” “大唐万年!陛下万年!” 文武百官,十六卫将士,围观百姓,卖力的喊了起来,呼声不绝。 李世民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热血澎湃,这就是我大唐,征战八方,万国来朝,兵锋所指,谁敢不从。 三声高呼之后,便就是重头戏了,王对王,颉利可汗仍然是穿着一身胡服,昂首挺胸,丝毫看不出战败的模样。 从这番行为来看,就晓得这颉利并不是庸人,只不过运气不好,碰到了李世民这个对手罢了。 “颉利,你可还记得四年前的渭水之盟!” “哈哈,记得,当然记得,当时你们大唐就像一个懦夫一般,记得当年,本王还在嘲笑你们大唐是一群被阉割了的羔羊,谁知道你李世民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要知道有今日,本王肯定要马踏长安城,你李世民是一代雄主,本王佩服。 但是此番战争,我颉利不服,这是老天不要我突厥,竟然遇到如此天灾,要不然的话,就算给你大唐四十年的时间,你依然不是我突厥的对手。”颉利说话嚣张无比。 “哈哈哈,朕还以为你颉利是什么雄主,想不到竟然是一无赖,这战场时机,转瞬即逝。 朕能抓住你的弱点打败你,这就是朕赢了,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难道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输了还能重来不成。” “哈哈,汉人果然是虚伪,明明是看我突厥遭遇天灾,看我突厥变得好欺负了,特意来落井下石,还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可笑,可笑。” “你一阶下囚有何资格笑话朕,朕有子民千万,带甲之士百万,你们突厥还敢和朕的大唐争锋不成,朕问你,服还是不服!” “不服!” “你不怕死!” “我颉利早就做好死的准备,此次来只不过是来看看老朋友罢了。” “哈哈,有骨气,那朕就来数数你突厥的罪行,过去你父亲国破,依赖隋朝得以存立,但当隋朝有难时,你却一兵之力都不帮助,以致隋朝覆灭,此其一。 与朕为邻而背信侵边,此其二。 连年征战不止,致使部落生怨,此其三。 掠夺朕大唐子民,践踏朕大唐的庄稼,此其四。 许你和亲而迁延逃走,此其五。 朕要杀你并非没有理由,只是渭上的盟约未忘,所以不想苛责。 而且朕想让你看着朕的大唐如何蒸蒸日上,看着我大唐如何繁荣昌盛,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们草原上的哪些部落头领,此时已经进京称臣来了!” “哼,他们是一群被阉割了的狼,没有我草原男儿的血性,我颉利耻于与他们为伍!”颉利不屑的哼道。 “他们这叫识时务,懂得生存,要不然的话,朕只要再次提兵北上,顷刻间,就让他们灰飞烟灭。”李世民得意的说道,在一个昔日强大到你只能仰望的对手面前奚落他,这种快感,即使是天可汗李世民也是很享受。 “哈哈,你骗的了他们,骗不了我,你的大唐此时虚弱至极,自你李世民登基以来天灾不断,你还有余力北上我想你此时应该在想办法平定怎么解决自己内部的问题吧。”颉利点破的说道。 “哈哈,朕只能说你颉利太幼稚了,你就在大唐好好看着朕的大唐会不会如你所言。” 李世民面色冷厉,心里却明白,世家门阀之患,要不了多久,就会爆发开来。 颉利所说,只怕很快就会应验。 第一五一章 凯旋盛宴 颉利被人带了下去,这场庆功宴随着颉利下去后,气氛开始到了,在场的很多人对颉利都熟悉的很,像长孙无忌、高士廉、房玄龄这几位对颉利可以说是记忆深刻。 因为当初大唐的渭水之盟,便就是李世民带着长孙无忌、高士廉、房玄龄等六人在渭水边谈判的。 酒宴上,像长孙无忌、房玄龄这些大唐高级文官,脸色都不是很开心,如果仔细看,便就能看出他们的笑时眉头都是紧锁的。 “离昂,上歌舞!”李世民对小六吩咐着说道。 “喏。”离昂阴沉着一张老脸,大声喊道:“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李世民满面欢心,欣赏着自己的大作,《秦王破阵乐》,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打败刘武周,军士们以旧曲填新词,赞颂庆功。这首歌对李世民来说,意义颇重,他登基后不久,便命魏征等人增改歌词,令当时的音乐才子、太常丞,吕才重新编曲,以达到宫廷演奏的标准。李世民还亲自编舞,使其变成《秦王破阵舞》。此舞由行兵战斗改编而来,模拟对战之势,更具气场,绝非普通歌舞可比拟。 在原有的曲调中揉进了龟兹的音调,婉转而动听,高昂而且极富号召力。同时有大型的宫廷乐队伴奏,大鼓震天响,传声上百里,气势雄浑,感天动地。 这个歌舞使百官看了都激动不已,兴奋异常。 在表演这个舞蹈的时候,连外邦的使臣都禁不住跟着手舞足蹈。 周邵也看的心潮澎湃,暗道:中华民族鼎盛时期的象征,果然气势不凡。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 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 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这首《秦王破阵乐》,泱泱大气,浑厚澎湃,自诞生之初就注定不平凡。 无数人的激情,融成了一道海浪一般,把李世民推上了浪尖。 天可汗! 这个众望所归的词,终于实至名归。 《秦王破阵乐》开场,然后便是四位戎装妙龄女子。 鼓声响,场上的四位女子便就纷纷舞动了起来,长剑出鞘,轻歌曼舞,一舞一动之间,颇有气势。 剑光翻转,随着鼓声越来越急促,舞得越来越快,快的只能看见残影与流光,听着这急促的鼓声,再看脸,仿佛征战沙场时,将军骑兵冲锋,不停的加速加速。 突然,鼓声嘭的一下响了起来,就仿若骑兵碰撞在了一起一般,女子手中的剑,突然的颤抖了一下,给人一种别样的“停滞”感。 鼓声慢慢的轻缓了下来,就好像浴血奋战的找事,在厮杀中动作慢慢的迟钝了起来,就在慢到极致之时,鼓声又嘭的响起,剑快速的舞动了起来,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一般,最后随着一个收剑的动作,人一下子就“倒下去了”,就仿佛战场胜利后,感觉要虚脱的士兵一般。 “公孙家的剑舞,果然令人回味无穷啊。” 周邵身边,唐俭一脸贱样,“可惜就是公孙大娘没出手,不然那才是真正的妙人儿,一举一动,都有摄人心魄之能。” 周邵鄙夷,“唐公,您一大把年纪了,还好这口?” 唐俭不屑的看了看周邵,“你懂个屁,老夫这事纯粹的欣赏!欣赏懂吗?” 周邵悠然道:“唐公怕是想一枝梨花压海棠吧?” 唐俭一楞,旋即道:“你是个有大才的,那首满江红就很不错,再来一首?” 周邵想了想,脑海里似乎没有合适的词,诗倒是不少,诗圣压箱底的那首还没忘,不过作诗是不可能作诗的。 恰好这时候剑舞下去,开始了羽衣舞。 周邵乐了。 五绝五律七绝七律的见多了,老子来一首长的不像话的,估摸着没有人会怼我吧? 白居易还没生下来的呢,这家伙又“诗魔”和“诗王”之称,他的诗,谁敢说个不字? 我昔元和侍宪皇,曾陪内宴宴昭阳。 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舞时寒食春风天,玉钩栏下香案前。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间俗衣服。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纍纍佩珊珊。 。。。。。。 一落人间八九年,耳冷不曾闻此曲。 湓城但听山魈语,巴峡唯闻杜鹃哭。 移领钱塘第二年,始有心情问丝竹。 。。。。。。 秋来无事多闲闷,忽忆霓裳无处问。 闻君部内多乐徒,问有霓裳舞者无? 答云七县十万户,无人知有霓裳舞。 唯寄长歌与我来,题作霓裳羽衣谱。 。。。。。。 由来能事皆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 君言此舞难得人,须是倾城可怜女。 吴妖小玉飞作烟,越艳西施化为土。 娇花巧笑久寂寥,娃馆苎萝空处所。 。。。。。。 妍媸优劣宁相远,大都只在人抬举。 李娟张态君莫嫌,亦拟随宜且教取。 唐俭听得发愣,只觉愁肠百转,竟然有一种想要辞官而去的冲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流泪了。 这首诗本就是白居易晚年的大作,叙述了白居易几十年间的沧桑变化,内容极其丰富,让唐俭引起共鸣实在是不足为奇。 当然,大多数还是积极向上的因素,唐俭这老东西心思深,关注点都跟别人不一样。 周邵身后服侍的一个小宫女哭的更厉害,那袖子掩着,生怕别人看到,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庆功宴上落泪,可是要杀头的。 唐俭不怕,她怕啊! “好好好!”唐俭一连喊了三个好字,擦了擦眼泪,唏嘘不已道:“无咎知我啊!” 我知你个屁啊!周邵一脸无奈,被唐俭拉着,非要他喝酒。 周邵自然不从,推推搡搡之下,就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 长袖善舞的李世民,自然不会一直坐在上边,早就下来拉着自己的臣子吹牛了。 这会径直向周邵走来,边走边道:“周县子一曲满江红,已然名扬天下,今日盛宴,可有大作啊?” 第一五二章 婚期 周邵等人连忙起身,唐俭把周邵作诗的事说了一遍,李世民饶有兴趣的道:“倒是切合,就是有些脂粉气。” 唐俭微笑道:“陛下既然不满意,何不责令周县子再作一首?” 周邵闻言,恨不得一把掐死唐俭,作诗这种事又不是喝水吃饭,就算是抄,要有难度得好嘛,负罪感还是有一些的。 李世民摆了摆手,言道:“罢了,诗乃心志,岂能随口就来?” 今天李世民很高兴,满朝文武也很高兴,长安的百姓也高兴,周邵也很高兴。 龙首县侯,这是周邵的新爵位,从子变成了侯,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许多。 再加上工部侍郎的官衔,周邵以弱冠之龄,终于进入了大唐中枢。 “咋不是国公郡公啥的呢?”周邵恼火的道:“你看看,朝堂上清一色的国公郡公,我一个国侯,不还是吊车尾!” 周秦氏一巴掌就拍了下来,佯怒道:“知足吧!咱家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之家,能做到过厚,已经很不错了,这是咱老周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周平抱着闺女,嘿嘿笑道:“今年你该成亲了吧?颜家姑娘可等着你呢。” 周邵顿时眉头大皱,他确实说过,今年会娶颜如玉,不过事到临头,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着急了些吧?” 周平冷笑道:“着急?你爹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都有你了,传宗接代,就指望你们哥俩呢,你爹我急着抱孙子,能不着急吗?” 周秦氏也帮腔道:“颜家姑娘等了你许多年,你不能一直拖着吧?你去打仗的时候,人家可是一直住在咱家里,当自己是儿媳妇,晨醒昏定的,可从来没少过,人家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行吧。”周邵无奈道:“你们定个日子,迎进门就是了。” 周秦氏呵呵笑道:“当初某人吹牛,如今也该兑现了吧?” 周邵会意,当初自己跟颜如玉说过,自己十六岁名满天下之时,当了国侯,请陛下赐婚,请李师做主婚人,再请满长安的百姓来吃酒席,还得七天的流水席。 自己如今名满天下了吗?勉强算是吧。 十六岁的国侯,天下少见啊! 至于其他的条件,自然不成问题。 李世民不会拒绝,李纲巴不得凑上来。 至于流水席,以老周家现在的家底,周斐说了,就算是吃个十天十夜,老周家也不会穷。 这得多有钱啊! 周邵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少产业,到底有多少钱。 只是看了一眼银行存单,就差点晃瞎了眼睛。 负责这块业务的望月说了,这只是周家家底的十分之一还不到。 周邵觉得,李世民现在要是把老周家抄了,后半辈子都不会再为没钱发愁了。 。。。。。。 “老袁给我们选了两个婚期,一个是六月初六,一个是八月初八,你选一个吧。”周邵把帖子递给了颜如玉。 没有人觉得两个年轻人成亲自己选日子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当然,这也就是周邵,你换个人试试? 颜如玉歪头看了他一眼:“陛下还没下旨呢。” 周邵无语,“明天旨意就下来了。” “李师同意主婚?” “敢不同意!不同意明年学宫资金减半。” “八月会不会太冷了……” “那就六月初六。” “不成,太仓促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八月初八,就这么定了。”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终于商量好了。 婚期定在八月初八,还有三个多月的功夫,有的是时间筹备。 其实也不用筹备什么,这几年下来,该准备的早准备了,就差两人点头成亲了。 两家人都等的不耐烦了,要不然周平两口子也不会催的这么急。 周邵嘿嘿笑道:“我恨不得明天就成亲,不过八月初八也算不错,秋高气爽。” 其实颜如玉也是这个想法,她恨不得马上就成亲,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早就被人背后说了不知多少坏话了,连家里人都不太待见了。 周邵起身,哈哈大笑道:“对我来说,什么功成名就,什么流芳千古,娶你才是人生的头一件大事。” 颜如玉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走心。 婚事定下来之后,皇宫反而忙碌了起来,因为李承乾也要成亲了。 女方是苏亶,李世民的一个不知名臣子。 不上不下,不大不小,不高不矮的官职,对于老李家来说,正正好。 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储贰,允归冠族,秘书丞苏亶长女,门袭轩冕,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寔惟朝典。可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靠着一纸诏书,苏亶的闺女就成了李承乾的准太子妃。 一时间不知多少世家门阀扼腕叹息,太子妃的位置,他们也想来着,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罢了。 李世民这一招玩的漂亮,直接断了不知多少人的念想。 至于苏家的闺女苏郦的品行,自然早早就打探过的了,标准的小家碧玉,知书达礼,贤良淑德。 “唉!” “唉!” “唉!” “够了啊!”周邵飞起一脚,李承乾侧身一闪,没踢中。 “我马上就要成亲了,大喜的日子,你过来唉声叹气的,是作死呢?” 也就周邵敢这么说,换个人试试?早就被李承乾身后的那个老太监一掌拍死了。 也不知道李世民从哪搜罗的那么多高手,还都弄进宫当太监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李承乾愤愤不平,“整天里跟颜家姑娘腻歪在一起,自然两情相悦,也不想想我,那苏郦我都没见过一面呢!” 李承乾差点哭了,跟周邵待久了,他觉得自己的婚姻,也该有自己做主才是,哪成想情窦还没开,就被塞进来一个太子妃,有点亏啊! “你跟我能一样吗?我崇尚自由恋爱,你只能包办婚姻,不过听说苏家的姑娘很是不错,是你捡到宝了。” 李承乾无语问苍天,恨不得一把掐死周邵这个口无遮拦的货。 第一五三章 周邵要跑 “大兄,要动手了吗?” 周邵书房,周斐双眼放光,一旁的望月也是紧张的不行. “都准备好了?” 周斐嘿嘿笑道:“自从大兄第一次被截杀,咱们就一直在准备,如今总算是小有成果。 再加上皇家银行那边,以及各地的商会,还有我们自己的各种产业,林林总总加起来,足堪一搏。” “有几成把握?” 望月连忙道:“根据数据分析,我们有七成把握,能一口吃掉这些人在商业金融领域的资产。” 周斐闻言,补了一句,“再加上陛下与娘娘鼎力相助,有八成把握。” “八成!”周邵目光闪动,“足够了!” “老二,令各地大掌柜同时动手,银行那边盯紧了,这一次,我要一举拔出世家毒瘤。” 周斐嘎嘎怪叫道:“大兄,这一次咱们是否要全面接受他们的产业?” “你活腻了吧?”周邵沉声道:“以后咱们如家只做高端产业,把这块最挣钱的攥在手里就行。 咱们吃肉,汤就留给他们吧。 跟各大股东讲,让他们出钱回购。 还有,娘娘那里一定要留大头。 至于那些零零散散的,就地发卖,咱们大唐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周斐傻乎乎的道:“大兄,咱们废这么大劲,似乎没有什么好处啊!” “好处?”周邵悠然道:“你打算躺金山上睡觉吗?钱这种东西,不需要太多,够用就行。” “大兄,似乎还有点什么吧?” 周邵翻了个白眼,“你把这事办妥了,我送你一座金山都不成问题。” “得!” 周斐与望月急匆匆的走了,去开会商议如何一口吞下各家的产业。 这些世家门阀的产业,都是传统产业,最大的大头,便是盐铁茶专卖权。 所以要从这三项下手,至于如何下手,周邵觉得周斐能办妥,他已经出师了,金融手段玩的比周邵都顺手,还搞不定他们?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别看周邵整天在学宫、长安晃悠,其实所有的事情,都装在他的心里,他对于如今大唐的商业金融活动,可以说了若指掌。 如今动起来,除了已经厌烦了整日里跟世家门阀的勾心斗角,还有就是大婚在即,他不想再等了。 李世民也不想再等了,所以当如家集团内部会议结束之后,李世民大笑三声,准备好屠刀,磨刀霍霍,只待周邵这边开动,他也不会客气。 两头并进,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无论是金融还是官爵,一举把他们干掉。 固然有很多臣子依旧能用,忠心耿耿,留下他们就是。 若是还不老实,反正这几年大唐的读书人也多了,还怕没人做官吗? 李世民一点都不担心没人做官,他只担心做官的这些人不听话。 作为大唐皇帝,天可汗,古往今来少有征服了突厥的伟大皇帝。 李世民已经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认为天下都是自己的,还有几个人不听话实在是不应该,应该所有人都听话才是。 不知为何,李世民想到了周邵,他眉头微皱,心里面有点不爽。 如今的大唐,周邵算是少有的几个简在帝心的人物,最重要的是,周邵似乎隐隐有脱出掌控的意味,或者说他李世民一直就没掌握过周邵。 无论是最初的如家,还是后来的学宫。 李世民都少有参与,长孙皇后倒是一直在参与,自己的几个儿子似乎也都清楚,但是这其中就缺少了李世民的亲自参与。 老婆儿子都快跟人家沆瀣一气了,自己却有种无力的感觉。 伟大的皇帝李二陛下,终于有些不爽了。 “你这是嫉妒自己的臣子吗?”听着李世民发泄的长孙氏冷笑道:“漫说周邵为大唐贡献良多,就算是太极宫都是人家修整的,没要你一个铜板吧? 更别说偌大的学宫,如今已然是求学圣地,里面的老师与学生,不都是你的臣民? 他们尊你敬你,是因为你是他们的皇帝吗? 不是!是因为他们是大唐的子民,别说皇帝是你,就算换一个皇帝,人家依旧会尊着。” 李世民闻言大怒,“这岂不是无君无父!置朕于何地!” 长孙氏摇头叹道:“自贞观二年以来,如家集团贡献的赋税,已经达到了大唐一年赋税的三分之一。 这其中还不包括如家集团惠及的农户、商户等等,若是算起来,最起码二分之一是有的。 青云学宫为陛下提供了大量人才,别的不说,这次攻灭突厥,薛仁贵、刘仁轨,哪个不是一时之选? 连卫公都夸赞他们,说他们乃是天下少有的名将,将来必然为大唐开疆拓土。 更别说您的三个儿子,承乾如今处理政务井井有条,颇为得心应手,这其中就有人家一份功劳。 青雀、恪儿,在学宫中成绩优异,青雀更是创造了几项还不错的发明,即将应用进大唐的建设之中。 你还求什么呢?想让人家把家产都贡献出来?一日三餐喝粥不成?” 李世民眉头皱的更深,“话虽如此,他周家已然是富可敌国,将来又是一个巨大的世家。” 长孙皇后拿出了一沓子文书,推给了李世民。 “陛下,请好好看看,除了几项还算挣钱的产业,周家的产业已经开始拆分了,臣妾这里,就入股占据了近乎六成,严格算来,周家的产业,已经大半属于皇家了。” 李世民惊疑不定,从来只见敛财的,这么把自家产业往外扔的可不少见啊! “人家是害怕了啊!”长孙氏忧心忡忡,“去年周邵去边疆之后,周斐就开始有意的培养自己的海外商队,跟张亮打的火热。 很明显,人家打算经营海外了,要不然也不会凑上去找张亮,他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而且听说已经造了三艘大舰,全都是海船,连张亮都叹为观止,索要了好几次造船图纸人家都没给啊!” 李世民大惊失色,“这小子要跑?朕对他不好吗?为何要前往海外!” 第一五四章 收租子啦 周邵要跑吗?跑个毛线啊! 他才十六岁啊!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往哪跑? 海贼王固然爽,但是风吹日晒的他可受不了。 造海船的目的很明确,大唐的市场你们分就是咯,咱开拓海外。 财富来自大海!这个道理你们懂吗? 周邵自己知道,就算是把这一批千年世家干掉,时间久了,还会有世家诞生。 别的不说,单单是老周家,将来也是世家。 这事避免不了的。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在的时候,可以用手段稳住这些,让大唐有一个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 有句话说的好,制定规矩的人,从来都是率先打破规矩的那个。 周邵努力让自己不做这样的人,但是他却知道,最有资格掀桌子的人这会正在磨刀。 自己又如何限制宫里的那条暴龙呢?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啊! 尤其是当周邵知道,那条暴龙在打自己注意的时候。 他就打定主意,长安这个地方,能去就不去了。 至于工部侍郎的官职,呵呵!光工部尚书就特么三四位,侍郎也有七八位,他就是个凑数的添头,去不去的不打紧。 这年头连阎立德都不咋去工部了,阎立本都没事泡在学宫了,还去做什么? 老周家的老宅,早就重建了,一片绵延的山庄,占地足有百亩,当然,并不都是房子,各种设施都不缺,就连游泳池都挖了两个,里面贴上青石,夏日的时候游泳最是有趣。 老宅这边,一直都是老张看家的,老张也就是原本的张屠户,这家伙五大三粗,用来镇宅实在是屈才了。 尤其是他没事腰间别一把杀猪刀,虎视眈眈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颇有风范。 如今老周家的封地上,已经算得上丰衣足食了。 家里都不缺粮食,碗里也有肉,孩子也能在侯爷开的痒序里就读。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所以大家的生活都很慢,慢的令人发指,除了种地收庄稼忙活生意,其他的时候宁愿蹲在墙角发霉都不愿意动弹。 周邵与自己属地的百姓接触的少,本身也不喜欢出去,所以大家对他还有几分畏惧。 如今侯爷从长安回来,打算常住,据说还要在老宅成亲。 这就让龙首原上的百姓们兴奋不已。 这可是大事,万万不能出岔子。 于是就有老农凑上来出主意。 挑的时间也很寸,在周邵第一次收租子的事情。 前两年这事都是老娘周秦氏干的,后来有了周思思,这事老娘舅不太愿意干了,都是十三叔周物语做。 如今真正的当家人回来了,自然要周邵亲自动手。 这是大唐惯例。 周邵对于收租子这种封建社会特色很感兴趣,也就没拒绝。 一个小凉棚,一张小桌子,大管家冯青,二管家老张陪伴左右,就跟左右护法似的。 武德二年二月规定,均田的农民要向国家交纳租调和服徭役,具体是:丁男每人应向国家交纳粟二石,称租;“调”则随乡土所产,绫、绢、絁各二丈,布加五分之一。输绫、绢、絁者,兼调绵三两;输布者,麻三斤;为国家服徭役二十天,如不服徭役,每天输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称庸。 初唐的租庸调比隋朝的租庸调要低。根据对产值负担率的估算结果表明,唐前期租庸调制下纳税人的整体税负较轻。同时,当时尚未设置工商税,但由于定额税制本身的不公平性及行业税率差的存在,众多农业人口流入非农领域,导致整个社会资源配置效率的降低。但是,由于当时税负水平毕竟很低,加上长期没有工商税,不少农户可以在经营农业的同时兼营工商业以平衡其较重的农业赋税支出。因此,唐前期租庸调制对于恢复、发展和巩固小农经济还是起过一定的积极作用。 既然是周邵的食邑,这些东西都要上交给老周家。 周邵从来没在乎过这么点粮食布匹,但是看老爹老娘都十分慎重,连两位管家都一脸严肃,也就认真了起来。 一个老汉拉着一大车粮食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老汉一笑,一口大黄牙露了出来,“侯爷。” “哦!”周邵终于从自己的脑子里把老汉的姓名找了出来,“赵伯,您家今年要交这么多吗?” “是嘞。”赵老汉呵呵笑道:“这两年年景好,托侯爷的福,挣了不少钱,听说侯爷要大婚了,小老儿还特意去长安淘换了一些好麦子,做起面食来最是劲道。” 周邵连忙道:“多谢赵伯了,老冯,收起来吧。” “侯爷,这是俺家的租子。”一个五大三粗,堪比张屠户的妇人拖着一个鼻涕邋遢的孩子,豪气的道:“今年的租子俺家都换成了红布,侯爷大婚正好能用到。 听说未来的夫人是颜家女?那可不得红布缠树?这样才显得咱们侯爷身份不凡。” “俺家是做腌肉生意的,侯爷大婚的腌肉,俺家包了。” 。。。。。。。 周邵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庄户们,一股热流在心里流动。 多淳朴的乡亲们啊!这想的也太周到了。 虽然可能没啥用。 忙碌了一天,周邵光是作揖施礼就累得够呛,简直比处理公务还要累。 “这要是一年来了四五回,累都累死了。” 周邵的抱怨惹来了老娘的暴怒,一巴掌就乎了下来。 “四五回?想什么美事呢?一年一回都嫌多,乡里乡亲的,那个不是为你着想?就你事多。” 周邵委屈的揉了揉脑袋,无奈道:“以后这事还是您来干,孩儿真干不了。” 周秦氏抱着周思思,“老周家几代都是务农的,也不知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惫懒货,就像是天生来享福的。” 周邵也很无奈啊,这事不怪他啊,从科技昌明,吃个饭都能叫外卖的时代来到这里,干啥都不方便,为了生活更舒适一些,更方便一些,他已经努力改造这个时代了,既然有劳动,就要享受成果啊,能怪他吗? 第一五五章 被猜忌的周邵 这当然不怪他,换成别人穿越过来,估摸着也受不了这种生活状态,只能勤勤恳恳的改善自己的生活。 不然整日里烟熏火燎,匆匆忙忙的,谁受得了?毕竟是穿越者,穿越者的尊严还是要有的。 不求一世富贵,最起码日子要过的舒服,吃喝不愁。 不然穿越过来干嘛?受罪吗?别扯淡了! 不过令周邵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婚事,竟然有这么多人操心。 庄户门刚刚表达完自己的善意,李世民的代表团就来了。 林林总总百十号人,以老太监离昂为首,住进了周家老宅。 周邵还没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离昂懒洋洋的来了一句,“侯爷知道成亲礼仪吗?知道颜家那边的礼仪吗?知道成亲的各种步骤吗?” 周邵败退,他还真不知道,周秦氏或许知道一些,但也仅限于农家而已。 老周家就没出过多有出息的人,周邵已然是周家的巅峰人物了。 开国侯可不是说说的,成亲自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各种章程还是要严格遵循的,不然人家只会说老周家不知礼仪,乃是乡巴佬是也。 周邵也得到了长孙皇后的秘密消息,知道这是李世民对自己的一种另类补偿,也就随他去了。 帝皇都有疑心病,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纵然周邵表现的再乖觉也没用,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毫无疑问地说,在我国封建社会时期,皇帝他是全天底下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人。就单单凭借这一点,就已经使得许许多多的人们,都想要坐上皇帝的位置。但是,我们往往只是看见了当皇帝的好处,却忽视了作为皇帝的一些无奈的地方。其实,这也是古代的帝王,为什么总是怀疑身边的人要造反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自古以来,作为帝王,一般都会有疑心,对待身边的人,尤其是很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人,总会怀着一份提防的心思,没有能力便罢了,这种人就算有心也掀不起浪,可是对于有能力的人,不管有没有心,总是不放心的,如果这个人的才能值得用,那可能就更糟糕了。 秦始皇也干过杀功臣的事情,还有杀的最彻底的刘邦。 刘邦可以说是最严重的,为什么说他是最严重的,因为他在这方面开创了一个先例,虽然在他之前也有人杀英雄,但是没有刘邦那么残忍。 李世民在这一方面做的就很好,跟他打天下的臣子们,几乎都得到了善终。 有人就会说李世民算不上是不杀功臣,因为李世民到底还是杀死了一位功臣,这位功臣就是侯君集。但是我不得不说,李世民当然杀了他。因为侯君集那是真正的造反,不是假的。就像刘邦一样,那是对立功官员的杀害,而李世民并不是对立功官员的杀害,毕竟李世民对侯君集很好,并不缺,但侯君集造反了,这一切都不能归咎于李世民的身体。然而,即使侯君集背叛了李世民,李世民也没有杀死所有人,还留下侯君集的后代。 在唐朝建立的过程中,他率领一支庞大的军队南下北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战争的过程中,他和他的参谋、将军们总是在一起,所以他的感情很深。李世民称帝后,开始奖励跟随他多年的功臣。他给了他们非常丰厚的奖励,凌烟阁的二十四名功臣名扬天下。那些日子里跟随李世民的英雄们也很幸运。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一个好的结局。李世民唯一杀死侯君集即使侯君集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的造反,李世民依然在他的功劳上念念不忘,给他留下一个完整的身体,也是最仁慈的。 至于现在侯君集还会不会拉着李承乾造反,这不在周邵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所考虑的,只是保全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人。 他不喜欢侯君集,前些日子,唐李世民曾让李靖教侯君集兵法。后来,侯君集上奏李世民,告李靖谋反,因为每到精微之处,李靖则不教授。唐太宗听后,责备李靖。李靖回答说:“这是侯君集想要谋反。如今中原安定,我所教他的兵法,足以安制四夷。如今侯君集求学尽臣的兵法,是他将有异志啊。”此时,侯君集尚未有任何反迹,李世民似不相信。一次,朝后回尚书省,侯君集骑马越过省门数步尚未发觉。李靖见到这种情况,便对人说:“侯君集意不在人,必将谋反。” 但是却喜欢李承乾,周邵觉得在自己的影响下,李承乾不会这么糊涂,侯君集也不会有这个机会拉李承乾下水。 历史的车轮虽然坚定无比,并没有因为周邵的参与改变太多主线任务,但是却依旧有些关键的事情改变了。 比如大唐的科技,比如大唐皇室,比如大唐金融等等诸如此类。 这是一个好现象,最起码对周邵来说,这是一个好现象。 平稳的大唐,才能爆发出创造力与生命力,待某一天李世民觉得需要打仗了,就可以放手一战,而不需要考虑是不是劳民伤财。 因为大唐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底气。 周邵不觉得李世民会干掉自己,因为如今的大唐,与他周邵也算是绑在了一起,李世民有长孙这个贤内助,自然会为他剖析利害,让他明白,大唐可以没有李世民,大不了换一个皇帝就是了。 但是大唐现在却缺不了周邵,没了周邵,大唐的金融帝国立刻分崩离析,到时候一夜回到开国前,就让他李世民挠头去吧。 摸着怀里揣着的票子,周邵施施然来到了学宫跟前的一个小摊。 拿出一张一贯钱的票子,买了好大一堆吃食,在老板狗腿的帮助下,来到了李纲的办公室。 “你怎么来了?”李纲不耐烦的道:“不干自己的事,来学宫干什么?” 周邵无奈,我好歹也是学宫的正牌先生好吗?虽然没上过几节课。 “都是小事,斐儿会处理的,我来看看咱们这届学生咋样。” 第一五六章 背枪的苏定方 周邵确实是来看看学生的,当然,顺便也看看学宫的几位老先生。 有孙思邈在,几位老先生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是李纲,看样子也能多活几年,不至于死在历史的车轮之下。 “你们做的事太过危险,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周邵笑了笑,虽然很多事情没跟老先生说,但是人家活了八十多年,目光如炬,综合周邵等人的所作所为,自然能看出来周邵的目的。 “世家之害,来源久已。”李纲缓缓道:“千百年来,不知多少帝王将相被世家掣肘而不能尽展抱负。 没有千年的朝廷,只有千年的世家。 这句话并不是说说的。 世家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朝堂之上,又有几人与世家没有瓜葛? 就算是老夫,也未能免俗啊!” 周邵默然,李纲的发妻,也是世家之人,他年少之时展露才华,被发妻娘家相中,助他苦读,这才有了如今名满天下的一代文宗。 而李纲发妻的娘家,就是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以弘农郡为郡望的杨姓名门望族,发祥地是弘农郡华阴县,西汉丞相杨敞,玄孙杨震官太尉,号称“关西孔子”,子杨秉、孙杨赐、重孙杨彪,“四世三公”。杨震子杨奉后代世居高官。从“西晋三杨”到北魏杨播兄弟,无不显赫。隋朝隋文帝杨坚,隋炀帝杨广,越国公杨素及子杨玄感等。唐朝的“李武韦杨”四姓联姻,杨姓“十一宰相”世家、唐太宗杨妃、武则天之母、唐玄宗杨皇后等。弘农杨氏,文的有杨修、杨炯、杨凝式、杨时、杨万里、杨大异。 可以说弘农杨氏的关系网遍布天下,朝野皆有。 论势力,弘农杨氏未必比得上范阳卢氏,更何况势力最大的清河崔氏、博陵崔氏。 所以李纲感慨一番,也不无道理。 周邵笑吟吟的道:“李师,时过境迁,今日不同往日。 时代在进步,大唐在进步,而世家却故步自封,甚至阻挠这种进步。 天下大势如滔滔江水,岂是人力所能阻? 若是他们执意不作出改变,学生也只能下狠手。” 李纲沉默了一下,问道:“若是再起隋末之事,你待如何?” 周邵冷笑道:“若是他们真敢祸乱天下,那就杀! 古语说的好,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杀得万万人,方为王中王。 学生不介意把旧有的世家杀个干干净净,扶持新生势力。” “唉!”李纲叹息道:“这是你们的争执,我老了,也懒得参与了,只能希望你们不要伤了大唐的元气。 大唐初立,才不过短短十余年而已,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谨遵李师教诲。”周邵恭敬道:“还请李师给杨氏家主递个话,若是愿意改变,就入宫觐见陛下,若是不愿,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好!”李纲沉声道:“你能留他们一条活路,是他们的造化。 虽然不知道你从何来的信心,但是老夫愿意相信,你们有能力改天换地,所以这事,老夫应了。” 目送周邵走出办公室,在学宫内闲逛,李纲眉头紧蹙,他知道,这是周邵看在陛下与自己的面子上,这才网开一面,对杨氏不做赶尽杀绝,否则按他的意思,应该尽数拔除,该发配的发配,该充军的充军,这才是正办。 周邵来到青云阁外面,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眼看一个小胖子絮絮叨叨的从眼前走过,对自己视而不见,当即大怒。 “李泰!见了先生竟然不行礼?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泰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周邵。 “无咎先生?你怎么来学宫了?这会不该在忙吗?” 周邵无语,“你小子不要顾左右而言它,问你话呢。” 李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没看到你,不好意思啊。” 周邵叹息一声,“世界那么大,你就不想去看看?整天窝在实验室里,有什么意思?” 李泰一脸鄙夷的看着周邵,“你懂个屁!科学的魅力,岂是你们这些俗人所能懂的?” 周邵败退,这家伙脑袋有点不正常了。 “抽空回去看看吧。”周邵无奈道:“你大哥都快成亲了,你知不知道?” 李泰一脸懵逼,“啥时候的事?没人通知我啊。” 周邵心想,就你这个状态,估摸着就算是通知你了也是白通知,转眼也就忘了。 又看了一圈,发现学宫学术气氛及其浓郁,学生们的思想也算是活跃,不仅仅局限于儒家圣贤只说了,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很好,让周邵很有一种徜徉在现代大学里的感觉。 施施然走出了学宫,周邵迎面就碰到了一群大汗淋漓,灰头土脸的学生。 以程处默、尉迟宝林等为首,所有的学生迈着整齐的步伐,呼呼喘着粗气,在苏定方的监督下卖力的奔跑。 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素质教育还是要提倡的。 尤其是这些有志从军的学生,必须坚持不懈的锤炼身体。 当将军也不容易,不是认识几个字就行的。 这年头识字的多了,能当将军的有几个? 苏定方背着一根黑乎乎的东西,来到了周邵跟前。 “无咎先生一向少见,今日所来何事?” 周邵瞥了一眼那根烧火棍,对,在他看来就是烧火棍。 当然,在苏定方看来,这与神器无异。 这是一杆火绳枪,长至二至三尺,外直,内有管,由金属制成;内部贯通,底端封闭;一侧有曲杆,为通火之路。 射程只有短短的一两百米,阴天下雨的还不能用,因雨天会进水而不能发火。 其实不光是雨天不能使用,就连风大时也不能使用,因为风会把火门上的传火药吹走。 精度差,有效射程近,比弓弩低下。威力小:使用直径小于枪膛的铅弹,火药燃气浪费很多,随着距离变远,对盔甲防护穿透力急剧下降。 周邵是看不上的,热武器的巅峰原子弹、氢弹他都在电视里看过,区区火绳枪,实在是入不了眼。 第一五七章 杨元政 贞观四年五月,林邑献火珠,火珠“大如鸡卵,状如水精”。根据唐史记载,这枚火珠“正午向日,以艾承之,即火燃。”据献珠的使臣讲,火珠得自罗刹国,“其人朱发黑身,兽牙鹰爪”。 这么好玩的东西周邵自然不会错过,特意进宫看了一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是一个水晶球,打磨的漂亮了一些而已,什么狗屁火珠、水精,全都是扯淡。 这玩意周邵一天就能弄出一百个来。 拍拍屁股正要出宫,就被离昂抓住,带到了长孙面前。 “你小子行啊!平时不来一趟,来一趟还没呆一会就要走,宫里就这么不受待见?” 周邵期期艾艾的道:“娘娘,臣是个外人,总是来后宫,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您看太子的眼神,恨不得宰了臣。” 李承乾闷哼一声,这话从何说起,咱可没有这意思啊。 长孙皇后冷笑道:“别扯这些没用的,周斐那边已经开动了,听说已经开始跟世家摆明车马开始斗起来了,而开端便是本宫的食为天,你就不解释解释?” 周邵无奈,只得道:“民生物资,一向都是大头,食为天如今几乎遍布大唐城池,日进斗金不足以形容,垄断了五成的城市供应。 人家不对食为天下手对哪儿下手?这是唯一铺开的头面招牌,而且挂的是您的名。 这就是出头鸟啊,不打出头鸟打什么?” 长孙愣了愣,“这么说来,这些人是故意先找食为天的麻烦?” “显而易见啊!”周邵一脸淡然的道:“要不他们怎么搞了一家唐宫秋呢? 您听听这名字,多不吉利。 唐宫秋唐宫秋,就是说大唐到了秋天了,要开始进入寒冬了。” “放肆!”长孙大怒,“简直是不知死活!本宫这就派百骑司抄了他们的家!” “娘娘息怒!”周邵好整以暇的道:“唐宫秋与咱们不一样,他们的手段过于粗暴,哪比得上咱们春风化雨?而且据银行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欠了庄户许多菜钱、油钱之类。 当然,这都是周斐用的手段,待积累到一定程度,庄户门去讨要欠款,到时候自然胜负分晓。 毕竟这些庄户都是正经人家,而不是他们的奴仆,他们敢欠钱不还,自然有人主持公道。” 长孙皇后听得眉开眼笑,至于谁主持公道,自然是皇家。 搁在以前,别说欠你几个钱,就算是把你家的田地都收了弄到自己名下,也不会有人太过计较,但是这是什么时候?正在风口浪尖上,那就是作死啊!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当局者迷啊! 长孙相信,周斐肯定早就把这条堤坝弄的满是孔洞,只待洪水一至,便是他们的灭亡之日。 “好好好!”长孙哈哈大笑,双手叉腰,如同大将军,更如泼妇一般。 “陛下与本宫憋屈了这么些年,总算是要报仇雪恨了!” 正得意间,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启禀娘娘,杨家家主杨元政求见。” “杨元政?”长孙皱眉道:“他来做什么?” 周邵想了想,便道:“说不定是来投诚呢。” “投诚?”长孙摇头笑道:“杨家是什么人家?会来投诚?去请杨妃妹妹来,与本宫会一会她这位本家伯伯。” 不多时,倾国倾城的杨妃便来到了长孙这里,施礼完毕后,听长孙说完缘由,杨妃笑道:“姐姐,这事妹妹也不知道,不过听恪儿说,是李师从中说和,想来伯父应该是来表忠心的吧。” “如此甚好!”长孙豪气的道:“当年妹妹落难之时,杨家不管不顾,今天求到门上了,妹妹可要姐姐为你出气?” “那倒不用。”杨妃淡然道:“这些年过去了,妹妹早就没了执念,如今恪儿与太子、青雀兄友弟恭,也算小有建树,小妹已经不求什么了,只想平安度过这一生。” “妹妹是个有福的!”长孙喟叹一声,依旧冷笑道:“妹妹面对本家伯父不好冷眼,但是姐姐不同,姐姐拿捏一个世家家主怎么了?谅他也不敢龇牙! 让杨元政进来吧!” 杨元政身为杨家家主,就算是求见李世民,也是即可就能见到的,无论是里子还是面子,没有人敢不卖给他。 但是今天,他顶着火辣的日头,硬生生站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额头大汗淋漓,却没有半分不耐烦,甚至身上还觉得冷飕飕的。 老头今年六十多了,头发都白了,第一次感觉到后生可畏。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拿到了一组数据,一组触目惊心的数据。 而这组数据,是他的亲孙子杨成名带回来的,一起带回来的还有李纲的一句话。 “螳臂当车!” 杨成名当初要进青云学宫的时候,杨元政还气急败坏的表示要把他赶出家门呢,这会却庆幸孙子进了学宫,不然哪有杨家的便宜可占。 陛下固然仇视世家,却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要给一条活路啊! 擦了擦汗,杨元政的身子又弯了一些。 过不久,小太监一路小跑来到跟前。 “哎呦,杨公久等了,皇后娘娘与杨妃娘娘叙话,奴婢也不敢叨扰,这会终于叙完话了,您随奴婢来吧。” “有劳了有劳了。”杨元政客气的道。 以前他哪用的着跟一个小太监客气,就算是内监头子离昂人家都不给好脸色。 小太监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 这位是谁啊!弘农杨氏的家主啊!竟然跟自己这么客气,这个牛逼可以吹一辈子了。 “外臣杨元政,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杨妃娘娘。” 杨元政执礼甚恭,态度谦卑,这让长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杨公快快请起。”长孙慌忙过来搀扶,杨妃也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就跟押犯人似的。 “杨公日理万机,还有空来宫中,实在是本宫之幸啊。” 杨元政一脸懵逼,这话说的,人家皇帝才日理万机呢,要命啊! “皇后娘娘说笑了。”额头冷汗飕飕的杨元政连忙摆脱了两位全天下最具权势的女人搀扶,说道:“臣此来,是有要事相商。” 第一五八章 又见刺杀 杨元政一边说,一边看了周邵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杀意。 周邵微微摇头,躬身道:“皇后娘娘,杨妃娘娘,外臣告退。” 人家不想让你听,你就不要死赖着不走了,反正到时候长孙也会给自己讲,何必讨没趣? 出了宫,周邵径自来到了太极宫前,他张开双目,看向四方。 刹那间,他透顶神剑神光闪耀,整个长安在他眼中,如同化作一片神魔世界。 一只只神兽异兽,一种种神兵利器豁然浮现。 “总计四百八十三种,也就是有四百八十三人,这些人中,有半数都是世家门阀之人,这还只是长安一地,天下何其之大,奇人异士说不胜数,肯定还有不知多少。” 周邵喃喃自语,神剑一动,眼前的一切消散,重新恢复成人间景色。 如今他已经能控制自己的金手指,想看到的时候,自然能看到,不想看到的时候,也只是动个念头的事。 出了宫,周邵来到了红楼。 十三叔周物语正忙着呢,见到周邵,连忙迎了上来。 “邵儿,还是老一套?” 周邵点头道:“有劳十三叔了。” 周物语笑呵呵的道:“最近不算忙,都在给你筹备婚礼呢。” 一碟子红油竹笋,一碟子小炒肉,外加一个松露汤,一晚米饭。 周邵慢条斯理的吃着,时不时的有些发愣。 靠着窗子,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蔓延。 似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渐渐的离他越来越远,所有的人都变的越来越小,如同蝼蚁一般。 蝼蚁们在努力的生存,在努力的改造这个世界,让自己活的更好。 周邵深吸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茶,站起身子,走上了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很长,有五千多米长,近十里路的长度,一个普通人步行,也得大半天的功夫。 周邵离开红楼,就在朱雀大街上一直走一直走。 一个个行人从他身边走过,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恍若未闻一般,就这么走着。 猛然间,他抬起了头,看到了明德门,心中有一种及其诡异的感觉。 门内门外,就是两个世界,也许是生死之别。 他走出明德门,微微一笑,腰间的不器剑忽然震动了一下。 下一瞬,一道雪白的刀光悍然落下。 周邵头都没抬,长剑出鞘。 一声细微的布帛撕裂之声传来,好大的头颅冲天而起,一腔热血喷薄而出。 长剑再次展动,顷刻间便有四五口上好的横刀化作两截。 “点子扎手,兄弟们并肩子上!” 一声粗豪的喊声,下一刻,一个个黑衣人从明德门两侧奔来。 守门的士卒早就惊呆了,各自抽出刀剑,怒吼一声,结成战阵冲了上来。 周邵笑了笑,大唐的士卒,依旧是这么给力啊! “噗嗤!” “噗嗤!”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此刻,周邵将这一句话给完全的演绎了出来,而且还演绎的凌厉尽致。 在周邵的眼中这些人仿佛根本不是人一样,只是畜生,只是草芥,他在疯狂的收割着,完全如同收割机一样。 鲜血染红大地,一具具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抽搐两下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这里仿佛成为了他一个人的舞台一样,完全就是他一个人的表演,什么人多力量大,在周邵的面前根本不存在。 没有人能够挡住他。 冲出来的守城士卒看着大开杀戒的周邵,完全的傻眼了,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周邵。 周邵大家都知道,但是谁都不知道,这位开国侯爷竟然有这么高的剑术。 而且看周邵这样子,仿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手中的那口剑被周邵给赋予了生命一样,显得异常的凌厉。 身影闪过,剑落,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 死神! 这一刻,周邵完全就是死神的化身,是死神的代名词。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些杀手很是可怕,但是对于周邵来说,完全就如同土鸡瓦狗一样,根本不堪一击,只是瞬间,这些人一个个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生命迹象。 周邵没有留活口,也没有去询问对方到底都是什么人。 这对于周邵来说,并不是多么的重要。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相信无论谁来,结果都一样! 这些人全部都死了,而且死状全部都一样,都是被周邵给一剑枭首。 周邵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是却没有一滴的鲜血溅在他的身上,他如同之前没有动手的时候一样。 不器剑在夕阳余晖之下,滴下一滴鲜血,旋即回鞘。 “你们收拾一下吧。”周邵含笑对守城的士卒们道:“左奎来了告诉他,是龙首县侯周邵做的。” 那个队正连忙躬身道:“是。” 周邵挂好不器剑,施施然走向龙首原,那里才是他的家。 至于某些人最后的疯狂,就让另一些人收拾去吧。 左奎骑着快马一路奔驰,终于来到明德门,看着门外数十条尸体,额头的汗更多了。 左奎觉得自己很倒霉,当个县令而已,怎么没事就有人刺杀,你看人家万年、蓝田的县令,活的滋润着呢。 这事他自然做不了主,需要上报陛下,让陛下裁决。 多少年了,刺杀暗杀这种事情,几乎都断绝了,但是自从周邵横空出世,短短数年,就出现了三起。 每一次,都震动长安。 李世民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是依旧愤怒无比。 一次次的打破底线,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传令百骑司,严查下去!但有牵扯,一律打入天牢。” “喏!” 李世民看着左奎的奏表,面色铁青,冷笑道:“那小子既然要在大婚前把事情做个了结,你们就该老老实实的洗干净脖子等着,这时候搞什么暗杀,真以为朕是泥捏的不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朕的耐心。 这一次,你们都跑不掉!” 十六卫大军不知何时调入长安,在一纸调令下,奔赴大唐各地。 李世民终于要展露自己狰狞的一面了。 第一五九章 霸主旺财 两岁的周思思嗷嗷叫着冲向狗旺财,手中小小的桃木剑挥动如风。 狗旺财懒洋洋的睁开狗眼,看了一眼大小姐,伸出一根爪子,轻轻的按在了大小姐小小的脚面上。 下一刻,周大小姐一个跟头摔了下去。 旺财身子一动,恰好接住了周大小姐。 周大小姐摔在了软软的旺财身上,顿时大怒,两只小拳头挥动,把旺财当成沙包来揍。 “思思,别打了,再打旺财就不理你了。” 周邵脸上盖着一本书,瓮声瓮气的道:“来大兄这里,十三叔刚送来的糖葫芦,再不吃可就化了。” 周思思当即扔下旺财,一溜小跑来到了周邵跟前。 “我要吃!我要吃!” 两岁的孩子,说话还说不利索呢,口水流了三尺长。 旺财撅着大屁股,伸着舌头凑了过来,很想舔两口糖葫芦。 周邵瞥了一眼旺财,“以后你不许吃甜食,再吃就炖了你。” 旺财幽怨的看了一眼周邵,旋即狗头昂然,不屑的走到了一棵树下,巴拉了两下,巴拉出一根大棒骨,独自一狗抱着骨头舔的一脸幸福。 周邵变魔术一般的变出一根糖葫芦,被周思思一把就抢了过去,两只小脚丫飞快,跑到了旺财身边。 小家伙很够义气,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竟然送到了旺财嘴边。 旺财也没客气,得意的看了周邵一眼,开始享用美食。 周邵懒得例会它,这狗自从买回来之后,就开始不断长膘,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已经成了龙首原一霸,体重达到了惊人的八十多斤。 更气人的是,这家伙到处布种,龙首原的母狗基本上都快被祸祸完了。 孩子多了的好处就是,到哪里都有小狗汪汪叫。 坏处就是无论是谁,都会跟人炫耀,指着自己的狗骄傲的道:“我家的狗,那可是侯爷家的旺财生的(宠幸过的),可是沾了侯爷的福气呢。” 这话说的模糊的很,搞的周邵脸面无光,到处跟人解释那是旺财干的,不是自己。 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懒得理会这些,一笑而过最好。 作为龙首原狗中霸主,旺财自然有自己的傲气。 这年头狗都是散养的,侯爷家的狗也不例外。 所以吃过晚饭,旺财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家门,一声傲啸,群狗回应。 于是乎龙首原新的一夜又开始了,无数条狗子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以旺财为首,群狗呼应,在龙首原纵横驰骋,但凡遇到不熟的气息,当即就是群狗狂吠,示警巡逻队。 所以龙首原的治安堪称稳定,实现了真正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这其中最大的功劳,就是属于狗旺财。 今天,一身毛发黑的发亮的旺财雄风依旧,威风凛凛。 忽然间,他鼻翼微动,侧耳倾听,口中呜呜的叫着。 群狗呜呜回应。 这是狗的交流方式,确认敌我。 静谧的夜空之中,忽然犬吠如潮。 巡逻队的人快速赶了过来。 这批巡逻队,尽是周邵从军中退下来的士卒中挑选的好手,突厥一战后,许多士卒都退役了,这些好手不能埋没。 周邵许诺了田产、月钱,几乎是军中悍卒的十倍之多,这才拉拢了五十多悍卒,加上原本家里的部曲,以及后来稀稀拉拉拉拢的高手,组成了一支百余人部曲队伍,没事的时候就负责巡逻以及负责周家人的安全。 至于周邵的安全,自从他一人一剑一招挑翻了部曲首领独眼老赵之后,就没有人担心他的安全问题了。 按独眼老赵的说法,周邵已经具备了单挑战阵的实力。 要知道独眼老赵虽然只是队正,但是从军以来,手底下出了不少将军,连苏定方都在他手底下呆过,对他十分尊敬。 以前还有人怀疑周邵的实力,前些日子,明德门一战,周邵剑仙之名不翼而飞,再也没有人质疑了。 今夜,恰好是独眼老赵率领二十部曲巡逻,陡然听到犬吠之声,不由眉头皱了起来。 他仔细听了听,终于分辨出来,最高亢的那声音,正是周家的旺财,不由慎重了起来。 须知道就算是有生人入了龙首原,旺财也从来不亲自叫,一般都是他手下的儿孙们叫。 如今旺财示警,自然需要慎重。 “戒备!示警!” 老赵低声道:“旺财叫了,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部曲皱眉道:“老大,旺财似乎从来没有主动叫过。” 老赵点头道:“前些日子家主刚刚遇刺,今日旺财表现异常,以我估计,只怕那些贼人并不死心,打算夜袭。” 部曲冷笑道:“敢来龙首原,那是找死!家主武功盖世,咱们也不是吃素的!让他们有来无回!” 黑暗之中,一队队部曲从四面八方集结而来,总共五队,共计百十人。 老宅之中,周邵正在看书,听到犬吠之声,又见到门口出现一个人影,不由笑道:“姑父,虽然是夏天,露水也重,不如进来吧。” 张小敬推门而入,面色凝重。 周邵摇头道:“不用担心,不过是一些土鸡瓦狗罢了,漫说是老赵他们,就算是咱们家旺财那一关他们都不一定过的去。” 张小敬闻言不由莞尔,终于放松了下来,周邵说的对,旺财都快成精了,龙首原的狗,家养的加上野狗,足足有上千条,来个十个八个的,还不够旺财它们对付的。 就算是旺财对付不了,不还有老赵他们吗? 退一万步,就算是老赵他们也拦不住,以自己与周邵的身手,对付十个八个刺客,只要不是尉迟恭那种猛将级别的,还不是手拿把掐? 刺客中有尉迟恭那种级别的人物吗?有!但是这种人更惜命,他们绝不会随意出手,一旦出手,便有必杀的把握。 周邵看向外面,摇了摇头,一群普通刺客罢了,算不得什么。 片刻之后,龙首原左侧火光冲天,犬吠阵阵,撕咬声、呐喊声、金铁交击声混成一片。 间或有求饶声传出,却只是徒劳而已。 第一六零章 杀手暗夜 威风凛凛的旺财半夜回到了家,等待他的是一根肉骨头,还有一盆凉开水。 他先走到院子里的小河边,一个猛子扎进去,而后施施然走出小河,抖了抖身上的水,抱着盆吨吨吨喝了一气,然后抱着肉骨头,心满意足的走回了自己的狗窝。 张小敬在一旁看着旺财的一番行为,颇为感慨。 回到书房,张小敬笑道:“人不如狗啊!” 周邵摇头道:“姑父,有句话说的好,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旺财拼了命的守护咱们家,就是因为这也是它的家。” 张小敬唏嘘不已,“过了今晚,只怕不会再有事了吧?” 周邵拿起桌上的不器剑,径自走向院外,他的声音传来,“过了今晚,将天下太平!” 周家老宅外,一个黑影站在那里,如同融入了黑夜一般,没有一丝气息。 “阁下已经呆了一个多时辰,还打算一直呆着吗?” 黑影动了一下,声音幽幽,“以前都说龙首周邵诗词双绝,后来听闻你竟然以一人之力抗衡数十刺客。 本来我是不信的,前日你于明德门一举斩杀我门下儿郎,我信了。 今日,本座亲自来取你性命,是你的荣幸。” 周邵愕然,笑道:“阁下便是当今最厉害的杀手?传说中的第一杀手暗夜?” “然也!”暗夜笑道:“其实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们已经不怎么接这种事情了,毕竟你杀我我杀你的,搞得太血腥,门下儿郎们也有了正经营生,不愿意出生入死。 不过这次,人家出了我们拒绝不了的好处,不得已,我只能出手了,来会一会周侯爷。” 周邵站在那里,长身而立,十六岁的他,已经成熟起来,身高一米七八,虽然没有显露几次身手,但是在金手指无时无刻的沐浴之下,他如今的身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厉害。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可以称为剑仙,除了不能御剑飞行之外,他的手段,与剑仙无异。 “你杀不了我!”周邵笃定的道:“看在你一身武艺学来不易,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暗夜深吸了一口气,抖手抽出腰间的两口横刀,一手一刀,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本座今日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试一试,在此先谢过周侯爷不杀之恩!” 周邵摇了摇头,不器剑出鞘,悠然道:“你看好了,我只出一剑。” 他随手一斩,刹那间,黑夜之中亮起一道神光。 光芒璀璨,一道道神光,如同一口口光剑,汇聚成一道剑轮。 剑轮转动,冲向暗夜。 暗夜大惊失色,身经百战的他两股战战,双手中的横刀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 这特么是人能用出来的手段吗?特么这是神仙吧? 人力如何与神仙抗衡?这特么是找死啊! 最主要的是,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我服了!”暗夜的喊声在黑夜之中传出老远,充满了惊恐与疑惑。 周邵微微一笑,不器剑入鞘,剑气消散,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大唐千牛卫千牛备身林天横,见过周侯爷。” 周邵一楞,感情还是自己人啊。 千牛备身掌执御刀,服花钿绣衣绿,执象笏,宿卫侍从。备身左右掌执御弓矢,宿卫侍从。备身,掌宿卫侍从。主仗,掌守供御兵仗。 这个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却至关重要,跟带刀护卫也差不多了。 没想到名震地下世界的杀手之王暗夜,竟然是千牛卫的人,而且还是千牛备身,给李世民看皇宫的人啊。 也不知道李世民要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起来吧!”周邵淡然道:“既然知道了我的手段,那么以后就跟着我吧。” 这是应有之义,周邵不会让李世民知道,如今自己的手段跟神仙差不多了,不然李世民要杀了自己炼丹可咋整。 他自己固然能逃出李世民的手掌,但是家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亲朋好友,脱不了身啊。 林天横面楼难色,他还当着官呢,这可不好办。 “明日我会去求陛下,把你要过来。” “多谢侯爷!” 周邵暗道,一个千牛备身,李世民还是会给面子的,毕竟自己可是给他贡献了两位绝世猛将,李世民应该会知足吧? 林天横回到家,换了衣衫,背后老母亲的声音响起。 “横儿回来了?” 林天横连忙上前,扶助母亲,笑道:“今日孩儿不当值,与几个同僚聊了会天,回来晚了,让母亲担心了。” 林母呵呵笑道:“横儿,你也该成亲了,母亲为你说了一门亲事,隔壁你王大爷的闺女,可是等了你好多年了。 如今也不用打仗了,你也回长安了,过段时间,你就成亲吧。” 林天横心头一酸,这些年他也没有成亲,一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使然,二是因为一直在征战,如今天下太平,似乎真的要给老林家留个后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林天横一直都是个孝子。 “一切听母亲的。” 林母很开心,这小子终于不拒绝了,三十多的人了,还不成亲,也不知道他爹在下面有没有着急。 林天横联想到今天与周邵的相遇,不由有些很奇怪的感觉。 命运就是这么奇特,自己若是不遇到周邵,似乎也不会被他收入麾下,下半辈子可能依旧做自己的杀手之王吧。 如今一遇到周邵,不仅杀手之王不用干了,而且还要娶媳妇了,这的多大的运气啊。 不得不说,林天横的思维还是很发散的。 周邵呢?他之所以相中林天横,是因为这家伙竟然头顶呈现出一条黑色蝙蝠。 蝙蝠是夜行动物,最善夜间捕食,怪不得能成为一代杀手之王。 这等人物,既然没有杀心,收入麾下岂不是顺理成章。 尤其是周邵露了一手,彻底折服了林天横。 他的手段来自于自己的金手指,自然所向披靡。 虽然不是神仙,却已经近乎神仙,他觉得自己现在以一当万并没有是什么问题。 第一六一章 教书匠萧瑀 贞观四年七月,御史大夫萧瑀再次被夺官,不再预闻朝政。 李世民一纸诏书,萧瑀就到了青云学宫,成了最普通的一个教书先生。 “萧公倒是会躲。”周邵看着前来报道的萧瑀,冷笑道:“眼看着世家撑不住了,你这就后退了,他们会放过你?” 萧瑀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悠然道:“老夫这辈子看人从来没走眼过,就在你身上走眼了。 这一次你们的争斗,你已经胜了,却不肯放他们一条生路,这可不是君子之道啊!” 周邵呵呵笑道:“君子之道?你们也配说君子二字?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陛下这两句诗竟然还是送给你的,你凭良心说,你配的上吗?” 萧瑀一点都不在意周邵的冷嘲热讽,不屑道:“老夫是不配,但是你周邵的所作所为,似乎也配不上君子二字吧?” 周邵大怒,“本侯自仕世以来,上不愧天地,下无愧黎民,无愧于祖宗,无愧于社稷。 本侯在此自称一句君子,谁敢说个不字?” 萧瑀冷笑道:“迫害士林,迫害世家!这是损坏大唐根基,根基坏了,大唐能好吗?” 周邵哼了一声,“他们也算是大唐根基?不过是一群蛀虫罢了。 假以时日,大唐一定会毁在他们手中。” 萧瑀叹了口气,“跟老夫说这些有什么用?老夫如今孑然一身,跟他们可没有什么关系。” 周邵无语,萧瑀一生颇为传奇,他出生于后梁帝王之家,高祖父是南朝梁武帝萧衍,曾祖父是昭明太子萧统,祖父萧詧,是后梁宣帝,父亲名岿,是后梁明帝,萧瑀九岁那年,被封为新安郡王,姐姐是隋朝晋王杨广的妃,后跟随其姐进入长安。善于学习和书写,个性正直,为人刚正不阿,光明磊落。作为皇子萧瑀在父母的呵护、在无比优越的皇城江陵成长,他九岁被封为新安王。 开皇七年,萧瑀随兄长萧琮入隋,之后便定居长安。后来,萧瑀以皇后之弟的缘故,被隋炀帝委以机要事务,官至内史侍郎,即中书侍郎。独孤皇后还把她娘家兄弟的一个女孩嫁给了萧瑀,使萧瑀跟隋皇室更增加了一层关系。隋炀帝跟萧瑀共同生活多年,从晋王到炀帝,他看着萧瑀成长,跟萧瑀感情很深,关系很好,萧瑀长大成人了,一表人才,学问知识更是第一流的,便任命他为内史侍郎。可萧瑀秉性耿直刚烈,对隋炀帝的骄奢无道,屡次劝谏,炀帝对此大为恼火。于是没有过多久就把他给免官贬为河池太守。 萧瑀的妻子是独孤皇后的娘家侄女。李渊是独孤皇后的亲外甥,李渊与萧瑀之妻是姑舅表兄妹。当年两人同在隋朝做官时交情也很好。于是被李世民劝说归唐后受封宋国公,任光禄大夫。朝堂易主,萧瑀反而受到了更多礼遇,李渊临朝听政,必定赏赐他御榻以示爱重,亲切地称他“萧郎”,对他委以重任。萧瑀孜孜不倦,办起事来井井有条。他不畏权贵,敢于纠正谬误,检举过失,百官都忌惮他。 玄武门之变后,李渊退位当太上皇,李世民即皇帝位,年号“贞观“。在秦王与太子的斗争中,萧瑀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从大局出发,支持李世民。认为只有李世民才是,我们不得不佩服萧瑀敏锐的政治洞察力和坚毅品质,接下来的贞观之治更是证明了他当年的所有推测。前朝宰相,只有萧瑀一人直到贞观二十年还始终在权力中心活动。可以说是唐朝第一人了,但他也六起六落,即六次拜相,六次被罢相,甚至削去爵位,被贬出京。 如今他说跟那些人没有关系,这话周邵也就听听,不能当真,当真的都是傻子。 萧家能出皇帝,没有世家的支持?虽然没干多久,但是依旧是皇族,萧瑀依旧是前朝皇子,受人爱戴。 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 现在他说跟世家没有瓜葛,只是因为萧家人丁不旺而已,不然萧家也是一个庞大的世家,就如同弘农杨氏一般,妥妥的帝皇之家。 周邵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下萧瑀的简历,然后用了印、签了字。 “您老慢走,出门右拐就是山长办公室,李山长签字用印后,您就是青云学宫的正式教师,您的待遇是最高级别,与山长等同。” 萧瑀乐了,“这感情好。” 至于两个老头如何商讨,这就不是周邵能管得了的了。 如今周斐已经大杀四方,带领着自己的狗腿子们,几乎扫清了世家门的商业领域。 导致的结果也是好的,最起码盐这一道,长安的盐价一日三变,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不停的往下降。 其他的也在向好的方面进行。 尤其是物价,慢慢的降了下来,老百姓寻常时候也能吃得起肉了。 当然,这得益于前期的筹备,各种物资充裕,不然世家门撂挑子的时候,没有物资供应,那可就是灾难了。 长孙吃了一口最肥的,整个人显得财大气粗了起来。 以前也财大气粗,但是用钱还是要看周邵哥俩的脸色,毕竟如家的钱她不能随意动用。 但是现在不同了,这些产业,全都是皇家名下,遍布全国各地,光是派出去的得力人手,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不得不砍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产业,送给别人。 这就是痛并快乐着,这种感觉长孙觉得自己最好一直有。 所以她又找到了周邵头上。 “管理产业的人?”周邵一脸懵逼,“承乾,皇家没人了吗?我上哪找人去?如家集团想来玩的都是精益求精啊,这你是知道的。” 李承乾也很无奈,“无咎啊,这是母后的意思,你就意思意思吧。” “意思意思?”周邵冷笑道:“娘娘这是打算把如家的好手全部调走,还是打算直接吞了如家?” 李承乾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母后绝对没有这意思,你想多了。” 周邵想多了吗?他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想多,长孙绝对有这个意思。 第一六二章 贞观四年大事记 李世民捏着手里的奏报,心情愉悦,前所未有的爽快。 时至今日,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布局。 大唐世家主要三大集团,关陇贵族,山东世族,江南华族,山东世族有文有武,关陇贵族基本上专精于武,江南华族专精于文,在此之上最牛掰的就是五姓七宗,皇家都想和这五姓七宗结亲,五姓七宗是清河二崔、范阳卢氏、赵郡陇西二李、太原王、荥阳郑,这七家,其中崔氏和李氏有两家,所以是五个姓。 李唐建国后,李氏皇族为了粉饰自己,说自己是陇西李氏,这事扯淡,其实李唐是赵郡李氏的破落户,但就这样,出身也很不错。 五姓七宗非常牛掰,可以说是真正的贵族,两个家族有唐一代一个家族就出了十多个宰相,现在说的贵族都不叫贵族,老百姓都瞧不起,精英知识分子也瞧不起,真正的贵族就是像五姓七宗这样的,整个社会都以结亲为荣,唐朝有个宰相生平三大憾事之一就是没有和五姓七宗结亲。 大唐社会的等级结构是,五姓七宗,然后是关陇贵族,山东世族,江南华族,除了上述五姓七宗外,最显贵的当属关陇八柱国,就是宇文泰、元欣、李虎、李弼、独孤信(凤凰家族,一代出了三个朝代三个皇后)、赵贵、于谨、侯莫陈崇的后代,其中,李唐就是李虎的后代,然后是一些其他的贵族,比如十二将军家族,杨坚就是出身十二将军,独孤皇后出身八柱国,比李唐高一级,所以杨坚同志经常遭受家庭暴力,长孙氏,窦氏,北齐后裔的高氏,萧氏,等等,很多,总的来说唐朝的贵族之所以叫贵族,不是因为特权,而是因为垄断了知识,家族里人才辈出。 大唐开国后,因为李渊任人唯亲,当然得承认,有任人唯亲的资本,所以整个武德年间,几乎所有的政治势力都是以李氏为领头的,主要就是东宫和秦王府,然后不是齐王府,齐王府在天下未平时什么都不是,接下来是平阳公主府,没错,因为人家两口子都能带兵,平阳公主还是嫡出,根儿硬。 山东世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四大侨姓,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 吴姓,吴郡朱氏、吴郡张氏、吴郡顾氏、吴郡陆氏。 江南世族,义兴周氏,吴兴沈氏。 关中郡姓,河东裴氏、京兆韦氏、河东柳氏、河东薛氏、弘农杨氏、京兆杜氏。 关中士族杨、杜虏姓:河南元氏、河南长孙氏、河南宇文氏、河南于氏、河南陆氏、河南源氏、河南窦氏。 再加上独孤,令狐两家人丁不旺的世家。 这就组成了大唐的世家门阀圈子。 如今李世民与周邵合力,双管齐下,一举扫除了八成世家。 所谓的扫除,并非是抄家灭族。 而是从经济上封锁他们,从官场上扼杀他们。 如今大唐朝堂焕然一新,除了那些小门小户的,还有就是李世民的嫡系,这些人都算不上世家,只能算是勋贵。 贞观四年八月,意气风发的李世民定了官服色。 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绯,六品、七品服绿,八品、九品服青。 杜如晦在三月的时候大病一场,被孙思邈率领的医学院救了下来,却也不能主政,如今在家养老,没事去书院讲讲课。 所以右仆射这个位置落到了李靖的头上。 子曰:“三十而立”,贞观天子李世民在31周岁这一年打败了突(和谐)撅,治出了盛世,于是决定放 飞自我,让那颗驰骋于天地之间的雄心彻底喜大普奔。 咱天可汗玩了个大的,决定于今年冬猎,“大猎于昆明池”,邀请“四夷君长咸从”。 不过话说回来,李世民身为皇帝,虽然玩得不少,正事也没耽误,一路上收骸骨、保护前朝烈士墓、视察下来释囚的释囚免税的免税,还废除了鞭背刑,算得上是大师级的游刃有余吧! 周邵终于在八月初八这一天,迎娶了颜如玉。 天子亲临,皇后手把手把新娘交给周邵。 一代文宗李纲李文纪亲自主持婚礼,满朝文武尽在,学宫先生、学生一个不落。 长安城大庆七日,老周家到处摆了流水席,就算是街边的乞丐,都能坐在席上吃喝。 李世民刚继位时,曾同诸位大臣讨论“教化”问题,李世民认为大乱之后,人民不易接受教化。魏征反对这种看法,认为大乱之后的百姓尝尽愁苦,更易受“化”,封德彝主张任用法律手段压服人民,魏征则主张用潜移默化、与民休息的方法怀柔百姓。李世民最终采纳了魏征的意见。 贞观元年,关中饥馑,米一斗值绢一匹;二年各地蝗灾;三年,大水。 至是岁,“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米斗不过三、四钱,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东至于海,南极五岭,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路焉。” 李世民志得意满,觉得自己的功绩足以比拟三皇五帝、秦皇汉武,于是就隐晦的透露了自己想要封禅的想法。 然后朝堂就崩了,文臣这边,连房玄龄这个死忠都极力反对,更何况别人?魏征一口唾沫差点喷到皇帝脸上。 武将这边,李靖依旧是那副不死不活、不闻不问的样子,皇帝拨一下,他就动一下。 但是别人,面色也不太好看,封禅泰山,这事太大了,群山中泰山最高,为“天下第一山”,因此人间的帝王应到最高的泰山去祭过天帝,才算受命于天。在泰山上筑土为坛祭天,报天之功,称封;在泰山下梁父或云云等小山上辟场祭地,报地之功,称禅。这是古代帝王的最高大典,而且只有改朝换代、江山易主,或者在久乱之后,致使天下太平,才可以封禅天地,向天地报告重整乾坤的伟大功业,同时表示接受天命而治理人世。 李世民有这个资格吗? 第一六三章 老周家稳坐钓鱼台 “爱干啥干啥去!” 与颜如玉正在蜜月期的周邵,自然懒得管李世民的闲事。 爱封禅你就去封禅,爱杀人你就去杀人。 反正现在算的上天下太平了,咱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周斐却一脸哀怨的道:“大兄,事情不是这么说的,封禅这种事情,对咱们家也有好处。” 周邵瞪了周斐一眼,“你小子莫不是还想着往事?咱们家已经够显眼了,不需要锦上添花。” 周斐一脸无奈,“封禅泰山,多大的荣耀啊!” 在远古时期,生活于泰山周围的海岱先民就己经开始了泰山的自然崇拜。春秋战国时期,泰山成为齐鲁之地区域性国家祭祀的对象,在秦始皇统一全国之后,经由方士、儒生的大力推扬,祭祀泰山的区域性活动遂成为国家祭祀中最高等级祭祀天地的封禅大典。 《史记即云:“自古受命而王,蜀尝不封禅?”张守节正义云:此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言“禅”者,神之也。 《史记·秦始皇本纪》裴驷《史记集解》引张晏曰“天高不可及,于泰山上立封,禅而祭之,冀近神灵也。” 在泰山上筑土为坛来祭天,筑土是为了增加山的高度,无论是张晏“天高不可及”、服虔“增天之高”、孟康“助天之高”,还是班固“升封者,增高也”以及袁宏“崇其坛场”,解释是一致的,认为这样可以更加接近于所要祭祀的上天。对于“禅”的解释,各家说法略有不同,许慎认为,禅是祭天,服虔和班固都认为“禅”是祭地,要增加土地的广度和厚度,同时班固又认为,禅是“成功相传”之意。袁宏则认为,“明其代兴,则谓之禅”。 封禅的仪式不但复杂,而且神秘。传说时代及夏、商、周三代,虽有封禅之说,但无具体记载。进入君主专制社会,虽有记载,但各朝各代的封禅仪式不尽相同。 中国君权专制时代,举行封禅的皇帝,有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宋真宗等。想封禅而未果的,有魏明帝、(刘)宋文帝、梁武帝、隋文帝、唐太宗、宋太宗等。自南宋后,皇帝到泰山封禅,形式上是废止了,但实质还保留着,这就是以后的几朝皇帝把封禅与郊祀合二为一了。 进行一次封禅,是要耗费大量资财的。贞观初,李世民要封禅,魏征进谏说:“陛下东封,万国咸萃。”“须千乘万骑、供帐之费,动役数州,户口萧条,何以能给?”封禅时“动役数州”,劳民伤财。贞观时期尚难支付封禅费用,耗费之巨可想而知。封禅并不会真给帝王添德行,有些有见识的人早已认识到,如西晋史学家司马彪就曾说过:“帝王所以能大着于后者,实在其德加于人,不闻在封矣。”李世民很想封禅,几次三番被阻止之后,他自己也认为:“如朕本心,但使天下太平,家给人足,虽缺封禅之礼,亦可比德于尧舜;若百姓不足,夷狄内侵,纵修封禅之仪,亦何异桀纣!” “荣耀咱家也不要!”周邵冷笑道:“咱家老老实实的经营现在的产业就挺好,你大兄的爵位也不想再升一步。” 顿了顿,周邵笑道:“再过几年你成|年了,看上哪家的小姐就跟咱娘说,或者跟你嫂子说也行,长嫂如母嘛,到时候说一门亲事,成了亲,就算是成家立业了,也能为老周家开枝散叶了。” 周斐傻乎乎的看着周邵,老大,你这思维发散的有点远啊!你弟弟今年才十岁啊!过了年才十一。 周邵把双手拢在袖子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说道:“亲爱的弟弟,人生匆匆入白云过隙,短短百年时间,不能只想着怎么赚钱,怎么获得更高的地位。 世界这么大,还是要看看的。” 这话周邵也对李泰说过,李泰不屑一顾。 周斐一脸鄙夷,同样的不屑一顾。 老李家的人,似乎对于权力都有一种变|态的痴迷。 周斐痴迷于金权,李泰痴迷于在科技领域的权威,李承乾就纯粹的是权力催生出来的太子。 至于李恪,如今快被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军事将领了,如果将来要打仗,也是能露一手的。 周邵作为一个小人物,除了自己的意愿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大势推着他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如今功成名就,位高权重,自然不愿意再深入这个泥潭。 “对了,我要的船怎么样了?”周邵忽然开口问道。 周斐更迷茫了,“大兄,你不是真要出海吧?这事娘娘发话了,你要是敢出海,就把腿打折。” 周邵翻了个白眼,“出海是一定要出海的,不过不是现在,娘娘也真是的,我出海了家里不是还有你吗?怕个什么?我又不想造反。” “算了吧。”周斐一脸的生无可恋,“有事就拿我顶上去,你也不怕我顶不住。” “不怕。”周邵笑嘻嘻的道:“你顶不住不是还有学宫嘛?这算是咱家的私产。” 青云学宫已经不是一家寻常的书院,他代表了大唐最新的科技,新学问的发源地。 学宫几届学子,虽然只有一部分入仕,但是几乎所有学生都会去做社会实践,实实在在的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 国子监、弘文馆虽然是最高学府,但是如今却比不得青云学宫,更何况其他州府的书院? 现在有点本事的学子,都以进入青云书院为荣。 不出十年,青云学子便能遍布朝堂,到时候还怕做不成事? 华夏一向都是个人情世故的世界,无论是谁,都会遵循,周邵也不会例外。 青云学宫掌握在手中,不啻于掌握了未来的命脉。 待李世民百年之后,无论是谁当皇帝,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周家稳坐钓鱼台啊! 这是周斐最淳朴的想法。 第一六四章 妙应真人的威力 周邵稳健的一比,也可以说是老实的一比。 八方风雨动,我自安然坐!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周邵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比如偶尔上上朝,比如偶尔教教书,再比如坚持不懈的忙着传宗接代的大事。 纵然周邵再稳健,李世民依旧是皇帝。 皇帝终于还是对青云学宫下手了。 学宫摇身一变,成了国家教育部门,周邵也终于成了祭酒。 这一次没有人反对了,反对的人,早就被扫进了垃圾堆。 山长依旧是李纲,老师的队伍也越来越庞大。 最出彩的要数孙思邈带队的医学院,如今在长安都已经开了一家医院了,各种设施齐全,加上有老孙坐镇,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看看。 当然,不治之症也是有的,死了也就死了,研究一下的价值还是有的。 至于治死了人的后果,医闹吗?开玩笑! 这年头能有人给你看病,那已经天大的恩德,由老神仙亲自坐镇的医院,那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敢去闹?问问满长安的百姓答应不答应! 所以医学院很有钱,孙思邈也很能花钱。 本草纲目整理完毕之后,孙思邈开始整理自己的一身所学,打算编纂成书。 这是大事,李世民都派了太医过来帮忙,袁守城更是派了道门最善医术的道士前来。 因为孙思邈归根结底,也是个道士。 在各方协助之下,糅合了本草纲目的千金方终于问世了。 李世民大喜过望,一纸诏书,妙应真人的名头就落在了老道的头上。 如果说大唐哪一位堪称真正的圣人,绝对非孙思邈莫属。 孙思邈具有高尚的医德,一切以治病救人为先。他关心人民的疾病痛苦,处处为患者着想,对前来求医的人,不分高贵低贱、贫富老幼,亲近疏远,皆平等相待。他出外治病,不分昼夜,不避寒暑,不顾饥渴和疲劳,全力以赴。临床时,精神集中,认真负责,不草率从事,不考虑个人得失,不嫌脏臭污秽,专心救护。特别是他提倡医生治病时,不能借机索要财物,应该无欲无求。他这种高尚的医德,实为后世之楷模,,被尊称为“药王”。 不分“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皆一视同仁。声言“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他认为,医生须以解除病人痛苦为唯一职责,其它则“无欲无求”,对病人一视同仁“皆如至尊”,“华夷愚智,普同一等”。他身体力行,一心赴救,不慕名利,用毕生精力实现了自己的道家医德思想,是中国医德思想的创始人。《千金方》中,也把“大医精诚”的医德规范放在了极其重要的位置上来专门立题,重点讨论。而他本人,也是以德养性、以德养身、德艺双馨的代表人物之一。 道门因为妙应真人的事,大肆庆祝,袁守城带头,把道门名下的各种田产,尽皆双手送给了李世民。 言道:道士不事生产,却拥有诸多田产,此非天下之福,奉于陛下。 李世民大喜之下,多给道门发了几张度碟,于是乎道门一时昌盛起来。 僧道出家,由官府发给凭证,称之为“度牒”。 度牒在唐代也称为祠部牒,都是绫素锦素钿轴,就是品官所用的纶诰,那上面详载僧尼的本籍、俗名、年龄、所属寺院、师名以及官署关系者的连署。道士和尚持此度牒,不但有了明确的身份,可以得到政府的保障,同时还可以免除地税徭役。 袁守城笑的合不拢嘴,天下的度牒是有数的,武德年间,最多的一年,也不过是二三十而已,还是道佛两家分。 李世民登基后,度牒就发的少了,几乎每年就两三个,这就很让人挠头了,高僧老道们没有度牒,不能收徒,岂不是要断了传承? 如今倒好,舍去一些身外之物,获得了十余张度牒,道门自然开心。 至于田产,呵呵,道门要那么多田产做什么?再说了,道门的田产,可远远比不上佛门。 我们道门都送出去了,你们佛门还等什么?等着杀头吗? 所以佛门此时十分恼怒,空景老和尚整天被各方佛门大佬烦的几乎想涅槃了,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很想劝说这些老和尚,要那么多田产做什么?做做样子拿出来一些不好吗?耗能落个好名声。 但是善财难舍啊!谁特么愿意把到手的好东西拿出来? “玄奘到哪儿了?”周邵斜睨空景,“你们佛门不厚道啊,没有通关文牒,就敢私自出关,不怕陛下震怒?” 空景和尚愁眉苦脸道:“周居士莫要开玩笑了,玄奘法师自出家以后,在各地参访学习佛教大小乘教典。由于经典有限,很不完备,众师解说不同,深感异说纷纭、无从获解,于是为了一睹明法了义真文,以求得佛教真理,决心西行求法,虽未得陛下批准,仍冒险寻求真理,此乃大毅力也。” “大毅力?屁!”周邵不屑道:“佛经那么多,谁能读得完?你们不就是想着玄奘西行,待从天竺求取真经之后返回长安,携此之威,压制道门吗?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 空景愣愣的看着周邵,半晌才道:“老僧还奇怪,道门为何如此干脆利落的就把家业都拿了出来,感情是周居士给袁老道出的注意。” 周邵没有否认,冷笑道:“僧侣不事生育,不事生产,却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寺观对于市场与商业的涉足之深,远远超出想象。你们的触角伸至种植业、纺织业、碾硙业、制盐业、制茶业、工艺品制造业、店铺业、饮食业、仓储业、药局业、金融业等行业,甚至还放贷,这一点本侯没说错吧? 大唐百事踌踌,人丁稀少,偏偏你们还蛊惑大量的傻子去出家当和尚当道士,你让陛下怎么办? 没抄了你们就算陛下天恩了,还敢有意见? 空景大师,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在此本侯劝你一句,善财难舍,也得舍!” 空景久久无语,内心挣扎无比。 第一六五章 周家麒麟儿 周邵不否认佛道两家积极正面的作用,不会如儒家一般对它们进行批判。 儒家对佛道有所异议批判,礼所当然。但若没有深入研究过佛道,批评很难中肯,往往恶而不知其美,弊而不知其利。其实,两家不仅于心性修炼和生命科学方面各有深刻之处,在止杀劝恶、导良邪恶、助人济世、和谐人心各方面亦不无裨益。 佛教极大丰富了中华文化与人民精神生活。在历史上,佛教对中华民族的精神面貌、文学艺术、哲学思想、宗教文化以及民族团结有着正面而积极的意义。 佛教更能发挥自己的积极作用,在传播慈悲与解脱,丰富人民精神生活,缓解社会矛盾,提高人民素养,团结少数民族发挥着自己的力量,同时佛教还是加强国际尤其佛学国家的宗教交流的纽带,是新中国宗教宽容的一缕亮色。 儒家思想以人为本,侧重于从人的角度来观照人生,社会和自然的变化,重视人的价值,宣扬“仁”为人的最高道德价值。相反,道家则以“自然”为本位,“道法自然”的思想,主张到自然之中。儒家的“人”本位和道家的“自然”本位两种核心思想奠定了中华文化的基础与志向。 大唐如今日新月异,经济的发展,国势的强盛,文化的繁荣,都可谓是空前的。国家的强盛与统一,使这个时期的统治者在宗教文化方面一般都采取了比较宽容的政策,这对佛教的发展显然是有利的。隋唐时期的佛教就是在帝王的这种三教政策下时起时伏,不断发展的。佛教的鼎盛时期在隋唐许多宗派的形成和发展也正是应了这一时期佛教的历史地位的现实体现。 但是要是一味的尊崇,那就扯淡了,积极的一面是积极的一面,消极的一面则更烦人。 你让人家出家,父母妻儿怎么办?家里的地怎么办?问题一大堆好吗? 所以对付完世家门阀,李世民与周邵的矛头,直接就对准了这两家。 先把土地交出来,一切都好商量,不然的话!呵呵! 李世民征战多年,双手沾满了鲜血,周邵也从来不是小白兔。 指望他们俩手下留情,那就是纯属扯淡。 所以道门在袁天罡、袁守城的坚持下,除了必要的生活所需,把土地一股脑全都拿了出来。 换来的好处自然是多不胜数。 至于佛门,你们玩四大皆空的,还舔着脸垂涎土地,还好意思说自己四大皆空吗?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周邵面无表情道:“空景大师,咱们的交情,只能帮你到这,若是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本侯手下不留情。” 空景唉声叹气,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调和的。 别的倒好说,佛门放贷,那是一贯的,也是寺庙赖以生存的大头,塑金身不要钱吗? 所以要想让和尚们放弃利益,简直是太难了。 难到了和尚们的领袖空景和尚都无能为力。 “尽人事听天命吧!”空景站起来,双手合十,缓步离去。 周邵坐在办公室里,目送空景离开,不由冷笑。 这些和尚就是贪得无厌,真正的大德高僧又有几个?要是都像玄奘一般倒还省事了。 嘴里念着四大皆空,满肚子都是男娼女盗。 啥都想要,啥都想吃,不废了他们废谁? “算你们倒霉,办完你们的事,陛下就准许本侯出海了,本侯要带着大唐龙旗,见一座岛插一面旗,顺便刻一块碑,满世界都这么干,到时候世界都是咱大唐的。” 自古以来四个字好啊!一旦周邵真这么干了,以后起了争执也有理由。 某某岛,自古以来就是咱华夏领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有碑为证啊!不服来战! “怎么什么破事都找你来办。”屏风后面,颜如玉转了出来,怒道:“大唐就没有别的臣子了吗?把你当牛使唤呢?” 周邵连忙安慰道:“这事也就是我,别人多多少少都跟他们有那么几分香火情,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 颜如玉依旧不依不饶,“说好的带我去大海上捕鲸呢,这又来这么一档子事儿,回头让我爹去说说陛下。” 周邵苦笑道:“搁以前岳父大人还能说说,现如今连魏大喷子都不太敢跟陛下顶嘴了,岳父大人一向谨小慎微,只怕也不愿意触怒龙颜,且熬着吧。” 颜如玉无奈道:“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知道知道!”周邵顿时开心了,看着俏颜如花的颜如玉,心痒难耐,“要不咱现在回家?” “呸!”颜如玉啐了他一脸,“整天就想着乌七八糟的事情,赶紧办完这破事儿,咱们也好松快几天。” 周邵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 这年头一个两个都滑不留手,都不愿意放弃到嘴的肥肉,他的能力虽然强大,却不能遏制人的贪婪之心。 “没法子,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完的。” 颜如玉跟着叹了口气,无奈道:“夫君啊,要不咱们出去算了,躲起来陛下也不见得能找到,这整日里劳心劳力的,还得防着这个防着那个的,实在是不安心。” 周邵笑了笑,“放心,这种日子不用太久的。” 颜如玉信了,转眼间就后悔了。 因为她怀孕了,这一怀孕,就得十个月,再加上哺乳、养孩子,没有个三五年能出去? 不过这是一件好事,周家有后的消息传了出去,转眼的功夫就收到了一大车一大车的礼物。 就连李世民夫妇都送了一对玉麒麟。 “男孩就叫周麟,女孩就叫周麒。” 这是长孙的原话,直接剥夺了周邵苦思冥想给孩子取名字的权力,霸道的很。 “里面是小侄子小侄女?”颜如玉抱着周思思,笑眯眯的问道。 周思思歪着脑袋想了想,“小侄子。” 颜如玉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小孩看孕妇是一种习俗,据说很准,一听到是男孩,颜如玉自然开心不已。 重男轻女啊!周邵愤愤然。 所有的爸爸,都想有一个可爱的闺女! 第一六七章 给李世民放放血 颜如玉终究没有让所有人失望,剩下了一个带把的。 贞观六年三月,周家长子周麟出世。 周麒一出生,便获得文林郎的恩赐。 这不算什么,举办百日宴的时候,周邵才豁然发现,老周家的势力,似乎有些大了。 与周邵交好的百官算不得什么,当满天下的权贵富豪都亲自前来祝贺的时候,周邵觉得自己该把家里清理清理了。 颜如玉抱着小周麟,穿着一身诰命服,骄傲的接受者众多夫人、小姐、宫中贵人的巴结。 没办法,颜家的闺女有这个资格。 办完百日宴,周邵再次召开了如家的股东大会。 “一定要精简了。”周邵缓缓开口道:“各家如果有相中的产业,尽可拿去,至于后来入股的那些人,一个不留,全部清除出去。” 周斐大惊失色,“大兄,这样一来,咱们产业会缩水不少啊!” 周邵摇头道:“缩水总比没命要来的好,还有你们几家,咱们是勋贵,要想长久,却不能把持这么多的产业,捡重要的产业留在手里,其他的细枝末节,尽可舍弃。” 各家老一辈如今不太管这事了,来的都是年轻一辈。 老秦家的秦怀道皱眉道:“无咎,这样一来咱们亏的太多了。” “不要紧!”周邵沉声道:“我会找别的产业进行补偿,大唐内部,绝对不能出现我们这种庞然大物。” 李承乾在一边不解道:“无咎,这事母后也说过,父皇也默许了,你是不是过于谨慎了。” 周邵摇头道:“你们家吃多少都没关系,而且把持着银行,能做的事情太多,我们不同,世家虽然被瓦解,却没有消失。 不出十年,咱们这几家,就会形成新的世家,而我,不想对你们下手,你们明白吗?” “不明白!”程处默干脆利落的道:“这不挺好的吗?” 周邵叹了口气,“谁都想让自己的子孙福泽不尽,但是一旦真走到这一步,谁又会顾及大唐子民? 我们的父辈们创立了大唐,莫非我们就要一辈子躺着功劳簿上心安理得的吸食民脂民膏? 处默,这事听我的,没有商量。 想要财富,我有的是办法,从咱们大唐子民身上获取财富,算不得真本事。” “反正一直都是你主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跟着你走就是了。” 程处默是个直肠子,从来都不会想这些烂七八糟的。 长孙涣开口道:“就怕咱们退出了,养出了别的人,那样该如何是好?” 周邵笑了笑,“银行的章程写的很清楚,大宗交易,必须走银行过账,如今还有不这么干的吗? 既然要遵从规则,那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不可遏制的地步,这一点太子应该很清楚。” 李承乾点头道:“从银行的报表来看,我大唐富商,几乎尽在掌握,不会有任何例外。 尤其是纸币发行之后,渐渐取代了铜币、银币,从每年发行纸币的数量,大致可以估算出大唐的富庶程度。” 长孙换干脆的道:“我没有问题了。” 薛万彻诡异的道:“无咎,听说你在海外发现了一座海岛,面积甚至比中原还要大?”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早就听说周家的船队发现了一座巨大的海岛,大的惊人,却没经过证实,今天薛万彻开口问了,大家自然好奇。 “有这事儿。”周邵笑呵呵的道:“那座海岛孤悬海外,离大唐数千里之遥,物产丰富,而且四季如春,盛产一种直立行走,擅长打拳的物种。 此地我称之为澳洲,澳洲约有七百多万平方公里,东部山地,中部平原,西部高原。 沿海地区到处是宽阔的沙滩和葱翠的草木,那里的地形千姿百态:有悬崖峭壁,有山脉高大、优美而历经侵蚀的火山颈,而在南海岸则是一片平坦的原野。 而且矿产资源丰富,金银铜矿多不胜数。 澳洲可以阡陌纵横,可以实行与大唐不同的生产方式,若是开发出来,比之真腊这种弹丸之地,价值高了何止千百倍。”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七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比之大唐如今的面积,可只多不少。 许敬宗沉声问道:“当地土著战力如何?” 这自然是最关键的,许敬宗问到了点子上。 “澳洲四面皆海,几乎没有天敌,当地人性情温顺,极易驯服。” 许敬宗哈哈大笑道:“拿下澳洲,我大唐岂不是开疆拓土七百万?” 周邵点头,深以为然,说道:“此事我已写了奏表呈送陛下,诸位若是有意参与进来,可以做好准备。” 众人面色古怪,这么好的地方,自己留着多好,就这么轻易送给了陛下? 天可汗的名头固然尊贵无比,但是拓疆海外,那可是古往今来的帝皇从来没有达到过的成就,这下子陛下还不开心死? 李世民很开心,拿着一张世界地图浑身战栗,宛如精神病人一般。 “太大了!太大了!”李世民低声咆哮,“朕的大唐,竟然只是这广袤无垠大地上的一小块,这不行!朕乃是天子,这世界就该是朕的!都是朕的!” 离昂颤颤巍巍的吩咐一个小太监,赶紧把孙思邈请进宫,看样子陛下这是要激动过度,要出事啊! 果不其然,兴奋的李世民热血上头,整张脸狰狞无比,不多会,就开始气喘吁吁,咆哮连连。 孙思邈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的李世民,他也没犹豫,抬手一弹,一道银光咻的一下飞了出去。 李世民应声倒地,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耽搁。 若是别人这么干,这会早就成肉泥了,老孙就没事,离昂、太监宫女,外加外面的金吾卫,都跟没看见似的,该干啥干啥。 “血气上涌,兴奋过头了,需要放放血。” 老孙上前,拿出一并细长的小刀,银光闪闪,看着锋利无比。 小刀轻轻一划,划在了李世民的耳朵上。 下一刻,一道血线流了下来,离昂赶紧拿了个玉杯接着。 这可是龙血,万万不能浪费了。 第一六八章 新的目标、新的敌人 “朕的!都是朕的!” 李世民大喊一声,从床上翻身坐起,挥舞着双臂,宛如疯魔一般。 长孙大惊,还没上前安抚,孙思邈出手如电,一指点在了李世民的眉心之中。 李世民哎哟一声倒在了床上,整个人渐渐恢复了清明。 “陛下,您觉得如何了?”孙思邈淡定无比,指尖捏着一根银光闪闪的银针,足足有半尺长。 李世民顿时一个激灵,连忙道:“朕已经好了,已经好了!多谢孙道长。” 孙思邈瞥了他一眼,收起银针,施施然站了起来,拱拱手,就走了出去。 李世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半尺长的银针,太吓人了。 长孙噗嗤一笑,“没想到陛下还怕扎针,这要传出去,可是奇闻。” 李世民哼唧道:“朕倒不是怕,主要是太吓人了。” 长孙呵呵笑道:“不过是一张地图,陛下就激动成这个样子,要不是孙道长,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下次不许了。” 一听到地图,李世民顿时来了精神,意气风发起来。 “以前总以为,大唐的敌人就是突厥,了不起加上吐蕃哪些弹丸之地,一统中原,便算是帝皇基业,如今看来,不过是坐井观天啊! 天下实在是太大,朕的野心也必须大才行! 突厥算什么,吐蕃算什么?真腊算什么? 一个澳洲,就堪比我华夏中土,更何况还有诸多大洲? 周邵那小子这一点做的非常好,澳洲已经是囊中之物,美洲也不能落下,那可是绝佳的粮食产地,比咱大唐适合种粮食!” 长孙无语,看着自己的丈夫,虽然没有那么疯狂了,但是似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 “如今远远未到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时候,朕要加把劲,不能让这偌大的世界被人加占了去。 周邵说大食、拜占庭,都是足堪比你大唐的帝国,朕很像和他们打一仗,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子。” 阿拉伯帝国是阿拉伯人建立的****哈里发国家,中国称之为大食,西方称之为萨拉森帝国。面积最大时达到了2339万平方公里,是人类历史上东西方跨度最长的帝国。穆罕默德在麦加复兴阿拉比亚自古以来的一神教****教,自称是阿拉伯和犹太人祖先的,亚伯拉罕宗教的继承者,先知遵循亚伯拉罕的遗教传播****。到他逝世时(632),一个以****教为共同信仰的、****的、统一的阿拉伯国家出现于阿拉伯半岛,之后阿拉伯人开始在“圣战”旗帜下对外扩张,占领西亚、北非、中亚以及西班牙广大领土,形成庞大的地跨亚、非、欧三大洲的帝国。帝国统治者称哈里发,集政治、宗教大权于一身。 可以说阿拉伯帝国是在当今唯一可以和大唐帝国媲美的世界性大帝国,在经济上可以匹敌唐朝,在文化上阿拉伯帝国在哲学、建筑、医学等方面领先中国,冶金、造船等应用科技上落后中国,从事远洋贸易的很多阿拉伯商人,喜爱中国的制造船只,因为更加安全。总的来说,当时的阿拉伯帝国是可以和唐朝并驾齐驱的大帝国。 拜占庭帝国是在西罗马帝国崩溃后依然存在的罗马帝国东半部。在其上千年的存在期内它一般被人简单地称为“罗马帝国”。 拜占庭的文化和语言大多数是希腊的,军事上已经与古罗马大相径庭了,在罗马分裂东西之后,西罗马继承了古罗马的步兵方阵的战斗方式,而东罗马则开始尝试着以重骑兵代替步兵作为战斗主力。 在这时候,拜占庭帝国已经逐步走出了蛮族入侵的外乱,奴隶制经济崩溃造成的内乱,在军事方面,和阿拉伯帝国对抗,经常在小亚细亚和海上发生战争,在陆战中处于防守态势,优势在阿拉伯一方,海战中,各有胜负,其中拜占庭海军传统悠久,底蕴丰富,并且发明了新式武器“希腊火”虽然数量较少,但是屡次打败对手,占有优势。 希腊火是一种可以在水上或水里燃烧的液态燃烧剂,拜占庭人自己则称之为“海洋之火”、“流动之火”、“液体火焰”、“人造之火”和“防备之火”等等。 根据文献记载,希腊火多次为东罗马帝国的军事胜利作出颇大的贡献,一些学者和历史学家认为它是东罗马帝国能持续千年之久的原因之一,希腊火的配方现已失传,成份至今仍是一个谜团,而据当时受希腊火所伤的十字军所记述:“每当敌人用希腊火攻击我们,所做的事只有屈膝下跪,祈求上天的拯救。”那段引文足以说明希腊火的威力。 周邵揣测,希腊火就是石油,外加一些别的材料做成的东西,还很原始,哪及得上火枪火炮? 经过这几年不懈努力,火绳枪已经造出来了,火炮的研究也已经突破了瓶颈,已经开始量产。 由于纸币渐渐取代了铜币,大唐的铜料充足,造大炮,自然是用铜最好。 所以周邵一点都不担心万一与拜占庭对上之后如何面对希腊火。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这一点周邵确信无比。 而今天,正是大炮第一次实验的时候。 负责大炮研制的李泰骄傲的走在前面,李世民与众将军紧随其后,来到了龙首原偏西的一出荒原之上。 程咬金不屑道:“什么好玩意,能比得上俺老程手里的这把火枪来的猛?” 扬了扬手里的火枪,程咬金得意的道:“以俺老程看,这火枪已经是战场利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算是绝世猛将,挨上一枪也要毙命!” 众人一脸便秘的看向程咬金,咱能不能低调点?你有火枪,难道我们就没有吗? 苏定方淡定无比,看了看程咬金手里的火枪,摸了摸腰间的一把更加精致,射程更远,精度更高,而且不需要点火的火枪,心里暗自得意。 身为学宫武学教授,这就是资本啊!好东西都能第一时间上手。 第一六九章 火炮实验 当先而行的李泰看着不远处的一个物体流露出激动之色,周围的学宫学子们都是紧张激动的模样。 那个物体圆圆滚滚的,安放在一个木座之上,木座的下方是是个木制包铁的轮子,那个物体就是学宫刚刚试制出来的火炮,这绝对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兵器。 今天这尊火炮将进行实弹射击实验。 一名学子的技工小跑着过来了,兴冲冲地道:“李助教,已经准备好了!” 李泰看了一眼远处那尊火炮,点了点头,“开始吧!注意安全!” “是!”学子应诺一声,奔了下去。 随着他的一阵吆喝,周围的人立刻闪开躲到了附近的掩体中,随即他拿火把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引信,连忙奔进后方五六米的一处壕沟中。 周邵早早就把李世民等人引入了一座坚固的堡垒中,这是第一尊火炮,谁知道会不会炸膛,到时候来个一锅端,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那跳动着火星的引信,目光中全都充满了期待。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地面都颤抖起来,眼前一团巨大的火球升腾而起,裹挟着无数碎块漫天飞舞,强劲的冲击波令五六十米开外的李世民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 学宫的大动静也惊动了学宫学子以及龙首原百姓,人们议论纷纷,有的人面有恐惧之色,他们以为这是什么不可测的天祸的前兆。 李世民身旁的尉迟恭望着眼前壮丽的景象傻乎乎地道:“真,真好看啊!” 李世民没好气地一笑,扭头问一旁完全傻眼了的李泰:“就这?” 李泰朝前方望去,此时浓烟已经散去,现场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触目惊心。 一旁的李靖咋舌道:“这,这太惊人了!” 周邵扭头对李泰道:“快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李天怪叫一声,奔了下去。 李世民在众位士的簇拥下来到现场,近距离观看,更加震撼。尉迟恭、程咬金等人面色苍白,这剧烈爆炸造成的可怕结果让这两个骁勇的猛将也心惊胆战。 “无咎,这种武器真是厉害啊!”李靖感慨地道。 一旁的秦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周邵苦笑道:“这可不是我要的结果!” 两人流露出不解之色。 李泰拿着一块炮管碎片奔了过来,一脸惭愧地道:“无咎先生,都炸成碎片了!” 周邵接过碎片掂量了一下,交还给李泰,“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李泰摇了摇头,惭愧地道:“学生无能!暂时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周邵思忖片刻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毕竟他只是知道火器的原理,至于细节问题他知道的只怕还没有眼前的李泰多。 “你们继续试制!不要怕失败!不过要注意安全!” “是!先生”李泰一点都没有丧气的意思,反而充满了斗志。 李世民四下看了一眼,“有没有人受伤?” 李泰连忙回禀道:“只有一人被从天上落下的碎片砸伤了手臂,伤势并不严重!” 李世民点了点头。 李世民一行人回到长安城,长孙皇后便心急火燎地迎了上来,“陛下,刚才外面的巨响不知何故?” 李世民见宫中宫女、太监们也都是一脸惶恐不安的神情,意识到刚才的事情已经惊动四方了,解释道:“是学宫在试制火药武器!那是火药爆炸发出的响动!” 扫视了一眼周围面有不安之色的长孙,对离昂道:“你派人张贴告示向百姓们说明这一情况,叫大家不必惊慌!” “是!” 火炮的实验,宛如平地一声雷,惊醒了不止多少人。 李世民的心随着火炮的实验,也越发火热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思,在这一刻彻底坚定了起来。 为帝者,当开疆拓土,打出不世基业来,方才是圆满,如今他虽然有天可汗的名头,四夷却依旧有反抗的力量。 但是有了火炮呢? 一炮下去,就问你还有谁? “周邵说的对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秦府。 众将济济一堂,有的面露忧色,有的喜气洋洋。 程咬金咧着大嘴,笑呵呵的道:“今天倒是开了眼界,还别说,周邵这小子俺老程没看走眼。” 李靖笑眯眯的道:“有此大功,周邵的爵位可以再升一升了。” 一旁的李绩闷声道:“你们就没想过,有了这玩意,咱们这些老家伙一辈子辛辛苦苦的,还有什么用呢?以后看谁不顺眼,一炮下去就完事了,那还有我们的用武之地?” 李道宗也皱眉道:“茂公说的没错,这种新式武器一出来,咱们这些将领,只怕日子不好过了。” 尉迟恭眉头一挑,想说什么,终究按捺住,没有说出口。 秦琼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诸位,咱们都是老兄弟了,今天就敞开心扉吧。 说实话,十年征战,我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一身病痛不说,如今连战场都上不了了。 再过十年,诸位老兄弟还有几个能沙场征战的?只怕都得退下来了吧? 咱们下来了,自然有咱们的儿子、孙子继续为了大唐征战,毕竟,这也是他们的大唐。 你们忍心看着他们马革裹尸?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是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有了火枪火炮,大唐的优势一下子就显出来了。 用周邵的话说,这是军事威慑力。 而咱们,只要好好的活着,也是一种威慑。 四夷不敢违逆,大唐只要不内乱,必然长盛不衰。 这不是好事吗?你们为何还有忧虑呢?” 李孝恭笑眯眯的道:“叔宝说的一点都没错,反正老夫是不想打仗了,我这个老腰啊!回头去学宫让孙神医看看,这打仗的事情,老夫是不想干了,老喽!” 李孝恭此话一出,众人心有戚戚焉,一个个唏嘘不已。 秦琼淡然道:“依我看,咱们以后就不用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好好活着,对大唐,对咱们的孩子们,就是大好事了,不需要苛求太多。” 第一七零章 放养式带娃 不同于老将的患得患失,新一代们却欢欣鼓舞。 就在学宫之中,苏定方牵头,薛仁贵、刘仁轨、程处默、秦怀道、尉迟宝林、李恪等人齐聚一堂。 学宫不允许喝酒,喝茶倒是没有问题。 一帮子人一人抱着一个茶杯,兴奋无比。 “老家伙们势必适应不了新式武器,将来这大唐,还得靠咱们。” 程处默嘎嘎怪叫道:“不是我吹,只要给我十门炮外加一千火枪队,我能把突厥都干翻了。” 李恪翻了个白眼,郁闷道:“我也能!” “你不成!”程处默毫不客气的道:“你这辈子能不能上战场都不一定呢。” 李恪大怒,“大不了我请父皇把我的封地弄到海外,我就不信了,在海外还不能打仗怎地?” 苏定方笑呵呵的道:“放心放心,以后咱们肯定都有机会,没听先生讲吗?如今商队发现的新大陆越来越多了,想要占领,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且光是澳洲那边,就需要不小的军力,不然完全没法掌控,那可是堪比中华的一片大陆啊!” 刘仁轨更是兴奋无比,他最喜欢的便是海战,当即道:“这机会不能错过,澳洲之战,咱们必须参与进去,不然岂不是遗憾终生。” 程处默嘿嘿笑道:“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们能不能去成,那就两说了。” “放屁!”刘仁轨大骂道:“都什么时代了?还想着靠爹娘老子?你程处默一个旱鸭子,还好意思抢功?” 程处默丝毫不怒,笑眯眯的道:“那又怎地?上了岸,还不得靠俺们这些旱鸭子?” 刘仁轨抓狂,“我也能打陆战!海战能甩你三条街!” “那就看陛下选谁了。”程处默嚣张的道:“论战功,你刘仁轨是打过突厥的,我也不差,吐蕃咱也去打过,论资历,咱们也差不多,不一定谁去呢。” 秦怀道悠然道:“现在争这个早了点,听说陛下准备筹备海军了,旱鸭子是不能进海军的。” 程处默神情一滞,连忙道:“当真?” “那是自然!”秦怀道笑呵呵的道:“海军大将军,好像是张亮。” “这可怎么办才好!”程处默坐蜡了,旱鸭子玩个屁的海军,晕船都能晕死你。 其他人完全没有这个顾虑,除了程处默,貌似都会游泳,而且游的不错。 尤其是刘仁轨,更是精通水战,有别人不可比拟的优势,简直就是天生就要干海军的料。 似乎从发现澳洲之后,全大唐的勋贵们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开疆拓土、勒石燕然的诱|惑,不是一般人能拒绝的啊。 周邵是不理会这些的,儿子周麟已经快五个月了,跟小猫儿似的,整天到处爬。 尤其是还有一个小屁孩周思思,再加上旺财,老周家热闹的很,整天欢声笑语的,过起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 周邵带孩子的方法简单粗暴,一片草地上铺满了绸子,周边围上护栏,自己往上面一躺,孩子直接放在身边,旺财、周思思在一旁打闹。 这就完事了。 至于荣升老母亲的颜如玉,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哪儿疯呢。 人家生了孩子都是相夫教子,颜如玉不一样,生了孩子一扔,自己倒是见不着了,奶妈倒是有,但是哪有自己带孩子来的亲近? 再加上周邵这个不负责任的老父亲,周麟的幼儿生活绝对称不上好,但是也坏不到哪儿去。 不过小家伙倒是无所谓,撅着小屁屁,周思思到那里他就爬到那里,速度之快,堪比旺财。 旺财一张狗脸似乎都笑出花儿来了。 自从小主人出世后,它很少出去耀武扬威了,一直都守在家里,忠心耿耿。 周邵眯了一会,睁开眼睛看了看妹妹与儿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旁的奶娘一脸的心疼,对大管家抱怨道:“谁家的孩子不是捧在手心里?咱家侯爷与夫人倒好,不管不问,就跟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样。” 冯青闻言,笑呵呵的道:“咱家大公子就是这么个人,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虽然贵为国侯,却没有什么架子,而且为人十分懒散,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奶娘嘟囔道:“我只是心疼小少爷。” “你就负责喂奶就行了。”冯青一脸的无所谓,“大公子学富五车,夫人更是出身名门,小少爷小时候辛苦一点没事,大了自然有不知多少好东西等着他继承呢。” 奶娘笑了笑,“也是哈,咱家如此显贵,将来小公子可不会吃苦。 不过冯管家,听说你到现在还未娶亲?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个?” 冯青闻言吓了一跳,他跟周邵也有四五年了,算起来身价不菲,看似一府管家,无权无势,但是长安谁不知道他冯大管家的名头?如今也算是一号人物。 以往说亲的媒婆把门槛都踏破了,冯青愣是全部拒绝了,连人家姑娘的面都没看。 他今年还不到三十,正值壮年,搞得人家都以为他有什么隐疾。 “老冯啊!这几年辛苦你了,回头找个媳妇成亲吧。” 周邵的声音远远传来,“以往你是怕成了亲就顾不了咱家了,现在没事了,咱家又不缺你一个跑腿的,赶紧的成亲,大管家的位置不会有人跟你抢。” 冯青躬身一拜,双目隐隐有泪光闪现。 “大公子,那我就去成亲了。” “去吧去吧!相中谁了直接去提亲,实在不行就拿钱砸!咱家不缺钱!” “得嘞!” 奶娘一脸羡慕的看着欢喜离去的冯青,暗道这小子真是好运气,有这么个主家。 冯青说成亲就成亲,一点都不带耽搁的。 周邵刚发话,他立刻就找了媒人,到了自家隔壁。 赵寡妇!一个丧偶的寡妇,就这么流着眼泪进了老冯家,成为了冯青的媳妇,冯林的嫂子。 按冯青的话来说,自己已经觊觎人家多年了,以前穷,怕配不上,后来不知为啥,不敢提亲。 这一次得了大公子的话,那还等啥? 周邵令人打听了,这两个人早就互相有意思,只不过都没捅破而已。 如今倒也算是成人之美。 第一七一章 海军第一战 “呜呜………呜!!” 伴随着刘仁轨一声令下,瞭望手立刻就爬到了桅杆的瞭望台上,吹响了号角。 很快,唐威号座舰开始减速,同时海军士卒也摇动舰船机关,一门门火炮在船甲边缘露了出来。 刘仁轨大手一挥,左边的唐风号,右边的唐海号同时瞄准了眼前的敌人 原本垂钓在船身两侧的盾牌也被水手们拉起,向内支撑着卡在船的边缘,很快,三艘融合了大唐最新科技的舰船,就成了三座海上的移动堡垒。 而刘仁轨也大踏步的走到了船舵前,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望向海平面的另外一侧,随后,刘仁轨面色一冷。 “海盗?不知死活!” 借助望远镜,其他两艘舰船上的主将薛仁贵、秦怀道,当然也清楚的看见了此刻从海平面的那一侧所浮现出来的数十个阴影。 为首的是一艘破破烂烂的大船,光是看它那海水腐蚀的外表和悬挂着的骷髅旗标志就可以得知,这艘船是常年在大海上航行,专门打劫来往商船。 船身被海水侵蚀以及破烂的样子,说明其经历了不止多少场战斗。 此刻,这近四十艘大小海盗船,正追着一艘商船 商船身上到处都是漆黑的痕迹以及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扬起的白色船帆也被打的千疮百孔,就和被暴风雨肆虐过的蛛网差不多。 而在那艘船的后面,海盗船则好像饿狼一样对它紧追不舍,拼命逃窜的那艘商船明显已经有些支持不住。 它不但要躲避后方的炮火,甚至还要担心另外一些麻烦。 那就是大海本身,毕竟对于大海上的船只来说,风暴和巨浪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咻咻咻!” 刘仁轨看见一连串的火箭从其中一艘挂着黑旗的海盗船上射出,轰向前方的目标。 一时间火光爆裂,无数的火焰爆发喷射,虽然没有能够直接对前方的目标造成伤害,但刘仁轨还是能够清楚的看见那艘船的尾部已经开始冒烟着火,而它的速度也因此开始下降。 “这船真倒霉,竟然被海王盗缠上了!” 看见这一幕,刘仁轨身边的向导幸灾乐祸的道。 “你认识他们?” “当然,这个所谓的海王盗,是咱们大唐东南海一带最难缠的海盗团伙,他们拥有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海外还有数个小岛,他们的头子,就跟海上皇帝差不多,牛着呢。” 刘仁轨面色不虞,冷笑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人竟然敢僭越,那就是找死!” 听到刘仁轨的话,向导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们是这片海域最凶残的强盗,传闻几乎没有人能够在他们面前活着回来的,我们就三艘舰船,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出乎向导意料之外的是,刘仁轨摇了摇头,这个向导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了一点,这三艘舰船,都是大唐最尖端的技术打造出来的,岂是那些海盗所能比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商船已经被追的越来越近,很明显,他们看到了大唐海军的旗帜,打算寻求庇护。 而就在与此同时,那些海盗船自然也已经察觉到了大唐海军大舰的存在,不过前面逃命的那艘船明显也做不了什么,而紧随其后的海盗船则是毫不犹豫的对商船进行攻击,他们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既然遇到了,那么就别走了,一起打劫了不就完了。 “传令下去!一旦敌人靠近,立刻开炮!” “是!” 瞭望台上,瞭望手挥动旗帜,下达了命令。 商船靠近,海盗船也近了,甚至能听到他们叽哩哇啦的叫声 下一刻,一声轰鸣响起,一道黑红火光划破空气,笔直的射向了眼前的海盗船。 炮弹呼啸而过,甚至连四周的空气以及海水都在这强劲的压力冲击面前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道路。而那艘海盗船上的人显然也不是笨蛋,在不明对手的情况下,当即侧让了开去。 轰!! 为首的海盗船躲过去了,后面的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鲜红耀眼的火焰云团从海盗船的中间爆发,直入云霄,那猛烈的爆炸只是瞬间便击中一艘海盗船,肆虐的力量无情的将被卷入其中的一切都化为尘粉。 大船被轰出一个大洞,纯木结构的大船,怎能扛得住火炮之威? 大船漏水,海水疯狂涌了上来,旋转着吸取四周的一切,眨眼的工夫就将那艘海盗船的残骸彻底淹没在海水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连刘仁轨都瞪大眼睛了眼睛,望向那艘倒霉的海盗船。 这威力,似乎有些浪费了啊!毕竟刘仁轨带的炮弹也是有数的啊。 而另一边海盗船自然也不会愚蠢到继续前进,它们缓缓退去,的试图掉头后退离开,可是它的船体才转到一半,炮声隆隆,开始齐射,炮弹精确无比的击中了海盗船的船身,在过了片刻之后,那艘海盗船也与它的同伴一样,彻底陷入了毁灭的命运。 “很好。”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方正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他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向导。 “现在,你可以带路,咱们去把海王盗消灭了,省的他们碍眼。” “这……这……”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向导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他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正在缓缓下沉的海盗船的残骸,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海王盗可是这片海域最穷凶极恶的海盗,虽然很多海商也没少祈祷什么时候有道雷劈下来把这群坏事做绝的家伙打成焦炭,但是当这一切都化为现实出现在他眼前时,向导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听到这位弹指间消灭了数十艘海盗船的将军说要去铲平海王盗,向导一点都不怀疑他们有这个实力。 刚刚的一轮炮火齐射,已经彻底镇住了他。 他现在才虔诚的认识到,自己的国家,竟然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第一七二章 归来 “这就是澳洲吗?” 大唐舰队登陆,刘仁轨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广袤土地,不由心神动荡。 “这就是澳洲。” 向导谦卑的跪在地上,亲吻了一下土地,热切的道:“这就是澳洲,海盗的乐园,这片土地上的海盗多不胜数,彼此攻伐,从来没有人能彻底占据这片土地。” 刘仁轨、薛仁贵、秦怀道三人相视一笑,秦怀道大笑道:“既然咱们来了,这里就是大唐的地方,来人,刻碑!” 一面两米多高的石碑很快被刻好竖了起来,上面刻着两个大字:唐土! 刘仁轨吩咐道:“按无咎先生吩咐,三队人马,各自从两侧以及纵深急行军,一日狂奔之地,便是我大唐的疆土所在。 薛仁贵、秦怀道,你二人往两侧,本将率军往纵深,明日一早开始出发。” “喏!” 向导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吗?急行军一日之地,至少也得四五十里,不惜人力的情况下,一百里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算下来,最起码得圈进来三百多万亩地。 这尼玛,不要太霸道啊! 贞观八年七月,大唐海军先遣军登陆澳洲,圈了三百万亩地,由刘仁轨等将率军屯守。 贞观九年,皇家商队从海上满载而归,上满载满了金银珠宝,一路从长江沿江而上,经大运河,过渭水。 “那是什么?” 渭水之上,来往的商看见一条烟柱从天边而来,皆是大惊。 “少见多怪,那是大唐海军,蒸汽机铁甲船。”南方的客商的吃惊,立即遭到长安水手的嘲笑。 多桅帆船问世之后,航运大兴,运河重新开通,长安不少熟悉水性的百姓皆是去当水手谋生了。 “终于回来了!” 看着造船厂的码头,海军的将士们跑上甲板,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出海几个月,他们早已是归心似箭了。 “海军回来了!” 学宫中,李泰一个手下奔了过来,兴奋无比的呐喊道,这支舰队也是凝聚着他们的心血,现在成功远航归来,他们也是最高兴的人。 李泰二话不说,丢下一切,牵了一匹马,纵马而去,后面跟着大大小小的工匠、学子,发力狂奔。 在学宫,敢骑马的没有几个,李泰就是其中之一。 舰队靠岸之后,李恪下令,“将士们可以先返回军营,但是货物暂时不能带下船,要等陛下派人来确认之后,才能带上岸。” 长孙涣笑道,“听说陛下筑高台,写黄表,等着咱们呢。 只是这些东西进了长安,咱们就是大功一件。” 全天下无数百姓亲眼目睹了这巨大的财富。 一时间群情涌动,人心大振,出海寻求财富,渐渐的开始在人心之中生根发芽。 周邵肩膀上坐着周麟,胳膊上抱着周麟,手里牵着周思思,一脸幽怨的看着巨大的船队招摇过市的从渭水上慢慢航行。 本来他是打算自己经营海外的,如今皇家插手了,军方为先遣军,那么这就成了国策,就不是一家一人所能做的了主的了。 不过没了也就没了,区区一座澳洲而已,美洲、非洲那边资源更丰富。 李世民亲自接待了商队的带队之人,正是亲儿子李恪。 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英武少年,与李世民有七八分相似,就是样貌比李世民英俊了一些。 李承乾兴奋的在李世民身边,跟自己的弟弟招手。 下了船的李恪稳稳的站在了土地上,好悬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数月的海上生活,回来的时候又马不停蹄不敢休息,一时间难以适应陆地,这很正常。 过了许久,李承乾与自己的部下终于适应了,一个个歪歪扭扭的走向高台。 高台上,皇帝陛下正等着表彰他们呢。 李世民留了小胡子,整个人显得儒雅了许多,他坐在高台上,也是激动无比。 李恪迈着诡异的霸王步,整个人跟抽风似的走到了高台上,单膝跪地。 “末将李恪,前来缴旨!今出海澳洲,获金两百万,银六百万,香料五百万,其余各色珍宝,不计其数。” 不计其数是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根本就没数过。 刘仁轨等人在澳洲一年啥也没干,就忙着剿灭海盗了,收获自然多不胜数。 那可是人家积攒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财富。 一朝遇到了更强悍的人,被人家干翻了,也没有话说。 反正刘仁轨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 “好!好!好!”李世民激动的站起来,一连喊了三个好字,把李恪扶起来,仔细打量,暗自垂泪道:“吾儿受苦了。” 李恪连忙道:“为了大唐,孩儿不苦。” 以前李恪是个小白脸,帅气的无法形容,如今虽然依旧帅气,但是却晒得黢黑,都快赶上尉迟老黑了。 李承乾在一边挤眉弄眼,很想说话,但是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泰不管,庞大的身躯挤过人群,大声嚷道:“二哥!二哥!蒸汽机没有出问题吧?” 众人齐齐抬头看天,李世民无语,你二哥九死一生的从海上回来,你竟然先问自己的蒸汽机?礼数呢? 李恪回头,大笑道:“青雀,蒸汽机很好用,逆水行舟,快捷绝伦,刘将军还说下次让二哥多带几个,顺便带些工匠,他打算改造自己的战舰呢。” “那就好那就好!”李泰热泪盈眶,振臂高呼道:“咱们成功啦!” 学宫的学子们、工匠们一个个抱头痛哭,或者抱头狂笑。 蒸汽机的成功,是一个里程碑,将来能干的事情,就太多了。 比如铁路,比如汽车等等。 周邵抱着孩子牵着妹妹,屁颠屁颠的向船上爬去。 海军没有人阻拦他,这可是龙首县侯,蒸汽机就是人家的构想,自己能平安归来,全靠人家的造船技术以及蒸汽机。 这次凭着大功,怎么也能再升一级,成为国公不在话下。 周邵直奔盛满宝石的船舱,把三个小家伙一扔,嘱咐他们多拿一些,自己瞅准了一块巨大的天然钻石,很小心的揣进了闺女的兜里。 为了今天,周邵很是准备了一番,小孩子的衣服全都缝上了大大小小的兜。 自己不好拿国家财产,小孩子拿几个宝石,李二也不会说什么,他还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吗? 第一七三章 龌蹉李承乾 周邵正怡然自得的看着自家娃娃在翻检好东西,冷不防被人一脚踹在了屁股上,顿时大怒。 咱好歹也是一国国侯,哪个不开眼的敢踹我? 转过身正要发怒,一眼就看到李世民那张阴沉的老脸。 “臣周邵,参见陛下。”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周侯爷,这是偷到国库里来了?” 魏征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周邵面色不虞。 “陛下,臣可没偷国库的东西,就是几个孩子,见了好东西走不动道,臣带他们开开眼。” 李世民上前,抱起周麒,这一抱不当紧,顿时感觉沉甸甸的,还有些咯手,不由心中苦笑,这到底是揣了多少东西啊。 不过他也没计较,笑呵呵的道:“小麒儿,可喜欢这些发光的石头?” “喜欢!”周麒奶声奶气的道:“皇帝爷爷,小麒儿打算用这些漂亮的石头盖一座房子。” 周邵老脸一黑,这话绝不是他教的。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金屋藏娇啊。 汉武帝的故志,莫非咱家闺女有志弄个皇后当当? 这可不行,李承乾那小子那配的上老周家的闺女?一脸龌蹉,宛如色中饿鬼。 周邵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这事得防着点,李承乾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形容令人厌恶的很呐。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小麒儿有志气,拿,可劲的拿,能拿多少拿多少,算是皇帝爷爷送给礼物。” 周麒笑得咯咯的,拿胖乎乎的小手去抓李世民的胡子,一不小心就拽下来几根龙须,看的众人一脸懵逼。 周麟撅着大屁股,坐在珠宝堆里,左手一把右手一把的,抓的不亦乐乎。 周思思就文雅多了,挑挑拣拣的,专挑大个的,颜色好看的往兜里揣。 李世民抱着周麒,看着满船舱的珍宝,笑容一直就没断过。 李承乾蹭到周邵身边,贼兮兮的道:“无咎,见面分一半,好东西要学会分享啊。” 周邵一脸警惕,离李承乾远了一些,这小子莫不是惦记自己的闺女?畜牲啊!俺闺女才一岁半啊! “门都没有!”周邵怒道:“我家的就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想都不要想!” 李承乾一脸错愕,旋即讪笑不已,小气鬼,讨两个宝石讨好媳妇,发这么大火干嘛,不要就是了。 两个人各有心思,一个鬼鬼祟祟的想趁机偷两块宝石讨好媳妇,一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跟李承乾保持距离,这就是一个色鬼。 老周家满载而归,三个孩子身上的兜都满满当当,心满意足。 周邵一如来的时候,肩扛手拉的,欢喜不已的坐上了马车。 从周麟的份量上看,收获不菲啊! 回到家,颜如玉一把接过儿子,旋即玉手一提,头上脚下,一通乱抖,宝石哗啦啦落了一地。 如法炮制了另外两个,颜如玉的眼睛都笑弯了,一旁的奶娘看的只抽凉气。 这是亲妈吗?孩子不好好疼惜,搞得跟要饭花子一般就算了,这么一通折腾,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孩子。 “发财了!”颜如玉抱着装满宝石的大箱子,喜滋滋的道:“这么多宝贝儿,可以做好多首饰了。” 周邵无语,“啥时候成财迷了?这些东西好好放着,说不定以后咱家败了,还能靠这些撑着呢。” “我就不!”颜如玉大怒,“老子英雄儿好汉,你儿子要是不争气那是你的问题,子不教父之过,就算是败家了,也是咱老周家的命。” 周邵连忙举手投降,家和万事兴啊! 无奈,只能来到学宫散心,去看望老李纲,老头在晒太阳,随手就把他赶了出去。 去找李泰,李泰正忙着研究从海军大舰上拆下来的蒸汽机,懒得理会他。 去看学生上课,先生们觉得他碍眼,一脚就踹了出去。 周邵唉声叹气的找了个亭子歇着,过了一会,走来了另一个面色阴沉的家伙。 “哟,小王,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别人不开心,周邵没由来的开心了起来,尤其是眼前这一位,乃是大名鼎鼎的王玄策,就更令他开心了。 王玄策今年才十三岁,在学宫进学一年多了,一向自视甚高的他,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他学的是纵横之道,上阵杀敌的本事,至于学问,他觉得够用就行了。 在洛阳的时候,他是天之骄子,谁曾想来到长安,竟然成了庸碌之辈。 论文,学宫学子算得上饱读诗书,论武,学宫出了薛仁贵、刘仁轨、李恪等少年名将。 纵然是学宫的月考中考,他的成绩都在中游徘徊,从来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所以他很忧郁。 周邵却知道眼前这位将来的功绩是何等厉害,一人灭一国这个传说,就是从他开始的。 再过十几年,王玄策带领使团出使天竺,正巧赶上天竺朝政混乱,戒日王病逝,大臣阿罗那顺篡位。 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伏帝阿罗那竟派人伏击王玄策的使团,王玄策一行数十人悉数被俘,投入大牢,在戒日王之妹拉迦室利公主的暗中帮助下,王玄策和副使蒋师仁成功越狱出逃至吐蕃。 在吐蕃王玄策借兵近万人,讨伐天竺“吐蕃遣精锐千二百人、泥婆国遣七千馀骑赴之。”经过激战王玄策率军大破敌军并擒获了阿罗那顺和其妃子、儿子。降城邑五百八十所。 以上就是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中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那就是吐蕃的强悍。吐蕃几乎是和唐朝同时诞生的政权,和唐朝的战争几乎贯穿了吐蕃整个时期,始终是唐朝边疆的强敌,在其最为强盛的时期大唐也要避其锋芒。 不用大唐一兵一卒,靠着从吐蕃借来的一万军队,就能干掉天竺,完成一人灭一国的壮举,这事无论在什么时代都值得大书特书。 当然,天竺哪个破窟窿,谁都能钻进去占占便宜,毕竟人家的信仰就是这样,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下一辈子投个好胎好好享受。 这么肥的肉,谁不想咬两口。 唐君子最新6章节 第一七三章 龌蹉李承乾 周邵正怡然自得的看着自家娃娃在翻检好东西,冷不防被人一脚踹在了屁股上,顿时大怒。 咱好歹也是一国国侯,哪个不开眼的敢踹我? 转过身正要发怒,一眼就看到李世民那张阴沉的老脸。 “臣周邵,参见陛下。”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周侯爷,这是偷到国库里来了?” 魏征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周邵面色不虞。 “陛下,臣可没偷国库的东西,就是几个孩子,见了好东西走不动道,臣带他们开开眼。” 李世民上前,抱起周麒,这一抱不当紧,顿时感觉沉甸甸的,还有些咯手,不由心中苦笑,这到底是揣了多少东西啊。 不过他也没计较,笑呵呵的道:“小麒儿,可喜欢这些发光的石头?” “喜欢!”周麒奶声奶气的道:“皇帝爷爷,小麒儿打算用这些漂亮的石头盖一座房子。” 周邵老脸一黑,这话绝不是他教的。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金屋藏娇啊。 汉武帝的故志,莫非咱家闺女有志弄个皇后当当? 这可不行,李承乾那小子那配的上老周家的闺女?一脸龌蹉,宛如色中饿鬼。 周邵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这事得防着点,李承乾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形容令人厌恶的很呐。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小麒儿有志气,拿,可劲的拿,能拿多少拿多少,算是皇帝爷爷送给礼物。” 周麒笑得咯咯的,拿胖乎乎的小手去抓李世民的胡子,一不小心就拽下来几根龙须,看的众人一脸懵逼。 周麟撅着大屁股,坐在珠宝堆里,左手一把右手一把的,抓的不亦乐乎。 周思思就文雅多了,挑挑拣拣的,专挑大个的,颜色好看的往兜里揣。 李世民抱着周麒,看着满船舱的珍宝,笑容一直就没断过。 李承乾蹭到周邵身边,贼兮兮的道:“无咎,见面分一半,好东西要学会分享啊。” 周邵一脸警惕,离李承乾远了一些,这小子莫不是惦记自己的闺女?畜牲啊!俺闺女才一岁半啊! “门都没有!”周邵怒道:“我家的就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想都不要想!” 李承乾一脸错愕,旋即讪笑不已,小气鬼,讨两个宝石讨好媳妇,发这么大火干嘛,不要就是了。 两个人各有心思,一个鬼鬼祟祟的想趁机偷两块宝石讨好媳妇,一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跟李承乾保持距离,这就是一个色鬼。 老周家满载而归,三个孩子身上的兜都满满当当,心满意足。 周邵一如来的时候,肩扛手拉的,欢喜不已的坐上了马车。 从周麟的份量上看,收获不菲啊! 回到家,颜如玉一把接过儿子,旋即玉手一提,头上脚下,一通乱抖,宝石哗啦啦落了一地。 如法炮制了另外两个,颜如玉的眼睛都笑弯了,一旁的奶娘看的只抽凉气。 这是亲妈吗?孩子不好好疼惜,搞得跟要饭花子一般就算了,这么一通折腾,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孩子。 “发财了!”颜如玉抱着装满宝石的大箱子,喜滋滋的道:“这么多宝贝儿,可以做好多首饰了。” 周邵无语,“啥时候成财迷了?这些东西好好放着,说不定以后咱家败了,还能靠这些撑着呢。” “我就不!”颜如玉大怒,“老子英雄儿好汉,你儿子要是不争气那是你的问题,子不教父之过,就算是败家了,也是咱老周家的命。” 周邵连忙举手投降,家和万事兴啊! 无奈,只能来到学宫散心,去看望老李纲,老头在晒太阳,随手就把他赶了出去。 去找李泰,李泰正忙着研究从海军大舰上拆下来的蒸汽机,懒得理会他。 去看学生上课,先生们觉得他碍眼,一脚就踹了出去。 周邵唉声叹气的找了个亭子歇着,过了一会,走来了另一个面色阴沉的家伙。 “哟,小王,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别人不开心,周邵没由来的开心了起来,尤其是眼前这一位,乃是大名鼎鼎的王玄策,就更令他开心了。 王玄策今年才十三岁,在学宫进学一年多了,一向自视甚高的他,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他学的是纵横之道,上阵杀敌的本事,至于学问,他觉得够用就行了。 在洛阳的时候,他是天之骄子,谁曾想来到长安,竟然成了庸碌之辈。 论文,学宫学子算得上饱读诗书,论武,学宫出了薛仁贵、刘仁轨、李恪等少年名将。 纵然是学宫的月考中考,他的成绩都在中游徘徊,从来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所以他很忧郁。 周邵却知道眼前这位将来的功绩是何等厉害,一人灭一国这个传说,就是从他开始的。 再过十几年,王玄策带领使团出使天竺,正巧赶上天竺朝政混乱,戒日王病逝,大臣阿罗那顺篡位。 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伏帝阿罗那竟派人伏击王玄策的使团,王玄策一行数十人悉数被俘,投入大牢,在戒日王之妹拉迦室利公主的暗中帮助下,王玄策和副使蒋师仁成功越狱出逃至吐蕃。 在吐蕃王玄策借兵近万人,讨伐天竺“吐蕃遣精锐千二百人、泥婆国遣七千馀骑赴之。”经过激战王玄策率军大破敌军并擒获了阿罗那顺和其妃子、儿子。降城邑五百八十所。 以上就是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中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那就是吐蕃的强悍。吐蕃几乎是和唐朝同时诞生的政权,和唐朝的战争几乎贯穿了吐蕃整个时期,始终是唐朝边疆的强敌,在其最为强盛的时期大唐也要避其锋芒。 不用大唐一兵一卒,靠着从吐蕃借来的一万军队,就能干掉天竺,完成一人灭一国的壮举,这事无论在什么时代都值得大书特书。 当然,天竺哪个破窟窿,谁都能钻进去占占便宜,毕竟人家的信仰就是这样,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下一辈子投个好胎好好享受。 这么肥的肉,谁不想咬两口。 《唐君子》正文卷 第一七四章 王玄策的经历 大唐牛人很多,成名的且不说,未成名的都在周邵脑子里装着呢。 这些年他不遗余力的找这些人,让他们提早大放光芒,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第一个,薛仁贵。 这事个狠人。 原本的历史上,贞观末年投军,征战数十年,曾大败九姓铁勒,降服高句丽,击破突厥,功勋卓著,留下了“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仁政高丽国“、“爱民象州城“、“脱帽退万敌“等典故。 唐高宗时,薛仁贵累官至瓜州长史、右领军卫将军、检校代州都督,封平阳郡公。 去世后,还被册赠左骁卫大将军、幽州都督。 还著有《周易新注本义》十四卷,绝对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物,看家护院的不二人选。 如今已经是鼎鼎有名的大将了。 第二个,便是刘仁轨,他与薛仁贵略有不同,薛仁贵擅长陆战,刘仁轨绝对是海战的不二人选,这家伙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进了大海,就如同蛟龙入海,无人可挡。 第三个便是席君买。 这家伙也不软,贞观十五年,领着一百二十个骑兵,袭击吐谷浑丞相宣王,大破之,斩其兄弟三人。 别的不说,就这胆魄,绝对是牛人一枚。 周邵找了许久,发现这家伙竟然在军中,至于在哪,这个好说,鄯善城,跑不了他。 贞观十五年,这丫的才当上果毅都尉,现在也就是个穷小兵,最多也就是个伍长。 然后便是一人灭一国的王玄策。 这个不得了。 虽然是个文官,但是武略相当的厉害,对借力打力有着相当的研究。 而且,跟自己周邵对路。 因为他灭的是天竺。 也就是佛教的发源地。 这丫的,必须得弄来。 找了找资料。 嗯!洛阳人! 于是周邵吩咐程处默、宇文修多罗去寻人。 洛阳而已,骑上马几天就到了。 区区一个书生,能有多大的本事 程处默想的没错,王玄策确实没多大的本事。 确切的说,此时的他只是一个穷书生。 靠教小孩认字混饭吃。 这一日,他正在给孩子们授课,一个彪形大汉浑身披甲带着一队士卒突然闯进了学堂。 “王玄策是吧?” 王玄策哪见过这等阵势,当时就吓的打了个软腿。 “这,正是在下,敢问将军有何见教?” 那大汉冲着小孩挥了挥手“今天不讲课了,都走吧!” 小屁孩们欢呼一声,一哄而散。 “给我拿下!” 王玄策一愣。 我一个穷教书的,这是得罪谁了? 愣神的功夫,已被大汉带来的马崽给捆成了粽子,这才猛的反应过来 “将军,在下冤枉啊!我一个教书先生,无权无势,也洛阳都没出过,如何得罪的了将军!” “洛阳王玄策,粗识文墨,善写文章。整个洛阳,叫王玄策的就你认字,不是你还会有谁。” 大手一挥,“给我带走!” 王玄策只觉得胳膊一紧,被人架着就出了学堂。 于是王玄策就来到了长安,成了学宫的一名学生。 突然从一个穷小子,成了名震天下的学宫的学生,吃喝不愁,还有书山书海等着他,这事实在是有些惊悚。 所以一时间也不止如何是好,只能老老实实的读书。 在学宫待久了,王玄策也就释然了,因为根本没人来管他,确切的说,那汉子把他扔在书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位是程处默,还有一个是宇文修多罗,是被周邵指使去洛阳找人的。 只不过找人的方式粗暴了一些。 “无咎先生,您这是怎么了?”王玄策诧异的问道。 周邵看了看王玄策,这家伙长的很普通,但是却很高大,整个人有一种一往无前的精气神,怪不得能干出大事。 “有点无聊,出来溜达溜达。”周邵笑呵呵的道:“还习惯学宫的生活吗?” 王玄策连忙道:“习惯,有吃有喝的,还有先生们教授学问,学生很知足。” 周邵点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着扬名域外,如今大唐厉兵秣马,有的是机会,不用着急。” 王玄策感动无比,还是无咎先生了解自己啊。 他这辈子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扫灭外域,保家卫国。 为此他不惜为孩童启蒙,以待其时。 但是如今大唐灭了突厥,四周的小国家一个个乖巧的很。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把人家干掉吧? 所以王玄策也很苦恼,有些闷闷不乐。 两个心情都咋好的人坐在亭子里发呆,场面竟然一点都不尴尬。 过了许久,周邵这才起身离去,留下王玄策一个人发呆。 待钟声响了八下,王玄策才愕然回神,看向那座高大的钟楼,忽然一笑,起身离去。 周邵回了家,看了一眼趴在门槛上的旺财,没好气的道:“你倒是舒服,后宫佳丽三千,还有人专门陪着你玩。” 旺财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依旧趴在门槛上,舒服的很。 进了大厅,正好是饭点。 周邵面前摆了一碗油泼面,火红的辣子铺满了碗口。 这辣椒,还是周邵特意吩咐海外的军队、商队寻找的。 很多美食的精髓就在于辣椒,比如油泼面,比如火锅,纵然有替代品,却总觉得差了几分味道。 周邵一向是无辣不欢,如今意外的在澳洲发现了辣椒,自然要大肆种植。 虽然家里人不太喜欢吃,入口火辣辣的,跟毒药似的,但是周邵却甘之如饴,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吃辣椒。 一大碗油泼面入腹,周邵终于回魂了,他笑呵呵的道:“还是面好吃啊!” 众人抬头,鄙夷的看了看周邵。 这年头哪个勋贵家里不是锦衣玉食的快活度日,也就你龙首县侯,整天弄一碗面吃的喷香,有点丢人啊! 周邵懒得理会他们,吃完饭,擦了擦嘴,来到了书房,开始整理文稿。 如今大唐科技发展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估,靠着一星半点的东西,连蒸汽机都能鼓捣出来,古人的智慧,从来不容小觑,周邵自然也不能偷懒。 《唐君子》正文卷 第一七四章 王玄策的经历 大唐牛人很多,成名的且不说,未成名的都在周邵脑子里装着呢。 这些年他不遗余力的找这些人,让他们提早大放光芒,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第一个,薛仁贵。 这事个狠人。 原本的历史上,贞观末年投军,征战数十年,曾大败九姓铁勒,降服高句丽,击破突厥,功勋卓著,留下了“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仁政高丽国“、“爱民象州城“、“脱帽退万敌“等典故。 唐高宗时,薛仁贵累官至瓜州长史、右领军卫将军、检校代州都督,封平阳郡公。 去世后,还被册赠左骁卫大将军、幽州都督。 还著有《周易新注本义》十四卷,绝对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物,看家护院的不二人选。 如今已经是鼎鼎有名的大将了。 第二个,便是刘仁轨,他与薛仁贵略有不同,薛仁贵擅长陆战,刘仁轨绝对是海战的不二人选,这家伙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进了大海,就如同蛟龙入海,无人可挡。 第三个便是席君买。 这家伙也不软,贞观十五年,领着一百二十个骑兵,袭击吐谷浑丞相宣王,大破之,斩其兄弟三人。 别的不说,就这胆魄,绝对是牛人一枚。 周邵找了许久,发现这家伙竟然在军中,至于在哪,这个好说,鄯善城,跑不了他。 贞观十五年,这丫的才当上果毅都尉,现在也就是个穷小兵,最多也就是个伍长。 然后便是一人灭一国的王玄策。 这个不得了。 虽然是个文官,但是武略相当的厉害,对借力打力有着相当的研究。 而且,跟自己周邵对路。 因为他灭的是天竺。 也就是佛教的发源地。 这丫的,必须得弄来。 找了找资料。 嗯!洛阳人! 于是周邵吩咐程处默、宇文修多罗去寻人。 洛阳而已,骑上马几天就到了。 区区一个书生,能有多大的本事 程处默想的没错,王玄策确实没多大的本事。 确切的说,此时的他只是一个穷书生。 靠教小孩认字混饭吃。 这一日,他正在给孩子们授课,一个彪形大汉浑身披甲带着一队士卒突然闯进了学堂。 “王玄策是吧?” 王玄策哪见过这等阵势,当时就吓的打了个软腿。 “这,正是在下,敢问将军有何见教?” 那大汉冲着小孩挥了挥手“今天不讲课了,都走吧!” 小屁孩们欢呼一声,一哄而散。 “给我拿下!” 王玄策一愣。 我一个穷教书的,这是得罪谁了? 愣神的功夫,已被大汉带来的马崽给捆成了粽子,这才猛的反应过来 “将军,在下冤枉啊!我一个教书先生,无权无势,也洛阳都没出过,如何得罪的了将军!” “洛阳王玄策,粗识文墨,善写文章。整个洛阳,叫王玄策的就你认字,不是你还会有谁。” 大手一挥,“给我带走!” 王玄策只觉得胳膊一紧,被人架着就出了学堂。 于是王玄策就来到了长安,成了学宫的一名学生。 突然从一个穷小子,成了名震天下的学宫的学生,吃喝不愁,还有书山书海等着他,这事实在是有些惊悚。 所以一时间也不止如何是好,只能老老实实的读书。 在学宫待久了,王玄策也就释然了,因为根本没人来管他,确切的说,那汉子把他扔在书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位是程处默,还有一个是宇文修多罗,是被周邵指使去洛阳找人的。 只不过找人的方式粗暴了一些。 “无咎先生,您这是怎么了?”王玄策诧异的问道。 周邵看了看王玄策,这家伙长的很普通,但是却很高大,整个人有一种一往无前的精气神,怪不得能干出大事。 “有点无聊,出来溜达溜达。”周邵笑呵呵的道:“还习惯学宫的生活吗?” 王玄策连忙道:“习惯,有吃有喝的,还有先生们教授学问,学生很知足。” 周邵点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着扬名域外,如今大唐厉兵秣马,有的是机会,不用着急。” 王玄策感动无比,还是无咎先生了解自己啊。 他这辈子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扫灭外域,保家卫国。 为此他不惜为孩童启蒙,以待其时。 但是如今大唐灭了突厥,四周的小国家一个个乖巧的很。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把人家干掉吧? 所以王玄策也很苦恼,有些闷闷不乐。 两个心情都咋好的人坐在亭子里发呆,场面竟然一点都不尴尬。 过了许久,周邵这才起身离去,留下王玄策一个人发呆。 待钟声响了八下,王玄策才愕然回神,看向那座高大的钟楼,忽然一笑,起身离去。 周邵回了家,看了一眼趴在门槛上的旺财,没好气的道:“你倒是舒服,后宫佳丽三千,还有人专门陪着你玩。” 旺财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依旧趴在门槛上,舒服的很。 进了大厅,正好是饭点。 周邵面前摆了一碗油泼面,火红的辣子铺满了碗口。 这辣椒,还是周邵特意吩咐海外的军队、商队寻找的。 很多美食的精髓就在于辣椒,比如油泼面,比如火锅,纵然有替代品,却总觉得差了几分味道。 周邵一向是无辣不欢,如今意外的在澳洲发现了辣椒,自然要大肆种植。 虽然家里人不太喜欢吃,入口火辣辣的,跟毒药似的,但是周邵却甘之如饴,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吃辣椒。 一大碗油泼面入腹,周邵终于回魂了,他笑呵呵的道:“还是面好吃啊!” 众人抬头,鄙夷的看了看周邵。 这年头哪个勋贵家里不是锦衣玉食的快活度日,也就你龙首县侯,整天弄一碗面吃的喷香,有点丢人啊! 周邵懒得理会他们,吃完饭,擦了擦嘴,来到了书房,开始整理文稿。 如今大唐科技发展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估,靠着一星半点的东西,连蒸汽机都能鼓捣出来,古人的智慧,从来不容小觑,周邵自然也不能偷懒。 《唐君子》正文卷 第一七五章 贞观十七年的秋天 时值仲秋,村子里便到处飘荡着菊花的香气,馥郁却清甜,便是闻久了也不会觉得腻烦。 整洁的院子里,一个孩童正在院中石桌上临字。 孩子不过四五岁年纪,梳着垂髫,穿着件莲藕色的小褂,这般稚龄却攥着笔写的十分认真。 只不过实在是年纪太小,他几乎要匍匐在石桌之上了。 望月出了屋子,见孩子整个人都趴在了石桌上,只笑着摇了摇头,上前将他抱了下来。 看着孩子扬起莹白的小脸,她温柔的将他脸侧沾染的墨迹拭去,温声道,“练字自是不能一蹴而就,你这般年纪不必这般辛苦。” 周宇在娘亲怀里舒服的蹭了蹭,听了这番话却执拗的摇了摇头,脆声道,“母亲,孩儿不累。” 一边说着,自娘亲怀中蹭了出来,又爬上了石凳,攥了笔开始一笔一划的描了起来。 一边写着,还瞅了瞅望月的肚子,“娘亲,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呀?” 他自小显得格外老成,不过四岁,却显得很是沉稳,也只有在与娘亲单独相处之际,才会露出几分稚童才有的模样,问着这种问题。 望月自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虽是仲秋,石凳上却覆着厚厚的一层垫子,便是有着身孕,小坐一会儿也不妨事。 此时见幼子这般好奇,她笑了笑,“你怎知就是妹妹?” 周宇闻言便撇了撇嘴,“我想要个弟弟,大兄大姐总不跟我玩耍,要是有了弟弟就能教导弟弟读书写字。” 说到这里,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望月闻言,再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一手却温柔的抚着周宇的额发,温声道,“你大兄大姐正在学宫进学,哪有时间跟你玩,若是喜欢,自去学宫就是,那里的人多。” 周宇听了,立时瞪了那双与望月如出一辙的丹凤眼,拨浪鼓一般的摇着小小的脑袋,急声道,“不去不去,上次去了,被抓住训练,屁|股都快被打烂了!” 望月听了又是一阵大笑,这孩子,许是随了丈夫的性子,自小十分活泼好动,在书桌之前,便是半个时辰也坐不住,老周家书香门第,也不知道这爷俩是怎么回事。 大伯周邵却极为喜爱这个侄子,自小便不离身,去哪里都带着他。 十年过去了,如今国泰民安、家和万兴,这样宁静舒畅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大唐的士兵火炮大舰,满世界的寻找敌人,堪称举世无敌。 夫君如今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商人,就连陛下都赞许数次, 大兄周邵更是天下学子的榜样,自学宫山长李纲李文纪去世后,一直呆在书院,数次抗旨不去,著书立说,依然是一代学问大家,当代文宗,隐隐有成圣的迹象。 来往的更是当世第一流的人物,魏王泰、蜀王恪、太子承乾、程处默、秦怀道、长孙涣等等大人物。 望月很知足,从一个青楼之人,再到进了周家,进了如家集团,成为不可或缺的如家负责人之一,再到真正的嫁入了周家,成为了周斐的妻子,然后卸去一身职务,相夫教子,日子过的快活。 这一生起起落落,终是得到了一世安稳。 。。。。。。 “行了,哥几个,走一个!” 琼羽阁这些年的名气愈发的大了气,哪怕是在万里之外的蛮夷之地,也名声斐然。 今日琼羽阁竟然封阁了,这让许多人大失所望,不过听着里面觥筹交错的声音,却表达了自己的愤懑之情。 老鸨子是不会在意的,笑眯眯的带着琼羽阁的姑娘们伺候着这几位。 琼羽阁的花魁这几年变来变去的,哪一个都是当世绝色。 十几位权势倾天的公子哥在琼羽阁纵情狂饮,高歌欢唱,自然没有人敢过问。 “青楼”这个地方是无数传奇的舞台,也是无数英雄豪杰,文人骚客,风流才子美貌佳人展示各种或悲凉、或欢乐、或激奋、或平淡故事的背景。 先是两个小姑娘弹了个曲子,然后是一群小姑娘跳了个舞。 今晚的明星,众人期盼的女主角出来了。 美女,绝对的美女! 用评书里的话形容就是。面似芙蓉,腰如杨柳,杏眼桃腮,两眉俨然淡淡春山,双眸恍若盈盈秋水,玉笋纤纤,风姿绰约,描不尽她的风流媚致。 周邵都有些理解中过美人计的前辈们了。 干咽了下口水,连忙左右看看,还好,周围的人也是一副猪哥的模样,张个嘴,哈癞子流满地,没人注意他。 美女出场不同凡响,嘈杂声马上消失了,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到了美女身上。 美女对这些包含了裸的眼光明显抵抗力极强,浅浅一笑,用手拨了下琴弦,才开口道:“情儿这厢有礼了。” 说完行了个万福,下面猪哥们开始起哄。 不愧是青楼中的红牌,情儿恰到好处的羞涩一笑道:“既然各位客官怜惜情儿,情儿今日便使出全身本领回报大家。” 情儿拨了下琴弦,道:“上回书说道女儿国国王看上了唐三藏……” 李承乾回过头,好奇的道:“有点耳熟啊!” “能不耳熟吗?”李泰冷笑道:“这是某人的大作,如今长安的说书人,谁不会两句都不敢露面。” 众人闻言,纷纷编排周邵。 周邵大怒,“哪个去我办公室偷出来的?学宫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东西都敢流出出去。” 如今是贞观十七年,天下太平的不像话,有钱人更是一抓一大把,在国内折腾,在国外折腾,反正是到处折腾。 折腾来折腾去,把李世民折腾成了世界之主,连秦汉都懒得拿出来比较了,直接与老祖宗炎黄二帝相提并论。 也就李世民还算谦虚,没敢与这两位并肩,不然肯定有人骂死他。 不过周邵这些年着实写了不少书,《西游记》不过是随手写来玩的,没想到啥时候竟然露出来了,而且还名声大噪,这过几年玄奘回来了,要是来问罪可咋整。 《唐君子》正文卷 第一七五章 贞观十七年的秋天 时值仲秋,村子里便到处飘荡着菊花的香气,馥郁却清甜,便是闻久了也不会觉得腻烦。 整洁的院子里,一个孩童正在院中石桌上临字。 孩子不过四五岁年纪,梳着垂髫,穿着件莲藕色的小褂,这般稚龄却攥着笔写的十分认真。 只不过实在是年纪太小,他几乎要匍匐在石桌之上了。 望月出了屋子,见孩子整个人都趴在了石桌上,只笑着摇了摇头,上前将他抱了下来。 看着孩子扬起莹白的小脸,她温柔的将他脸侧沾染的墨迹拭去,温声道,“练字自是不能一蹴而就,你这般年纪不必这般辛苦。” 周宇在娘亲怀里舒服的蹭了蹭,听了这番话却执拗的摇了摇头,脆声道,“母亲,孩儿不累。” 一边说着,自娘亲怀中蹭了出来,又爬上了石凳,攥了笔开始一笔一划的描了起来。 一边写着,还瞅了瞅望月的肚子,“娘亲,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呀?” 他自小显得格外老成,不过四岁,却显得很是沉稳,也只有在与娘亲单独相处之际,才会露出几分稚童才有的模样,问着这种问题。 望月自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虽是仲秋,石凳上却覆着厚厚的一层垫子,便是有着身孕,小坐一会儿也不妨事。 此时见幼子这般好奇,她笑了笑,“你怎知就是妹妹?” 周宇闻言便撇了撇嘴,“我想要个弟弟,大兄大姐总不跟我玩耍,要是有了弟弟就能教导弟弟读书写字。” 说到这里,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望月闻言,再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一手却温柔的抚着周宇的额发,温声道,“你大兄大姐正在学宫进学,哪有时间跟你玩,若是喜欢,自去学宫就是,那里的人多。” 周宇听了,立时瞪了那双与望月如出一辙的丹凤眼,拨浪鼓一般的摇着小小的脑袋,急声道,“不去不去,上次去了,被抓住训练,屁|股都快被打烂了!” 望月听了又是一阵大笑,这孩子,许是随了丈夫的性子,自小十分活泼好动,在书桌之前,便是半个时辰也坐不住,老周家书香门第,也不知道这爷俩是怎么回事。 大伯周邵却极为喜爱这个侄子,自小便不离身,去哪里都带着他。 十年过去了,如今国泰民安、家和万兴,这样宁静舒畅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大唐的士兵火炮大舰,满世界的寻找敌人,堪称举世无敌。 夫君如今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商人,就连陛下都赞许数次, 大兄周邵更是天下学子的榜样,自学宫山长李纲李文纪去世后,一直呆在书院,数次抗旨不去,著书立说,依然是一代学问大家,当代文宗,隐隐有成圣的迹象。 来往的更是当世第一流的人物,魏王泰、蜀王恪、太子承乾、程处默、秦怀道、长孙涣等等大人物。 望月很知足,从一个青楼之人,再到进了周家,进了如家集团,成为不可或缺的如家负责人之一,再到真正的嫁入了周家,成为了周斐的妻子,然后卸去一身职务,相夫教子,日子过的快活。 这一生起起落落,终是得到了一世安稳。 。。。。。。 “行了,哥几个,走一个!” 琼羽阁这些年的名气愈发的大了气,哪怕是在万里之外的蛮夷之地,也名声斐然。 今日琼羽阁竟然封阁了,这让许多人大失所望,不过听着里面觥筹交错的声音,却表达了自己的愤懑之情。 老鸨子是不会在意的,笑眯眯的带着琼羽阁的姑娘们伺候着这几位。 琼羽阁的花魁这几年变来变去的,哪一个都是当世绝色。 十几位权势倾天的公子哥在琼羽阁纵情狂饮,高歌欢唱,自然没有人敢过问。 “青楼”这个地方是无数传奇的舞台,也是无数英雄豪杰,文人骚客,风流才子美貌佳人展示各种或悲凉、或欢乐、或激奋、或平淡故事的背景。 先是两个小姑娘弹了个曲子,然后是一群小姑娘跳了个舞。 今晚的明星,众人期盼的女主角出来了。 美女,绝对的美女! 用评书里的话形容就是。面似芙蓉,腰如杨柳,杏眼桃腮,两眉俨然淡淡春山,双眸恍若盈盈秋水,玉笋纤纤,风姿绰约,描不尽她的风流媚致。 周邵都有些理解中过美人计的前辈们了。 干咽了下口水,连忙左右看看,还好,周围的人也是一副猪哥的模样,张个嘴,哈癞子流满地,没人注意他。 美女出场不同凡响,嘈杂声马上消失了,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到了美女身上。 美女对这些包含了裸的眼光明显抵抗力极强,浅浅一笑,用手拨了下琴弦,才开口道:“情儿这厢有礼了。” 说完行了个万福,下面猪哥们开始起哄。 不愧是青楼中的红牌,情儿恰到好处的羞涩一笑道:“既然各位客官怜惜情儿,情儿今日便使出全身本领回报大家。” 情儿拨了下琴弦,道:“上回书说道女儿国国王看上了唐三藏……” 李承乾回过头,好奇的道:“有点耳熟啊!” “能不耳熟吗?”李泰冷笑道:“这是某人的大作,如今长安的说书人,谁不会两句都不敢露面。” 众人闻言,纷纷编排周邵。 周邵大怒,“哪个去我办公室偷出来的?学宫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东西都敢流出出去。” 如今是贞观十七年,天下太平的不像话,有钱人更是一抓一大把,在国内折腾,在国外折腾,反正是到处折腾。 折腾来折腾去,把李世民折腾成了世界之主,连秦汉都懒得拿出来比较了,直接与老祖宗炎黄二帝相提并论。 也就李世民还算谦虚,没敢与这两位并肩,不然肯定有人骂死他。 不过周邵这些年着实写了不少书,《西游记》不过是随手写来玩的,没想到啥时候竟然露出来了,而且还名声大噪,这过几年玄奘回来了,要是来问罪可咋整。 《唐君子》正文卷 第一七六章 君主立宪 玄奘什么时候归来的?周邵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一次在琼羽阁兄弟们喝酒喝的很开心,美人儿的舞跳的很令人沉醉,《西游记》的段子也很精彩。 后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佛道两家围绕着长安城进行了一场不见血的厮杀,这场厮杀席卷大唐,善男信女们一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足足持续了十余年,这场厮杀才渐渐终结,终结的原因很简单。 皇帝陛下强势介入,令没有度牒的僧道还俗。 一时间佛道陷入了低迷期。 平平安安的日子过的很快,当儿子抱着孙子给周邵看的时候,周邵才愕然发现,自己已经年近四十了。 李世民已经退位数年,在龙首原东侧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宫殿,称之为大明宫,带着自己的皇后妃子一干人等,跑到大明宫养老去了。 李承乾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皇帝,年号:永昌。 意为大唐万世永昌。 周邵送上了贺礼,以表达对新皇的尊敬。 至于李承乾诚心诚意邀请他出山辅助的诏书,被弃如敝履,扔在了一边。 他如今是青云学宫山长,下面上千教授、先生,数万学子,实在是没精力。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进入纷乱的朝堂。 如今的大唐,事务多了何止百倍,官员更是多不胜数。 周邵一向是个懒人,自然不愿意掺合进去,就算是以前太上皇在位的时候,他也没有参与进去,更何况是李承乾。 永昌十年,太上皇李世民驾崩,举国哀悼,军民自发披麻戴孝,为千古一帝李世民送终。 李世民谥号:文武大圣大广孝天皇帝。 李世民死后三日,长孙皇太后哀痛去世,谥号:文德顺圣皇后,与李世民合葬于昭陵。 其后不过短短数月,杨妃、阴妃、韦妃、燕德妃四大妃子陆续过世。 至此,李世民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凋零了起来。 久病缠身的房玄龄、秦琼、尉迟恭等人陆续过世,仅存的老一辈,就剩下李绩、李靖、程咬金三人了。 周邵提着一壶好酒,晃晃悠悠的来到了程咬金家里。 “程伯伯安好!” 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程咬金头发都白了,却依旧精神矍铄,袒胸的坐在院子里,享受着下人的伺候,貌似悠闲。 睁开眼睛,笑了笑,“这是什么好酒?你程伯伯可不喝你那半吊子的烈酒了。” 周邵嘿嘿一笑道:“二十年的花雕,您老人家的最爱。” “那感情好!”程咬金翻身起来,笑呵呵的道:“李绩、李靖两个老头马上也要过来,正好一起喝点。” “哟,你们老哥仨这闲下来了,倒是快活的很呐。” 周邵恭维了两句,便笑道:“处默领兵在外,处亮、处弼都在军营,不常回家,小侄身为晚辈,自当叨扰。” 程咬金嘿嘿一笑,“满世界的都忙着建功立业,你倒好,就想着躲清闲,你说你。” 周邵连忙道:“这样很好,省的争功不是?” “老程!老程!快出来接客啦!”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程咬金笑骂道:“好你个李靖,老子又不是青楼里的姑娘,接你?” 李绩佝偻着身子与李靖联袂而行,闻言笑呵呵的道:“老远就闻到了陈年花雕的味,感情无咎又来了?” 周邵连忙躬身施礼道:“两位伯伯好。” “好!都好!”李靖满面红光,“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过听说你又拒了陛下的诏书?这是第几次了?” 周邵苦笑道:“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喜欢偷懒的,多少年都没沾过朝政,这事我真干不了。” 李靖拍了拍周邵的肩膀,力道十足。 “你小子啊!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先皇在世的时候,你就推三阻四的,如今陛下数次招你,你依旧不去,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周邵苦笑道:“您就当我真傻吧。” 李绩满不在乎的道:“这小子如今已经是士林领袖,地位都快超过孔夫子了,俨然圣人,哪还用去管陛下的想法?” 卧槽,这老头害我! 周邵连忙道:“伯伯玩笑了,小侄自然唯陛下马首是瞻。” 李绩嘿嘿一笑,没有说话,再说就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了。 二十年的花雕,味道醇厚,最适合老人,三个老头加上周邵,没多久就喝完了。 没过瘾,又把程咬金的珍藏美酒拿出来喝。 周邵戒酒终究是没成功,这些年喝了不少,但是却很奇怪,无论怎么喝,就没醉过,就跟酒桶似的,所以他也释然了,不过也不会没有节制的喝酒。 酒过三巡,李承乾就来了。 白龙鱼服的李承乾,一脸疲惫,抢过一个凳子干了一杯酒,一脸幽怨的看着四个人。 李承乾比周邵还小几岁,但是看着却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头发花白,皮肤干枯。 这都是累的! “朕不成了!”李承乾开口第一句就吓住了几个人。 他很满意这种结果,笑呵呵的道:“昨儿起夜,撒个尿都尿外面去了,朕决定禅位。”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小子说话说半截,还以为你要挂了呢。 “恭喜恭喜!”周邵笑呵呵的道:“你终于想通了。” “想通了!”李承乾无奈道:“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皇帝不能啥事都干。 你说的对,父皇英明神武,祖父开国立业,到了朕这一辈,老李家的底蕴已经几乎耗尽了。 辛辛苦苦这些年,把身子都累坏了,所以朕决定退位,退位之前,咱们哥俩练手,把君主立宪搞一下。” 周邵翻了个白眼,“这事你咋不找李恪、李泰,那两个老东西整天闲着没事,又是宗室之首,你该去找他们,找我算什么事?” “别扯淡了,这两个魂淡,有事大哥,没事陛下,我都快无语了。 前些日子青雀弄了个飞机,天天上天玩,老二又没事就往海外跑,去哪儿找? 就你了!你可是当世圣人,说话比较有份量。” 李靖、李绩、程咬金三人喝着小酒,就当没听见,不过眼中精光闪烁的样子,显然很有兴趣。 君主立宪啊!这可是改万世不易之法! 《唐君子》正文卷 第一七六章 君主立宪 玄奘什么时候归来的?周邵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一次在琼羽阁兄弟们喝酒喝的很开心,美人儿的舞跳的很令人沉醉,《西游记》的段子也很精彩。 后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佛道两家围绕着长安城进行了一场不见血的厮杀,这场厮杀席卷大唐,善男信女们一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足足持续了十余年,这场厮杀才渐渐终结,终结的原因很简单。 皇帝陛下强势介入,令没有度牒的僧道还俗。 一时间佛道陷入了低迷期。 平平安安的日子过的很快,当儿子抱着孙子给周邵看的时候,周邵才愕然发现,自己已经年近四十了。 李世民已经退位数年,在龙首原东侧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宫殿,称之为大明宫,带着自己的皇后妃子一干人等,跑到大明宫养老去了。 李承乾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皇帝,年号:永昌。 意为大唐万世永昌。 周邵送上了贺礼,以表达对新皇的尊敬。 至于李承乾诚心诚意邀请他出山辅助的诏书,被弃如敝履,扔在了一边。 他如今是青云学宫山长,下面上千教授、先生,数万学子,实在是没精力。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进入纷乱的朝堂。 如今的大唐,事务多了何止百倍,官员更是多不胜数。 周邵一向是个懒人,自然不愿意掺合进去,就算是以前太上皇在位的时候,他也没有参与进去,更何况是李承乾。 永昌十年,太上皇李世民驾崩,举国哀悼,军民自发披麻戴孝,为千古一帝李世民送终。 李世民谥号:文武大圣大广孝天皇帝。 李世民死后三日,长孙皇太后哀痛去世,谥号:文德顺圣皇后,与李世民合葬于昭陵。 其后不过短短数月,杨妃、阴妃、韦妃、燕德妃四大妃子陆续过世。 至此,李世民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凋零了起来。 久病缠身的房玄龄、秦琼、尉迟恭等人陆续过世,仅存的老一辈,就剩下李绩、李靖、程咬金三人了。 周邵提着一壶好酒,晃晃悠悠的来到了程咬金家里。 “程伯伯安好!” 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程咬金头发都白了,却依旧精神矍铄,袒胸的坐在院子里,享受着下人的伺候,貌似悠闲。 睁开眼睛,笑了笑,“这是什么好酒?你程伯伯可不喝你那半吊子的烈酒了。” 周邵嘿嘿一笑道:“二十年的花雕,您老人家的最爱。” “那感情好!”程咬金翻身起来,笑呵呵的道:“李绩、李靖两个老头马上也要过来,正好一起喝点。” “哟,你们老哥仨这闲下来了,倒是快活的很呐。” 周邵恭维了两句,便笑道:“处默领兵在外,处亮、处弼都在军营,不常回家,小侄身为晚辈,自当叨扰。” 程咬金嘿嘿一笑,“满世界的都忙着建功立业,你倒好,就想着躲清闲,你说你。” 周邵连忙道:“这样很好,省的争功不是?” “老程!老程!快出来接客啦!”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程咬金笑骂道:“好你个李靖,老子又不是青楼里的姑娘,接你?” 李绩佝偻着身子与李靖联袂而行,闻言笑呵呵的道:“老远就闻到了陈年花雕的味,感情无咎又来了?” 周邵连忙躬身施礼道:“两位伯伯好。” “好!都好!”李靖满面红光,“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过听说你又拒了陛下的诏书?这是第几次了?” 周邵苦笑道:“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喜欢偷懒的,多少年都没沾过朝政,这事我真干不了。” 李靖拍了拍周邵的肩膀,力道十足。 “你小子啊!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先皇在世的时候,你就推三阻四的,如今陛下数次招你,你依旧不去,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周邵苦笑道:“您就当我真傻吧。” 李绩满不在乎的道:“这小子如今已经是士林领袖,地位都快超过孔夫子了,俨然圣人,哪还用去管陛下的想法?” 卧槽,这老头害我! 周邵连忙道:“伯伯玩笑了,小侄自然唯陛下马首是瞻。” 李绩嘿嘿一笑,没有说话,再说就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了。 二十年的花雕,味道醇厚,最适合老人,三个老头加上周邵,没多久就喝完了。 没过瘾,又把程咬金的珍藏美酒拿出来喝。 周邵戒酒终究是没成功,这些年喝了不少,但是却很奇怪,无论怎么喝,就没醉过,就跟酒桶似的,所以他也释然了,不过也不会没有节制的喝酒。 酒过三巡,李承乾就来了。 白龙鱼服的李承乾,一脸疲惫,抢过一个凳子干了一杯酒,一脸幽怨的看着四个人。 李承乾比周邵还小几岁,但是看着却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头发花白,皮肤干枯。 这都是累的! “朕不成了!”李承乾开口第一句就吓住了几个人。 他很满意这种结果,笑呵呵的道:“昨儿起夜,撒个尿都尿外面去了,朕决定禅位。”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小子说话说半截,还以为你要挂了呢。 “恭喜恭喜!”周邵笑呵呵的道:“你终于想通了。” “想通了!”李承乾无奈道:“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皇帝不能啥事都干。 你说的对,父皇英明神武,祖父开国立业,到了朕这一辈,老李家的底蕴已经几乎耗尽了。 辛辛苦苦这些年,把身子都累坏了,所以朕决定退位,退位之前,咱们哥俩练手,把君主立宪搞一下。” 周邵翻了个白眼,“这事你咋不找李恪、李泰,那两个老东西整天闲着没事,又是宗室之首,你该去找他们,找我算什么事?” “别扯淡了,这两个魂淡,有事大哥,没事陛下,我都快无语了。 前些日子青雀弄了个飞机,天天上天玩,老二又没事就往海外跑,去哪儿找? 就你了!你可是当世圣人,说话比较有份量。” 李靖、李绩、程咬金三人喝着小酒,就当没听见,不过眼中精光闪烁的样子,显然很有兴趣。 君主立宪啊!这可是改万世不易之法! 《唐君子》正文卷 第一七七章 新世界 永昌十五年,皇帝李承乾认为国家并非是一人一家之国家,与诸位贞观元老,正式宣布开始君主立宪。 皇帝虽然是国家元首,但是皇帝自永昌之后必须开始逐渐处于“统而不治”的地位。 设立议会,议会不仅是国家的最高立法机关,还是最高国家权力机关,由议会选举产生的政府首脑组织政府,是真正的国家权力中心。 皇帝是象征性的国家元首,其职责多是礼仪性的。 议会掌握立法权,内阁掌握行政权,受议会监督,对议会负责。皇帝无实权,行使礼仪性的职责。内阁由议会产生并对议会负责。 议员则有士农工商各阶层共同选举出来,每一个阶层,必须占有一定的份额。 大唐军队,由军事首相负责,其中有三万皇家卫队,直属皇帝管辖,任何人不得染指,充分给予皇家以尊重。 君主立宪的开始以及不断完善,让大唐进入了一个快速的发展时期。 李承乾虽然依旧在位,独掌大权,但是李承乾的后代子嗣,就没了这种便利。 因为永昌十七年的第一届议会选举,推聚的内阁首相,乃是周邵,军事首相,便是程处默。 这两位一位名满天下,徒子徒孙遍布朝堂,一位更是功勋卓著,乃是大唐军方共推出来的头面人物。 永昌十八年秋,李承乾病躯沉重,难以理政。 由太子李象处理政事,魏王李泰、蜀王李恪辅佐之。 国朝大事,军机要务,则尽归内阁。 。。。。。。 “无咎、处默、恪弟、青雀。”李承乾面容枯槁,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兄弟,面沉如水。 “朕命不久矣,这大唐的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程处默烦躁不堪,怒道:“后事都交代清楚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先走一步,给弟兄们探探路,过几天我们就来找你。” 李承乾笑了,这才是真兄弟,要是别的臣子,哪敢这么说话?大唐交给他们,自己才放心啊!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周邵慢悠悠的道:“我还没活够呢,我还要看着大唐成长,青雀的飞月大计不是开始实行了吗?我还想去月亮上耍一耍。” 李泰笑呵呵的道:“陛下,你放心吧,我帮你看着这两个货,说好的一届四年,最多不过两届,他们要是敢僭越,小弟就造反,看谁的脑袋硬。” 李恪却摇头道:“陛下啊,臣弟是不成了,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近日更是走路都喘了,早年间在海上讨生活,如今后患全出来了,只怕不能为陛下分忧了。” 李恪如今白病缠身,身子比痴肥的李泰还不如,李承乾走后,只怕他也撑不多久。 李承乾笑了笑,看了看众人,忽然开口道:“我们都已经垂垂老矣,连孙子重孙子都有了,只是无咎这家伙,为何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连根白发都没有,奇哉怪也。” 周邵双眼微眯,他虽然也年近六十,但容貌变化并不大,除了成熟一些,真的连根白发都没有,就跟三四十岁的年轻人似的。 这还是他每天化妆的结果,就是怕人家把他当成妖怪。 一个容颜不改的妖怪,估计大家都想尝一尝是啥味吧?唐僧肉传说可以长生不老,周邵肉说不定能青春永驻。 “陛下说笑了。”周邵笑呵呵的道:“你都快死了,还来编排臣,臣这些年没操心什么事,安安乐乐的当自己的富家翁,自然老的慢一些,不像你们,一个个恨不得趴在案牍之上。 咱们的老师离去之时,不也是童颜鹤发吗?” 众人闻言,开始回忆自己记忆中的太子太师李纲老先生。 似乎?好像?大概?就是如同周邵说的? 那就没有问题了! 珠玉在前,周邵特别一些也没有问题。 周邵暗暗松了口气,有点苦恼,自家媳妇都成老太婆了,孙子都一大把年纪了,偏偏自己容颜不改,如果不化妆,就跟孙子似的。 呸呸呸!就跟孙子的年纪似的。 看来得找个机会假死一下?或者找个深山老林干脆做隐士去算了。 浮想联翩的周邵还没决定呢,一声悲戚大喊响了起来。 “陛下龙驭宾天!” 皇宫中十余年没有动用的大钟,咣咣咣敲响了一百零八下,向世人宣布,属于李承乾的时代过去了,属于一家一姓的时代也过去了。 李承乾一死,君主立宪正式开始执行。 纵然依旧有些想捧臭脚的,在周邵的压力之下,也不敢露头。 至于新皇李象,虽然颇为不甘,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周邵养望近六十年,比皇帝还要可怕,可以说他打个喷嚏,大唐都得卷起龙卷风。 人是容易健忘的物种,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会有人再想起搞个复辟什么的。 纵然有那么一两个想过过皇帝瘾的,在大唐天军之下,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周邵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老祖宗。 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弓着身子的仆人照料,如今他居住在龙首原老宅,整个龙首原基本上除了已经成了一座巨城的青云学宫,就属他的老宅显眼。 好大一片地方,被开辟成了人工湖,引了渭水河水进来,种满了荷花。 起因就是因为周邵记得当年曾经对颜如玉说过这么一句,以后一定在某个地方种满荷花。 当老李家地九代皇帝前来拜谒的时候,周邵直接拒绝了皇帝的请求,然皇帝滚回去处理自己的事去了。 几代人过去,老李家的人早就不想着皇权复辟了,毕竟如今首相内阁把国家打理的很好。 自从周邵说了一句,大唐太大了,没有必要。 大唐就开始减肥,除了重要的能源、粮食产地之外,能舍弃的几乎都舍弃了。 史称:大唐仁新。 割去一切没有用的,可不就是革新么。 底盘大有时候没有什么好处,反而要付出人力物力去维护,穷困的地方还要拖累财政,实在是难以为继。 某一天,周邵在荷花池欣赏荷花的时候,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 天空中群星闪烁,纵然是百日,他也清清楚楚的能分辨出每一颗星星。 忽然,一道裂纹出现在空中,裂纹那头,似乎是一方世界。 一个宏大的声音从中传出。 “恭迎神君归位!” 霎那间,仙音袅袅,鲜花飞舞。 周邵长身而立,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在空中了。 原来这个世界真有神仙啊! 无穷无尽的知识在瞬间涌入周邵的脑海之中,他忽然抬手摘下头顶的神剑,长剑一挥,裂纹裂开,整个世界展现在他的面前。 新世界,似乎很有趣啊! 周邵如是想。 《唐君子》正文卷 第一七七章 新世界 永昌十五年,皇帝李承乾认为国家并非是一人一家之国家,与诸位贞观元老,正式宣布开始君主立宪。 皇帝虽然是国家元首,但是皇帝自永昌之后必须开始逐渐处于“统而不治”的地位。 设立议会,议会不仅是国家的最高立法机关,还是最高国家权力机关,由议会选举产生的政府首脑组织政府,是真正的国家权力中心。 皇帝是象征性的国家元首,其职责多是礼仪性的。 议会掌握立法权,内阁掌握行政权,受议会监督,对议会负责。皇帝无实权,行使礼仪性的职责。内阁由议会产生并对议会负责。 议员则有士农工商各阶层共同选举出来,每一个阶层,必须占有一定的份额。 大唐军队,由军事首相负责,其中有三万皇家卫队,直属皇帝管辖,任何人不得染指,充分给予皇家以尊重。 君主立宪的开始以及不断完善,让大唐进入了一个快速的发展时期。 李承乾虽然依旧在位,独掌大权,但是李承乾的后代子嗣,就没了这种便利。 因为永昌十七年的第一届议会选举,推聚的内阁首相,乃是周邵,军事首相,便是程处默。 这两位一位名满天下,徒子徒孙遍布朝堂,一位更是功勋卓著,乃是大唐军方共推出来的头面人物。 永昌十八年秋,李承乾病躯沉重,难以理政。 由太子李象处理政事,魏王李泰、蜀王李恪辅佐之。 国朝大事,军机要务,则尽归内阁。 。。。。。。 “无咎、处默、恪弟、青雀。”李承乾面容枯槁,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兄弟,面沉如水。 “朕命不久矣,这大唐的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程处默烦躁不堪,怒道:“后事都交代清楚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先走一步,给弟兄们探探路,过几天我们就来找你。” 李承乾笑了,这才是真兄弟,要是别的臣子,哪敢这么说话?大唐交给他们,自己才放心啊!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周邵慢悠悠的道:“我还没活够呢,我还要看着大唐成长,青雀的飞月大计不是开始实行了吗?我还想去月亮上耍一耍。” 李泰笑呵呵的道:“陛下,你放心吧,我帮你看着这两个货,说好的一届四年,最多不过两届,他们要是敢僭越,小弟就造反,看谁的脑袋硬。” 李恪却摇头道:“陛下啊,臣弟是不成了,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近日更是走路都喘了,早年间在海上讨生活,如今后患全出来了,只怕不能为陛下分忧了。” 李恪如今白病缠身,身子比痴肥的李泰还不如,李承乾走后,只怕他也撑不多久。 李承乾笑了笑,看了看众人,忽然开口道:“我们都已经垂垂老矣,连孙子重孙子都有了,只是无咎这家伙,为何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连根白发都没有,奇哉怪也。” 周邵双眼微眯,他虽然也年近六十,但容貌变化并不大,除了成熟一些,真的连根白发都没有,就跟三四十岁的年轻人似的。 这还是他每天化妆的结果,就是怕人家把他当成妖怪。 一个容颜不改的妖怪,估计大家都想尝一尝是啥味吧?唐僧肉传说可以长生不老,周邵肉说不定能青春永驻。 “陛下说笑了。”周邵笑呵呵的道:“你都快死了,还来编排臣,臣这些年没操心什么事,安安乐乐的当自己的富家翁,自然老的慢一些,不像你们,一个个恨不得趴在案牍之上。 咱们的老师离去之时,不也是童颜鹤发吗?” 众人闻言,开始回忆自己记忆中的太子太师李纲老先生。 似乎?好像?大概?就是如同周邵说的? 那就没有问题了! 珠玉在前,周邵特别一些也没有问题。 周邵暗暗松了口气,有点苦恼,自家媳妇都成老太婆了,孙子都一大把年纪了,偏偏自己容颜不改,如果不化妆,就跟孙子似的。 呸呸呸!就跟孙子的年纪似的。 看来得找个机会假死一下?或者找个深山老林干脆做隐士去算了。 浮想联翩的周邵还没决定呢,一声悲戚大喊响了起来。 “陛下龙驭宾天!” 皇宫中十余年没有动用的大钟,咣咣咣敲响了一百零八下,向世人宣布,属于李承乾的时代过去了,属于一家一姓的时代也过去了。 李承乾一死,君主立宪正式开始执行。 纵然依旧有些想捧臭脚的,在周邵的压力之下,也不敢露头。 至于新皇李象,虽然颇为不甘,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周邵养望近六十年,比皇帝还要可怕,可以说他打个喷嚏,大唐都得卷起龙卷风。 人是容易健忘的物种,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会有人再想起搞个复辟什么的。 纵然有那么一两个想过过皇帝瘾的,在大唐天军之下,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周邵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老祖宗。 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弓着身子的仆人照料,如今他居住在龙首原老宅,整个龙首原基本上除了已经成了一座巨城的青云学宫,就属他的老宅显眼。 好大一片地方,被开辟成了人工湖,引了渭水河水进来,种满了荷花。 起因就是因为周邵记得当年曾经对颜如玉说过这么一句,以后一定在某个地方种满荷花。 当老李家地九代皇帝前来拜谒的时候,周邵直接拒绝了皇帝的请求,然皇帝滚回去处理自己的事去了。 几代人过去,老李家的人早就不想着皇权复辟了,毕竟如今首相内阁把国家打理的很好。 自从周邵说了一句,大唐太大了,没有必要。 大唐就开始减肥,除了重要的能源、粮食产地之外,能舍弃的几乎都舍弃了。 史称:大唐仁新。 割去一切没有用的,可不就是革新么。 底盘大有时候没有什么好处,反而要付出人力物力去维护,穷困的地方还要拖累财政,实在是难以为继。 某一天,周邵在荷花池欣赏荷花的时候,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 天空中群星闪烁,纵然是百日,他也清清楚楚的能分辨出每一颗星星。 忽然,一道裂纹出现在空中,裂纹那头,似乎是一方世界。 一个宏大的声音从中传出。 “恭迎神君归位!” 霎那间,仙音袅袅,鲜花飞舞。 周邵长身而立,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在空中了。 原来这个世界真有神仙啊! 无穷无尽的知识在瞬间涌入周邵的脑海之中,他忽然抬手摘下头顶的神剑,长剑一挥,裂纹裂开,整个世界展现在他的面前。 新世界,似乎很有趣啊! 周邵如是想。 《唐君子》正文卷 试水之作已结束,请大家移步新书《剑都天》 《唐君子》为试水之作,写的不好,书友倒是很支持,在此感谢。 新书《剑都天》,玄幻,这本不试水了,好好写,多多更,欢迎支持。 《唐君子》正文卷 试水之作已结束,请大家移步新书《剑都天》 《唐君子》为试水之作,写的不好,书友倒是很支持,在此感谢。 新书《剑都天》,玄幻,这本不试水了,好好写,多多更,欢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