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 第一章 穿越者之耻 “这是什么鬼?” 王跃双手高举消防斧,惊悚地看着面前的古装少女。 后者同样惊愕地看着他,一张俏脸满是茫然,美目瞪大小嘴微张,脑袋还往前微微探出,恍如一只惊呆了的巴西龟。 事情要从一秒钟前说起…… 好吧,王跃可以瞬间就确定自己是穿越了,任谁一秒钟前还在一间空荡荡的仓库里做兼职的夜班保安,一秒钟后却在阳光明媚中面对着一个古装少女,都会明白穿越这种狗血的事情终于降临到了自己头上。 虽然他穿越的方式有点突然。 天地良心啊! 他怎么知道灯泡闪了一下就会让人穿越啊! 不过话说灯泡闪的时候,他似乎看到过一个恍如幽灵的身影,很缥缈就像某个电影里那些人造的幽灵,但只是似乎看到过,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灯泡闪的时候眼睛里出现了幻影,这种可能其实比前者更高,总之事实就是在灯泡闪的刹那,他眼睛一闭一睁…… “啊……” 他面前少女骤然发出拖长了的尖叫声。 “啊……” 他以同样方式回应。 恍若奥康纳与还原了五分之一的伊莫顿相会。 “小-娘-子……” 拖长了的尖叫骤然在背后响起。 几乎同时恍若战鼓的咚咚声也响起,脚下一阵剧烈晃动,犹如一头大象在船上狂奔而至,王跃带着惊悚下意识地转身,一个大胖娘们从一扇紧闭的木门外撞了进来,那扇可怜的木门明显无法承受至少三百斤肥肉的撞击,瞬间就化作无数碎块。 “哪里来的贼子?” 大胖娘们雷鸣般怒吼一声势如野猪。 举着消防斧的王跃赶紧闪开。 但他背后少女突然抄起了旁边一方砚台恍如板砖般拍在他脑后。 王跃幽怨地回过头。 那少女瞬间收回还沾着墨汁的手,张开在胸前做楚楚可怜状。 也可能是真的。 毕竟王跃手中还高举着那柄消防斧呢,美式尖斧那颇具杀气的斧头,在半空中蓄势待发,不过就在王跃回头看她的瞬间,一对大到夸张的巨锤连同后面的肉山,伴着呐喊声凶猛地撞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简直堪称穿越者之耻的王跃就直接被撞飞,顶着一头墨汁的他倒撞在旁边的木壁上,那木板也像刚才的门一样四分五裂,他伴着碎木一同飞出,不过飞出瞬间落地带着惯性急速倒退…… 但无路可退。 因为他在退出第二步时候就一脚踏空了。 王跃惊叫一声。 他手中消防斧一下子勾住前面被撞穿的木壁,正在后仰的身体立刻稳住,并随着他手臂的用力向前折回,但也就在同时,头顶一根还带着水的很长木板凌空拍落,避无可避的他,听天由命般继续向前。好在他最终逃过一劫,伴着木板在背后掠过的破空声,他一头又扎回木壁的破口,下一刻那少女的俏脸在他面前出现,然后两人额头正好撞上,那少女痛楚地惊叫一声后退…… “停!” 站稳的王跃骤然大吼一声。 谁理他呀! “快拿下这撮鸟!” 伴随着旁边的怒喝声,左右两根刚才那种木板同时拍落。 这是棹。 他在一艘不大的船上。 而且两边都是拿着棹的水手,数量不只两个,右边水手后面还有两个壮汉已经拔出了刀。 王跃没有丝毫犹豫地扑向了那少女。 大胖娘们直冲过来…… “停!” 王跃再次大吼一声。 这下子所有人都停下了,因为他手中消防斧已经钩在了那少女的脖子后面。 后者倒是很镇定,主要是都快被撞晕了,她正略微弓着腰地站着那里,捂着撞肿了的额头掉眼泪,但她用的是那只黑手,所以额头上一片墨汁,再加上明显鼓起的大包,恍如长了个黑色的角。 王跃长出一口气然后看了看四周。 他的确正在一艘不大但很精致的内河船上,而这艘船则在一条同样不宽的河面上,在船头前方是高耸的城墙,河道通过水门进入城內,前面还有一艘船正在水手撑棹的推动下驶入水门。水门左侧不远处是一座高耸的城楼,不过城楼前面还有一座瓮城,瓮城上有一两个士兵在懒散地走动着,他们的位置几乎与瓮城的城门平行,刚刚穿过一道很宽的护城河。 此时正是初春季节。 护城河两岸垂柳刚刚秀出新绿。 河水还算清澈,这是流入城内的,还没被各种垃圾污染。 王跃脸上堆出最和煦的笑容,转回头看着那少女,后者顶着黑脑门惊恐地看着他,很明显正在感受脖子后面斧头的硬度…… “这里是何处?” 王跃温柔地说道。 “东,东京。” 少女说道。 “汴梁?” 王跃说道。 “开封。” 少女回答。 “不是汴梁?” 王跃重复问道。 “开封,曾称大梁,又曾称汴州,未曾称过汴梁。” 少女回答。 “好吧,是我记错了,话说你能告诉我,我是如何出现在你这里的吗?” 王跃问道。 “奴家适才于舱中读书,起身欲开窗之际,郎君凭空间现身面前,且身畔似有一鬼影,但转瞬即不见了,亦或奴家惊恐之下看花了眼,奴家所知就是这些。” 少女战战兢兢地回答。 “你没看花眼,就是这个混蛋把我弄到这里的。” 王跃恨恨地说道。 已经可以确定了,就是这个幽灵一样的东西,把他弄到这里的。 至于目的不明。 但这个混蛋极不负责任,穿越就穿越吧,好歹也是看惯了小说的,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抵触,他也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但好歹你给个金手指什么的,就让自己拎着把消防斧穿越,这简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东京开封府,那就只能是北宋了,看天上的太阳是开封城南边,而南边流入城內的河流那就只能是蔡河,蔡河入口水门即广利门,前面水门就是广利门,不远处有瓮城这个城门就是戴楼门了。右岸远处是大片围墙圈着的园林,那里应该就是玉津园,而玉津园对着的是南薰门。 后面更远处是圜丘祭坛。 不过那里已经很远了,距离这里恐怕得有四五公里,不过因为高度缘故,依然能够看见,那里与玉津园之间还有一座小城。 青城。 老赵家耻辱的地方。 初春阳光下绿意萌发的大地安静祥和,平缓清澈的河水静静流淌,波光粼粼间古老的木船缓缓向前,通往戴楼门的大路上行人懒散闲适,赶着驴车的小贩轻轻甩着鞭子。 恍若清明上河图的画卷。 不过那副画卷的景色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 但可惜,一切终将会被异族的铁蹄踏碎,一切犹如梦幻泡影,最后终归化作黄河的尘沙。 少女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你看,我只是路过而已,我也是那个鬼东西的受害者,那么我们可以不要打打杀杀吗?” 王跃真诚地说道。 “你是神仙吗?” 少女眨着睫毛很长的大眼睛单纯而又美丽地问道。 好吧,说美丽有点夸张。 此刻的她脑门一片漆黑,而且墨汁还沾到了眼睛周围,因为疼得流眼泪冲散了墨汁,俨然现代哭花了脸的烟熏妆美女般恐怖,要是晚上冒出来都可以演鬼片了。 王跃立刻就像小姨妈一样,瞬间换上了一脸的严肃…… “没错的,我就是神仙!” 他同样的语气说道。 少女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王跃突然间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就仿佛一头猛兽正在自己背后张开血盆大口舔着利齿,他几乎本能地向前扑倒,居高临下压着那少女的脑袋,在后者的惊叫中一起砸倒在了船舱。就在同时一声轻微的破空声掠过,王跃惊悚地抬起头看着一支弩箭瞬间扎在了对面的舱壁上,箭头完全没入木板,留在外面的箭杆颤动着,而且还是一支木羽箭。 不出意外这是大宋标志性武器神臂弓射出的。 从角度上看是在岸边射出的,而且是从侧面避开了少女,他站的位置有大半个身子在舱外,距离河边仅仅十几米,这样的距离上神臂弓这种弩的精度可是很高,而且还有舱壁阻隔不用担心会误伤。 但她肯定知道。 她的位置矮,舱壁下面被撞开的更宽。 也就是说她此前是在演戏,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这个心机婊!” 他愤慨地骂了一句被压在下面的少女。 紧接着他恶意满满的手向下一按,因为位置不对还滑了一下,在后者痛楚而又羞愤的尖叫中瞬间向前扑出,落地同时大胖娘们呼啸而至,如他刚才般向下扑落。至少三百斤的重量,还有那明显展现杀气的巨锤让他浑身一紧,赶紧向旁边一滚,大胖娘们带着恐怖的气势砸在甲板,瞬间整艘船发出痛苦的吱嘎。 大胖娘们却毫无痛苦之色,紧接着就站起双手抱拳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王跃手中的消防斧横扫,平拍的斧头正中她膝盖,尽管肥肉的防护层极厚,但这大胖娘们还是惨叫一声栽倒。 伴着她在甲板上砸出的剧震,王跃一头撞开对面舱壁的窗子,落在另一边的河面…… 第二章 叔叔,下次再来玩啊! 落水的王跃一头扎进了深处。 河水清澈,睁开眼就能看见头顶的太阳,而那太阳的下方就是水门,只要游到水门就能暂时获得安全…… 那里挤满了进城的船。 “刘家哥哥,那妖人在向水门!” 头顶经过河水传导后有些飘渺的声音突然传来。 “这个心机婊!” 王跃心中骂道。 这个臭丫头简直太可恶了,不过更可恶的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把他害得落到如此地步的鬼东西,是那个幽灵…… 然后下一刻幽灵的面孔占据了他的视野。 “你在骂我?” 诡异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王跃本能地在水中惊叫一声,但紧接着他就发现,四周的河水仿佛凝固成了冰块一样,牢牢地束缚住了他的身体,他只能张着嘴,保持着惊恐尖叫的状态一动不动,而且不仅仅是他,甚至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四周一片死寂。 那幽灵却没有受丝毫影响,它就像寻找可口的位置一样,在他周围缓缓地绕了一圈,最后又重新回到了他面前,把那张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白光和三个黑洞的面孔凑到他面前,用上面两个黑洞对着他的眼睛。王跃把心一横,索性放弃了一切挣扎,当然,他也没法挣扎,他连眼都没法闭上,他就那么和黑洞对视着,蓦然间黑洞中刺目的光芒一闪。 “啊!” 脑中的剧痛瞬间让他发出无声的惨叫。 就仿佛他的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爆炸,却又冲不开头颅束缚,只能用那强大的力量向外膨胀般,不过好在这剧痛转瞬即逝,下一刻他就恢复了清醒。 黑洞依然是黑洞。 在王跃颤栗的目光中,那幽灵抬起手,轻轻在他的消防斧上点了一下。 王跃茫然地看着他。 “不要问我是谁,我的名字叫**!” 毁三观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一刻那幽灵带着诡异的笑声,瞬间在他的视野中化为无数星尘。 几乎就在同时,四周河水恢复了正常,王跃本能地冲出水面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 “你个狗日的,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的声音响彻河面。 “这边!” 那心机婊的尖叫声在头顶蓦然响起。 王跃毫不犹豫地回头,就像饿狼般直扑过去,他这时候才发现,那幽灵也干了件好事,原本他已经游出去十几米,但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又回到了落水之处。而那少女就站在他撞开的破口处,而且就站在船边,她看着突然出现的王跃明显已经懵了,她眼看着王跃游出去的,现在这家伙却诡异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一脸惊恐地朝岸边几个男子呼救。 但这些男子和她船上的水手之前都跑到前面去追王跃了,哪怕最近的水手距离她也得近十米,而大胖娘们还在船舱没站起,结果…… 结果她就悲剧了。 王跃一下子扑到了她脚下。 “啊!” 她尖叫着转身就跑。 王跃一把抓住了她脚脖子,不算粗正好握住,他毫不客气地向下一拽,那少女惨叫一声拍在甲板,她惊恐地抬起另一只脚踹王跃,然后他俩同时愣住了,王跃甚至差点松了手。但下一刻那少女就发出了骤然升高的尖叫,王跃立刻清醒过来,本能地猛然向后一拖,直接把她拽进了水里。船上的水手们一片混乱,一个个拿着刀和棹拥挤着返回,王跃左手拦胸抱着那少女,双脚一蹬船身迅速向后倒退出三米。 “别动,都放下武器,要不然我带着她一起沉下去,看谁在水里憋的久!” 王跃手中消防斧一指船上,底气十足地喝道。 那少女发疯一样挣扎着,而船上一个中年人立刻放下刀,其他人也赶紧放下手中的武器。 “这位好汉,有话好说,莫伤了我家小娘子。” 那中年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别动!” 王跃朝怀里少女大喝一声。 后者咬牙切齿地继续挣扎,王跃拿着消防斧的右手立刻消失在了水下,下一刻那少女就像被食人鱼咬了般痛楚的尖叫一声,不过却立刻就老实了,只不过双眼就像要杀人般向上一翻,咬牙恶狠狠地看着他,脸色一片血红。 “还敢嚣张,我还治不了你了!” 王跃得意地说道。 就在这时候岸上那几个人赶到。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男子,长得还行,身材健硕,绿色圆领窄袖袍,软幞头,腰间革带,外面包着锦缎,上面刺绣精美,而他手中却拎着一张射空了的弩或者说神臂弓。可以确定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干的,宋朝民间可以持弓箭但却不能持弩,更别说神臂弓这样的军用弩,而且平民也不准穿绿色,只能穿黑或白,也就说这家伙是官或者士子。 但大宋的士子是肯定不屑于玩武器的,话说会舞剑的考上了进士都能被划去啊! 简直奇葩到令人无语。 所以这是个官。 “这位官人,你先把那东西放下,我看着眼晕,我一晕就容易沉下去!” 王跃有恃无恐地说道。 说话间他又往下沉了沉,就剩下两个脑袋在水面,这样也避免再被偷袭,他就不信俩脑袋凑一起还有人敢射他。 “刘家哥哥,救我!” 那少女就像见了亲人般喊道。 “哪里来的贼子,还不快放了张家小娘子,本官可保饶你狗命,若张家小娘子有些闪失,你这颗人头就别想再要了!” 那人喝道。 “这位官人,现在我说了算!” 王跃笑着说道。 然后他的魔爪在水下再次发威,那少女随即尖叫一声,不过这下子也让她终于羞愤欲绝地哇一声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梨花带雨,哭得眼泪不断流下来,。 然而王跃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继续看着那男子。 后者阴沉着脸放下了弩。 “扔到水里!” 王跃说道。 那人抬脚把弩挑落河水。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手中就这一张弩,这东西应该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拿出来的,至于剩下几个应该是随从,他们都是手刀,不过这几个人明显是上过战场的,看起来很是彪悍,其中两个脸上还有伤疤,看伤疤形状都是被箭扎的。 “还不放人!” 那男子喝道。 “把你们的船凿沉!” 王跃没搭理他,直接对着那中年人喝道。 他这个人还是很谨慎的,虽然前面有很多船,而且这些水手肯定会游泳,甚至不远处还能看到一座拱桥,横跨河面连接应该是环城的大路,或者说外环路,这居然他玛还有外环路。但沉了船终究能够给他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这是在逃命,必须万无一失,话说这可是官,这年头就算没罪,做官的想弄死他都轻而易举,更何况他还挟持人质,抓进衙门一顿杀威棒就能让他死球。 那中年人犹豫了一下。 但王跃又往下一沉,河水已经到了那少女嘴边,正在哭的她正好一张嘴,河水立刻灌入口中,她本能地剧烈咳嗽两声…… “快,拿斧子凿船!” 那中年人喝道。 几个水手赶紧钻进船舱,很快里面就响起劈砍声,这时候内河船基本上都是杉木的,这东西也就是一两斧子的事,很快这艘船就开始了下沉,而岸上那男子始终在那里默默看着。这时候城门那边一个小军官带着几个兵匆忙出来,直接上前向他行礼,看来两人是认识的,说过话之后又带着手下返回,直接进了瓮城的城门,那城门是侧开的,正对着这边。 很快这艘船坐沉在了河水中。 “放人!” 那男子喝道。 王跃冲着他一笑,带着那少女倒退向后。 后者倒是很老实了,一边啜泣着一边任由他摆布,时不时的发出磨牙声,恍如一只正在磨牙的啮齿类动物。 两人就这样在对面的注视下一直退过了河面,但王跃并没有立刻放开她,而是继续退到了河堤上,这时候距离对岸已经超过五十米,这是漕运的运河,为了维持水位都是人工收束到足够窄。王跃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少女,后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不过脸上的墨汁没了,虽然依旧顶着个大包,细看倒也还算清秀。 “别这么看着我,你还差点害得我被射死呢!” 王跃很真诚地说道。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少女恶狠狠地说道。 然后王跃毫不客气地又拧了她一把…… “啊!” 她疼得尖叫一声。 对面立刻一片混乱,那男子带着几个手下直奔瓮城,而那中年人则带着水手跳进河水游向这边。 “要说叔叔,下次再来玩啊!”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然后他的手又放在了一个新的地方,食指和大拇指在那温暖而又柔韧的位置缓缓收紧…… “叔叔,下次再来玩啊!” 少女咬着牙说道。 “乖,那就回家吧!” 王跃满意地说道。 说完一把将她推在了旁边的一滩淤泥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在他身后紧接着响起带着哭腔的暴怒尖叫…… “你个腌臜打脊泼才,老娘扒了你的皮!” 第三章 脱剥干净了没什么贵贱之分 玉津园以西。 “玛的,宋朝不是缺马吗?这混蛋哪儿弄这么多马?” 刚刚逃出生天的王跃泪奔中。 他后面不足五十米外,那男子骑着匹栗色马,在马背上弯弓搭箭,正准备拿他当兔子射,在这家伙后面总共六名随从,同样骑着马带着弓箭跟随,他们是从南边那座拱桥过河的。王跃的确想到了被追杀的场景,但他没想到据说极度缺马到整个官马场就剩下两千匹的北宋,居然随随便便一个官员就能转眼骑出一群还算不错的战马出来…… 然后他就悲剧了。 “你跑啊!” 后面得意的喊声响起。 蓦然间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同样响起。 王跃立刻扑倒。 一支利箭从他头顶掠过,瞬间扎在前面树上,王跃很干脆的向前一滚落入一个土坑,但还没等他站起那人就出现在他视野。 后者甩开手中弓摘下铁锏,在马背上探身向下,铁锏直奔他胸前,王跃跪地仰面向后倒,双手握消防斧向上劈出,带着战马狂奔速度的铁锏,瞬间和消防斧撞在一起,钢铁与木头的撞击声响起,然后…… 然后铁锏脱手了! 那人带着愕然从他身旁急速掠过,随着铁锏飞出,被皮套带着的手臂向后甩开。 而王跃同样愕然地看着手中消防斧…… 有些不对呀! 木头撞飞了钢铁? 还有他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那铁锏带着战马狂奔的速度,还有一个明显很强壮的人全力劈落的速度,他居然还能握住斧柄,这已经很令人意外,更别说把铁锏给撞得脱手了。 还有,他怎么反应如此敏捷? 还有…… 没有还有了。 因为下一刻一匹全速狂奔的战马就径直撞向了他。 王跃几乎本能般从土坑里面向右侧弹起,和战马擦身而过的瞬间,消防斧向左侧斜上挥出,而那战马上骑手的连枷同样抽落,消防斧的斧头正好勾住了连枷中间铁链,王跃落地的同时那连枷也被夺过。王跃左手一把抓住,没有丝毫迟疑地向前甩出,对面一名正在减速的骑手刚拉开弓,连枷正砸在脑门上,他立刻向后倒下,紧接着王跃到了他身旁,抬手抓住腰带扯落。 本来已经减速的战马嘶鸣着停下。 王跃仿佛会骑马般,转眼间上马背,但也就在同时,一支箭呼啸而至,他带着冷汗歪头躲过。 “停下!” 蓦然间一声大喝。 停个毛啊,一停下就被包围了。 王跃直接一斧子拍马屁股上,那战马嘶鸣一声蹿出,正在合围他的几个骑手正因为那男子的喊声本能地停下,面对他突然蹿出猝不及防,他直插进了一处空档。 一名骑手急忙瞄准。 王跃从马鞍旁抓出一把箭甩手掷出。 威力还不弱。 那骑手本能地挥弓扫开。 但包括那男子在内,后面三名骑手同时拉开了弓,三支箭直奔王跃,马背上的他突然滚向一旁,三支箭瞬间在马背上掠过,斜挂一旁的他随即回到马背,把消防斧向箭袋一插,顺手也拿起了弓,紧接着拉弓搭箭马背上回头。刚才那个被他甩了一脸的骑手正在瞄准,两人几乎同时松开了弓弦,那人的箭在王跃肩头擦过,王跃的箭却正中他马脖子,虽然不致命,却让那战马疼得悲鸣一声立起。 王跃第二支箭搭上。 不过却没射。 而他后面四名同样已经拉开弓的骑手也没射,因为他瞄准的是那个做官的男子。 后者的箭同样瞄准了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那男子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王跃回敬以灿烂的笑容,但两人谁都没射出致命的箭,另外四人也没有,很显然他们不敢拿这个人的生命来冒险,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这样越来越远…… “呦,这倒也有趣!” 一个声音突然在王跃身后响起。 王跃没有动,但他胯下的战马却停了下来。 对面几人同时收起弓箭,然后直接下马向着他右后方行礼…… “参见太师!” 那人说道。 “罢了,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这是哪里来的野汉子?” 那个声音说道。 王跃没有动,甚至没有转头,因为在他身后的树林中,数以百计的骑兵正在涌出,一个个手中弓箭张开,以一个弧形包围圈对准了他,他有任何轻举妄动的结果都是被扎成刺猬。 “回太师,这厮适才劫持库部张副郎家小娘子欲行不轨,下官偶遇故欲擒之,不想此贼凶悍异常,以至惊扰太师。” 那男子说道。 “库部张副郎?张德祥?” 那太师饶有兴趣地说道。 “回太师,正是。” 那男子说道。 “你这厮倒是色胆包天,连张家的小娘子都敢劫持,你可知张家是何等样人家?张德祥进士及第,其曾祖贵为国公,诸兄弟无不高官显贵,此等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你都敢劫持,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那太师笑道。 王跃深吸一口气…… “太师,抓回去扔在床上,脱剥干净了就没什么贵贱之分了。” 他扔开弓箭转过头一脸真诚地说道。 身后是一个看起来很魁梧的老人,端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体甚肥大,把那马压得有点不堪重负,身穿紫袍,头戴七梁冠,腰带上镶着玉片,因为他的话直接陷入了愕然中。不仅仅是这个老头,那年轻男子和他手下随从,甚至老头身旁簇拥着的一堆军官,近处那些拿着弓箭瞄准的骑兵,全都是一个表情。 王跃纯洁地眨着眼。 “却是个浑人!” 那老头终于没忍住,一脸笑容地说道。 王跃憨厚地挠了挠头,然后冲着他嘿嘿一笑。 “父亲大人,这厮无礼,孩儿请令擒拿。” 老头身旁一个军官在马上行礼说道。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 那人直接催马上前,同时摘下两支铁锏,王跃赶紧拿出他的消防斧,而之前那年轻人则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人转眼到了王跃面前。 马头交错瞬间,他右手铁锏斜肩砸落。 王跃左手斧直接甩出,顺势向前探身右手瞬间到了他的腰带上。 这家伙的右手锏本来就是吸引王跃注意的,交错瞬间猛然一拧身,左手铁锏横拍王跃后背,但王跃的手此时已经抓住了他的腰带,伴随着他拧身动作直接坠落。他的铁锏在王跃头顶扫过,与此同时被消防斧撞上的右手锏脱手,整个人因为惯性在马背上仿佛拧毛巾般狠狠地拧向后,拧的他自己都惨叫一声。 王跃赶紧松手。 那人趴在马背上痛苦地远去了。 王跃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捡起自己的消防斧上马了。 “有趣!” 老头捋着花白的胡子饶有兴趣地说道。 “你们两个,去将其拿下!” 他对身旁另外两名军官说道。 “孩儿尊令!” 那两人齐声说道。 然后他俩同时催动战马。 这两人是长兵器,一个三米出头的长枪,但枪头下面两侧就像狗牙一样,有好几个向后的小钩刃,估计可以用来钩住敌人往马下扯,而另一个则使一把偃月刀…… 居然还真有人用这个。 王跃还是拎着他的消防斧,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实际上他这时候也正在懵逼当中,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完成那一连串动作的,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他就是扔出斧子,探出身抓住对手腰带顺势下马。但完成这一切的过程用时不超过一秒,他得在不超过一秒时间里,以最巧妙的角度和最精准的时间还有最稳定的出手,才能完成这看似简单,实则匪夷所思的交战。 他这简单的一串动作,堪比一个狙击手在两公里外一击狙杀活动的目标, 这不对呀!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身上还穿着保安制服呢! “这狗日的也不是没有给点东西啊!” 他自言自语地感慨着。 下一刻伴随马蹄声刀枪同时到了他面前,王跃在即将被腰斩的瞬间,再次到了战马的右侧,在刀枪掠过的破空声中,他右手消防斧勾在了使枪的对手那支枪杆中间的绳套上,伴随后者的掠过直接落马。 落地瞬间一手举斧被带向前一手撑地站稳。 他猛然收斧。 远去的对手惊叫一声。 那支造型怪异的长枪伴随王跃向后收斧子的动作脱手,瞬间到了王跃的头顶。 他伸手接住。 几乎同时那使刀的对手在前方掉头,横持偃月刀迎头撞了回来,王跃手中的长枪直接反手掷出,就在后者挥刀扫开的同时,大吼一声纵身跃起,双手持斧举过头顶,伴着前翻的动作用尽全力凌空斩落。下一刻那马头到了他脚下,而那对手惊叫一声,双手握刀全力向上,刀柄与斧头的撞击中,偃月刀硬生生折断,向前翻的王跃斧头擦着他的胸口落在马鞍上…… 就在同时翻过他头顶的王跃,用自己的屁股撞在他的脸上。 这家伙瞬间向后倒下。 战马依然在向前,王跃从他头顶掠过,依然抓住的消防斧从马鞍上拔出,完成一个前空翻落地,手中消防斧因为惯性猛然砍进前面的泥土…… 第四章 经略幽燕我童贯 “好手段!” 那年轻官员的喝彩声立刻响起。 “倒也是条好汉!” 那老头说道。 他发话之后,那些跟随他的军官这才纷纷喝彩,还有吹捧他慧眼识人的,恍如星宿老仙身旁那些弟子。 而王跃在这一片混乱的喝彩声中缓缓站起身,然后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话说他也很震撼,他自己都不相信刚才那些是自己做的,尤其是最后那一斧头。不但跃起的高度可以去拿奥运冠军,跃起的时机更是恍如经过了无数次练习,就像那些跑酷高手留在视频上的画面般完美,事实上哪怕差零点零一秒也该他被狂奔的战马撞飞了。 他感觉似乎一进入战斗状态,这具身体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仿佛他就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次血肉搏杀,已经把战斗中所有应对变成身体的本能,而不是需要用大脑去处理战争机器。 这种感觉很诡异。 对于一个身上还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来说…… 这是兵王附体吗? 自觉套入主角模式的王跃抬起头看着那老头…… “俺可以走了吗?” 他憨厚地问道。 “大胆,在太师面前还敢无礼,还不快向太师谢罪!” 那年轻官员毫不犹豫地喝道。 “俺又不晓得太师是何等官,俺就是个山沟里出来谋生的,哪晓得你们做官的事情。” 王跃委屈地说道。 然后又是一片混乱的怒斥…… “肃静!” 老头说道。 瞬间一片寂静。 “你真不知老夫乃何人?” 他目光威严地逼视着王跃说道。 “俺是从山里来的,山里遭灾没饭吃就出来谋生,在河里搭了一条好心人的船,走了快半月才到这里,他说这里是京城,这里有的是钱赚,可俺在这里转了几天也没找着活计。肚子饿就只好在河里抓鱼,看着个小娘子俊俏就爬上船想跟她说个话,谁成想是什么贵人家的,结果这个人就拿箭想射杀俺。 俺就只好逃跑。 可他还不依不饶的追,你们又拦着不让走,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俺就是个在山里砍柴打猎的,如何晓得你们这些规矩,俺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巡检,哪晓得太师是什么官!” 王跃装傻充愣。 他终究得编个合理身份,这可是大宋的京城。 “你是哪边来的?” 老头问道。 王跃随手向东一指。 “太师,听他说话确是京东一带。” 那年轻官员说道。 王跃悚然一惊,他忘了这时候的语言问题,但为什么他能听懂宋朝官话?宋朝官话不是据说很有闽南味吗?还有,他嘴里说出的是什么?难道他现在说出的不是现代话吗?那么他们为什么能听懂?那他到底说出的是什么话?现代话?宋朝官话?山东味宋朝官话? 但这时候山东话似乎也不是现代山东话吧? 细思极恐! “你这武艺是哪里学来的?” 老头说道。 “俺是山里砍柴打猎的,这都是从小就会的,倒是山里有个老道,看在俺经常给他送猎物,也教了俺一些,后来老道死了,俺就自己练。” 王跃说道。 老道嘛,大宋皇帝就信这个! 山里修道之士,点拨一个根骨不错的淳朴山民,这完全符合演义的人设,反正老道已经死了,也不可能去找了调查一下,再说他现在的本事也没什么惊世骇俗的。反应快点,胆子大点,跳的高点,这都还在一个凡人的范畴內,跟什么神仙妖孽之类扯不上关系,最多也就是个猛将,而大宋最不值钱的就是猛将。 他要是吟一首沁园春才真正会变成焦点。 一个莽夫而已,无足挂齿! 老头点了点头。 “伤的都如何?” 他问身旁一个军官。 “父亲大人,二十四弟腰扭伤,估计需养些时日,十八弟还昏迷,但身上并无明显伤口,看脸色应无大碍。” 那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王跃没真正伤人,那个扭腰的是自己扭的,跟他又没什么关系,那个被他一屁股撞晕的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是用屁股撞,又不是用斧头撞,倒是那一斧子要是略微向前点就真得蛋碎了,不过还有一个人,那年轻官员手下的…… “太师,下官那随从也只是被这厮丢出的连枷打晕,说起来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那官员说道。 “张家如何?” 老头问道。 张家的人已经到了,不过那少女没到,估计正找地方洗澡呢,那中年人带着四个水手,就在不远处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一听这话赶紧上前,看得出心情紧张冷汗都出来了,太师给他的压力还是很大。 “回,回太师的话,我家小娘子只是受了些惊吓,还有一仆妇被这厮打伤,不过也只是皮肉伤,还被他逼着凿沉了条船,船上毁了些财物,此外倒并无损失。只是请太师明查,我家小娘子说这厮乃是妖人,凭空间跑到船舱里,并非他所说,是在河里捉鱼爬上船的。” 那中年人说道。 “妖人?” 老头的目光转向王跃。 “那个,在水里憋气久一些,可以算得上妖人吗?” 王跃一脸纯洁地说道。 老头瞪了他一眼。 “太师老爷,俺可以与那小娘子当堂对质,俺就是在水里憋着,她衣衫不整地开了窗子,俺也没见过那么白生那么俊俏的小娘子,一时间没忍住就爬到了船上,也没想做什么,就是寂寞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进去的时候……” 王跃欲言又止。 然后用你懂的眼神看了看老头。 老头深吸一口气。 “尔等且回,此事老夫自有处分!” 他沉声说道。 那中年人没敢说什么,赶紧带着那四个水手行礼告退。 老头看了看王跃…… “送他去王禀那边!” 他对那年轻官员说道。 说完他调转马头直奔前面的外环路,那些军官同样掉头。 “太师老爷还是没说自己是谁。” 王跃不满地说道。 “老夫童贯,字道夫!” 老头头也不回地说道。 “童贯?经略幽燕我童贯的那个童贯?” 王跃愕然脱口。 “大胆,竟敢直呼太师名讳!” “父亲大人,请准许孩儿教训这个无礼的粗坯!” …… 瞬间那群军官又开始了。 “都闭嘴! 经略幽燕我童贯! 的确,经略幽燕我童贯,经略幽燕我童贯! 哈哈,经略幽燕我童贯,舍我其谁,舍我其谁!” 老头抽风一样仰天大笑道。 然后他就那么催马冲向前方的外环路,他的笑声和那些马屁精们的吹捧声逐渐远去。 笑个屁啊,回头让耶律大石和萧干胖揍一顿,那时候看你还笑得出来。 王跃在后面恶意满满地腹诽着。 不过这老头居然是童贯,这还是很让人意外的,做太监做到长胡子这么嚣张的童太师,这个形象的确很难让人联想起太监,但他是童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生活的年代,话说他看着最少也得六十了,这就意味着…… 王跃悚然一惊。 童贯还没北伐幽燕。 他说了舍我其谁,那意思是他想这么干,但还没开始行动,再加上他目前的年龄,那么这时候很大可能已经是宣和年间,也就是说用不了几年,就该大画家去做五国城地窖主人了,大宋的乱世已经临近。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这片土地上将开始长达数十年的杀戮,整个河南河北几乎被杀成无人区,很有可能他也会变成那白骨蔽野的白骨中的一具。 “这狗日的,果然没安好心!” 他忧伤地咒骂着。 然后他身旁一张面孔凑了过来…… “我记的你挟持张家小娘子时,身上衣裳是干的,你此时身上的湿衣裳是你跃入水中之后才浸湿,既然之前潜伏水中许久,那为何衣裳还是干的?” 那年轻官员似笑非笑地说道。 “对呀,我既然潜伏水中那么久,为何身上的衣服还是干的?” 王跃说道。 然后转回头看着那官员,两人就这样近距离对视着。 “或许是我看错了。” 那官员突然笑着说道。 “对,一定是看错了,这位官人如何称呼? 王某初到京城,就惹下这般祸事,若非官人相助,又岂会入太师法眼,官人也算王某恩人,日后若恩人有用得着王某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跃拱手说道。 “你能活着从河北回来再说吧!” 那官员说道。 “呃,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跃说道。 “太师饶你狗命,是看上你的本事,太师即将北上巡边,正是用人之际,此去河北若辽人肯归顺则罢,不然少不了一场恶战。” 那官员将手中刀还鞘说道。 “我可以不去吗?” 王跃说道。 “不去也得去,太师赏识你,你不去,那就送开封府依律刺配军前效力。” 那官员说道。 “我可以逃跑吗?” 王跃忧伤地说道。 “可以,就看你能不能躲过大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十万雄兵的童太师的追杀,不过你得先从这里杀出去。” 那官员说道。 王跃看了看前面还在等他们的数十名骑兵…… “狗日的!” 他又骂了一句。 第五章 六尺之下,没什么不一样 外环路。 “那里能进去游玩吗?” 垂柳拂面中,王跃不无向往地看着旁边的玉津园。 在那里高墙环绕中一片葱茏的绿色,点缀着片片各色花树,间或有楼阁掩映其中,于蓝天白云的背景下还是颇为赏心悦目。远处圜丘依然可见,这个祭坛有点高,总高度明显要比现代天坛那三层高得多,这个实际上也是三层,恍若一座小山般立在蓝色天幕下。 不过它和玉津园之间那座特殊的小城,这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青城啊! 牵羊礼啊! 老赵家真丢人啊! 王跃日常辱赵中。 “玉津园乃御苑,例不对民间开放,东京周围各处御苑,惟金明池每年春季对民间开放月余,此时正可赏玩,待过几日亦将封闭。” 那年轻官员说道。 “这位官人,我叫王跃,虽然你觉得自己身份高贵,不屑于和我这种穷人为伍,但好歹我也一个人把你们七个人打得颇为狼狈,就冲这个,也值得你说出名字吧?” 王跃颇有些不满地说道。 “你倒真是够胆大的。” 那年轻官员意外地说道。 “我们这种穷人,不像你们这些贵人家大业大一堆娇妻美妾舍不得抛下,我们无非就这烂命一条,舍得一身剐,还敢把皇帝拉下马,我有什么可怕的?左右你也不过下令手下把我送开封府,然后一顿杀威棒要了我的命,可我一样也可以在这里让你血溅五步,那么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六尺之下,没什么不一样。” 王跃说道。 在知道这是大送之后,他对这些官员们就很难有什么敬意了…… 呃,说的好像他对别的朝代官员会有什么敬意一样,作为一个不到一小时前还是现代人的穿越者,他对这些古代官员是不会有什么敬意的,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这些人在他眼里都很难真实起来,在他眼中这些人都并不像是什么真正有血有肉的活人,只不过是一个游戏里的npc。 真的。 要不是近到都能闻出他身上香喷喷,王跃真的到现在为止都很难认为这是一个活着的宋朝人…… 他身上真的很香。 冲脑袋。 “六尺之下,没甚不一样。” 那官员点了点头说道。 他明显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毕竟东西方死人埋的深度都差不多。 紧接着他略一拱手…… “刘锜,字信叔,陇右德顺军人,添为大内閤门邸候。” 他说道。 “王跃,穷人无字,山里出来谋生的无业游民。!” 王跃拱手说道。 刘锜。 这倒又是一个意外啊! 不过这就可以解释他手下居然还有骑兵随从,还敢带着神臂弓了,这是将门世家子,皇宫里的侍从官,这样的身份不张扬一下还不正常呢,也幸好他是个将门的世家子,这要是换成一个东华门外唱名的好男儿,估计就不会像这样好说话了。 “咱们这是去哪里?” 王跃问道。 “送你去军营,太师的胜捷军正驻城东军营,将你交与宣抚司统制王禀,剩下如何安置你归王禀,老老实实听他话,你乃太师看中之人,他会高看你一眼。” 刘锜说道。 “这恐怕有点难度!” 王跃扛着消防斧感慨地说道。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不听话的场景。 说话间到了南薰门,不过他们是沿着外环路横过门前。 王跃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里面,这里面可是清明上河图里的画卷,南熏门瓮城城门是直开的,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街道,阳光下笔直的大街熙熙攘攘,两旁商铺招牌,临街摊贩的货架,熙熙攘攘的行人,一切都如画卷般向前展开。这可是一座至少一百五十万人口的世界第一大都市,没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一座城市人口超过这时候欧洲绝大多数国家…… 应该是超过欧洲所有国家。 毕竟这时候欧洲是封建制,很难说那些时不时和国王斗殴的亲王大公们算不算一个国家。 要按照他们的标准,那大理还得算宋朝的呢! 话说布列塔尼公爵对法国国王的臣服程度,也不比大理向北宋称臣的程度强多少。 至于这时候的英国…… 英格兰。 征服者威廉搞的末日审判书统计也就是一百五十万。 世界第一大都市啊,清明上河图的画卷啊,他甚至可以眺望街道尽头矗立着的朱雀门,距离肯定不会超过两千米,那里面就有更多故事了,比如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大相国寺,杨志卖刀的天汉桥或者说州桥…… 他转回头看着刘錡,恍如一个站街的般用目光暗示着。 刘锜深吸一口气。 “也罢,先吃酒去!” 他说道。 “果然是条好汉!” 王跃恍如宋江附体般说道。 好汉冷哼一声,然后昂然地向前走去,王跃满怀期待地跟随,很快两人过了护龙河进入瓮城的城门,前方南熏门的三道城门同时敞开在视野,刘錡带着他直接走向右侧城门。 “中间不能走吗?” 王跃问道。 “你可是官家?” 刘錡问道。 “不是!” 王跃诚恳地说道。 “那你就老老实实走一边。” 刘錡说道。 王跃老老实实地跟他走侧门进了城,进城的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非得走侧门…… “这还有隔离带?” 他愕然道。 这里面真的有隔离带。 之前他就看到有两条红线在街上,只是远看的不是很明白,现在可是看明白了。 两道红色的木头栅栏,就像现代街道的隔离带一样,从正门两侧开始向前仿佛无尽地延伸,除了在道路交叉口不得不留出通道,这两条隔离带估计得一直通到皇城的正门也就是宣德门。至于隔离带中间,就像刘錡说的,既然不是皇帝,那就老老实实别往那里走,当然,也不一定,人家童太师就在前面昂然地走着,虽然隔离带两旁其实隔不远就有驻军的岗哨,但也没人敢打扰童太师。 “你若有太师之权势,也可以走!” 刘錡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太师何日启程?” 王跃说道。 “今日四月初三,定的日子是初十,你还有七日可快活,且珍惜。” 刘錡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说道。 大宋宣和四年四月初三,再有七天,童贯就要前往河间,然后率领由部分京城禁军,河北禁军,少量关中山西调来的西北禁军,另外还有他自己的胜捷军,总计超过十万大军。然后以名将种师道王禀杨惟忠等等一堆为前线指挥,展开名为巡边实则逼迫燕京辽人投降的北征,至于最终的结果当然尽人皆知了,童贯被耶律大石和萧干率领的辽国残兵败将给打得一败涂地。 丢人啊! 可怜这时候的辽国都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天祚帝已经逃亡夹山了。 他被完颜阿骨打揍的都跑内蒙古大青山打游击去了,然后一帮失去和正牌皇帝联系的辽国残兵败将们,在燕京拥立耶律淳当皇帝,实际控制区大致上也就是相当于明朝四分之三个顺天府和整个永平府,另外得到热河一带的奚人支持,但内部其实还是一盘散沙。 耶律大石不鸟萧干。 萧干控制的奚人不鸟耶律大石。 然后他俩和汉人的军阀郭药师还互相提防。 就这样一个烂得让人觉得都有可能被一口风吹散的政权,居然把大宋的十几万大军打得惨败。 而且据说伏尸无数。 大宋军队的战斗力简直让人落泪。 当然,王跃作为一个现代刚来的穿越者,对于这场战争的感受原本也就是这些了,他也不是什么对大宋朝充满感情的,话说像老赵家这种货色,被人暴打就暴打吧,打死活该,抛开其他的东西,单纯就这场战争来说,反而绝地反击的耶律大石更让人尊敬。 是条好汉! 以一帮残兵败将迎战十万敌军,然后凭着一股血性打出逆转。 据记载他带着去迎战宋军的主力就两千骑兵,哪怕之后他战胜宋军,耶律淳拼凑所有能拼凑起来的乱七八糟去追杀,也不过才三万人而已。 白沟战场宋军派出使者巴拉巴拉读了一堆之乎者也,然后辽军回敬了简单的一句话…… “无多言,有死而已。” 不就是个死吗,谁还怕是怎么着? 这才是好汉。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成为宋军中的一员啊! 那就不一样了,他得想办法在战场上活下来,他可不能成为那伏尸无数中的一员。 他的确很能打。 可他再能打,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也会死。 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刚刚打败的那几个家伙有多厉害,就冲他们恍如星宿老仙身边那些弟子一样的马屁功夫,也不像是什么真正能打的。 可是七天…… 其实不只七天,童贯到前线还得走半月,而且也不是到了就开战,但五月底双方就正式开战,然后六月初就被人家打得惨败,话说这仗输的倒也迅速,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一个半月,一个半月能干个屁啊,大宋都糜烂一百多年了,他一个半月能改变什么,爱咋咋地去吧! “找个能风流快活的去处!” 王跃恍如破罐破摔般说道。 “也罢,那就去保康门街!” 刘錡说道。 “那里有什么?” 王跃问道。 “风流快活的去处!” 刘錡笑着说道。 第六章 清明上河图 保康门街。 “我有点喜欢这里了!” 王跃驻马宽阔的街道上,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里准确称呼是保康门瓦子。 在宽阔的街道两侧,无数临街的店铺密集排列,恍如现代都市霓虹般各色招牌林立,而且是灯箱式,晚上可以在里面点灯。所有店铺门窗大开,因为是以木制建筑为主,这些店铺几乎就是半开放式,里面的伙计和客人交易都可以清楚看见,而店铺外面同样有无数守着自己摊子的小贩在叫卖。 大的就像现代卖煎饼果子一样都是小车,中等则是背来的货架,小的是挑着担子,甚至还有人直接在自己身上挂满各种小商品走着卖,更夸张的是还有一个卖眼药的,在自己身上画了一身眼珠子。 这广告有点恐怖片的味道。 他们打着小鼓敲着锣吹着喇叭,大声喊叫着招揽顾客。 但这里是瓦子。 所以最多的是唱戏,杂耍,说书之类卖艺的。 一座座戏台,一间间说书场,甚至很多干脆就是在街上用布围出一圈,乐曲声歌声叫好声混杂,还有为那些游客服务的诸如茶馆,酒店,饭店之类也掺杂在一起。吃饱喝足了就去看戏,看累了再接着吃喝,这条街道充分满足了客人的需求,甚至街上还有人拎着带保温的大茶壶,带着茶碗穿行在人群中卖茶水供游客解渴。 当然也少不了卖零食的,不少人手中都干脆拿着荷叶包的肉饼,就跟拿着肉夹馍的现代人般边吃边看。 果然古今都一样。 整条街道恍如现代年集般拥挤而又热闹,吵嚷而又让人不觉烦噪…… 俗! 绝对的俗! 但俗的真实! “你出门还随身带着换的衣服?” 王跃转头一脸好奇地看着正在套上一身白直身的刘锜。 “绿袍终究惹眼。” 刘锜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家伙绝对有预谋的,不过他说的也对,眼前虽然熙熙攘攘,但绝大多数衣着都是黑或者白,也就是说在这里的都是庶民,北宋官员们理论上也是不能出没娱乐场所的,但老百姓随便。虽然其他颜色的也不是没有,毕竟那些读书人只要没做官就可以,但刘锜明显不想太惹眼,他那个閤门邸候虽然属于混日子的,毕竟也是有品级,万一被人举报也是个麻烦。 开封城内也有密探。 不要以为大宋皇帝没有东厂锦衣卫,老赵家还没那么蠢。 换完衣服的刘锜,立刻就切换到了市井状态,满脸笑容地直奔不远处一座临街的二层小楼。 那小楼前也有隔离带。 明显是用来阻隔路上闲人的,而隔离带后面就是招呼客人的伙计,但在伙计后面几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正倚门而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用目光搜寻着街道,一看他们瞬间两眼放光般站直了…… “官人,你可来了,都想死奴家了!” 其中一个挥舞着手绢娇滴滴地说道。 王跃瞬间一身鸡皮疙瘩。 刘锜笑着下了马,伙计卑躬屈膝地跑出来,赶紧准备给他牵马,王跃同样下马,在姑娘们中间寻找,很快和其中一个对上了眼。 然而…… “就是他!” 熟悉的尖叫在背后蓦然响起。 王跃和刘锜同时愕然回头,就看见张家小娘子,正同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带着二十多名手持棍棒的家丁走向这边,边走还边两眼冒火地瞪着他。这小娘子换了身衣服,一张小脸洗干净也还算不错,尤其是两袖还绕着披帛,俩手提着裙子,恍若武林外传里的钱夫人。 刘锜一脸尴尬转身就想溜。 王跃毫不犹豫地抓住他,倒霉的刘锜只好转回头。 “伯奋兄!” 他拱手说道。 “信叔且稍待!” 那男子说道。 就在同时那些家丁们迅速将王跃包围起来,而那些伙计和姑娘们很懂事地退回酒店,周围闲人们两眼放光地聚集,不少人还在议论纷纷,明显都在等待王跃被群殴的场面。 “信叔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跃抓着刘锜说道。 “伯奋兄,此事童太师说自会处置。” 刘锜硬着头皮说道。 “童太师亲自处置,那我张家自然无话可说,但童太师处置乃公事,我家妹子受如此羞辱,张某揍这厮一顿乃我张家私事,揍完之后,张某自会去向童太师请罪,信叔且闪开。你这厮可敢出来,今日你若敢出来,打过之后我张家再不纠缠此事,一切听从童太师处置,若你敢逃走,那我张家就算得罪童太师,也不会放过你。” 那男子说道。 王跃看了看那少女,后者小脸满满的兴奋,冲着他恍如示威的猫一样。 他很爽快地走出来。 四周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好。 王跃站在街道正中,直接脱下身上的保安制服,随手扔给了刘锜,然后摆出一副李小龙的架势,还煞有介事地一擦鼻子,紧接着向那男子勾了勾手……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他嚣张地说道。 那男子冷笑一声,后退一步同时双手向前一挥。 总共应该是二十四个家丁一拥而上,举着哨棒就冲向王跃,最前面一个转眼到达,手中哨棒斜肩砸落。 王跃略微低头避开哨棒,同时上前一步抢入他内圈,右腿弹出瞬间正中他胸前,这家丁恍如煮熟的大虾般倒飞出去,王跃双手齐出同时抓住正在随之飞出的哨棒,直接从他手中夺过。几乎同时左右两根哨棒扫来,下一刻他原地跃起两米多,两根哨棒在脚下交错扫过,他在落地同时双臂一摆,手中哨棒以极快速度两边各戳一下,被正中胸口的两个家丁同时晕倒。 下一刻背后两根哨棒左右戳到。 王跃仿佛背后长眼般诡异地加速向后,略微侧身的同时两根哨棒直接从他两边肋下穿过,而他却以极快速度后退两步,那横持手中的哨棒几乎从两根哨棒上滑到了两个家丁胸前,然后伴随他从两人中间的穿过,挑着他俩下巴向后猛然掀翻。 脑袋的猛然大角度后仰让两人直接晕倒。 剩下家丁吓得立刻停住,他们是家丁又不是死士,都倒下五个了,这伤亡已经五分之一了…… 话说大宋禁军都扛不住这伤亡比例。 “没人敲鼓助兴吗?” 王跃横担着哨棒,站在那些家丁中间吹着口哨说道。 一个身上挂着小鼓的货郎立刻清醒,叫了声好之后敲响他腰间的鼓,瞬间周围一片叫好,甚至还有人直接吹起了小号。 还有姑娘在叫好的。 很显然这场战斗极大丰富了他们的娱乐生活。 “废物,平日都是如何教尔等,战场上就是这般乱哄哄向前?” 那男子阴沉着脸喝道。 那些家丁们战战兢兢地开始靠拢,迅速变成了一个弧形线列,手中哨棒全部向前伸出,恍如迎战骑兵的长矛般,紧接着小步向前,很显然这张家也不是文人家庭,估计和刘錡家一样也是将门。 “两排,防着他跳起!” 那男子喝道。 刚才王跃那平地跃起两米的姿态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那些家丁立刻间隔向前,原本一排变成两排,前排依然重新密集,手中哨棒指向王跃,后排哨棒则斜指天空,一个小小的阵型向着王跃逼近,周围那些叫好声立刻停下,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但敲鼓的,吹号的那些,却在更加卖力,搞得这里分外热闹。 王跃依然横担着哨棒静静看着,并且后退一步靠在酒店门前的隔离带上。 这个不是鹿角式的。 就是普通栅栏,半人多高,一段长度一个,需要时候可以立即搬开,实际上以他的弹跳随随便便就跳过去了,但临阵脱逃可不是他的风格,好歹后面还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小美人在看着。这些其实是卖艺不卖身的,准确说她们就是一群职业陪酒的,一路上看到的大小酒楼门口都有,这种酒楼也不会提供其他服务。 “看你这厮还往哪里逃,今日不把你这狗爪子打断,我就不姓张!” 那少女在家丁后面得意地跳脚喊道。 王跃突然向她露出一副灿烂笑容,她被笑得茫然了一下。 下一刻王跃骤然转身,双手同时抓住那木头架子大吼一声,将这个至少得两人抬的木头架子,瞬间拎到了面前,还没等那些家丁清醒过来,就整个砸在了他们中间。木头架子飞出同时,王跃向前纵身跃起,就在木头架子砸中家丁,砸得两排家丁一片混乱的同时,一脚踏在上面二次跃起,瞬间掠过这些家丁落在了她面前…… “你是说这只狗爪子吗?” 在那少女傻了一样的目光中,王跃拎着她的袖子举起了她的小手。 “大胆贼子!” 那男子怒吼一声。 紧接着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刺王跃。 “快放开她!” 后面刘錡惊叫着。 然后王跃瞬间转到了少女背后伸出魔爪,她哥哥的剑掠过她面前,紧接着她发出一声痛楚的尖叫,那屈辱的眼泪再次流下来。 “下次再不听话还拧!” 王跃趴在她耳边说道。 说完他就像个得意的大反派般,狂笑着转身冲到马旁抄起自己的消防斧,然后一头钻进了人群中。 那少女在他后面哇一声又大哭起来…… 第七章 这大宋的画风不对呀 汴河岸边。 “大相国寺!” 王跃抬起头看着前方巍峨的大门上,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 “这他玛是寺庙还是超市?” 他紧接着一副三观尽毁的表情说道。 的确,眼前这座著名的寺庙,形象与寺庙两个字完全不符,这道共开三门的大门全部敞开,所有门洞内全都人头攒动,而里面恍若广场一样的巨大庭院中同样人山人海,一座座各色布匹搭起的棚子下面,货架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商贩卖力的吆喝声中,那些顾客就像商场搞活动时候一样拥挤着,随意地挑选着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甚至可能外国的商品。 甚至还有胡人。 哪里来的不知道,但的确是胡人,肯定不是契丹。 还有女人。 不但有那些穿着襦裙,带着包头布子,挎着篮子的市井妇女,还有穿着长褙子在侍女陪伴下的贵妇,甚至还有一个个穿着艳丽的少女,戴着满头首饰,绕着披帛,打着纸伞一边说笑着一边在人群中毫无顾忌地走着。 还有不少穿着颇有唐时遗风…… 喜欢穿抹胸。 这座毁三观的大相国寺俨然商场,而且不是开店铺柜台的商场,这里的摊位全都是临时的,也就是说相当于集市,也就是远处巍峨的大雄宝殿,才能让人记起这里是开封城内最大的寺庙。但大师却没看见几个,最近处宠物市场上猫啊狗啊的倒有的是,还有一堆鸟笼子里面各色鸟雀叽叽喳喳,孔雀,鹦鹉,居然还有卖仙鹤的,也不知道这都是从哪来弄来的。 这座汇聚天下奇珍的城市的确名不虚传。 甚至还能看到几只重口味的绿毛龟,看起来等级不低,几个围观者明显非富即贵,话说他们为何如此喜欢这种宠物? “这位,大师,这大相国寺一向如此吗?” 王跃转过身真诚地说道。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独臂男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这人看起来三十出头,头戴戒箍身穿百衲衣,胡子拉碴满脸沧桑,不过身材魁梧看得出壮实,至于面相倒也还行,至少好好收拾一下,换一身好衣服,也还能称得上有一副好皮囊,就是气质忧郁了点,跟古天乐版杨过似的。手中拄着一根看起来用了很久的竹杖,都快盘出浆来了,而杖头挂着行囊和葫芦,腰间却带着一柄手刀。 “大相国寺每月开放五次,供万姓交易,此乃官家旨意,今日恰逢开放而已。” 那人说道。 说话间他将竹杖往地上一插,摘下葫芦咬开塞子,很是豪迈地灌了一气也不知道是水还是酒,然后重新塞住挂了回去。 然后依然沧桑而又忧伤地看着大相国寺。 “你跟了我一路,应该不是来看小娘子们的吧?” 王跃说道。 这人其实已经跟在他后面很久了,从他离开那酒店门前时候就跟着,之前应该在看他被围殴,一路上他快他也快,他慢他也慢,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保康门,一直沿着汴河走到这大相国寺门前。 王跃终于决定必要的话直接把他扔进汴河。 后者冷然一笑。 紧接着他解下腰间刀扔在一旁。 “这是什么意思?” 王跃愕然道。 那人根本没跟他废话,像他之前一样一勾手,骤然向前直冲而来。 王跃精神一振,甩出消防斧然后同样直冲向前,就在消防斧砍进旁边树干的同时,他猛然间跃起,几乎就在同时,那人一样跃起,下一刻两人在半空中拳头同时轰出。 两人的吼声同时响起。 两个拳头恍如撞击的重锤般撞击在一起…… 王跃倒飞向后。 那人同样倒飞向后。 然后两人同时落地,几乎以同样的姿势一手撑地稳住,恍如两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般互相看着。 胳膊发麻手骨欲裂的王跃多少有些懵逼…… 这他玛不对啊! 他一跃超过两米已经堪称奥运冠军级别的了,这家伙居然一样,虽然他没有全力出拳,但就凭这相对速度这一拳也差不多能让手指骨折,自从穿越到这边之后他的力量可大幅增强,但看这家伙居然还是没事。 这大宋画风有点不对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那人双腿猛然向后一蹬,整个人化作了扑击的猎豹,王跃站起瞬间右腿侧踢弹出,那人侧身避开,拳头直轰他胸前,王跃后仰避开,右拳轰出重击他肋下,但却因为那人的全速向前而落空。那人在他后面猛然转身,膝盖撞向他后背,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的王跃,带着一头冷汗拧腰翻向一旁。那人的膝盖落空,但那独臂凌空抽落,王跃就像只猫一样,几乎四肢并用向前蹿出三四米。 他迅速起身转向,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人。 “打起来了,快看啊!” “打架啦!” …… 激动的喊声在周围沸腾般响起。 两人无视周围的声音,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般对视着。 “再来!” 那人大喝一声骤然跃起。 下一刻右腿凌空直踢王跃胸前。 知道他左腿会给自己第二下的王跃,很干脆地避开,同时右臂斜上横抽他胸前。 但那人却猜到一样半空后仰,整个人从王跃手臂下掠过,在他背后落地瞬间翻身,在王跃转身的一刻,他也再次扑过来,拳头带着扑击的速度直击王跃的胸前。此刻的他就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凶悍的猎豹,而且是一头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把战斗变成自己身体本能的猎豹。 王跃也有点热血上头了。 他根本没有任何躲闪,大吼一声双臂交叉护胸,整个人硬生生撞过去。 那人明显有些意外,但这时候已经不可能改变什么,他那几乎带着破空呼啸的拳头正中王跃双臂交叉点。 两人再次被撞击的力量弹开。 然后分别后退站稳,不过那人因为独臂终究吃亏,比王跃多退了一步。 “有些本事!” 他说道。 “不是吹的,好歹刚才也是一个单挑一群的。” 王跃颇为得意地说道。 说话间甩了甩他的右臂。 这家伙的力气有点大,这一下子堪比被铁棍砸上,此刻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像是裂开一样。 那人拿起葫芦打开喝了一口。 “吃酒!” 他举着说道。 王跃也不客气,接过之后喝了一口,发现度数不高,但肯定是蒸馏的,喝着味道还行,就是喝完之后有点饿了,他咂了一下嘴…… “有吃的没有?” 他问道。 话说他自从穿过来还没吃过东西呢! 那人愕然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紧接着摘下个钱袋子,直接扔给了他。 王跃接过之后,一试重量还挺沉,不过这时候的钱币是铜钱,银子还不属于真正的流通货币,最多也就是贵金属储备,毕竟我大送每年得送几十万两,得想方设法凑齐每年的岁币,银子堪比八十年代的外汇储备,这样既然是铜钱肯定不会轻了。 “不用这么多,够买几个饼子就行!” 他颇为腼腆地说道。 “些许不义之财而已,某得来容易,拿去即可,某就在这寺中有旧,何时有兴可再来找某,就说某这幅打扮,自然有人引你过去,说起来倒是多年未曾遇到你这般本事的,这趟东京也算不虚此行了。” 那人说道。 说完这个很不纯洁的出家人,就直接拎起他的手刀,拔出那根竹杖,飘然走了向前方大门。 “这就完了,这就不打了?” 旁边一个闲人不满地说道。 很显然两人的战斗远不能满足他们的娱乐需求。 “来,来,过来咱们俩继续打。” 王跃举起拳头对他说道。 那闲人讪讪笑着赶紧转身溜走,四周立刻一片哄笑,没了热闹可看的闲人们纷纷散去。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依旧熙熙攘攘的大相国寺。 这大宋的画风有点不对,这个人的武力值虽然不说堪比功夫片,但至少吊打现代那些大师毫无难度。 而王跃很清楚他自己本身就不正常,但这还可以说是那个幽灵做过些什么,毕竟它既然把他弄过来,那肯定有其目的,而把他弄过来首先得有保命能力,一个什么武力值没有的普通人,在这个时代活不过三分钟,真的,没有点武力值他早就被刘錡一箭射死了。可即便这样,他跟这个还是独臂的家伙,最终也只能说是打成平手,虽然他觉得对方残疾没真正全力以赴,真要是放开手自信也能打赢,但是…… 这样的人仍旧不正常啊! “难道真有什么武林高手?” 王跃自言自语着。 蓦然间身后一点异样的感觉,他瞬间转过身,一杆锥枪立刻出现在他视野,那枪尖正指在他胸口…… “这样你都能找到我?” 他崩溃一样喊道。 “你这幅模样又岂会难找?” 刘錡收回锥枪,无语地看着王跃。 王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秋衣,下面的保安制服裤子,脚上的军靴,然后自己也点了点头。 的确很好找。 对张家的人来说肯定也是如此。 王跃眼前瞬间浮现出张家小娘子那满含杀气的面孔…… “赶紧走,这地方不安全!” 他说道。 第八章 王都头的崛起 城东胜捷军大营门前。 “你为何不跑?” 刘锜端坐马上,看着旁边拎根烤羊腿的王跃说道。 “我难道不是被你抓回来的?” 王跃说道。 刘錡呵呵。 王跃真要想跑,他是拦不住的。 “我又不傻,得罪一个张家无非也就是几十个家丁拿着哨棒围殴,得罪童太师那就得面对开封府的通缉令了,那才是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相反老老实实来这里,至少张家还没胆量进军营找我麻烦。不过话说那小娘子到底是何等样的人家,如此刁蛮任性,一点大家闺秀风范都没有,这大宋女子的贤良淑德都到哪里去了?” 王跃愤然说道。 “哈,你这才是血口喷人! 我之前还纳闷,那张家妹子也是知书达礼,虽不说十分的温婉柔顺,但也不是动不动要打断人爪子的,你当时在水下到底拧了她多少下,又拧了何处,居然把一个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气得如市井泼妇般追着打? 至于说张家,目前虽非仁宗之时,但也的确是世宦之家。 其父库部郎中张克戬。 那带着家丁来的乃其从兄,知青州府张叔夜之子,承直郎张伯奋。 张家祖上徐国荣僖公张耆,乃真宗皇帝及章肃明献皇后宠臣,仁宗朝死后赠太师兼侍中。 另外顺便再说一句,张伯奋祖母之母乃是太宗皇帝孙女。 这张家可不是我刘家能比,我刘家不过是西北带兵的厮杀汉,也就是家父还立下些功劳,能得官家垂青,但人家可是正经勋贵世家,且由武入文,仅这一代就一门三进士。此番你也算是将张家得罪狠了,那张家妹子已然哭着去找其父出面,若然则开封府定会受理,此时说不定开封府已经在拿你,最好烧香拜佛求太师能开恩保你。” 刘锜幸灾乐祸地说道 张叔夜。 大名鼎鼎啊! 张克戬。 好像是金军南下时候,死守汾州殉国的。 张耆。 刘娥就是躲他家的。 宋真宗正牌亲信,潜邸旧人,当年都信任到把自己小情人藏在他家里,然后瞒着赵二天天在他家幽会,这是宋真宗和刘娥垂帘听政时候第一号宠臣,张叔夜祖宗居然是这家伙。 “那又怎样?难道咱们大宋就无律法了?王某,王某……” 王跃颇有些心虚地说道。 说完他狠狠撕下块羊肉,颇有些泼皮风范。 “律法?” 刘锜呵呵一笑。 紧接着他催马向前,王跃拎着烤羊腿赶紧跟随。 眼前这座大营还算凑合,门前拒马,挖出了壕沟,甚至还堆起了一圈胸墙,里面是无数帐篷,士兵虽然没人在训练,但看起来精神也都不错,至少不像那些挨饿的大明边军。 这胜捷军可是童贯牙兵,类似于明朝家丁。 当然,只是形容,实际上胜捷军也是禁军挑选,而且选拔极其严格,据说一个指挥下属也就一两个人,最多能挑出四五个,话说这个比例堪比现代培养特种部队了。全都是身材魁梧,武艺出众的,算是童贯手中的一张王牌,战斗力按说应该不差,毕竟王禀在太原死守近一年,手下核心就是几千胜捷军,野战的确打不过金军,但守城是可靠的。 当然,现在什么军在野战中也打不过金军。 这时候可是真正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些从深山老林冰雪中钻出的蛮族武士,恍如从远古蛮荒中走出的霸王龙在非洲大草原上横行般,将东亚怪物房里的一个个小怪们踩在脚下。 辽军都被赶鸭子了。 而胜捷军充其量也就是能与西夏军野战的水平。 但西夏军打不过辽军,辽军打不过金军,最后这样很容易就得出结论,胜捷军野战面对金军一样渣渣…… 王跃很不好。 他又开始在心中鞭挞那个罪魁祸首。 刘锜亮明身份后,他们直接进入大营,然后在一名军官带领下,很快在里面找到统制王禀,后者是一个老将,脾气挺好,看着不像以勇猛出众,估计属于那种玩头脑的,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刘锜送来的也不可能假. 不过王跃也有个麻烦。 他的身份。 “不懂,俺一个山里出来的,哪里知道什么籍贯,俺就是从山里出来走到一条河边,一条路过的……” 王跃很不要脸地继续装傻。 “京东西路!” 刘锜很干脆地打断他。 很显然这家伙睁眼说瞎话的嘴脸都让他无法忍受了。 “京东西路,袭庆府,奉符县,山民不知乡里。” 他紧接着说道。 京东西路袭庆府奉符县就是泰安。 王跃自己之前说了,他是从东边山里出来的,那就肯定是山东,或者说京东那两个路了,他又说出来后走到一条河边,坐上一艘路过的船过来的,那就只能是五丈河,这是从东边直通开封的唯一运河,而离五丈河最近的山区也就是泰山一带,出山正好坐上了走五丈河进京的船。 “这倒也是。” 王禀笑着说道。 他又不傻,能在童贯手下混成亲信,那都得是人精级别的。 既然王跃是童贯点名送来的,那就根本不需要在乎这个问题,大宋朝本来就喜欢干这种招募流民当兵解决隐患的事,那些流民不可能都有凭由之类证明身份的东西,无非就是自己随便报而已。甚至更有可能直接就是官员们编,毕竟不能指望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乡民,都知道自己所属具体路府县乡里,懒得细查的官员登记还不是随便写。 这种小事真不值一提。 “王兄弟既是太师赏识之人,想来太师处如何使用已有安排,如今就暂且先屈就一都头如何。” 王禀说道。 王跃自然无话可说。 就这样他终于拥有了在这个时代的合法身份,前京东西路袭庆府奉符县深山里出来的一个山民,现在大宋陕西河北河东宣抚使司所属胜捷军的一个都头。 理论上指挥百人。 实际上…… 一个没有。 顶个都头发工资而已。 至于刘錡那匹马就送他了,大宋的确缺少战马,但那只是官方马场的,西北这些将门家中,都并不缺少马匹,实际上白沟之战宋军也出动不少骑兵,杨可世号称轻骑数千出击。 总之王跃骑着的那匹马就这样成了他自己的。 凭本事抢的,为什么要还? 然后去领装备。 铁锏来两根,锥枪一根,弓箭一套,胸前俩罩子的鱼鳞甲一套,头上戴着缨子的凤翅盔一顶,要顿颈,这个得要,护腰也束上,抱肚也束上,革带一勒,上面勒帛同样勒紧,袖套,吊腿全都有,再披上披风,就是鞋子肯定还是他的军靴…… 这可是名牌。 强人啊! “却是一条好汉!” 王禀颇为欣赏地看着王跃。 “就是这个东西,有点轻,要是有根铁的就好了,最好沉一些,五十斤左右我还是能使得动。” 王跃掂量着他那根锥枪说道。 “铁锥枪不难弄到,只是你这一身铠甲,再加两根铁锏,斧,弓箭,如何还能使得一杆铁锥枪?战场之上又非校场演练,两三百斤压在马背,如何还能驰骋战场?就算你身上这些铠甲,算起来也重了些,真到战场之上马匹冲杀不了几回合。” 刘錡无语地说道。 “你见我骑着马打过吗?” 王跃说道。 刘錡一想倒也是,这个家伙的确能打,这一天工夫打了好几场,可是好像除了在马背上射他,还真没有和人在马上格斗,相反一交手总是以最快速度下马步战。这也很正常,他会骑马还能找出点解释,但马上格斗可不是武艺好就能做到的,这还得考验骑术,和步战完全不是一回事,也就是说他只会骑马也会在马上射箭,但不会在马上格斗。 “既然如此,老朽就给王兄弟寻一杆铁锥枪。” 王禀捋着胡子笑道。 “怎么是兄弟呢,您老这么大年纪,咱们又都姓王,也算是一家人,我叫您一声叔父您不介意吧?”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认王禀当个叔也不丢人,好歹差一点做了大宋的救世主。 要不是外面的宋军真的太烂,他死守太原的两百五十多天,是真能改写靖康之变结局的,但他死守了这么久,外面的宋军都没能给金军造成一次有威胁的进攻,这个就真的只能说他尽忠了。 张孝纯被俘后终归还是投降了,而且不但给伪齐做过官,还给金国做过官。 但他可是真正战斗到死的。 “这个……” 王禀多少有些意外的犹豫着。 “叔父,请受侄儿一拜!” 王跃很干脆地行礼说道。 第九章 开封有个包青天 “既是如此,老朽也就倚老卖老称一声贤侄!” 王禀爽快地说道。 说完他上前一步扶起了王跃。 这其实也很正常,按照这时候的风格,王跃就是求着认他当干爹也没什么奇怪,不过就是叔侄相称而已,更何况王跃既然得童贯青睐,他认这样个侄子也没坏处,可怜的王禀并没发现旁边刘锜诡异的笑容…… “禀承宣,开封府孙法曹求见。” 一名军官进来禀报。 王禀的官衔是武泰军承宣使,宣抚司统制是职务。 “开封府?” 王禀疑惑了一下。 王跃面不改色地欣赏着自己的铠甲。 “快请!” 王禀说道。 那军官赶紧出去。 王禀同样走出去,开封府法曹官衔比他的承宣使低的多,实际上是开封府法曹参军事,比刘錡高一级的正八品,但人家可是实权文官,更何况他家还直接在人家管辖下。他其实是开封本地人,也是将门,他祖父王珪,不是文官的宰相王珪,而是好水川之战殉国的大将王珪,祖孙俩算是都对得起大宋朝了。 刘锜和王跃也跟在他后面。 “你的确不是好人!” 刘锜低声说道。 王跃若无其事地吹了吹口哨,这个家伙在认王禀当叔叔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要面对这种局面,童贯的确说了会处置,可童贯不可能把他带在身边,他既然已经是胜捷军的军官,那终归还是得王禀说了算。真要是开封府抓他,难道还能指望堪称日理万机的童贯亲自过来保他,终归还是得靠王禀,这里是军营,王禀这个统制不发话,他就不信开封府的衙役还敢来直接抓人。 那就是直接打童贯的脸,这件事就变成了童贯的面子问题。 “但胜在坏的直爽。” 刘锜紧接着说道。 “你这夸奖人的方式倒也还算别致。” 王跃说道。 两个无良的家伙就这样跟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王禀,一起走出不远就看见那军官带着一个文官过来,后者还带着几个衙役,还跟着张伯奋,他们很快就走到近处。王禀很热情地欢迎,那个孙法曹也很热情地和他见礼,后者倒是也认得刘锜,再加上张伯奋,他这个承直郎也是从八品,他们几个当官的客套一下,然后孙法曹又看了一眼很不懂礼貌的王跃…… “王承宣,下官此来乃为公务!” 他很干脆地说道。 王禀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王承宣,适才张承直到开封府报案说贵军有人当街调戏其从妹,并打伤张家五名仆人。” 孙法曹说道。 “张承直可知其姓名?若然,老朽必然以军法严惩,胜捷军军纪严明断不会包庇此等作奸犯科者。” 王禀立刻换上一脸肃然说道。 “就是他!” 张伯奋一指王跃说道。 王禀愕然回头,王跃一脸纯洁地看着他…… “来人,将其拿下!” 王禀喝道。 几个在旁的士兵立刻上前。 “停!” 王跃大喝一声。 “伯奋兄,此事太师已说过,他自会处置。” 刘锜倒是很仗义地说道。 不过也有可能是担心王跃拎着斧子再杀出去,虽然相处时间短,但他也知道这是完全有可能,事实上王跃已经在扛斧子了。 王禀立刻止住士兵。 刘锜这样一说,就明显还有很复杂的隐情了,若是平常的确可以给张家和开封府个面子,可牵扯到童贯那就不一样了。 “太师的确说过会处置,我张家自然不会无理取闹,但那是此贼潜入我家小妹船上一事,并非此贼当街羞辱小妹之事,这一前一后可不是同一件事,想来太师也不会知道此贼当街羞辱小妹,我张家在开封府告的也是这个,而不是之前他潜入小妹船上。 王承宣,不知军中调戏妇女该当何罪?” 张伯奋说道。 “张,承直,你这条理清楚,真不愧是饱读诗书。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讲个清楚。 第一,是你带着家奴跑去要打要杀,令妹还要打断我的爪子,虽然我只有手没有爪子,但我也只是自卫才打伤你家的家奴,此事围观者众多,是非曲直将当时围观者找来一问便知。第二,我何时调戏过令妹?我只不过是被你们逼得不得不暂避,只是路过令妹身旁时候碰了她一下,难道这就变成调戏她了?第三,此事乃王某从军之前发生的,故此并不归我叔父管,毕竟那时候我还没参军,所以你找我叔父是不对的。 咱们开封府是讲法律的,包青天可在头顶看着。” 王跃说道。 虽然他这个碰字用的很无耻,但想来张家小娘子身上也不会留下什么…… 他就是拧了这丫头一下,充其量拧的位置比较无耻,但那里肉厚也是最不容易留下证据的。 “那就该我开封府拿你了,来人,将嫌犯拿下带回审问!” 孙法曹冷笑一声说道。 “慢!” 王跃说道。 “你还想说甚?” 孙法曹说道。 “开封府有权在军营中捉拿一个军官吗?” 王跃转头问刘锜。 “胜捷军乃是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司所直辖禁军,依律的确是不归开封府管辖,军人犯罪当依军法来处置,开封府是无权捉拿。至于你这般情形的确有些复杂,要说对你以军法处置,王承宣即可下令,可你这事都是在参军之前所为,这样王承宣就不好以军法处置。但你如今已参军,且已是胜捷军都头,开封府也不能拿你,如何处置还真得禀明太师,太师才有权处置你。” 刘锜说道。 当然,实际上也没那么复杂,真要愿意的话,王禀现在就可以把王跃踢出胜捷军然后交开封府。 这种事情还不是当官的一句话。 但是…… “这倒也是!” 王禀点了点头说道。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王跃和张家的事情童贯早就知道,而且童贯也说了自会处置,同样刘锜也说了,是童贯让他把王跃送来的,这意思很明白,童贯是要保王跃的。既然这样那就绝对不能把王跃交开封府了,他是童贯的下属,胜捷军是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司直属的,没有宣抚使同意,不是一个系统的开封府无权抓人。 他们驻扎开封可不是说他们归开封府管了,胜捷军编制上在西北禁军,他们只不过是暂时在这里等童贯启程北上而已。 这种情况下交出王跃,童太师岂不是丢面子? “孙法曹,此案还需禀明太师亲自定夺!” 他紧接着说道。 “这等小事何须惊扰太师?” 孙法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什么叫小事?案情无小事,还亏得阁下是法曹,能说出这种话就很不称职,话说法曹是干什么的?俺是山里来的,不懂这是什么官。” 王跃问刘锜。 孙法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 张伯奋恨恨地看了王跃一眼。 “张承直,请代我向令妹道歉,一点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没事了,不过她这个暴脾气也该改改了,小娘子就该贤良淑德,动不动要打要杀的成何体统。” 王跃小人得志般说道。 张伯奋同样拂袖而去。 “将他拿下,暂且关起来等候太师发落!” 王禀转头说道。 王跃瞬间倒退两步消防斧一摆做抗拒状…… “你想拒捕?” 王禀森然说道。 “叔父,关我可以,但不能捆绑,也不能收走我的斧子,这可是祖传的。”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带走!” 王禀一挥手。 刘錡给王跃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收起消防斧,跟着两个负责押解的士兵走向关押他的地方,刘錡随即上前跟王禀说话,估计是解释之前发生的,对此王跃倒也没什么在意的,他折腾到现在也很想休息一下。他就这样一直跟着那俩士兵到了一处应该算牢房,然后被推了进去,的确连他的斧子也没收,就是里面的待遇差了些,连张床都没有。 他随即卸下身上那一堆,把护腰抱肚披风之类铺在地上,抱着他心爱的消防斧四仰八叉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 和张家的事情倒没什么大不了,左右他有童贯护着,张家无非张叔夜和张克戬兄弟,和童贯根本没法比,开封府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给了张家面子,可为张家面子打童贯面子这种事情,开封府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实际上现在他某种意义上说也在被保护中,只要他一直不出军营,张家就奈何不了他,很快胜捷军就要随童贯出征,只要去了河北就没什么了。 但关键问题是去河北…… 这是去打仗啊! 而且还是一场他很清楚会惨败的战争。 虽然他的确现在也算能打,但…… 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独臂头陀来,话说这个时代明显画风有些不对,不说高武玄幻之类,至少也是个低武,这根本不是正版的北宋。 这边一个明显落魄的头陀,就已经和他打了个平手,那谁知道辽国,甚至以后的金国,有没有同样甚至更厉害的?就算没有,他目前这两下子真到了战场上也扛不住千军万马,铁浮屠的具装骑兵洪流中,他还是会被践踏成肉泥,那么他又该如何自保呢? “管他去,到了河北再说!” 他昏昏欲睡中自言自语着。 第十章 水浒旧事 王跃一觉睡醒天色已黑,紧接着一个老兵给他送来吃的。 待遇还可以。 大馒头,带皮的烤猪肉,一碗糙米粥,咸的,里面还有菜。 应该符合一个都头吃的,毕竟他现在也是正式登记的军官,无论他和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童贯看上的这一点不会改变,王禀关起他也只是一种必要的程序,但在没有得到童贯明确处置前,还是得给他一定的优待。 就是没有酒和茶,这两样都得到外面的酒店和茶馆。 饭菜口味肯定不符合他的现代人口味,馒头太硬,发酵归发酵,但别指望有现代馒头的松软,猪肉毛都没刮干净,糙米粥里的沙子硌牙,吃惯了炒菜的终究很难适应。这时候的确已经有炒菜了,但肯定不能指望军队里面日常会炒菜,也就是在那些饭店酒宴和有钱人家,毕竟那油也不便宜。至于猪肉很正常,开封城里每天消耗最多的就是猪肉,之前王跃和刘锜逛的保康门瓦子旁边就有一条专门的杀猪巷,每天早晨得从城外赶入成千上万的猪。 而且就是走南薰门进城…… 也难怪那条路上要设隔离带,说起来也不仅仅是显示皇帝威严。 皇帝的御道上成天跑猪还是太夸张。 再落下些排泄物也是必不可少,这年头又不是硬化路面,据说每次皇帝出来都得专门撒土,最后雨一下和泥土混合起来,那酸爽,那童太师之类真就不用在上面显示自己的特权了。 吃饱喝足的王跃,扛着斧子打着饱嗝出了门。 没人看管他。 一开始在门外的确有两个士兵在看押,但他醒来时候就发现已经撤走,而且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刚刚赶制出来的腰牌,上面是他的职位姓名编号,很显然王禀不准备继续关他,在这军营又不怕他闹事,外面到处都是士兵,也不用怕他会逃跑…… 他逃出去可就得面对开封府和张家了。 他在军营里面,人家的确奈何不了他,童太师的面子必须给,可他要出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家伙扛着他那所谓祖传的斧子就跟散步一样,在这座巨大的军营里面晃悠着。 胜捷军的员额是五千。 童贯应该没有吃空饷,王禀守太原时候,手下的确是三千,但当时的胜捷军统制张师正,却率领部分胜捷军逃跑,最后被李纲给斩了,紧接着部下兵变。不过也不一定是因为他们逃跑,更多是文官对童贯亲信们的报复性清洗,毕竟文官们对童太师的积怨已久,在童太师倒台后斩草除根也很正常。但此刻在这里的应该是胜捷军满编,四月初已经很温暖,这种夜色刚上的时候,多数都在营中聚集着,打架斗殴,吵架对骂,还有唱歌的,说书的,搞得军营恍如瓦子。 大宋朝的文恬武嬉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也少不了扎堆吹牛。 王跃饶有兴趣地走到一堆吹牛的士兵旁边看着。 “看看某这口宝刀,从那大食国来的,吹毛断发,还是某与那方腊手下一员大将大战三十合才夺得!” 一个老兵拿着把短刀颇为得意地炫耀着。 “可你上回说是在陇右买的。” 一名士兵打脸。 “胡说,某何时说过!” 老兵怒斥之。 然后继续挥舞着短刀吹他的战绩。 这是一把弯刀。 看样式的确是阿拉伯式,不过这在大宋并不稀罕,无论北宋还是南宋都与阿拉伯有密切的贸易关系,阿拉伯弯刀肯定流入,而且这时候辽国的刀也在逐渐被掰弯,只不过还没弯得很厉害。直到金国时候依然处于弯刀与直刀混杂期,是蒙古人彻底将刀掰弯,而且弯的很厉害,但明朝时候弧度略微减小。 也就是最终形成明清战刀的那种雁翎,柳叶,牛尾样式。 宋军制式还是手刀,类似于大刀那种,不过只是自卫武器,战场上因为各方盔甲都越来越结实,刀已经不是主要武器,哪怕步兵也是斧头,锤子,甚至干脆连枷之类更受欢迎。 当然,主要还是长兵器和弩。 尤其是神臂弓,几乎就是宋军战术的核心,战场之上其他都是为了保护弩手的。 不过王跃并不关心刀。 “那方腊到底能不能打?” 他分开前面两个挡着的,探头进去问道。 那些士兵疑惑地看着他。 “兄弟王跃,新来的。” 王跃拱手说道。 “却是眼生,这位兄弟之前可是剃度过?” 那老兵说道。 王跃这才想起自己脑袋上发型也不对,难怪刘錡那么容易找到他。 “剃了,又犯了事被赶出来,故此来京城谋生。” 王跃说道。 那些士兵释然,虽然之前王跃跟王禀露面过,但看到的人不多,这些人看来并不知道他的事,说到底这么大一座军营,不知道这件事很正常。 几个士兵往一旁挤了挤,王跃随即塞进了人群中。 “要说那方腊倒没甚本事,就是蛊惑人心的手段多一些,据说还会些妖术之类,好在咱们官家乃道君皇帝,自有神仙护佑,这些邪魔外道终究无用。至于说到真正战场上的本事,他手下那个方七佛才是能打的,真真是万夫不当之勇,咱们在秀州与其交战,可是折损不少。” 那老兵说道。 “那是何人斩杀此人?” 王跃问道。 “还斩杀?至今抓都未曾抓到,方腊去年就在这京城剐了,可那方七佛还不知躲在何处。” 老兵说道。 王跃这才想起,按照时间算,方腊也就八个月前才被凌迟,而且就是在这开封城内,实际上他被抓住很长时间,他的余党还在继续抵抗,一直到去年年底才算真正平定,但完全结束战争是在今年年初。这一战给浙江造成极大破坏,人口损失得几百万,尤其是杭州之战,实际上大宋朝就算没有靖康之变,就大画家后期这局势也撑不了多久。 北宋没土崩瓦解也仅仅是因为还没苟到时候。 这时候真要是比较,倒是更像明朝的万历时候,从繁荣来说达到顶峰,战争多数也都打赢了,但事实上却已经危机四伏,正在开始向下滑落,只不过滑落的前一刻,直接被异族的铁骑踏碎。所以还能给后世留下个可以吹嘘的,搞得我大送好像不亡于靖康,就真得可以盛世下去一样,大送就算不亡于靖康,就这样继续下去也是给蒙古人送菜。 这都已经糜烂到打不过一帮残兵败将了。 再糜烂五十年,恐怕连南宋那点战斗力都没有,南宋还好歹能守,北宋河北战场上可是一溃千里,粘罕大军从太原启程,黄河岸边一通战鼓击溃大宋十几万大军,总共才花了二十来天。一路之上可不是华北平原,在纵贯泽潞的路线上,可全都是一道道险关,无论入口的南北关还是出口的天井关,中间要塞级别的泽潞二城,哪一个守住都不会有靖康之变。 还有黄河。 可粘罕穿过这一千里重重险阻,并击败宋军主力,渡过被视为天堑的黄河总共花了二十三天。 大宋朝真丢人。 王跃继续日常辱宋中。 “那宋江又如何?” 王跃问道。 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 “宋江,这些人倒也能打,尤其是那武松,鲁智深之辈,皆是武艺高强,战场之上勇猛无敌者,之前平方腊若非这些人,咱们此时恐怕还得在江南忍受酷暑炎热。” 那老兵说道。 “那这些人目前都在何处?” 王跃赶紧问道。 “打杭州死了不少,活着的有些伤残了的,也有被封了官,不过听说后来又死了几个,总之此辈皆贼寇,能免死就已经是官家开恩,纵使立了些战功,也得不着重用。那宋江倒是得了个团练使,也算用一帮兄弟性命换了富贵,那卢俊义没福,封了官还未曾上任就淹死了,其他那些得个芝麻绿豆一样官职的就不知在何处了。” 那老兵说道。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王跃忍着心潮澎湃问道。 “三十六个结义兄弟,手下还有些喽啰。” 老兵说道。 “活着的大概有哪些?” 王跃问道。 “宋江,关胜,史进,杨志还有哪些?” 老兵抬头问其他人。 “鲁智深。” 一个说道。 “据说鲁智深死在庙里了,他那最好的兄弟武松断了条胳膊,据说也留在杭州做和尚,至于剩下的,差不多总还得有十几个,有几个的确在做官,不过都在州府的厢军里。倒是杨志据说在河北禁军中官职不低,也有些干脆散了伙,那史进就扔掉官服走了,终究贼性不改,似这般做贼惯了的,回了家也是早晚上法场。 说起来这些都是贼寇,疆场上立功免了死罪已经是官家开恩,就算能打又怎样?难道还真想着能做大官? 贼终究是贼。 跟咱们这些出身清白的禁军不一样。 纵使那宋江得了个团练使,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武官,实际差遣仅仅是个楚州兵马都监,楚州又不是没知州,他这个都监无非就是给知州当狗。” 另一个纠正错误。 一帮出身清白的大宋禁军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王跃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那个独臂的头陀是谁了。 第十一章 王都头三笑留情 这个时空究竟是不是原本的北宋历史? 王跃也有点懵逼。 他现在不知道是真正的北宋历史上,宋江一帮人就是如此,还是这个时空并非真正历史上的北宋…… 当然,肯定不是水浒传。 水浒传七十二地煞是施耐庵自己加的。 宋江三十六人的传说在水浒传之前就已经流传一百多年,从南宋后期就已经出现,无论大宋宣和遗事还是宋江三十六人赞都证明北宋历史上确实有这样一帮人。而且官方历史的确也记载了他们,哪怕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而已,但现在的问题是,官方对于他们参加征方腊的记载,同样也仅仅是一句话而已。 但这些士兵说的似乎并没那么简单,相反这些人在征方腊过程中还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他们说的不会假。 和武松打过的王跃,很清楚他们说的那个勇猛无敌并不假。 而且这些人的结局似乎也不一样,至少水浒传里死了的史进几个并没死,而且史进表现的还很够爷们。 至于宋江的官职那个倒是很合理。 楚州没有安抚使。 北宋的安抚使是路一级,这个职位几乎和童贯目前的宣抚使同等,如果比较起来前者类似明朝的巡抚,而后者则类似于督师,前者通常由路的重要府州知府知州兼职,但宣抚使就不一样了,得参知政事,枢密使级别才行。宋江就像这些士兵说的,不过是个反贼而已,怎么可能做安抚使,而且楚州一个州也不会设立安抚使。 都统制就更不可能了,这个是统辖禁军野战军的临时职务。 一个团练使的虚职充当楚州兵马都监的实职,这才是符合他身份的,兵马都监就是管地方驻军的。 的确算是知州的狗。 “方腊是谁抓住的?” 王跃问道。 “这个尽人皆知,乃是熙河路辛防御。” 老兵说道。 只是看表情很有故事。 “咱们都是自家兄弟,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我又不会出去乱说。” 王跃一脸不满地说。 “其实是他手下的裨将韩世忠,只不过人家是大将,统帅一军的,韩世忠这样的怎么跟他争,也就算作他头上了,咱们军中就是如此,有甚底功劳先得让着官大的报,否则在人家手底下找个罪名军棍打死也白死。” 那老兵说道。 其他那些士兵也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跃大致上已经明白了,擒方腊的确不是宋江这些人,但宋江这些也是征方腊这场战争中的重要力量,而且在杭州之战损失很大,剩下活着的也基本上寒心了。宋江用兄弟们的性命换了个半大不小的官,其他有留在军中,在地方上做小军官的,有干脆不伺候了的,鲁智深死在寺庙,武松出家,至于在开封出现很正常。 出家他也不是念佛的。 无非就是弄了张度牒,以出家人身份在外面逍遥快活。 宋朝的度牒可是财政的一大支柱,每份度牒都不便宜,但有度牒的僧人都是国家承认的,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敬,这个和僧自己给徒弟的戒牒不同,类似于有编制的和临时工。 这样的话…… “谁那里有旧衣服要卖?” 王跃问道。 第二天,黎明。 上襦下裤头戴斗笠穿着一双粗布鞋的王跃,一脸警惕地站在汴河岸边,看着前方正在打开的东水门。 他是溜出来的。 反正也没人看着他,军营里面一到临近开城门时候,那些闲得无聊的军官和士兵都往外跑…… 什么? 训练? 大宋禁军什么时候训练过? 大宋禁军要是真训练勤快些还不至于这么糜烂呢! 新兵或许还能训练一下,但这些都是跟着童贯多年的,在西北打过仗,在江南也打过仗,他们已经是能征惯战的精锐了,不需要还得天天训练,而且马上就要出征了,本来也就是让他们在京城撒欢的。这些都是去年才刚刚从江南的战场上撤回来,现在紧接着又要他们北上拼命,还训练,训练个毛啊,爱怎么玩怎么玩去。 就是夜不归宿的都有。 包括王禀自己其实一样住在自己城里的家中。 那些家在本地的,多数其实都回家住,而家在外地的,白天基本上也都是在城内逍遥快活,甚至夜晚留宿哪个俏佳人家里。 军纪什么的不用管。 都是童太师的亲信,只要不太出格自有童太师罩着。 王跃一身刚买的这时候衣服,混在那些出营进城的中间,他不过是刚参军一天而已,军营里又没几个真正认识他的,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来。 他得进城找武松。 他得哄着武松跟他一起去河北,武松的确断了条胳膊,可断了胳膊依然能和他打平手,再说断了胳膊也就不能射箭不能用长兵器,给他一把刀,混战之中依然是勇猛无敌的,这样的人哄在身边,至少安全性增加不少。王跃此行目的只有一个,在战场上保住性命,只要能活下来,再有点战功,那他在胜捷军里面就能继续升官并真正成为带兵的。 那就可以了。 乱世里只要手中能有兵马,就是找地方当山大王也行啊! 再说这时候到靖康还有三年,这三年里若能在军中爬到一定位置,靖康年完全可以在北方的混乱中搞一番事情。 韩世忠也只是个裨将。 岳飞应该就是这一年童贯兵败后才在河北参军。 张俊靖康时候也只不过是种师中部下一个裨将,这时候恐怕还不如韩世忠。 剩下刘錡这些世家子,也就还是世家子,纯粹正在镀金中,至于刘光世他爹就在这次出征行列,估计他也跟着他爹。 这些南宋初年的军头都不比他强多少。 这样算也还有希望。 当然,首先他得在战场上活下来。 所以武松这样的好保镖,是绝对不能错过的,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哄着跟随自己一起。 前面的通津门,伴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缓缓打开…… 汴河东水门不仅仅是水门,左右还各有一座陆门,北边通津门,南边上善门,都是有瓮城的,靖康时候这里是主要战场。 城门外早就拥挤等待的行人立刻开始向前移动,王跃拥挤在其中走着,旁边汴河的水门同样打开,一艘艘来自遥远江南的商船,同样和两岸的行人般走向左右两道水门。王跃边走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最近的一艘船上,一个穿窄衫长裙的少女正皱着眉头,站在船首甲板上默默看着前方,大概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 王跃冲着她一笑。 那少女径直转回了头。 紧接着她脚下的船开始进入水门,被岸边的护墙挡住。 王跃同样跟着行人到了通津门瓮城,因为前面很多进城的商贩需要交税,他略一等待才进城,进城以后再次看到了那少女,后者同样看到了他,王跃跟卖笑一样再次冲着她一笑。 那少女没理他。 她脚下的船没有在旁边码头停靠,而是继续向前沿着汴河航行,王跃同样沿汴河向前走着,一路上经过便桥,下土桥,最终她的船停在上土桥,这里向西就是城内主要商业街了。这条商业街与内城城墙平行,保康门瓦子就在西边,然后到朱雀门再到崇明门都是商业街,而纵贯朱雀门的御街内城州桥至外城龙津桥这一公里多段,更是整个开封的核心商业街。 也是大宋朝商业繁荣的象征。 所以南方来的客商都在上土桥一带上岸,这里一直到保康门全都是供应外地客商的旅店,他们在这里卸下货物住进熟悉的旅店,然后从这里开始进入这座城市的庞大商业体系 王跃走过上土桥。 他还是走保康门进内城,他这幅打扮不用担心会被发现,进了内城直接去大相国寺找武松就行。 那少女也正好登岸,后面还跟着几个壮汉,为首一个中年人身材魁梧恍如一尊铁塔般,很有几分巨石强森的味道…… 那胳膊看着都快赶上那少女的纤纤细腰了。 就在王跃走过上土桥时候,那少女正好踏着台阶走上来,王跃终于冲着她完成了三笑…… 然后少女变成了铁塔。 “这位兄弟,你挡路了!” 伴着犹如洪钟般的声音,一只恍如鹰爪的大手居高临下落向他肩膀。 王跃在被抓住的瞬间闪开,那人略微意外了一下,随即伸出另一只手横在他面前,那少女低着头在手臂阻隔中走过,王跃却很认真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人粗的吓人的手臂,感受了一下那肌肉的硬度…… “你能不能手撕活人?” 他好奇地问道。 “这位兄弟说笑了,我等皆奉公守法之良民,手撕活人这种事情,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壮汉说道。 “我觉得你肯定撕过。” 王跃说道。 那壮汉脸色略微一变,不过紧接着恢复了正常,然后只是略微一笑,随即跟着已经走过去的少女等人走了。 “难道我真的猜对了?” 王跃一脸惊悚地自言自语着。 第十二章 你这个反贼 大相国寺。 一间客房内。 王跃和疑似武松的独臂头陀坐在桌子两旁喝茶。 他找到这人很容易,人家是来大相国寺访友的,随便找个光头一打听就直接带着过来了,实际上这座寺庙很大,里里外外好几重,那些外地到开封的游僧甚至客商多有在此居住。北宋是一个几乎完全的商业社会,只要能赚钱,基本上没什么顾忌的,大相国寺也一样开门迎客,这里除了办集市出名,其实还有一项在开封相当出名的…… 某位大师的菜烧的很好。 不过不是斋菜。 而是那猪肉做的堪称一绝,开封城内人人称赞大相国寺的猪肉宴。 也不知道大师做完之后会不会先尝尝咸淡。 “哥哥是武松?” 王跃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人哑然一笑,随手从旁边拿过度牒扔给他。 王跃赶紧拿过翻开,上面赫然写着武松的名字,还有出家前的籍贯,倒的确是清河县,准确说是河北东路恩州清河县,再就是出家后的寺庙,也是杭州六合寺,甚至还有目前的法号…… 武松。 他居然法号也是武松。 任性。 王跃赶紧把度牒双手奉还。 “兄弟其实是袭庆府奉符县人,说起来距梁山泊也不远,也算是久仰梁山好汉威名了,却不想哥哥倒是如此模样。” 他感慨道。 然后他看了看武松那张带着忧郁与沧桑的脸,真就跟古天乐版杨过在风陵渡亮相时候一样,不过气质还算可以,就是头陀的造型有点另类,按说他如今是有证的大师,完全没必要继续再扮头陀了。头陀通常是临时工,也就是那些有证的大师给一张戒牒,然后可以带发苦修,至于度牒在北宋后期虽然没那么紧俏,但一张算起来也得两百贯左右。 有编制的和尚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但有编制还继续做苦行僧…… 那就真是任性了。 “威名?莫不是贼?” 武松说道。 “贼?” 王跃微微一笑。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间的繁华,到头来却身披袈裟,伴这孤灯残蜡,是你错了吗?除暴安良,劫富济贫,有错吗?没错,这世道不公,好男儿岂能苟且坐视?那是谁错了?为何行侠仗义者反被诬为贼,渔肉百姓者却高踞庙堂? 是这世道错了! 既然错的是这世道,那谁又有资格说你们是贼? 你们不是贼,那些祸国殃民,荼毒百姓的贪官污吏才是贼。” 他紧接着说道。 武松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目光却温和了许多。 “不该招安啊!” 王跃探过头,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一边语重心长地低声说道。 武松瞬间把茶杯重重地按在桌子上,紧接着那茶杯在他手中四分五裂,茶水在桌子上流淌开。 有戏! 王跃瞬间精神大振。 “好好的绿林好汉做着,为何非要招安呢? 要说是为了富贵,那兄弟我的确无话可说,可看哥哥如今所为,也并非是求那富贵的,再说如今这世道,若非原本就是富贵中人,如昨日兄弟身边的刘錡这般,否则要想富贵要么学文,去走那科举之路,成则富贵败则措大,要么如童贯身边那些人一样靠拍马屁,阿谀奉承来求之。 然而如哥哥这般磊落男儿,又岂会如此辈般奴颜婢膝? 既非为富贵,那为何要招安?为何要受那般鸟气?明明是一个快意恩仇,除暴安良的好汉,为何非要去给那些贪官污吏做鹰犬? 到头来还是个兔死狗烹! 这不是贱吗?” 王跃继续刺激。 “够了!” 武松爆发般怒吼一声霍然起身。 王跃像个得逞的阴谋家一样,端起已经震洒大半的茶杯,看着站在那里胸口急剧起伏的武松……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紧接着补刀。 “你就不怕某将你押送官府?” 武松喝道。 “那只是证明我看错人而已,不过我自信不会错的,世间岂有卖友求荣之武二郎?” 王跃说道。 武松瞬间就像泄了气般,一下子重新跌坐回座椅上。 “我倒是很好奇,哥哥的身手我是领教了,以此可知其他诸位好汉的,如鲁智深这般,纵然胜捷军那些士兵也说他是勇猛无敌,像你们这般身手,是如何被张叔夜那些官军困住的?要说西军精锐,真心放出骑兵的确可能,可就张叔夜仓促募集的那些乌合之众,还能困住你们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再说就算你们不得不招安,去江南一路上有的是机会离开,那又为何非得去与方腊拼命,最后折损那么多兄弟? 话说你们还剩下多少人?” 王跃问道。 “不足半数!” 武松恨恨地说道。 说话间他还狠狠拍了一把桌子,这张可怜的桌子估计再来一下就该散架了。 “至于张叔夜困住我等,那不过是宋公明与那张叔夜合伙演戏。 他与吴学究早就瞒着众兄弟,与其联络好了,故意带着兄弟们入陷阱,再哄着兄弟们不得不招安,我与鲁提辖,史进等兄弟不愿意,但杨志,关胜等兄弟都同意,若是闹起来反而失了义气,不得已也就只得答应。 至于去江南,也是被他花言巧语哄骗了。 直到打完方腊,看他得了个官职后的嘴脸,兄弟们才悔之晚矣。 那时候史进兄弟差点与其火并,被拉住后与其割袍断义,独自一人回乡,我因与那方七佛大战折损了一条手臂,被他丢在了杭州。鲁提辖也心灰意冷,正好留下与我作伴,却不想倒是他先故去,葬了他之后我也就四海为家了,如今想想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信了这样一个狗东西。” 他接着说道。 “看看,这才是会谋富贵的,他的确不是英雄好汉,但却是会谋富贵的,踩着兄弟们的死尸,他终究还是换来一顶官帽,若是再继续拍上官马屁,以后少不了继续升官发财。 只是可惜了那些好汉们!” 王跃感慨道。 这就可以解释宋江这帮人为何横行河朔,却那么简简单单就被解决。 话说这宋江是个人物啊,杀人放火盼招安啊,先聚起一帮能打的,把阵势搞起来闹大了,再找个文官联络好设计把兄弟们逼到陷阱,然后再顺势逼其接受招安,用兄弟们的人头来换取他的富贵。一个团练使加上楚州兵马都监,这虽然在王跃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大官,但原本也是他一个小吏无法企及的。 他是吏。 押司就是县衙里的秘书,一个县好几个呢! 但依然是庶民,连衣服都只能穿黑色的,虽然理论上吏也有可能通过各种手段,然后得到提拔做官,但也只能限于那些最低级的官职。 而团练使是从五品。 原本他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如今还活着吗?” 王跃问道。 “路过楚州时还在,某不想再见他也没去看过。” 武松说道。 “这样的人还不一刀砍死,难道还留着恶心人吗?” 王跃不满地说道。 很显然宋江被毒死这种事情并没发生,毕竟这也不是水浒传时空,他会不会被毒死还难说,不过也可能是还没到时候,真要算起来距离解决方腊,也才仅仅过去几个月而已,方腊是去年八月才凌迟,宋江就算封官也就是七八月间,才不过大半年而已。 “终究兄弟一场,事已至此,随他去吧。” 武松叹了口气说道。 “这可不像哥哥能说出的话,对付此等小人,就该干脆给他一刀,以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你与他兄弟一场,不想脏了手,哪天兄弟我去,我倒要看看这厮是何等狼心狗肺。” 王跃愤慨地说道。 武松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过兄弟此来,倒是有事相求。” 王跃说道。 砍死宋江什么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就算真砍死也是以后的,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说,你我也算投缘,有用得着某之处尽管开口。” 武松爽快地说道。 “不瞒哥哥,兄弟我其实刚刚入了胜捷军,即将随童贯开赴河北,此去少不了大战一场,以我估计,少不了要大败一场,我虽然有些武艺,但战场之上千军万马终究不光是有武艺就行。我想请哥哥随我一起,这样也好有个照应,别到时候死在战场上,咱们兄弟联手,战场之上保命足够。” 王跃说道。 “某兄弟三十六人,被童贯利用去打方腊,最后活下来不足二十个,如今正后悔之时,你却要某再跟着你,随那童贯去打辽人?” 武松盯着他,一脸不满地说道。 “哥哥莫急,且听我道来。” 王跃说道。 (感谢书友裕满堂的打赏) 第十三章 念个毛的佛,且去杀人 “我只想问一句,哥哥是想就这般了此残生?” 王跃问道。 武松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盯着他。 “或者我再问一句,你就想这般昏昏噩噩地继续下去,继续这样如行尸走肉般游荡,看着那些贪官污吏继续荼毒百姓,看着世间那些不公平的事在你面前继续一堆堆出现,看着这个世道继续错下去? 曾经那个嫉恶如仇,快意恩仇的武二郎,就这样继续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一直到死? 那你与死人有何区别?” 王跃说道。 武松依然默默盯着他。 但却可以看出他脸上的肌肉在跳动。 很显然他并不是一个能够真正克制情绪的人,虽然王跃并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水浒中一样,但从昨天的接触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性格…… 他是一个豪侠。 一个快意恩仇的人。 而现在他的日子过的很苦闷。 曾经的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悔恨中,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看着造成这一切的人在一旁春风得意,却因为曾经的义气无法去报仇,曾经他和那些兄弟们劫富济贫逍遥快活,看到不公之事一刀砍去,看到贪官污吏一刀砍去,那是何等畅快,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 这种人实际上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想要让他跟着自己走,那首先就得点燃他心中的烈火。 王跃承认自己不地道。 武松跟他走很危险,说不定这次会死在战场上。 千军万马的战场真不是武艺好就管用,就是霸王再世,对面几百张神臂弓之类射过来,也一样会被扎成刺猬,他上战场会死,武松当然也会死,可对于武松这样一个人来说,让他继续昏昏噩噩下去,那真是一种耻辱,他是一个战士,那就应该像个战士一样…… 念个毛的佛啊! 且去杀人! “可这些与你去河北有何关系?” 武松缓缓说道。 王跃立刻露出了笑容。 “很简单,因为我料定会败,但败了不一定就无法收回幽燕,毕竟我大宋有钱,花钱买女真人打下来再给咱们就行了,相信童贯一定会这样做的。但女真人也知道了咱们朝廷是一只可以随便宰的肥羊,之前他们以为我们很强大,至少也是辽国一个等级,但只要咱们朝廷在幽燕之战原形毕露,他们是不可能忍住这花花世界的。 他们如今还没解决辽人,天祚帝还在夹山,一旦他们彻底解决辽人稳住了后方,就会紧接着对咱们举起刀。 然后咱们会成为下一个辽国,而北方会杀得一片混乱。 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 王跃说道。 武松摇摇头示意不懂。 他哪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哪知道夹山是什么地方,女真人又是什么鬼东西? “你们以前是如何横行河朔,是如何劫富济贫?” 王跃很干脆地问道。 “那还不容易,梁山泊水路四通八达,沿着五丈河到汴梁,沿着泗河南下到江淮,沿着黄河水路到河北,顺着五丈河又可到济南,就是到沂州都容易。我们兄弟带着各自手下,也无需太多人,有千余就足够,驾着船沿途攻破州县,召集贫民打开官仓,把那些贪官污吏杀了,粮食任凭他们自己取。 再有那些为富不仁的,一并打开庄子,一样开仓放粮,我们兄弟就取些金银之类方便使用的,剩下全都任凭穷人取之。 京东各地多是厢军,就是禁军也都百余年未打过仗。 这般货色某一人就能撵着几百打。 无人能挡。 我们兄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说我们兄弟到就会开仓放粮,别说是那些贫民,就是官军都不想阻挡,我们打开州县他们一样跟着分钱粮。” 武松说道。 而且精神大振,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容光焕发。 “错了!” 王跃说道。 “哪里错了?” 武松愕然道。 “你们完全错了,你们这样做有什么用吗?你们在的时候,的确那些老百姓分了钱粮,能吃几顿饱饭,可你们走了以后他们的日子会有什么改变吗? 不会的。 他们该交的租还得交,该交的税也依然得交,该过的苦日子一样也还得过。 甚至更差。 毕竟那些贪官污吏因为你们造成的损失,得从他们身上捞回来,贪官污吏们是不会吃亏的,你们顶多让那些老百姓做了个梦,很短暂,但的确没什么卵用的梦,你们走了,他们的梦也就醒了,那么,你们为什么要走,你们为什么不是带着他们,把这个梦变成实实在在的日子?” 王跃说道。 “那不是造反了?” 武松愕然说道。 “哥哥,你们是在做什么?难道你们是在请客吃饭吗?你们原本就是造反却以为自己是在做什么?” 王跃同样愕然地说道。 武松立刻沉默了。 “我此时才明白,你们甚至不如方腊,方腊至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自己是在造反,那他就也就像个真正造反的一样,可你们都已经造反了,却没想过造反,知道你们这样顶多是什么?流寇,顶多也就是个流寇而已,失败是必然,不招安最后也一样会完。 你们已经造反了。 那你们就得有一个造反的样子!” 王跃说道。 这个时空当然不会有水浒传那样,搞个水泊梁山的根据地,事实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实里的梁山无非一个孤零零小山包,算起来四五个平方公里,四周环水,一片芦苇荡,藏千把人当然没问题,毕竟随时可以驾着船走人。那里有五丈河这个开封以东漕运线贯穿,南下桓公渎入泗水直达淮河水网,整个鲁豫交界水网区乃至淮河水网任由他们活动。 向北进入黄河水网麻烦点。 因为五丈河进开封城,再转入汴河才能进入黄河。 不过在梁山泊北岸登岸,却只需要陆路百多里就到了,然后弄些船顺流而下整个河北任由他们逍遥,甚至都能把船撑到蓟州去。 所以历史上记载的这帮人,也就是这样在整个南起淮北,北到河间的广袤水网区内四处攻州破县。 但他们真没建立过根据地。 “这样不行!” 王跃语重心长地说道。 话说这家伙都快反贼附体了,俨然忘了自己还在大宋都城,而且还在一座皇家寺庙里,而此刻他身份还是大宋禁军中的一个都头。 “所以,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此战之后北方就开始进入乱世,尤其是幽燕一带接下来会很乱,而乱世就少不了为盗的,故此我想做的,就是先在山区搞起一个寨子,然后逐渐做大,做强做大,再创辉煌。不过不是我,而是哥哥你,至于我还得在官军里面,最好能争取往上爬,然后咱们兄弟俩合伙,等到女真人南下时候,咱们再趁机建立一个没有贪官污吏,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的好世道。” 他紧接着说道。 武松摇了摇头,很显然这家伙理想太远大,他根本理解不了。 实际上王跃也不是脑抽,因为他真得具备实现的基础,童贯花钱雇金兵打下幽燕后,为了维持统治,主要是养活郭药师那帮人,毕竟那里的人口几乎被女真人全掠走了,根本没有能力维持自给自足。这样赵家人就不得不就近在河北大肆搜刮,最终导致河北造反的蜂起,靖康之前河北已经遍地烽烟,武松想在这期间搞起一支队伍很容易。 唯一的问题也就是如何养活。 但这是以后的事。 再说王跃可以在开封赚钱,甚至想方设法弄一个地方军职,然后和童贯勾结起来弄钱。 总之就是官匪一家互相支撑。 然后就这样猥琐发育,直到金军南下,那时候就可以真正打着抗金旗号做大宋朝的军阀了。 当然,目前只是个计划。 这不是最重要的,这就是个画饼而已,最重要的还是用这个画饼哄着武松跟自己一起北上。 但武松还是摇了摇头。 “某不懂这些,再说你这全是猜测,究竟会怎样谁也不知,就为你这些猜测的东西,让某二次做朝廷鹰犬,还是跟着童贯这奸贼,这岂不是贱?” 他说道。 “你就说吧,怎么才答应?” 王跃最终还是来直接的。 武松突然一笑…… “咱们再好好打一场,某输了自然听你的,命某不在乎,就算跟着你去河北要上阵厮杀也可,左右这日子过得也无趣,好生杀一场,战死在千军万马间,也总胜过一朝老死病榻。可要让某听你的,终究得让某服气才行,打得过某就任你差遣,打不过某就不说也罢。” 他说道。 “走,到外面去,正好兄弟也想看看哥哥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他也很想看看放开手一搏,最后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武松。 “外面?此处佛门净地,咱们还是莫惊扰了寺中僧人,左右也该朝食,咱们出去寻个去处吃饱喝足,再到城外放开手一战。” 武松说道。 “走!” 王跃向外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十四章 金瓯缺 “这东西好!” 上土桥附近一座早餐铺子外,坐在小马扎上的王跃大快朵颐,此刻他一手扛着肉饼,一手端着北宋版胡辣汤…… 羹汤。 准确说叫大骨羹。 大宋朝民间羹汤无处不在,几乎只要吃饭,甚至包括喝酒,统统都少不了羹汤,而且种类繁杂,堪称无物不可羹者,堪比现代吃火锅,从肉到菜再到鱼统统都能羹,此刻吃着肉饼喝着羹汤坐着小马扎的王跃,俨然找到了现代早餐大排档的感觉。 而另一边的武松没这么多话,只是举着葫芦喝酒,看着街道上开始一天忙碌的行人。 这酒肉头陀! “你那朋友来了!” 他忽然说道。 正吃得开心的王跃愕然回头,然后就看见刘锜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正骑着马,从上土桥上走下来,那人也是一身绿色,看起来也颇为健硕,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 就在王跃转头瞬间,刘锜也正好目光转向这边。 王跃赶紧回头。 “你不想被他看见?” 武松喝着酒饶有兴趣地说道。 王跃低着头,一边啃肉饼一边点了一下头,不过这时候刘锜也已经发现了他,只不过他一身这时候底层贫民的衣服,一时间没认出来,但已经开始怀疑。他停止和那同伴说话,催马走向这边,那人好奇地跟着,武松继续喝酒看着他们,很快刘锜到了王跃身后。 “这位兄弟,可否转过头来?” 他停下问道。 王跃瞬间换上一脸笑容,然后转过了头…… “信叔兄,你不在大内当差吗?” 他说道。 “哼,你倒是胆大,这时候还敢进城来,王禀应不曾放你出来吧?你这是违抗军令私自出营,回去单凭这一条王禀就能以军法砍了你!” 刘锜冷笑一声说道。 “你是说我最好别回去吗?” 王跃一脸纯洁地问道。 “你愿回就回,不愿回就逃跑,以后顶着个逃兵的名受缉捕,左右此事已经与刘某无关了,刘某将你交与王禀,就完成了太师交待的,你跑了也是你刚认的那个叔父之责。 不过今日他未必有空回营,据说今日中午官家要在宫中赐宴,午宴结束也得下午,晚间再有些别的宴请,那他今日也就不会再回军营,胜捷军另外几个将领如辛家兄弟,张师正等人,估计也不会回军营的。你早早回去,只要别被发现就还能蒙混过去,若是真被发现,那就听天由命吧。” 刘锜说话间下马,在他们的桌子旁坐下,另一人也下马坐下。 “大伯,肉饼四个,大骨羹两碗!” 刘锜朝店铺伙计喊道。 “你为何称他大伯?” 王跃好奇地问。 “店小儿无论大小皆称大伯,不过也就是这般脚店,若是大酒楼,则又有不同称呼。” 和刘锜一起那男子说道。 “呃,这倒是挺别致,这位哥哥不知如何称呼?” 王跃拱手说道。 “马扩,字子充,陇西狄道人。” 后者还礼回答。 “王跃,无字,袭庆府奉符人!” 王跃说道。 这个名字似乎哪里听过。 旁边刘锜冷哼一声,这个混蛋的籍贯还是他编的,现在倒是毫不脸红地真就这么自称了。 “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他转头问武松。 “武松!” 后者干脆地回答。 “武松?这个法号倒也少见。” 刘锜愕然道。 “武松?你是梁山那个武松?” 马扩眉头一皱说道。 武松冷然一笑。 “王兄弟交游广阔啊!” 马扩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跃一眼说道。 “某倒是觉得,你们这些人也不失为一群好汉,无论之前如何,终究还是走上正道,大师若非落得残疾,此时也少不了个官职。想那宋团练,如今不就依然富贵?还有杨志,此番太师北上巡边,据说也调了他参战,到时候立下功劳少不了再加官晋爵。” 刘锜说道。 说到底无论是不是把梁山这些人当做贼寇,他们终究是招安了,而且还为朝廷血战过。 “杨志也在太师军中?” 王跃说道。 这个消息让他很意外。 “他原本就是禁军军官,只是犯了事逃走,招安之后倒是得了太师赏识,如今乃是河北禁军大将,此前已奉命调往高阳关。” 马扩说道。 武松冷哼一声。 “吃饭,吃饭,吃完了兄弟还得和武松哥哥比武。” 王跃赶紧说道。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太危险,很容易打起来。 “比武?那这顿我请了,赶紧些,打完再寻个好的去处继续吃酒。” 刘锜瞬间来了精神。 “呃,我其实就是在等你来掏钱。” 王跃说道。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对面武松猛然站起,甚至把桌子都带翻,桌上的羹汤瞬间浇了最倒霉的刘锜一身,话说这东西可很有温度,刘锜被烫的惊叫一声,立刻就变了脸色,毫不犹豫地拔刀…… “混账东西!” 他怒喝一声。 不过紧接着王跃拉住了他,因为此刻的武松正两眼冒火般,盯着上土桥方向,刘锜也是聪明人,他和王跃同时将目光转向那里,然后就看见上土桥熙熙攘攘的行人中,一个恍如铁塔般的壮汉,鹤立鸡群般走着,不过并没有发现他们,正在转向准备走向桥下的码头。 “何人?” 马扩一脸凝重地问。 他已经转身取下马鞍旁挂着的刀。 “方七佛。” 武松缓缓说道。 “你没认错?” 王跃问道。 那就是不久前他遇上的那个壮汉。 “我这条胳膊是他砍下的,你说我会认错?” 武松说完骤然冲出。 “这个莽夫!” 刘錡一把没拉住他,气得直接一跺脚。 “上啊!” 王跃很干脆地双手提起那张有些分量的桌子,说了一声之后在后面店家的喊声中追着武松去了,他今天没带祖传的消防斧,这附近也没趁手的,只好用这个凑合一下了,否则就只能像公园下棋急眼了的老头一样,抄着小马扎上了。后面刘錡二人立刻拔出刀跟上,而此时武松已经到了方七佛跟前,紧接着跃起凌空一脚直奔后者胸前。 方七佛也看到了他,正要迅速向码头跑,此时无可躲避,很干脆地双臂交叉胸前,撞击瞬间猛然向外推出。 就在同时武松另一只脚正中他腹部。 这个铁塔般的壮汉闷哼一声猛然后退两步,而武松却随即被他推开,倒飞出去落地,正好被赶到的王跃扶住。 “快上!” 武松喝道。 王跃立刻直冲向前。 方七佛依然在逃,但他的块头限制了速度。 而王跃的冲刺速度已经完全可以拿奥运冠军,眨眼间就追上,他手中桌子带着呼啸拍落。 方七佛转头一拳轰出,瞬间击穿了桌面。 不过王跃又不在桌子正后方,站在一侧的他大吼一声继续向前。 方七佛抬脚上撩,王跃直接跃起,但桌子依然没撒手,从方七佛头顶掠过的他带着套在方七佛手臂的桌子旋转,碎木如锯般切割方七佛的手臂,他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但这家伙也不是善茬,带着桌子猛然撞向王跃。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码头,在那些船家和水手的惊叫中,同时坠落在河水中。 方七佛忍着剧痛,直接从桌子上抽出手臂,下一刻王跃的拳头也到了,来不及反应的他被正中下巴,方七佛再次惨叫一声喷出一口血水,但紧接着他的拳头直奔王跃面门。 王跃轻松躲开。 但他却没想到方七佛另一只手在水下抓住了他的衣服,拖着他直接扎进了深水。 王跃很干脆地也抓住了他的衣服。 水下两人剩下的拳头同时轰出,在经过了河水减弱威力后又同时轰在对方的胸前,下一刻两人向外分开,但王跃却没松手,方七佛自然也不能松手,两人同时用力再次靠近,又一次挥拳轰出。他俩就这样在水下,仿佛发疯一样各用一只手抓住对方,剩下一只手握拳对轰,这样近的距离也不存在躲闪,两人的拳头不停落在对方胸前。 谁先撑不住谁就是失败者…… 失败者是方七佛。 他的确水性不错,江南人会水很正常,大概他拖王跃下水的目的,就是以为王跃北方人不会水,但他哪知道这家伙底细。 结果现在悲剧了。 他那庞大的身躯对氧气的需求远远超过王跃啊。 很快撑不住了的方七佛突然松开手。 “想跑?” 王跃对着他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紧接着他双臂向前,以一种很羞耻的姿势抱住了方七佛,后者也急了,虽然汴河水不够清澈,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但那混乱捶击王跃后背的的动作证明了他的焦急。王跃这时候也不管别的了,就像只八爪鱼般箍住了他,忍受着后背的重击同时拼命摆动双腿向下游。 倒霉的方七佛真要是在外面和他单挑,还未必会输给他,可现在却只能看着头顶近在咫尺的阳光挣扎。 就在这时候,几支棹同时出现在他视野中…… 第十五章 一曲大宋忠义英雄的赞歌 “什么万夫不当之勇,水里灌上十分钟霸王再世也废了!” 王跃有气无力地说道。 此刻的他正四仰八叉地平摊在码头的石板上,而旁边刘锜等人则一片混乱地按着方七佛捆绑,还有一队附近赶来的士兵,用长枪顶着方七佛,防止这个要犯逃跑…… “这厮乃方腊手下头号猛将,独自率领数万兵马攻秀州,我等连同王禀部自镇江救援,两军大战于秀州城下,我与鲁提辖合力也未能拿下他,反而被他斩断一条手臂。不过他手下多是些乌合之众,连盔甲之类都没有,纵然他悍勇,最终还是挡不住西军铁骑,只能撤回杭州与那方腊固守。之后官军攻破杭州,他逃走后不知去向,若他在方腊身边,韩世忠也未必能成功,却不想今日居然会在开封城內,为兄弟所生擒,这也算是天意了。” 武松说道。 说话间方七佛被捆绑结实,然后穿杠子被刘锜等人拖过来。 “你这无耻小人,有本事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他奄奄一息地说道。 “有机会再说吧,咱们也算是素昧平生,第一回见面也没什么怨仇,抓你也只是为朋友义气,你在黄泉路上别骂我,话说你一个人跑到这开封,莫不是专程给我送这场功劳?” 王跃摆了摆手,很无所谓地说道。 估计他是没机会了,用不了多久就该步方腊后尘了。 这些人扣除那个奇葩的信仰,其实并没什么让他厌恶的,虽然传说他们杀两百万人,但那只不过源自当时一个文人笔记,文人这方面节操就不用说了,毕竟有圆嘟嘟一炮糜烂数十里。而且笔记的内容还说官军杀贼百万呢,总共浙江六州五十二县卷入战争,照他这个记录,那至少得死一半,毕竟核心战区杭州人口也就百万。 二十万户。 一户五口人也就一百万。 实际上官方数字才三十万口,二十万户当然不可能三十万口,那得多少光棍才能出这样的户均人口。 一百万应该是合理的。 至于剩下几个州都是十万户级别,所以六州不会超过六百万,而方腊从起兵到被俘总共半年,半年杀两百万,在没有机关枪的时代这杀人效率也太高,都快赶上一年屠川六万万的巫妖王了。 总之这个数字很值得推敲。 倒是有记载明确的。 就是他们杀官员,杀儒生,杀那些士绅大户挺狠。 堪称罪行累累。 官方小账本都记得明明白白的,至于一些老百姓蜂起响应的,这个就遮遮掩掩语焉不详了。 “以成竖子之名!” 方七佛狠狠地说道。 不过就在他被拖过去的瞬间,却微微向着王跃一点头,他已经理解了王跃的意思,王跃是不会告诉官府他其实还有些同伴的,虽然这一点官府肯定很容易就查到,但在这期间,他的那些同伴却可以趁机逃走,他们居住的地方其实就在这附近,闹得如此轰动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王跃依然躺在那里,继续看着他被塞进一辆刚刚赶到的囚车。 “咱们还比武吗?” 他问武松。 “无需再比,以后某任兄弟差遣!” 武松很干脆地说道。 “还比甚底武,起来,某带你去太师那里请功!” 刘锜激动地说道。 他的确很激动。 话说这可是钦犯,虽然是王跃抓的,他不好抢功,但作为主要参与者之一他也少不了加官进爵。 甚至他还会比王跃加的更多。 毕竟他是有背景的。 “起不来,我在水下被这厮捶了足足几百下,都吐血了,如今怕是已经五脏俱裂,命不久矣,这时候还去请功?我站都站不起来,一活动就感觉正走进鬼门关,能躺这里晒着太阳等死也就知足,若信叔兄有心,不如替我去叫几个小娘子来,给我唱着曲也算是送行了。” 王跃虚弱地举着一只手说道。 “快,去找个郎中来!” 刘錡毫不犹豫地吼道。 几分钟后。 “你没受伤!” 刘錡很肯定地说道。 “这位兄弟且宽心,你这脉象看无恙,甚至老朽可以拍着胸脯说,兄弟身体康健,足可长命百岁。” 本地某名医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可我都吐血了!” 王跃抓狂一样说道。 “你莫不是想装受伤,故意不去河北吧?” 刘錡狐疑地说道。 “我真吐血了,吐了好几口呢,我是那种装病的人吗?你们应该比我清楚方七佛的力气,他在我背上捶了都不知道多少下,而且我胸口还挨了很多拳,你们都说他有万夫不当之勇,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受伤呢?而且我都起不来了,你们看,我真的起不来了!”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猛然一用力,下一刻四周一片寂静…… “呃?” 坐起来的他茫然四顾。 “呵呵!” 刘錡笑容诡异。 马扩同样也呵呵一笑。 …… “我真吐血了,刚才也真起不来,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王跃一脸尴尬地解释着。 说话间他从地上直接爬了起来,多少有些茫然地在身上摸着。 他在水里的确吐血了,那方七佛最后都疯了,两个恍如巨锤般的拳头拼命捶击他的后背,哪怕有河水阻碍削弱了力量,这样的猛将连续捶击,也不可能不对内脏造成伤害。虽然之前说快死了的确夸张,但受了一定内伤是真的,他都吐了好几口血,肯定是内脏已经出血,刚上来时候也的确没力气站起,一动就感觉浑身剧痛。 可现在居然好了? 根本就像没受任何伤一样,内脏不疼了,原本那种想吐血的感觉没有了,浑身上下一片轻松,再打一场都毫无困难。 这就很诡异了。 “对,对,王兄弟的确受伤了,王兄弟与那方七佛血战一场,以方七佛之悍勇又怎会无伤?受伤了,他的确受伤了,这位郎中,你适才是不是诊错了,最好再诊一遍,一定要诊的仔细些。” 马扩突然说道。 “呃,那小老儿再诊一回!” 那郎中说道。 说话间接过了马扩递给他的一小块银子。 很显然大家都是聪明人,一个身受重伤还擒拿逆贼的勇士,明显比一个不受伤的获得的奖励更多。 然后他第二次诊断的结果,自然就是王都头勇斗方七佛,最后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仍然凭借一腔忠义,奋不顾身,最终硬是吐着血,还为大宋,为官家擒拿这个逆贼,谱写一曲大宋忠义英雄的赞歌。真乃我大宋士民之楷模,吐着血都能与逆贼大战三百合,这说出去也是一段佳话,足以显示吾皇之教化。 “找辆驴车来,你都吐血了就别硬撑着了,子充兄,你与武大师先送他去寒舍,我去太师处报信!” 刘錡无语地说道。 说完他直接上马,方七佛是被开封府的人带走的,虽然开封府不可能抢这份功劳,毕竟还有他和马扩,但还是得以最快速度通知童贯,王跃现在是胜捷军的军官,这份功劳主要是胜捷军的,很给童太师长脸。原本他们应该跟着一起去开封府的,就是为了带着王跃去请功才留下,现在王跃装受伤,那他就只能自己先去了。 他走后很快附近一辆驴车被叫来,身受重伤的王都头,终于如愿以偿地享受了一个伤员的待遇…… “我就说我受伤了嘛,你们还不信!” 他躺在稻草上满意地说道。 “你都伤成这般模样,就老老实实闭嘴吧!” 骑着马在一旁看护的马扩没好气地说道。 第十六章 一群戏精 刘宅。 这里是刘錡在开封的住宅,不过是租的,他家是陇右德顺军也就是现代固原南边的隆德一带,在京城只是做官而已,当然是租的。 而且房租还很高,所以只是租了这样一个三进小宅院。 说到底他也就是个八品官。 而且没权力。 职责只是在大内的西上閤门,在知閤门事和閤门宣赞舍人指挥下,给那些进宫的大佬们带个路,向外面传个话,准确说他就是个传达室的,只不过他这个传达室是皇宫的传达室而已。不过他这属于閤职,随时会被皇帝派遣到外面以閤门袛候的官职干别的,那时候可就不一样了,类似于带衔的特派员,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一堆送礼的。 所以说这个官职就是给他这种二代们镀金的。 至于马扩…… “你说你见过阿骨打?” 王跃坐在短榻上一脸惊愕地看着马扩。 马扩真给了他一个惊喜。 “家父马政,重和元年以登州防御使充使臣,与副使兼通译呼延庆,向导高药师一同渡海赴辽东,与女真人商议交好,某也在其中,不但到过女真所居之阿芝川涞流河,且见到了阿骨打。” 马扩说道。 “那女真人如何?” 武松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马扩顿了一下,露出一副回想往事的表情。 “我辈皆人,其辈更似野兽,日常所为者唯有狩猎,皆阿骨打亲自率领行围,其独踞虎皮,背风而坐,掷箭以远近分派属下,各以骑兵并行,绵延数十里驱赶野兽至围中,各以强弓射杀,甚至有肉搏猛兽者,然后设皮座以所获猎物生火烤而分食,甚至有生食者。 无礼仪教化,惟力是恃。 不种五谷,日常所食皆赖渔猎,另有稗子为粮。 所居皆平原草莽,人烟稀少,每三五里间或有一族帐,三五十家而已,帐内设有火炕,皆居火炕之上。 某去之时,其已破辽之上京,掳掠乐工悉集,倒是颇有好之者,惟阿骨打鄙视之。” 他说道。 “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咱们大宋的乐工也被送到那里?” 王跃似笑非笑地说道。 “出使之前朝中诸公的确多有担忧唇亡齿寒者,纵然当时执政之蔡相,亦多有顾虑,但童太师坚持此议,官家终究听了童太师的,再者只要咱们夺取幽燕即可堵住北方南下之路,那时候榆关,居庸关天险在手,女真人纵然欲南下也过不了燕山。 相反若任由女真夺幽燕,则为祸更甚于辽国。” 马扩说道。 “那要是打不下幽燕呢?” 王跃说道。 “我军十余万,又有西军精锐,可谓精兵猛将悉集河北,析津城内耶律淳能调集的所有男人加起来,都未必有咱们的兵多,此战如何不胜?” 马扩说道。 王跃呵呵一笑。 可事实上就是输了啊! 这他玛说会惨败,都不会有人相信啊! 真悲哀。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婢女,端着茶走了进来。 刘錡的老婆孩子肯定不会在这里,在开封的就是俩小妾,她们肯定不方便出来招呼客人,不过马扩与他算是好兄弟,也就算是半个主人,直接负责招待王跃二人。 王跃无聊地看着小婢女…… “来,小娘子,我给你看个手相如何?” 他说道。 也就十四五岁的小婢女,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还会看手相?” 马扩意外地说道。 说话间朝那小婢女示意了一下,后者小脸红红地伸出手。 “那是当然,王某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王跃大言不惭地说道。 然后伸手就去抓人家的小手…… “你的天文地理也是那老道教的?” 刘錡说着话从外面一脸无语地走了进来。 “对,还是信叔兄了解我!” 王跃说道。 然后他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 “把这副药拿去煎了,叫刘福去杀只鸡,弄些鸡血过来,再让四娘拿身我的旧衣服来,快去!” 刘錡无视他调戏自己婢女的事实,把手中一副药递给小婢女说道。 说完他走到王跃面前,毫不犹豫地叉着他胳膊拽起来。 “喂,你要对我做什么?” 王跃愕然道。 然后另一边马扩在刘錡示意下,同样叉起了他的另一只胳膊,两人直接架着这家伙就往外拖,紧接着出门转向旁边的书房,进去后随即马扩将门踢上了。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别脱我衣服,我可不好这口……” 书房里的王跃惊叫着。 一刻钟后。 “吆,这还真伤的不轻啊!” 童贯饶有兴趣地看着病榻上的王跃。 旁边还有一件血衣呢,胸前是王都头吐的血,看起来还很新,估计刚吐完没多久,另外那小婢女还端着喝了一半的药,刘錡与马扩垂手而立,至于身受重伤的王都头则挣扎着要起来…… “躺着吧,老夫还真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你就给老夫长了这个脸,这方七佛可是悍勇至极,却没想到栽到了你手上,行,老夫没看错你,回头进宫少不了给你向官家讨个封赏,你就留在开封养伤,此次北上就不用跟着了。” 童贯笑着说道。 “太师,这点伤不碍事,适才马兄说过,咱们北上也是乘船,俺在船上养伤也一样,太师老爷如此器重俺,俺不能给太师老爷丢脸,这趟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太师老爷北上杀敌。太师老爷,您就让俺去吧,俺的身子壮,不过是挨了些拳头而已,又不是被刀砍了,就是刀砍了,俺也要跟着太师。” 王跃奄奄一息般说着,挣扎着要扑下卧榻。 刘錡二人赶紧扶住他。 “那方七佛的拳头,可不比刀砍斧剁弱,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就跟着吧,老夫给你单独备一艘船,你正好与马承节同行。” 童贯说道。 他北上是肯定要坐船的,在开封北上过陈桥驿,到滑州三山浮桥登船,顺流直下到河间转陆路北上高阳关,原本历史上他从启程到到达高阳关,总共才花了十三天时间,不是坐船沿黄河顺流直下,陆路得走一千多里,就是宋军骑兵恐怕也做不到持续十三天每天一百里行军。 更别说他这压死马的肥胖程度了。 “谢太师老爷!” 王跃激动地说道。 说着还要行礼。 “这些虚礼就免了,赶紧躺着吧,是条好汉!” 童贯笑着说道。 说完他转身走出去,后面跟着的王禀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跃一眼,还有几个同样的将领,也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太师的新宠,估计是已经感受到了竞争的压力,然后这帮家伙跟在童贯后面,又吹捧着太师慧眼识人,就那么很欢乐地走了。 刘錡二人送他们出去然后回来…… “信叔兄,你这就不对了,你怎么能骗太师呢?” 王跃一脸认真地说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适才你这戏演的倒是很像,真是满腔忠义啊。” 刘錡鄙视地说道。 “王兄弟为何非要去河北,留在开封不是更好,左右也少不了你的封赏,太师亲自向官家讨要,再低也不会比某这个从九品更低,以官家之慷慨,就是赐钱也少不了,那又何必去河北冒险?” 马扩说道。 “演戏归演戏,说起来能多捞点当然好,可是这真正要为国出力的事情上,咱们也不能躲开,这忠字还是不能含糊,骗太师归骗太师,太师的赏识咱不能忘了,这义字上也不能含糊。于公于私,于忠于义,王某都不能做这个逃兵,装伤是装伤,该上战场还是要上的,不上那就真是小人了。” 王跃肃然说道。 “受教矣!” 马扩动容地拱手说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走私航空母舰,backup59,当世自逍遥,完美的轨迹,humorson,napoleon濬嘟,梦想天天睡懒觉,晋安明月,随风1937,俺真不是英雄,汉族网麦冬,上古之神_河蟹,apt散仙,鎏金镗,轩辕贵胄祖述尧舜,扶犁理江山,神造新大明护国公牌碎满机等人的打赏) 第十七章 六根清净杵 可怜的马扩并不知道,这家伙只是舍不得这个浑水摸鱼的机会,毕竟在一个有序的社会中很难搞事情…… 比如开封。 王跃出去喊一声造反啦,保证转眼间周围一个人都不见了。 以天下之力养一城的结果,就是清明上河图的盛世,在这样的社会中造反是很难的,那些喝着茶听着戏的市民们,是不会陪一个反贼发疯的。 可河北不一样,或者说幽燕一带不一样。 那里已经是乱世了。 辽国的末日几乎已经是尽人皆知,哪怕耶律淳的苟延残喘也没用。 事实上打败童贯之后,紧接着耶律淳就病死,随后郭药师降宋,宋军二次进攻析津,虽然成功进入了析津城,但却因为抢掠遭到城内抵抗,最终刘延庆全军覆没,仅仅带着几百人逃出,童贯不得不花钱请女真军南下。 女真军攻破居庸关,自知大势已去的北辽群臣做鸟兽散。 耶律大石带着耶律淳的老婆北逃,开始他那传奇的一生,萧干带着奚人躲进热河群山,倒也过了把皇帝瘾,女真血洗析津城,把能抓走的全抓走,留下一座空城给童贯来宣布大宋光荣完成高粱河车神遗愿。得到了析津城的大宋事实上交给郭药师做军阀,同时原辽国大臣张觉割据冀东的平州向女真称臣,然后郭药师和张觉还有萧干在这屁大点地方玩三国杀。 最后萧干被郭药师干死。 张觉因为女真不准他继续做军阀,在金军进攻平州时候逃亡大宋。 在金军逼迫下大宋知燕山府王安中杀张觉,把脑袋送给了女真人,同时也为女真人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靖康之变的起因。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短短的两年里。 两年里在这片大致上相当于明朝四分之三个顺天府和整个永平府的土地上上演无数杀戮。 这样地方搞个小势力真得太容易了。 王都头踌躇满志地开始了他挖大宋朝墙角的大业,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倒是春风得意,首先他被封官了,承信郎,和马扩一个等级,有品级的官员里面最低级,从九品,至于在胜捷军里面的官职,这个需要等他养好伤之后,不过刘錡说王禀答应也就给他一个队将。 和都头一样。 都头是旧军制下管百人的军官。 但胜捷军是将兵法,也就是将部队三级,队将就相当于都头,手下管五十个士兵。 而目前胜捷军以王禀为统制,但统制只是一个出征时候的临时官职,实际真正编制最高是将,这些将直属于宣抚司,也就是童贯,目前整个胜捷军五千人分成三个将统辖,其中辛家兄弟俩各一个,也就是辛企宗和辛永宗,剩下一个是张师正,然后在出征时候童贯任命王禀指挥他们。 而这三人手下各有副将,部将,队将,队将带五十兵,部将五百兵,实际上就是营,其实也叫营,副将是将的副手,还有个准备将是备用的,这里面营队是固定的,但一个将手下几个营很难说。王跃要是被任命为队将,以后也就说不定归哪个管了,这明显不是好消息,毕竟以他的风格很难当老实孩子,这一次也就是抓了方七佛,要不然王禀还准备给他一顿军棍的。 再就是他有钱了。 “一千贯,这能买多少东西?” 王跃好奇地看着面前一堆铜钱。 这是他的赏赐,也不能说是赏赐,实际上是方七佛的悬赏,他的悬赏原本是三千贯,但开封府认为这也不是王跃一个人的功劳,开封府上上下下都有份,而且还有刘錡这些人,总之最后给他分了一千贯。 这也不少。 两吨多呢! 这还是因为北宋七百七十文一贯,崇宁通宝一文三点几克,不得不说这年头花钱也不方便,交子虽然已经出现,但这种专门坑人的东西,当然不会在自己的都城流通。实际上这时候叫钱引,主要流通于四川和陕西等外地,说白了就是大宋皇帝太精明,已经开始学习现代美帝国主义那套,用滥发纸币来搜刮外面财富供养自己的手段了。 宋徽宗最多一次一年就印了一千万贯。 真疯狂。 “一贯一石米,有些出入但不大!” 马扩说道。 王跃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堆铜钱。 “若是我想把一些铜钱融了,然后铸造一件兵器,那么应该找谁?” 他问道。 “找个铜匠即可。” 马扩说道。 “你想铸何种兵器,如今兵器哪有用铜的?” 刘錡说道。 “我这个兵器有些麻烦,它需要把里面做成管子,且这个管子还有点长,我还是示范一下吧。” 王跃说道。 说完他拔出刘錡的手刀,走到外面把人家附庸风雅的竹子给砍了好几根,又迅速截出差不多粗细的六根,其中一根是加长的,大概两米左右,剩下五根短约一米,然后把这五根绕着长的那根捆扎起来…… 我大明神兵利器的模型就这样诞生了。 “这算何种武器?杵?” 马扩茫然地问道。 “对,不过此物并非寻常杵,王某称之为六根清净杵。” 王跃颇为得意地看着自己的神兵利器。 话说大宋朝又不是没有火药,虽然质量差点但也足够,造大炮火绳枪的确困难了点…… 大炮其实也没什么难度。 生铁铸炮,或者熟铁膛生铁炮都有难度,这个真需要些技术,可单纯铸造一尊青铜炮,这个就没什么难度了,但问题在于玩不起,因为大宋朝钱币缺乏到都使用纸币和铁钱了,可见铜的缺乏。而且这些铜钱含铜量很低,能超过百分之六十就不错了,还得重新精炼,估计这一千贯也就能铸造一尊,加上人工等方面的成本,一尊真正具备攻城能力的大炮,造价得两千贯以上。 也不算太多。 毕竟我大宋宰相一年俸禄都能买好几尊。 但问题是就宋军这水平,给他们造红夷大炮最后结果只能便宜女真。 真的,就冲着大宋禁军黄河岸边一通战鼓吓跑十几万的水平,别说是给他们红夷大炮了,就是给他们一堆褐贝斯,最后也一样是扔给敌人,反而给了女真人攻城利器,就像明末把红夷大炮便宜建奴一样。 总之大炮暂时不要想了。 但可以把三眼铳之类造出来,这个技术上没有难度,随随便便就能造出,铁的也不值钱,至少对上骑兵可以吓唬人。 真的。 这东西威力肯定不用想。 这时候都是重甲,就那连棉甲都不一定能射穿的威力完全白给。 但宋军最怕的是骑兵,而战马最怕的就是这个,两军阵前一片三眼铳齐射的火光和巨响,战马会害怕而掉头,铁浮屠这种重骑兵几乎可以说有进无退,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立刻陷入自相践踏的混乱。 更何况这东西对于无甲或者轻甲的弓骑兵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先造一个适合他专用的,到河北战场上亮个相,让童贯看看威力,然后再怂恿他在宋军大量装备三眼铳,这样到靖康时候也就成一定规模了,那时候再看看金军面对这东西会是什么表现。不指望能克敌制胜,但至少也能给金军造成一定的麻烦,而是守城时候同样也是很好用的,总之…… 就这样给大宋开个金手指吧! “南无加特林菩萨,六根清净贫铀弹,一息三千六百转,大慈大悲渡世人!” 这座幽静的小院里,响起王跃那庄严地吟哦声。 说话间还抚摸着他手中的那捆竹竿,就仿佛在抚摸一门火神炮。 第十八章 我还回来的 刘錡也对这件武器充满期待。 杵棒其实并不稀罕,就算军中猛将也多有使用的,比如王禀他爷爷王珪就以擅使杵棒著称,可杵棒做成这样还是有些夸张了。 紧接着他就找了几个铜匠,这些人看过模型,再听王跃解释一番之后,倒也确定可以做出来,说到底就是个铸件而已,大宋朝铜器什么奇形怪状的没有,几根铜管子而已,无非是掏钱够不够。 不过也有些问题。 一则中间的柄,用木头很难承受重量,所以这个必须改成铁的,中间那根铜管截短半米,后面用一根实心锻铁的一米半长柄,前端与铜管丝接,然后再把接口焊死。然后周围环绕五根一米的长管,这些管子都用精炼的青铜,内径不用太大了,有十五毫米就差不多,壁厚尽量厚一些。 这东西主要用途不是当火枪,而是抡起来砸人。 薄了容易变形。 再说王跃对这时候的铸造技术也不是很放心。 所以不但要厚壁,而且还要在外面箍上一道道锻铁。 不过这就很有分量了,好在王都头天生神力,上次他说五十斤铁锥枪还是过于谦虚了,实际上这年头考武举,都得抡百斤大刀的,他这个五十斤完全属于弱鸡。总之以他目前的力气,就是扛着一尊小弗朗机,和某神剧一样大炮上肩头也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分量就不用在意了。 再重还能比武举的百斤大刀更重? 然后就是铜管之间预留出的点火孔,为了避免多次点火的麻烦,只需要一个点火孔,剩下的几个铜管之间互相连接,中间那根因为靠前,所以在一根长管中间再留一个孔,这样开火时候的火焰会引燃里面火药,不过这样的话往点火孔里装引火药就很费力了…… 这个不值一提。 王跃用这东西临阵也就打一轮,他也没想过战场上还搞再装填。 再说只要中间的孔相连,也应该不需要什么引火药,黑火药在膛内自己就会向里面喷火的。 至于火药也不值一提,大宋朝就不缺这个,军队里面火箭之类早就使用,就连投石机扔火球都会,只不过配比不对,硝太少而已,找刘錡按照新配比去火药作坊定制就可以。 弹丸更不值一提。 总之…… 总之养伤的王都头,就这样开始了在刘錡家的折腾。 “你这算不算是恶客啊!” 刘錡忧伤地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花园。 可怜那些新春里含苞欲放的花朵,正在熊熊烈火炙烤和煤烟毒害下憔悴,甚至还有些干脆被忙碌的工匠踩在脚下。 王跃得亲自指导。 但作为一个重伤的勇士,他也不可能出门,所以只能让这些铜匠把工地设在刘錡家的花园了,至于此刻的王都头,正斜卧在一张短榻上,一边吃着切好的哈密瓜一边指指点点。 “你就不要抱怨了,跟着我这几天你吃过亏吗?官都升了!” 王跃说道。 刘錡因为捉拿钦犯有功,的确已经升官了。 但是…… “我升了官得跟你们去河北啊!” 刘錡加大音量说道。 “呃,你为国建功的机会到了。” 王跃说道。 刘錡的确升官了,而且连升两级,由从八品閤门袛候升到从七品武翼郎,实际上这也是他这种二代们日常操作,在大内以閤门袛候之类镀金一段时间,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升官。刘家背后也是有靠山的,不过他家的靠山不是童贯,虽然和童贯关系也还行,但实际上刘家在朝廷真正的靠山是高俅,不过高俅和水浒中的角色不一样。 他是殿前都指挥使。 东京禁军的最高统帅,事实上的东京卫戍司令,另外再加开府仪同三司的虚衔。 但真正的实权他还不如童贯,除了管理东京理论上的八十万禁军,他没有别的权力,而童贯却是枢密,太师是虚衔,正一品的太师,知枢密院事,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楚国公这是童贯的官职爵位,但高俅只是从一品的开府仪同三司,殿前都指挥使,他既没有参与对付梁山也没有参与对付方腊。 这都不关他的事,他就是大画家最忠诚的一条看家狗。 只负责看家。 他才是大画家真正最信任的人。 所以有他做靠山的刘錡,当然可以逮着机会就立刻加官进爵。 但问题是估计高俅也觉得此战几乎稳赢,所以让他跟着去河北,这样凯旋之日无论他立没立功,都少不了再继续加官进爵,最终刘錡升武翼郎,閤职依旧但加到閤门宣赞舍人。武翼郎的武阶官,閤门宣赞舍人的閤职,从此正式成为大宋军方重要培养对象,只要再去河北转一圈回来,立马就少不了外放一个实际执掌军权的大将。 比如兵马钤辖,知军,甚至知军州之类。 武臣也可以知军州,本来这个职务就是派遣官,朝臣都可以,只是文官们控制朝廷一般不会任命武臣来知军州而已。 总之前途一片光明。 “赵家人啊!” 王跃敲着他的卧榻说道。 他刚说完,马扩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 “子充兄,你没升官不开心吗?” 王跃说道。 马扩没有升官,他爹的官太低,享受不了刘錡这样的待遇。 马扩表情诡异地看着他…… “王兄弟,你有麻烦了。” 他说道。 “呃,我能有什么麻烦?难道张家还继续揪着我?” 王跃说道。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他目前可是童贯身边红人,张家也罢开封府也罢,都还不至于这么不给童太师面子。 “方七佛越狱了。” 马扩说道。 王跃瞬间坐了起来。 “你开玩笑?开封府都是吃,吃什么的,能让一个钦犯越狱?而且还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那大牢和枷锁难道是纸糊的?” 他惊叫着。 马扩同样很无语地一摊手。 “他有内应。” 他说道。 王跃瞬间清醒了。 “内应?你是说信徒吧?” 他说道。 马扩点了点头。 很显然明教在开封府也有自己的势力。 这就不难理解方七佛为何在这种时候还敢进开封,就是因为他们在本地有人,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实际上明教的活动并没有因为方腊之死而受太大打击,整个南宋初期明教一直在不断造反,只不过大宋南渡之后军事力量在南方暴涨,这些人根本掀不起太大的风浪而已。但并不是说方腊死了,就对明教造成沉重打击,相反他们一直没有停止活动。 方腊也不是明教的最高首领,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地方首领,实际上明教也没有什么教主…… 甚至各地名称都不一样。 淮南一个名字,两浙又一个名字,只有福建北部和浙江南部称明教,最早还是从温州开始被朝廷盯上,方腊死后大画家对明教严厉的打击,但却因为靖康之变而中断。明教迅速恢复了实力,到南宋初年就已经开始再次不断造反,只不过南渡之后朝廷在南方的军事实力大幅增强,这些纯属农民造反的反抗,在那些北方过去的百战老兵面前就根本不够看了。 “管他去,左右是开封府倒霉,他要是敢来找我,那我倒是很想再跟他好好打一场!” 王跃说道。 他的确没什么可在乎的,毕竟他马上就要离开开封了。 今天已经是四月初六,他们启程的日子是初十,到了河北还管个毛的方七佛啊! (感谢书友啊杜威威,yangjingxing,本杰明西格堡,致远巡洋,辛洛的鱼123,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沙落黄泉,唯我涛哥,纯洁嘿嘿,hmht,我爱姜伯约,apt散仙等人的打赏) 第十九章 “战神”的远征 四月初十。 大宋太师,知枢密院事,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楚国公童贯北上巡边。 陈桥门内大街人山人海,在夹道围观中童太师的仪仗缓缓走过,端坐马背上的大宋“战神”童贯童太师一脸的豪情壮志。 他已经这样出征很多次。 而且都是凯旋而归。 不论这些凯旋有多大的水分,也不论这里面有多少他运筹帷幄的功劳,但必须得承认,在他执掌西北军权的十几年里,做得并不比那些名臣差,至少名臣们用了大半个世纪没拿下的横山他拿下了。虽然这是宋军持续数十年步步为营累积起来的胜利,但名臣们雄心勃勃的永乐城之战,可是以惨败告终的,至少这个最后胜利的确是童贯取得的。 而之后尽管也有过一些失败,但夺取了横山的童贯在西北对西夏始终掌握着主动权。 还有开拓河湟。 还有平定方腊。 不管这些胜利有多少真正归功于他,至少他都是以胜利者身份回来。 而这一次他同样自信自己还是会以胜利者身份回来,他有十几万大军,大宋朝的精兵猛将大部分都在他手下,而他需要面对的,仅仅是一群残兵败将。甚至在他看来自己根本不用打,摆出十几万大军吓唬就能逼迫对方投降,然后他就可以成就大宋朝立国一百多年来的最大梦想。 同样也让他的人生画上最辉煌的一笔。 封王。 谁能打下幽州谁就封王。 这是大宋老祖宗的话,而他就是这个命中注定的人。 经略幽燕我童贯! 经略幽燕我童贯! 这七个字正不断在童太师的耳畔响起,甚至他都认为,这是上天在通过那个淳朴山民,告诉他,最辉煌的胜利已经在等待他…… 呃,那淳朴山民正躺在他后面不远处的驴车里。 “你这武器到底如何使用?” 刘錡步行在王跃的驴车旁,多少有些费力从驴车上端起六根清净杵。 这东西大致上就是一个巨型三眼铳,当然是六眼,重量超过七十斤,所以骑马是别指望使用了,前半截加了整整二十道熟铁箍,密密麻麻几乎整个都被熟铁板包了起来,那些工匠还别出心裁,在上面加了一个个狗牙般的倒刺,用他们的说法可以把敌人从马上勾下来。 这个建议还是很好的。 另外其实还有一根背带,因为七十斤的恐怖重量,所以背带是铁链子,只是在肩头位置加了一大块牛皮当垫肩。 想象一下背着这个出现战场…… 妥妥的漫画风啊! “以后你会知道的!” 躺在驴车上的王跃,晒着头顶暖暖的春光,一脸惬意地说道。 他也没试验过,不过炸膛是不至于,这东西材质是反复精炼的青铜,而且他也没准备搞太多装药,这时候实际上已经装填好了,为了防潮还用蜡封了,真正试验得到河北伤好了以后,偷偷找个没人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在战场拿出来给童贯一个惊喜了。 话说童太师的大腿还是要抱紧的。 “哼!” 刘錡不满地冷哼一声。 随即他把这东西放回驴车,不过他紧接着就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王跃本能般带着警惕一转头,然后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中,骤然飞出了一个鸡蛋,他瞬间抬手抓住…… “小娘子,你是来给我送行吗?” 他一脸惊喜地说道。 路边人群中,张家小娘子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紧接着将手中另外一个鸡蛋砸过来。 王跃另一只手瞬间接住。 “小娘子,我知道你心意,我会自己煮的。” 他举着俩鸡蛋说道。 周围人群一片欢乐的笑声,张家小娘子气得转头拎过一篮子,刚要向这边泼就被武松挡住了…… “你这泼才,回来我再同你算账!” 她气得尖叫着。 “我懂你心意,你会等我的,我会活着回来的,我要是死在战场上,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已经远离她攻击范围的王跃很煽情地挥舞手臂喊着。 周围的哄笑声中,张家小娘子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尖叫一声,扔了篮子捂着通红的脸转身就跑,武松随手接住了篮子。 “长亭短亭,春风酒醒,无端惹起离情!” 驴车上的王跃黯然长叹。 话说应该吟几句金风玉露一相逢的,那样就更加应景了,但这样对一个未婚少女还是太过分,开玩笑归开玩笑,周围观众都知道是他调戏人家,大宋朝市井也不是那么保守,但再过分就容易过火了。 “你这幅嘴脸简直无耻!” 刘錡感慨道。 “长亭短亭,春风酒醒,无端惹起离情。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般颇有诗意之句能从王兄弟嘴里说出,若此刻有个文采风流者,再续上几句,倒是能成一首好词。” 马扩说道。 “你们怎么就觉得我下面没有了。” 王跃很不满地说。 “你下面还有?” 马扩愕然道。 “长亭短亭,春风酒醒,无端惹起离情,有黄鹂数声。芙蓉绣茵,江山画屏,梦中昨夜分明,悔先行一程。” 王跃一脸装逼的表情吟哦着。 “呃?” 马扩瞬间傻眼了。 “哈哈……” 王跃得意地大笑着。 但他的目光却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楼,在那楼上的一处窗口,一个少女正冷冷地看着他,王跃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然后拿着俩生鸡蛋举到面前,表情诡异地轻轻碰了一下子。后者脸色一变,带着鄙夷嘴角一挑,然后王跃突然一下子把俩鸡蛋磕在手中,然后把碎的那个直接倒进了嘴里,还很恶心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那少女冷笑了一下,赶紧关上了窗子。 王跃就这样跟随着童太师的仪仗,出陈州门离开了开封,他们在城外与胜捷军会和,在这五千精锐步骑兵的护卫下到达陈桥驿,但没有留宿,除了步兵暂时在后面外,骑兵护卫童太师继续向前。最终他们用三天时间从开封赶到滑州,第二天再次启程向前,走了不久之后到达黄河岸边…… “沧海桑田!” 王跃面对着滔滔黄河感慨着。 在他面前是大宋朝最壮观的国字号工程。 三山浮桥。 浩荡奔流的黄河,在安利军也就是现代浚县以南,被以人工方式堵塞旧河道并开挖新河道,使得原本在大伾山以南绕向东北的河水分成两股,变成夹大伾山直接向北。然后以大伾山为中,东北两座现代已经挖没了的小山居山和汶山为左右桥头堡,修两座浮桥从大伾山分别连接两山,最终形成以大伾山为要塞,类似河阳浮桥一样的两段桥。 以此完成对黄河两岸的连接。 两座桥分别属于浚县和滑州,属于浚县的名为天成桥,属于滑州的名为圣功桥。 然后黄河水在下游重新汇流并进入天然航道。 然而…… “这桥怎么坏了!” 王跃说道。 好吧,三山浮桥去年被洪水冲垮了,今年依然在重修当中,整个黄河两岸和中间大伾山上,到处都是忙碌的工匠。 “你就无需操心这桥了,都水监不怕它一年坏一次,坏了就修,朝廷又不是没钱,上上下下都指着这座桥养活,咱们的船就在前方!” 马扩笑着说道。 “这倒也是。 走,去河北,杀敌去,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王跃说道。 说完已经可以下地走动的他走向前方,繁忙的码头上无数内河船停泊,童太师和他的大军正在源源不断登船。 第二十章 兄弟,你还好吗? 浩浩荡荡的船队就这样开始了黄河大漂流…… 这时候的黄河当然不是现代的,过了三山浮桥之后向东北到达濮阳,然后再几乎折向正北,纵贯大名府一直向北到达现代的武强,再转向东横贯河间府进入沧州然后折向北,剩下就大致上相当于后来的运河了,最后在天津转入现代的海河进入渤海。 这就是宣和年间的黄河。 直到几年后杜充扒开了滑州李固渡黄河大堤。 浩浩荡荡的黄河终于结束了北流的漫长时代,开始了夺淮入海的岁月,然后再到六百多年后,以自己冲垮铜瓦厢大堤来回到她原来喜欢的方向。 沧海桑田啊。 只不过每一次变迁都是一场浩劫。 王跃乘坐着童贯专门拨给他的船,连同刘錡,马扩还有武松一起欣赏着沿途风光,享用着沿途官员犒军的酒肉,舒舒服服地漂流在滔滔黄河上,仅仅五天就到达了大致上现代武强。这时候也属于武强,只不过县城在现代街关镇,而在现代武强县城与街关镇之间,还有一条湮灭于历史的河道…… “滹沱河!” 马扩摇着折扇说道。 这个人还是有点喜欢附庸风雅的,还喜欢写个日记什么的。 “那再往前呢?” 王跃问道。 他们的船队已经转入这条河道,开始逆流而上。 “这是人工疏浚连接滹沱河与大河之水道,据说还是曹魏之时开凿,再往前就是饶阳,在饶阳转入滹沱河主流,向前一段之后转向另一条水道进入唐河,剩下就是沿着唐河一直到高阳关。” 刘錡说道。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高阳关。 也就是现代高阳,孙承宗老家,那里是整个河北防线的后方基地,这条防线以三关也就是雄霸二州及信安军为右翼前沿,另外还有西边的保州和广信安肃两军为左翼前沿。一旦两个前沿有一处被突破,那么后面的水长城,也就是从高阳关北边,现代保定东边的边吴泊开始,一直向东绵延到黄河的数百里水网沼泽开始阻挡敌军骑兵。 以高阳关为突出部的第三道防线开始准备血战。 因为这是最后防线。 一旦被突破就是整个华北平原的一泻千里,敌军骑兵不到三山浮桥是刹不住车的。 所以靖康时候宋军烧了那座倒霉的浮桥。 不过烧了桥也没挡住人家。 “若不失幽云,又何至于此?” 马扩怅然叹息。 这就是大宋朝对幽云那近乎着迷般的追求。 王跃却站在那里,看着岸边衣衫褴褛的贫民,后者正在用麻木的目光看着这支顺风而行的船队,在他们身后是一座座破败的草屋,他们脚下的农田里是稀疏的禾苗…… 清明上河图的盛世距离他们已经很遥远。 开封的繁荣富庶,是大宋朝在整个国家抽血的结果,以一国养一城,甚至都用纸币来搜刮财富,当然可以得到一个局部的盛世,后人只看到那副堪称不朽的画作,却看不到在这幅画作外面,是整个帝国的贫穷。 连江南都造反了更何况是别的地方。 北方也一样。 很快就是宣和北方大暴动了。 张万仙,张迪,贾进,高托山,武胡,李太,徐进…… 从后年也就是宣和六年开始,整个河北,山东无数造反的蜂拥而起,然后再到靖康之变,这些乱七八糟的官方定义盗贼们,又纷纷转向了抗金。 和明末也差不多。 顺风的船队当天傍晚到达饶阳,第二天从滹沱河走一条连接水道进唐河,到他们从开封启程十三天后,也就是四月二十三日上午到达顺安军,这里也就是高阳关,再向前就是边吴泊的沼泽。不过实际上仍然可以向前,这条水运线一直到最前沿,然后接入另外一条线,也就是沿着黄河直接向北到沧州,然后转入南易河向西的水运线。 整个北方前线基本上都能用水运连接。 毕竟大宋朝经营这道防线已经一百多年,所有能想到的都做了,包括雄霸之间的地下通道。 可惜,再好的防线终究得人来守。 高阳关码头。 旌旗猎猎,鼓乐齐鸣。 “这个老头是谁?” 王跃指着人山人海的岸边,一个正面带微笑,看着童贯登岸的老者,这个人同样也穿着紫袍,头上戴着平脚硬幞头,也就是大宋那造型别致的官帽,看起来得六十大多,反正比童贯年纪大。 “种师道,保静军节度使,宣抚司都统制。” 刘錡说道。 “这个呢?” 王跃指着种师道身边一个略微年轻些,但实际上也得六十的老头。 此时童贯已经登岸,这些前来迎接的文武官员都在行礼,他们的船因为等级太低必须得等着,别看他们都是这郎那郎,甚至还有刘錡这样的,但实际上在这支巡边大军里面就是三条杂鱼,这种大场合在一边看着就行。 “他弟弟种师中。” 马扩说道。 俩老头也算是老赵家的忠臣了。 “那这个呢,话说这个家伙无耻的嘴脸很有几分我的风采。” 王跃指着一个激动地就像见了亲爹一样,拉着童贯卑躬屈膝就差跪下了的,这个也是紫的,不过年纪要轻一些,看着也就五十出头,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应该是子侄,直接就给童贯跪下了,估计要不是人太多,都能喊一声爷爷,这无耻嘴脸的确很有他的风采。 “刘延庆父子,刘延庆,刘光国,刘光世。” 刘錡说道。 我大宋中兴名将啊! “这个不输刘延庆!” 王跃指着另一个正奋力挤向前的说道。 “辛兴宗。” 回答他的是武松。 “果然不愧为太师之忠犬啊!” 王跃感慨道。 “你这话最好别乱说,他两个弟弟辛企宗和辛永宗可是胜捷军大将,你以后怕是少不了要听他俩的,辛家兄弟的确是太师亲信,除了这三个还有道宗和其堂兄弟彦宗,都是军中宿将。” 马扩说道。 不过就在这时候,王跃却发现武松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岸上。 他顺着武松的目光望去,就看见那些迎接童太师的人群中,一个估计官职较低不敢往大佬们中间挤,只好在后面等待机会的武将,后者正好转过头,也一下子盯上了他们,或者说盯上了武松。两个人就像一对死玻璃一样,一个船上一个岸边默默对视着,紧接着那人看了看童贯,确定还轮不到自己去拍马屁,索性转身走向了这边,很快在不远处站住。 “哥哥如何到的此处?一别近年,可想煞兄弟了。” 他拱手带着笑容对武松说道。 “某乃出家人,将军不必再以旧日称呼。” 武松缓缓说道。 那人一脸尴尬,站在那里想说什么,但却又说不出口,只是很无奈地站在那里。 而武松则转头看向另一边。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很显然这个就是杨志了。 此刻他身上也穿着官服,只不过和刘錡一样是绿色,不超过六品,实际上王跃也有官服,从九品怎么了,从九品也是官,当然,从九品也是绿色,所以这里全都是绿色…… 杂鱼的颜色。 “下官承信郎王跃,这位将军是?” 王跃拱手说道。 “武功郎,河北路第四副将杨志。” 后者拱手回答。 “原来是位上官。”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然后刘錡和马扩二人纷纷和杨志见礼。 好歹人家也是个从七品,河北路第四副将。 之前马扩已经介绍过河北各军驻防情况,河北路总共三十七将,第四将的驻地是广信军,也就是徐水,这时候叫遂城,也算很近了,前来迎接一下童太师也是必须的。不过马扩也说过,各将的副将通常都会是知城或者知寨,杨志没有知城或者知寨是很难捞钱的,最多也就吃空饷,但他是副将,所以只能跟着正将分一份子。 总的来说混得还是很惨。 那个深得童太师器重,很明显属于美化。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大佬们终于拍完童太师马屁,杨志一看赶紧抛下他们跑了过去,恰好童贯也正在向这边看,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倒是的确还对他有点印象,很慈祥地朝他招了招手,杨志激动地跑过去…… (感谢书友醉枫晚,打企鹅的小豆豆,老娘起不出名字,轩辕贵胄祖述尧舜,人生路去何方,晋安明月,梦想天天睡懒觉,骆驼*搭恩骑士,37033等人的打赏) 第二十一章 文恬武嬉 看着曾经的兄弟,在童贯面前卑躬屈膝的身影,武松多少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声。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王跃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童贯知道武松在这里,但说到底武松现在是和尚,虽然他不是光头,但有度牒就是正牌和尚,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再说童太师日理万机,都不一定能记得还有武松这个人。倒是跟着他的王禀颇为留意,王禀和宋江这些人一起作战过知道武松的战斗力,不过这时候武松已经是残疾,所以也没必要在意。 码头上的拍马屁竞赛,就这样终于落幕,然后童太师在一帮子恍如星宿老仙弟子的文武官员簇拥中,上马打着太师仪仗,吹吹打打地前往高阳城,而王跃的船混在那些随员中,也很快靠上码头然后下船。这时候王都头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很干脆地背上他的六根清净杵,仿佛初次亮相的小姨妈一样漫画风十足地踏上了边关。 当然,还得带着他的祖传斧头。 事实上这把斧头很诡异,虽然外观的确就是把美式消防尖斧,但实际上王跃至今不明白它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它坚不可摧。 他试验过,拿把板斧都砍不动那木柄,连点印子都不会留下。 但却无坚不摧,他甚至用这东西将那柄板斧砍成两半,就仿佛不是砍一坨锻铁而是块杉木板。 总之这是个宝贝。 “这位兄弟,这是甚底兵器?” 路边一个军官饶有兴趣地问道。 “六根清净杵!” 王跃很干脆地回答。 “木头的?” 后者似笑非笑地说道。 “一试便知!” 王跃说道。 他背着这东西并没感觉太沉重,走路的步伐在这些老兵油子眼中一看,就知道大概的重量,而正常人不可能真背着这么一个铁坨子,所以唯一解释就是他弄了个木头的唬人。那军官职位并不低,王跃也没穿官服,所以在周围士兵的起哄中他直接从旁边马上摘下了两根铁鞭…… “鄜延路第七副将灌通。” 他说道。 “王跃!” 摘下了六根清净杵的王跃回答。 灌通点了点头双鞭横扫,王跃手中六根清净杵迎击…… “铛!” 一声带着颤音的巨响。 然后灌通的双鞭一起脱手飞上了天。 “真家伙!” 王跃矜持地说道。 说完他在一片寂静中,背起六根清净杵昂然走了,后面灌通继续石化中,远处指挥胜捷军登岸的王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王跃一行很快到达高阳,虽然这座小城一下子涌入整整一个宣抚司,已经可以说人满为患,但作为有品级的官员,他们还是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屋,还是他们四人共同住一个四合院。直接征用的民宅,这里是顺安军治所,不过人口并不少,官方数字八千七百户,这里向北是边吴泊,水网区可以种水稻,相比起那些缺水只能种谷子的旱地反而更富庶。 接下来的日子王跃很悠闲。 理论上他还在养伤,他不主动跑去找王禀说伤好了要求归队,王禀是没空主动来找他的。 王统制哪有工夫管他。 他们三个其实都很悠闲,刘錡就是来镀金的,童贯不给他特意安排差事他就随便了,甚至整个巡边大军,上上下下都处于一种游戏状态,因为都认为这就是来武装游行,来吓唬对面的辽国,然后逼迫他们向大宋投降。 不用打仗。 来的第一天,童贯就发了一份公告。 也叫揭榜。 榜文如下: “幽燕一方本为吾境,一旦陷没几二百年,彼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尚在而新君纂攘,哀此良民重罹涂炭。 当司遵奉睿旨,统率重兵,已次近边,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尔等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军兵百姓,虽未命官,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 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 已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 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 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在童太师看来这榜文一出,基本上就算胜利一半了。 甚至他连使者都派出了,带着赵良嗣也就是投降的辽人马植起草的劝降书去析津城给耶律淳。 这种心态下哪有什么紧张气氛,连最高统帅都不认为需要打仗,下面将领和士兵就更不会想什么打仗了。 王跃就这样无所事事地一直过了半个月。 “文恬武嬉啊!” 他感慨着。 此时他正站在一片绿色的芦苇荡中,双手紧握着六根清净杵指向前方,杵柄尾部一个铁盘顶在肚子上,而在他前面是一群正悠闲晒着太阳的野鸭,一只可爱的小鸭子还在看着他。而在他身旁站着刘錡,手中拿着一个火折子,一脸新奇地凑向一根引信,而引信另一端插在点火孔里…… 王跃终究被他逼着来试验了。 火折子随即点燃引信,伴着火星四溅急速向前燃烧。 “你不后退一下吗?” 王跃好心地说道。 “哈,火箭某也不是未曾射过。” 刘錡说道。 说话间还往前凑了凑,基本上算站在了枪口旁边。 王跃微笑着点了点头。 “下面,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他说道。 就在同时引信消失在了点火孔。 刘錡,马扩,武松三人的目光瞬间盯住枪口。 然而…… 没响。 “大概有点受潮。” 王跃颇为尴尬地说道。 “这就是你吹嘘了一个月神器?” 刘錡无语地说道。 说话间他伸手拍了一把杵身。 下一刻火焰骤然从前面喷出。 刘錡被吓得惊叫一身,整个人向旁边跳出,而伴随那火焰的喷射,在炸雷般的巨响中,六根清净杵顶着王跃肚子,推着他猛然向后一晃,喷射而出的弹丸瞬间打得那只野鸭血肉飞溅。紧接着第二根枪管喷出火焰,然后第三根,在接下来极短的时间里,六根枪管完成一轮射击,而后坐力的推动下王跃则不断向后仰甚至退了一步。 “有点感觉了!” 硝烟弥漫中他得意地说道。 然后他看了看两旁…… “不用如此夸张吧?”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刘錡说道。 后者毫不犹豫地冲进水中,紧接着拎过来一只死了的野鸭。 “神臂弓都无如此威力!” 他举着少了半边身子的野鸭缓缓说道。 “可咱们也没有如王兄弟这般天生神力之士兵。” 马扩说道。 “那就装在车上,几百具齐发,骑兵立溃。” 刘錡带着明显压抑的激动说道。 很显然他是一个优秀的将军。 “那个,你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我这个东西花了多少钱?那么你的几百具得多少钱?” 王跃说道。 刘錡脸色瞬间不好了。 就在此时身后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马扩的仆人跑了过来…… “郎君,太师遣人急召郎君。” 他下马行礼说道。 “太师?太师不是去了雄州?他有何事?” 马扩疑惑地说道。 “听来人说,辽人斩了太师派出的使者,太师想请郎君再去一趟。” 那仆人说道。 第二十二章 挺着死,大家成仁 雄州。 童太师的行辕内。 “如何?” 刘錡迎着从大堂内走出的马扩问道。 “看来我得非去不可了。” 马扩苦笑着说道。 “不是说募人吗?” 王跃说道。 童贯到达高阳关发出揭榜后,紧接着派出归朝官…… 也就是辽国或者西夏跑到大宋投奔的,童贯派归朝官张宝和赵忠,携带赵良嗣给他起草的劝降书,前往析津城劝说耶律淳投降,但却没想到被耶律淳直接给砍了。后者的法律依据倒没问题,毕竟这俩对大宋来说是归朝官,但对于辽国来说是俩逃犯,但这种做法却给了童贯当头一棒。 人家没准备投降啊。 此刻整个宣抚司行辕内一片紧张气氛。 但童贯还是不死心,决定再派一个人,以正经的大宋官方使者身份,去析津城二次劝降,这个肯定不能再用归朝官,但在耶律淳刚砍了俩使者的情况下他也不好强行命令谁去。 所以只能在宣抚司的那些杂鱼中招募一个勇士前往。 “太师若不是属意,何须把我特意找来?也罢,我父子看来也就是这般奔波的命了。” 马扩说道。 的确,童贯说是招募,但实际上特意找他来就是想让他去,如果马扩拒绝那以后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顶着个从九品过一辈子吧,相反马扩如果去,那么回来之后自然少不了封赏…… 前提是能活着回来。 “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不能升官,总比去送死强。” 王跃说道。 他知道双方肯定会打起来的,这使者去不去毫无意义。 “我已然允诺,另外以三事白太师,一戒将士勿使求取珍宝,递相献遗,用严军律。二勿妄杀降人,用安燕人之心。三愿审量事势,乘机举用,勿以使人为念。 唐俭小义,古人所行,某一介之微,得尽忠节,苟利於国,死无所惜。” 马扩深吸一口气说道。 “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去!” 王跃毅然说道。 马扩和刘錡愕然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既然是兄弟,当然要有难同当,子充兄虽然箭法出众,但真要论武艺肯定不如我,有我一同就算遇上危险要逃跑,跑出的机会也更大,再说我闲了这些日子,也差不多该活动活动了,子充兄以使者前往,就算礼节上也得需要人保护。” 王跃说道。 “王兄弟,这如何使得。” 马扩带着感动说道。 “自己兄弟,何须说这些,我去求见太师!” 王跃说道。 说完他径直走向大堂,刘錡和马扩赶紧跟上,很快三人进去,里面童贯正与种师道,刘延庆一帮将领商议事情,耶律淳杀了使者,就意味着交战的可能性大增,无论马扩二次出使结果如何,都得做好交战的准备了。王跃三人进去后并没说话,人家一群大佬在商议军情,他们得先等着,要不是马扩刚从里面出去,守门的都未必准他们进来。 此前童贯实际上已经安排好了各军的位置。 整个巡边的十几万大军分东西两路,种师道统帅东路进军白沟驿,也就是现代的白沟镇,向前就是界河,王禀将前军,杨惟忠将左军,种师中将右军,王坪将後军,赵明杨志将选锋军。 很显然杨志没白拍马屁。 他得到了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辛兴宗统帅西路军进军范村,杨可世王渊将前军,焦安节将左军,刘光国冀景将右军,曲奇王育将後军,吴子厚刘光世将选锋军,他这一支属于侧翼,从广信军出兵渡过界河。一则威慑易州,就在派人给耶律淳送劝降书的同时,童贯还派人去引诱易州土豪史成,想让他主动起兵献上易州,但也被史成送给耶律淳去砍了,另外这一路可以从侧翼截断白沟对面的辽军。 耶律大石。 他已经率领辽军到达新城。 总的来说童太师的作战计划没问题。 说到底他也是老将了,在战场上带兵近二十年,还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犯什么幼稚的错误。 种师道这个头号名将负责正面输出,辛兴宗这只忠犬负责左勾拳,背后咫尺就是雄州这个要塞,整个作战计划并无疏漏,而且各军不存在后勤问题,雄州到白沟总共才十五公里啊! 然而…… “诸位,此次进军意在威慑,我等以招抚而来,当示之以天恩浩荡,使其知我军之诚意,各部严禁妄起战端,纵然彼有唐突冒犯者,亦当容忍,万不可伤了和气。” 童贯身边一个官员说道。 “那要是他们朝俺们射箭呢?” 王跃愕然道。 “何人如此无礼!” 那官员怒道。 “你这厮是伤好了?” 童贯这才发现他们,笑着说道。 “回太师老爷,俺的伤全好了,这些日子多亏得马承节照顾,今日听说马承节出使辽国,俺早就听说那辽国都是强盗一般,多是杀人不眨眼的,俺怕马承节去吃了亏,想求太师老爷答应,让俺陪着马承节一起也好保护他。” 王跃憨厚地说道。 “你倒是个讲义气的,既然如此就去吧,正臣,再给他挑几个人,也正好让辽人看看咱们大宋健儿。” 童贯笑着说道。 王禀在一旁答应一声。 “那就下去吧,回来少不了你的封赏。” 童贯说道。 “太师老爷,俺还想说一句。” 王跃说道。 “说。” 童贯说道。 “这位官人的话就不对,什么叫唐突冒犯,亦当容忍?那什么才算不能忍?他们骂咱们,咱们忍不忍?他们朝咱们吐口水咱们忍不忍?丢石头呢?那要是都可以忍,那他们朝咱们射箭咱们忍不忍?总得说明白了,就这么一句,也没个准绳,真要是人家朝咱们射箭,难道还让咱们的兄弟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忍着?” 王跃说道。 “混账,此乃军国大事,你这厮如何懂的?” 那官员怒道。 “和知州,这位兄弟不过是耿直了些,但这话却也不无道理,要说怀柔之意咱们都是懂的,可临阵之事终究不能在此料的完全,这忍到如何程度,还须明示才行,总不能他们真朝咱们射箭也得忍着,那朝咱们射箭得忍,要是他们列阵冲过来咱们忍不忍? 战场之上无非一鼓作气,一忍再忍士卒的锐气就没了。 那时候若辽人真冲杀过来,一群士气丧尽的士兵,恐怕立时就要溃败,我辈这脑袋的确不足惜,但就怕坏了大事使国家受辱。” 杨可世忍不住说道。 其他几个将领纷纷附和…… “公自谓有万人敌,胆气绝人,视堂堂之师如摧拉枯朽,今日观之一懦夫耳,燕蓟之民真若沸羹,望我以苏,倘金鼓一鸣,必便比肩系颈,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公欲扇衅败我事耶?” 和知州不满地说道。 杨可世闭嘴。 “这位官人,人家都杀了咱们使者了,您这还岂有他哉?” 王跃无语地说道。 “出去!” 童贯怒斥一声。 刘錡和马扩赶紧拉着王跃出去。 “太师老爷让俺出去俺就出去,可事情终究得讲个明白吧?” 王跃边走边说着。 “太师,还是明示一个限度为妥。” 种师道笑着说道。 “若是些言语上的冲突,自然可以容忍,若真要是动了兵器,也的确无需再忍,怀柔为主,但终究还少不了威慑,一味容忍反而失了上国之威,令其心生侥幸。” 童贯缓缓说道。 (感谢书友adamfan,napoleon濬嘟,奇迹观察者,天朝上国,humorson,枫吹天涯,求饶吧坑货,书友161027194326237,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轩辕贵胄祖述尧舜等人的打赏) 第二十三章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你也太大胆了,从九品小使臣面斥正六品右武大夫,纵然你非他管辖,此事传开,也是一个狂妄无礼,你如今好歹也是个官身,这官场上的规矩得学,否则总有一日会受其害。” 出门的刘錡,很无语地对王跃说道。 “难道这不正符合我的人设吗?” 王跃说道。 “何为人设?” 刘錡问道。 “我这个人在童太师心中的形象啊。 我在他心中不就是一个淳朴,无心机,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莽夫,既然我是一个这样的人,那当然就有什么说什么,话说难道以我的人设,会知道一个右武大夫和知州是什么吗?我只知道太师老爷的话必须听,知道王禀是我的上司,你们俩算是朋友,但这个和,他叫和什么?” 王跃说道。 “和诜,右武大夫,威州刺史,知雄州,其父狄武襄部下大将和斌。” 马扩说道。 “和珅?” 王跃愕然道。 好吧,这个名字的确起的不错。 “那么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他紧接着说道。 刘錡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家伙…… “你这厮是惯会演戏啊!” 他感慨道。 “戏嘛,该演还是要演。 但咱们也算兄弟间了,这个就没必要演戏了。 不过说起来,咱们太师为何会出这个安排,战场上的事哪有这么安排,要打就打,不打就不打,既然出兵怎么还畏首畏尾,他离京时候的豪情壮志都到哪里去了?在京城时候你们都说咱们十几万大军,就是冲上去淹也把辽军淹死,虽然我一再提醒你们没那么简单,你们反而觉得我杞人忧天。 如今证明我对了。 可既然事已至此,也就必须以这种处境下的方式来对待。 该打就得打,如今人家倒是摆出真要打的架势,咱们这边却反而开始畏畏缩缩,就算是为了招抚,首先也得先打出威风来。 只要一场胜仗,耶律淳自然老实了。 可为何自己先又害怕打仗?” 王跃说道。 “来,来,我带你去看看。” 刘錡说道。 然后他们三人直接出了行辕,很快到了一处军营,大批刚刚赶到的官军正在扎营,这些几乎清一色的步兵,而且一个个看上去面黄肌瘦,身上的铠甲多数都残破不堪,上面的铁锈都没擦干净。至于武器也差不多,锈迹斑斑的刀枪,明显损坏很久的弓弩,还有的连污垢都没擦,甚至很多人手中都没有真正的武器,就是随随便便找根木头棍子镶了个枪头。 而且也不全是青壮年,胡子都白了的为数也不少。 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军人的气质,就是一群拿着简陋武器的贫民,甚至有不少破衣烂衫倒像是乞丐。 气质也像。 王跃很怀疑他们没来前的职业就是乞丐。 整个军营全都如此。 “河北路第六将所部,刚刚从河间府赶来。” 刘錡叹息着说道。 王跃用惊悚的目光看着一个瘸子,后者正拄着他那根所谓的锥枪,一边歪歪扭扭地走着,一边和几个士兵吵架,因为王跃那莫名其妙的语言挂,他倒是听的很明白…… 这货是个拉皮条的,那几个士兵欠了他钱。 “你问太师为何没了豪情壮志? 这就是。 河北路禁军,自檀渊之盟至今,近一百二十年不识兵戈,纵然白发之人亦未睹战火,一百二十年,一百二十年不打仗的军队,会糜烂成何种模样?辽人已然糜烂至数十万大军,辽主御驾亲征,尚且败于不足两万野人,这还是当年那横行河北的铁林军? 辽人如此,难道我们就会更好? 我们只会更糜烂。 太师的确想过河北禁军不堪用,故此带了不少西军,可西军终究还是以防范西夏为重,能调来的不过是少数,这仗还得靠着河北禁军,太师虽到过河北,但终究不过是走马观花,难以知晓河北禁军实情。如今各地禁军云集之后,才知这河北禁军早已糜烂至此,这般军队纵然二十万又有何用,巡边大军看似十余万之众,实则堪用者不足三成。” 刘錡说道。 “还有,你以为这十几万大军就真是十几万?” 马扩说道。 “呃,难道我大宋也吃空饷?” 王跃愕然道。 “崇宁年间仅熙河路逃亡军卒近四万,熙河路总共九将,所有加起来不过五六万人而已,逃亡军卒近四万,你以为将领为何不管?不只是如此,还有那临战时候雇人顶替的,看看这几个状如乞丐者,估计就是哪个有钱的禁军雇来顶替自己。 太师此行账面上调集十五万大军。 但实则多少,估计就是太师自己都不清楚,能超过十万就算好的。” 马扩说道。 “果然这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啊!” 王跃感慨道。 这也可以解释宋军为何输的那么惨了。 要说制度问题也不尽然,因为这时候的禁军已经不是过去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了,在经过了熙丰变法之后,宋军实际上是将兵法和旧法并行,但将兵法逐渐成为主体,也就是类似明朝后期的总兵制度。各地军政主官招募军队,然后这些军队由将们指挥训练,需要打仗时候这些将们带着部下调往战场,总之这时候将是宋军的基本作战单元。 人数并不固定。 有一将上万的也有两千的。 而童贯这十几万大军,就是这样一将一将凑起来的,可要吃空饷,那就很难说有多少了。 更别说绝大多数还是一百多年没打过仗的。 难怪杨志如此得童太师器重,好歹这还是个真正能打仗的啊! “他这是想空手套白狼,想学人家玩军事讹诈啊!” 他说道。 童太师这是美梦破灭,不得不玩一把垂死挣扎,就像赌桌上那些手握一把烂牌却在诈对手的赌徒一样。 开牌是真不敢。 只能把这十几万精兵强将的戏演下去。 说不定就赢了呢? 毕竟对手也不可能拿出什么好牌来,万一耶律淳先撑不住呢? “也不尽然是赌,毕竟辽军是真少。 就算咱们这边河北禁军不堪用,但终究还是有几万西军,真要是开战,咱们兵力仍旧远超辽军,据说对面新城辽军也只有几千骑兵而已,虽说地方上都还有些汉兵,另外涿州也还有郭药师部几千人,再就是萧干那里也有几千,但加起来对面真正可战之兵也就一两万而已,我军还是有足够胜算。” 刘錡说道。 这胜算的前提是西军的战斗力得和辽军差不多。 更何况这边主帅和那边主帅不是一个等级,童贯对耶律大石,这就像是某个跳起来打人膝盖的啊! “咱们何时启程?” 王跃问马扩。 “王兄弟,你可想好了,此行是真要冒死,耶律淳既然斩杀使者,自然也就没想过归降,一旦咱们在析津城与其周旋,白沟战场上双方却开始交战,辽军败了还好,辽军若胜了,那就难保不会杀咱们了。” 马扩说道。 “无妨,王某别的不说,还就不怕这种事情。” 王跃笑着说道。 他怕个毛啊,他又不是不知道,马扩根本就没死在析津城。 他已经记起这个人是谁了,《金瓯缺》的男主角,被徐兴业写的老惨了,最后老婆被抓去当女奴,自己潜入沦陷区原本想赎回,却没想到已经被折磨得油尽灯枯,终于见了临死前最后一面,然后抱着骨灰擦着眼泪走向茫茫前路…… 但是,他并没有死在这次出使中啊! 此行有惊无险啊! 那有什么可怕的? 第二十四章 铁拳无敌王都头 五月十八日下午,王跃和马扩正式启程。 他俩因为这件可以说义举,都得到了升官作为奖励,马扩升到和刘錡一样的閤门宣赞舍人,王跃由从九品升到正九品,承信郎变成了成忠郎…… 连升三级。 他那个承信郎是小使臣的倒数第一级,马扩的承节郎是倒数第二,而现在的成忠郎是倒数第四,或者说正数第五,准确说还是杂鱼,最多是条稍微大了一点的杂鱼,只要还是小使臣就都是杂鱼。小使臣之上的大使臣才勉勉强强脱离杂鱼的行列,但依然很低微,真正到稍微有点地位的官,那至少也得诸司副使,比如刘錡的武翼郎,还有杨志的武功郎。 当然,这个稍微有点地位是相对王跃这样的来说,实际上在大佬们眼中,只要还是郎,那就都是杂鱼。 大夫才彻底脱离杂鱼。 即便是升级的杂鱼,其实也不是实授,而是借职。 也就是童贯用携带的空白告身给他们先封上官,回头是不是得到朝廷正式任命得看他们办事结果。 一般没问题。 他们成功了当然值得奖励。 他们失败了…… 朝廷还不至于舍不得给他们刻在墓碑上。 白沟驿。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黎明时分的界河桥上,王跃转头看着身后黑沉沉的大地,恍如抽风般挥手作别…… “赶紧走吧!” 马扩无语地说道。 他们身后又没人,哪怕刘錡也只是送他们到白沟驿,昨天傍晚紧接着就返回了雄州,他俩在白沟驿住了一晚上,这才正式跨过界河,再向前的桥另一边就是辽国的土地了,宋辽就是以下面这条并不宽的拒马河为界。 双方的确已经和平了一百二十年。 这期间除了辽国趁着宋与西夏战争,摆出调解人姿态讹诈了两回,双方事实上的战争从未有过,甚至辽国饥荒时候大宋还救济,当然,界河上有土匪抢劫大宋的运输船,这个就不影响双方的和平了。哪怕抢的频繁了些,也只能说辽国那边的治安不好,毕竟就算大宋自己这边,也一样有逃兵为盗,抢劫运输粮食的官船的。 “我只是觉得此情此景应该念这句诗。” 王跃说道。 说完他看了看旁边。 十五名重赏招募的士兵,正带着明显的惶恐走过。 这是王禀给他们配备的手下,原本因为重赏激励起的精神,正因为他这句诗烟消云散。 除了这些当然还有武松,不过武松还是以游僧的身份,所以不需要担心会被耶律淳杀了,说到底辽国也信佛,而武松这种有证的大师别说辽国,就是去女真人那里也不会有事。至少官方上是不会有事,这就是大师们的优势,无论到哪里都能保命,至于遇上孙二娘这种开黑店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真要是这样的,有事的也不会是武大师。 王跃满意地转回头,与马扩一同催马向前。 仅仅十几秒钟后,他们就踏上了辽国的土地,北岸其实也有一座属于辽国的白沟驿,但已经无人,估计是知道要开战所以跑了,走出十几里之后才看到零星的农田,随着东边朝阳逐渐升起,眼前的大地也在他们视野中分明起来。辽国这边远不及大宋那边,人烟稀少,多数都是荒草,偶尔见到的零星村庄也都是些破破烂烂的草屋,倒是有些放牧的,就这样一直走到太阳完全升起才看到一座夯土的城池。 新城。 还没等他们到城门,里面几个官差就迎出来,问明身份后,在路边行人好奇的围观中,带着他们直接到了城内的驿馆等待,而驿馆外面则迅速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没人招呼咱们吗?” 王跃好奇地说道。 那几个官差把他们带到这里就走了,而本地驿站的官员只管送饭,并不与他们交流什么。 “等引伴官,普通地方官无权招呼咱们。” 马扩喝着茶说道。 这里依然喝煎茶,而且还是加料的,王跃喝不了这种高级茶。 “汉儿尽做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王跃看着门前吵吵嚷嚷的人群感慨道。 幽燕与中原分隔近两百年了,尽管只有一道界河相隔,但两边的语言已经完全不同了,南边更多受宋朝官话影响,而北边则更多受契丹话影响,虽然根源仍旧是一种语言,但却更像是两种不同的方言。而且这些百姓在门外指指点点的目光,也不像看待同胞,倒是更像看待敌人,充满警惕,丝毫没有大宋朝衮衮诸公们期待的比肩系颈,箪食壶浆。 “你那张揭榜呢?” 王跃说道。 马扩随即给他取出童贯的那份揭榜。 王跃拿着直接走到门前。 “这位使人从何而来?” 人群中一个老头问道。 “汉人的地盘!” 王跃回答。 “欲何往?” 另一人问道。 “析津城。 本官奉大宋太师,知枢密院,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楚国公童贯童太师之命出使析津,晓谕耶律淳早日归顺大宋。 这里有童太师揭榜一份。” 王跃说道。 说完他打开那份揭榜。 “幽燕一方本为吾境……” 在那些围观百姓一片愕然目光中,他开始宣读这份榜文,不过效果不大,那些老百姓没什么反应,整整一百八十年的时间,足够抹去这些百姓对中原王朝的认同感,而且这时候女真人还很远,他们也没什么紧迫的压力。辽国的南面官制度在这个比烂的时代里,也不比大宋更烂,至少对老百姓来说,他们对于大辽比大宋更认同。 一百八十年。 咱大清一百八十年时候都一堆好奴才呢! “这就是南朝礼仪之国?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而已!” 人群中一个壮汉鄙视地说道。 他身旁几个人立刻跟着起哄,怒斥大宋不顾兄弟盟好乘人之危。 马扩已经走到王跃身旁,他刚要说话就被王跃拦住。 王跃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个人…… “我大宋不只有礼仪,还有一双铁拳?” 他说道。 那人愣了一下。 紧接着就发出了一阵很欢乐的笑声。 “宋人铁拳?莫不是睡昏了头,还在梦里?当年赵光义乘着驴车仓皇逃亡之时不知道铁拳何在?” 他说道。 他身旁那几个同样一片哄笑。 很显然高粱河车神已经成为大宋的标志性形象了。 王跃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表演,脸上继续保持着笑容,然后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拳…… “这就是!” 他说道。 下一刻他骤然大吼一声,紧接着一拳轰在旁边半掩的大门上,丝毫不比方七佛差的力量,瞬间击穿了房门的木板,带着飞溅的碎木穿出,那碎木甚至撞在了那人身上。就在同时这扇内开的大门也凶猛的撞击门框,甚至整个门楼都在撞击中剧烈颤动着,尘埃甚至泥土都被震落。 门前一片惊叫。 而王跃则在对面一片石化的目光中,抽出了自己的拳头,但下一刻他的左拳轰出,再一次轰在了门上,原本就已经破损大半的房门,伴着这个拳头的落下直接折断…… “这也是。” 他举着左拳说道。 (感谢书友亡灵恶龙,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跃马扬刀踏东瀛,飞龙夕惕若厉等人的打赏) 第二十五章 绿帽军 驿馆门前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王跃的拳头。 “散开,都散开!” 人群后面突然响起了喊声。 围堵在门前的众人赶紧散开,紧接着一个官员出现在后面,前面的差役拿着大棒子迅速驱赶这些闲人,而那官员昂然地步入,看了看破碎的大门,脸色略微变了变…… “副使力大,不慎推坏了,若需赔偿可明示价钱。” 马扩微笑着说道。 王跃在他一旁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区区一扇门而已,敝国还不至于计较。” 那人干笑着说。 他紧接着和马扩互相通名,这是本地的引伴,他将负责作为向导,护卫,当然也包括监视,总之带着大宋使节前往下一站涿州,然后在那里等待由析津派来的接伴使,他只是个官方带路的,接伴使才是与大宋使者同级别的,他与马扩略微寒暄几句,然后又匆忙离开,去安排上路的一些准备。 至于门前的围观者,这时候已经被他带来的差役驱散。 “走,先进去等着,估计天黑前就能到涿州。” 马扩说道。 他这时候才发现,王跃正看着远处,他随即顺着王跃的目光望去,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身材颇为魁梧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应该是一个契丹人。 那几个原本在门前找茬的,这时候正在他周围低着头说些什么。 “估计是本地契丹官员,看来他们根本不想投降。” 马扩说道。 “没人喜欢投降弱者,哪怕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而他们很清楚我们就是弱者。”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朝那人扬了扬拳头。 后者淡然一笑。 “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在此行窃!” 就在这时候,一声怒喝在驿馆内响起,王跃二人急忙回头,就看见武松揪着个年轻男子从房内走出…… “使者老爷,小的不是贼人。” 那人哀求道。 “大师且放开他。” 马扩说道。 武松放开那人,马扩紧接着进屋,那人也跟着他们进去,随即给他们关上了房门然后重新行礼。 “使者老爷,小的刘宗吉,涿州人,如今在白沟军中,愿得敕榜副本携回以示诸人,他日南师入境,愿先开门以献。” 他说道。 马扩愕然了一下。 “刘兄弟,榜文副本需另外抄录。” 他说道。 “那时间来不及了,引伴随时会回来,使者老爷今晚就能到涿州,小的今晚再到涿州驿站,使者老爷那时候再给小的。另外小的还有机密军情禀报,契丹在白沟兵力部署,析津能动用的兵力,小的都清楚,小的能助贵军一战而胜,今晚再详谈。” 那人颇有些急切地说道。 说完他立刻转身打开门,然后以最快速度离开。 马扩看了看王跃…… “我觉得不正常。” 王跃说道。 “何处不正常?” 马扩说道。 “感觉!” 王跃说道。 “我倒是觉得没甚底不正常,说到底如今辽国也算风雨飘摇,幽燕汉人终究不会真心忠于契丹,咱们十几万大军压在界河南岸,又有太师开出的好处,有人动心实属正常。左右也不是甚底大事,咱们都敢当众宣读榜文,难道还怕给他抄几个副本,回头我给他抄两份,今晚到涿州再说,他来就给他,就算被契丹人知道又如何? 太师原本就是公示的。” 马扩说道。 既然这样王跃也没多说什么,他对这段历史知道的,也就是马扩并没有死于这趟出使,其他的他也不知道。 就在说话间,那引伴返回,带着他们再次启程。 这里到涿州还有七十里,一路之上必须快马加鞭,沿途相比起边境上倒是略微好了些,至少能看到真正的人烟了,但就像童贯得到的情报,军队的数量的确少得可怜,实际上王跃在新城根本没看到军队。至于地方上征召的那些汉军当然不算,那些军队糜烂程度也不比南边差多少,一百二十年的和平,足够让一支强悍的军团糜烂成渣渣了。 要不然怎么打不过女真呢! 真要是宋初那批辽军,阿骨打的两万人根本不够看的。 但一路之上,真正的精锐真没看到,直到接近涿州时候,王跃他们才遇上了大批真正的精锐骑兵。 “这是何人部下?” 王跃好奇地说道。 数百骑兵正从他们旁边疾驰而过,看得出都是能征惯战,不少人脸上都能看到伤疤,不过并没有理他们,只是在马上自顾自地说着话。虽然王跃因为那诡异的语言挂,的确能够听懂,可仍然很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的语言和本地不同,而且也不是契丹话。 “此乃常胜军。” 引伴说道。 “郭药师的人?这些丧家犬都逃跑到这里了?” 王跃意外地说道。 他用的是大宋官话,然而…… “哪里来的宋狗!” 一个正路过的军官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骂了一句,转身就把手中马鞭朝王跃抽过来。 王跃一低头躲过,随手从旁边的副马上拎过六根清净杵。 他做了一副特制的木头架子,然后装在马背上,然后将这件兵器和自己的其他乱七八糟一起放在这匹马上,六根清净杵就在架子上,而且在架子中间,前后左右都有阻挡,不用捆绑,需要时候直接拿起。这家伙拿起的瞬间,他自己的坐骑晃了一下,不过好在过程很短,因为单手拎过这东西的王跃,紧接着把它抛给了那军官。 后者一鞭子抽空就看见这个落下,本能般双手齐出接住。 然后…… 七十多斤啊! 他毫无防备,接住的瞬间被坠得一头趴下。 那六根清净杵随即脱手,他收不住身体,一下子跟着坠马,直接趴在了王跃的脚下。 “连个兵器都拿不动,你这样的废物还活着干什么?” 王跃低头鄙视地说道。 他是用这些人相同的语言说的。 说话间他提着那根当做背带的铁链子,然后在胯下战马的不满中,重新拎起六根清净杵,单手拿着又放回副马的架子上,那军官终于清醒过来,羞愤欲绝地怒吼一声爬起,刚要拔刀就被王跃一脚踩在后背,已经快要站起的他随即又一头扑倒在地上。 其他那些士兵终于忍无可忍了,一个个暴怒地拿起武器要围殴,最近一个手中铁鞭直接砸落,王跃一把夺过,顺手又把他拽下来,紧接着旁边一支铁锏砸过来,他避开的同时探身一拳把人家打得满脸花开…… “怎么,我说错了?你们都是辽东人,被女真人杀了父母兄弟,奸了女人姐妹,不但没本事给他们报仇,反而像丧家犬一样,被人家从辽东赶到这里,还有脸称什么常胜军,一人一块绿头巾裹起来,以后改叫绿帽军吧!说不定你们的女人如今正伺候女真人呢,下回再遇上女真投降就行,说不定还能夫妻团聚,到时候正好喜当爹。 好好的怨军叫着,改什么名字啊! 还叫什么常胜军啊,你们配吗?” 他一边暴打着靠近的士兵一边还刺激人家。 不过这时候的绿帽子并没有彻底进化到现代含义,但这的确也是低贱之人才戴着的,从唐朝时候就有官员惩罚轻罪的人,让他们戴着绿头巾多少天,所以绿头巾的含义就是低贱者。 然而…… 那些士兵却都停下了。 第二十六章 敌人,还是熟悉的好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最初那个军官突然悲号一声…… “娘子啊!” 他一边哭嚎着一边捶地。 其他那些士兵一片沉默,一个个默默地看着他。 常胜军就是怨军,常胜军这个名字是他们到耶律淳手下后,耶律淳给他们起的新番号,这支军队核心总共三千人,首领就是郭药师,三千全是真正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战斗力丝毫不输耶律大石的契丹骑兵。 后来此战的另一个胜利者萧干就是被他们打败,导致内部叛乱然后被部下杀死的。 那么怨军是什么? 很简单,契丹人为了对付女真,在辽东招募那些被女真杀了亲人的汉人,然后组建的一支复仇军,大多数士兵全都是与女真有堪称血海深仇的,最初凭借着复仇的意志,他们的确成了辽国在辽东的主要力量,最高时候兵力达到了近三万人。但到现在经历持续六年的战争,而且是持续六年的失败,甚至连辽东都彻底丢失后,这些最后的残余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们已经完全蜕变成了有奶就是娘的纯粹佣兵团。 甚至到最后,还跟着郭药师投降女真,成为靖康之变的主要带路党,但紧接着就被女真设计全部坑杀。 “废物!” 王跃鄙夷地说道。 “诸位将军,这是大宋使者,还请让开道路。” 那引伴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些原本上来围殴的士兵们,默默向两旁让开,看着王跃一行昂然地在他们中间走了过去。 “嚎什么嚎,有本事去报仇啊!” 这货还回过头继续刺激人家。 马扩赶紧推着他走了,再刺激狠了真围殴上来,那他们几个非被这些家伙乱刀剁了不可。 他们一行迅速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紧接着在引伴带领下进入涿州。 这里其实是常胜军的驻地,耶律淳在南线的布置就是耶律大石最前沿,在新城准备前往白沟驿迎战,他也是主帅,但很显然耶律大石没在新城,而西线是萧干,他是耶律大石的副手,在涿州西南的范村,大致上就是岐沟关一带,而郭药师的常胜军驻涿州。 不是耶律淳相信他,特意让他守中路。 而是调动不了他。 事实上整个这场大战过程中,郭药师的确就是在涿州看热闹。 耶律淳把他放在这个相当于耶律大石后背的位置,就是告诉他,我们不指望你能为我们拼命,只要你在后方看热闹就行,至少前面分出结果前,你不要背后捅我们的刀子。话说耶律淳这位大辽皇帝,如今也的确挺可怜,这三路已经是他能够拼凑出的所有能打的了,三路兵力最多的就是这三千,还是一个只要不捅刀子就行的,恐怕这时候谁告诉他,最后他能大获全胜,连他自己都得认为是疯了。 王跃一行在涿州百姓惊讶的目光中进入驿馆,而耶律淳的接伴使估计最早也得明天。 “这辽国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啊,看这些契丹人,也没几个说契丹话穿契丹衣服的啊!”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契丹又不是那些生番,自唐时就已然有在朝为官者,素来向慕礼教,纵然在幽燕为官者,亦需服汉服,说汉话,一切依汉家制度,耶律洪基甚至精于书画诗词,也一样考科举取士,无论汉人还是契丹都可参加。白沟与咱们对阵的耶律大石就是辽国翰林,契丹可做南面官,汉人亦可做北面官,实际再如此百年之后也就无汉人还是契丹之分别了。” 马扩说道。 “但女真不一样。” 王跃说道。 “的确,女真不一样。” 马扩点了点头说道, “但敌人,还是熟悉的好。” 王跃说道。 马扩沉默了一下。 “的确,敌人还是熟悉的好。 可惜我辈人微言轻,而且此时说这些已晚。 护步达岗之战后,朝廷就应全力助辽国,使其与女真在北方持续战争,换取一些想要的东西。但太师被复幽燕之心冲昏了头,坚持与女真结盟,实际政和七年太师就已经动手,就连各地禁军调令都已发出,只是陶悦出使辽国归来后,以辽人并未离心奏明官家,官家才收回了调兵令。 之后太师亦多次坚持,再加上王相之助,最终才确立与女真结盟。 只是被方腊耽误了一年,否则去年太师就已经动手。” 他说道。 他这话刚说完,原本坐着的王跃突然跃起,瞬间扑到了他身后,紧接着掀开了壁衣,壁衣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进去的刘宗吉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 “你倒是很会潜入啊?” 王跃说道。 这个家伙家伙简直神出鬼没。 “使者老爷,小的就是本地土生土长,这驿站熟悉得如自己家般,来去还是无碍的。” 后者陪着笑脸说道。 然后他从壁衣下钻出,重新给两人行礼。 “刘兄弟,这是你要的揭榜副本。” 马扩把自己抄写的揭榜副本递给他。 “使者老爷,此事先不急,小的还有重要军情禀报。” 刘宗吉说道。 “请讲。” 马扩说道。 “使者老爷,如今析津府所属各地其实并无多少可战之兵,止是四军大王有部曲二百馀骑,曾历战阵,其馀有马军六七百皆富豪儿郎,不识战斗,如今都在白沟北岸下寨,夜饮昼睡,马亦散放。若南军乘夜渡河劫之,此辈但闻军声必自溃走,此辈若破,则耶律淳再无可战之兵,那时候使者以大宋之意晓谕,耶律淳必然不敢抵抗。 宗吉欲以此事往见童宣抚,少立功绩,恐南军不察见害,若得一文信,庶得必达。” 刘宗吉说道。 “四军大王是何人?” 王跃问道。 “奚人萧干。” 刘宗吉说道。 马扩看了看王跃。 “既然刘兄弟对大宋有如此忠心,那咱们自然要成全,子充兄就给太师写一封书信,再拿一个东西当信物,刘兄弟带着去雄州,至于剩下如何安排就看太师的了,若能一战胜之,咱们去析津也就十拿九稳了。” 王跃说道。 “绝对能胜,那契丹堪战者不足千人,有两三千精锐骑兵即可全胜。” 刘宗吉很肯定地说道。 既然这样马扩也就没必要啰嗦,迅速给童贯写了一封信,然后又找出一只临走前童贯给他的新鞋子,连同书信一起交给刘宗吉,只要童贯看了这鞋子,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怀疑了。刘宗吉接过之后,连同那两份副本一起收好,向他们俩行礼之后迅速离开,他刚走王跃就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抄起消防斧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里?” 马扩愕然道。 “这家伙是个骗子,他是故意来哄咱们的,他想用这封信哄咱们出兵,然后在白沟北岸设伏等着,到时候咱们信以为真,出两三千骑兵渡河,一旦遭遇伏击大败甚至全军覆没,他们就可以说是咱们挑起战争,咱们没有诚意。” 王跃说道。 “那你还让我给太师写信?” 马扩抓狂一样说道。 “废话,你不给他写信,我如何跟着他去看看是谁在幕后指使?玛的,还想阴我,我倒要看看谁阴过谁。” 王跃说道。 说完他朝武松招呼了一下,两人以最快速度上了墙头…… (感谢书友20191030204717211,布丁爸,水水和睡睡,浓尾无双半兵卫,晋安明月,飞龙夕惕若厉等人的打赏) 第二十七章 弄死耶律大石 这是个阴谋。 今天早晨王跃就觉得他不正常,只是想不出哪里有问题,但现在他一说前线的辽军兵力,这就摆明是撒谎了。 童贯的确不知道白沟北边辽军的具体数量。 宋军的情报工作稀烂,哪怕就隔着一条骑马就能趟过的小河,大宋朝在南岸的十几万大军,也不知道这边有多少辽军,而且耶律大石也很狡猾,他的主力骑兵都没有进城,耶律淳的确让他到新城为大本营,但事实上新城这边宋军的密探们根本就没见过他的军队。 他肯定就在白沟北岸。 但具体在那条沟里猫着,那片林子里藏着,根本就没人知道。 但问题是王跃知道,他知道耶律大石的手中目前至少有奚人和契丹加起来的两千精锐骑兵。 刘宗吉说的是假的。 他既然自称熟知军情,却又说出一个与事实差距很大的数字,而且还不遗余力地描述辽军的衰弱,那这就明显是别有用心。 更何况带兵的是耶律大石,耶律大石治军真要是如此的渣渣,他也不会横扫西域,打得塞尔柱突厥退出中亚,甚至就连欧洲人都幻想着东方的祭祀王约翰去拯救他们,大宋朝当然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对手的能力,可王跃是清楚的很。 “那边!” 武松一指月光下的前方街道。 刘宗吉的身影在那里一闪,随即再次进入暗处。 王跃深吸一口气…… 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仿佛陡然间提高了一个亮度。 这种感觉很诡异,可事实就是原本月光下到处都是暗影的涿州城,亮度一下就升高了。 哪怕隐藏暗影中的身影也能够看清了。 很显然自己又解锁了什么新能力,此刻王跃很想破口大骂一句,你个狗日的不能一次给齐啊? “走!” 他说道。 两人立刻跳了下去,就像两只无声的黑猫般,隐入了街道的暗影中。 他们跟着刘宗吉穿行在夜晚的涿州城内,很快就到了城门处,刘宗吉和守门的说了几句,而且出示了什么,守门的立刻给他牵过马并打开了城门,王跃随即向武松一招手,两人迅速上了登城的马道。城墙上并没有守卫,只是远处有几个巡逻的,但距离他们已经很远,下面的刘宗吉走出城门,王跃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武松,武松点了点头。 王跃毫不犹豫地翻过女墙向外落下。 这城墙也就六七米高,一个从没想过防守的州城还能多高,这点高度落下毫无任何难度。 紧接着武松也落下。 但刘宗吉已经开始向东南而行。 “跟着他,夜晚他不敢策马狂奔!” 王跃说道。 两人迅速过了护城河,看着已经远去的刘宗吉,跟在后面跑着追赶。 这是夜晚,虽然有月光照明,刘宗吉也不敢纵马狂奔,也就是正常骑马的速度而行,这个速度实际上还没马拉松跑的快,王跃二人拉开距离跟着,就这样向前跑了近三十里。 “哥哥哪里学的本事?” 王跃好奇地问武松。 他是没事,别说是现在身体很不正常,就是没穿越之前,十五公里越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他倒是很好奇,武松居然跟的毫无压力。 “这走路哪里还需要学,某自从离乡至今,多是四处游荡,最多时候一天走百余里都不在话下,这点路程算不得什么。” 武松说道。 王跃也没敢再多问他是不是和水浒里写的一样。 这时候前面的刘宗吉离开了道路,直接在空旷的原野上向前,王跃二人继续跟随着又跑出十几里,刘宗吉的身影忽然消失,王跃二人急忙加速,很快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无数帐篷…… “藏的够深啊!” 王跃隐藏在草丛中,一脸惊喜地看着这座巨大的军营。 这个军营实际上在一条深沟中,常年爆发的洪水冲刷,河床下沉距离上方至少五六米,而且形成一片水草丰茂的河滩,数百座大小帐篷就在河滩,无数战马就近栓在一旁吃草。而且上面还有大片的树林,除非走到跟前,否则真没人会知道数千骑兵就隐藏在这里,那刘宗吉已经下去并且进入军营,王跃和武松老老实实的隐藏着等待。 冲下去肯定是不明智的。 但刘宗吉肯定得离开,他必须得去雄州完成这个钓鱼的计划。 所以只要等。 然后他俩一直等了很久…… “来了!” 武松突然说道。 刘宗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一顶最大的帐篷前,紧接着他就骑上马离开。 “哥哥跟上他,能截住就截住,追不上就去雄州找刘錡,左右他得把信送给太师,我返回涿州继续前往析津。” 王跃说道。 武松点了点头,随即起身离开,而下面的刘宗吉则继续沿河向南,他俩就这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远去。 但王跃却并没像他所说的,直接返回涿州去继续充当大宋使者,而是趴在那里看着下面,这里肯定是耶律大石的军营,刘宗吉摆明了就是他派出的,哄着马扩写信,然后拿着去引诱童贯派兵。 童贯肯定会派兵的。 童太师又不傻。 一旦奇袭解决耶律淳的精锐,耶律淳不想投降也得投降。 这样的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然后耶律大石在北岸设伏等着,到时候再来个反突袭,给童贯派出的精锐骑兵以重创,不但可以坐实宋军先动手挑起战争,而且还可以让耶律淳和析津城的那些王公大臣们看到宋军的无能,然后坚定迎战的决心。而宋军则会因为这样一场失败而士气锐减,剩下就是各凭本事决战一场,这个计划很狡猾,也不愧是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弄死你再说!” 王跃狞笑着自言自语。 说到底耶律淳就是靠着耶律大石。 童太师其实也算倒霉,如果他换一个等级低一些的对手,说不定这场军事讹诈就成功了,说到底双方数字上的实力真的差距太大,而且辽国这边又乱成这种模样。 真得就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可惜,他遇上了个耶律大石。 这是放到整个南北宋,也就是赵大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人物,甚至赵大也不一定能比得上。 把赵大放到耶律大石的位置上,真还不一定有耶律大石做的更好。 童太师等级真的差太多了。 弄死耶律大石,那么耶律淳也就没了依仗,如果能够哄着他们投降,那么还可以用这些契丹当炮灰,先顶一波女真人,守住幽燕估计还是够呛,毕竟女真南下时候一样摧枯拉朽,就算加上部分宋军齐心协力,最多也就是能给女真造成多大损失,但想阻挡住是不可能的。随后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些契丹人在女真面前一样是被踩的,虽然有连续与宋军两次大战损耗的原因,但就算没损耗,再加上童贯带来的西军也没用。 女真又不是一个方向,居庸关,榆关,雁门关,人家是三路齐下,难道还能指望金军攻破雁门关包围太原时候,这里的联军还有能力在防守的同时再分兵去救援? 别逗了! (这一段剧情是史实,刘宗吉的确找了马扩,马扩也写了信,之后就是杨可世渡河冒进被耶律大石伏击大败,但再之后刘宗吉却拿着信去向耶律淳自首,把马扩搞得很丢脸,所以我怀疑童太师应该是被耶律大石玩了。) 第二十八章 刺杀失败 黎明的微光中王跃静静潜伏着。 此刻的他正浑身插满了草和灌木,一动不动地坐着,恍如一簇生了野草的灌木,而在他屁股下面是河岸坍塌形成的峭壁,两旁还有很多这样一簇簇的灌木和野草,他前方是河水蚀刻出来的深沟。 这条河直通拒马河,这条深沟也会一直通到拒马河。 耶律大石带着他的精锐骑兵,就是在这条深沟内游牧等待,水草丰茂的河滩上有足够牧草,大队骑兵行动也不会带起尘埃,曲折的河道阻断前后视线,本身在下陷的河床外面也看不见,只需要在外围放出警戒,避免有无意中闯入的就可以确保无人知道。 他们甚至都不用生火。 这些来自契丹和奚族的士兵吃肉干喝羊奶,晚上不会有火光暴露行踪,白天同样也不会有烟被人发现。 他们就像隐形一般。 “可怜的童太师!” 王跃再次为童太师的噩运默哀。 远处的军营中,那些已经起来的骑兵吃完早饭,纷纷收好帐篷上马,一支庞大的骑兵洪流迅速汇聚,他们最少也是一人两匹马,如果这真是两千骑兵,那么至少也得五千匹马,在狭窄的河床上几乎看不到尽头。 很快前锋就开始向前。 而浑身都插满伪装的王跃,继续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在近在咫尺的下面经过。 这些骑兵装备精良,身上带着刀和弓箭,而副马上全都驮着札甲,甚至都带着顿颈,再就是主要用于战场的长矛和鞭锏锤。 宋辽装备上实际差不多。 这段时期是东方冷兵器的巅峰,重甲化,钝器化,冲击骑兵化,哪怕步兵也是铁罐头化,事实上这时候战场上用短刀就是搞笑,无论哪一方战场上都是玩重量破甲的钝器。鞭锏是主流,锤是备用,连枷也很受欢迎,狼牙棒这个属于真正精锐的配置,铁挝,杵棒也不稀罕,哪怕锥枪也是铁的才够威风,而步兵除了永恒不变的长矛之外,长柄斧,长柄大刀同样是主流。 尤其是长柄斧。 金兀术评价的,宋军两大利器,神臂弓,大斧。 面对越来越重的铠甲,尤其是还有冷锻甲这类表面硬度都赶上箭头甚至刀刃的东西,就只能上这些。 骑兵的前锋很快过去,后面的中军开始接近。 这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一点朝霞的红色,汹涌向前的骑兵洪流中间,是一杆代表着中军的旌纛,在那旌纛下方一个中年人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 “玛的,我早该想到了。” 王跃暗骂了一句。 这是昨天早晨在新城的那个。 很显然昨天他们越过界河时候,就已经进入耶律大石的监视,而且后者迅速定下了这个计划。 不过已经顾不上想这些了,他深吸一口气进入临战状态。 耶律大石毫无察觉,实际上就算是白天,想要发现王跃都很难,这道河岸坍塌形成的峭壁上,像这样的灌木丛太多了,更何况这才黎明,本来就很暗,除非走到跟前扒拉一把,否则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这个伏击点也是王跃精心挑选,一则这里最窄,大概也就五十米宽,二则这里的河水拐弯,然后冲刷出一片深水区,耶律大石必须走他前面的河岸,这片河岸最多也就能让三名骑兵并行,不过其他骑兵可以在深水区前涉水走另一边,只是那里因为积水是一片沼泽而已。 但无论如何,都能够给他一个宝贵的刺杀机会。 头顶是大片的密林,同样也能给他提供逃跑的机会。 耶律大石继续向前。 王跃屏住呼吸,双腿向后蹬,就像准备扑击的猎豹般蓄势待发。 天空中一群野鸭蓦然飞过,就在耶律大石抬头看的瞬间,王跃就像释放的弹簧般骤然扑出,居高临下利用强悍的弹跳,双手紧握消防斧凌空扑落…… “刺客!” 耶律大石身旁一人立刻发出了惊叫。 几乎同时他手中马鞭甩出,但这时候已经晚了,本来就比耶律大石拖后半个马身的他,出手的瞬间王跃就已经从他马头上方掠过,那马鞭只是卷住了王跃的双脚。而就在同时,半空中的王跃手中消防斧对着耶律大石当头劈落,黎明的昏暗中隐约划出一道寒光。 但耶律大石的反应极快,听到惊叫的瞬间转头拔刀向外横扫。 刀刃正撞上了斧刃。 但下一刻那刀断成了两截。 王跃手中消防斧继续落下,在耶律大石惊愕的目光中,正中他的肩头,在铁甲的断裂中砍进他的肩膀…… “啊!” 王跃身后响起一声尖叫。 就在同时他感觉一股拉扯的力量向后猛拖,原本都要撞上耶律大石的他在半空坠落。 那已经砍进耶律大石肩膀的消防斧,原本斜向下继续劈开他胸口的趋势,变成了向外脱离,然后带着鲜血擦着他的锁骨离开了他的身体,带着在铁甲上擦出的火星落在了他的马头,瞬间又划断了半个马脖子。耶律大石的惨叫,战马的悲鸣,和王跃的惊叫,后面那人的吼声,在同一刻的河滩回荡,然后他们一同倒在了河滩上。 “玛的!” 王跃悲愤地骂了一句。 紧接着他就要站起,他前面因为战马倒下,同样倒在河滩的耶律大石也正在挣扎着站起。 但就在同时王跃身后那人一下子扑向了他。 来不及爬起的王跃,一脚蹬在他胸前,这人惨叫着倒飞出去。 但耶律大石却趁机站起,已经受伤的他径直冲向河水。 王跃手中消防斧刚要甩出,半空中那面旌纛砸落,他侧身避开一把抓住,消防斧瞬间砍断旗杆,王跃抓住带矛头的前端直刺耶律大石。但后者此时已经跳入水中,很干脆的一头扎下深水,就在同时河水另一边十几名士兵举起弓箭,王跃毫不犹豫地甩出旌纛,在对面一片弓弦响起同时扑到马后。 十几支箭同时射进已经死了的马背。 但就在同时,后面的骑兵也举起了弓箭,王跃一转头顺手拖过了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盾牌。 那些骑兵立刻停下。 “射,射死他!” 已经到了另一边的耶律大石吼道。 说完他筋疲力尽地躺在河滩上。 数十支利箭瞬间飞来,好在王跃还有一匹马,他无语地拎着肉盾迅速靠到了肉盾的那匹马上。 然后这匹马也变成了刺猬。 “停下,别伤了我妹妹!” 对面的人群后突然一声暴怒的吼声。 王跃愕然地看着肉盾,他这才感觉自己抓的位置手感不对,那肉盾实际上还清醒着,但没有看他,而是转头颇有些哀伤地看着耶律大石,而就在此时那些原本准备再射的骑兵也犹豫了一下。 “射死他!” 耶律大石再次喝道。 “放下弓箭,谁敢放箭伤了我妹妹,我要他狗命!” 那人吼道。 肉盾的眼睛里泪水流下。 王跃突然举着肉盾站起来,另一只手中还拿着肉盾马上的盾牌。 “大石林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一个女人,为了救你不惜冒死,你总得考虑一下人家的安危,你们看这样如何,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不如我带着她回涿州,然后在涿州放了她,咱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如何?要不然让外人知道你受了重伤,你们的军心可就散了,说不定还会有别人乘人之危,那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为何不来个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用真诚的声音说道。 说话间他后背靠上了峭壁。 (感谢书友白孟超,将君辰,轩辕贵胄祖述尧舜,hmht,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yuyueyu等人的打赏) 第二十九章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你还想活着离开?” 耶律大石冷笑道。 此时他已经被手下扶起,正在混乱地解开衣服包扎。 实际上他伤的不轻,王跃一斧子差点劈开他半边身子,要不是那个肉盾舍命相救,他这时候已经是死人了,但即便这样肩头上也劈开一个恐怖的伤口。 就连锁骨都已经外露。 甚至锁骨上也被斧尖划开一道子。 可以说哪怕再晚零点一秒,他的命也就没了,但现在仍然很难说是不是能够保住,毕竟还有接下来的感染问题,此刻他虽然强撑着镇定,但浑身也在不断哆嗦着,因为失血脸色也很难看。这个人长得还是很英武,颇有几分电视剧里正面英雄的风采,但现在就不好说了,王跃手中肉盾依然带着哀伤看着他,恍如被抛弃的怨妇。 “你这厮挟持女人,算甚底好汉!” 一个壮汉催马上前喝道。 此时王跃背靠着峭壁,左右都是泥土遮挡,最容易被攻击的双腿,直接被他用盾牌护住。 神射手倒是有可能一箭射死他,但更大的可能是射死肉盾。 而这是肉盾的哥哥。 不过王跃处境仍然很危险,虽然仓促之间这支漫长的骑兵队伍中,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光最近的上百人也足够剁了他,这时候很多骑兵都已经下马,他们正从两边冲出河滩从他后面包围,一旦他们形成包围,那就真很难逃走了,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很短。 实际上说话只是掩护,他一直在不断地向上移动。 “好汉? 我不是好汉。 更何况此刻我们是敌人,对敌人需要做好汉吗? 大石林牙,你设计骗我们,我砍你一斧子,咱们这也算扯平了,至于这位小妹妹,我会把她带到涿州的,如果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身受重伤,那就尽管去涿州抓我吧!” 王跃说道。 说完他骤然间纵身而起,在下面一片愕然的目光中,带着肉盾到了沟顶,而就在同时第一个士兵也冲上来,就在他拔刀上前的同时,王跃扛起肉盾向着远处狂奔而去。而更多士兵纷纷爬上来,呐喊着在他后面徒劳的追赶,紧接着几名骑兵也从一处缓坡冲上,不过这时候王跃已经钻进了前面的树林中。 这家伙扛着肉盾在依旧黑暗的密林中向北狂奔,一直跑出很久,直到头顶朝霞满天,而他也跑出密林到了旷野上…… 四周再无契丹骑兵。 他随即把那肉盾扔在一旁,这个混蛋粗野的动作让后者闷哼一声。 “很痴情啊!” 王跃坐在她身旁饶有兴趣地说道。 此时在晨光中细看,这个肉盾还是有几分姿色。 而且这个气质和张家小娘子,还有方七佛身边的那个完全不同,倒是颇有几分野性。 后者躺在那里默默望着头顶的天空。 “话说你一个女人,怎么也跟着打仗?你是耶律大石的女人?正妻?姬妾?” 王跃问道。 “别再跟我提这个名字,我与他再无瓜葛!” 后者缓缓说道。 说完她猛然坐起,但却疼得惨叫一声,然后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王跃。 “懂了,一厢情愿,一往情深,看他像个盖世英雄,想着变成他的女人,为此不惜以一个女人跟着他上战场,幻想着战场并肩驰骋,然后还舍命救他,最终他被你的深情感动,从此一起白头携手。 结果, 砰一声,梦碎了! 自己在他眼中居然只是一个可以随便抛弃的啊! 太伤心了,一腔痴情却得到如此结果,盖世英雄变渣男,痴情少女终被抛弃,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话说你们睡在一起过吗?” 王跃问道。 “你这个狗贼,我杀了你!” 肉盾怒吼一声,发疯般向他扑过来,不过紧接着又疼得倒下了。 很显然王跃那些乱七八糟的调侃,并没有影响她理解这番话的意思,不过她现在也无可奈何了,她被王跃踹了一脚,可是受伤不轻,那时候王都头又不知道她是女的,那一脚可是很实在,没当场吐血而亡,就已经是仓促间王跃顾不上用全力了。 “真没睡过?” 王跃笑着问道。 “没有!” 肉盾吼叫着。 “那还不算太吃亏!” 王跃颇为感慨地说道。 肉盾羞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他。 “不过你一个女人,跟着行军打仗,你家里人是怎么想的?” 王跃好奇地问。 “我契丹女儿岂是你们宋人可比,女人上战场又算得了什么,我契丹女儿一样上阵杀敌,我承天太后还把你们皇帝打得跪地求饶,若非你这狗贼偷袭,今日我就砍了你的狗头。” 肉盾高傲地说道。 “吹牛这种事情要现实一点,你说当年萧燕燕暴打大宋,这个我的确是无话可说,我承认她把大宋揍的挺惨,可你这两下子就老老实实的吧!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打不过我就是打不过我,你再吹牛就能打得过我了。还有,看起来你家里倒是有些权势,你哥哥居然敢硬顶着耶律大石,你姓什么? 王跃问道。 “萧!” 肉盾说道。 “名字!” 王跃问道。 “你不配知道!” 肉盾高傲地说道。 “我是文明人,但你不要逼我野蛮,这地方可就咱们俩,我想对你做什么可都是随便的。” 王跃说道。 肉盾深吸一口气。 “萧塔不烟!” 她咬着牙说道。 她倒是还算懂事,就是这个名字有点冲击力。 “呃?” 王跃愕然地看着她。 “你真不是耶律大石的女人?” 他很不确定地问道。 “不是!” 萧塔不烟几乎用尽全力大吼一声。 “不是就不是吧,没必要这么大声!” 王跃不满地说道。 好吧,应该还不是,两年后耶律大石在从金军手中逃出时候,就已经有五个儿子了,他这时候其实都三十五了,早就已经结婚生子,甚至儿子都很大了,但他被金军抓住后又娶了一个女真女人,而且是作为正妻,也就是说他的正妻肯定已经没有了。那么这五个儿子就与萧塔不烟无关,事实上之后这五个儿子也没了记载,估计也死在乱军中,之后他抛下那个女真女人带着儿子们逃走,后者宁死不说出他去向。 话说这家伙倒是很会哄女人。 然后那个对他至死不渝的女真女人也就被粘罕射杀了。 至于萧塔不烟是他跑到可敦城时候,才第一次出现记载的,而且是直接就封为元妃,他死的时候萧塔不烟生的儿子还不大,以至于我大辽感天皇后不得不垂帘听政,一直到七年后还政于儿子也还没死。 也就是说萧塔不烟肯定是耶律大石在可敦城之前新娶的。 很可能是一起逃难的贵族。 而耶律大石的嫡系就是他从析津西逃的那批,那么萧塔不烟这时候跟在他身边就很合理了。 王跃看了看我大辽感天皇后…… 话说这个女人也不是善茬啊!耶律大石死后,她也把中亚折腾的不轻,还直接把金国使者给射死了。 萧塔不烟颇有些不安的看着他,话说此时荒郊野外,四下无人,这个恶贼真要是对她做些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她可是真的无力反抗啊,尤其是此刻他看自己的眼神还如此的奇怪…… “起来吧,赶紧走啊!” 王跃说道。 “我站不起来!” 萧塔不烟怒道。 王跃很无语地抄起她,然后又直接扛在了肩头。 “你这个狗贼,你就不能背着我!” 萧塔不烟怒道。 这种头朝下的感觉让她很屈辱。 “闭嘴!” 王跃喝道。 “我砍了你的狗头,啊,你敢打我!我,你还打……” …… 第三十章 我有病,我有梦游症 涿州。 “你居然真敢回涿州?” 趴在王跃背上的萧塔不烟,饶有兴趣地说道。 她终于通过一系列斗争,争取到了背着的待遇,不过付出的代价是某个部位挨了很多巴掌。 估计是王跃打的手感很好终于良心发现了。 而此刻前方的涿州城门外,她哥哥正带着数百骑兵列阵等待,不少骑兵已经拎起了长矛鞭锏之类武器,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冲过来,把王跃砸成渣渣,但她身下的王跃却恍如未觉般,哼着她听不懂的曲子,愉快地走向这些正在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士兵。 居然还喜欢蹦跳几下…… 好吧,她其实知道这个混蛋为何喜欢蹦跳。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为何要不敢回涿州呢? 我是大宋太师童贯派出,以成忠郎充副使,随正使一同出使贵国的使者,当然要继续完成我的使命,不过我有梦游症,夜晚一不小心就梦游到了城外,然后在城外某个水沟里,发现了一群贼人劫持一个少女,于是正义感驱使下打退贼人救下了这个少女。 不过这个少女受伤了。 我又不知道她家是哪里,只好背着她回涿州准备交给官府。 还好在城门处遇上了她的家人。” 王跃说道。 他背上的萧塔不烟都傻了。 “你们南人果然狡猾!” 她愕然说道。 这故事编的简直令人发指。 还梦游? “我这是为你们好,耶律大石是你们的希望所在,整个析津府的契丹也罢奚人也罢全指望他,他重伤的消息一旦传开,你们的人心就立刻散了,不管你们是不是准备归顺大宋,这种时候都必须保证内部的稳定,所以耶律大石必须是完好无损的。 他出了事,你们立刻内乱。 一旦外面知道他受伤而且生死难料,信不信郭药师第一个背后捅你们一刀然后迎降童太师? 说到底你们如今已经山穷水尽了,只不过是咬着牙死撑,你们经不起任何的打击,相信我,虽然耶律大石受伤的罪魁祸首是我,但我所说的这些对你们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 王跃说道。 “杀了你一样没人知道!” 萧塔不烟恨恨地说道。 说话间还做势要掐住他脖子。 “别闹,郭药师在看着呢,再说你们也杀不了我,为什么不理智一些呢?” 王跃语重心长地说道。 的确,郭药师的人都在看着呢。 此刻就在他们周围,大批常胜军的骑兵正好奇地跟着。 这涿州可是郭药师的地盘,他和耶律大石本来就互相提防,耶律大石手下大将带着精锐骑兵跑来,郭药师立刻就得警惕起来,耶律大石也不是不会突袭弄死他然后吞并他这支常胜军的。萧塔不烟的哥哥实际上正被常胜军包围着,上千常胜军骑兵就在周围严阵以待,这种军阀性质的集团,在这个问题上可是一点都不敢马虎。 “哪个是郭药师?” 王跃好奇地问。 “城门处!” 萧塔不烟说道。 王跃转头看着城门,马扩正从城门走出,旁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官员,估计是辽国的接伴使,而他们旁边一个穿着盔甲的中年人,看着挺老实,还跟马扩笑着打招呼,一点三姓家奴的风采都没有,倒是看着挺憨厚的。 看来这就是郭药师了。 王跃继续向前,对面骑兵中几个忍无可忍,催动战马就要上前。 但却被萧塔不烟的哥哥喝住,他们只好忍着怒火停下,在那里继续用目光一遍遍在王跃身上扎着。 “大哥!” 他背上萧塔不烟突然喊道。 王跃立刻露出一脸惊喜…… “阁下可是这位小娘子的兄长?” 他热情地说道。 萧塔不烟的哥哥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你是何人,我家妹子如何在你手上?” “这位将军误会了,昨夜在下梦游至城外,恰好遇上一群盗贼劫持这位小娘子欲行不轨,在下自然不能坐视,于是出手一番血战打退盗贼,救下了这位小娘子,因不知如何处置,且这位小娘子也受了伤,故此背回涿州欲交于地方官送还其家人,不想在此遇上将军,这真是极好的。” 王跃说道。 恰好赶到的马扩一阵咳嗽。 萧塔不烟的哥哥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 “这位将军,敝国副使的确有病,他有梦游之症,不想却因此救了令妹,说来这倒也是一番佳话。” 马扩很认真地说道。 至于梦游为何会梦游到城外,紧闭的城门高耸的城墙为何连一个梦游的人都阻挡不住,这个…… 这个关他屁事。 “萧将军,这位是大宋使者!” 他旁边那官员解释道。 “佳话,果然是佳话,萧将军,令妹被盗贼劫持,你怎么不早说,说起来这也是某失职,居然在这涿州附近,还有盗贼敢劫持贵人,来人,立刻传令各部在涿州一带仔细搜捕,务必抓住这伙盗贼,快去找顶轿子来,抬萧家小娘子到城里歇息诊治。” 郭药师很开心地说道。 他又不傻,这些家伙都是在说鬼话的。 萧塔不烟是跟着耶律大石的,这个大宋副使半夜溜出城,第二天却背着受了伤的她出现,而且萧塔不烟的哥哥还如临大敌般带兵到涿州等着,这摆明了昨晚这个副使潜入过耶律大石的军营。他干了什么还不好说,但就冲着把萧塔不烟劫持过来,还敢如此有恃无恐,那么绝对是让耶律大石吃了大亏。 他就喜欢这个。 他和耶律大石本来就关系恶劣。 有耶律大石吃亏的消息那当然要开心了。 萧塔不烟的哥哥压抑着愤怒,在那里盯着王跃,很显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一声令下把这家伙剁成肉泥。 王跃微笑地看着他。 “大哥,多亏宋使救了我,你还不谢过宋使?” 萧塔不烟说道。 她是在提醒她哥哥,不能让耶律大石受伤的消息暴露,一旦郭药师知道这个消息恐怕紧接着就会倒戈,这个家伙又不在乎投降大宋,他现在纯属有奶就是娘的,相比起耶律淳,实际上赵家能给他的更多。只不过他没把握,知道自己不一定打得过耶律大石,可耶律大石受重伤了,那他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而他一旦倒戈,那么耶律淳也就彻底完了。 现在必须以大局为重,哄着王跃替他们保密。 她哥哥深吸一口气…… “多谢宋使营救舍妹!” 他咬着牙说道。 “将军无需客气,宋辽如兄弟般,我与将军亦兄弟般,令妹亦吾妹,遇上这种事情哪有不出手的道理。” 王跃说道。 “正是,副使此举正可显我宋辽兄弟之情。” 马扩笑着说道。 “兄弟之情?” 萧塔不烟的哥哥冷笑一声。 “大哥,我如今受了伤,需回析津休养,正好与宋使同行。” 萧塔不烟突然说道。 “呃?” 王跃转头愕然地看着她。 “副使,一路之上还得请你多多照顾。” 萧塔不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她得盯紧了王跃,虽然这个家伙为何会这样做还不清楚,但接下来必须跟他形影不离,防止他向外传递耶律大石受伤的消息。 “你……” 王跃深吸一口气。 “该刷牙了!” 他紧接着说道。 萧塔不烟继续磨牙…… (感谢书友安息不存在,茵塔希缇,晋安明月,老娘起不出名字,飞龙夕惕若厉等人的打赏) 第三十一章 契丹豪杰,有死而已,岂能为赵家狗 “到底出了何事?” 马扩看了看前面的萧塔不烟,然后低声问王跃。 他这话刚说完,萧塔不烟突然探出头,然后对着王跃狠狠咳嗽了一声。 “她不让我说!” 王跃说道。 “呃,那晚间我再去找你!” 马扩笑着说道。 萧塔不烟恨恨地转回头。 此时他们已经启程继续北上,不过今天还是到不了析津,涿州到析津路程一百二十里,中间必须先到良乡,接伴官牛稔一路陪同,郭药师还派了一百骑兵护送,而萧塔不烟则坐着一顶轿子,连同她哥哥派出的一百名骑兵同行…… 她家在析津。 出身拔里氏,也就是国舅帐。 契丹萧氏构成其实很乱,并不是说一个家族,甚至都不是一个民族。 契丹的拔里氏,乙室己氏,回鹘的述律氏,作为后族他们都赐姓萧,前两家是耶律家的传统婚姻对象,后者是借阿保机上位的。还有奚人萧,耶律氏征服了奚人后,为了确保稳定直接把奚人贵族赐姓萧,然后为了增强述律氏的实力,让这些萧算在述律氏萧里面。 萧干就是奚人萧。 萧燕燕是拔里氏萧。 被宋军射死的萧挞凛也是拔里氏萧。 这些乱七八糟的萧之间的斗争贯穿整个辽国历史。 不过后期辽国后族述律氏萧占优势,甚至绝大多数都是述律氏,天祚帝一后三妃只有一个是拔里氏萧,其他都是述律氏萧,也可以说整个辽国历史,就是一部皇族也就是三耶律和后族这些萧们之间的斗争史。 很乱的。 现代历史学家们都懵逼。 而且辽史是脱脱编的,那错误多的浩如烟海,所以到现代以后历史学家都被搞得晕头转向。 萧塔不烟家族就是拔里氏。 她爹是个没多大实权但很高的官,类似于大宋的那些三公们,而且这时候已经死了,但她哥哥萧辅却在这些年的战争中,依靠着家族的力量,掌握了一支三百多人的精锐骑兵。辽国允许这些贵族们拥有一定数量类似家丁的部曲,耶律大石手下真正嫡系其实也就几百类似的部曲骑兵,她哥哥这些年始终与耶律大石并肩作战。 同样少女怀春的萧塔不烟,也一直跟着她哥哥算是相依为命。 自然她也就盯上了长得帅,有本事,还死了正妻的耶律大石,然后开始幻想着正式嫁给他,如果不是出了这件意外,她肯定会成功的,而且她还会跟随着耶律大石一路向西,成为他的感天皇后,让整个西域匍匐在脚下。但可惜在几个小时前的那个黎明,她的爱情七彩泡泡被一个混蛋戳破了,曾经她以为自己跟随着一个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他会给她爱情,给她幸福,给她一切小女孩的幻想。 然而…… 事实上人家只是个冰冷的政客。 啊,政治家。 需要的时候人家才不会关心她的死活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王跃感慨着。 然后萧塔不烟再次探出头,拎着个水壶照他砸过来,王跃伸手接住,正好喝了一口。 马扩在一旁只是看着笑。 他们一行天黑时候终于到达良乡。 然后…… “你想干什么?” 王跃站在自己的房间内,惊悚地看着推开门的萧塔不烟。 后者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说到底她体格好,而且挨的那一脚也不是说骨折什么的,也就是内脏受到些冲击而已,此刻她正带着两个婢女走进来,后者怀里抱着扛着毛毡,皮褥之类的。 “铺上!” 萧塔不烟指着地上说道。 那些婢女赶紧给她铺好,萧塔不烟很干脆坐在上面…… “我们男女有别吧?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王跃说道。 “我一个契丹贵女来陪你,你难道不觉得荣幸?” 萧塔不烟很坦然地说道。 说完她在熊皮做的褥子上躺下了,两个婢女老老实实地退出,然后给他们把房门关上了。 “可你这样做有什么用啊!我早晚还是会说出去,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跟我耗下去吧?” 王跃抓狂般说道。 “五日!” 萧塔不烟举起五个手指,颇为得意地说道。 “什么意思?” 王跃说道。 “五日之内我不会给你机会说出去的,五日之后你爱跟谁说跟谁说。” 萧塔不烟说道。 “五日?也就是说五日之后,耶律大石会硬撑着公开露面,装作根本没有受伤的样子,那时候我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你害怕我在这之前说出去,一旦被郭药师知道,派人专门去见耶律大石,会从他的模样上看出他受伤?可就算现在我说出去,这驿站都是你们的人,你们也一样可以封锁消息,让我的话传不出这座驿站。” 王跃说道。 目前来讲耶律大石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左右他就是皮肉伤,只要止住了血,外面穿上铠甲,不动受伤的那只胳膊还是能蒙混一下的。 “这座驿站全是你们汉人,就连牛稔和他手下随从都是汉人,外面还有郭药师的一百骑兵,他为何要派这一百骑兵?不就是猜到些什么,防止我哥哥在中途截杀?我的士兵已经包围驿站,你想出去他们就乱箭齐射,大不了把所有人都杀死在这里。 你说的对,如今我们的确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析津所有人都在谋出路,没人真以为天锡皇帝能长久,不过是借着他收拢人心而已,一旦到了紧要关头,谁都有可能背叛我们。 郭药师不会在乎投降。 李处温不会在乎投降。 各地那些汉人豪强都不会在乎投降。 我们还能撑住,他们的确会与我们站在一起,毕竟他们也不喜欢你们,可一旦我们要撑不住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们,别说是投降你们,就是投降女真人他们都不在乎,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甚至已经派人去联络女真,想以称臣纳贡换取女真不南下。 没人值得我们信任。 我们能相信的,只有我们自己人。” 萧塔不烟躺在那里恨恨地说道。 “那你们为何不投降大宋?童太师开出的条件应该足够了,大宋朝对待你们这样的降人也还算不错,耶律淳如何不好说,可你们这些人富贵可保。” 王跃问道。 说话间他也在床上躺下了。 话说这些契丹人也很可怜啊,曾经如阴云般压在大宋头顶,让大宋叫了一百多年老大的大辽,如今只剩下这点人,在一片随时都有可能背叛的土地上,苟延残喘般面对着南北两边夹击的敌人。而且每一个敌人都比他们庞大数十倍,他们就像是被两只饿狼逼到中间的土狗,正在用它那特有的顽强苦苦支撑…… 呃,它不知道其中一只其实是哈士奇。 “我契丹豪杰,有死而已,岂能为赵家狗!” 萧塔不烟怒道。 “你这是骂我吗?” 王跃转头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你也是一条好汉,何须为赵家做狗?” 萧塔不烟鄙视地说道。 “看来我教训你还是不够深刻啊。” 王跃说道。 说完他一翻身从床上滚落,紧接着伸手抓起了自己的腰带,萧塔不烟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短刀,但却被王跃一把夺过扔进了床底,然后在她的惊叫声中直接掀翻过去…… 外面正想过来问话的马扩,在门前一脸惊愕地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然后赶紧忍着笑走了。 第三十二章 一个蛮族的毁灭 第二天。 “王兄弟艳福不浅啊!” 马扩感慨道。 “不要胡说,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王跃看着前面正盯着他们的萧塔不烟,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真没做过什么,也就是教训一下而已,充其量教训的方式特殊了些,他还不至于对一个连牙都没刷干净的女人有什么兴趣。 马扩呵呵一笑。 然后他在萧塔不烟凶狠的目光中,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萧塔不烟继续凶狠的看着王跃,后者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而就在此时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座座高耸的佛塔隐约浮现,在一片绵延的绿色中,背衬着天幕的蓝色,仿佛大地上一个个冒出的棘刺。 析津城到了。 “析津城内寺庙多吗?” 王跃问道。 “数不胜数,怎么样?不比你们的东京差吧?” 萧塔不烟骄傲地说道。 “难怪你们被女真揍成狗!” 王跃感慨地说道。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啊! 很显然契丹人也中了这种毒,喜欢修这个的还不废那就见鬼了,看这佛塔的密度真不比开封差,而且高度也不比开封的低,至少到现在他还只看见佛塔不见城楼,也就是说这些佛塔都比城楼高。 二十米起步的。 在这样一个时代,任何一座高层建筑可都是耗资巨大的工程。 当一个国家把热情都浪费在这东西上的时候,基本上也就失去了开拓进取的精神。 契丹人从当年把大宋打的跪地求饶,到现在被女真打成狗,从当年整个东亚秩序的裁决者,到现在被他们眼中的宋狗欺负上门,这些东西功不可没,如何让一个骁勇的蛮族彻底废掉?让他们学会拜佛修庙造浮屠就行了。大宋虽然也一样遍地寺庙,但至少大宋的财力足以支撑,而辽国以差距甚远的经济实力却在这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就真的属于慢性自杀了,事实上后世历史学家对辽国的评价就有一个形容词…… 以释废国。 王跃的视线越过萧塔不烟的白眼,在他们前方一条湍急的河流出现…… 永定河,或者现在的名字桑干河。 而且这条河上也有桥,虽然卢沟桥是女真时候修的,但人家契丹人也不是不过河,修石桥工程量太大,不如拿来修浮屠,但修一座浮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跃就这样带着沧海桑田的感慨,跟随着前面的正使和接伴使一同踏上了浮桥,渡过桑干河再走出不远,王跃终于看到了这个时代的北京城。 也不小。 虽然比不上开封城,但也是一座大城市。 事实上辽南京析津城周长号称三十六里,比开封城也就小一圈,开封外城周长四十八里。 但繁华程度差距颇大。 城墙也没有包砖,实际上开封也没有,只是在城门等重要位置包了,至于现代最常见的清明上河图上的包砖城墙,那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原版,那是仇英画的,他画的根本不是开封,而是明朝的苏州,只不过借了个名而已。 别说城墙,就是城门的样式都根本不一样。 他们一行继续向前。 远处的城墙逐渐清晰,很快道路就转向正对城门,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都好奇地聚集两旁看着他们,王跃很有气质地举手向这些已经在异族统治下一百八十年的同胞致意,同胞们全都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几个月后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全歼了刘延庆的六千宋军。 人家可不认大宋是什么同胞。 他们就这样一直到了临近城门处,但那城门是关着的,他们也没进城,而是在牛稔带领下直接转到了路东一处很大的驿馆。 永平馆。 “那是什么地方?” 王跃指着路西边好奇的问道。 那里也有一大片围墙圈着的园林,就像开封南熏门外一样。 “毬场!” 萧塔不烟说道。 “你不回家吗?” 王跃问道。 萧塔不烟报以冷笑。 “你这样对我名声不好,我可是个清白之身。” 王跃说道。 “与我何干?” 萧塔不烟很干脆地回答。 王跃颇有些挠头地看着她,萧塔不烟扬起头傲娇地哼了一声,从这个角度看她还是有些吸引力,只是…… “你还是得刷牙!” 王跃诚恳地说道。 萧塔不烟气得抬脚就去踢他,却被王跃一把抓住,她只好跳啊跳,每跳一下都能刷新一下王跃对她的印象。 就在此时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一只手抓住萧塔不烟脚的王跃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两个官员带着大队随从在他们面前停下,为首一个愕然的看着这一幕,萧塔不烟的脸终于一红,赶紧瞪了王跃一眼,王跃松开手,她站稳之后朝那人行礼然后站到了一旁。 这时候马扩和牛稔二人也走过来。 这是耶律淳派来迎接他们,并且接下来充当馆伴的。 牛稔是接伴使,把他们接到析津就算完成任务,接下来就是这两个馆伴负责陪同他们,这好歹也是正式的外交,规矩还是挺多的,这两人级别也很高,一个是四方馆使萧奥,他应该是和萧塔不烟熟悉的。 另一个是礼部郎中张瑴…… “张公是哪里人?” 王跃好奇地问道。 “某乃平州义丰人,不知副使贵籍何处?” 张瑴说道。 “袭庆府奉符县,平州义丰离滦河多远?” 王跃问道。 “义丰县即滦州城。” 张瑴说道。 “原来如此,您这个名字如何写?鄙人是个粗人,识字不是很多。” 王跃笑着说道。 张瑴带着隐含鄙夷的微笑,在地上给他写出了自己名字。 “张公真是学识渊博啊!” 王跃感慨着。 “张郎中乃是进士及第,自然学识渊博!” 萧塔不烟说道。 “进士?王某真是太失礼了,居然在一位文曲星面前如此怠慢!” 王跃一脸夸张的惊叹,赶紧抱拳行礼,搞得就像很尊敬一样。 倒是把张瑴搞得颇有些意外。 “副使谬赞,某也只是略通文墨。” 他说道。 “张公,王某有一不情之请。” 王跃说道。 “副使但讲无妨。” 张瑴说道。 “某名跃,但山野粗人无字,一直想找个饱学名儒取一个,今日正好遇上张公,不知张公可否赏脸?” 王跃说道。 “这个容易,跃者腾跃也,奋起之像,子奋如何?” 张瑴笑着说道。 “多谢张公,子充兄,以后就叫我王子奋!” 王跃一脸欣喜地一边行礼一边朝马扩说道。 旁边萧塔不烟愕然地看着他这副嘴脸,估计正在试图找回昨晚那个粗野蛮横的男人。 但可惜她失败了。 眼前这个混蛋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啊。 这个张瑴是靖康之变的那个导火索,后来割据平州的那个军阀,虽然在大宋记载中都是用张觉,但实际上那是为了避讳改的,这才是他的真名,这个人也是值得利用的。平州啊,弄好了是可以堵住榆关的,实际上幽燕一带汉人的战斗力不低,完颜阇母甚至在兔耳山被他们打败,那可是完颜阇母,阿骨打的弟弟,靖康之变的主要参与者。 他被张家的平州军打得惨败,以至于连阿骨打都亲自过问,甚至因此将他关起来,直到斡离不灭了张瑴才释放。 这样的人值得拉拢。 (感谢书友心慕大道,茵塔希缇,灯火见人家,飞龙夕惕若厉,汉族网麦冬等人的打赏) 第三十三章 渣男双击 张瑴当然不会知道,眼前这家伙只是本着炮灰能多一个是一个的原则,他倒是对王跃颇生好感…… 他的确是进士。 可他也清楚,这大辽的进士含金量有限,跟大宋的进士没法比,王跃那个文曲星就已经让他恍如大夏天喝冰镇酸梅汤一样舒坦了,尤其是还让他给取字,这就是拿他当尊长对待。 一个刚从开封来的年轻人。 而且还是官。 这肯定也是世家子,若不是世家子如何不通过科举做官?这样的世家子放着开封那么多饱学名儒不找,却千里迢迢跑到析津来请他帮忙取字,那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人家根本看不上开封那些,人家觉得他这个大辽的进士才是真正有学问的。 话说这个马屁拍的还是很有水平的。 张瑴一下子就把王跃纳入了懂事的优秀青年行列中。 他和萧奥是来接王跃一行入城的,两位使者接下来不住在永平馆,这座驿馆在城外很不方便,他们为这两人在城内另外安排了一处,在一座叫净垢寺的寺庙里。既然如此王跃二人也就不再耽误,紧接着随他们一同进城,但他们并不是直接从正面的南门叫丹凤门进城,而是沿着城外的道路向东,然后在东边另一座城门开阳门进城。 “丹凤门进去就是大内,日常是不会开门的。” 萧塔不烟说道。 “也就是说你们这个内城和外城,在这里是共用一道城墙,难怪在这里搞得跟一片汪洋似的,原来是加强防御啊,那又是什么地方?” 王跃回头看着身后广袤的湖面说道。 析津城的护城河是从桑干河引水,然后在丹凤门一带形成湖泊,而且湖泊里面还有一个小岛,岛上很明显是一片宫殿。 “瑶池殿,御苑。” 萧塔不烟说道。 “瑶池殿,有仙女吗?” 王跃笑着说道。 “有会杀人的仙女你看不看?” 萧塔不烟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对自己的评价有点高。” 王跃诚恳地说道。 萧塔不烟紧接着就拔刀,但却又瞬间被王跃夺过,气急败坏的她很干脆地抓住王跃的胳膊就下口,但王跃另一只手立刻捏住了她的鼻子,萧塔不烟张着嘴就像被牵着鼻子的牛一样,随着他手臂的抬起又不得不仰起头…… “不许胡闹!” 王跃很认真地说道。 萧塔不烟无可奈何地点着头。 王跃这才放开她,顺手把刀子插回刀鞘。 旁边张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就这样进入了开阳门,很快到达净垢寺,不过这时候也已经快要天黑,而当天晚上萧塔不烟依然带着铺盖跑到王跃的房里跟他同宿。张瑴和萧奥对此视而不见,或许契丹女人本来就如此豪放,不过也的确有这种可能,毕竟那也是看男人不顺眼,就可以随时申请离婚的。 契丹内部女性权力极大,不比男人差多少。 可以自由离婚,看不上的男人可以不嫁,女人可以主政,甚至带兵打仗,比如当年的萧燕燕,她可是直接用万岁这个称呼的,当然,还有一个很让男人喜欢的规矩…… 娶姐继妹。 娶了姐姐还想再娶个小的必须娶她妹妹。 强制性的哟! 在她妹妹们娶完之前不准娶别人。 不过现在已经废除了这项制度,不再强制性的了,至于自愿就没人管了,其实还有强制性必须娶寡嫂甚至爹的小老婆乃至婶子,但这项制度因为汉化后一些有廉耻心的贵族坚决抵制也早就废除了。同卧一室也没什么,虽然现在以他们的标准也有些过分,但就传统来说也没什么,按照传统他们男男女女经常围着篝火挤在一起喝酒吃肉。 然后看顺眼就钻小树林。 总的来说萧塔不烟行为虽然有些让人惊讶,但也不至于有人干涉,再说这时候谁有闲心管他们这对狗男女的破事,他俩爱咋咋地去! “你这也太谨慎了吧?萧奥难道不是你们一家的?” 王跃说道。 “张瑴是我们一家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跟张瑴接近,不就是想告诉他这件事,然后鼓动那些汉人造反吗?” 萧塔不烟冷笑着说道。 “可你这样能拦住我吗?我就出去跟他说,你又能做什么?” 王跃说道。 “你尽管去说,大不了我们把这析津城杀个尸山血海,我们都到如今这地步也没什么可顾虑的,只要你出去说,我就去见天锡皇帝,然后下令城内契丹和奚人一同动手,左右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萧塔不烟很干脆地拔出刀子说道。 “你们为何就不能投降呢?” 王跃无语地说道。 “我说过,契丹豪杰,有死而已,岂能做赵家狗? 我们的确穷途末路,但穷途末路又如何,左右也就是个死,死有何可怕?就因为怕死,却向赵家屈膝求饶,给赵家做狗? 死就死吧! 人早晚都会死! 没必要让自己死的那么下贱!” 萧塔不烟很坚定地说道。 很显然这是以耶律大石为首的契丹强硬派心思。 事实上他们也是这样做的,无论耶律大石还是萧干,最后都没有投降,耶律大石宁可去找天祚帝自投罗网,萧干宁可到山里打游击。 那么说出去的结果会如何? 萧塔不烟的威胁可以抛开,那个毫无意义,就算城内以李处温为首的汉人豪强集团知道这个消息,也不会立刻就动手,最多告诉郭药师,让郭药师做好准备在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他们如果不动手,那么耶律淳也不可能下这种命令,最多同样做好戒备,然后整个幽燕分成两大对立集团,全都做好互相清洗的准备等待最后的决战。 但是…… 如果耶律淳本人并不是强硬派呢? 契丹和奚人集团不可能都是强硬派,耶律大石这些人的确不在乎一死,他们宁死也不会向赵家投降,可其他契丹和奚人贵族也是如此吗?目前这个政权的真正皇帝也是如此吗?如果耶律淳和那些贵族并不想死,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还是会投降又如何? 那么…… 王跃毫不犹豫地翻身滚下床。 “你要干什么?” 萧塔不烟尖叫着。 “我要让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王跃说道。 “我杀了你,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萧塔不烟尖叫着。 但她终究无力抵抗,转眼间就被王跃以一种很特殊方式捆起来,然后在她的疯狂挣扎中,直接被扔到了床上。 “啊,还有!” 王跃想了想,拿起一块布子把她嘴也堵上了。 然后他站在那里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萧塔不烟两眼冒火般瞪着他,拼命挣扎着试图上前咬他。 “老老实实等着,我其实是在帮你们,我知道你们不想给赵家做狗,其实我也不想,但现在时候不到,等时候到了,我会让你听老赵家学狗叫的,总之你阻止不了我,我也希望你能告诉你哥哥那些人。现在你们的敌人不是赵家,而是女真人,如果你们打败童贯,那么大不了他出钱雇佣女真人南下,然后女真人会杀光你们的。 投降对你们有利。 相信我,我真的是在帮你们。” 王跃说道。 说完他就像个不负责任的渣男般转身径直走了,而后面萧塔不烟则呜呜着流下屈辱的泪水。 第三十四章 我其实是个反贼 “子奋莫不是说笑?” 张瑴一脸凝重地说道。 “是否说笑,张公派人去耶律大石那里一探便知,再说这些天萧塔不烟与我形影不离,难道您就不觉的奇怪?” 王跃说道。 “那副使又想说什么? 阁下身为使者,不顾两国百年盟好,暗中刺杀敝国大将,却又跑到这里向老朽炫耀,莫非是欺我大辽无人耶?” 张瑴缓缓说道。 他其实已经相信了,毕竟萧塔不烟的行为很奇怪。 这个女人和她哥哥都是耶律大石的铁杆支持者,算是契丹里面坚决抵抗派的核心,却跟这个大宋副使形影不离,连睡觉都在一个房间,无论谁跟他说话都硬塞到一旁盯着,摆明了是怕他说出什么秘密。如果耶律大石真是被这个家伙砍成重伤,那么就一切都可以解释了,这是在玩美人计,哄着他不说,毕竟真要是耶律大石重伤的消息传开,那析津也就乱了。 但很显然这个副使也很无耻,吃干抹净一样该干啥干啥。 “张公,破坏盟好的是耶律大石。” 马扩说道。 他刚才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但现在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南朝自诩礼义之国,今不顾盟好,辄先举兵,大石林牙身为守将,为国而谋,理所当然,兵者,诡道也,用计设间不过常理,若以此归罪,那南朝乘人之危又算什么?” 张瑴淡然说道。 “朝廷命将出师,内情使人不能尽知。 但略闻北朝兴兵累年,理应使本朝知晓,北朝并不相报,而天祚皇帝播迁于夹山,贵方不发赴难之师,乃篡立於燕京,大宋与大辽盟约百年,义均兄弟,今来问天祚皇帝车驾所在。却闻已削降为湘阴王,事出非常,本朝兴师问罪,访寻辽主存亡,举合礼经,又何来乘人之危?” 马扩说道。 王跃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这也很无耻啊,颇有阿美利坚外交官风采。 这一下子摆明了乘人之危的行为,就成了正义凛然的问罪之师,抓住耶律淳自立这种事情,把大宋扮演成给天祚帝主持公道的。 “国不可一日无主,本朝因天祚失道奔窜,不知所在,宗社颠危,故臣民拥戴,册立今上,事与贵朝殊无干涉,何至问罪?况自古有之唐明皇奔蜀,肃宗即位於灵武,但期中兴,岂不与此事体一同?南朝宜念邻国久和之义,假借兵力共除大难,今乃乘衅攘夺民土,岂所望於大国哉!” 张瑴说道。 “明皇幸蜀而太子监国,既即位,乃册明皇为太上皇,祸乱既定,便迎还明皇,肃宗亲步控马,此则君臣父子之道尽矣。 贵朝初非委托,实乃自立,又贬削天祚湘阴之号,何可少望古人? 况假师求救当在志诚,包胥泣秦孔明趋吴皆竭诚意,则邻国甯不相应耶?贵朝泥於矫饰,未常行一信使,本朝虽有哀秦庭之心,亦无所施设,此非本朝之责而实贵朝之过。若贵朝于战事初起之时,即依盟约遣使告知本朝,并依盟约请本朝之助,有岂有今日之事? 此错在贵朝,又何以责本朝? 今大兵压境,止在旦夕,祸福存亡贵朝君臣自裁可也。” 马扩说道。 张瑴默然。 “张公,如今的局势很明白,大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说起来自古无不亡之国,再强大的帝国也免不了有这一天,大辽立国两百年这也算够长久的,就像是一个寿终正寝的迟暮英雄,已经到了该走的那一刻,那就没有必要非让他在病榻上屈辱地苟延残喘。 该让他亡就亡了吧! 宋辽终究是兄弟,就像兄长死了把遗产给弟弟一样,弟弟也会照顾好兄长留下的孤儿寡母。 但你们再撑下去又能如何?就算你们这次打败了我们,那我们无非掏些钱财送给女真,让他们南下相助,你们难道觉得自己能顶住两面夹击?他们可是你们的敌人,他们来就不会像我们一样给你们优待了。他们会血洗这片土地,把所有能抓走的女人全抓走,所有能抢走的财富全都抢走,想来不用我说,你们自己也明白一旦女真打下这里的后果。 难道你们想要这样的结果? 咱们终究是兄弟之国,咱们不是仇敌,可你们真要是打,那我们的兄弟情分可就没有了。” 王跃说道。 张瑴默然地坐在那里。 “再说了,我们俩就是跑腿的,就是来告诉你们,朝廷开出的条件,但这个条件也不是说不能变,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要爵位要官职,要钱粮这些都是可以提的,讨价还价这种事情,想来不需要我们特意点明吧?” 王跃说道。 童贯要的只是收复幽燕的荣耀,别的他才不在乎呢! “老朽禀明陛下再说吧!” 张瑴缓缓说道。 “张公,我再说几句。 就算你们归顺朝廷,一样也少不了封官拜爵,大辽进士亦大宋进士,你们的钱财土地也还是你们的,可以说歌照唱舞照跳。 那你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王跃说道。 “待女真南下之时,我们顶在最前面吧?” 张瑴冷笑道。 “就算不归顺大宋,你们难道不一样要面对女真的屠刀?至少归顺大宋之后你们不用担心钱粮了。” 王跃笑着说道。 张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送客了。 “他动心了。” 马扩说道。 “他没有理由不动心,但最后还得看耶律淳,说到底这关键还得看那些契丹人愿不愿意归顺。”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俩走到王跃的房门外,王跃很随意地推开了门,马扩愕然地看着床上的萧塔不烟…… “看什么,没见过驯烈马的?” 王跃厚颜无耻地说道。 “呃,既然子奋还有事要忙,那某就不打扰了。” 马扩忍着笑说道。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王跃肩膀,然后赶紧走了。 王跃随即关上了门,在两眼通红的萧塔不烟仇恨目光中,拎过一个凳子坐在了她旁边…… “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王跃说道。 “呜呜……” 萧塔不烟挣扎着。 王跃这才恍然般,给她把嘴里的布拽出来,刚拽出的瞬间,她就恍然巴西龟般恶狠狠地一探头,王跃赶紧缩回手,萧塔不烟的牙齿撞击出一声轻响…… “你咬不到的。” 王跃得意地说道。 “放开我!” 萧塔不烟冷冷地说道。 看上去倒是平静了许多,不过也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话说她这属于接连遭到渣男们的伤害,明显已经开始濒临爆发。 “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我真的是在帮你们,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女真已经攻陷你们的西京,天祚帝在夹山苟延残喘,辽西也只剩下韩庆民一支孤军,你们那个曾经的大辽已经没有了,那又何必非得给它陪葬呢? 你们无非也就是瞧不上赵家而已。 其实我也瞧不上,像这种欺人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的货色,的确也没法让人瞧得上。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跃把脸凑到她面前,萧塔不烟果然瞬间爆发,就像只蚕宝宝般扭动着要撞向他。 “我其实是想造反的。” 他低声说道。 萧塔不烟停止挣扎,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qwq秋天的鱼,晋安明月,正大觉烦,书友20170810001126111,奇迹观察者等人的打赏) 第三十五章 祖传宝斧 “你看,我连这个都可以跟你明说。” 王跃很坦然地说道。 萧塔不烟静静地看着他。 “你们瞧不上老赵家,我也一样。 这个欺人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的家族根本就不配统治这锦绣山河。 我想聚集起一群有志之士,让他们滚到一边去,然后共同创建一个全新的,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不再有饥寒之苦的国家。” 王跃又开始宣扬他那套东西了。 “那与我契丹人何干?” 萧塔不烟说道。 的确,她又不是穷人,她是正牌的贵族剥削者。 “的确没什么关系,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并不是站在赵家一边,我劝说你们接受归顺,并不是为了帮赵家,而是真心为了你们好,你不要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咱们可以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你们面对的现实,还有你们如何度过这场劫难。” 王跃说道。 “心平气和?” 萧塔不烟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 话说她现在都不明白,这个狗贼哪里学来的捆绑方式,把她捆得浑身难受。 “这样更容易让你心平气和。” 王跃坦然地说道。 好吧,这个解释的确很合理。 “说到底你们其实也不是真就那么坦然面对死亡。 你们目前不过是仍然还存在着幻想,觉得以你们目前的实力能够夹在宋金之间生存下去,你们觉得自己能够战胜宋军,而你们北边还有居庸关天险,也足以抵挡女真军的南下。你们想着只要能够顶住,那么就可以与女真和谈,用称臣纳贡换取继续维持这个政权,同样也以辽国正朔来与宋继续维持檀渊之盟的那份盟约。 但你们不觉得自己太痴心妄想了吗? 宋金为何要留着你们?他们联合起来灭了你们,然后把你们瓜分掉不是更好? 你们的幻想毫无意义。 实际上我们来之前,女真人的使者还在催促宋朝动手。 他们根本就没准备让你们活下去,谁会在把对手灭了一多半后,还保留剩下一小半,等着有朝一日翻身,再把自己彻底灭族? 阿骨打会那么傻? 他又不是没有能力杀光你们。 相反宋朝这次是真的给了你们活下去的机会。” 王跃说道。 事实上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耶律淳已经派使者去找阿骨打求和了,第一次是说大家平等,你们是金我们是辽都是平等的,然后被阿骨打踢回来,于是第二次只好老老实实地去说我们可以称臣纳贡。 原本还有第三次,第三次说我们只要保留析津府就行。 不过都被阿骨打拒绝。 因为阿骨打更愿意与宋合伙瓜分了他们,毕竟阿骨打是真不知道大宋那么弱啊! 他都派人催促了! 他的使者去年年底才从开封离开,马扩还给他们送行了。 所以析津的契丹也不是那么真就视死如归,他们目前表现出的刚烈,只是因为他们的梦还没醒,尤其是这次面对的是宋,而他们对大宋是充满鄙视的,他们可以主动去找女真人要求称臣纳贡,但大宋这样的,在他们眼中就只配继续维持檀渊之盟。 最多不要岁币了。 这一点上看他们的确比阿骨打了解大宋。 不过阿骨打的确也犯了王跃说道错误,因为他还是接受了部分契丹投降,这部分依然居住在辽西,然后过了一百年,这些契丹就成为蒙古人的前锋,把女真来了个灭族,率领大军攻破汴京的石抹也先,如果是在辽国其实姓萧。 述律氏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斩草不除根就是要承受后患,这一点上蒙古人对付党项和女真就很完美。 “你对我说这些有何用,我又不是朝中官员。” 萧塔不烟说道。 “很简单,带我去见一个人。” 王跃说道。 “谁?” 萧塔不烟说道。 “你们的德妃,萧普贤女。” 王跃说道。 “我做不到!” 萧塔不烟很干脆地说道。 “你能做到,张瑴说了,她是你堂姑。” 王跃诚恳地说道。 “我为何要帮你,你这狗贼如此欺辱我,我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 萧塔不烟恶狠狠地说道。 说话间还很不舒服地活动了一下。 “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你把我带到你堂姑那里,然后让她下令侍卫一拥而上,把我直接碎尸万段。” 王跃说道。 “松开我,我成全你!” 萧塔不烟说道。 王跃赶紧上前给她松开绳子。 活动了一下身子的萧塔不烟,立刻抬脚直奔他正中间,但最终还是失败,好在她都已经习惯了,随即整理一下衣服,昂然地向外走出去。 王跃赶紧跟上,出门时候顺手拎起了斧子。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这东西不好带,毕竟见萧普贤女肯定不会被允许携带武器的,可不带武器他又不放心,说到底萧普贤女也不是善茬,实际上这个女人才是真正说了算的,因为耶律淳已经快死了。原本历史上这位天锡皇帝在下个月就病死了,他之所以受拥戴,是因为他在析津城待了十三年,但他这个北辽皇帝其实就坐了不到四个月。 所以王跃才要找萧普贤女。 这才是说了算的。 北辽这个朝廷实际上四驾马车。 萧普贤女,耶律大石,萧干,李处温,最后一个是汉人豪强集团首领,也是主要的投降派,童贯身边主谋这场北伐的亲信赵良嗣和他是好朋友,同样也是郭药师的主要盟友。不过他这个投降派的投降目标并不只包括大宋,事实上他也准备好了投降女真,总之他是一个标准的墙头草,不会介意投降任何一个值得投降的势力,后来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被萧普贤女给弄死了。 这个萧普贤女颇有萧燕燕之风,燕京之战那是真拿着弓箭射宋军的,万一谈不拢是真有可能把他乱刃分尸的。 宝斧还是不能少了的。 “这也没法藏啊!” 王跃纠结地看着自己的祖传宝斧。 然后他的祖传宝斧就像是融化于空气般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消失了。 王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还能回来吗?” 他木然地说道。 然后下一刻那斧子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此刻王跃心中唯有那经典的两个字在不断回响。 “你不跟上?” 萧塔不烟在后面疑惑地问道。 王跃赶紧让这东西消失,然后转头跟着她走出去,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外面也没什么人,虽然张瑴和萧奥带了些人,但基本上都已经睡觉去了,至于萧塔不烟带来的那些士兵,他们都驻守在寺庙外面。两人畅通无阻地出了寺庙,萧塔不烟找外面士兵要了两匹马,两人骑上之后直接向南…… “这是去哪儿?” 王跃疑惑地说道。 析津城分外城,内城,宫城,他们是在外城,内城相当于西南部分,因为向南就是丹凤门,所以把东门宣和门作为内城的正门使用,如果到耶律淳的皇宫得走宣和门,但萧塔不烟却带着他直奔进城时候的开阳门。 “他们不住皇宫!” 萧塔不烟很随意地说道。 “瑶池殿?” 王跃瞬间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座小岛。 “我可叫不开城门,你得自己想办法出城。” 萧塔不烟说道。 “哈,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王跃说道。 第三十六章 娘娘,您下贱吗? 清晨,瑶池殿。 王跃站在外面背着手,悠然地欣赏着薄雾蒙蒙中的湖水。 翻城墙这种事情当然不值一提,不过他们到这里的时候是半夜,萧普贤女不可能半夜见他,所以萧塔不烟扔下他自己进去,然后他就在这里一直等到了现在。 话说这些契丹人也已经学会享受了。 这座御苑性质的宫殿类似于瀛台,四周全是由外护城河膨胀出来的湖面,只有一道长堤通到北岸,出了丹凤门以后转向西,沿着城墙根的道路可以直接通到这道长堤。这片湖面很好地弥补了防御的缺陷,因为析津内城相当于在外城西南角单独圈出一块,内城南墙和西墙就是外城,防御上存在着天然的缺陷,但这片湖面以及西边另外几片类似的湖面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且还有了避暑的园林。 “蛮族终究会倒在先进的文明面前啊!” 他感慨着。 “进来!” 萧塔不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跃带着唏嘘转过身,随着她一起进入了瑶池殿的大门,然后欣赏着里面的亭台楼阁,一直走到了后面的一处水榭,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美妇,正坐在那里颇为优雅地喝茶…… “贵使倒是颇有几分胆量。” 后者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就是萧普贤女了,她不是耶律淳的正妻,正妻不可能封个德妃,但耶律淳的正妻也确实不在析津。 实际上耶律淳还有个儿子,但之前参与造天祚帝的反被弄死了。 他按照辈分是天祚帝的从叔,但却是天祚帝爷爷时候权臣耶律乙辛同党,后者害死了天祚帝的奶奶,爹,又差点把还是皇太孙的天祚帝弄死,天祚帝继位后直接开棺曝尸。所以耶律淳和天祚帝关系恶劣,始终就是互相提防,把耶律淳放到析津十几年也就是防止他在身边搞事情。 这也是耶律淳趁机自立的原因。 支持他的萧干同样也是因为和天祚帝亲信萧奉先有仇。 说白了这个北辽,就是辽国内部党争的产物,辽国后期党争之激烈,丝毫不比明末差。 这时候天祚帝也正在准备来收拾这群逆贼。 所以这个政权不只要面对宋金,还得面对天祚帝的威胁。 甚至天祚帝的威胁更大,毕竟宋金有盟约,这边不归女真管,而面对宋军他们还能在实在无可奈何情况下选择投降,可面对天祚帝是连投降都不能,他们对于天祚帝来说可是篡位的乱臣贼子。之前耶律淳甚至羞辱性地宣布把天祚帝贬为了湘阴王,实际上辽国之所以被打成这种烂样,很大程度也是内斗,甚至还有耶律余睹这种辽奸带路党。 “娘娘,鄙人坦坦荡荡,无罪于娘娘,又何来胆量不胆量?” 王跃说道。 “无罪于我?” 萧普贤女似笑非笑地说道。 “鄙人平生第一次踏足北朝,也是第一次得睹娘娘,虽说此来有些冒昧,但实在想不出会有罪于娘娘。”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姑且就算你无罪吧!” 她缓缓说道。 说王跃有罪就是公开耶律大石重伤的消息,这是肯定不行的,这时候就是耶律大石自己都不会承认受伤。 “贵使此来为公为私?若为公事就免了,我一妇人,不预朝政。” 她紧接着说道。 “娘娘,您莫要说笑了,谁不知道娘娘才是说了算的,贵主病重,早已经不能主政,实际上这析津的大事都是娘娘处置,至于妇人不预朝政?贵朝承天太后可不同意,娘娘也是女中豪杰,想来也不输承天太后,再说贵族似乎也没有妇人不预朝政之说,青牛白马可没有高低之分。” 王跃说道。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萧普贤女意外地说道。 耶律淳病重的消息在析津不算秘密,至少李处温这些汉臣都知道,有人偷偷告诉了这家伙也不奇怪。 “鄙人既然是使臣,自然对北朝知道的多些,正因为鄙人知道的多,故此才真心地希望北朝做出正确的选择。 娘娘,您愿意看到契丹灭族吗? 您愿意落到女真手中为奴吗? 您想看着这析津城内所有族人,被女真的屠刀砍下头颅吗? 别说你们可以投降女真,女真是不会接受你们投降的,谁会接受一群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的投降,养虎为患这个道理他们一样懂的,甚至不久前他们的使者还在开封催促我们立刻动手。你们还在幻想什么可以投降他们,他们已经接连拒绝了你们两次,你们想与其平等相处,他们说不行,你们想向他们称臣纳贡,他们同样也说不行,那么你们还准备如何乞求? 跪在他们面前说你们愿意做奴婢,去舔他们的脚指头吗?” 王跃说道。 “大胆,简直狂妄无礼,立刻拿下这厮!” 萧普贤女怒道。 旁边警戒的侍卫立刻拔刀上前。 王跃骤然向后跃出,瞬间到了两名侍卫中间,低头躲过他们的刀,然后到了他们背后,紧接着一只手一个,同时掐住他们的脖子向下按倒,就在他们惊叫着扑到的同时,他双拳分向左右轰出,正中另外两名侍卫胸前,后者惨叫着倒飞出去,而两个被他按倒的侍卫刚要起身,他的两只脚重重落在他们后背,重击让这两人立刻昏了过去…… “娘娘,你们就只敢在我们面前显示威风吗?”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止住了其他侍卫。 王跃拍了拍双手,然后从两个侍卫背上下来。 “娘娘,你们在女真面前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却又在我们面前摆威风,我实在不明白,谁才是杀了你们无数族人,夺取你们大半个国家的敌人,想知道你们在上京的那些贵妇们是如何被女真淫辱的吗?我们的正使去过阿骨打那里,他会告诉您,那些被女真抓走的上京贵妇是什么结局,之前在涿州我骂郭药师手下那些人,还不如一人一顶绿头巾,以后改叫绿帽军。 看来不只是他们。 你们契丹人也一样可以叫这个名字了。 你们在这里一次次跑去向他们摇尾乞怜时候,你们的妻子母亲姐妹,还正跪在他们面前任由他们欺凌。 一顶绿头巾的确适合你们这些自诩的契丹豪杰。 向真正的敌人一次次摇尾乞怜,人家还不理,向能够帮助你们报仇的人拔刀相向,那么我想问一句。 娘娘,您下贱吗?” 他说道。 “大胆狂徒!” 王跃身后一个侍卫军官忍无可忍,再次拔刀冲上来。 王跃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萧普贤女,萧普贤女也冷笑着看着他,倒是萧塔不烟一脸惊慌,想上前但却又不敢。 下一刻那军官手中刀对着王跃当头劈落。 “不要!” 萧塔不烟的尖叫蓦然响起。 但就在同时王跃手中寒光一闪,紧接着一声金属的撞击,然后那柄已经快要到他头上的刀断为两截,握在军官手中的半截在他背后掠过,但前半截却在他身前掠过…… “娘娘,您对我还不太了解!” 王跃举着一只手说道。 萧普贤女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中凭空出现的消防斧,但下一刻他手中消防斧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消失了。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雷霆82,傲骨铁心,assuro,ktyy,正大觉烦,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致远巡洋,飞龙夕惕若厉,书友20190215124735123等人的打赏) 第三十七章 铁血大宋之国防线 萧普贤女深吸一口气…… “使者乃修道之人?” 她的语气明显已经带着一丝的敬畏。 这也很正常,这年头都信这个,看看这析津城里遍地寺庙就知道了,虽然契丹贵族以信佛为主,但道士在这里也很有市场,天长观等道观也很兴盛,与悯忠寺这些佛教庙宇一样等级。 “修道谈不上,只是蒙仙师教了些防身手段,另外赐了几件法宝而已!” 王跃大言不惭地说道。 “赐座!” 萧普贤女立刻说道。 侍女赶紧给王跃搬了个凳子,而且还是在萧普贤女的桌旁,同样也把茶给他奉上,王跃坦然地坐下。 倒是萧塔不烟在一旁懵逼地看着他。 “使者所言的确也有些道理,但宋辽本为兄弟,如今大辽危急之时,南朝却乘人之危,意图谋夺我大辽土地,这终究令人义愤难平,我大辽的确已经今非昔比,但也不能任人欺凌。” 萧普贤女缓缓说道。 “娘娘,既然如此咱们就敞明了说,如何你们才肯归顺?”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娘娘,我可以明说,我也算童太师亲信了,只要你们开出条件,我立刻带回去给童太师定夺,而童太师要的很简单,只要你们归顺就行,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 王跃说道。 “只称藩。” 萧普贤女说道。 “这恐怕不行,而且对你们也不利。 娘娘应该很明白,你们的敌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女真只是还没彻底解决北方,尽管他们已经拿下西京,但各地抵抗仍然还未结束,而且尚有韩庆民孤军在宜州。一旦他们彻底控制北方,那么第一个就是大举南下,那时候娘娘觉得,没有大宋的支援,你们能守住居庸关? 可若只是称藩,大宋何必出兵帮你们? 要知道一旦大宋出兵与你们共同抵御女真,那么女真必然会以此为借口进攻雁门关。 大宋将代你们面对女真兵锋。 但若不是单纯称藩,而是大宋封贵主为燕王,并以燕王镇守析津,以耶律大石等人各为节度使统领你们的军队,以李处温等文臣为各府州官员,另外大宋设立一宣抚使,从此你们的粮饷皆由大宋供应。另外再调几支军队北上与你们一同守卫居庸关等关口,甚至大宋出钱粮民夫,在居庸关等关口重新修筑更坚固的城堡,这样就差不多足以保住析津。 说到底真正想把你们灭族的是女真而不是大宋。” 王跃说道。 这是他的真正目标。 宋辽合力顶住燕山防线。 女真肯定会南下的,无论有没有借口都会的,他们与大宋结盟的目的只是因为还没解决辽国,只要解决了辽国,傻子才不会南下呢! 童贯也明白这一点。 他北伐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荣耀,还是为了抢在女真解决辽国前把防御线推进到燕山,他一个带兵二十年的老狐狸,还不至于那么没脑子,谁都知道连辽国都被灭了的女真,肯定不是宋军能够抵挡,唯一的希望就是抢先夺回燕山线然后凭险固守。 这样连同后面的水长城就可以获得两道国防线。 一旦收降北辽这些人,就可以利用他们当炮灰,他们战斗力超过宋军,但他们没有粮食,而大宋有,同样也有畅通的运输线,大宋的钱粮加他们的战斗力再加上源源不断的宋军支援,就有希望守住燕山线。只要能在这条线上与女真持续对峙下去,大宋用财力耗也能耗出和平来,这种情况类似于明末,但大宋的财力却是崇祯没法比的。 所以成功还是有希望的。 当然,前提是雁门关这条线同样也能守住。 但是…… 那是肯定守不住的。 不过这与王跃无关,王跃要的就是这块地方守住,因为接下来他会在这块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 辽西将门谁不会做呀! “不行,我们只接受称藩,降号为辽王,使者就以此回复童太师,至于女真南犯之时……” 萧普贤女顿了一下。 “南朝若不肯帮我们,那我们就投降女真好了。” 她冷笑着说道。 “娘娘,您为何如此固执?” 王跃无奈的说道。 “因为你们无法打败我们,我们有资格要我们想要的。” 萧普贤女颇有些傲然地说道。 “好吧,那我这就动身南下,向童太师转达娘娘的意思,不过娘娘还需要给我一件信物,否则就算童太师相信我,朝廷那些文官还不信呢!或者娘娘可以派遣一个使者同行。” 王跃说道。 “使者就不必了,此事先保密,至于信物……” 萧普贤女想了想,然后对侍女说了几句,后者赶紧离开,很快捧着一条装在木盒里的,很华丽的腰带回来,在萧普贤女示意下捧给了王跃。 “这是童贯上次来时候,送给陛下的,你拿回去他自然认得。” 萧普贤女说道。 王跃赶紧接过收起来。 “那鄙人就告辞了!” 他随即说道。 “有劳使者!” 萧普贤女说道。 王跃起身告退,萧塔不烟上前领着他离开,后面萧普贤女静静地看着他们,紧接着一个被人搀扶的老迈身影,从旁边一处房门走出…… 离开瑶池殿的王跃,和萧塔不烟一同返回城内,后者一路上没再理他,就跟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而回到净垢寺之后,也很干脆地带着她的那些士兵离开,甚至都没再回头看他一眼,昂着头仿佛一只小鬣蜥,傲娇地就差两个鼻孔对着天空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马扩好奇地问道。 很显然他以为这俩半夜溜出去做些孤男寡女的事情去了,虽然在净垢寺里面也可以,但万一这俩兴趣就是别致呢。 “不要胡说,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王跃说道。 话说此刻的他也有些遗憾。 要说这个女人还是颇为符合他审美的,不过…… 大局当前,哪有时间扯这些乱七八糟,再说要是双方真谈不拢,那就是敌对关系了,这就有些复杂了,话说这种爱恨情仇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王跃随即把刚刚见过萧普贤女的事情告诉马扩。 马扩对这个结果倒是很平静,实际上想想就知道人家不可能轻易投降,但既然开价就好办了,接下来无非就是讨价还价而已,不过马扩还得继续留在析津城内,毕竟萧普贤女说此事要保密,所以马扩这个正使还得继续和辽国那些官员们纠缠下去。 这个是必须的。 再说他是正使,王跃无论做什么功劳他都有份的。 紧接着王跃就带着他那根六根清净杵离开了析津,不过因为要保密,所以他不能走大路,而是直接出城南下。 剩下就是在华北平原上纵马狂奔了。 第三十八章 长安死,此中死,异乎? 第二天,清晨。 新城以南的官道上,一昼夜狂奔近两百里的王跃悠然地信马而行。 此刻这条路上已经彻底没人了,迫在眉睫的战争让新城外围所有村庄全部清空进了县城,毕竟真要是打起来这里肯定是战场,虽然白沟河在部分地方可以骑马涉水通过,但白沟驿的那座桥仍旧是争夺的关键点。 这座桥周围几十里都是战场。 “大好河山啊!” 王跃举着装满羊奶的葫芦,一边补充营养一边感慨着。 实际上辽国统治下的析津府也算不输中原,哪怕新城这样临近边境的县也有万户之众,整个析津府六州十一县,加起来超过二十万户,而辽国奴婢的比例远超宋朝,所以户均人口数量同样远超宋朝。再加上世家豪强化带来的隐户,之前从其他地方逃难来的难民,此时估计整个析津府人口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万,这还不算平州所属的州县。 这也不少了。 后来朱元璋努力了二十多年,用各种方式甚至拿绳子绑着从南方移民,给自己造成数百年骂名,最终到洪武二十六年时候,才让北直隶在籍人口恢复到一百九十万。 这黄册的人口。 这是包括了女人小孩老人的详细数字。 而明朝的北直隶可是包括宋朝的河北东西两路。 也就是说两百四十年后,整个这片区域的人口,才堪堪和这时候析津府加平州差不多。 真惨。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 正在抽风的王跃蓦然停住,举着葫芦一脸夸张的震惊,看着距离他不远的一片树林。 无数骑兵正蜂拥而来。 他一脸惊悚地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那片树林外,自己周围至少两公里内全是农田。 “真倒霉!” 他忧伤地看着那些骑兵。 这肯定是耶律大石的部下,这一带又没有别人,而他的马跑了两百里,已经不可能再跑了,这下子算是冤家路窄,早知道他就不走大路了,但此时也没别的办法了。他很无奈地下马,然后拿起了自己的六根清净杵,站在两匹马中间,一脸决然地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洪流。 洪流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而来。 王跃就像当初试验时候一样,枪口对准前方,尾部圆盘顶着肚子,掏出火折子就仿佛一个慷慨赴死的勇士般,凑在引信旁等待着。 那洪流瞬间即至…… 然后自动向两旁一分,紧接着前锋在他两旁绕过。 王跃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中间,懵逼的看着这些士兵,他这时候才发现,这些士兵脸上全都带着惊恐,很多人连盔甲都扔了,完全就是一副兵败如山倒的溃逃架势,而且这也不是耶律大石的部下。 甚至这都不是辽军。 这是宋军。 之前隔着远看不清,毕竟宋军和辽军盔甲样式差不多。 王跃就这样懵逼地站在中间,看着骑兵的洪流就像绕开礁石般,从他两旁绕了过去,甚至都没有人看他一眼。而且的确是溃败的,还有不少身上带伤,甚至有几个身上的箭都没拔掉,他们仿佛一群受惊的兔子般,目不斜视地转入大路然后向南蜂拥而去。 “还不快逃,契丹大军将至!” 其中一个军官终于好心地朝他吼道。 王跃依然穿着他的绿官服,这也是那些士兵没直接踩死他的原因。 “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王跃无语地说道。 这个人是陇西的口音,应该是西军的精锐骑兵。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从这个傻子旁边绕过,然后继续向南逃,王跃依然默默站在那里,就在此时那片树林处,另外一批骑兵出现,这些就是真正耶律大石的部下了,王跃一眼就看到了萧塔不烟的哥哥。很显然宋军终究还是渡河冒进,至于原因暂时还不知道,但也像原本历史上一样,被耶律大石击败,然后上演了一场大溃败。 此刻的王跃真的很想骂娘,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一线希望,就这样被这些猪队友给毁了。 打输了的没资格谈条件啊。 “长安死,此中死,异乎?” 王跃嚎叫一声。 那军官终于停下了,他回头看着王跃一脸犹豫。 这时候宋军溃兵已经从王跃身旁跑过,而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傲然地看着同样迅速接近的契丹骑兵。 “回头,别让人耻笑!” 那军官咬着牙吼道。 紧接着他掉转马头,他这个人看来有些威望,后面一些骑兵看着他,几乎本能般跟着掉头,很快倒也聚集起了上百骑,跟随他迅速回到王跃身旁,然后一字排开端起了锥枪,实际上追杀他们的契丹骑兵并不比他们多,这种骑兵混战最后通常都是变成几百骑兵之间互相追杀。 只是他们自己跑崩溃了而已。 “阁下贵姓?” 王跃意外地说道。 “巩州李孝忠。” 后者说道。 “把你们的战马耳朵都堵起来。” 王跃点了点头说道。 李孝忠疑惑地看着他,不过随即下达命令,那些骑兵纷纷堵住马耳朵,就在同时王跃迈步向前,而对面萧辅也看到了他,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同时在马背上举起了狼牙棒,其他契丹骑兵也一样举起各自武器,逐渐形成了一个向前包抄的弧形,带着践踏起的尘埃,凶猛地撞向王跃和他身后李孝忠等人。 “都别动!” 王跃喝道。 李孝忠等人疑惑地看着他。 不过有几个骑兵最终受不了,还是惊恐地掉头跑了。 “都别动!” 王跃继续阻止已经按捺不住的李孝忠。 而他却迎着萧辅继续向前,双方之间的距离急速拉近,转眼间就已经相距不足三十米,王跃毫不犹豫地点燃引信最底部,然后以最快速度扔开火折子,双手紧握六根清净杵。全速冲刺的萧辅,在马背上高举狼牙棒,对着他露出兴奋的笑容,下一刻就发出了一声呐喊…… “砰!” 他的呐喊被枪声淹没。 在他瞬间转为愕然的目光中,王跃前方火焰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喷射,伴着近距离开火时候炸雷般的巨响,一颗子弹正中他的战马胸前,在血肉飞溅中这匹战马悲鸣着倒下。而就在同时伴着子弹的呼啸,火焰和硝烟的喷射,还有以极短间隔炸响的枪声,他两旁三名骑兵也瞬间倒下。 骇人的巨响,喷射的火焰,刺鼻的硝烟,让更多战马本能地选择掉头。 原本气势如虹的冲锋一片混乱,甚至一些来不及躲闪的骑兵都撞上自己的同伴。 “杀!” 硝烟中的王跃骤然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横持依旧带着余温的六根清净杵,一头撞进了契丹骑兵中,六根清净杵横扫,瞬间将一名骑兵连人带马拍翻,而前方两名已经被吓懵的骑兵本能般掉头,紧接着后面冲锋的同伴撞上,王跃吼叫着纵身一跃,半空中六根清净杵砸落,一名骑兵半截身子被拍成飞溅的血肉。 “杀!” 后面李孝忠发出亢奋地吼声。 下一刻他端着锥枪向前,紧接着他那些同伴催动战马,并且迅速靠拢收缩为一个锋刃,撞向被王跃搅乱的契丹骑兵。 然而就在此时,脚踩着萧辅的王跃却停止了厮杀,高高举起了一根珠光宝气的腰带…… (感谢书友灵魂收割者的礼赞,humorson,晋安明月,正大觉烦,汉族网麦冬,跃马扬刀踏东瀛,yuyueyu等人的打赏) 第三十九章 猪队友们总是很及时 “天锡皇帝金带在此,德妃有旨,不得与南朝交战!” 王跃大吼一声。 此刻的他站在一堆人和战马的死尸间,脚踩着受伤的萧辅,手中耶律淳的腰带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倒也称得上威风凛凛。 当然,主要是他肩膀上扛着的六根清净杵。 那些混乱中的契丹骑兵全都愣住了,一个个看着他手中腰带。 “你撒谎!” 萧辅怒吼道。 “这是不是你姑父的金带?” 王跃低头说道。 萧辅颇有些悲愤地闭上了嘴。 不只是他,好几个契丹军官也认出了这条腰带,他们这支军队是耶律淳手下最亲信的,军官全都是三耶律或者萧氏贵族,他们当然不可能没见过耶律淳,而这条童贯上次使辽时候送的腰带,耶律淳也是经常束的,很多人都见过而且印象深刻。 光宝石就十好几颗呢! 能不深刻嘛! “你们想抗旨吗?” 王跃举着腰带满脸自信地说道。 后面李孝忠等人迅速结阵护住他背后,一个个警惕地看着那些契丹骑兵,后者实际上已经合围他们,但却因为这条腰带而不知所措。 “你们的天锡皇帝和德妃,已经答应可以向大宋称臣,并且已经传令各军不得与大宋交战,想来今天旨意就会送到,我作为使者带着天锡皇帝的腰带返回雄州向童太师禀报此事。诸位,杀了你们亲人,欺辱你们女人的不是宋人,而是北边的女真,是女真毁了你们的大辽,而不是南朝,你们的天锡皇帝已经明白并且决定与大宋携手并肩,迎战女真为你们的亲人报仇。 那么你们为何还要与南朝继续战争? 你们的亲人在等着你们给他们报仇,等着你们收复大辽失去的土地,你们为何却要把命丢在与南朝的战场上? 你们的仇敌在北边。 大宋是你们的兄弟,可以给你们钱和粮食,给你们盔甲和武器,给你们援军与你们并肩作战。” 王跃说道。 “乘人之危的小人还有脸说这话!” 萧辅在他脚下怒道。 “当年你们得幽燕之时,难道就不是乘人之危?” 李孝忠说道。 他居然也懂契丹话。 “那是石敬瑭献给我大辽的。” 萧辅说道。 “石敬瑭若不献又如何?你们的大军恐怕就趁着他与李从珂交战之际,直捣太原背后捅刀了吧?若说我们是乘人之危,当初之事与今日有何区别,无非你们逼迫石敬瑭献出幽云,而我们还没逼你们献出幽云。” 李孝忠说道。 “败军之将还有脸在此大言不惭?” 萧辅冷笑道。 “如今被踩在脚下的是阁下吧?” 李孝忠说道。 那些契丹骑兵一片愤怒,然后又开始作势向前。 “都他玛闭嘴,如今是我在说话而不是你们!” 王跃喝道。 说话间他抬起脚,一个契丹士兵立刻下马,把萧辅搀扶起来,后者其实也没受多重的伤,就是因为战马被子弹打死,倒下时候摔了一下子,不过并没有造成骨折什么的。起来之后他恨恨地看了王跃一眼,同时也略带着畏惧扫了一眼六根清净杵,很显然这件武器对他造成不小的冲击。 王跃举着金带静静地看着他。 “撤退!” 萧辅咬着牙说道。 紧接着他接过手下递上的缰绳,径直上马转头离开,其他那些契丹士兵也带着压抑的愤怒转头离开。 他们终究还是要遵从耶律淳的旨意。 尽管…… “耶律淳真下令不得交战?” 李孝忠低声问道。 “假的,我只是带着金带为信物,去见太师禀报他们的开价而已,走,咱们再去骗下一个,主战场在何处?还有,你们为何渡河冒进,难道武松没有告诉太师这是个骗局,那个刘宗吉是耶律大石派出的?” 王跃上马说道。 “说了,但太师要将计就计。” 李孝忠说道。 “这他玛事情搞得。” 王跃忧郁了一下。 很显然童太师聪明反被聪明误。 童太师肯定以为耶律大石不知道刘宗吉暴露,所以想来个再反偷袭,说到底他也知道干掉耶律大石就是胜利,既然耶律大石设计准备伏击他,那他就干脆将计就计再偷袭耶律大石。计划应该是没问题的,但一则他不知道王跃刺杀耶律大石已经让耶律大石知道刘宗吉暴露了,武松从使团消失,这个耶律大石一猜就知道当晚还有一个已经去报信了。 他也就不可能还按照原来的计划,说不定这几天又另外设计了新计划。 结果童太师一头扎进来。 这不是关键。 童太师既然想全歼耶律大石,肯定出动的全是精锐。 但问题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打不过耶律大石,说到底战场上互相设计并不是什么决定性的,真正决定性的还是双方战斗力。 打不过人家终究是没用的。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 王跃说道。 李孝忠看起来就是个低级军官,他知道这些明显不正常。 “某乃小种经略相公账下,太师为此战抽调各部所有精锐,某也算是小种经略相公账下能打的,故此也被抽调,这些是小种经略相公所说,只是渡河之后却扑了个空,因为天晚不得不夜宿兰沟甸。却不想半夜时候遭到敌军袭击,主帅刘延庆自己先逃了,结果各部登时溃散,天黑又不辨道路,稀里糊涂就这样被冲得七零八落。 说起来这仗输的倒也的确丢脸。” 李孝忠羞愧地说道。 好吧,这倒的确很刘延庆。 很显然这个人是种师中亲信,而童太师这次完全不同于原本历史上只是让杨可世带着少量骑兵渡河,而是干脆抽调各部精锐,由他的亲信爱将刘延庆统帅准备来给耶律大石致命一击。 结果…… 逃跑将军不负众望。 “损失如何?” 王跃问道。 这一点很关键。 “想来不大,这次渡河总共五千骑兵,刘延庆主帅,辛家兄弟率领两千胜捷军骑兵,刘光国光世率领刘家的兵,而遭袭击的是刘延庆帅营,辛家兄弟另外扎营。各部都是些骑兵,兰沟甸距离白沟不过五十里,想来各部想撤回南岸还是不难。 不过损失也是难免,毕竟各部都跑乱了。 夜晚不辨方向,难免有跑错了方向的,损失三五百人是最少的。 另外若耶律大石渡河追杀,咱们的兵马恐怕得一直跑到雄州城去,雄州城内毫无防备,万一那些河北禁军的受惊炸营,光一个自相践踏就得损失惨重。” 李孝忠说道。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就河北禁军那些废物,真要是耶律大石跑到雄州,哪怕只是在附近露面,那么这些家伙也是有可能不战而逃,大宋禁军望风而溃的例子,在接下来的宋金战争中可是常态。 见敌而逃已经是很勇敢了。 闻敌而溃真不是什么夸张的描述啊! “你们这一败可把我坑了。” 王跃叹了口气。 什么事情就怕猪队友啊! 这场失败无疑给了耶律淳足够的底气,接下来想让他们让步就难了,说到底打不过人家就没资格要求什么。 失败者还想让人家屈服于自己? 做梦呢? “走,去白沟驿!” 他随即说道。 事到如今,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四十章 王都头喝断白沟桥 白沟驿。 “这是一群猪吗?” 王跃崩溃一样看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景象。 无数丢盔弃甲的骑兵,正蜂拥着争抢那座小桥,甚至还有人拔刀相向,一个倒霉的居然被挤了下去,因为身上铁甲拖累,正在水里挣扎呼救,但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通过小桥的则拼命向着雄州狂奔,边跑还边散播恐慌,白沟驿原本驻扎的部分宋军步兵也跟着逃跑,甚至还有骑兵慌不择路,把步兵冲倒直接踩在马蹄下的。 而在小桥下游开阔处,一些注定争不到桥的骑兵正在冒险涉水渡河。 但因为水深再加上下面淤泥,已经在里面进退不得。 但他们后面追杀的部分契丹骑兵已经赶到,正恍如射鸭子般开心地射杀这些倒霉的家伙…… 后者还不还手。 毕竟他们都知道跑快点箭就追不上了。 “败仗就是这样。” 李孝忠一脸羞愧地说道。 不过也有意外的,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下游那些渡河的骑兵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地位的军官,迅速掉头带着部下冲向这契丹骑兵。 “在这里等着,过河?死也得给我死在北岸!” 王跃说道。 说完他径直冲向前方,李孝忠疑惑地看着他,因为前面是深水区,不过他也顾不上问了,随即招呼手下结阵,两人一路上收集溃兵,这时候手下已经有了两百多骑兵。不是王跃收集的,这些西军谁认得他啊,但李孝忠却很有威望,虽然官职低微,但明显属于那种晁天王式的豪客,那些溃兵里面很多认识他,也愿意听他的指挥。 再说他们也挤不到前面。 那桥头堵着不下两千骑兵,而下游能渡河处也得有五六百,经历了持续一夜的逃跑之后,还在北岸的溃散宋军基本上都到这里了。 没有真正的大将。 大将们都有好马,这时候早就过河了。 而王跃直奔前方白沟河,转眼间冲进了河水,紧接着下马拎着六根清净杵一头扎进了水里,不过他不是游泳,拎着一个七十多斤的铜砣子没法游泳,但如果这个铜砣子有两米长,那就简单的多了。无非就是当坠子在水下行走,憋不住的时候当撑杆,随便往水面一跳就可以重新呼吸,然后再继续沉下去行走……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 白沟又不是长江,不足百米宽的小河,能淹没人的深水区也就三十米,王跃憋住了气直接在水下就走到了浅水。 甚至王跃感觉再走一百米也能憋住。 走过了白沟的王跃,扛着六根清净杵,带着一身的河水,一脸铁青的直接走向了南岸桥头。 那些终于过河的骑兵们,正带着焦急继续逃跑。 “闪开!” 王跃大吼一声。 没人鸟他,都逃命呢谁理睬他啊! 王跃毫不犹豫地举起六根清净杵…… “我说闪开!” 他暴怒般地大吼一声。 下一刻那六根清净杵向左横扫,瞬间正中一名骑兵胯下战马胸前。 这匹正在狂奔的倒霉战马就像被卡车撞上般,在血肉飞溅中整个前半身一下子向上翻起,而后边双腿因为惯性,划开地面的泥土继续向前,马背上骑兵惊叫着向后倒下…… 那战马一屁股坐下。 紧接着完成它的倒翻,四脚朝天地显示着这一击的狂暴。 四周一片寂静。 那些原本逃跑中的骑兵纷纷停下,战战兢兢地看着王跃和他手中的六根清净杵。 那杵都有点变形了。 “一群废物,渣子,没骨头的狗!” 王跃吼叫着。 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骑兵继续向前,因为前面停下很快在桥上最大限度的拥挤着,也幸亏这座桥足够结实,而走不动的骑兵在后面叫骂着,还有人挥舞着武器威胁,但因为王跃这吼声全都闭嘴。不过也只是短暂闭嘴,紧接着就爆发出一片愤怒的骂声,这些来自西北的大宋精锐们,用各种他们习惯的词语表现他们的英勇。 但前面的骑兵没一个敢骂的,眼前血肉模糊的战马死尸足够让他们冷静。 这他玛太凶残了。 都是懂的,这根造型另类的大棒子得奔着百斤啊! 能抡起这个砸人的,那都是真正传奇级别的猛将,真正的万人敌啊。 “你们这群没骨头的狗,你们连狗都不如,狗还知道咬人呢!耶律大石就两千骑兵啊,他就两千骑兵啊!而且他本人还被我砍了一斧子,这时候就算没死也得算重伤。 你们呢? 五千骑兵,五千自称精锐的骑兵。 然后就被一个重伤的耶律大石,指挥着两千骑兵,追得就像一群兔子,不对,应该是鸭子,西军的兄弟们,看过鸭子吗? 不是大鹅。 你们不配跟鹅比,你们只配跟鸭子比! 你们就像被狗撵的鸭子。 你们被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带着只有你们不足一半的骑兵,追杀得就像被狗撵的鸭子,这就是你们自诩的精锐?这就是西军骑兵?几百年前若干惠说,长安死,此中死,异乎?你们就那么想着换个地方死?五千精锐骑兵偷袭人家两千被人家打成这副模样,你们对得起太师吗? 今日老子就站在此处,过来一个杀一个,你们就别想过这座桥了。” 王跃吼道。 说完他把六根清净杵往地上一杵,正好杵进了那匹战马的肚子,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前面的士兵们。 士兵们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候…… “辽军,契丹骑兵!” 后面混乱的惊叫响起,然后那些士兵纷纷回头,远处的旷野中,无数骑兵的洪流席卷而来。 契丹主力到了。 “快跑啊,把这厮踩死!” 一个骑兵惊恐地尖叫着。 王跃很是装逼地一伸手,那把消防斧凭空出现,紧接着脱手飞出,正中那骑兵的脑门,后者没有任何挣扎地倒下,王跃随即一招手…… 呃,召唤失败。 很显然这祖传宝斧不具备飞剑属性。 好在也没人懂,那些骑兵们依然在犹豫着,而对岸李孝忠已经开始催促那些溃兵结阵准备迎战,刚才那名在岸边反击的军官,同样在另一边召集溃兵,刚才那些契丹骑兵只是少量前锋,已经被他杀退。这个人明显也很有威望,那些原本还在争抢着渡河的骑兵,也都逐渐返回他身旁,两个反击的阵型迅速完成,在白沟北岸背水列阵。 “还不回去迎战!” 王跃吼道。 那些骑兵们带着悲愤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掉头。 而后面拥挤的那些骑兵们,这时候也彻底绝望了,说到底就这么一座桥,别说这个家伙如此凶残,只要他随便打死几个立马堵死,这时候就算是真想冲也很难冲过来。而同样这些骑兵也都的确是身经百战,他们逃跑归逃跑,可以质疑他们的勇气和节操,但不能质疑他们的作战经验,这些家伙可都是常年和西夏作战锻炼出来的。 他们都很清楚,这时候除了回头拼命没有别的选择,一旦敌军冲到桥头就是全军覆没。 拼命反而有活路。 逃跑得有路可逃才行,没有路可逃只能拼命了。 桥上骑兵纷纷掉头,对岸那些同样绝望的也纷纷回头,迅速向着李孝忠和那个军官靠拢,一个个咒骂着王跃,横下一条心准备好了和敌人拼命。 而王跃则满意地走到那个骑兵的死尸旁,从他脑袋上拔出了自己的祖传宝斧…… “玛的,我还以为真是什么神器!” 他鄙视地说道。 (感谢书友雷霆82,茧悦,yuyueyu,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四十一章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前进吧,大宋的勇士们!” 王跃站在桥上亢奋的吼叫着,恍如站在甲板上的巴博萨,而且一边吼叫还一边给他的六根清净杵重新装填弹药。 这东西其实很不方便。 因为枪管太长装填实在麻烦,而且为了实现他那速射的理想,内部的引火孔极易堵塞,基本上打一次就得拿专用铜丝清理一下,实际作战中根本不具备打第二轮的条件。而且因为是精炼的青铜,远不是大宋铜钱那种铜渣,所以相对来讲比较柔软,哪怕外面有锻铁箍也无法承受他那种狂暴的战斗方式,有三根枪管已经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形…… 或者说有点瘪了。 打独头弹是不可能了,也就能用来喷铁砂子。 好在他目前也用不着打子弹,因为他装填的目的根本不是上战场。 在他前方因为桥头溃兵的加入,左右两个阵型已经连成整体,至少两千五百宋军应该是最精锐的骑兵,就这样在桥头背水列阵。 这才是主角。 被他算是坑了的李孝忠一马当先,带着左翼阵型最先向前,那个军官带着右翼阵型跟进,但中间却没有动,一个看上去也不是很高的军官,正在前面不断奔跑着指挥那些骑兵,在桥头列出三重横阵,守着这条逃生之路严阵以待。 这是雁形阵。 张左右而守中间。 说到底他们的目标还是逃跑。 战斗,为了更好地逃跑,所以桥头坚决不能丢。 而张开的双翼负责反击,反正也不用担心被包抄,他们后面就是河水,虽然下游有一段可以涉水,但这个位置是不用担心后背的。 “杀啊,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王跃双手高举六根清净杵,站在桥上吼叫着。 终于完成装填的他,紧接着再一次开始射击。 背后骤然炸响的枪声,还有王跃手中喷射的火焰和硝烟,让所有宋军全都发出亢奋的吼声…… 这货会法术! 管他神仙还是妖人,有这样的做后盾终究让人安心。 李孝忠的左翼最先接敌,以他为锋刃最终形成一个突刺的左翼五百骑兵,直接撞进了汹涌而来的契丹骑兵中,手持锥枪的他瞬间穿透一名契丹骑兵,紧接着来不及拔出的锥枪被抛弃,他双手以最快速度摘下铁锏,荡开迎面一支锥枪的同时错身横拍在持枪者的胸前。 而他身后一片血肉飞溅的厮杀。 那些跟随他的西军骑兵真正爆发出他们的实力,这些同样的百战老兵们借助着最初的冲击力量,用一支支锥枪不断刺穿敌人的身体。 当然,敌人的锥枪也在刺穿他们的身体。 但战场上就是这样,杀戮敌人的同时也被敌人杀戮,只有勇敢者才是最终的胜利者,混战的战场上拼的就是谁更不怕死,要么手中铁锏打碎敌人的头颅,要么被敌人的铁锏打碎头颅,这里没有花哨的武技,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有铁与血的撞击。 脑浆迸射,血肉飞溅。 战马的悲鸣,垂死的惨叫,金属撞击与锥枪的折断声,在万马奔腾的底色上渲染血色赞歌。 而另一边,那名军官也以同样方式撞进了契丹骑兵中间。 他的兵力超过李孝忠,估计他的官衔并不低,集结起的足有近千人,以丝毫不输李孝忠的凶猛,迅速凿穿着契丹骑兵的阵型。 他们其实捡了一个便宜,因为追杀而来的契丹骑兵阵型松散,甚至很难说还有什么阵型,这些是追击的,对宋军的蔑视让他们根本没想过遭遇反击,就算看见了也来不及重新结阵了。当两支结阵的骑兵一下子撞进他们中间后,反而形成了势如破竹般的突破,两支骑兵仿佛一个闭合的蟹钳,一下子扎进去,然后相对开始合拢完成对中间契丹骑兵的切割。 不过这些契丹骑兵也不是弱鸡,原本直冲桥头的中路立刻转向,在桥头阵型前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然后直刺李孝忠部侧后。 而北边是蜂拥而来的更多契丹骑兵。 “出个突击的!” 王跃举着六根清净杵对前方吼道。 那军官看了看这个可恨的家伙,然后犹豫一下,紧接着又看了看那些列阵的骑兵,很显然他也知道该这么做,但问题是他没法命令谁啊,他就是个因为熟人多临时出来顶上的。 真正的将领早就过河了。 “走,杀敌去!” 在一片沉默中一名同样的小军官催马上前吼道。 紧接着他也没看有没有跟着的,横持一柄颇有些分量的棹刀,直接就冲向了前方,随即又有近百骑冲出,然后跟着他组成了一支小小的反击阵型。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敬诸位三秦好汉!” 王跃抽风般吼道。 紧接着他再次点燃引信,手中六根清净杵二次喷出火焰。 而在这炸雷般的枪声中,那军官一马当先撞进契丹骑兵中,他手中那柄夸张的棹刀横扫,瞬间将一名敌人腰斩,而且他明显很擅闯这个,那柄原本不适合马上的棹刀在他手中犹如切割机,所向之处一刀两断。无论契丹骑兵还是他们胯下战马,统统在那巨大的双刃刀下被斩断,简直堪称所向无前,勇不可当。 而这样一个勇猛无敌的锋刃,给了他后面骑兵极大优势,他们只需要为他挡住后背,然后跟随着他就像楔子一样往里挤压就行。 “你不如他英勇。” 王跃冲着那个指挥的军官很直接地说道。 “有本事你自己去啊!” 后者鄙视地说道。 “我不去,我一离开你们就跑了!”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后者看了看他那独踞桥正中的造型,一脸忧郁地转回头,默默取出了自己的弓箭…… “第七队的兄弟们,跟我上!” 他头也不回地吼道。 说完他催动战马,后面阵型中五十名士兵取出弓箭默默跟随,他们迅速前出到了距离敌军近百米处,然后转向,就在对面分兵迎战的同时,一个个在马背上不断射出利箭。这些西军骑兵的箭法很好,尤其是那个被王跃嘲笑的军官,几乎可以说箭无虚发,他很阴险地只射马不射人,而在这样的战场上马倒下就是死路一条,后面的人不可能来得及避开。 结果只能是被踩死。 但这些家伙并没有射太久,在每人以极快速度接连射出五六箭之后,立刻在那军官带领下,趁着契丹骑兵还没撞上,又以最快速度脱离并斜插桥头阵型。 那些被激怒的契丹骑兵紧追而来。 而这边桥头近千骑兵们全都在马背上举起了弓箭…… 狡猾的家伙。 “打仗要用谋略,匹夫之勇算的了什么?” 那军官回到阵前颇为高傲地朝王跃说道。 在他身后被引来的数十名契丹骑兵,正在近千弓箭手的攒射下变成一个个刺猬。 王跃笑而不答。 “第十队的兄弟上!” 那军官仿佛示威般大声喝道。 第二队骑兵带着弓箭开始向前。 而左右两翼宋军骑兵依然在血肉搏杀中互相接近。 这一千多骑兵用他们的悍勇,硬生生把近五百契丹骑兵切割下来。 后者原本想转向攻击他们侧后,与北边的主力夹击吃掉他们,但却被那个使用大刀的挡住,无法穿过这一百多骑兵的阻截,就这样逐渐陷入了桥头骑兵的弓箭覆盖中…… 第四十二章 杂鱼们的逆袭 宋军的优势没有持续太久,紧接着耶律大石的旌纛就出现在远处,而后续到达的契丹骑兵,同样张开了两翼向桥头合围…… “你这个骗子!” 那军官回过头,一脸悲愤地朝王跃喊道。 辽军骑兵的数量明显不只两千。 “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那么准的?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敌军多就想跑,我今天就堵在这里了,我可是会法术的,我看你们谁敢硬闯!”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说完他手一举,祖传宝斧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那军官和那些士兵们悲愤地看着他,不过终究还是没人敢硬闯,一则知道他是童贯亲信,二来这种超现实的画面也太有威慑力,说到底这年头的人最容易被这东西哄住了。 王跃继续无耻地阻挡着他们的逃生之路,看着他们被明显不只两千人的契丹骑兵挤压在这片狭窄的桥头。 很显然在这几天耶律大石获得了一些增援。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耶律淳手下的核心的确就是他和萧干两部,再加上郭药师的三千常胜军,但也不是说就只有他们这些人,耶律淳还以辽东逃难的各族难民为主组建了一支万人的新军,因为财力不足给的军饷少被称为瘦军。此外还有各地那些汉人地方官征召的军队,辽国是签发制,理论上全民皆兵,这些人的实力也不弱,后来张瑴玩割据时候在兔耳山甚至打败完颜阇母。 而且是惨败。 完颜阇母当时的兵力明确记载三千骑兵。 张瑴的兵力不明确,女真方面的记载是万骑,应该是有些夸大,养活一万骑兵对于他来说有点夸张。 步骑万人还差不多。 总得来说倾尽全力的话,耶律淳能够调动起三四万人的军队。 他自己给女真求饶的书信里就说了,他也不是没有抵抗之力。 当然,这个数字是所有加起来,包括看热闹的,准备做墙头草的,甚至还有估计已经在联络投降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拼凑能胜不能败,只要哪怕一场不足以致命的小败仗也瞬间分崩离析。 另外肯定还有部分在居庸关守卫的。 毕竟北边还有女真。 王跃继续看着前方战场,眼前这局势明显有些不妙了,李孝忠两部已经陷入苦战当中,而那个使大刀的居然已经看不见了。 很显然非死即伤,不过这种战场上受伤也就算战死了。 然后他不经意地向后看了一眼…… 他瞬间转回头。 “怕什么,左右都是一样带把的,契丹难道比你们多一个卵?他们有的你们全都有,他们能打难道你们不是身经百战?今日别无退路,唯有一战,童太师在后面看着,童太师可是对得起兄弟们,今日就是你们报效童太师之时,杀,杀出个封妻荫子,杀出个封侯拜爵! 为了童太师,杀! 让这些契丹人看看咱们童太师手下健儿的本事!” 他高举着六根清净杵,恍如抽风一样吼叫着。 他身后的大路上,骑着马的童太师正在一帮大将簇拥下,带着浩浩荡荡的步骑军团,恍如淹没了旷野的洪水般,驱赶着那些溃兵向着这边…… 那军官也看到了。 “杀,兄弟们,报效太师的时候到了!” 他举起锥枪恍如热血上头般吼叫着。 然后毫不犹豫地催马冲向前方血肉搏杀的战场。 紧接着那些士兵们也都看到了,这些家伙同样仿佛热血上头般,带着陡然上身的凶悍蜂拥向前,报效太师的吼声响彻天空。 “岁月蒸华发,宝剑依旧亮,热血洗沙场,江河回故乡!” 王跃在他们背后嘶吼着重金属。 横持六根清净杵的他恍如抱着吉他般向后仰,紧接着他手中这东西,斜对着天空喷射出了火焰。 就跟狂暴之路里面的瞎子似的。 在他身后真正一头白发的种师中,带着大批重新集结起来的骑兵,一脸凝重的疾驰而来,他很干脆地躲到一旁,看着他们在面前疾驰而过,而就在同时,远处耶律大石的那面旌纛处令旗挥动,战场上的契丹骑兵纷纷抛下他们的对手向北撤退…… 白沟驿。 “好,好,老夫没看错你们!” 童贯激动地说道。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在看到这边那堪称漫山遍野的援军后,耶律大石最终还是选择了撤退。 毕竟桥在宋军的控制下。 无法夺取桥头,还被宋军骑兵拖进血战的他,接下来得面对源源不断过桥北上投入战场的宋军重步兵集团,说到底他的兵力终究差太多,真要是陷入这种持续的混战消耗,他那点人就算不停兑子也兑不过童贯。 童太师的大军至少看着还是装备精良的。 此刻站在童太师面前的,当然不只是王跃,还有李孝忠,还有那刚刚高喊着报效太师的军官,这个是张俊,这个名字让王跃也很惊讶,不过这的确是害死岳飞的罪魁祸首之一张俊。他目前只是一个队将,官衔也只是个承信郎,隶属种师中部下,但在军中已经十二年…… 十二年才是个承信郎啊! 真丢人! 好在他终于得到了脱颖而出的机会。 至于剩下的同样让王跃很惊讶,剩下也就是那个最初在北岸组织起反击的军官。 这是韩世忠。 他的官倒是比张俊稍微大一点点。 他是鄜延路一个准备将,隶属王渊部下,官衔是承节郎,不过名气大,毕竟军中都知道是他抓了方腊,只是被辛兴宗抢了功劳而已,所以在面对绝境时候士兵们都愿意听他的。 也就是说张俊目前官衔只是相当于抓了方七佛的王跃,而韩世忠只是相当于去析津之前的马扩。 两条杂鱼。 但这比李孝忠已经高多了。 可怜的李孝忠连官都不算,他只是种师中的一个亲兵队长,被派出来凑份子组成联军的,毕竟宋军骑兵还是少,五千骑兵已经需要拼凑了,不过和这俩出身普通的穷鬼不同,他家是巩州当地土豪,参军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他根本就不缺钱,纯粹就是因为对大宋的一腔忠肝义胆。 “都是我大宋的好儿郎!” 童太师感慨地说道。 他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在雄州得知刘延庆兵溃后,他整个人都快心态崩溃了,好在种师道本来就已经准备好了进军白沟,为了避免让耶律大石真的过河造成更大的灾难…… 话说李孝忠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 他手下那些河北禁军的渣渣们,平日里都逃兵不断,更别说耶律大石渡过白沟南下了,雄州城内还好说,周围驻扎的那些河北禁军,非得一下崩溃不可。最终他干脆亲自带着种师道已经集结起来的西北禁军精锐,再加上王禀和张师正率领的胜捷军步兵,匆忙北上逼迫溃兵返回重新固守桥头。然而他真没想到王跃居然带着这么一群杂鱼们,硬是力挽狂澜,给他在北岸硬生生阻挡住了耶律大石的前锋。 甚至还打出一场足以振奋人心的胜利。 “太师,战果统计出来了,敌军遗尸三百,受伤被俘一百,我军伤亡与之相当。” 种师道走到他身旁低声说道。 “十倍奏捷。” 童贯低声说道。 种师道一脸习以为常的平静点了点头。 “你们打出了一场大捷啊,歼敌三千,俘虏敌一百,都回去等着犒赏吧!” 童太师带着难耐的兴奋对王跃四人挥手说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飞龙夕惕若厉,晋安明月,正大觉烦等人的打赏) 第四十三章 生性淳朴王都头 当然,童太师属于艺术化加工…… 他的这次渡河之战无论从哪方面讲,其实都是以失败告终。 哪怕桥头的这场血战本质上也不过是被人家追打,再加上王跃堵了桥,走投无路之下的拼死抵抗而已。 宋军损失也远超辽军。 因为之前刘延庆还在北岸扔下了五百多具尸体和两百俘虏。 偷袭敌人不成反被敌人偷袭,阵亡五百给人家造成的伤亡也就一百,溃逃过程中还淹死好几个,最终这些溃兵在北岸又以阵亡三百,换来了敌军阵亡也是三百,最终合计宋军阵亡八百,辽军阵亡不足四百。 还是失败者。 不过这只是小事,别说还有这三百辽军死尸和一百俘虏,就是没有这些,童太师也会在奏折上反败为胜的,再有这些证据,那就是绝对的大捷了,歼敌三千俘敌一百,这不算大捷什么算大捷?别说是这时候,就是换成太宗时候这样的战绩也能称得上一场大捷了,想来奏折送到开封后,会让大画家感受到来自高粱河车神的洪荒之力。 “太师老爷,这就是那契丹婆娘的意思。” 完成此行任务的王跃把金带递给童贯说道。 “契丹婆娘?” 童贯忍不住一笑。 随即他明白了王跃说的是谁,然后拿着金带表情颇有些唏嘘,估计想起当年出使辽国的往事,现在这腰带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这还是难免有些让他感叹世事无常。 他又回来了。 那个当年出使辽国,陪着笑脸给耶律淳送礼的童贯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是以征服者身份,带着十几万大军,带着荣耀与辉煌居高临下地回来了。 话说这王跃真是他的福星啊! “以后跟着马子充多多学些,莫要如此粗俗,好歹你也是为官之人,以后还大有前途,再如此粗俗岂不是惹人笑话。” 他说道。 “回太师老爷,俺学了,俺还请那个张瑴给俺取了个字,叫子奋。” 王跃忙一脸认真地说道。 “对,正该如此,你这生性淳朴,但却也算灵通,今日之事老夫了然,若非你冒死堵住桥,恐怕已经不可收拾,说起来也是你挽救了危局,这封赏是少不了你的。” 童贯说道。 他当然清楚自己手下士兵的节操。 一帮溃兵能打出这样的大捷,说白了还不就是无路可逃? 若不是王跃堵死了桥,这时候耶律大石早就过河了,说不定连他那边都有可能被冲垮,今天真的全靠了王跃当机立断,硬生生把这些溃兵逼到不得不拼死一搏的绝路上才力挽狂澜。 “俺不在乎封赏,能帮太师老爷就行,再说这也是因俺而起,要不是俺去砍那个耶律大石一斧子,也不至于坏了太师老爷的大事,说来还是俺鲁莽了,俺就想着这人如此可恨,要是一斧子砍死也就清净了,却不想让他逃过一劫。之后想给太师老爷送信,可那个契丹女人死盯着不放,俺睡觉她都在一旁盯着,直到进了城才得着机会,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王跃说道。 “此事不怨你,你也是一番挚诚,况且你做的也没错,若能杀了耶律大石的确就再无可虑者,此人倒也的确是个麻烦。” 童贯皱着眉头说道。 他现在已经感受到这个对手的实力了。 这个耶律大石不好对付,若非王跃告警,光那个刘宗吉就足够让他上当,即便这样还是让他吃了大亏,这个对手很有些本事,也幸亏被王跃砍了一斧子,要是能因此伤重而死无疑就是最完美的了。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杀鸡儆猴,让耶律淳感受到恐惧。 说到底他现在正看着王跃顺眼,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如果这一次真得造成无可挽回的惨败,那这就少不了让王跃当替罪羊了,童太师做这种事情堪称尽人皆知,可现在不但没有惨败,反而还能奏捷,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不过那个郭药师,明显与耶律大石不和,甚至互相提防,倒是个可以拉拢的。” 王跃说道。 童贯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向王跃的身旁…… “此物就是刘信叔所说的六根清净杵?” 他问道。 “回太师,此物乃是那个老道教的,也不一定非要如此巨大,而且也不一定非要用铜,用铁亦可,只是用铁易炸裂,另外缩小之后威力减弱,想要洞穿铁甲估计得很近才行。步兵用这个也就是吓唬敌人的战马,临阵之时几百支一起施放声如雷霆,战马若非特意训练,是必然要惊了的,骑兵也可使用,临阵之时在马背先打一轮,打完之后就当个锤子使。” 王跃拎过六根清净杵说道。 “你去找刘信叔,让他负责此事,先用铜做一个小的,别人能使得动的,试验一下再说。” 童贯说道。 “尊令!” 王跃赶紧说道。 “先下去吧,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前程!” 童贯说道。 然后王跃就扛着六根清净杵出门了。 “你这是春风得意啊!” 外面等着他的刘錡不无羡慕地说道。 “太师有令,让你负责做这个,不过要普通士兵能使用的。” 王跃说道。 “这个容易,城中又不缺工匠,我之前已经在做,估计三五日就差不多能成。” 刘錡说道。 “莫非你想抢功?” 王跃愕然道。 “我是怕你死在析津,埋没了这件利器。” 刘錡没好气地说道。 “你还别说,此行还是颇有些惊险的,武松呢?” 王跃问道。 “他报信之后就返回析津。” 刘錡说道。 两人说话间走出去,在门外正看见一队伤兵被抬过去,王跃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使大刀的,不过这家伙已经昏迷,看得出伤势不轻,浑身裹得恍如木乃伊,到处都是渗出来的血水,倒是脸还算干净,所以王跃还能认出他来。 “把他抬到我那里,这家伙也是一条好汉!” 王跃说道。 带队的小军官一看他们是从童太师那里出来的,当然不会那么不懂事,在问明身份后赶紧让两个士兵把这家伙抬着跟随他们。 “此人叫什么名字?” 王跃问道。 “回王将军,此人乃熙河路一个十将,叫王德,在战场上死人堆里找到的,估计已经快不行了。” 小军官忙说道。 好吧,这个更可怜,还不如李孝忠呢。 李孝忠虽然没官衔,但他因为属于地方土豪子弟,所以在种师中手下很受器重,至于没有官衔只是因为参军时间短,种师中带着他来其实就是为了找机会给他升官。 但可怜的王夜叉就是真的蝼蚁了。 十将。 我大宋陇西侯王夜叉现在居然只是个十将。 管十个人的。 “抬到我那里,再雇个婆子好好照料!” 王跃说道。 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了,总比他挤在一帮伤兵里面强。 不过王夜叉身上都是皮肉伤,说白了就是失血过多,这个只能靠他自己,输血这种事情不要想了,另外就是感染了,这个也好办,大不了拿盐水腌一腌,索性直接弄一缸盐水,煮开了放凉再把他直接扔进去。好吧,这个方式的确有点野蛮,但左右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想来他也不至于怕疼。 第四十四章 这大宋,迟早要完! 当晚。 “嗷!” 白沟驿的一间房内,骤然传出恍如受伤狼嚎的嚎叫。 “这样真能治病?” 刘錡站在一口大缸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缸里已经疼醒了的王德,后者居然还想站起来,但却被王跃硬生生按住…… 这是一缸盐水。 底下的火都还没完全熄灭呢! 可怜的王德惊恐地看着他们,在热气腾腾的盐水中怀疑人生。 “至少有点用处,你要知道,那些重伤之后高烧死的,其实准确说就是身体破损后,原本被皮肤阻挡住的外界邪毒都从破口进入,进入的多了人自然也就从内部开始变质直到死亡。这就像是把一块新鲜的肉放在外面,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一个道理,可我们也知道腌肉却能保存很久,这就是因为邪毒怕盐,盐能够杀死邪毒。 当然,腌肉一样早晚也会坏掉。 也就是说盐也不是能真正彻底除掉邪毒,只是减少邪毒入侵,究竟能不能撑过去还得看他自己。” 王跃很有庸医风范地说道。 “我看真不好说。” 刘錡皱着眉头看着仿佛正在烹饪中的王德。 后者崩溃一样看着他们,然后在他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女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看着就不似善类,而这女人手中正拿着针和丝线。 王德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一个个腌白了的伤口…… “你们要干什么?”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 然而没人理睬他。 “这位大嫂,你缝的时候尽量别太深,毕竟以后拆起来也麻烦,还有,这看着吓人,其实你就把他当一口杀好的猪就行。” 王跃说道。 “这位官人且放心,奴家猪也杀的,还不至于怕这个。” 那女人陪着笑脸说道。 然后将她那张恐怖的笑脸转向了王德…… “这位将军倒是好身骨。” 她就像恐怖片里的科学怪人般拿着针线,看着王夜叉健硕的身材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放开我!” 王德挣扎尖叫着。 然后他后脑勺上猛然被打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昏迷过去,他再次醒来时候,那女人已经把他身上最深的一道伤口缝合了大半。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这个家伙身上数十道伤口,箭伤,刀伤,锥枪捅伤,甚至还有被战马踏过的伤口,感染是不可避免的,唯一幸运的是都没伤到主要血管,这样腌一下再缝合起来,终究比直接就那么包扎要强得多。针和生丝线都是煮了很长时间的,这个女人的手也在盐水泡过,缝合也是在盐水里面,以王跃目前能做的也就这些,剩下就是上药,或者说他自己听天由命了。 王德也知道这是在给他治伤,老老实实忍着…… 他都能忍住盐水浸泡了,针扎几下算得了什么?再说那些伤口都腌白了,估计也都已经麻木了。 不过外人看了还是很震撼。 “这是?” 李孝忠走进来惊悚地看着这一幕。 “你是如何让自己毫发无伤的?” 王跃好奇地问道。 按理说李孝忠是战场上冲得最勇猛的,而且始终在战场核心,但一场大战下来杀了二十多契丹骑兵,但他自己却毫发无伤。 “其实也没什么,某家中有钱,穿的铠甲都是从西夏高价弄来,也就是他们的青塘瘊子甲,骑兵弓箭无法射穿,辽军骑兵也没有神臂弓,只要战场上别被弓箭偷袭,以某之武艺自保还是足够。” 李孝忠笑着说。 大缸里的王德悲愤地长叹一声。 这就是装备差距了,他一个穷鬼出身的十将,也就是穿一身大宋自己造的制式铠甲。 众所周知我大宋冶铁喜欢直接用煤炭。 这东西冶炼出来的铁,哪怕再熟炼然后锻打,也还是无法和木炭冶炼冷锻的冷锻甲相比,装备的差距让两人的结果截然不同,土豪上战场和穷鬼上战场起步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这就是那些传奇猛将们以一敌百的真面目,能打固然是主要原因,可装备优势也一样是碾压小卒们,否则再勇猛如杜松般,被人家在攻击圈外一箭射穿头盔也没用了。 防护高才能浪。 李孝忠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被缝合的王德。 “李兄有事?” 王跃看着他问道。 李孝忠欲言又止,很显然不确定这里是否合适。 “但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我的事,信叔都知道。” 王跃说道。 “王兄弟,军中诸将都对你颇有非议,尤其是刘家父子,据说刘延庆遭了太师训斥,此刻正迁怒于你,说是你刺杀耶律大石才坏了大事,此次北上失败全是因你才导致的。” 李孝忠低声说道。 “可以理解,我让他们丢面子了。” 王跃很无所谓地说道。 这是必然的,不只是刘延庆,辛家兄弟也一样,本来他这个太师身边红人就已经让这些家伙感受到了压力,现在他们把事情搞砸了,结果反而是王跃力挽狂澜在太师面前大放光彩,这些家伙不爽是必然的。我大宋文臣武将其实都是这个德性,不是说武将就是什么好东西,大宋的武将在勾心斗角上也不比那些文官们差。 尤其是刘家父子。 抢功最积极,逃跑数第一…… 当然,有时候运气不太好,比如靖康时候刘延庆和刘光国就没跑出去。 但刘家逃跑天赋的确令人惊叹,比如刘光世在范致虚兵败千秋镇后,神秘莫测般带着几千溃兵,横穿金军肆虐的整个河南安全找到赵九妹。 奇迹一样啊! “另外军中士卒也对你颇有怨言,毕竟要不是你堵了桥,他们就不用拼命付出伤亡了,士卒们上战场没别的目的,就是保命而已,仗输赢他们不在乎,就算这次咱们赢了,毕竟也死伤了那么多人。几个军官正准备告你,说你在桥上擅杀两名士兵,知雄州和诜也说你此举犯了军法,准备向正在赶来的宣抚副使蔡攸告你的状,那张俊还在军中散播谣言,说你是妖人,会妖术。” 李孝忠说道。 “这个吗?” 王跃说话间一举手,那柄消防斧瞬间出现。 周围一片目瞪口呆。 “你什么时候会这一手的,我记得你之前还不会。” 刘錡深吸一口气说道。 “突然就会了,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许那个老道当年对我家这柄祖传的斧子做过什么吧?” 王跃说道。 说话间那消防斧又凭空消失了。 “你这个老道简直无所不能啊!” 刘錡感慨道。 就是目光有些深意。 这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装糊涂。 “那个宣抚副使是怎么回事?” 王跃随即问道。 “官家在太师启程后,又任命了少保镇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蔡攸为河北河东宣抚副使,实际上就是个监军,军务上并不干涉,只是负责民事,你与子充启程北上之日,他就已经从开封启程北上,估计下月初就能到。” 刘錡说道。 “官家居然连太师这样忠臣都不放心?” 王跃语气突然拔高地喊了一句。 “呃,朝廷制度如此,毕竟太师并非文臣,蔡攸为蔡相长子,也算是深得官家信任,有他充当太师副手,官家就更放心了。” 刘錡略显尴尬地说道。 “如此猜疑忠良,这大宋,迟早要完!” 王跃无语地说道。 (感谢书友不屈的意致,晋安明月,汉族网麦冬,正大觉烦,牛子头,飞龙夕惕若厉,奇迹观察者等人的打赏) 第四十五章 再战白沟 很显然大画家是连童贯也不放心啊! 他倒是对文官放心。 毕竟我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既然不分彼此,那么也就不用担心文官们会造自己的反,但童太师哪怕是个太监也不行…… 还是个长胡子的太监。 估计童太师也不想蔡攸来了给他捣乱,虽然耶律淳开出的条件他得上奏等待大画家的决断,但在这之前该打还得打,双方又不是说正式开始和谈了,只不过是互相试探而已,如果这期间能获得决定性胜利,那么耶律淳除了屈服也就没有别的选择。 实际上大画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对于这一战的原则早就确定,就是必须真正收回然后设立燕山府,由朝廷任命燕山府的各级官员。 这是不会变的。 紧接着种师道再次列阵白沟…… 南岸。 宋军主动放弃北岸。 毕竟背水列阵这种事情不能随便玩,万一有个意外几万人争抢一座桥,那乐子可就大了,我大宋都是名将,可不是王跃那种莽夫,都深谙未虑胜先虑败的兵家之道,在打仗之前一定先要考虑好怎么逃。 所以宋军放弃北岸,在白沟南岸列阵,而且不只是种师道这边,辛兴宗同样率领所部进军范村。 至于童太师…… 他当然回雄州坐镇了。 上次其实就把他吓了一跳,要不是王跃堵住敌军,说不定他就得迎头撞上耶律大石。 话说他可没有高粱河车神的车技。 不但是他,王禀和张师正,辛永宗,辛企宗,同样也率领着胜捷军随他一同返回雄州。 白沟前线完全交给种师道还有和诜。 种师道也依旧大宋野战标准配置,杨可世为前军列阵桥头,杨惟忠左军,种师中右军,王坪後军,赵明杨志选锋军,种师道亲自率领中军,六军共同组成巨大的战役方阵,在白沟南岸摆开。王跃暂时还得等待着大画家的决定,所以被童贯扔给了种师道,另外还有刘錡,之前参战的韩世忠因为是王渊的部下,已经率领所部重新调回了西路军。 “这也用不着咱们啊!” 王跃说道。 此刻他也顶盔掼甲,昂然地骑在马上。 旁边马背上同样驮着他的六根清净杵,这东西依然还没修好,只有三根枪管能够正常打出独头弹,而且两根长管,一根短管,短管穿透力渣渣,长管倒是威力十足,二十丈内穿透宋军制式步人甲。 剩下三根实际上只是轻微瘪了,喷铁砂子还是凑合。 “这东西终究还是太小。” 刘錡举着一根微缩版多少有些遗憾地说道。 这就是他仿制的,实际上就是一根三眼铳,王跃那样的六眼就算缩小也一样还是太重。 他们俩已经试验过,十丈内勉强能破甲。 但打李孝忠慷慨拿出当试验品的瘊子甲,一样还没什么卵用,虽然打坏了甲叶子但却无法形成侵彻。 这个威力与神臂弓差距还是不小。 “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东西就不是对付重甲的,再说了不能打人还不能打马?具装骑兵才几个?哪怕咱们的骑兵,其实多数也都不是重甲,哪个骑兵穿步人甲上战场?李孝忠敢穿一身重甲骑马,是因为他的马好,普通骑兵有哪个能配上他那样的宝马?” 王跃说道。 这个本来就不是大宋的救世主。 再说就宋军之后两千人被十七个金军打败的表现,给他们斑鸠铳都没用,估计马克沁大概能行,相反没有火器的岳家军一样暴打金兀术,说到底大宋的关键不是什么武器。 关键是人。 “走,咱们溜出去,这个种师道摆明了就没准备让咱们上战场,在这里看热闹简直憋出个鸟来!” 王跃说道。 他们跟随着种师道的中军。 但中军根本不在前线,前线是杨可世的前军,另外还有赵明杨志的选锋,他们在桥头列阵,在中军都看不到那座桥。 “这属于违抗军令吧?” 刘錡愕然道。 “我们接到过什么命令吗?” 王跃说道。 刘錡闭嘴了,他们的确没接到过命令,就是种师道的一个亲兵跑去让他们跟着一起行动,没有明确说是中军,但这个亲兵就是在中军进军时候叫他们的,所以实际上就是让他们跟着中军。种师道的确没准备让他们上战场,童太师手下那么多名将,这功劳总得公平分配,王跃之前搞得一帮名将全都没脸面,这已经很不好了。 这一次当然不能再给他表现的机会。 功劳都归他了,人家大老远跑这一趟算什么?上次将计就计就是因为那些将领们迫不及待想打耶律大石闷棍立功,才怂恿童太师下令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被打了闷棍。 “如今大战在即,又岂是我辈安坐之时?纵然我等直属宣抚司,种节使不便差遣,难道我等就无为国杀敌之心?今日正是我等报效官家之时,诸君,且与我杀贼去也!” 王跃很是夸张地高喊着。 说完他那高举在半空的右手中,那柄消防斧再次出现。 然后他就那么催动战马,后面刘錡一脸忧郁,话说他很愿意看热闹啊,他来就是看热闹的啊! 不过他还是跟了上去。 而他后面十几名刘家的家丁立刻跟随。 没有人注意他们,此战出动兵力超过五万,光摆阵就是一项大工程,整个白沟南岸到处都是士兵,谁会注意他们十几个人,种师道更没空关心他们,王跃几个就这样悄然溜出中军,然后直奔前军。到了前军的阵型后,同样也没有人注意他们,杨可世的前军虽然数量不多,但却全都是骑兵,因为一旦敌军渡河,他必须机动防御。 这里足有三千骑兵。 他自己本部两千,选锋军赵明和杨志各五百。 实际上他们手下都还配属大量河北禁军步兵,但种师道没敢让这些家伙上一线,毕竟他们一触即溃的话会冲动中军。 所以这些渣渣全在后军。 虽然种师道六军加起来超过五万,但实际上就是前军三千骑兵,左右军杨惟忠和种师中各一千骑兵和五千西军步兵,而种师道的中军就已经是一万西军步兵和一万精挑细选的河北禁军步兵掺杂。 至于那些渣渣全丢给王坪的后军。 没准备让他们打仗。 王坪的任务就是看着他们别逃跑。 这些人可是一直在逃跑,这些天逃兵不断,而且逃跑后不是回家,而是在周围当土匪,居然连运输军需的船都抢,搞得童太师格外忧伤。 可怜的王坪就是个收容站站长,在后军管理着两万多所谓的大军。 这支可怜的大军里面,有卖艺的,有裁缝,有厨子,还有拉皮条的,当然,种田的也很多,但就是没有会打仗的,基本上都是破衣烂衫,拿着锈迹斑斑,而且还是劣质煤炭铁的武器,身上很多盔甲破损了没修补,干脆拿纸糊上。他们那绝对是一触即溃的,事实上他们也准备好了一触即溃,原本历史上种师道可被他们坑惨了,他从白沟撤回雄州,总共就才三十里路都能跑崩溃啊,以至于到雄州时候,童太师吓得不敢开门让他进去。 种师道只好继续往莫州跑。 这就是白沟之败,雄莫之间伏尸无数的原因。 雄州没有被攻破,只是童太师被几万溃兵蜂拥而来吓得不敢开门而已。 第四十六章 无多言,有死而已 白沟桥。 “赵将军,我去!” 王跃对选锋军统制赵明说道。 后者疑惑地看了这家伙一眼,他这里属于最前沿,几乎就是顶着白沟桥的桥头列阵,同样也是负责与耶律大石交涉,正准备派人拿着黄榜旗去桥另一边向耶律大石宣读招降的榜文。 王跃真诚地看着他。 赵明看了看他后面的刘錡,刘錡冲着他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请杨兄弟代劳了。” 他笑着说道。 这差事他本来就不愿意干,谁都知道耶律大石不会投降的,人家已经在北岸严阵以待了。 而且兵力丝毫不比这边少。 实际上耶律大石得到的援军很多,在北岸已经列成一个庞大的阵型,具体数量不明,但不只是契丹和奚人骑兵,还有大量步骑混杂,装备也差的汉军,估计就是耶律淳的那支瘦军,也可能还有各地征调的汉军。虽然兵力上依旧不可能比得上宋军,但如果宋军扣除后军那些“精锐”们,实际上真的没有什么绝对的优势了。 不过仍旧没有看到郭药师的常胜军。 王跃立刻接过原本使者手中黄榜旗,刘錡则接过了榜文,两人向赵明拱手然后转头走上了白沟桥。 赵明在后面看着他们。 “你这是犯军法。” 刘錡捧着榜文低声说道。 说话间他转头看了看后面,赵明的阵型后面不远处,前军主阵型中一个骑兵正匆忙赶来,很显然杨可世也看到了他们。 “我自告奋勇,他答应了,这明显不是我的责任,我又没骗他说是种师道派我来的,他自己猜的与我何干?” 王跃无耻地说道。 刘錡无言以对。 而这时候对岸耶律大石的旌纛下,萧辅策马向前,很快带着几名骑兵上桥挡住了他们…… “你这个骗子!” 萧辅看着王跃目光深沉地说道。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私人问题,这次鄙人乃是以使者身份,前来向耶律大石及贵军上下,宣读我大宋童太师招降书的,请阁下带我们去见大石林牙。”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拿来!” 萧辅伸出手说道。 “这个?这个需要当面向大石林牙宣读。” 王跃指着刘錡手中榜文说道。 “你的斧子!” 萧辅说道。 “斧子?我赤手空拳来的,哪有斧子?” 王跃茫然地说道。 萧辅冷笑一声,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王跃继续一脸纯洁地看着他…… “呵呵!” “呵呵!” 两人同时呵呵一笑。 “既然将军执意阻拦,那咱们就在这里宣读,读完之后将军可携回请大石林牙早做决断。” 王跃说道。 他随即从刘錡手中接过榜文。 “大石林牙,一别多日,倒是颇为挂念,你还好吗?” 王跃朝耶律大石喊道。 后者其实相隔不远,也就七八十米,王跃的嗓门又大,当然肯定能听见,不过马背上的耶律大石没有回答,只是在那里静静看着,不过他装的还行,一身重甲看着和没受伤一样,不过真正留意却能看出,他受伤的那条胳膊上半截始终保持着僵直…… 应该是固定在身上了,但手可以活动。 这家伙的命很大,明显已经度过了感染的最危险阶段。 “大石林牙,你听到了吗?听到就举起你的双手让我看到。” 王跃喊道。 耶律大石依然不动。 “你到底读还是不读?” 萧辅面无表情地说道。 “读,当然读!” 王跃没好气地说道。 紧接着他开始大声宣读手中劝降榜文,这份和之前那份不一样,明显增加了对耶律大石,萧干,郭药师这些人拉拢的内容,而对面的耶律大石和那些列阵的契丹骑兵都在默默听着。王跃身旁的刘錡却转回头,一脸凝重地看着后面,在远处的前军主阵型前,刚才那名过来询问的骑兵已经回去,杨可世正在与手下几个将领说话。 紧接着杨可世抬起头看着这边。 刘錡眉头立刻皱起。 紧接着杨可世身旁令旗挥动战鼓敲响,原本在那里等待的骑兵阵型立刻缓缓向前…… 萧辅同样看到了。 他转头看着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露出一丝冷笑。 就在此时王跃读完劝降的榜文。 “大石林牙,童太师所言尽在于此,你也是聪明人,咱们在这里开诚布公的说一句,你们终究不能自存,宋金之间终究需择一方,降金则屈身事仇敌,那时何颜面对为女真所杀之族人?降宋终究兄弟之国,自当厚待之,以阁下之才,何忧富贵不能长久?” 王跃说道。 “无多言,有死而已!” 耶律大石冷笑着高声喊道。 “无多言,有死而已!” 那些契丹骑兵齐声高喊。 “是啊,有死而已,可你们的仇就不报了?自女真造反至今,大辽七成国土沦丧,多少契丹和奚人死于女真屠刀?你们那些亲人的冤魂在看着你们,你们那些正在女真残害下的姐妹在等你们,你们就没想过他们?死的确很容易,可带着屈辱与仇恨死去,你们在地下就能闭上眼。 无多言,有死而已! 这话说的的确豪迈,可惜你们不该对我们说,你们应该掉过头去,对那些毁掉你们家园,杀了你们亲人的人说。” 王跃说道。 “投降你们就能报仇了?” 萧辅冷笑道。 “当然能,女真灭了天祚之后,必然会南下,宋金终究会有一战,那时候你们不但可以报仇,而且还可以夺回你们失去的一切。” 王跃说道。 “就凭你们?我们都败于女真,你们又凭什么战胜他们?若你们一样不能战胜他们,那我们岂不是再做一次失败者?我们的确与女真有仇,我们的确失去了太多,可大辽还有整个草原,就算析津不保,大不了西去召集西北各部再卷土重来,我们还不至于给你们当狗,给你们抵御女真流干自己的血。 报仇? 我们当然要报仇。 但我契丹豪杰,还不至于要靠赵家来报仇!” 萧辅傲然说道。 “那么你们呢?你们愿意这样吗? 你们是愿意跟着他们,跑到苦寒贫瘠的西北荒漠上,去忍受饥寒之苦,在漫漫的逃亡路上,日复一日的做着卷土重来的梦,然后一直到死还埋骨他乡,还是留在这里,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养精蓄锐等待很快就到来的复仇日子? 西北? 西北是沙漠! 茫茫无尽的沙漠,你们跟着他们去吃沙子吗? 可敦城的冬天,和室韦人的地方一样冷,你们到那里去啃冰雪吗? 你们不会再有复仇的机会了,你们就会像室韦山林里的野人般,在冰天雪地里重新沦为野人。 而你们的亲人将死不瞑目。 你们的女人将一直被折磨到死,哭干眼泪也等不到你们解救。” 王跃对着那些契丹骑兵喊道。 那些骑兵们面面相觑…… “来吧,大宋给你们准备好了一切,吃不完的粮食,花不完的钱,你们可以在这里养精蓄锐,收集那些逃难的族人武装起来,不出五年你们就可以从这里开始,踏上复仇之路,夺回你们的家园,救回你们的姐妹,砍下你们仇敌的……” 王跃高喊着。 但下一刻他的话被萧辅打断…… “准备迎敌!” 后者看着他身后,一边掉转马头一边吼道。 王跃愕然回头…… (感谢书友20181114202159380,平城张湛之,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正大觉烦等人的打赏) 第四十七章 这大宋不亡真的没天理了 南岸宋军骑兵沿河排开,手中弯弓斜指北岸,在王跃愕然的目光中一支支利箭射出…… 他们中间是杨可世。 杨统制漠然地看着这边,就仿佛他俩不存在一样。 “快撤!” 刘錡拉着王跃吼道。 就在同时对岸辽军万箭齐发,王跃毫不犹豫地抓住刘錡,一下子纵身扑向了桥下的河水,在半空中他转回头看着耶律大石的笑容,下一刻两人在头顶利箭交错的破空声中落入河水。 这里靠近北岸,水还不至于淹没他们。 但就在他们露头的瞬间,对面数十张弓同时瞄准了他们。 “趴下!” 王跃吼了一声。 紧接着他把还在懵逼中的刘錡按进水中,还没等后者反应过来,就以最快速度撕下他身上的铠甲,而此时头顶的箭还在不断落下,倒霉的刘錡因为不熟悉水性都已经开始喝水了。王跃把他向上一提,露出头的刘錡终于呼吸到空气,但刚呼吸两下就被王跃又拽回水里,然后拖着他一头扎向了南岸。 中途又把他提出水面让他呼吸了一次,不过接着就游过了深水区,终于踏着脚下泥沙露出头的刘錡深吸一口气…… “我这辈子不跟你凑到一起了!” 他欲哭无泪地说道。 不得不说他也算是倒霉,本来好好地看热闹捡功劳就行,反正有高俅这个靠山在,别的不说就凭造三眼铳的功劳,回去也肯定得升官。 现在却被这个损友带来,差点把命都搭上。 “我这辈子也不跟你们大宋这帮狗东西混在一起了!” 王跃骂道。 他真的气坏了。 眼看就要忽悠住了啊! 说到底耶律大石的确有豪情壮志,但他手下绝大多数契丹士兵没有,这些人就是想着活下去,要说有什么追求,估计也就是报仇了,而大宋可以给他们粮食给他们军饷,报仇不报仇先不说,至少生活能有保障了。 更何况这里面本身还有大量士兵家就在析津一带。 而只要忽悠住他们,耶律大石就算再想抵抗也没用,耶律淳本身的抵抗意志就不是很坚决。 忽悠住下层士兵,忽悠住最高层,剩下耶律大石还能干什么? 现在全被杨可世毁了。 他现在真的对大宋朝这帮混蛋忍无可忍了,文官蠢,武将贪,士兵穷得拿纸糊盔甲,最高层还自以为是,皇帝居然连太监都信不过,文官给太监当监军这种事情,简直就是让人无语了,太监给文官当监军还算正常,这文官给太监当监军是个什么鬼。 这大宋不亡真得没天理了。 王跃一脑子狂躁地看着瞬间糜烂的局势。 此时距离北岸辽军已经超过五十米,仅仅露出头已经可以保证安全。 实际上辽军已经没兴趣管他们,双方骑兵隔着宽不足百米的白沟河,不断叫骂着互相用弓箭攻击。 他们头顶的天空中,利箭带着破空声交错而过。 “若这功劳都让你立了,此番兵不血刃就能招降辽人,那他们这些人此来何为?” 刘錡喘着粗气说道。 王跃恨恨地看着南岸,杨可世依然在调动宋军骑兵向北岸射箭,他又将目光转向北岸,耶律大石处令旗挥动,那些契丹骑兵不断移动着位置,在北岸同样向着宋军射箭。甚至萧辅已经率领大批骑兵冲向下游,很显然准备寻找合适的位置涉水渡河攻击,而赵明也已经率领所部冲向下游,一旦萧辅试图渡河,他们将在南岸阻击。 就连在另一边的杨志,也率领所部赶来增援。 双方的战斗正式打响。 “带兵打仗所为无非升官发财,有战功才能升官,劫掠才能发财,若兵不血刃招降,则无战功可立,纵然有升官也不过了了,那些将领们此行的目的也就落空了。同样招降也就不能劫掠,不能劫掠就不能发财,士兵们无非就是领那些军饷,还得被将领们克扣,也就指望着打仗时候劫掠捞一笔,难不成这些士兵真还有什么为国杀敌之心,招降了那还如何劫掠? 你确是一番挚诚,想帮着太师解决此事。 可你这就挡了军中上到将领下到士卒的道了,西军上下数万人跑到这河北不就是等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你要做官就得明白这些。 做官,无论军中还是别处,都是有这些心照不宣的规矩。” 刘錡说道。 说话间他才发现手上趴着只水蛭,吓得惊叫一声赶紧甩开。 “走!” 王跃拖着他游向上游说道。 “你去哪里?” 刘錡愕然道。 “去等着看他们被耶律大石暴打!” 王跃没好气地说道。 “不至于吧?杨可世可是太师手下头号猛将,所部在西北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军。” 刘錡说道。 “那咱们就看着吧!”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拖着刘錡游到一处芦苇丛中,就在同时刘錡部下那十几个家丁带着他们的马过来,两人随即上马重新返回桥头,在弓箭射程外冷眼旁观,看着杨可世指挥若定般调动着部下。不过刘錡说的倒也不错,杨可世部的确是精锐,那些西军骑兵在河岸边顶着对面箭雨还击,至今也没看到有退却的。 当然,死伤也寥寥无几。 毕竟隔着上百米,弓箭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准确性可言。 双方的交战恍如菜鸡互啄,一边朝着对岸随意地射箭,一边不时用胳膊上的盾牌遮挡头顶落下的箭。 被射中也无所谓。 这样的距离落下的箭射不穿铠甲。 宋军骑兵其实是以弓箭为主,不少骑兵甚至不会冲击,真正能马上格斗的就已经算是精锐了,另外宋末骑兵其实不少,一直到十年前的政和二年,因为童太师拿下河湟,所有官方的马场存马达到九万匹。 当然,这是总数而不是战马。 但说大宋没有马,所以打不过外敌仍旧是扯淡。 我大宋明明就是…… 就是打不过! 白沟战场紧接着局势就急转直下…… 萧辅渡河了。 下游浅水区,萧辅率领的契丹骑兵涉水而过,岸边赵明所部奋力射箭,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挡住,随着第一批契丹骑兵踏上南岸,双方立刻展开混战,但萧辅渡河的部下数量远超赵明。开阔的河面上无数契丹和奚族骑兵蜂拥而过,迅速张开两翼向着赵明合围,后者倒是没跑,依旧率领部下在那里奋力抵挡,这一点看他还是值得肯定。 杨可世皱着眉头看着那边,但就在同时他对面大批契丹士兵下马,举着大型盾牌开始冲击白沟桥。 这边宋军同样下马以盾牌结阵反击。 桥上最血腥的步兵近距离搏杀开始。 杨可世转头看看王跃。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好在这时候种师道处一支骑兵赶到增援。 “老赵,去增援下游!” 杨可世激动地喊道。 来的是泾源路老将赵德,老赵的目光愕然转向下游,正看见蜂拥而过的契丹骑兵,同样他也看到了陷入包围的赵明。 然后……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掉头就跑。 可怜的杨可世都傻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逃跑的赵德。 “老匹夫,你临阵脱逃,对得起国家吗?” 他发出一声悲怆地怒吼。 旁边看热闹的王跃终于没忍住,直接发出了一阵狂笑。 第四十八章 我大宋天下无敌啊 杨可世幽怨地转头看了王跃一眼。 然后他仿佛爆发一样,手中铁锏向前一挥…… “随我来!” 他吼道。 紧接着他催动战马,带着手下精锐直奔被困的赵明。 就在同时杨志赶到,一看桥头的局势,毫不犹豫地下马,横持一柄双手战刀直冲桥上,然后纵身跃起踏着前面士兵的肩头,恍如一头猛兽般砸进了对面契丹步兵中,砸翻两人的同时踏着他们身体大吼一声,手中战刀横扫,前方一名契丹军官瞬间被腰斩…… 他的加入让桥上宋军士气大振。 不过这家伙的确很能打,他那柄应该是斩马刀,在拥挤的桥上恍如切割机般转眼就杀出一片堆积的死尸。 契丹军立刻后退。 紧接着两旁夹击的利箭纷纷落在桥上。 杨志都懒得用盾牌,他这样的大将都是全身重甲,别说是身上了,就是脖子和大半个脸都被顿颈护住,整个人就恍如一个铁罐头,而且铠甲也都是自己花钱买的高档货,根本不是士兵身上那些煤炭铁的渣渣。 在不断落下的箭雨中,很快就恍如刺猬的他挥舞双手战刀,伴着砍杀出的血雨步步向前。 后面那些宋军步兵以盾牌护住两翼和正面,踏着脚下堆积的死尸跟随,不断用手中长枪长柄斧棹刀之类,为他解决对面那些长兵器的攻击,虽然这些士兵也在不断倒下,但一个倒下后面的立刻补上。而杨志只负责砍杀向前,后面桥头两侧弓箭手,在杨可世女婿马彦传指挥下,则不停地用弓箭射向对岸,为桥上步兵解决来自对岸的攻击。 桥上宋军就这样一点点压向北岸。 “这厮倒是颇有些本事。” 王跃说道。 他依然在这里看热闹。 他心情很不爽,所以他不准备帮这些混蛋们。 “杨志本就是东京禁军军官,后来犯了罪逃亡才加入宋江一伙,宋江受招安时他出力颇多,只是背了个贼名得不到重用,这次也算是为前程拼命了。” 刘錡说道。 “似这般武力者,在军中能有多少?强于他的又多少?” 王跃问道。 他得对这个时代的猛将武力水平有个大致的了解。 “也不算多,但要说强于他也不是没有,韩世忠,李孝忠哪个输于他?杨可世年轻时候也是勇猛出名,但如今一则年纪大了,二则也不是这些年轻人需要为前程搏命了,自然战场上气势不同。” 刘錡说道。 说话间他俩目光转向杨可世…… 呃,杨可世已经被打回来了。 而且形象凄惨。 腿上插着一支箭,肚子上同样插着两支箭,浑身都是鲜血,应该是打死不少敌人的,而且赵明也跟着他一起跑出来,两人在一帮残兵败将簇拥中,一边和追杀的契丹骑兵交战,一边向着南边狂奔,顺便还朝马彦传招呼一下。 “撤退!” 马彦传毫不犹豫地大吼一声。 然后他带着亲兵掉头就跑,桥头上已经快要打过去的杨志愕然回头,紧接着对面一支锥枪刺到他身上,他惨叫一声,悍勇地一把抓住,手中战刀瞬间将那契丹士兵脑袋砍下。 但他随即转身撤退。 而他身后那些宋军步兵一看后面杨可世和马彦传都跑了,自然毫无悬念地陷入了崩溃。 王跃伸手就要去拿他的六根清净杵。 “先别去!” 刘錡一把拉住他。 王跃疑惑地看着他。 “此时你挡住敌军也没人领你的情,更何况如今敌军骑兵已经大举过河,索性就让耶律大石给他们些教训。” 刘錡说道。 “就怕种师道撑不住啊!” 王跃说道。 “他撑不住时候,才是你力挽狂澜的时候,听我的,我会让你做他们的救星。” 刘錡说道。 既然这样王跃也就不做好人了。 反正他心情正不爽,就让耶律大石好好揍这些混蛋们一顿。 说起来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内斗,他明显是比不上刘錡,这种世家子可是最擅长这个了。 两人随即掉头,带着那些家丁迅速离开战场,离开时候王跃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杨志已经逃到了南岸,他自己部下骑兵迅速接应,紧接着上马连同那些溃兵一起南逃。 后面耶律大石处令旗挥动,那些瘦军步兵立刻涌向白沟桥。 很显然他要冲种师道的中军。 就在辽军步骑大举过河的时候,王跃和刘錡一帮在远处兜了个圈子,很快回到了中军阵型附近,直接躲进了旁边的芦苇荡中。 白沟这条大路的特殊性就在于两旁全是沼泽,大宋用各种堤坝制造的水长城就是以这里为核心,除了雄州到白沟中间这一条带状通道,两边全是人为制造出的沼泽,这片沼泽向南一直到莫州,而雄州城卡在通道正中。所以种师道只要在这个通道摆开阵型,那么辽军要南下就只能硬撞,撞不开宋军阵型,他们就无法继续南下…… 绕都没法绕。 两旁全都是水和淤泥。 新一轮的战斗很快开始,甚至就连耶律大石都渡过白沟,在他指挥下的辽军步骑兵紧接着开始冲击种师道的中军阵型。 但种师道的表现稳定。 耶律大石第一轮试探性进攻没有撼动宋军步兵阵型。 很快随着夜幕降临,双方结束了这一天的交战。 而王跃和刘錡依然没有回到中军,这俩无良的家伙继续躲在芦苇荡里看热闹。 当晚耶律大石试图夜袭,但却被两翼种师中和杨惟忠部的战鼓逼退,不过两人也没有真正反击,这一夜就在双方的试探中过去,从这时候的表现看,种师道这个统帅还是称职的。但也只是个守将,或者说结硬寨打呆仗的水平,实际上北宋末年能合格做到结硬寨打呆仗的就是名将了,北宋末年这些名将们,真实水平和南宋初年没法比。 南宋初年那些才是真正能打的。 第二天双方战斗继续,耶律大石在北岸的各军几乎全部投入,甚至包括了大量的汉军步兵。 总兵力已经超过一万五千。 其中核心仍旧是他的骑兵,经过了之前的损失后,这支由契丹和奚人组成的骑兵总数已经不足一千五,再就是由辽东难民组成的瘦军,这支军队的总兵力是一万,但在这里投入的只有五千,剩下应该在西线萧干那里。所以耶律大石在南岸投入最多的,其实是析津府的汉军,这些汉军的确都控制在那些准备做墙头草的豪强手中,可昨天的战斗已经证明宋军外强中干。 赵德的不战而逃可是都看着呢,这样的敌人似乎并不是很值得投降啊! 不过这些汉军也不出力,而耶律大石也舍不得再让核心骑兵消耗,所以进攻的主力其实是瘦军。 这些辽东难民也就是当炮灰的命了。 而种师道依然坚守住了阵型,但守得并不轻松,毕竟他手下还有一半的河北禁军,这些家伙已经连续多次都试图逃跑,就靠着他弟弟和杨惟忠不断从两翼小规模反击才一次次稳住。 “这个老头还是有些能力的。” 王跃看着前方战场,啃着刚刚烤熟的野鸭,颇有些悠闲地说道。 “去,该你了,去做他们的救星!” 刘錡说道。 “我去直取耶律大石?” 王跃一脸亢奋地说道。 “不,去把桥拆了!” 刘錡说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四十九章 拆桥 拆桥…… “这小白脸心肠就是歹毒啊!” 王跃在水草间探出头,一边感慨着一边看着白沟桥。 话说这座桥真的和他很有缘,这些天他净是和这座桥打交道了,此刻这座桥已经成了耶律大石的后方,南岸一万五千辽军背水列阵,不断冲击着种师道的宋军中军阵型,而他们所有需要的都通过这座桥运到南岸。 吃的。 消耗箭支的补充。 包括援军…… 步兵是没法涉水过河的,下游只有骑兵能涉水,但战马鼻孔的高度可比人鼻孔的高度要高得多。 那么如果拆了这座桥会发生什么? 王跃毫不犹豫地潜入水下,然后无声地游向白沟桥。 这座桥两端守卫的辽军丝毫没有任何察觉,白沟河水含沙量还是不小的,尤其是这种汛期,太行山上倾泻而出的河水,虽然不说堪比黄河,但水下一米处潜游的身影也是看不出来的。 包括在桥上巡逻的士兵也一样毫无察觉。 王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桥下,悄然探出了头。 眼前的白沟桥是一座八字撑的木桥,也就是枯水期在河床挖到底下坚实土层,夯实后再用石头修一个船型基础,上面插圆木桩固定好,然后很多根共同组成一组桥墩。在这个桥墩上面架起一个向上的放射状木撑,当然,这个木撑同样由多根圆木组成,最后再上面是桥面,同样也是圆木组成,与底下八字撑共同组成一个承重结构。 然后在最上层铺木板桥面。 而白沟河总共三个这样的八字撑,每一个的间隔约二十米。 毁掉一个就可以了。 大宋朝在这里修木桥而不是石拱桥的目的,其实也就是需要时候可以一把火烧毁。 毕竟白沟是大宋的国防线。 王跃带着一脸恶意满满的笑容,将手向半空一伸,祖传宝斧瞬间出现…… “开挂的人生就是爽啊!” 说完他一斧子劈落。 组成桥墩的一根圆木瞬间被砍出缺口。 甚至不能说是砍,就仿佛用斧子扫过一样,这根恍如大腿粗的应该是榆木就斜茬缺了一块,仿佛被什么给啃了一口,紧接着发出折断声,同时缺的那一块上面落下,整个桥身发出轻微的晃动,而这根圆木向一侧诡异的扭曲着。 这足够桥上的人警觉了。 一名巡逻的士兵疑惑地探身向下望…… “桥下有人!” 他骤然尖叫一声。 与他四目相对的王跃对着他露出灿烂笑容,下一刻手中斧子再次劈落。 然后这根圆木上又多了一个缺口,上面巨大的重量压得它再次弯腰,伴着刺耳的撕裂声,另一边终于断开,原本笔直的圆木,一下子仿佛苍老到了快九十的驼背老人。 下一刻它彻底折断。 整个桥身随即猛然一晃,但却随即稳住。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样的木桩有二十多根呢,缺了一根还不至于垮塌。 然后王跃在那士兵傻了一样的目光中,开始对着第二根圆木举起了手中的斧子,那士兵终于清醒过来,一边惊叫着一边倒持着长矛,奋力地试图从上面去刺王跃,但却因为桥的高度问题,根本就够不到他。 而就在同时王跃又砍断了第二根。 桥上一片混乱,紧接着十几个士兵探出头,一个个愤怒地咒骂着,拿着长矛之类武器徒劳地向王跃捅着。 还有人干脆当标枪扔出。 但依旧毫无意义。 因为王跃站在这些圆木中间,这二十多根圆木组成一个圆木阵,就像密林一样保护着他,他只需要站在里面依靠这些圆木保护就足够了,有这些东西当做盾牌,别说是扔标枪,拿床弩都射不着他。 在上面惊恐的尖叫声中,王跃继续像光头强一样砍着。 很快岸边的士兵也加入,用他们手中弓箭向他攻击,依然徒劳,甚至还有骑兵冲到浅水区在下面向他射箭。 但同样没用。 这些圆木也不是全都直上的,还有是交叉以防止向外撑开的。 这整个就是一个圆木的迷宫,恍如现代那些桁架桥的桁架内,不要小看这时候的造桥技术,古代版桁架系统早就很平常,开封城内还有一座铁桁架桥,蔡太师桥完全用钢,当然,实际上是锻铁建造。在桥上桥下混乱的围观中,王跃就这样又砍断了第五根,就在这根被砍断的瞬间,头顶的桥身突然发出一阵诡异声响,王跃愕然抬头,因为受力严重改变,一根木头终于挣脱榫卯和钉子束缚,从八字撑上脱落。 “快跑啊,桥塌了!” 头顶的尖叫声随即响起。 那些围观的契丹士兵瞬间一哄而散。 但也就在同时,萧辅的面孔出现在了岸边的人群中…… “姓王的,你想干什么?” 他抓狂一样尖叫着。 虽然他其实没看见是谁,但依旧心有灵犀般猜到了。 “你自己看不见吗?” 王跃探出头说道。 蓦然间一支利箭破空而至。 他瞬间缩回。 “姓王的,有本事你出来,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萧辅吼道。 “手下败将还有脸说这话!” 王跃鄙视地说道。 说话间他又砍断了第五根,这时候整个桥身已经明显扭曲,几乎所有圆木连接处,都在发出意图挣脱的响声,紧接着又有几根圆木撑不住变形坠落,在河水中激起一片片水花。 “妹子,你如何到此?” 萧辅突然惊叫一声。 “呃?” 王跃赶紧探出头。 下一刻前后两道破空声同时响起。 但他却在瞬间缩回…… “你这个骗子,居然拿自己亲妹妹骗人!” 在利箭射中圆木的响声中他鄙视地说道。 不过话说要是此刻萧塔不烟出现,那么自己该不该继续…… 呸,当然要继续了! “快,下水!” 萧辅喊道。 数十名会游泳的辽军士兵立刻下水,紧接着向王跃游去。 但就在这时候,王跃又连续砍断两根圆木,头顶桥身几乎整个向下翻转。 最前面两名士兵刚游到桥墩前,头顶五根圆木连续砸落,这两人惨叫着被砸进水里,后面那些吓得忙不迭掉头。但王跃却依旧是安全的,因为他那里根本没塌,再说就算是塌了,他周围的圆木依旧能保护他,这东西是一根根深埋在下面的船型基础上,他砍断之后剩下依然牢固地指向头顶。 这个家伙就这样隔着纷纷塌落的圆木,得意地看着岸边的萧辅。 “快去禀报大石林牙,这个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萧辅暴怒的吼叫着。 他当然知道这桥断了的后果,之前他和耶律大石还有些疑惑,为何王跃在桥头不出手,要知道这个家伙出手的话,他们不一定能突破桥头。 现在才知道,这个混蛋想玩瓮中捉鳖啊! 然后王跃又砍断了一根,头顶整个由圆木恍如搭积木般组成的桥身,在解体的响声中彻底溃散,无数根圆木恍如暴雨般倾泻直下,瞬间就把王跃给掩埋在了里面。 “大辽的汉军兄弟们,契丹骑兵能逃到北岸,你们如何渡过这白沟?快去向童太师投降吧,童太师那里有赏钱等着给你们!” 但王跃却在里面亢奋地吼叫着。 岸上那些参战的汉军步兵全傻眼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预告,王都头将开启暴走模式) 第五十章 王都头拳打和知州 两军阵前。 战鼓如雷,喊杀震天。 辽军突然发起的强攻,正在撼动着宋军防线。 几乎一字排开的辽军骑兵,驱赶着前面瘦军的步兵向前挤压。 后者一个个身穿重甲,顶着宋军射出的箭雨,迅速搬开前面的拒马,不顾自己的伤亡,凶悍地撞击宋军防线。 这些全是难民。 从辽东持续多年战争中,从无数死人堆里爬出的,这里面不仅仅是汉人,还有渤海人,甚至契丹人,奚人,完全就是一个大杂烩。他们和耶律大石手下那些精锐不同,后者是各地幽燕和北边山区那些契丹和奚人贵族拼凑,绝大多数都是类似部曲的精锐。 但这些就是纯粹的孤魂野鬼们。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就剩下这一条烂命在惯性一样活着。 他们也不在乎死亡,他们几乎就是伴着死亡活到现在,带着鲜血的人头在他们眼中和路边的石头一样不值一提,鲜血淋在身上的感觉,和雨水落在身上的感觉也并无分别。 杀戮对他们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他们就像电影里面蜂拥的丧尸般,密密麻麻拥挤在宋军的阵型前,推倒阻挡他们的那些盾墙,用长矛刺穿对面的身体,用大斧和长柄刀砍下对面的头颅,用锤子砸出脑浆迸射。他们几乎无视对面的攻击,麻木而又机械地只知道杀戮,此刻的他们就一群疯狂的野兽,他们也在杀戮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 而他们对面宋军苦苦支撑。 最前沿的当然是西军,种师道还不至于把河北禁军压倒一线。 宋军中军。 “耶律大石疯了?” 和诜脸色苍白地说道。 这两天双方尽管交战不断,但耶律大石始终控制着攻势,很明显并无真正攻破阵型南下之心,更多像是为了示威。 双方事实上最多的就是对射,辽军弓箭手在宋军步兵阵型前,隔着拒马和盾墙不断向宋军射箭,宋军同样以弓箭还击,偶尔有宋军阵型不稳时候,辽军试探性发起进攻。但宋军左右两翼立刻发起反击,种师中和杨惟忠两部,还是能够真正执行种师道的命令,然后辽军迅速后撤,不过宋军也不会反击,尽管他们的敌人背后就是白沟…… 种师道在等。 他在等西路辛兴宗的消息。 一旦辛兴宗打败萧干,那么耶律大石肯定撤退,在耶律大石撤军时候发起决定性地一击。 当然,这都是借口。 事实上就是种师道无力反击。 他手下的将领们,也都不愿意冒险反击。 杨可世这个头号猛将挨了三箭,鲜血都灌满靴子,赵明同样浑身是伤,杨志被锥枪差点捅穿,前军三将全都受伤,敌军之凶悍让那些将领们瞬间失去了建功立业的心思。倒是赵德的识利病,得到同僚一致肯定,所以不战而逃的赵德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倒是杨可世遭到和诜落井下石,和知州要求种师道砍了这个家伙向耶律大石显示诚意…… 如穰苴之斩庄贾,不惟可惩戒後人,且使虏知朝廷无意用兵! 当然,种师道还没那么傻。 再说杨可世是童贯爱将,他也没这胆量下令。 “他到底意欲何为?难道就凭这万余之众攻破我军?他莫非是疯了?” 和知州说道。 “他当然没发疯!” 一个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 和诜愕然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王跃。 “你这厮还敢回来,都是你这厮坏了大事,来人,将这个违抗军令的狗东西给我拿下!” 他瞬间爆发一样喝道。 两旁士兵看着种师道,种师道看着王跃…… “节帅,我把白沟桥毁了!” 王跃颇为得意地说道。 种师道深吸一口气。 和诜愣了一下…… “狗东西,你想害死我们!” 他瞬间发出一声悲愤地吼叫。 的确,这就可以解释耶律大石的疯狂进攻了,他是雄州知州,当然知道白沟桥被毁意味着什么,耶律大石之前不着急的原因是用不着着急,背后四十里就是新城,后勤供应完全不需要要考虑。当然,宋军也可以不急,毕竟宋军背后三十里也是雄州,后勤同样完全不需要考虑,然后后勤保障充足的双方,可以在这里一直不停地菜鸡互啄下去。 悠然地等待西线战果。 辛兴宗输了,那种师道只能撤军。 萧干输了,那耶律大石只能撤军。 大家都没什么太大压力,就这样慢慢耗着呗,反正有吃有喝,就算最后辛兴宗败了,撤军回雄州也没什么责任。 毕竟西路输了他们不能独自支撑,他们的撤退有理有据。 但现在王跃把白沟桥毁了,之前的平衡就被打破,而后勤虽然不至于断绝,但也绝对会紧张起来的耶律大石,已经没有了继续耗下去的资本,他必须全力以赴,速战速决,争取在最短时间结束战斗。 他必须以最凶猛的方式进攻。 然后这里原本悠然的宋军,就得面对一场真正的血战了,紧接着两旁其他几个将领也纷纷醒悟,他们一个个暴跳如雷般怒斥着王跃。 他们得真正拼命了。 可这时候的他们早就没了抢功的心思。 杨可世这个头号猛将都被打成那样,这耶律大石明显不是善茬,此战很显然不是很稳当,既然抢功希望不大,那当然要保证不能有过,之前的交战非常符合他们心意,辛兴宗胜了,耶律大石撤退,他们随随便便追杀一下功劳就有了,辛兴宗输了那责任在他,这边不用担责,毕竟又不是他们输了。 现在却被这个混蛋给全毁了。 他们必须和疯狂进攻的耶律大石真正拼命,若是输了责任全在他们,而且弄不好还要把命搭上,就算赢了也损失惨重。 得不偿失! 这,这…… 这简直岂有此理! 本来之前就对王跃抢了风头,搞得自己很没面子不满的将领们,此刻算是彻底被他的行为引爆怒火,一个个义正言辞地怒斥这个混蛋,强烈要求种师道砍了他严肃军纪。 简直是胡闹。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都这样还怎么打仗,好好的庙算被他给毁了! 在一片怒斥声中,王跃无语地看着这些混蛋的嘴脸。 很显然刘錡估计错误,或者说刘錡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救世主没当成反而成了众矢之的,这他玛完全脱离剧本,不得不说他和刘錡还是很傻很天真,以他们正常的思维,来对待这些完全堪称奇葩的大宋衮衮诸公们。 五国城真得最适合他们。 “快,将这狗东西……” 和诜仿佛疯狗一样指着王跃吼道。 下一刻他突然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去,一个东西就重重地打在他右边脸上,和知州的话戛然而止,整个脑袋猛然转向一旁,紧接着那巨大的力量让他无法在马背坐稳,径直倒向一旁然后坠落马下。落地瞬间他就像被摔在地上的蛤蟆般惨叫一声,摔懵了的他躺在那里茫然地看头顶天空,然后那天空中一个黑影压下…… “玛的,狗东西,老子忍你很久了!” 王跃怒喝一声。 紧接着他骑在了和知州身上。 下一刻他又一拳砸在和知州脸上。 后者惨叫着喷出一口血水,里面赫然还有几颗牙齿,然后伸着双手很是无助地在半空中抓着。 王跃第三拳带着破空声落下…… (感谢书友亡灵恶龙,神造新大明护国公牌碎满机,汉族网麦冬,飞龙夕惕若厉,晋安明月,正大觉烦,人生所為,致远巡洋,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五十一章 大爷不伺候你们了 王跃的第三拳落下之后,可怜的和知州就已经面目全非,躺在那里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不行了。 “直娘贼,还敢诈死!” 王跃站起身指着他喝道。 可怜的和知州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以此来作为无声的抗议。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可怜的和知州在他们的目光中继续抽搐,然后脑袋一歪,嘴角鲜血流出,终于不再抽搐了。 “看什么看,他诈死,我就是轻轻打了他两拳!” 王跃毫无杀了一个知州的觉悟,还舒展着双臂很是舒畅地说道。 话说这些天的恶气终于发泄了一下,虽然暴力不好,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草菅人命的感觉却真的很好,要不然他觉得自己再被这些混蛋们气下去容易抑郁,真的,这些天他感觉自己真的快抑郁了。 至于后果…… “拿,拿下,快拿下!” 种师道嘴唇哆嗦着说道。 周围士兵立刻涌向前,但下一刻王跃手中消防斧凭空出现,紧接着他腾空而起落在一名将领的马头,在后者的惊叫中踏着马头再次跃起,恍如掠过天空的鹰般从天而降,一下子落在种师道面前,还没等周围亲兵反应过来,那祖传宝斧已经压在了后者脖子上。 “都停下!” 王跃说道。 那些亲兵吓得赶紧停下。 “你意欲何为,还想继续行凶?” 种师道表情平静地说道。 “我的心情已经舒畅了许多,暂时还不想再杀人,不过诸位要是让我再不痛快了,那可就不好说了,左右我已经杀了一个当官的,也不在乎多杀几个,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谁敢逃跑我第一个杀谁。别以为你们能逃过我斧子,我这可是神仙赐的法器,斩妖除魔不在话下,砍你们的脑袋更是如切菜。 节帅,请给你弟弟和杨惟忠下令,命令他们立刻全力向辽军进攻!” 王跃说道。 种师道用目光向旁边的亲兵示意了一下。 后者立刻从旗手手中接过一面白色旗帜,然后在头顶不断挥动,而另外一名旗手则挥动手中的绿旗,他们中间则是种师道的中军旌纛和黄色牙旗,就在同时四周数十面战鼓敲响。 这是五方旗。 而远处代表种师中的西方白旗和代表杨惟忠的东方绿旗…… 实际上是青旗,但青色隔远了容易和黑色混淆,所以改成更容易区分的绿色。 这两处旗帜立刻挥动,示意他们已经接到这里的命令。 种师道转头看着王跃。 “中军前移!” 王跃说道。 种师道很干脆地下达命令。 随即他的旌纛和牙旗同时拔起,然后连同其他旗帜还有那些战鼓,开始向前移动,那些将领和亲兵们,都小心翼翼地簇拥在周围,他们居然还没逃跑倒是很出乎王跃的意料,这一点看种师道的威信还是值得肯定。不过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其他地方其实并不知道,这样数万人的阵型横亘好几公里,而中军就在一处高坡,哪怕距离交战的最前沿也得几百米,除了周围的将领和亲兵,没人知道这里的事情。 就连中军周围护卫的骑兵都不一定知道。 他们也得隔着最少一百多米。 中军旌纛和牙旗前移,那就代表着整个中军向前,四周用于特殊情况下反击的最精锐步骑兵,在周围护卫着中军结阵向前,战鼓与马蹄的践踏声,制造出雄壮的气势。 前线士气大振。 战场上就是这样,中军旌纛和牙旗与自己的距离,代表着士兵勇气强弱,这东西在五百米外和在五十米外,对于士气来说完全就是两个级别。 中军阵型前线全都是西军主力步兵,而种师道在西军中的威望不用说,他的向前让所有激战中的士兵勇气暴涨,呐喊着的他们,与对面敌人继续着血腥的近距离搏杀。说到底这些士兵也都是身经百战,他们都能打,大宋在西北这些年就没断过大大小小的战争,之前还刚刚结束在江南的战争,要说这些士兵不能打就扯淡了。 士气暴涨的他们死死守着防线,顶住那些瘦军的冲击。 而就在同时,两翼的反击开始。 种师中手下的种家堪称部曲精锐骑兵们,在李孝忠的带领下去,悍勇地直冲辽军阵型。 另一边杨惟忠同样出击。 但耶律大石却并没有削弱对中军的进攻,实际上他还在加强,而两翼则交给那些汉军顶住,这时候后者还能保证忠心。 说到底宋军的表现还不至于让他们生出别的心思。 无论从利益上还是感情上,他们都不会在这时候投降一个弱者。 “这不是也能打吗?我还以为真就是一群废物呢!”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大宋健儿也不尽是弱者,老夫也并非不知道你目的何在,若非你挟持亦会下令反击,老夫还不至于连这都不懂,只是你太鲁莽了,如今事已至此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种师道冷笑道。 “这还有什么不好收场的,大不了我一走了之。 我还不至于把老赵家给的那个芝麻官看在眼里,要不是太师对我有恩,我才懒得给老赵家当狗,跟你们这些人混在一起这些天,我真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你们的行为每一次都让我想砍死你们。我冒死砍了耶律大石一斧子然后又哄住萧普贤女,让招降开始有些眉目,你们却在南边给我毁了,偷袭就偷袭吧,能赢了也还好,居然被人家反偷袭,还搞出统帅带头逃跑。 我又拼死给你们把屁股擦了。 没有我,这时候耶律大石估计早就在雄州城下耀武扬威了。 你们居然还嫌我搞得你们没面子?那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你们自己无能就别怨别人比你们强。 然后我忍了,我继续做一个赵家的好鹰犬。 然而我又好不容易哄着那些辽军开始动摇,杨可世又给我毁了。 他好像还想连我一起射死吧?这个混蛋躲哪儿去了,他怎么没死在战场?我现在很想一斧子剁了他! 好吧,看在太师的面子上,这我也忍了。 我再去把白沟桥毁了,让耶律大石断了后勤,给你们一个大获全胜的机会。 怎么? 你们还嫌我多事! 嫌我害得你们必须得跟敌军拼命? 你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养老的,这里是战场,你们的职责就是打败敌人而不是来喝茶! 我受够了! 真得受够了,我跟你们继续混在一起,怕用不了几天就得气死! 大爷不伺候你们了。 我真得很好奇,就靠着你们这些人,大宋朝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当兵的糜烂到跟乞丐一样,将领要么贪要么蠢要么见敌就跑,老百姓穷到造反,当官的就想着陷害好人……” 王跃就跟话痨一样絮叨着。 但就在这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一片尖叫声。 他愕然抬起头,就看见前线一处防线因为敌军攻势太猛,开始出现局部的后退,而后面原本二线的那些河北禁军,立刻发出一片惊恐的尖叫,紧接着几个军官就开始带头逃跑,然后整个二线阵型,就这样恍如垮塌般开始了崩溃。 而他不远处一名将领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催马掉头也想跑。 王跃手中消防斧立刻甩出,瞬间砍进这家伙的脑袋…… “谁敢逃跑砍死谁!” 他大喝一声。 第五十二章 我大宋所向皆跪 然而…… 这没什么用处。 这名将领被砍死,仅仅是让其他人犹豫了一下。 然后还没等王跃捡起斧子,一线原本苦战中的西军步兵就同样崩溃了。 二线都跑了,一线当然不可能撑住,原本种师道中军前移带来的那点士气提升荡然无存,当自己背后的人都在逃跑时候,再勇猛的士兵也慌了,本来其实也就是苦苦支撑的一线阵型,就像是被冲垮的堤坝般瞬间崩溃。 所有人都在掉头逃跑。 当官的带头,将领骑着马跑的最快,士兵在后面互相拥挤甚至践踏。 这兵败如山倒的景象,让王跃欲哭无泪地扶着脑袋。 “撤吧,你也尽力了!” 种师道平静地说道。 看起来他早有思想准备,毕竟他比王跃了解自己的军队。 而这时候周围那些将领,已经全都惊恐地掉头,抛下他们的统帅加入逃跑的行列。 “请代我转告太师,我真的心力交瘁了,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帮助他结束这场战争, 还他玛战争! 这就是一场闹剧!” 王跃说道。 说完他放开种师道,随手从那将领脑袋上拔出自己的斧子,然后就那么扛着斧子走向前方崩溃的战场。 后面种师道叹了口气。 旁边一名军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在这名军官身旁的马上,驮着和知州的死尸,而和知州的十几名随从也正在默默跟随着。 种师道看着王跃在溃兵中逆流而上的背影,右手做了一个向下按的动作。 那军官默默拔出刀,然后向周围亲兵使了个眼色,紧接着转身刺进了一名随从的肚子,后者懵逼地看着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剩下那些随从吓得一片混乱。但周围那些早就准备好的亲兵手中锥枪刺出,转眼间这些随从就全部被钉在了地上,那军官推开死不瞑目的随从,从他身上拔出了刀,然后用刀在驮着和知州的马屁股上划了一下。 那马疼得悲鸣一声。 紧接着撒开四蹄冲向前方崩溃的战场。 种师道仿佛没看见一样,站在那里目送着王跃的身影消失,然后再次叹了口气,转身上马带着他的亲兵们离开。 王跃并没看到这些,他此刻依旧扛着斧子,在溃兵中逆流而上,很快前面就出现了辽军,后者正亢奋地追杀着,看到他之后立刻一拥而上…… “滚!” 王跃喝道。 说话间他双手握住斧子向前伸出,然后猛得转了三百六十度。 四颗人头几乎同时在鲜血喷射中垂下。 那些辽军吓得赶紧向两旁躲开,而王跃也懒得理他们,扛着自己的斧子继续向前,遇上的辽军除了几个实在太蠢的,没有人敢上前攻击他,毕竟对这些瘦军的穷鬼们来说,还是追杀宋军抢装备更重要,这个家伙明显不好惹,与其招惹他还不如绕过去,左右他也不会主动攻击自己。 王跃就恍如疯了的一文字秀虎般,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逆流向前。 很快萧辅出现在了他面前。 “滚,我不想再管你们的烂事了!” 王跃很不客气地说道。 “我只是奇怪,你与他们明显不是同一路人,为何非要混在一起给赵家人当狗? 你的确是条好汉。 我也承认你们汉人中也有不少你这样的好汉。 可惜,你们的皇帝不是,赵家人不是,他们只是一群曾经跪在我大辽面前摇尾乞怜的小人,用一年年不断献上的银子,换取我们的欢心,他们不仅仅向我们一年年献上银子,还向西夏人献上,甚至接下来还准备向女真人献上,你们盟约里面不就有每年给他们五十万两的条款吗? 啊,他们不用叫女真哥哥了。 这样一个没有骨头,几乎所向皆跪的家族,值得你们这些好汉卖命?” 萧辅说道。 “你们就不是向女真摇尾乞怜了?这条款是你们的使者带回的吧?” 王跃冷笑着说道。 海上之盟的确是这样写的。 不得不说老赵家被鄙视也不是没有道理,女真还没灭辽呢,他们就已经开始准备好岁币了,每年五十万两白银或以匹计数的丝绸,这是海上之盟确定的,而且双方几次外交往来中这一条始终没变,唯一的不同是宋不用向金称兄,也就是双方平等论交。 但岁币不能少。 “是,我们承认我们的确向女真乞降,他们打败了我们,作为失败者我们无话可说,可你们呢? 你们是失败者。 你这些天可谓用尽手段。 你把桥毁掉的时候,我与大石林牙甚至已经以为要输了,进攻只不过是最后一搏而已,若你们能撑过今日,今晚我们就会在半夜撤退,可你们居然连今日都撑不过去,你不觉得这就像是一个笑话吗?你挖空心思,耗尽气力,最终还是挽救不了一群猪。” 萧辅说道。 “滚,离我远点,别逼我砍死你!” 王跃说道。 “你准备去哪里?” 萧辅说道。 “我去找你妹妹,然后干她!” 王跃恶狠狠地说道。 “你若有本事降服我妹妹,那我倒是不在意多个妹夫!” 萧辅丝毫没有怒色地说道。 说完他催动战马向前追击,而四名他部下骑兵则留下,在王跃身旁护卫着恍如保镖般跟随,王跃继续默默向前,但紧接着他前面就出现了李孝忠的身影,后者依然在侧翼进攻。种师中和杨惟忠两部都没有崩溃,尤其是种师中,依旧在以进攻来牵制辽军,给他哥哥撤退争取机会,所以耶律大石追击只是象征性,宋军并没有像原本历史上一样,开始一场彻底糜烂的大崩溃。 带着一队骑兵冲杀的李孝忠,愕然地看着王跃。 “忙你的去,我已经不伺候赵家人了!” 王跃摆了摆手说道。 李孝忠茫然地看着他,而那四名契丹骑兵则警惕地看着他。 “子奋,到底出了何事?” 他问道。 “我一时没忍住怒气,把和诜三拳打死了!” 王跃很干脆地回答。 “呃?” 李孝忠愕然。 “这却是麻烦,以他官职,恐怕太师也压不住,不过子奋也无需担忧,这天下之大,终究还是容易躲过官府,你且先去析津避一避,过些日子可去巩州找兄弟我,到时候换个名字,咱们兄弟一样逍遥快活。西军中这般情形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多有犯了事的好汉,换个名字在西军中照样立功受赏,那里天高皇帝远也没什么可顾忌,兄弟我在巩州还是能保子奋周全。” 他紧接着说道。 说话间他跳下战马,然后紧接着解下自己的铠甲用披风包起来。 “子奋可带着这套铠甲,马也一并相赠,以你的本事再有这瘊子甲护身,骑着快马这天下哪里也去的。” 他说道。 王跃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李孝忠是谁了。 这是李彦仙,后来死守陕州的李彦仙,以完全一支孤军死守陕州,后来粮尽援绝彻底撑不住,陕州被完颜娄室攻破,之后金军屠城,已经逃出城的他得知这个消息,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百姓,义不能独生,最终投黄河自杀。 他就是得罪文官被追捕后,才不得不改名李彦仙的。 “既然如此,王某也就不客气了!” 王跃随即接过铠甲说道。 (感谢书友轩辕贵胄祖述尧舜,assuro,尤文图斯的球迷,yuyueyu,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五十三章 砍你头,夺你军,你的女人我会照顾好 接过李孝忠赠送的冷锻甲,骑上他赠送的宝马,王跃就这样飘然离开了白沟战场…… 战斗依然在继续。 种师中这个老头还是很悍勇的。 杨惟忠也没有撤退,这个身份有着特殊秘密的家伙,在这场大战中默默坚守着右翼,而他们两部的左右夹击,牵制住了耶律大石的主力,后者能够真正用于追击的并不多。而且在王跃去拆桥之前,刘錡已经前往雄州去给童贯报信,并且劝说童贯以胜捷军出击,雄州还有包括两千骑兵在内的五千胜捷军精锐,再加上王禀这个老将足以发起致命一击。 刘錡的计划还是不错。 王跃拆桥,耶律大石必然全力进攻…… 这一点刘錡猜到了,这也是耶律大石的唯一选择。 然后种师道在白沟顶住,战斗到辽军筋疲力尽的时候,童贯的胜捷军精锐到达,对辽军发起决定性一击,耶律大石的骑兵必然抛弃步兵渡河撤退,而留在南岸的步兵只有投降一个选择。而这些步兵多数都是本地汉军,他们投降之后只要童太师撒钱,立刻就会转变为带路党,然后为王师前驱,接下来就是整个析津以南的摧枯拉朽。 郭药师肯定倒戈。 耶律大石和萧干只能撤回析津。 这样就出现了高粱河之战前的局面,宋军连同带路党大举兵临析津。 但这时候的辽军可没有外援。 而析津城内以李处温为首的汉人豪强们,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和耶律淳一起死守,他们会逼迫耶律淳接受招降,就这样童太师经略幽燕大业胜利完成。 计划很好。 一旦成功可以说胜利唾手可得。 可惜却玩砸了。 刘錡这个精明的头脑还是高估了大宋军队的战斗力。 “这帮猪队友是真带不动啊!” 穿着全套冷锻甲,骑着李孝忠那匹河曲马的王跃,再一次出现在了新城通往涿州的大路上。 这已经是第二天。 在他身后是两具辽军死尸,这是耶律大石派出向析津告捷的。 捷报内容是他在白沟大败宋军,并追击数十里,斩首三千,缴获包括战马在内各类物资无数,从这份捷报内容可以确定,耶律大石并没有像原本历史上那样一直追杀到莫州,应该是撞上童贯的胜捷军然后撤回。 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当然,南边的战争已经与王跃无关,这些猪队友他实在带不动,他曾经想过在体系内猥琐发育,但现在才知道这就是个泥坑,进去容易爬不出来,再英勇的将军在大宋这个糜烂的体系里面也得完蛋。 他可不想成为岳飞。 既然这样干脆自己干好了。 说到底他又不是真心给赵家人当鹰犬的。 王跃驻马大路正中,一边感慨着,一边静静看着前边的涿州城。 一队骑兵正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上次被他暴打的那个,他们正在左右分开完成对他的包围,为首那个迅速在他面前停下,疑惑地看着后面两具死尸…… “溃兵,耶律大石在白沟兵败,这是他部下溃兵!” 王跃若无其事地说道。 说话间他把手中一根带血的铁锏随手向地上一扔,那铁锏立刻扎进坚硬的泥土。 那人疑惑地看着他。 “带我去见郭药师,就说我奉童太师之命前来。” 王跃说道。 “解下铠甲!” 那人说道。 “我身上又没有兵器,你们用得着害怕吗?” 王跃鄙视地说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 他们并不知道前线的消息,这里距离白沟一百多里,耶律大石胜利后才派出信使,紧接着就是夜晚,这是月初,几乎没有月光照亮,之前王跃和马扩是五月十八过白沟,而种师道兵临白沟是二十九,今天才仅仅初一而已。那信使又不像王跃,这样的夜晚还能牵着马步行一百多里,他们实际上是从后面追上的,涿州城内的郭药师根本不知道前线战况,也就知道耶律大石渡过白沟在南岸交战而已。 “爽利些,别婆婆妈妈的,你们辽东人就这样胆小,三千百战老兵还怕我一个空着手的?” 王跃说道。 那人深吸一口气,默默向后一挥手。 王跃骑着马昂然地走向涿州,这些常胜军骑兵把他夹在中间,一行就在闲人的目光中走进了城门。 很快他们到达州衙。 郭药师以常胜军统制兼知涿州,州衙就是常胜军大本营。 那军官进去通报,很快王跃得到放行,随押送的骑兵一起进了州衙,这里可以说重兵驻守,整个州衙到处都是常胜军士兵,在这些堪称百战老兵的注视下王跃昂然向前走进二门,里面宽阔的院子里,至少也得两百常胜军顶盔掼甲,拿着各式武器夹道而立。 “王兄弟,又见面了!” 郭药师站在大堂门前笑着说道。 “将军这欢迎倒是隆重啊!” 王跃笑着说道。 “王兄弟多心了,这些兄弟都是辽东来的,没见过南朝风采,故此前来一睹而已。” 郭药师笑着说道。 王跃也没再说什么,径直从中间走了过去,但就在快要到台阶前时候,两名士兵手中刀横在他面前,王跃随即停下站在那里,抬起头看着郭药师。 “耶律大石真败了?” 郭药师问道。 “一万五千攻五万,何由不败?” 王跃说道。 “南人孱弱,如何与契丹相比?” 郭药师说道。 “你看我像孱弱的吗?” 王跃说道。 郭药师看了看他,这家伙一身重甲,连顿颈都没解下,而且里面似乎不只一层铠甲,应该还有一重锁子甲,虽然手中没有兵器,但整个人犹如铁塔般,立在他面前释放着森森寒意。他的目光立刻凝重了许多,同时向王跃身后那些士兵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刻开始向前,很多人甚至干脆举起锥枪,在王跃身后隔着咫尺指向他的后背。 王跃恍如未觉般微笑着。 “那么王兄弟此来何为?” 郭药师似笑非笑地说道。 “来向阁下讨要一样东西。” 王跃一脸诚恳地说道。 “不知王兄弟想要何物?” 郭药师脸色微微一变,带着僵硬的笑容,悄然向后一步。 王跃两旁和前方那些士兵全部举起刀,甚至还有几把都快压到他头顶了,只要郭药师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把这个家伙剁了,但王跃依旧却恍如未觉,在刀枪如林中保持着微笑…… “阁下的人头,还有你这支军队,杀了你,然后吞并你的军队,不过你放心,你的女人我会照顾好的。” 他说道。 “哈哈,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郭药师狂笑着说道。 然后王跃身后那些士兵同样一片哄笑,整个院子里一片欢乐的气氛,很显然在他们看来,这个家伙明显就是疯了。 “我认为我有这个本事。” 王跃很认真地说道。 “杀了他,不想倒是个疯子!” 郭药师带着一脸仿佛忍俊不禁的笑容,然后下达了命令。 下一刻王跃的右手突然向半空一举,紧接着消防斧出现,瞬间脱手飞出化作一抹红光。 郭药师的笑容也在这一刻凝固。 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还没等有所反应,就看见眼前的红色一闪,紧接着一个冰冷的东西撞进了自己的脑袋…… 第五十四章 臣服,或者死! 四周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倚着门还没倒下的郭药师。 消防斧的斧头整个凿进他额头,然后把他钉在后面的门框上,他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向上翻着,鲜血正在从斧头底下缓缓流出,流过他双眼之间,流向他的鼻子两旁,露在外面的尖斧让他看上去仿佛长了一个红色的角。 斧柄翘起在他最后的视野中。 “你看,杀你其实很简单!” 刀枪环绕中的王跃,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说道。 周围那些常胜军瞬间清醒过来…… “杀了这妖人!” 一个军官发出悲愤地怒吼。 但就在下一刻,王跃恍如扑击的猛虎般,带着一身铁甲的摩擦声,张开双臂猛然撞上了前方的士兵。 前面拥挤的士兵同时倒下。 “杀!” …… 四周混乱的喊杀声响起。 王跃却踏着地上一名士兵,双手同时掐住了两边士兵的脖子,紧接着大吼一声猛然转身。 两人在他手中立刻甩出,砸落在后面那些士兵中间。 那军官手中刀毫不犹豫地砍落,正中王跃后背,但却仅仅砍得冷锻甲落了几个甲叶,而里面的第二重锁子甲丝毫无损,就在他举刀准备砍第二次时候,王跃转头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把他向外甩出,后面数十名重新上前的士兵手中锥枪正在攒刺,一下子把他挑在了半空。 王跃随手拔出郭药师脑袋上的斧子。 后者的死尸滑落,王跃紧接着抬脚把他踢出去,手中斧子连挥两下,那扇房门就到了他手中,他就像举着一个巨大的砍刀般,向前横扫出去,就在那些士兵混乱地被砸倒同时,举着斧子撞进了人群中。下一刻那消防斧开始了一场堪称疯狂地杀戮,在那斧头的起落中,血雨飞溅,脑浆迸射,铁甲如纸糊,鞭锏一触即断。 头颅的坠落中,一道道鲜血如喷泉直冲早晨的天空。 拥挤的士兵们根本无法躲闪,而且已经吓傻的他们很多都失去了向王跃进攻的勇气,只想着逃离这个恶魔一样的的男人。 他们反而加剧混乱。 尽管也有人向王跃攻击,但他身上是一重冷锻甲和里面一重锁子甲,脖子上的顿颈也一直护到鼻子,这些为他提供了足够的防护。 刀是无用的。 真正有威胁的,如那些锥枪,鞭锏一类,则统统在消防斧诡异的锋刃下折断。 转眼间他周围就只剩下了堆积的死尸,浑身浴血的他则狰狞地站在死尸和鲜血中,周围那些士兵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却无人敢上前,王跃扛着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的斧头,站在那里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我很好奇,你们为何要杀我?” 他狰狞地说道。 那些士兵下意识地后退着。 实际上他们也明白,自己一拥而上终究还是能杀了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可是纵然这些死人堆里爬出的百战老兵,此刻面对他依然腿软。 真的腿软。 看着此刻他一身血红恍如魔神般的身影就腿软了。 “他能给你们的,我一样也能给你们,他不能给你们的,我也能给你们,那么你们为何要杀我,而不是效忠于我?他已经死了,而你们也终究需要一个新的首领,那么还有比我更好的选择吗? 我可以带着你们战无不胜。 你们想要过好日子,我可以给你们,以后我吃肉不会让你们只是啃骨头,有肉大家一起吃,我发财也不会让你们受穷,有钱兄弟们一起花,那么你们还想要什么?复仇,对,向杀了你们亲人,夺了你们家园的女真人复仇,那么你们觉得是他带着你们能够打败女真人,还是我带着你们能够打败女真人? 杀我? 你们昏了头吗? 你们需要的是跪在我面前,告诉我你们以后将唯我之命是从。 那么现在……” 王跃目光在那些士兵中扫过。 “臣服,或者死!” 他陡然间喝道。 那些士兵们面面相觑…… 最初那个被他暴打过的军官,默默扔下了手中的刀,然后缓缓跪倒在了他面前。 剩下那些士兵纷纷跪倒。 王跃在尸山血海中,傲然地扫视着他们。 这个结果早就在他预料之中,这种类似欧洲佣兵团的雇佣军之间,哪有什么忠诚可言,郭药师本来就是出卖上司才上位的,这支辽东难民组成的军团最早首领董小丑因为兵败被处死,手下将领罗青汉等人带着军队哗变。耶律余睹前去镇压,郭药师当时只是个普通军官,和几个同样的军官合谋,内讧杀了罗青汉等人向耶律余睹投降。 这才成为怨军统帅。 这样的人哪有什么真正忠心的手下。 就是跟着他混饭吃而已,同样谁给他们饭吃他们也跟谁混,这样的军队只要以武力震慑住,然后再许诺些好处想拉过来很容易,此刻在这些士兵看来,他依然是童贯派出的亲信使者,而童贯背后的大宋可是肥的流油。 “都起来吧,以后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跟着我,你们有钱有粮有吃有穿有女人!” 王跃点了点头说道。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混乱的战马嘶鸣声,紧接着无数喊声伴着脚步声响起…… “围起来,别让这贼人跑了!” “把他乱刃分尸!” …… 里面那些依然跪着的士兵们脸色一变。 “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这么不知死活!” 王跃冷笑着说道。 “将,将军,常胜军分四营,此外还有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各领一营,此外还有监军萧余庆,本地的团练使赵鹤寿,这都是有兵马的,驻扎最近的应该是张令徽,他在军中仅次于郭药师,此刻郭药师死了,他应该是最急着抢这个统帅之位的。” 最先跪下那军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管是谁,不臣服于我,那就必须去死!” 王跃冷笑道。 说完他在一片跪伏的人头间,昂然地走到郭药师的死尸旁,然后很干脆地剁下了人头,就那么拎着走出二门然后走到了大门前。 外面一片密密麻麻的弓箭瞬间对准了他。 “谁是张令徽?” 他视若无睹般说道。 “某即是!” 对面马背上一个顶盔掼甲的将领说道。 “郭药师已死,人头在此,尔等要么臣服于我,一切如故,要么就去跟他作伴好了!” 王跃举起郭药师的人头说道。 可怜的郭药师至今死不瞑目,在他手中瞪着俩无神的眼珠子,恍如美杜莎般看着前方原本自己部下,不过他那些部下并无悲伤之心,看他的目光也跟看一颗普通的人头并无区别。 “哈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算郭药师死了,这常胜军也轮不到你,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张令徽反而笑了,他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说道。 “也就是说你不肯臣服于我?” 王跃很认真地说道。 “兄弟们,拿下这个失心疯的狗东西,扒皮抽筋祭奠老郭!” 张令徽笑着对手下说道。 那些士兵们一片哄笑,就跟之前里面那些士兵一样。 “那你就只能去死了!” 王跃点了点头说道。 下一刻他手中一道红光蓦然飞出…… (感谢书友大法师易天,尤文图斯的球迷,跃马扬刀踏东瀛,1池月野人,。张雨延,晋安明月,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五十五章 斧头狂魔 可怜的张令徽就这样步了郭药师后尘…… “他也死了,那么还有谁?” 王跃说道。 那些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张令徽脑门上的斧头,而后者的死尸从马背上缓缓滑落…… “还有谁?我就问还有谁?” 王跃那陡然拔高的声音在大门前回荡着。 就在这时候,那名军官和里面的士兵从他背后涌出。 “都放下弓箭,王将军是南朝童太师派来的,耶律大石在白沟战败,南朝大军不日即到,郭药师不识好歹,已被王将军斩杀,童太师派王将军来接管咱们常胜军,以后要钱有钱要粮食有粮食要女人有女人,南朝多么富有,难道你们不知道?咱们跟着王将军,以后吃肉喝酒享不尽的好日子!” 他大声喊道。 “放下弓箭,跟着王将军享福!” “王将军会法术,别跟着张令徽学!” …… 和他一起出来的那些士兵们同样纷纷高喊着。 王跃站在他们前面,一脸装逼的淡然,背着手静静看着对面的士兵们。 一名士兵终于放下了弓箭。 然后其他士兵纷纷效仿,转眼间原本数百张瞄准他的弓,全部在他面前放下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批骑兵赶到,两人都是汉人官员服饰,其中一个看着州衙门前这一幕立刻急了。 “混账东西,快杀了这妖人,他在说谎,大石林牙并未战败,白沟战场我军已获大捷,就连那童贯都被生擒,不日即将解送析津,他是在骗你们的,快杀了他,杀了这妖人的赏银千两,快杀了他!” 他焦急地吼道。 “萧余庆。” 那军官在王跃耳边低声说道。 王跃就那么保持着原本的表情,缓缓走到张令徽的死尸旁,然后从他脑袋上拔出了消防斧,那些士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视若无睹地拎着斧子从他们中间走过。身上那完全被鲜血染红的铠甲,仿佛在向外散发着森严的杀气,每一步甚至都在脚下出现滴落的鲜血,这不是他受伤的,而是铠甲上鲜血太多随着走动抖落的。 真就如魔神一般。 他就这样缓缓走向萧余庆。 后者带着惊慌拔出刀…… “放箭,射死他!” 他吼叫着。 但他一起的士兵们却看着他身旁那个官员,而后者一言不发,于是那些士兵便没有一个动的。 很显然这个人才是这些士兵的真正统帅。 萧余庆愕然地看着他,后者目光依然盯着王跃。 王跃突然开始了奔跑,沉重的脚步声让萧余庆急忙转头,就在同时已经快到他马前的王跃腾空而起,瞬间占据了他的视野。萧余庆惊叫一声,手中刀立刻向上挥出,但下一刻那刀在他视野中断开,紧接着一抹红光在他面前划过…… 重新落地的王跃直起腰,站在那里就像个大反派般抚摸着自己的斧子。 萧余庆缓缓从马背上滑落,一道恐怖的伤口从他额头开始,斜向下一直延伸到肋下,仿佛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而鲜血瞬间开始了喷射。 王跃的脑袋就像恐怖片里的角色般缓缓转动…… “这位将军,你欲作何选择?” 他说道。 那人毫不犹豫地下马拱手行礼。 “辽涿州团练使赵鹤寿恭迎天使,涿州吏民望王师如望甘霖,今日天使至此,一切当惟天使之命是从。” 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的命令很简单,立刻召集所有骑兵,半个时辰后跟着我去析津,天黑前必须到达。” 王跃说道。 “天使,这急了些吧?” 赵鹤寿愕然道。 “再晚这夺取析津的功劳,可就没有你们的份了。” 王跃笑着说道。 赵鹤寿瞬间醒悟,之前萧余庆是骗人的,他们目前知道的消息,仅仅是耶律大石在白沟和宋军激战,如果耶律大石真的战败,那么这时候溃兵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他们肯定会撤往析津固守。想要把攻下析津的功劳抢到手,必须抢在耶律大石的溃兵还没返回前,然后以骑兵全速狂奔,突袭并一举拿下析津。 拿下很容易,因为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军队,无论契丹还是奚人骑兵还是那支瘦军,全都在南线萧干和耶律大石手中。 萧干昨日也与辛兴宗在范村交战。 虽然说是小胜,但也达不到打败宋军的程度,同样只是鏖战中。 如果这里常胜军三千精锐,再加上他部下三千会骑马的汉军,搜罗城内所有马匹甚至骡子,全速奔袭天黑前到达突袭攻城,再加上城内汉人配合,完全可以轻松攻破析津。 这功劳可就到手了。 更何况还能趁机抢掠一把,不说别的,光城内那些官府仓库,就足够让这支军队狠狠捞一把,更别说还有那些契丹贵族的家产。 这活必须干! “快,回去召集人马,把城内所有马匹全部征用,不够连骡子一并征用,半个时辰内带足箭支在北门外集结!” 他毫不犹豫地对身旁士兵吼道。 那些士兵立刻分散开,冲向各处召集人马,他们这些是本地的,赵鹤寿是涿州本地土豪,他是团练使,就是控制本地那些相当于民兵的汉军,不过城内还有常胜军另外两部,也就是刘舜仁和甄五臣两部,还得解决他们俩…… 他们俩已经到了。 “二位将军,你们是想要富贵,还是要像他一样?” 王跃指着地上的张令徽,看着带领大队骑兵赶到的两将。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同时换上一脸笑容,然后下马拜倒在他面前…… “末将惟将军之命是从!” 他们俩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们又不傻,都这时候了反抗个屁,赵鹤寿倒戈,郭药师嫡系和张令徽部下同样倒戈,这城里一多半兵力归王跃了,王跃背后还是有钱有粮的童贯,傻子才给郭药师和张令徽陪葬呢!虽然大家是多年兄弟,但多年兄弟这时候也不行,生死关头还是必须做出理智选择,再说多年兄弟还得…… “二位将军都是郭药师和张令徽旧友,赵将军也与他们共事久矣,二人虽抗拒王师被王某斩杀,但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那些孤儿寡母以后就交给三位来照顾了,至于萧庆余若有家人产业在涿州,也一并交给三位将军照顾。咱们打仗归打仗,祸及妇孺还是不对的,你们一定要善待她们,要是亏待了她们,王某可是不答应的。” 王跃说道。 赵鹤寿深吸一口气。 “天使仁义无双,真不愧是南朝礼义之邦来的。” 他惊叹道。 “哈哈,赵将军过誉了,将心比心,这也是人之常情!” 王跃笑着说道。 然后这四个臭不要脸的家伙一起开怀大笑。 “天使,我倒是还有一计,先挑一批精锐,一人双马全速北上,析津城内还不知道耶律大石兵败,而且咱们的人也都是熟悉析津的,他们到达后预先进入城内等待,等咱们的大军一到他们就夺取开阳门。那时候里应外合,足可一举攻破析津,至少析津外城咱们可以轻易拿下,剩下内城就算一时无法攻破,有外城在手也就立于不败,剩下就是太师大军到达了。” 赵鹤寿突然说道。 “妙计,就依赵将军!” 王跃说道。 这个计划的确不错,好像原本历史上他们就是这样干的。 第五十六章 那就死的轰轰烈烈些吧! 半个时辰后,一支总计六千骑兵组成的军团,从涿州启程开始了一百二十里的狂奔。 临近傍晚时候他们到达卢沟桥。 桥南。 “那是什么?” 正在看着士兵源源不断通过浮桥的王跃,突然回过头望着身后。 远处蓝与绿相交的地平线上一抹淡淡的异色,紧接着数十名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这是斥候。 他们在远处看着这里,紧接着掉头离开。 “肯定不是耶律大石的人,他们从白沟一天跑不了两百四十里。” 王跃说道。 “萧干,他回师了!” 赵鹤寿一脸凝重地说道。 萧干所在的范村战场,距离涿州不过几十里而已,他们启程前城内肯定有人已经跑去给他报信了,涿州又不是只有汉人,虽然王跃杀了萧余庆,可那些地方官里面仍旧有不少契丹。王跃他们只是防住向析津报信的,向南的却疏忽了,如果萧干立即回师,一路紧追这时候的确有可能赶到…… 他是奚人首领,部下也全是奚人游牧骑兵。 而常胜军也罢赵鹤寿也罢,都是汉人农耕骑兵,本身在这种长途追逐中就和这些游牧民存在差距,更何况萧干部下的马肯定也优于赵鹤寿这些人。后者部下原本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步兵,因为城内搜罗不到足够马匹,甚至还骑着骡子,天黑前跑完这一百二十里是没问题,但和这些游牧骑兵玩速度竞赛就没什么戏了。 人家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一百七八十里而已,不断换乘追击,这时候的确也该追上了。 但这边过桥刚刚开始。 急于过桥的骑兵都拥挤在桥头,一旦遭到攻击争抢渡河就彻底乱了。 “带着你们的人,立刻加快速度,过桥之后直接进攻析津,留下一队人在桥头准备引火之物,我去会会这个萧干!” 王跃说道。 赵鹤寿也没啰嗦,他们对王跃又没什么特殊感情,只不过是被他威逼利诱才跟着混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析津捞一把。 王跃愿意留下阻击就随他便,他要是死在萧干手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和刘舜仁还有甄五臣,就这样直奔浮桥。 实际上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五十名精锐提前进城了,都是赵鹤寿专门挑选的亲信,在析津城内有亲戚朋友的,他们一人双马全速狂奔,到达析津后以普通商人身份进城,然后等待大军到达在城内突袭占领开阳门。析津城内本来就没有多少军队,只要他们占领开阳门,外面就是冲进去而已,而居住外城的那些汉人豪强本来就有投降心思,他们不会抵抗的。 剩下契丹在外城也没法抵抗。 他们的数量终究和汉人没法比,最多也就是跑到内城固守。 但只要控制了外城,那么就算萧干这些人返回,尤其是再烧了浮桥,那么坚持几天很轻松。 而童贯的大军肯定跟在萧干这些人的后面。 他们一到那就万事大吉了,在外城抢掠契丹的收获到手,攻破析津的第一功劳同样到手,剩下就是拍好童太师马屁,等着大宋皇帝的封赏,那时候升官发财顺便抢一堆契丹小美女,可谓快意的很。总之他们就这样带着满脑子的憧憬,就像一群撒欢的哈士奇一样,向着前面已经近在咫尺的析津城狂奔而去。 王跃目光深沉地看着这些家伙。 这些家伙并不可靠,需要的时候还是得砍死几个,没什么是一斧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斧子。 “你们,跟我来!” 紧接着他对郭药师手下那军官喊道。 这人叫高杰,不好说什么族,爹汉人,母渤海人,好像外祖母还是高丽,总之就是辽东的大杂烩。 还是地方小官。 但全家都被女真杀光,老婆好像也被掳去。 总之挺凄惨的,比小说里的马扩还惨,现在已经被王跃任命为统制,暂时指挥郭药师部下最精锐的五百具装骑兵,听到他命令后,这支恍如铁罐头一样的骑兵立刻骑着乘马牵着战马,跟随他冲向那片逐渐清晰的尘埃。很快随着一面面旗帜在地平线上升起,汹涌的骑兵洪流,也在他们的视野中清晰起来,王跃立刻停住然后拉下了头上的顿颈。 随着这东西的拉下,他整个脸上就只剩下一道缝让俩眼露出来。 “这也难怪铁木真虐打欧洲骑士,那些链甲骑士对上这个真的很绝望啊!” 王跃感觉很良好地自言自语着。 链甲这个东西的确轻便灵活,防御欧洲人喜欢的十字剑效果也不错,毕竟一个个铁环相扣很严密,如果层数多一些真砍不动,可对上弓箭尤其是弩,那就真是渣渣了。那个测试冷兵器的节目拿弩射链甲,一下子穿进去八厘米,基本上把人都扎透了,但射冷锻札甲就进去不到一厘米,里面稍微穿件棉衣基本上也就是破皮了。 这样的铁罐头暴打链甲骑士们真没什么难度。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那些骑兵的前锋也看到了他们,迅速张开两翼左右包抄。 王跃立刻抄起了他的两根大棒,当然是狼牙棒了,除了狼牙棒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符合他的品味。 消防斧的确是神器。 可这个神器太短,攻击范围太小,毕竟就一个小斧头,哪比得上狼牙棒这种杀伤范围广的。 而高杰和部下纷纷换上战马。 “你们怕死吗?” 王跃说道。 “将军,何人能不怕死?” 高杰缓缓说道。 “的确,没人不怕死,我也怕死,蝼蚁尚且偷生,我当然也怕死。” 王跃说道。 下一刻他催动了战马…… “那就死得轰轰烈烈些吧!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他抽风般大吼一声。 紧接着张开两柄狼牙棒,直冲向迎面而来的奚人骑兵。 “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高杰端着锥枪大吼一声,紧随其后。 “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后面那些士兵们疯狂地吼叫着,端着锥枪同样催动他们的战马,这些人在战场上厮杀了整整六年,从无数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的确,他们都怕死,没人会不怕死,但只要进入状态,激起了斗志,他们一样勇往直前。 而王跃恰恰最会干这个。 有什么比一个带着玄幻色彩的无敌猛将,更能激起士兵们的斗志呢? 亢奋的呐喊甚至嘶吼声中,狂奔的具装战马嘶鸣着,恍如怪兽般转眼间撞进了奚人骑兵中。 无视两支锥枪从两旁掠过的王跃,手中两柄狼牙棒犹如锥枪般,带着战马相对冲击的力量撞在两名骑兵胸前,巨大的力量让两人瞬间倒飞出去,然后砸在了后面两名骑兵的马头。而那两人锥枪同时刺出,但却正中这两人后背,还没等他们拔出枪,王跃的狼牙棒直接撞在他们脸上,几乎挑着他们两人的死尸落在后面的马前。 那两名骑兵吓得左右一分。 但就在王跃从他们中间穿过的同时,两匹具装战马狠狠将他们撞翻。 王跃身后逐渐收缩为锥刺的具装骑兵,跟随着他们无敌的统帅势如破竹般向前凿穿,在对手的人仰马翻中,践踏出一片血色…… (感谢书友千叶灬思晨,群磨卵捂,尤文图斯的球迷,经典串球,yuyueyu,书友20190215124735123,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五十七章 狂信徒的崛起 “守好我的后背!” 狂化状态中的王跃,亢奋地吼叫着。 不得不说有一支靠谱的手下那就是痛快,五百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跟在他后面就完全不用考虑别的,就是抡开狼牙棒往前砸就行。 见一个砸一个,见一双砸一双。 这东西轮起来势不可挡,对手的招架毫无意义,本身的重量再加上他那恐怖的力量,结果就是连兵器一起砸下去,而对手对他的攻击完全不用管,锥枪还不等刺到他,高杰等人的锥枪就把对手扎成刺猬。暗箭偷袭无视,在他身后拉长的三角阵型里面,一堆骑兵拿着弓箭在射对手,有人偷袭他,紧接着一堆利箭就飞了过去瞬间扎成刺猬。 偶尔有漏网之鱼也无所谓,一身铁罐头足以阻挡骑兵弓射出的箭。 这又不是神臂弓,战场上的骑兵弓也就几十斤的拉力,根本射不穿冷锻甲那层坚硬的防护。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砸。 就是冲。 一往无前地冲。 人挡砸人马挡砸马,狼牙棒所向一片血肉飞溅,战马践踏之处死尸堆积,黄沙滚滚中无人敢挡其锋芒。 后面的高杰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 而从他开始,整个恍如锥子的阵型中,所有具装骑兵全部紧紧靠拢,跟随着他们的统帅保持阵型,完成这个这个堪称壮观的凿穿。 他们实际上绝大多数人就是跟着跑。 这种阵型最怕的就是锋刃被遏制,只要锋刃在不停向前,后面就是跟随碾压过去。 那些奚人骑兵是狂奔一百八十里追赶而来,他们根本没来得及结阵,就是混乱地冲,原本这种情况他们至少得停下休息一阵并完成准备,穿上还在副马上的全套铠甲,然后结阵再发起攻击,但这边在过桥,等过完桥再把桥一烧,他们至少今天别指望救援析津了…… 甚至明天都不行,因为这一带就这一座桥。 他们没空做准备。 这种情况下一支没有结阵的轻装骑兵,对上一支结阵的具装骑兵,没有王跃这头猛兽,最终也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恍如左勾拳的凿穿,用时并没有多久,因为很快那些奚人骑兵就向南溃散了,另外还有一百多被硬生生切割下来,桥头那些等待渡河的骑兵中,立刻分出近千骑迅速将他们围歼。 不过紧接着萧干的主力大军也到了。 “还能再冲吗?” 王跃亢奋地吼道。 “能!” “能!” …… 那些骑兵们纷纷吼叫着。 他们倒是没什么事,但他们的战马却都筋疲力尽。 具装骑兵就是这个缺陷,不过好在王跃也不急,他就是保护渡河而已,又不是来与萧干决战的。 “萧干,耶律大石已经兵败,童太师还给你留了个国公,你又何必再执迷不悟?” 王跃催马上前吼道。 对面的骑兵已经停下,然后迅速结阵,甚至一支同样的具装骑兵都开始武装起来准备再次进攻,不过短时间内他们还是无法完成。王跃身后的高杰等人已经退到桥头背水列阵,护住最后一批渡河的骑兵,同时下马并且开始抓紧给马匹喂些豆子和水。 对面那些骑兵其实也在做同样的工作。 而他们中间一个中年人,在大批亲兵簇拥下缓缓走出…… “你这个骗子,耶律大石明明是胜利者,你们都被他骗了,耶律大石已经在白沟大败宋军,斩首数千,老夫也在范村击败辛兴宗,并俘虏其大将王渊,带过来让他们看看!” 萧干冷笑道。 紧接着他身后一个浑身是伤的宋军将领被押过来。 真是王渊。 赵九妹的第一任御营都统制。 不过原本历史上他的确跟着刘延庆而且兵败被俘,只是那是第二次交战,也就是刘延庆在卢沟桥逃跑那次,而这一次原本他只是受伤坠马的,很显然他的被俘日程提前了。此刻王渊垂头丧气地被扔在那里,而且后面还有好几个被俘的军官,同样被萧干扔出来,还有些旗帜之类的,这的确有点打脸了,但是…… “哈,战场上此物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随随便便弄个士兵,穿上铠甲就说他是王渊了?兄弟们,你们信他还是信我?” 王跃面不改色地喊道。 “信将军!” “萧干最会骗人了,上回他说发饷至今还没见着!” …… 那些士兵立刻高喊着。 王跃笑着向萧干一摊手…… “你看,你的谎话没人信!” 他说道。 他才不怕呢,这时候就算是耶律大石来说都没用,赵鹤寿那些人在这里也不用怕,已经上了贼船还想下去?赵鹤寿这些人就算再次倒戈回去,难道耶律大石和萧干就不弄死他们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硬着头皮走下去,只要控制析津城,童贯就算之前战败了,也肯定不会错过机会,他会再次起兵北上的。 大宋朝死几千士兵算个屁,童太师一句话就补齐了。 萧干的鼻子差点气歪了。 他毫不犹豫地后退,然后挥手示意开始进攻。 至于王渊那些人就扔在战场了,无非就是踩死而已…… “等一下!” 王跃突然大喝一声。 萧干一愣。 “你让我靠近些,再认一认,隔得太远看不清!”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进攻!” 萧干毫不犹豫地吼道。 “撤退!” 王跃同样毫不犹豫地吼道。 他后面的骑兵已经走完。 高杰等人急忙掉头,紧接着以四列纵队向着桥上冲去。 而对面结阵的骑兵同样开始向前。 就在此时,地上的王渊突然一跃而起,手上绑着的绳子不知道何时割断,这地上刚刚经历过大战,倒是不缺箭头断枪之类利器,估计萧干也是大意了,完全忽视了这个家伙也是一员猛将的事实。他双臂一分直接挣开,旁边一名骑兵正好到达,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他抓住腰带猛然扯落,后面骑兵急忙刺出锥枪,但他却在刺中瞬间翻身上了马,那锥枪只是在他肋下划过。 这家伙忍着疼趴在马鞍上,拼命催动胯下这匹战马。 后者倒是听话…… 战场上的马都很听话,尤其是在这种本来就很会骑马的人手中。 在后面一片混乱地喝骂和攻击中,这匹突然减轻了超过三分之一负重的战马很幸福地一下子向前蹿出。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王渊的确逃过了,不过其他那几个军官却倒了霉,他们惊恐地翻滚着试图逃过一劫,但却一个个淹没在身后汹涌而至的马蹄下,在后面万马奔腾的蹄声催逼下王渊也的确拼了,不顾身后飞来的箭,发疯一样催动战马。这家伙的运气明显令人惊叹,身后如雨般的利箭居然没几个命中他,倒是有一支正中马屁股,让这匹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最终他就这样带着两支箭从王跃身旁冲了过去,然后汇入登桥的骑兵中…… “你这本事如何被俘虏的?” 王跃无语地说道。 说完这话他直接跳下战马,然后一拍这匹马让它跟着过桥,而自己两根狼牙棒左右一横,就像是迎着车流自杀一样,大吼一声撞向了汹涌而来的骑兵…… 第五十八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天空中利箭如雨般落下,在后面那些士兵惊悚的目光中,王跃张开双臂低下头…… 然后他就被箭雨淹没。 “好汉!” 已经到了浮桥中间的王渊回过头,用惋惜的语气惊叹着。 他身旁同样已经全都上桥的具装骑兵们,也在同样用仿佛看着一个殉难者的目光看着被扎成刺猬的王跃。 连对面骑兵都开始减速了。 当然,他们减速是因为桥头两侧都是河滩的泥沼,只有中间被王跃挡住的这条路是可以通行,所以尽管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在这里也只能减速,然后收拢成最多四五骑的纵队,而那些收拢中的奚人骑兵们,全都用震撼的目光,看着这个至少插了五十支箭的家伙。 后者依然低着头。 同样依然张开双臂一动不动,两柄狼牙棒横伸向两旁,棒头低垂在地上。 最前面的奚人骑兵们缓缓向前,很快就到了他跟前,一个骑兵小心翼翼地伸出锥枪…… 蓦然间王跃抬起了头。 下一刻他仿佛咆哮的猛虎般大吼一声。 那骑兵吓得手一哆嗦,就在同时沉闷的破空声呼啸而至,巨大的狼牙棒拦腰扫过,他带着飞溅的血肉瞬间从马背飞出。 “泰山王子奋在此,欲死者来!” 王跃嚎叫着。 下一刻恍如刺猬…… 准确说应该是恍如豪猪的他,拎着两根狼牙棒开始了疯狂的杀戮。 两侧的泥沼保护了他的侧翼,在狭窄的道路上奚人骑兵只能四五骑并行密集向前,无视任何攻击的他只需要砸就行,无论眼前出现的是什么,是战马,是刀枪还是人头,他只需要挥动狼牙棒砸。砸得血肉飞溅,砸得死尸堆积,砸得血流成河,他一个人就是一座堡垒,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堡垒,一切试图冲过的都变成他脚下堆积的死尸。 桥上的具装骑兵们立刻一片欢呼。 他们用膜拜神灵一样的目光,看着在死尸堆积中,因为夕阳照耀仿佛带着血色光晕的王跃。 “快过桥!” 王渊在他们中间吼道。 “过桥,将军乃神人,咱们别给将军添乱!” 高杰立刻清醒过来,手中锥枪一挥吼道。 的确,他们增援也没用,王跃转眼间就用死尸堵死了道路。 后面的奚人骑兵已经开始冲下两旁的泥沼,试图从两翼向他攻击,但那里的淤泥和浅水,让这些骑兵几乎被陷住。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是最快速度过桥到北岸,然后在岸边等待王跃过桥,后者这时候已经可以撤离,数十具人和战马的死尸就足以短时间堵死这条通道。 甚至后面的奚人骑兵已经不得不下马,他们只有步行爬上堆积的死尸才能向他进攻。 所有具装骑兵加快速度,连同王渊一起冲向近半里外的北岸。 那里留守在桥头的士兵,正在桥上堆积各种引火物,准备点火烧毁浮桥。 而就在他们到达桥中间的时候,已经成了血红色的王跃终于把那些奚人骑兵杀的不敢靠前了。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尔等欲何为?” 他的嚎叫再次响起。 那些奚人骑兵依然不敢再靠前,只是在对面拿箭射他。 “回离保,尔等奚人之敌乃女真,汝不思为死难族人报仇,反而为一己之私驱使其送死南朝,有何面目面对其于地下?” 王跃吼叫着。 回离保是萧干的本族名字。 萧干当然没有回答他…… 萧干在后面也挤不过来,但那些骑兵的确表情黯然了许多。 他们其实是在直面女真的第一线,这些人的位置大致上就相当于明末时候长城外那些蒙古部落,过古北口就进入奚人地盘,辽国设奚王府统辖六部奚,奚王府驻中京大定府,也就是宁城。整个后来热河的山区,包括辽西部分地区都是六部奚的聚居区,萧干这个奚王实际上是耶律淳封的,他并不是天祚帝的,天祚帝封的奚王是萧霞末。 而此前女真攻破中京,萧霞末率领残部后撤承德一带,紧接着又被粘罕包围最后不得不投降。 但之后女真却血洗六部奚。 伯德部整个部落几乎完全被屠灭。 之后奚人或屈服,或坚决抵抗,而萧干则代表着坚决抵抗那部分。 最终他们还是失败了,然后奚人这个名字,从此彻底消失于历史。 “回离保,你们想抵抗女真,我们汉人也想抵抗女真,契丹也要抵抗女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为何要自相残杀?南朝有钱粮,而你们最缺钱粮,南朝终究不会觊觎你们在山林中的牧场,但女真要屠灭你们,眼下不过是顾不上去杀你们而已,一旦他们解决了天祚和韩庆民,难道你们还想孤立无援地在山林中抵挡他们? 王某在此奉劝一句,想清楚谁才是你们的敌人。 如今我们联合起来还有机会,但再自相残杀下去,就只能便宜女真了,我们汉人不在乎,我们后面有整个南朝,就算没了幽燕,我们后面还有水长城,可你们奚人又有哪里可去?” 王跃吼道。 说完他就那么带着一身的箭,拎着狼牙棒昂然地走上浮桥。 后面那些奚人骑兵没有再继续攻击他,射他又没什么用,这家伙就像是一个不死的怪物。 都是战场是厮杀出来的,他们很清楚这些箭不会被铠甲完全阻挡住的…… “这算什么,金刚狼吗?” 昂然走过浮桥的王跃自言自语着。 他正清楚地感受着自己身上肌肉把箭头一点点挤出去的那种怪异感觉。 他当然受伤了,他身上扎了超过六十支箭,哪怕冷锻甲防护能力再强,终究也不是全身板甲,这种札甲的防御终究不够完善,脑袋上的确没事,胸前因为护心镜也没什么事,但胳膊上腿上,甚至肚子上,腰上,都有箭扎进肉里。不过那个幽灵明显给了他一定程度的自愈能力,上次他就已经猜到了,这种能力虽然不像金刚狼一样瞬间完成,但伤口愈合速度也很夸张。 此刻这些伤口的肌肉,都在不断把那些深入的箭头向外挤。 虽然不算快,但的确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估计到天黑,这些伤口就可以完全恢复。 说到底这些箭扎的都不深,一层冷锻甲加一层锁子甲的防御,足够抵御骑兵弓,这些箭只不过是因为数量太多,必然出现的漏网之鱼而已。 如果有两层冷锻甲,基本上就可以无伤了。 当然,最好还是全身板甲。 不过那样的话,他的战马又驮不动了。 王跃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走过了半里长的浮桥,他踏上北岸的同时,高杰点燃了桥上堆积的引火物,熊熊烈火瞬间升腾而起。 萧干的部下也已经走到桥中间,他们在这边的弓箭射程外,默默截断了脚下的浮桥避免火势蔓延整座桥,只要王跃没有凿断固定浮桥的铁链,想重新修复也只是点时间而已。但无论如何,今天甚至明天,他们都没有机会去救援近在咫尺的析津城了。 这座城市的外援暂时被切断。 当然,这个切断的时间不会太久的。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伤疤1122,汉族网麦冬,书友20200329080906008,书友20181114202159380,尤文图斯的球迷,奇迹观察者等人的打赏) 第五十九章 童太师的白沟大捷 王跃转头看着身后。 那些士兵们都在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很显然王跃这恍如豪猪的造型在他们眼中极具冲击力。 王跃一边拔着箭一边从他们中间缓缓走过,这些箭基本上都是卡在冷锻甲的甲叶子上,不过这套铠甲也严重损坏,必须得维修一下才能用,这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析津城内契丹人手上肯定有同样的冷锻甲,找些甲叶子重新穿上就行了。 他就这样一直走到了王渊身旁。 王渊正光膀子趴在地上,高杰按着他后背准备往外拔箭。 两支箭都扎得很深,不过位置却很幸运的都不在致命处,一支钉在肩膀后面深入骨头,一支穿过肋骨之间从前面透出,所以只要割断箭头就能直接从背后拔出,如果伤及了内脏的话也只能是伤了肺…… “王兄弟,你如何在此?” 王渊中气十足地说道。 好吧,他的肺应该没事,那箭估计是擦着肺叶穿过去的。 “带着兄弟们立刻去显西门。” 王跃对高杰说道。 后者茫然了一下,显西门是析津内城西门,而且和这边之间还隔着桑干河引入护城河的水道。 “不要管为什么,带着你的部下立刻去显西门,然后所有从城内出来的人全部抓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不仅仅是显西门的,向北的清晋等门出来的,只要是试图南下的,一律如此,不得让任何人看到南岸的萧干。” 王跃说道。 高杰没有多说什么,立刻起身召集那些士兵上马,然后向显西门方向前进。 “你们,沿河巡逻,有敌军乘船登岸者射杀,放心,少不了你们的赏!” 王跃对留在这里的那队骑兵说道。 这些也得五百人左右,这个桥头必须有人留守,萧干还有一个渡河手段就是拆浮桥上的木船,这座浮桥是一艘艘小船组成,只要拆开就能用,只是船小运不了几个人而已,而且萧干手下也未必有人会撑船。 这个季节的河水可是很急,不是谁都能撑过两百多米宽河面的。 有五百骑兵巡逻桥头一带就足以守住。 那队骑兵的军官赶紧答应一声开始布置防御。 他们现在视王跃无异于神灵,王跃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一个神勇无敌还能为部下当后卫的首领,那绝对的让人心悦诚服,谁见过统帅孤身一人亲自给手下士兵断后的? 这样的人不效忠还效忠什么样的? 王跃走到自己那匹战马旁边,从马鞍旁的口袋里掏出瓶自制酒精,蒸馏出来的,浓度凭口感,总比没有强,又拿了一卷自制绷带,然后走到王渊身旁,随手拔出了他肩膀上的那支箭,还没等王渊反应过来那就给他倒了上去…… “嗷!” 王渊骤然惨叫一声。 整个身子都猛然挺了挺。 那些正在离开的士兵们纷纷侧目。 王跃才不管他呢,紧接着拿绷带给他裹住。 “你是怎么被俘虏的?” 他边包边问道。 可怜的王渊还在疼得抽搐着,不过缓过一口气之后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昨日傍晚辛都统接到太师军令撤退,为免遭敌军追击,故此天黑之后各部才动身,老朽在前日就因中枪受伤,故此只能乘坐驴车,结果撤退之时依然为萧干察觉并大举追击,老朽那驴车自然跑不过骑兵,各部都急于逃跑,也没人肯留下保护老朽,结果落到了他们手中。” 他喘着粗气说道。 他其实已经快五十了,这批参战的将领多数都一把年纪。 “你可知白沟战况?” 王跃给他割断另一支箭露在外面的箭头问道。 “种师道故意示弱诱敌深入,童太师亲率胜捷军伏击,大败耶律大石于白沟驿,敌军走投无路被逼入白沟淹死逾万,耶律大石仅以身免,只是右武大夫,威州刺史,知雄州事和诜奋勇杀敌,不慎落马为敌所害。只是因敌军逃走时毁掉白沟桥,大军受阻白沟无法渡河追击,我军于西路不宜孤军深入,故此暂且退回以待良机。” 王渊表情诡异地说道。 “落马。” 王跃拉长了声音说道。 很显然种师道替他擦了屁股,趁着兵溃制造了和诜战死的假象。 这种事情本身没什么,溃败的战场上这种事情很简单,实际上战场本身就是个有仇报仇的好地方。 但问题是种师道自己的能量还不够。 因为知道这件事的将领还有好几个,他压不住这么多人,那么除非童太师也参与了,种师道制造和诜战死的假象,童太师压着剩下几个也确认这一点,而和诜作为一个文官,本来就被那些将领们讨厌,之前还想坑死杨可世,那些知道真相的将领们,是不会蠢到跑出来主持正义。 “那么你相信这份战报吗?” 王跃说道。 “哪有战胜还撤军的,想来是败了,否则和诜岂会死在战场,他又不会跑到前线去,只能是溃败中被敌军追上杀了,不过好在胜捷军救援及时,未酿成惨败而已。” 王渊笑着说道。 然后紧接着他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好了,剩下就看你命够不够大了!” 王跃说道。 可怜的王渊彻底废了,奄奄一息地趴在那里。 “这帮家伙动作很快嘛,这么容易就打进析津城了?” 王跃站起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开阳门方向已经升起滚滚浓烟,很显然赵鹤寿等人已经攻入城内,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他们的人已经进城,析津又没多少军队,仓促之下根本没能力防御。他们的速度足够快,就算沿途有人给耶律淳报信,后者还得先确认,还得调动人马,实际上就算真有送信者也不会比他们早到多少。 “你想如何收场?咱们大军可都在界河以南,一则根本不知道,二则就算知道了也得商议许久,老朽可以保证,半个月内你在这里是见不到援军的。” 王渊说道。 “援军?我就没指望援军!” 王跃冷笑道。 说完他翻身上马,径直向析津走去。 后面王渊傻眼了…… “王兄弟,老朽怎么办?” 他趴在那里伸着手高喊着。 “你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可怕的?继续趴在那里就行了,正好,你也算是大将了,就带着他们留守这里吧?” 王跃头也不回地说道。 “老朽带他们?老朽如何带他们?老朽说话他们都听不懂啊!” 王渊悲愤地嚎叫着。 的确,让他一个临洮人和一群辽东人沟通有些困难。 当然,这不关王跃的事,王跃骑着马沿着大路继续向前,就这样很快到了丹凤门外。 这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而另一边的开阳门方向,却浓烟滚滚喊杀震天,他都能看到那些恍然饿狼般的骑兵亢奋地挥舞着兵器,仿佛灌入的洪水般汹涌而入,城墙上寥寥无几的几个守军在四散奔逃。而对面的丹凤门却已经打开,因为从瑶池殿通往丹凤门的大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大批侍卫宫女簇拥中,匆忙向着丹凤门狂奔,中间还有一顶华丽的轿子…… “娘娘,不欢迎我上门做客吗?” 王跃大声喊道。 萧普贤女愕然转头,紧接着加快了速度。 “娘娘,故人相逢,您又何必拒之于外,您不会以为这道城门就能阻挡住我吧?” 王跃笑着喊道。 萧普贤女突然带住了马…… 第六十章 要做人,不要做狗 “你还有脸回来?” 升起的吊桥对面,萧普贤女端坐马上,带着恨意看着王跃冷笑道。 她两旁近百名侍卫执弓警戒,他们后面剩下的宫女侍卫簇拥着耶律淳的轿子迅速进入丹凤门,这时候其实连萧普贤女都穿着铠甲,她们头顶的城墙上大批士兵已经开始布防…… 虽然内城和外城在南边共用一道城墙,但连接处是高耸的角楼,一旦外城被攻陷,内城立刻依靠北东两门和这些角楼完成封闭。 而这时候外城已经可以说是被攻陷了。 天空中浓烟滚滚,喊杀声远远传来,甚至外城的城墙上都已经出现进攻者的身影,驻守在角楼的契丹士兵,正在用弓箭阻挡他们的进攻,萧普贤女和耶律淳原本住在瑶池殿的,估计是城内危急才仓促回城主持大局。从这一点上看,他们得到报警的时候,王跃应该就已经渡过了浮桥,所以才被搞得如此狼狈,同样此刻看这个家伙的目光也充满仇恨。 “娘娘,您就不请我进去吗?难道我们要这样谈有关你们生死存亡的大事?” 王跃说道。 “我还会相信你吗?” 萧普贤女冷笑道。 王跃笑了笑,紧接着把头盔摘下扔到了一旁。 紧接着他又开始解下身上铠甲,甚至很快铠甲解下后又开始脱衣服,左右这套铠甲已经报废,他身上衣服也都千疮百孔,而且几乎完全被血染红,至于那几处箭伤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血已经止住了。 他很快就光了膀子。 “娘娘,这样您可以相信了吧?” 他张开双臂说道。 萧普贤女目光深沉地看着他那健硕的身体。 “娘娘,我没想过害你们,自始至终我都是试图帮你们,因为自始至终我都认为你们的唯一出路是归顺南朝,可耶律大石不想归顺,是他最先试图挑起这场战争,是他最先试图引诱宋军北上的。 结果我还没回去,这场战争就已经打起来了。 那么您让我怎么办? 若他打赢了,结果只能是童太师花钱邀请女真南下,那时候才是你们的真正末日。 幸好他失败了。 但他并不甘心失败,他和萧干还要打下去,最终结果还是你们契丹和奚人的血在战场上流干,那时候就算他们能撑住,你们还有力量抵御女真吗?女真可比南朝强的多,你们纵然抵挡住南朝,结果也不过是把血流干,然后女真南下摧枯拉朽般扫灭你们。 那时候你们还想往哪里逃? 去找天祚? 他会毫不犹豫地砍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所以我必须绝了他们打下去的念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留你们的元气,让你们有能力抵御女真,您或许会说这是为南朝卖命,可这同样也让你们能够保住最后这块容身之地。南朝最多只是把这块土地纳入疆域,可南朝不会杀光你们,也不会向这里迁移人口,你们还是会居住在这里,这里的一切还是你们的。 若此地落入女真之手,恐怕你们就算想为奴婢亦不可能。” 王跃说道。 “你还想用这花言巧语骗人?” 萧普贤女冷笑道。 “娘娘,咱们可以进去说吗?我都这样了,您不会还怀疑什么吧?” 王跃说道。 “你的斧子呢?” 萧普贤女说道。 “娘娘,您也得让我留一点保命的东西,咱们需要互信。”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没有说话,转身直接进入城门. 就在同时那吊桥缓缓放下,不过那些侍卫却拉开弓箭,然后所有人全都瞄准王跃,王跃就在这一百多支蓄势待发的利箭指向中坦然地走过了吊桥。他过去之后吊桥随即升起,而此时更多进攻的士兵出现在城墙上,但同样更多的守军也出现在内城的城墙上,夕阳下的战斗依然在继续着。 走进丹凤门的王跃,在身后城门关闭声中,无视那些骑兵手中的弓箭,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眼前的宫阙。 不过进去之后首先是官署区。 那些契丹官员正一片混乱地调动着军队。 实际上也不能称为军队,契丹和奚人都是全民皆兵,躲进内城的无论男女能拿起武器的全都登城防御,他们的女人一样能打仗。 “我杀了你这个骗子!” 就在王跃悠然欣赏内城风景的时候,旁边蓦然一声悲愤的尖叫,紧接着弓弦声响起…… 王跃本能地向后一仰。 一支箭从他胸前擦过,甚至箭头都划出一道血痕。 “别胡闹,我在与你姑娘谈正事!” 王跃转头看着人群中的萧塔不烟,义正言辞地说道。 而前面萧普贤女转回头,略微招了一下手,旁边跟随的女官立刻明白,迅速掉头冲向正在流着眼泪准备再射的萧塔不烟,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可怜的萧塔不烟挣扎着,眼看着渣男就这样走远。 渣男还回头看她呢! “哼!” 前面她姑姑冷哼一声。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王跃叹息着。 “你一个宋人,会有这般好心肠,真心为我契丹着想?” 萧普贤女转头冷笑道。 不过紧接着她的脸色变了,脸色凝重地盯着王跃胸前,后者正随手擦去自己胸肌上的那道血痕,但擦去后的皮肤上,这道实际上相当于划破皮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王跃倒没注意到这些。 “娘娘,辽人也罢宋人也罢,汉人也罢契丹也罢,咱们终究相安无事共处了这么多年。 这就像一个原本平静的村庄,几个姓氏聚族而居,虽然日常也有些小的吵吵闹闹甚至动手打起来,但终究都是知根知底,互相之间也都有这样那样的利益纠缠,闹归闹,还不至于撕破脸。我们清楚的知道你们的底线,你们也同样知道我们的底线,闹到最后都会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 甚至遇上灾荒还免不了互相扶持。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一群外来的人闯进了这个村庄,而且仗着身强力壮,已经抢了你们的房子田地甚至女人。 我们不熟悉他们,我们不知道他们抢完你们,会不会也接着去抢我们的,就算有盟约,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食言,就算暂时不会,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你们一样一百年遵守约定。说到底,熟悉的人不可怕,就算再闹也有个底线,这不熟悉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我们不知道他们最后会干什么,尤其是他们还明显比我们强悍。 这就像一场突然降临的天灾。 咱们最明智的选择,是合起伙来共同抵御。” 王跃说道。 “就怕赵家人不会如你所想,你这做狗的能做的了主?” 萧普贤女鄙夷地说道。 “那我们就合伙逼他们如我们所想,娘娘,我不是赵家的狗,我也不是任何人的狗,我就是我,我也不会给任何人做狗,要做人,不要做狗,尤其还是赵家的狗。” 王跃笑着说道。 说话间前面一座宏伟的宫殿矗立在他们的面前。 (感谢书友20190915121344534,灯火见人家,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尤文图斯的球迷等人的打赏) 第六十一章 大宋之安禄山养成计划 昭庆殿。 这里属于析津辽南京皇城的内廷,类似于明朝皇宫的乾清宫。 此时外城的混战依然还在继续,而这实际上就是双方的高层谈判,萧普贤女接受王跃的条件,王跃就出去下令停止这场杀戮。 如果萧普贤女不同意,那他就不会管外面的事情。 继续杀好了。 这座城市几乎没有军队。 目前在内城城墙上战斗的,其实除了皇城里必不可少的守卫,就是那些躲进内城的契丹和奚人,他们无论男女,能拿起兵器的全都已经加入了保卫内城的行列。而他们也不知道外援在哪里,军队都在耶律大石和萧干手中,他们战败的消息已经在城内传开。 至于另一支主力常胜军就是倒戈的进攻者。 实际上外城已经有大量汉人豪强加入。 赵鹤寿是涿州土豪,他出现在进攻的军队中,也就意味着涿州一带汉人豪强已经选择了倒戈。 析津城内汉人豪强当然也不会做出相反的选择。 总之此刻的析津内城契丹和奚人中,一种陷入绝境的恐慌正在蔓延,无论那些豪门贵族还是平民,都已经认为自己的覆灭不远了。 甚至连逃跑的都已经出现。 虽然城南,东南,城西都有骑兵堵住,但向北是没有阻挡的,不少被堵在外城的契丹和奚人已经在向北逃跑,但内城这些逃也没法逃,他们出城只能走显西门,但显西门外是可怕的具装骑兵。而且显西门外和丹凤门外一样,都是湖水夹着一条大路,一群老弱妇孺,在这样地形撞上具装骑兵的后果,无疑会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呃,他们其实不知道,萧干率领的一万多人马就在卢沟桥南岸。 但可惜那里距离这里直线也得超过二十里,哪怕站在高耸的角楼上,没有望远镜也看不到那里的萧干啊! “娘娘,我的提议还是上次那些!” 王跃光着膀子说道。 此刻这座大殿内依然只有他们俩,耶律淳一直没有露面,萧普贤女也没有召集其他大臣。 后者也顾不上过来。 契丹贵族在忙着守城,李处温之流估计在忙着攻城。 “贵主向南朝献土,但南朝必须封贵主为燕王,以析津府为燕山府,设立燕山府路,并以燕王世镇燕山,领燕山尹,耶律大石等人为节度使归燕王节制,朝廷可以向这里派遣宣抚使,知府等官员。原本贵朝官员量才叙用,贵朝进士亦同南朝进士,当然,他们想要什么官职也可自己提出,燕山府路各军所需由朝廷供应,本地百姓五年内不收赋税,至于赏赐之物你们随便要。” 他紧接着说道。 “南朝若要驻军呢?” 萧普贤女说道。 “当然可以,不但要他们驻军,还要让朝廷在榆关,居庸关,虎北口等地修筑城池,甚至从南边征用民夫,重新疏浚河道,开挖运河,使南朝的粮食可以直达燕山乃至于蓟州。” 王跃说道。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建一条这个时代的关宁线。 虽然这样说夸张了些,但的确具备实施的基础,女真南下两条大路,一条是榆关线,但辽西走廊目前还不在女真手中,因为那里还有一个堪比辽国版李彦仙的韩庆民在死守宜州…… 也就是义县。 他控制着辽西走廊的入口。 这个人带着他的一帮辽国忠臣们,孤零零地在那里坚守两年,主要堡垒在查牙山,大致上应该就是锦州东边的那片山区,他和张瑴两个集团正好就像明末一样,形成山海关到锦州的防线。 至于另外一条大路就是居庸关了,原本历史上女真也是从这条路南下的。 不过这个没什么好办法,因为时间已经来不及,紧接着女真就会攻下北边的奉圣州也就是涿鹿,彻底扫清居庸关以外的辽军残余,而且那里根据盟约也不在宋军地盘,总之现在想在外面搞防线已经来不及,只能在居庸关想办法,也就是重新修筑一座足够坚固的堡垒。 现在这座明显过于简陋了。 此外还有一条小路。 也就是从已经被女真控制的北安州也就是承德,南下古北口或者说虎北口这条路线。 实际上还有一条,也就是遵化这条路。 但这条路现在被奚人控制着,萧干的老巢就在那里,他这部分奚人主要聚居区就在神山,也就是平泉一带,向南连接平州和景州也就是遵化,所以只要这些奚人能控制好,这条线也就能堵死。实际上只要操作好了,以粮食为诱饵,哄着北边极度缺粮的奚人,整个热河山区就不用担心,就像明朝时候哄着这片区域的蒙古人一样。 当然,前提是大宋能拿出钱粮。 不过这个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大画家不拿就逼着他拿。 说到底他终究不是崇祯那种穷鬼,大宋朝的财政是有保障的,反正幽燕这个屏障一倒下,他就得面对女真的大军,想来他还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计划唯一的问题,其实也就和崇祯一样。 得面对紧接着河北老百姓肯定的造反。 哪怕原本历史上,大宋对郭药师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的,所以让大画家掏钱这种事情并不难,难的是河北的老百姓不干,原本历史上就已经搞出宣和北方大暴动了,那么王跃的加强版只会加剧河北的造反。不过这就是王跃想要的,北方不造反他如何扩充实力?那些反贼们才是他想要的,这些人将是他扩充实力的主要来源。 在北边吃着大画家的喝着大画家的然后招降纳叛准备造大画家的反,话说这…… 这好像是安禄山啊! 王跃蓦然发现,自己似乎正在向大宋版安禄山的路线发展。 安禄山就安禄山吧,只可惜大画家没有个玉环姐姐…… “你这算计倒也不错,我一妇人,只求能保住性命而已,不过我得提醒你,耶律大石和萧干可不会答应,他们是不会听我话的。” 萧普贤女说道。 “呃,难道他们连贵主的话都不听?”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然后径直向后走去。 “跟着!”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王跃赶紧跟着她。 两人很快到了旁边的一间内室,前面的宫女给他们掀起了帘子。 “陛下的话他们倒是得听,可惜陛下已经不能说话了!” 萧普贤女缓缓说道。 王跃愕然地探进头去,里面的病床上,一个六十出头的老者,正闭着眼躺在那里,胸口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出来,一看就是油尽灯枯,就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都是你这恶贼气死了陛下!” 身后的萧普贤女突然尖叫一声,紧接着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短刀,狠狠地扎向了王跃后背。 王跃反应极快,在刀尖刺中的瞬间一侧身,原本应该正中后心的短刀,一下子扎在了肩胛骨上,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一把抓住萧普贤女胸前的衣服,猛然扯过来直接将她按倒在地上。紧接着一膝盖跪在她胸口,下一刻斧头出现在了他手中,然后随手向外一挥砍断了一名宫女手中的刀,紧接着将斧刃压在萧普贤女脖子上…… “娘娘,您这就让我很难做了。” 他阴森森地说道。 然而萧普贤女那张美艳的脸上却笑容绽放…… “若是奴家同意了呢?” 她颇有些妖娆地说道。 第六十二章 我欲为萧燕燕,你愿做韩德让吗? “娘娘,那您这又是为什么?” 王跃站起身摸着后背上的刀柄,一脸无语地说道。 这一刀可是很狠,都已经扎到骨头上了,不过还好是扎到骨头上。 “哼,不给你一刀,难解我心头之恨!” 萧普贤女站起身,整理着衣服冷笑道。 这个女人其实也就三十多岁,正是妖艳的好时候,她模样倒是与萧塔不烟多多少少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后者更加成熟了些,因为没有生育过,身材保持的很好,一身华服下面露出铠甲反射的灯光。 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她径直走到王跃身后,伸出手抓住了那刀柄,没有丝毫迟疑地拔出…… “娘娘,您轻点!” 王跃惊叫道。 但紧接着一个手指就出现在伤口,然后直接插了进去,他疼得刚要转身,却被另一只手猛然拦腰抱住…… “别动!” 萧普贤女喝道。 “娘娘,陛下在里面呢!” 王跃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在里面又如何,还能爬起来不成?” 萧普贤女说道。 然后两人就这么诡异地保持着这种姿势,王跃索性放弃挣扎,直接倒在了她怀里,这个女人身高并不比他矮,这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唯一遗憾的是里面铠甲阻挡住了。而就在同时他肩头的伤口处,那不断愈合的肌肉却在将萧普贤女的手指一点点地向外挤出,就像一个正在挤压中的气球。 后者很快放弃了试验。 不过她在抽出手指的时候,却恶意满满地又把那伤口猛然向外撕了一下。 这个女人倒是和她侄女一个风格。 野性! 就像烈马! “果然如此,你还真是个妖人。” 萧普贤女饶有兴趣地说道。 “娘娘,那么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可以互信了吧?” 王跃转头看着那张和自己近在咫尺的俏脸真诚地说道。 “可以,你这个意图谋反的妖人,和我这个意图割据的,倒是的确可以互相信任了,那么我想问一句,我欲为萧燕燕,你愿意做我的韩德让吗?” 萧普贤女妖娆地说道。 “韩德让啊,他和萧燕燕似乎有些别的吧?” 王跃说道。 “你这厮倒是得寸进尺,难道有我那侄女还不够,不过在我契丹这倒也算不得什么。” 萧普贤女似笑非笑地说道。 “娘娘,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正人君子,贵主为证,我对你们可是真心实意,绝无乘人之危的念头!”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里面的耶律淳在病床上轻轻动了一下,仿佛正在用尽最后的一点生命力,爬起来砍死他们,不过也仅仅是动了一下,这个病入膏肓的天锡皇帝,已经没有能力做什么了,再说他真要想做些什么,估计萧普贤女也该端着碗过去,轻轻喊一声…… 大郎,该吃药了! 王跃赶紧挣脱了萧普贤女的手臂。 这个女人的野心可不小,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 萧普贤女只是一笑而已,紧接着转身径直走向大殿,王跃赶紧跟着,两人回到大殿后萧普贤女直接坐到御座上,然后斜倚在一旁,看着他指了指另一边,王跃很干脆地过去在这张短榻的另一边坐下。 “娘娘,您不急吗?” 王跃说道。 外面的喊杀声依然在响着,很显然战斗并没有因为天黑而结束,不过比之前的确弱了几分,说到底王跃带来的那些人,也是长驱一百二十里,这时候应该已经很疲惫了。 “我为何要急? 死的人越多,剩下的越容易接受咱们的条件,既然如此,索性让他们杀个痛快。 我会替陛下来下圣旨,命令外面我们的人不得交战,都撤回内城,你过些时候出去让你的人也休战,接下来咱们一个内城一个外城继续这样对峙。 你派人南下告诉童贯也暂时休战,并告诉他我们开出的条件。 陛下可以献土,但必须如你所说封燕王,以析津府为燕王封地,赵家可以派官员过来为知府知州,但燕王封地赋税归燕王,燕王保留自己的军队,赵家每年给我们一百万贯为燕王府用度。燕王节制界河以北各军,但燕王所部之外各军就连那些官员都赵家自己养,依你所说在榆关等地重修关城,从南朝征调民夫开挖运河,至于原本我朝官员应有之官职,会单独列一份名单。 另外还有,燕王若病故,则由我来继承王位。” 萧普贤女说道。 “那我呢?” 王跃说道。 这个完全可以,萧普贤女说白了还是割据。 她目前能够拼凑的兵力也就三万,一百万贯再加上析津府的税收,足够养活这支军队并维持战斗力,更何况这座皇城里还有大量存货,这笔收入足够她养活目前控制下的族人。有这些族人为基础,有这三万人的军队,她只需要等待机会就行,一旦时机到来随时可以翻盘,甚至这期间还可以继续招揽那些从北方逃难的族人扩充实力。 至于赵家任命地方官那个不值一提,军队在手那些文官不听话就弄死。 盗杀而已。 老赵家那脾气在这种事情上会容忍的。 而割据就是王跃需要的,但他需要的是控制这个割据政权,所以他必须得在这里面有一份子。 “郭药师的人马都已经让你吞并,这个替赵家看着我们的人选,难道还会有别人不成?” 萧普贤女说道。 “然后我们就可以狼狈为奸了?” 王跃笑着说道。 “什么狼狈为奸,明明是内外和谐,一心为国!” 萧普贤女一脸无语地纠正他。 这就可以了,大画家的确需要一个亲信,在这里作为监军盯住萧普贤女,而已经获得常胜军拥戴的王跃,自然是最合适人选,如果他们选别人,那么常胜军完全可以搞个兵变什么的。实际上也不会有别人,童太师肯定会选王跃的,这可是他的亲信福星啊,这次虽然行事鲁莽打死和诜,但对于童太师来说,王跃对他的忠心反而更展现…… 哪怕都已经不得不负罪逃跑了,仍然没忘了给他挽回败局啊! 王跃是为谁奇袭析津? 是为他! 这样淳朴懂事还忠心耿耿的手下不放心还能放心谁? 再说这个差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谁都知道一旦女真南下,这就是第一个要送死的,其他将领谁会争这个差事? 然后萧普贤女保留旧辽的军事力量,王跃打着监视她的旗号,以常胜军为骨干扩充实力,而且大画家肯定支持他,毕竟王跃的实力越强,大宋在这片土地的控制力也就越强,只要王跃的实力压倒萧普贤女,那么大画家也就不用再担心萧普贤女会脱离控制了。 但他却不知道,王跃和萧普贤女是狼狈为奸的啊! 吃他的喝他的还谋夺他的江山…… 那日子美得很! “那么娘娘,合作愉快!” 王跃笑着说道。 “快滚,去让你的那群疯狗住手,再杀下去就是仇敌了!” 斜倚在对面的萧普贤女,抬脚朝他踹过来说道。 “你这跟你侄女倒不愧是一家人啊!” 王跃一把抓住她的脚说道。 (感谢书友走私航空母舰,尤文图斯的球迷,书友20181114202159380,书友161215071701866,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六十三章 兽人永不为奴! 宣和门。 “这是何物?” 萧塔不烟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王跃手中一面旗帜。 这是仓促赶制,说白了就是块白布而已,然后上面由王跃手绘了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黑白两色,盘腿坐在白色背景上,两只爪子还捧着一根带叶子的竹子做啃食状…… “此乃驺虞幡,驺虞止杀,见此物者一切征战需暂停!” 王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胡说,你是欺我不认得驺虞?这明明就是只熊,就算毛色不对,还吃竹子它也是一只熊。” 萧塔不烟怒道。 “我说是驺虞,它就是驺虞,你射我的账还没算呢!” 王跃瞪了她一眼说道。 萧塔不烟深吸一口气,但看着他的脸色却终究没敢废话。 “前进,让我们结束这场杀戮,让驺虞的祥和之气化解这场纷争,自由平等博爱,兽人永不为奴……” 王跃语无伦次地吼叫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口号…… 反正也没人懂! 然后他就那么高举着熊猫版驺虞旗,催马冲出了宣和门,径直冲向前方火光照耀中混战的城市。 萧塔不烟赶紧催马跟随,而她手中同样高举着一面旗帜。 日月旗。 上日下月,仰月向上。 辽国皇帝与皇后的标志,也是辽国最高统治者的象征。 如果是正常的皇帝与皇后就是上日下月,有俯月也有仰月,如果是萧燕燕这种称制的女主和皇帝,那么月在上日在下,这面旗帜所在就是辽国皇帝所在,萧塔不烟高举着日月旗冲出宣和门,效果比举着熊猫旗的王跃更有用。 外面最近一处战场上,正在四处烧杀抢掠的士兵乱民全都停下了,全都愕然地抬起头看着火光照耀下的日月旗和熊猫旗。 “驺虞幡在此,所有人停止交战!你,说你呢,把那小娘子给我放下!” 王跃喝道。 “日月旗在此,陛下有旨,立刻停止交战!” 萧塔不烟紧接着喊道。 实际上此时对内城的进攻早已经暂停,甚至常胜军和涿州团练军也都已经去了各自挑选的营地喝酒吃肉,真正还在城内烧杀抢掠的,就是本地豪强组织起来的乱民们。他们没有继续进攻内城,而是分散在城内的各坊,仗着他们熟门熟路趁乱发财,尤其是那些原本居住外城的契丹贵族府邸更是恍如肥肉,虽然绝大多数契丹和奚人都撤到了内城或者逃走,但一座这样巨大的城市,必然还有很多没来得及的…… 目前战斗双方主要就是这些负隅顽抗的契丹贵族,和那些趁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汉人豪强。 “大石林牙和回离保都死了,还有什么日月旗,什么圣旨!” 混战的人群中,一个明显的本地军官高喊道。 很显然谣言已经真成了谣言。 “姓韩的,陛下待你不薄,你趁火打劫对得起陛下吗?” 另一伙正在抵抗的契丹男女中,一个看起来也是有些身份的,一脸悲愤地怒斥道。 “大辽都没了,还有什么陛下!” 姓韩的喊道。 “大辽都没了,还有什么陛下,兄弟们,杀啊,抢钱抢女人啦!” 他身旁一个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高喊着。 那些士兵一片亢奋,然后双方又要开始交战…… “都他玛闭嘴,我说了,驺虞幡前不得交战!” 王跃大吼一声。 “你是什么东西,我们为何听你的!” 那年轻人鄙视地说道。 下一刻他眼前红光一闪,他本能般顺着红光低头,瞬间一柄斧子出现在脚下。 “这东西你听吗?” 王跃说道。 “你的斧子有我的大吗?” 那年轻人冷笑一声,然后端出一柄板斧傲然看着王跃。 王跃将手中熊猫旗狠狠往地下一插,双手猛然一按马背,在战马不满的嘶鸣中瞬间从它头顶掠过,凌空直扑这个年轻人,后者立刻大吼一声,手中板斧拦腰横扫。半空中避无可避的王跃却一把按在斧头上,原本平扫的板斧随着他的按下改变方向,一下子斜砍在坚硬的路面,在泥土的飞溅中王跃落地,但在瞬间又重新弹起。 紧接着他一拳轰在那年轻人胸前。 后者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落地瞬间王跃再一次跃起,几乎追着倒飞出去的他,又一膝盖顶在他胸前直接把他压在地上…… “玛的,老子说话不管用了,非得逼着我发飙?还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你祖宗,我是你爷爷,你就得听我的,不听我的抽死你这个不孝子孙,还敢跟我比斧子大小?那砂锅大的拳头你见没见过?” 王跃骂道。 他一边骂一边左右开弓,巴掌一刻不停地落在这家伙脸上。 “快,杀了他!” 姓韩的这才清醒过来,怒不可遏地吼叫着。 下一刻王跃就到了他面前,一拳正中他面门,这家伙恍如木桩般仰面倒下…… “玛的,要不是老子自己打出驺虞幡,不好杀人毁了招牌,今日我让你们一个不剩全都把脑袋留在这里!” 王跃一边骂着一边在乱兵中狂殴。 那些乱兵虽然手中都有武器,但在这种近距离混战中,却完全碰不到他,这个家伙那兵王附体的战斗经验,让他就像鬼魅般在人群中穿行,一拳一个地把这些乱兵放倒,看得萧塔不烟和那些契丹人都傻了。就在这时候,一队在附近警戒的常胜军出现,一看是王跃,为首的军官赶紧逼开那些还在试图上前的乱兵,不过却没敢上前打扰王跃。 王跃随手一拳打翻最后一个还在他周围的乱兵,神清气爽地做了一个收工的动作…… “把他拖过来?” 他指着地上还躺着的那个年轻人说道。 两名常胜军士兵赶紧下马,把他给拖到了王跃的面前。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得听我的了?” 王跃狰狞地说道。 可怜这人已经被他打成了猪头,整个脑袋都大了一圈,俩眼都被挤得快看不见了,这还幸亏王跃自己打着熊猫旗,不好当街杀人打自己脸,所以手下留情没把他往死里打,实际上周围那些都没死,都是被他打倒打晕而已。当然,要是以后有个脑震荡,或者颅内淤血什么的死了,这个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了,反正没当街打死就算维护了熊猫旗的意义。 那人垂着猪头,晕乎乎地晃着脑袋,奄奄一息地点了点头…… “听,听,听你的。” 他含混不清地说道。 说话间嘴里的血还在不断滴落。 “你叫什么,我就欣赏你这种懂事的。” 王跃满意地说道。 后者含混不清地说了两个字,还仿佛受惊过度般颤抖着。 “大声点,我听不清!” 王跃说道。 “他叫韩常,那是他爹韩庆和,虽为汉人,却在我大辽为统军使,却在此时乘人之危,背叛我契丹做叛逆。” 刚才那契丹人冷笑着说道。 “不要这么说,什么契丹汉人的,都是在这析津世代居住,都是乡里乡亲,为何要打打杀杀,今日日月旗与驺虞旗就立在此处,任何人不得再交战,贵主已经决定同南朝和谈,和谈期间有违旨擅起战端者,虽胜亦斩!” 王跃仿佛拿错剧本般悲天悯人地说道。 第六十四章 我大宋的光荣传统 拿错剧本就拿错剧本吧,总之接下来的王跃俨然立地成佛般,高举着熊猫的旗帜在析津城内强行阻止一场场杀戮…… 汉人与契丹都是兄弟! 乡里乡亲都一起住了两百年打什么打! …… 简直如团结之魂附体。 至于效果…… 当然是都被他感化了,就算不被他慈悲的灵魂感化,也得被他手中的消防斧物理感化。 还有倒霉的韩常被拖着做示范。 这个金兀术手下头号忠犬,其实家就是析津的,他爹是辽军将领,统军使这个官职也不低,不过这时候辽国早就开始滥发官帽,所以实际含金量也就相当于个普通杂牌将领而已。而且与赵鹤寿颇有交情,后者率军进城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倒戈,然后带着部下开始洗劫那些堪称乡里乡亲的契丹贵族。 他这样的还很多,这些人分散在外城的一个个坊,原本正在快快乐乐地抢钱抢女人,有人却跳出来阻止当然不干了。 然后王跃少不得又得狂殴一顿。 就这样用了整整两个时辰,一直到午夜才算让析津外城的战火平息。 萧塔不烟带着那些被堵在外面的契丹和奚人全部撤到内城,可以带着自己能带走的财物,但带不走的那些就归了外面的人,至于那些已经死了的,那个就只能说令人遗憾了。反正城外汉人也死了不少,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计较了,这是战争,王跃是攻陷这座城市,又不是来救苦救难的,而且接下来内城还将继续被完全包围。 内城的人不准出来。 如果有需要向外面采购的,可以由军管会…… 好吧,就是这个名字。 可以向军管会提出采购单,由军管会负责送到城门外,然后他们再自己出来取。 当然,细节肯定有很多可操作余地。 毕竟王跃手下也得发财,但是,敢擅自出城的,或者外城向里面走私的,一律直接射杀。 总之接下来在得到童太师的回复前,析津将维持这种状态,外城各军不会再向内城继续进攻,但内城也不得在城墙上向外城攻击,话说他们城墙上还有投石机呢,时不时往外扔沾满原油的大石头也很有杀伤力。 这座内城可是军火库。 午夜的净垢寺。 “武松哥哥立刻启程,最快速度赶往雄州,你告诉童太师,无论如何他都得立刻再次进军,萧干已经被引到卢沟桥,涿州事实上已经投降,虽然很可能已经被耶律大石重新控制,但无论白沟还是范村都可以轻易突破。另外据赵鹤寿所说易州守将高凤也在摇摆不定,若太师以利诱他也会投降,高凤一降则可与太师合力向涿州。 只要太师在涿州击败耶律大石,那萧普贤女也就只能投降。 另外告诉太师,不妨考虑一下他们的要求,耶律淳已经病入膏肓,他一死就算朝廷给萧普贤女这个燕王,她一个女人还敢反叛不成? 说到底这些契丹与女真不共戴天,一旦女真南下,是真可以为朝廷所用。” 王跃说道。 他在赌,他赌童贯还得输。 他和萧普贤女之间的勾搭,并不能影响耶律大石和萧干的抵抗,接下来萧干肯定和耶律大石分工,他向北攻破卢沟桥救援析津,耶律大石在南线阻挡童贯的援军。 这是必然的。 指望他俩投降是不可能的,这俩是真正死硬的。 如果耶律大石再击败童贯,那么大画家就只能同意萧普贤女的条件,然后萧普贤女做刘禅,拿圣旨逼着他们承认现实,而他们就算还想抵抗,部下也会遵从萧普贤女的圣旨,说到底那些士兵和他们不一样。以萧普贤女设计的这套,那些契丹和奚人以后有钱有粮,还可以过和平的生活,他们又没有什么恢复大辽的雄心壮志。 只要他们都遵旨,耶律大石和萧干还能干什么? 武松也没多说什么,立刻点了点头直接拿着马扩写的信出去。 他这个交通员还是很称职的,一则脚程快,二则人家是有证的大师,三则以他身手也不用怕盗匪。 “至于子充,你接下来就是稳住李处温这些人,胆子大一些,把你在童太师身边的地位吹的高一些,不怕你说自己是太师的干儿子,你说我是他干儿子都随你便,他们想要什么官职什么赏赐统统答应,什么节度使经略使随便许,左右最后兑现不兑现也不关你的事。 到时候就算不兑现,他们还能找你是怎么着。 总之,先把李处温这些人哄住。” 王跃说道。 只要哄住李处温,就能确保析津外城的控制权。 这个老家伙还是很有实力的,韩庆和这些汉人将领,基本上都听他的,他们在外城就等于锁死内城向北和向东两个方向,接下来王跃得将常胜军等部转到城外堵死向南和向西两个方向。当然,主要是随时阻断萧干的救援,接下来城内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城外,阻挡萧干的救援才是最主要的。 甚至不只是卢沟桥。 后者可全是骑兵,他们可以在下游随意选择合适的地点渡河。 对于王跃来说,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个季节桑干河水量丰沛,实际上这条河在这个季节发洪水才是常态,所以萧干应该找不到地方可以涉水通过。 “他们还有反复的余地吗?你这计策简直堪称毒计,此刻这些人手上都已经沾了契丹的血,再想反复也不可能了,你还跑出来阻止他们杀人,话说那些契丹女人可是对你视为活菩萨,她们居然没想想这些人是谁带来的。” 马扩感慨地说道。 “不要胡说,什么毒计,我是那样的人吗? 来之前我可是跟他们说好了,要秋毫无犯,严禁扰民,至于后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这与我肯定没什么关系。” 王跃厚颜无耻地说道。 之前的确不少契丹女人对他感恩戴德…… 当然,也可能是馋他的身子! “稳住城内很容易,守住桑干河也很容易,但我得跟你明说,既然太师已经兵败白沟,那么你指望援军及时赶到,那只能说是痴心妄想,咱们大宋朝就从没有过能及时到达的援军。 从没有过。 只要是这种局面,援军就都会因各种原因赶不到。 被这样坑死的大将比比皆是,更何况你也说了,那些将领对你不满,他们就算能战胜耶律大石,也会故意输给他,然后让你死在析津,你若成功,这功劳岂不是都成了你的?你这样坏了他们规矩的人,才是他们最想弄死的,故此你也别指望援军会及时赶到,太师就算再次大举北上依然会失败,此刻我可以在这里就断定,而咱们俩最后也只能和过去那些被坑死的一样。 最多死后官家能给些封赠,我倒是能留给自己儿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可你连留给的人都没有。” 马扩很严肃地说道。 “爱咋咋地去吧,咱们问心无愧,能做的都做了,这就算是我报答太师的赏识了!” 王跃很坦然地说道。 “你倒是颇有国士之风,可惜我大宋的国士,都没什么好下场啊!” 马扩叹息着说道。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眼前这家伙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感谢书友20181114202159380,灯火见人家,晋安明月,汉族网麦冬等人的打赏) 第六十五章 你不要怕我,我又不吃人 第二天。 “李公,不想今日能与公同朝为臣,以公之名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王某山野粗人,日后还请公多多提携!” 王跃一脸虚伪的笑容拱手说道。 “将军少年英雄,孤身斩将降军以数千之众奇袭一国之都,其功简直可比李愬雪夜袭蔡州,如此奇功何忧富贵?倒是老朽边塞降人,才是该请将军日后多多提携。” 李处温同样一脸虚伪的笑容拱手说道。 “呃,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些汗颜了!” 王跃一脸憨厚地说道。 然后两个臭不要脸的同时开怀大笑起来。 而此刻李处温身后,多数都是这析津汉人豪强们,他自己的弟弟李处能,儿子李奭,还有大臣康公弼,韩昉,刘彦宗等人,武将如韩庆和之流也在,他只是被打晕而已,虽然脸上还有些伤口,但并不妨碍他挤出满脸笑容。这些家伙对王跃还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是童贯亲信,再加上立此奇功,对这样年少有为的还是要尽可能捋捋毛的。 他们哪知道王跃就是条杂鱼啊! “子奋啊,这个太师的大军何时可到?” 李处温问道。 所有人瞬间全都闭上嘴了,眼巴巴地看着王跃。 “不出三日!” 王跃把手一举很是大气地说道。 众人瞬间一片欢腾,吹捧童太师的声音响彻云霄。 “那个,南岸那些骑兵是何人?” 李处温用很低的声音问道。 附近几个如他弟弟和儿子瞬间闭嘴,继续眼巴巴地看着王跃。 “些许溃兵而已,之前耶律大石于白沟惨败,战场之上逃走者颇多,我也是担心他们跑到析津惊扰了诸位,故此才孤身北上收降常胜军,紧赶慢赶才终于抢在他们前头。这些人不足为虑,左右浮桥让我烧了,他们也过不了河,等太师大军一到自然作鸟兽散。” 王跃大声坦然说道。 李处温和他弟弟等人立刻释然…… 释然不释然的都得释然,实际上这些都是老狐狸,恐怕已经猜到自己有可能被忽悠了,但这时候已经骑虎难下,昨天稀里糊涂地杀了多少契丹和奚人,他们手上都沾了血。 这血是洗不掉的。 这种时候唯有横下一条心走到底。 至于真相…… 王将军说的就是真相。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们是信了! 王将军说童太师的大军三日后就到,那就肯定到,王将军说南岸就是些溃兵那也就是些溃兵! 就算是哄人也得一起哄。 王跃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欢腾的场面,在这些家伙身后,那些毫不知情的士兵和乱民们,依然在开开心心地忙碌着,从那些契丹贵族府邸,搬出所有他们能够找到的东西。甚至连鸡鸭都不放过,一个个怀抱着露出幸福的笑容,尤其是那些贫民连壁衣都撕下来抱着回家做衣服,还有人居然连家具都抬出来,完全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狂欢。 到处都是抱着酒坛子的。 这年头贫民能喝顿酒可不容易,而这些贵族家中往往都有大量存酒。 而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此刻都在不远处的城墙上默默看着,看着这些曾经俯首在他们脚下的刁民,在瓜分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就在这时候,一个猪头出现在王跃视野…… “怎么不过去见我?” 王跃一拍猪头的肩膀说道。 后者吓得一哆嗦,转头看是他又哆嗦了一下…… “将,将军,俺位卑,不敢。” 他依然含混不清地说道。 “你不要怕我,我又不吃人,昨日下手的确狠了些,看把你这张脸打的,都快认不出来了,不过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就算是认识了,以后跟着我混如何?” 王跃说道。 “将,将军,俺不敢。” 可怜的韩常顶着个猪头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明显是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什么叫不敢?” 王跃声音陡然一高。 “别,别打我!” 韩常吓得哆嗦一下,本能般抱头可怜巴巴地哀嚎着。 “呃,你把手拿开,我不打你,以后跟着我混,从明日开始到我那里,以后我的话必须听,我让你做什么必须做,敢不听话小心我揍你,明白吗?” 王跃喝道。 “明,明,明白!” 韩常哆哆嗦嗦地说道。 王跃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韩常还是可以当一条忠犬的,至于他原本历史上的身份不用管了,首先他的确是能打,其次他的确是好狗,这一点金兀术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这家伙是绝对一条对主人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不怕死不怕累的好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收为己用呢? “子奋,这城中事务?” 李处温单独走过来低声说道。 “公主之,我就是一个上阵杀敌的,别的也不懂,不过这钱粮不能缺了。” 王跃说道。 “此事包在老朽身上,不过,子奋,咱们在这里说句体己话,这太师那里,你还是得催促一下。” 李处温压低声音说道。 “公请放心,信使其实昨夜即启程。” 王跃同样低声说道。 “那老朽就放心了,子奋还住净垢寺吧?那岂是常住的,老朽这就命人收拾一处宅子,算是送与子奋,正好老朽那里也还有几个会伺候人的婢女,一并送与子奋了!” 李处温说道。 “呃,那就却之不恭了!” 王跃说道。 然后两个家伙又很开心地笑了。 “对了,怎么没见张瑴?” 王跃问道。 “他被派往平州,平州那边闹兵变,他是本地望族,故此派去安抚,他那里无需在意,只要太师大军到析津,这幽平之地就尽在掌握,算起来老朽也是终归王化了,当年我与马植盟誓共归南朝,他倒是早早得遂心愿,待此间事了,老朽倒是该与他叙叙旧了。” 李处温不无感慨地说道。 王跃对他的怀旧没什么兴趣,只是对张瑴感兴趣而已。 很显然张瑴的军阀之路也已经开启,他那里的是未来的重点,因为王跃刚刚从马扩那里知道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宋金海上之盟划定的宋军占领区不包括平州。 这个简直可以用蠢到家形容的划分,让王跃此前的计划一下子麻烦起来,他实在无法想象,大宋朝衮衮诸公们脑子进了多大水,才会搞出这样的划分,没有山海关的北京岂不是和没有大门的房子一样?好在这个问题还在纠缠,实际上双方至今没有订立正式的盟约,海上之盟只是订了一份草案,但曷鲁为首的最后一批女真使者,在去年离开开封时候,依然没有带回真正的盟约。 大画家其实主要想争一下大同,他想要整个幽云十六州,但阿骨打只同意海上之盟确定的辽南京路。 不包括平州路。 不过他们也没有把话说死,这时候女真对宋其实也有一定尊重…… 真的。 他们还没搞清大宋的成色。 他们还觉得大宋至少也是和辽一样强大的国家,就算弱也不会弱太多。 南朝四面被边,若无兵力,安能立国强大如此? 听听! 这是粘罕说的。 连粘罕都说我大宋强大如此。 也不知道坐在青城面对大画家父子时候,他有没有感到一种深深的羞耻。 所以张瑴在接下来非常重要,他将是宋金斗争的关键。 第六十六章 童太师不给力啊 接下来的日子王跃过得很悠闲,无非就是守个卢沟桥而已…… 呃,还没有桥。 这样还能有什么压力? 现在他手中可是有三千绝对的精锐,全是六年血腥战争中磨练出来,每一个都是死人堆里爬出的,而这年头战场上的优势往往不需要太多人,三千这样真正身经百战的老兵,就已经足够压倒绝大多数对手了。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其实不只是女真。 真有一万平西王的家丁,在局部战场上也一样是不可敌的。 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真正具备决定战局能力的精锐军团,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几千人的规模。 如玄甲军之类。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更多随时可以调动的仆从,还有充足的后勤,就是想从饭店定桌酒菜,都能保证送到时候还是热乎的,李处温这个地头蛇,在后勤供应上堪称无微不至,他连妓女都提供。王跃面前还有一道宽达两百米,实际上已经处于山洪爆发状态的大河,永定河可是号称无定河,又号称小黄河,这种盛夏季节从太行山上倾泻而下的山洪,带着乱石卷起浊浪排空,一下大雨城里面都得提心吊胆,生怕这洪水扫荡城市。 事实上经常发生这种事情。 这么好的条件他要是还守不住,那真就不如自己跳进洪水。 接下来的整整半个月里,萧干一次次试图踏上北岸,却又一次次被王跃率领着常胜军打回去。 实际上他也没真正大规模强攻。 萧干也知道他那些游牧骑兵,很不适合这项工作。 这些天很多乘坐小船在桑干河的浊浪中英勇进攻的奚人勇士,其实根本没踏上北岸,就因为翻船被淹死在河里,而下游也没有合适的地方渡河,析津南边可是后来的南苑,这个季节和沼泽差不多。 想真正渡河得到固安。 那他得差不多兜一个五百里的圈。 虽然作为一支骑兵,这也算不上太难,但萧干依然没有做这个选择,他的大军始终驻扎对岸。 然后就这样和王跃恍如菜鸡互啄般纠缠。 这期间甚至一支从居庸关跑回来的援军,都被王跃给轻松击退,而析津周围各州县全都保持观望。 顺州,也就是顺义,檀州,也就是密云,蓟州等地那些实际掌握控制权的汉人豪强们,虽然因为知道南线战局,并没有随之倒戈的,但也没有忠心到出兵勤王的。包括南线固安,永清等地的也一样,他们的确知道耶律大石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但这种胜利改变不了什么,损失万把人对于童贯来说不值一提…… 大宋光在河北理论上就三十七将。 白沟宋军的损失顶多也就是一个将所辖的兵力而已。 更何况连李处温这个汉人豪强之首都已经选择了倒戈,对于析津周围这些来说唯一明智的选择就是观望。 实际上李处温和析津那些汉人豪强,很快也知道了真实情况,虽然王跃下令析津外城各门同样关闭,但对于这些人来说想知道外界消息还是很容易的,甚至就连赵鹤寿这些人也都知道了。王跃吹嘘着童贯大军三天后到达,然后三天过去没见人,这些家伙就已经醒悟并迅速开始探听外界情况,战场距离这里无非两百多里而已,就是民间传言半个月也到了。 但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贼船已经上了,手上契丹的血也沾了,还想退出? 问过内城那些每天站在城墙上,咬牙切齿看着外面的契丹贵族了吗? 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王跃吧,反正从这家伙的战斗力看,守住这析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城内又不缺粮食,至少半年内毫无压力,谁都明白大宋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宋军终究会来的,三天的确是骗人的,但三个月恐怕是用不了的。 所以剩下就看童太师…… 童太师不给力啊! “又败了?” 王跃表情夸张地说道。 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南下送信的武松返回,而且给他带来童太师二次兵败的消息。 而且是惨败。 不得不说我大宋总是这样让人看不到惊喜。 “童贯的确诱降了高凤。 后者得知你这边打进析津,原本就已经派人联络童贯意图投降,童贯再以重赏招诱,立刻就囚禁了契丹监军起兵。 耶律大石在得知你打进析津后,弃新城并全军退守涿州,杀了赵鹤寿全家然后将城内其他人全部逐出,以城内存粮固守。 童贯以种师道为都统制,合辛兴宗部共计十万大军攻涿州。 他们倒是包围了涿州。 但却在半夜遭到萧干的偷袭,首当其冲的冀景不战而逃,并带动了临近的焦安节和曲奇两部跟着逃。 种师道亲自弹压,但城内耶律大石突然杀出。 之后就是各军一起跑了。 据说种师道差点在乱军中被俘,亏得杨惟忠等人血战才得免,我来时他们已然逃入新城,耶律大石和萧干一路追杀,涿州到新城七十里间伏尸无数,各部加起来损失估计不下三万,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河北禁军,也不光是伤亡,大多数其实是做了逃兵,另外为攻打涿州运到前线的军需全扔给了耶律大石。” 武松说道。 好吧,童太师又被耶律大石玩了。 耶律大石是故意弃新城的,目的就是拉近与萧干的距离,然后吸引宋军围攻涿州,而后者利用速度优势在外偷袭。 种师道肯定也防着,但他终究不适应人家一人多马的速度优势。 短时间奔袭一百二十里对宋军来说的确挺夸张,但对于萧干的奚人骑兵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他这边佯攻牵制,那边以精锐奔袭涿州,本来就有心坑王跃的宋军将领们,还不赶紧趁机跑路?至于死的那些河北禁军,那个对于西军将领们来说就是用来死的,别说三万,三十万都无所谓。 “那萧普贤女的开价呢?” 马扩问道。 “朝廷的消息还没到,不过童贯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弃析津南逃,他说咱们已经尽力了。” 武松说道。 “南逃?不,咱们为何要南逃? 子充,去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处温,告诉他童太师已经兵败,顺便告诉他们赵鹤寿全家已经被杀光,现在他们不想自己全家也被杀光,那就横下一条心与咱们死守析津。城内所有青壮全都武装起来,让那些豪强带着他们,都外面大街上操练起来,没有武器就用锄头,铡刀,斧子甚至白梃,没有铠甲的就穿皮甲,总之一个时辰内我要看到这座城市所有人都摆出血战到底的架势。 对了,就说耶律大石血洗涿州,男女老幼一个没剩下。” 王跃说道。 既然要吓唬,那就吓唬的狠一些。 “你真准备死守?” 马扩疑惑地说道。 “不,我要让人以为我们要死守。” 王跃说道。 死守肯定是没希望的,没有援军守个毛啊。 经历这场惨败,估计三两个月内童太师是没有勇气继续北上的,难道王跃还在这里守三个月?真要那样的话,就不是童太师北上,而是女真大军南下了,那王跃还玩个屁,所以现在就得看萧普贤女了。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书友20190623235032668,书友20170706001014387,梦想天天睡懒觉,尤文图斯的球迷,yuyueyu,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六十七章 王都头为国献身 雨夜,昭庆殿。 “娘娘,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呀?” 一身黑衣的王跃,愕然看着御座上的萧普贤女。 深夜的大殿上空无一人,外面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下,后者黯然地斜倚在那里看着他…… “你来了!” 萧普贤女丝毫没有惊讶地说道。 “呃,娘娘,您此刻难道不是该问我为何夜闯禁宫?” 王跃说道。 以他的本事潜入这座皇宫毫无难度。 实际上这里也没什么防卫,因为大量外城的可以说难民涌入,尤其是还有大量老弱妇孺,所以萧普贤女已经下令开放了这座皇宫,毕竟整个内城其实一多半都被皇宫占据,而且这些涌入城的贵族里面,有大量都是来自三耶律的皇族和各种萧们。 都是一家人。 所以目前的这座皇宫除了昭庆殿和耶律淳其他姬妾所居,基本上都已经用来安置这些难民,整个皇宫到处都乱哄哄的。 又是这样的雨夜,王跃想潜入太容易了。 “问又如何,难道我还能抓你?” 萧普贤女说道。 说话间她又指了指御座另一边。 王跃也没客气,直接和上次一样过去坐下。 “今日此处无人,咱们索性坦诚布公了,陛下已然驾崩多日,只是怕外面知道引起恐慌,故此暂时存于冰室。” 萧普贤女缓缓说道。 “呃,娘娘节哀。” 王跃象征性地向未亡人表示了一下慰问。 “那你是不是也该坦诚布公,你这个骗子,耶律大石根本没战败,战败的是童贯对不对?” 萧普贤女冷笑道。 很显然她或者内城的这些契丹高层也猜到了。 毕竟都半个月了,真要是童贯战胜那宋军早到了,耶律大石的确还可以死守涿州,可宋军若野战打败耶律大石,那么完全可以绕过涿州,从雄霸二州到析津又不是说只有那一条路。从固安北上,从信安军以水路北上,全都可以直达析津城下,只要野战能打败耶律大石,哪条路都能走。 但至今还没到,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白沟战场的胜利者不是童贯。 “我承认我的确美化了一下战果。” 王跃笑着说道。 “你这个骗子!” 萧普贤女恨恨地说道。 “可是娘娘,我难道不是在帮你们?若我不是这样说,那您和这座城市剩下的族人会是什么结果?你们会抱着希望抵抗下去,但事实上萧干就在对岸,已经被我阻挡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城内李处温这些人,必然会攻破内城,然后将你们全杀光。 是我拯救了你们!” 王跃坦然地说道。 “是你带着常胜军来的,是你造成了这一切,是你的谎言让李处温这些人造反的!” 萧普贤女很不客气地说道。 “对呀,但我们是敌国啊!”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无言以对。 的确,王跃和她目前还属于敌人,他作为一个大宋官员,这么做是无可指摘的。 “南人狡诈!” 萧普贤女恨恨地说道。 “娘娘,咱们此刻谈这些有何意义? 甚至我还可以再向您坦诚一件事,就是耶律大石又打败了童贯,据说童贯输的还很惨,从涿州到新城伏尸无数,估计是没有胆量继续进军析津了。 您不是说我是个骗子吗? 那现在我不骗您了,我摊牌了! 很快耶律大石就会和萧干联军北上,然后在这析津展开血战,想来白天您的人也看到了,外城所有青壮都已经开始备战,耶律大石杀了赵鹤寿全家,而且在涿州屠城以作为报复。李处温和城内百姓别无选择,不血战到底就落个同样的下场,故此他们会与我一同死守析津,童贯的确无力继续进军,但他需要做的仅仅是花一笔钱而已。 女真人会愉快地收下他的钱,然后攻破居庸关血洗析津城。 那时候我只能作壁上观。 那么娘娘,您那时候是准备洗干净了等着粘罕还是斡离不? 您别指望耶律大石,就算他能攻破析津,大不了我回童贯那里,以我的身手想走还没人能拦住,最后结果还是女真血洗析津,您不会以为已经和我打得筋疲力尽的耶律大石,还能阻挡住女真吧?”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 天空中的闪电划过,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 “娘娘,现在您只有一个选择。” 王跃向前凑了凑说道。 “以战胜者向赵家屈膝求饶?” 萧普贤女冷笑道。 “对,非常正确,您需要做的是,派出一个正式的使者,然后拿着冰窖里陛下的圣旨,去解除耶律大石和萧干的职务,并且晓谕所部将士,陛下为了析津所有百姓的安危,已经决定与南朝和谈,在和谈期间只要宋军不再继续北上,各部也不得妄动。 然后这个使者去以正式的使臣身份见童贯。 向他提出献土归顺。 当然,还有你们的条件。 而刚刚惨败的童贯,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对他来说这就像天上掉馅饼,他会全力帮助你们让南朝皇帝同意这些条件。 然后,我们的目的就可以达成了。” 王跃说道。 童太师当然会这样做。 这真的就是天上掉馅饼啊,他一个失败者可以瞬间变成胜利者。 不过就是契丹这边耻辱了些,他们需要以胜利者身份屈膝求和,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这时候他们没有选择余地,王跃真是在救他们,因为这次失败之后,童太师面前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也就是花钱雇女真南下,左右他是必须完成自己梦想的,一个郡王的荣耀在等着他,既然自己打难度太高,那么无非就是请人代劳而已。 当然,这是王跃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虽然他其实也还能玩下去,但女真南下会清空析津,而且还有资格把平州抢到手。 这不符合他的目的。 现在必须得用尽一切手段让萧普贤女屈服。 “我契丹豪杰,岂能如此卑贱!” 萧普贤女怒道。 “娘娘,您没有别的选择,要么依照我说的,您会是大宋的燕王,这片土地实际的统治者,要么就在这里等着女真人来把您当做一个妓女,那时候您就不仅仅是卑贱了。您是一个成年人了,请不要意气用事,别忘了您身后还有无数的老弱妇孺,女真一来他们就是鱼肉,您想看到他们都在女真的屠刀下血流成河吗?” 王跃说道。 “我先让你这个骗子血流成河,这一切都是你这狗贼搞出来的!” 萧普贤女怒道。 紧接着她就从腰上拔出短刀,毫不犹豫地扎向了王跃。 王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随手一拧在她痛楚的惨叫中夺过,萧普贤女一抬膝盖撞向他下面,王跃侧身抬腿别住,将她胳膊翻向背后,顺势一按她的后背,皇后娘娘拧腰直接趴在了御座的靠背上…… “娘娘,看来您侄女没告诉您,在我面前做个乖女人才是最明智选择,现在我得惩罚您,狠狠地惩罚您,您知道一种刑罚叫棍刑吗?” 王跃拧着她胳膊恶狠狠地说道。 “你想干什么?这里是我大辽皇帝宝座!” 皇后娘娘尖叫着。 外面的闪电划过,炸雷声瞬间淹没了她的尖叫,一道拉长的黑影带着另一个突出的黑影,在这瞬间与她的身影重叠…… 第六十八章 这是汉奸啊 一个时辰后。 “你们这宝座也不结实啊!” 王跃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无语地看着被蹬掉了一块扶手的大辽皇帝宝座。 在他旁边皇后娘娘衣衫不整,仿佛没了骨头般瘫软在那里,还不时用脚丫子戳着王跃…… “你这狗贼,倒是颇有几分手段。” 她心满意足地说道。 “我手段多着呢,今日来的仓促,未曾准备妥当,改日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王跃颇为自豪地说道。 皇后娘娘继续拿脚丫子戳他。 “还不快起来写圣旨去?等天亮赶紧派人送到南岸,我估计这明日耶律大石也就该到了。” 王跃说道。 “哼,我答应了吗?” 皇后娘娘翻了一下身说道。 “娘娘,您这就不对了,您这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了,适才是谁嚎叫着以后什么都听我的?我的清白都被你毁了,现在你又说这话,是不是觉得我无力再战奈何不了你?来了,我让你再尝尝什么叫降妖杵!” 王跃说道。 “我认账又如何?这朝中又不是我一人说了算,那些大臣不答应,就算我下旨又有谁去传旨?难道你让我自己去?更何况大石林牙与回离保又岂会听?连陛下都是他们拥立,军权在他们手中,我一妇人如何镇得住他们?回离保自己就是奚王,连我在他面前都得以尊长事之,他若就是不肯接这旨,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皇后娘娘丝毫不惧地说道。 “不是还有我吗?” 王跃说道。 说完他把皇后娘娘挤到一边,在被搞坏了的大辽皇帝宝座上坐下。 “第一,你明日召集群臣,我出面说服他们!” 他说道。 “你如何说服他们?” 萧普贤女无语地说道。 下一刻王跃手中消防斧出现…… “我可以用这个来说服!” 他说道。 萧普贤女无言以对。 “第二,当我说服他们后,你以冰室那位的名义下旨由某个大臣去传旨,命令耶律大石和萧干不得渡河,他们若不听就直接告诉那些士兵,他们渡河之时就是我攻破内城之时,一旦城破会发生什么我就无法保证了。” 王跃说道。 “你敢!” 萧普贤女瞬间坐起来怒道。 “皇后娘娘,若真到那时难道我还会留着内城?您不会以为我没有办法攻破宣和门吧?咱们俩好歹相交一场,我的确不会不管你和你侄女,可这城里其他人与我何干?还不如干脆把你们男人都杀光,钱财和女人赏给外面的将士,然后让他们能够与我一同死守到底,等女真人杀过来,我们还是大宋的功臣,这官爵钱财样样不少。”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恨恨地看着他。 王跃笑眯眯地把手伸到了某个地方…… “第三,娘娘,您得赶紧派出正使,与马扩一同南下去雄州。” 他说道。 萧普贤女恍如发怒的猫一样,猛然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电闪雷鸣中,新一轮激战开始。 第二天。 雨过天晴的阳光下皇城一片新意,王跃一身契丹人的打扮,低着头跟随在萧塔不烟身后。 后者去找他的。 可怜的王跃也算是日夜操劳了,在解决完皇后娘娘后,立刻趁着天还没亮离开内城返回他的私第,也就是李处温送给他的,不但有私第,甚至还有十几个美婢呢!其中居然还有个胡姬,另外还有五个是渤海人,很显然李老头的私人收藏范围也很广泛…… “哼,你倒是风流快活得紧!” 萧塔不烟转头说道。 “不要胡说,人家好意送的我能不收吗?再说了,你也不看看都多大,我怎么可能对那么小的下手?”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话他说的的确问心无愧,李处温当然要送就送小美人。 但这个时代的小,和王跃心理中能接受的小,很明显是有一定差距的。 “还小?我们契丹人十二三岁嫁人的多了。” 萧塔不烟说道。 “呃,你看着也不像十二三啊?” 王跃愕然道。 “我是打仗耽误了,我们打了六年,从辽东打到这里,多少人死了,我定了两门亲,男人都没等娶我就战死沙场,拖到这般年纪有何奇怪?” 萧塔不烟怒道。 王跃赶紧结束这个话题,然后两人悄然走进了一道门。 萧塔不烟是奉她姑姑的密令,出城邀请王跃秘密进城,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三个时辰前,她姑姑还和这个渣男在一起打滚,自认为这是机密任务的她想尽办法才完成。两人就这样在皇宫内穿行,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很快就走后门到了昭庆殿,然后在早就等待的宫女引导下从后面进入大殿,直接走向萧普贤女那个御座的背后…… “娘娘,如今已过半月,南朝兵马依然未至,则谣言所云大石林牙兵败一事必然是那王跃故意编造,况且这半月来登高可见浮桥处烟火不断,可断定有大军在交战,以此推之白沟战胜者多半乃大石林牙,且已至浮桥。 可以说援军就近在咫尺。 只要我等继续坚守,用不了多久即可夺回外城。 此时根本无需求和。” 一个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虞仲文,参知政事。” 萧塔不烟低声说道。 “汉人?” 王跃低声说道。 “武州人。” 萧塔不烟说道。 “质夫公所言甚是,娘娘,如今陛下驾崩,您可不要乱了方寸,那王跃必然是个骗子,如今咱们安心坚守即可。” 另一个声音说道。 “萧勃迭,宣宗驸马。” 萧塔不烟说道。 “那以后又如何?纵然大石林牙夺回外城,咱们还能继续阻挡这南北两处敌人夹击?就算他的确击败童贯,那若女真南下又能击败否?如今陛下驾崩,国家无主,我一妇人,实在无力支撑下去,求和南朝,至少也还能保住这阖城的老弱妇孺。” 萧普贤女那疲惫的声音响起。 她的确很疲惫,不过这声音倒是和她的话很配。 “那就向女真称臣,南朝一样挡不住女真,我等向女真称臣岂不强于向南朝称臣。” 一个声音说道。 “曹勇义,同平章事,内外诸军都统,营州人,也是汉人。” 萧塔不烟说道。 “女真仇敌也,杀我族人夺我国家,岂能降仇敌?若此,诸公何颜面对陛下于九泉之下?吾宁归天祚受死不降女真!” 萧普贤女怒道。 “娘娘,我等终须择一方而降,非南即女真,再或天祚,然此三方者南朝才是最弱的,女真才是最强者,岂有舍强而降弱?女真虽与南朝结盟,然不过是临时之计,女真终究会南下夺南朝江山,我等降南朝免不了为女真一并屠灭,降女真却可与之一同南下。 我们失去的东西,可以从南朝补回来。 至于仇恨,娘娘,冤冤相报何时了,您又何必如此固执,女真已然乃是天命所归,我等顺应天命难道不应该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张琳,元老重臣,原南府宰相。” 萧塔不烟说道。 “汉人?” 王跃说道。 “汉人,沈州人。” 萧塔不烟说道。 “玛的,这是汉奸啊!” 王跃毫不犹豫地亮出斧子说道。 (感谢书友灯火见人家,亡灵恶龙,打企鹅的小豆豆,尤文图斯的球迷,无名无天,书友20181114202159380,晋安明月等人的打赏) 第六十九章 天诛国贼 这个老家伙很危险。 他很聪明地指出了问题的本质,究竟投降谁才是最有利的,而我大宋明显在这方面没有任何优势。 既然终归得投降一方,那为何不挑个更有前途的? 这就很危险了! 抄起斧子的王跃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萧塔不烟本能般想拉住他,不过在后面看了一眼张琳,最终还是放弃了。 张琳其实是辽国版杨镐,因为在护步达岗之前,辽国对女真的最重要战役就是他指挥的四路征讨,结果十万大军一朝溃败,而且还把无数铠甲武器扔给了阿骨打。阿骨打就是靠着他这个运输大队长送的这些,武装起了自己最核心的精锐军团,然后在护步达岗一举击败天祚帝,开始了他横扫辽国的杀戮。 可以说辽国落到今天这地步,他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很显然萧塔不烟没兴趣管这家伙。 而御座上的萧普贤女都愣住了,甚至所有人包括张琳在内,在这一刻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看见一个身穿契丹服饰的家伙,拎着把红色的斧头从那御座后面突然冲出来,气势汹汹地径直冲到了张琳面前…… “天诛国贼!” 然后契丹话的吼声恍如炸雷般震撼整个大殿。 紧接着就看见那斧子高高举起,毫不犹豫地劈向端坐着的张琳。 实际上已经七十多的张琳,哪有能力反抗他呀,而且这里是大殿,又不是在他家里周围还有奴仆,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最近的是萧夔,后者原本已经迈步但却犹豫了一下。就在萧夔犹豫的瞬间,张琳惊恐的尖叫一声,本能般抬起一条胳膊试图阻挡,然后那胳膊毫无悬念地断开,紧接着那斧头带着一抹红光在他的尖叫声中落下。 鲜血瞬间飞溅。 然后紧接着是第二下。 …… “玛的,身为辽臣却鼓吹投降仇敌是为不忠,身为汉人却鼓吹杀戮同胞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者天亦不容!” 王跃骂道。 就在他的骂声中,那斧头不停地起落。 然后在斧头的起落中,鲜血与脑浆仿佛恐怖片般迸射。 旁边萧夔吓得直接就是一哆嗦。 但无论是他,还是另一边的萧勃迭,甚至所有此刻大殿上的文臣武将,全都没有一个上前阻止的,他们就那么默默地眼看着张琳脑袋都被砍没了,很显然他们也和萧塔不烟一样心思。 然后王跃终于停下了…… “这是不是有些残暴,还有,他有儿孙没有,我去一起砍死也免得他在路上寂寞,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才行!” 一身鲜血的他擦了把崩到脸上的血,看着已经找不到脑袋的张琳,还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没有,他儿孙应该还在沈州,估计已经在女真人那里做官了。” 萧塔不烟说道。 “啊,就他自己在大辽做官啊,他为何不去和儿女团聚?” 王跃说道。 “他在析津捞的钱财太多,舍不得抛下这些钱财,只好在这里继续守着!” 萧塔不烟说道。 “真落后,但凡有个银行系统也不需要如此尴尬!” 王跃说道。 那些文臣武将们默默地看着他…… “娘娘,您这是何意?” 其中一个缓缓说道。 “我说了,我一个妇人,只想过些安生日子,你们男人的确总想着什么大辽什么宏图霸业,可我和这内城的十几万老弱妇孺,如今只想过安生日子,但我们也不能对不起死了的亲人,故此投降女真是不行的,我们还怕那些死了的亲人冤魂不肯放过我们。 宋辽终究是兄弟。 兄死弟及,既然大辽这个做兄长的已经算是寿终正寝,那咱们这些孤儿寡母也只好去投奔南朝这个弟弟。 更何况女真无信义,伯德部投降也没免了族灭,咱们就算投降他们,日后恐怕也免不了被害死,倒是南朝终究还得用得着咱们,既然用得着咱们,那就得好好地待咱们。至于以后女真南下,那就与南朝齐心协力打好了,咱们有能征惯战的勇士,南朝有用不尽的钱粮,血战到底纵然战死沙场也不至于无颜面对死去的亲人。” 萧普贤女坐在御座上缓缓说道。 “咱们还有天祚,咱们派人去向天祚投降,请秦王来析津主持大局!” 萧夔说道。 “天祚难道不一样是女真案板上的肉?” 王跃无语地说道。 “我大辽的事,何用你一个外人插嘴?” 一个官员怒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 王跃把滴血的斧子举到面前,一脸诚恳地说道。 那人赶紧后退一步。 “诸位,我真不知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你们无非两个选择,要么投降南朝要么投降女真! 的确,我知道你们觉得投降南朝丢人,可你们别忘了,正因为南朝弱,所以你们才有资格谈条件,你们要权力,那好办,娘娘做燕王,以这析津府作为燕王封地,一切税收都归燕王,你们都做南朝的官员,什么节度使之类随便你们自己开价。 南朝又不会在乎这个。 你们要钱? 那更是不值一提,南朝就不缺钱,要多少赏赐你们随便开价! 燕王府每年一百万贯如何? 你们舍不得放弃军队,这个同样好办,实际上南朝更舍不得你们的军队,你们的军队比南朝的兵马更能打,真要是女真南下,你们对于南朝来说,比南朝自己的军队更放心。 燕王以后保留几万精锐就行。 你们害怕打不过女真,这个也好办,让南朝出钱出人,在居庸关,在虎北口修长城,南朝有的是钱,就是从来州修到飞狐都没问题,用这样一道长城把你们这里保护起来,那时候你们还怕守不住?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便宜的好事,你们除了个已经名存实亡的大辽名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失去,甚至可以得到更多。 你们为何要反对?” 王跃说道。 “这只是你说的,南朝皇帝可没说。” 虞仲文说道。 “那就派正式的使者去谈啊!我可以告诉你们,耶律大石刚刚在涿州打败了童太师北上的援军,但你们可别开心,因为无法增援析津的童太师,已经准备掏钱去请女真南下。现在你们趁着胜利主动求和,还能阻止他这样做,如果你们还想继续顽抗下去,那么用不了多久,女真的大军就可以来血洗析津了。 他们好像已经在进攻奉圣州了。 你们还做梦向他们投降?人家为何要接受你们投降?他们明明可以把你们彻底灭掉,如果女真兵临析津,那么我会带着外面那些一起血洗你们,抢钱抢女人这种事情我也很喜欢。” 王跃说道。 “简直妖言惑众,既然我们是胜利者,为何要向失败者求和?” 虞仲文怒道。 “他是哪里人?” 王跃问萧塔不烟。 “武州,在西京南边,此时已然落入女真手中。” 萧塔不烟说道。 “你想说老朽是因此而主张投降女真?老朽进士出身,历事三帝,何人不知老朽对大辽忠心耿耿,你一外人还想诬陷老朽?” 虞仲文傲然说道。 “忠心耿耿?” 王跃拎着斧头走到他面前说道。 “你想干什么?” 虞仲文色厉内荏地说道。 “那就请你忠心耿耿地去死吧!” 王跃狞笑着说道。 下一刻他手中斧子化作一道红光…… 第七十章 来来,都不要与老赵家客气 倒霉的虞仲文就这样步了张琳的后尘…… 而萧勃迭等人还是没人阻拦,他们全都眼睁睁看着王跃凶残地把虞仲文劈得完全可以用作美式血浆恐怖片的道具。 他们没准备投降女真。 不得不说在这场可以说大辽的生死劫面前,这些契丹和奚人最后的精英们都表现出了自己的骨气,他们可以抵抗到底,哪怕就算向女真求饶,也是在最大限度保持自立的基础上。 当女真连这都不允许时候,他们宁可去投奔天祚也不投降,哪怕他们都知道自己投奔天祚的下场。 或者如萧干般,宁可退回到山林中孤零零地抵抗到死。 相反这些北方的汉人豪强们,却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降女真,然后作为女真的爪牙加入到南侵的行列,在这场血肉的宴席中分一杯羹。 张琳的结局没有明确记载,有说他在女真攻破析津前病死,但也有说女真攻陷析津后,他还找女真要过自己的家产,而虞仲文,曹勇义,还有一直没说话的本地豪强左企弓等人全都投降。不过紧接着女真清洗析津,所有杀剩下的全部驱赶到冀东,他们这些人都被任命为高官,但在路过平州时候,被张瑴以叛徒的名义全都砍了。 当然,主要应该是为了他们的钱财。 毕竟当时张瑴已经向女真称臣,并接受了女真的任命,他喊这样的借口还是有些诡异。 “真舒坦!” 砍完的王跃心满意足地说道。 此刻的他看着恍如一个狰狞的恶魔,萧夔等人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甚至就连这座大殿,都仿佛阴风阵阵起来。 萧塔不烟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脸上,王跃随手又抹了一把,然后转身一脸歉意地看着萧夔等人…… “诸位,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性情,我这个人性子有些急躁,最是见不得那些坏人,就想拿斧子砍砍砍。” 他有些愧疚地说道。 然后就那么拎着滴血的斧头,将目光转向了左企弓。 这个名字很像异族的家伙是汉人,而且还是正牌汉人世家,其祖上后唐时候就已经是刺史,这时候是城内与李处温同级别的,不过他和李处温不同,他是主要反对投降宋朝的。 “君材公,你的家人似乎还在外城吧?” 王跃说道。 左企弓的确逃到内城,但他的家人却舍不得累世积攒的财产,所以带着家奴带外城自保,后来战斗被王跃强行制止后,也就继续留在了外面,虽然没有参与李处温这个集团,但该出的钱粮也没少了。 “某乃大辽忠臣,还不至于为大节而徇私。” 左企弓缓缓说道。 “你这样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我一直嫌李处温送我的宅子太小,女人太少而且都太小,回头我就搬到你家去住,你那些姬妾,儿媳妇,女儿孙女什么的也就差不多可以让我满意了。你放心,你上路之后,我会紧接着把你家所有男丁都送去陪你的,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才行。” 王跃拎着斧子很是狰狞地说道。 左企弓不停地哆嗦着,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莫要再胡闹,君材公,无需与他这个粗人生气。” 萧普贤女说道。 左企弓默默地站在那里,面对着张琳和虞仲文的两具死尸,他们的鲜血已经流淌得遍地都是,甚至都快流淌到了他脚下…… “娘娘说得对,这兄终弟及才是人之常情。” 他缓缓说道。 “对,兄终弟及,咱们契丹人的老规矩,原本就是兄终弟及,如今陛下已然驾崩,又无子嗣继承,天祚无道,其子孙已无为君资格,咱们大辽国祚已终,归顺南朝正合兄终弟及之理。” 萧夔立刻跟着说道。 其他人纷纷赞同,一时间兄终弟及的呼声响彻大殿。 “曹公,你怎么不说话呀?” 王跃看着曹勇义说道。 “兄终弟及,兄终弟及!” 后者强颜欢笑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他的确只能是强颜欢笑,不支持肯定死路一条,可支持的话其实弄不好也是死路一条,因为他家是营州广宁,也就是现代的昌黎,他家又不在析津,他和左企弓这些人的情况不同,真要选择投降哪一方,他更喜欢投降女真,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别的选择,敢说别的肯定是下一个被劈死的。 “我就说嘛,诸位都是明白人,肯定都会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那么现在需要给耶律大石和萧干下一道圣旨,命令他们立刻退回涿州驻扎,君材公,您拿着圣旨去走一趟如何?” 王跃说道。 “这里是娘娘做主。” 左企弓傲娇地说道。 “呃,娘娘,是我失礼了。” 王跃说道。 “无妨,你说的也对,群臣之中论威望的确就数君材公了,这晓谕大石林牙与回离保之重任,也就交给君材公了,君材公可对其部下言明,让他们以这城中十余万老弱妇孺为念。至于瘦军那些人,就说归顺南朝之后,我会向南朝为他们每人讨要一百贯赏钱,以后跟着我,这粮饷断不会缺了他们的。” 萧普贤女缓缓说道。 “若大石林牙二人不肯奉诏又如何?” 左企弓说道。 “那就请君材公继续晓谕,一直到他们奉诏为止,您放心,您的家人我会照顾好的。” 王跃说道。 左企弓悲愤地看了他一眼。 “至于这出使南朝的,还是你吧!” 萧普贤女看着萧夔说道。 后者默默点了点头。 “诸位,不要一副这样愁眉苦脸的模样,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好事,难道此时咱们不应该好好商议一下你们未来的官职?来,找张纸,把你们想要的官爵和赐钱数目都写上,我大宋可是就不缺这个,既然咱们是打赢了的归顺,那就得有个打赢了才归顺的样子。 来,来,开心一些,都不要跟老赵家客气。” 王跃笑着说道。 这个提议的确很好,整个大殿上的气氛瞬间就愉快起来。 就是嘛,该要钱就要钱,南朝最不缺钱了,过去每年的岁币首先得要,最多不要银子改成钱币,过去是因为要银子携带方便,但以后主要在析津一带也不是在塞外游牧,这个问题就不值一提了。 铜钱就可以。 话说萧普贤女这个燕王以后每年一百万贯,那么下面这些归顺的主要官员,一人怎么还不得先要个十万贯赏赐,这个是一次性又不是年年给,都主动归顺了这赏赐当然必不可少。 说到底谈别的都是虚的,谈钱是最实在的。 话说能归顺这就是给赵家面子了,再舍不得掏钱,那凭什么还给他面子? 就冲他会写字会画画? 然后王跃弄来一张纸,摆在大殿上,由左企弓亲自执笔,开始给那些官员们一个个登记想要的官职和赏钱,萧普贤女端坐宝座上,颇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道美丽的风景,然后不经意间和王跃交换了一下目光。而她侄女在一旁狐疑地看着他俩,很显然对于两人的关系有些疑惑,毕竟这样两人配合太默契,这完全不像是半个月没见面的啊。 这看着更像是深入交流过的啊! 呃,她不知道两人交流的的确很深入,都深入到什么都交流过了。 (感谢书友我本吴名,茵塔希缇,死亡风暴空投舱,无名无天,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跃马扬刀踏东瀛,尤文图斯的球迷,书友20181114202159380,飞龙夕惕若厉等人的打赏) 第七十一章 胜利者决不会向失败者投降 “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马扩愕然地看着王跃带回来的价格单…… 的确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萧普贤女和她手下的大臣们,就是明码标价地向大画家出售目前依然存在的大辽帝国。 “封耶律淳燕王,设燕王幕府,若耶律淳病故则由萧普贤女继承,以析津府全境为燕王封地,赋税悉归燕王府,另外每年给燕王府一百万贯,设燕王府护卫三军,每军员额一万共计步骑三万,听调不听宣,这是何意?” 他紧接着说道。 “意思是打仗时候,宣抚司可以在燕王同意下调动燕王护卫,但燕王不会接受宣召入朝的。” 王跃说道。 “那就是河朔三镇了。” 马扩说道。 “这个不一样,地方官还是朝廷任命啊!” 王跃说道。 马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子奋,你是不是被那女人迷昏头了?” 他说道。 “哪个?” 王跃悚然一惊赶紧说道。 “自然是那个萧塔不烟,难道还能有别人?” 马扩无语道。 “呃,不要胡说,我岂是那贪恋女色的,更何况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知道你想说这样肯定会遗祸无穷,但咱们的大军就是打不过人家,咱们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再说了,常胜军和涿州团练军,还有析津这些汉军,肯定不可能再听他们的,这些人也得近两万,有他们驻扎析津,也不怕他们翻天,你到雄州就跟太师说,要是太师不放心,我在这里给他看着。 谁敢造反我砍死他!” 王跃说道。 “但这赋税都归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马扩说道。 “一个析津府的赋税能有多少?” 王跃不以为然地说道。 “多少?南京路每年足足六百万贯!” 马扩很干脆地说道。 “呃,这只是开价,又不是咱们就照着这个,讨价还价而已,大不了割出几个州县而已。” 王跃说道。 这个数字简直太夸张了。 话说咱大明整个北直隶一年赋税才不到六十万石,那是整个北直隶,把宋的河北几个路加上,再把平州路加上,这些总共赋税不到六十万石,辽国居然能在也就相当于顺天府的南京路收整整六百万贯。 崇祯要是有这收税能力,岂不是还能再活五百年? “至于这些……” 马扩看着剩下的名单紧接着说道:“这些倒是好说,算起来他们既然是自己向朝廷归顺,那少不了是要封些官爵的,赏赐也是少不了,而辽之进士原本也是与咱们的进士相若,就算是为笼络这些幽燕世家,在这上面也不会计较,说到底百十万贯对官家还是不值一提。” “就是嘛,说到底咱们打输了,人家还能归顺这已经是惊喜。” 王跃说道。 “你倒是很为他们着想?” 马扩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我不努力促成此事,难道等着耶律大石打过来?” 王跃说道。 “好吧,我这就返回雄州,我会尽量劝说太师促成此事。” 马扩想了想说道。 这就可以了,王跃并不担心童太师会拒绝。 照单接受肯定不行,但也就是讨价还价而已,萧夔和其他几个出使的,会慢慢用谈判解决剩下的,不能把整个析津府给萧普贤女,那就把易州,涿州这样的割出去,析津府下属六州再加十一县,这地盘的确有点大了。 六百万贯赋税。 我大明真就像是个傻子啊! 童太师那里就交给马扩了,实际上第二天他就和萧夔,另外还有王介儒等正式的使臣南下,为了避免遭到耶律大石阻拦,他们干脆乘船顺流直下,到三女寨也就是天津三岔河,然后在那里由驻守的宋军护送去雄州,也就是多花两三天时间而已,却可以避开耶律大石在南线的控制。 而真正的麻烦,还是耶律大石…… 卢沟桥南岸。 “大石林牙憔悴了许多啊!” 王跃一身普通士兵的装束,还化了妆贴了络腮胡,混在一群瘦军中,不无感慨地看着至少五十米外猎猎旌旗下的耶律大石。 后者正在接旨。 在耶律大石前面,一身官服的左企弓正在宣旨。 耶律大石的伤明显还没好,实际上这些天他不断征战,还没恶化就已经是抵抗力强悍了,那条胳膊依然明显僵硬地垂着,他阴沉着脸站在那里,明显心中的愤怒压抑到了极点。实际上他已经在准备强攻,甚至大量木筏都已经从上游放下来随时准备强渡,他手下的瘦军都是辽东人或者渤海人,这些比萧干的奚人游牧民适合干这个。 只是刚刚下过大雨,山洪爆发水势太猛暂时等待而已。 然而他却等来了命令他撤回涿州的圣旨,传旨的不只是左企弓,甚至还有萧勃迭和随行的萧塔不烟,这就证明这不是左企弓这个汉臣蛊惑耶律淳,而是真正出于耶律淳的意思。 “我要见陛下!” 他缓缓说道。 “大石林牙,常胜军就在北岸,他们不会让你进城的。” 左企弓说道。 “那就请君材公转告陛下,我已经打败了童贯,南朝军队朽烂如腐木,不挡我契丹勇士一击,十万大军崩溃如沙,我们为何要向这样的对手屈膝?我们为何要向这样的对手称臣?我契丹豪杰的双膝难道就如此不值钱?胜利者向失败者屈膝求和,天下宁有此事!” 耶律大石带着悲愤吼道。 “大石林牙,陛下也是为了以后着想,咱们就算胜得了一时,但终究挡不住南朝与女真两面夹击,纵然童贯已然败退,可女真却逼近居庸关,此时城内又有敌军盘踞,继续打下去,城内十几万老弱妇孺,终究免不了毒手。咱们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为了咱们族人不至灭绝,还是咽下这口气,说到底咱们的仇敌是女真而非南朝,辽宋百年的兄弟,大辽已亡,咱们归宋也是正理。” 萧勃迭说道。 “你受了宋人何种好处?” 耶律大石冷笑道。 “大石林牙,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只是说实话而已,这是陛下的圣旨,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萧勃迭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抗旨?我没见陛下,谁宣旨也不接!” 耶律大石冷笑道。 “大石林牙,老朽说了,常胜军就在对岸,他们不会让你进城。” 左企弓说道。 “那我就打过去!” 耶律大石说道。 紧接着他拔出刀…… “契丹的勇士,奚族的豪杰,汉家的男儿,渤海的健儿们,你们已经看到了宋人是如何懦弱,你们愿意向这样的敌人跪下求饶吗?咱们是胜利者,胜利者决不会向失败者投降,举起你们的刀枪,杀过去夺回析津,大辽的日月旗永远不会落下!” 他吼道。 他身后的萧辅等人立刻拔出刀,跟着他发出亢奋地吼声。 其他那些士兵都听惯了他们指挥,同样拔刀跟着吼叫,一时间整个接旨的阵型陡然进入临战状态,旌旗猎猎,人喊马嘶,无数刀枪高举在半空,那吼声甚至让左企弓等人为之变色…… “那个,咱们为何不归顺南朝?南朝有的是钱,听说他们当兵的光军饷一年就得五十贯呢!” 一个煞风景的声音陡然响起。 原本吼叫中的瘦军,以这个声音为中心,那吼声瞬间就开始弱了下去…… 第七十二章 被银弹射中的膝盖 随着周围声音的减弱,这个声音立刻清晰起来…… “圣旨不是说议和吗?那咱们为何还要打仗?为何不听圣旨的回涿州等着议和的结果?” 那声音继续说道。 周围所有目光全都聚焦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身普通士兵打扮,脸上贴了络腮胡,甚至连声音都故意改变了一下的王跃就在这万众瞩目中继续高喊…… “我打了六年仗,从辽东打到析津,如今好不容易可以不打了,能安安稳稳地娶个婆娘生个娃,为何还要继续打下去?归顺南朝不好吗?那南朝有的是钱和粮食,一年光军饷就得五十贯,咱们归顺南朝不愁吃不愁喝,如今圣旨都说不用再打了,咱们为何还要继续打下去?” 他像一个小恶魔般摧毁着耶律大石带起来的士气。 他等的就是这个,他很清楚耶律大石不会接旨,而且左企弓和萧勃迭也不可能压得住耶律大石,但一场兵变可以,耶律大石不接旨无所谓,这里的士兵们接旨就行了。耶律大石的确是条汉子,算得上英雄豪杰,可他手下的士兵们都是混饭吃的芸芸众生,英雄豪杰喜欢做英雄豪杰就随便他,芸芸众生们还是做芸芸众生好了。 说到底不就是钱嘛! 周围那些一年才三十贯的瘦军们,立刻就两眼放光地交头接耳起来。 五十贯啊! 这些家伙就是一群逃难的难民,他们对大辽有个毛的忠心! 他们无非是因为耶律淳这里还有一年三十贯,可以让他们养家糊口,虽然少了些以至于被称为瘦军,但作为难民他们也没别的奢求,毕竟能活着就已经算是幸运了。而现在一听南朝居然军饷高达五十贯,那这南朝皇帝明显比耶律淳慷慨多了,给南朝皇帝卖命,这明显比给耶律淳卖命划算啊。 这就很值得向往了。 更何况现在就连耶律淳的圣旨都说了,各军退回涿州等待和谈结果,如果和谈成功那岂不是都成了南朝的兵? 一年五十贯的军饷并不是梦,而是只要等着就能到手的啊! 那还打个毛啊! 对面可是常胜军,就算能打过去也得死很多人,而且听耶律大石的话是反对这场和谈的,打过去之后一年五十贯的军饷也就泡汤了,冒着生命危险还把即将到手的五十贯军饷丢了,那岂不是成了傻子?耶律大石胡闹,难道这里的近两万人都跟着他胡闹?他硬骨头是他的事,不能耽误了兄弟们去挣那一年五十贯军饷的大事。 “大石林牙,咱们为何不听圣旨?” 几个士兵同时高喊着。 “对呀,为何不听圣旨?” “为何还要打?” …… 不理解的声音纷纷响起。 这时候的辽国早就开始了骄兵悍将化,濒临崩溃的政权下,士兵们早就对官老爷们没有了畏惧。 再说现在有圣旨可以说理直气壮! “立刻将那个狗东西拿下!” 耶律大石怒不可遏地吼道。 这种事情很可怕,说到底他也很清楚,这支军队里面除了少量少壮派将领和他抱同样心思,其他绝大多数还是会听耶律淳的,他们这个朝廷本来就是靠着耶律淳的身份才凝聚起来的。耶律淳是天祚帝从叔,当年原本也是皇位争夺者,镇守南京十三年,他的身份就是北辽存在的基础。 他的圣旨绝大多数人都本能般服从。 耶律大石想要让这些人跟随自己,就只能利用他们对失败者的鄙视,用鼓舞起来的士气推着他们。 可现在……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混蛋,把他的士气一下子全毁了。 然而…… “娘娘说了,等议和之事成了,她给所有兄弟一人发一百贯赏钱!” 他身后一个堪称声嘶力竭的喊声突然响起。 耶律大石带着一丝惊慌转回头,然后看着他身后的萧勃迭。 后者就像是抽风般从左企弓手中夺过那份圣旨,然后举起来挥舞着,就仿佛在挥舞着一面旗帜…… “诸位将士,陛下圣旨在此,各部退回涿州等待议和消息,使者此时已然前往雄州,你们打赢了南朝,咱们要多少钱他们都会给,娘娘也说了,一旦议和之事成了,她做主每人发一百贯赏钱!” 他高喊着。 这个刺激就更明显了,那些士兵们两眼放光地传播着。 “要赏钱,不要打仗!” 王跃那明显大得过分的嗓门紧接着响起。 “要赏钱,不要打仗,老子打了六年,打够了!” “要赏钱,要五十贯军饷!” …… 周围那些士兵一边拿长矛捣地一边高喊着。 还有人在敲盾牌。 不过因为传播距离的缘故,暂时还只有他们这个几百人的小集团,耶律大石那帮亲信,包括萧辅在内反而拔出刀,在前面不断地怒斥着他们,试图阻止这场混乱的蔓延。 “将这些违抗军令的狗东西统统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耶律大石吼道。 情急之下他都忘了自己的伤,猛然举起他那只受伤的胳膊,紧接着就因为剧痛本能地惨叫一声…… “快看,大石林牙受伤了!” 王跃高喊着。 那些士兵一片哗然,全都惊讶地看着原本他们心目中无敌的统帅。 后者因为剧痛已经不得不弓下腰,用另一只手中的刀拄着地,甚至肩膀上一块红色已经在扩散,很显然他的伤口又因此而挣裂。这些天他竭尽全力隐藏自己受伤的消息,尤其是对那些瘦军,然后又用一系列胜利,终于勉勉强强稳定住了士气。他很清楚,作为这个这个政权的两大支柱,他和自己手下的契丹精锐代表着大辽皇族依然拥有强悍的武力。 这是那些汉人豪强,辽东流民,奚人贵族,依然站在日月旗下的保证,如果契丹皇族已经没有了压倒性的武力,他们为何还要忠于耶律氏。 但现在终于藏不住了。 后面更多的士兵们纷纷涌向前。 所有人都在那里惊讶地看着他们的统帅,看着他因为剧痛而直不起的腰,连续胜利树立起的无敌形象,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耶律大石真受伤了。 他真如传说中那样,被南朝那个叫王跃的妖人砍伤了。 带领着他们连续三次击败南朝的大石林牙,其实并不是无敌的,他的胜利只不过是因为对手是个太监,而在真正厉害的对手面前,他一样会失败,一样会被打伤甚至打死。 神话破灭了! 而在这万众瞩目中,已经不得不单膝跪地的耶律大石,拄着手中刀悲愤地颤抖着…… “大石林牙既然受伤,还不速速送回涿州休养?” 萧勃迭带着幸灾乐祸喊道。 他前面的耶律大石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回身看着远处遥遥可见的析津城,在他与这座城市之间,横着的已经不是一道滔滔河水,而是一道遥不可及的鸿沟。而他梦想着可以复兴的大辽,也在这道深不见底的鸿沟里面沉落,他的梦想已经破灭,荣耀已经不再,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了值得他去拯救的同胞…… 那里只剩下一群为了苟延残喘,为了私利而跪伏的懦夫。 蓦然间他手中的刀举起,紧接着一道寒光划破空气,伴随鲜血直冲天空的喷射,一颗人头坠落…… (感谢书友20200405233834058,秦岭淮河客,无名无天,轩辕贵胄祖述尧舜,尤文图斯的球迷,晋安明月,布丁爸,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七十三章 拉倒吧,你的大辽已经亡了 在萧勃迭死尸倒下的背景中,耶律大石手中刀还鞘。 “我欲寻天祚,何人愿随!” 他转身边走边说道。 紧接着他走到自己的马旁径直上马,看也不看那些士兵,毫不犹豫地催动了战马。 他后面的萧辅看了看萧塔不烟。 后者向他摇了摇头。 萧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废话,直接上马跟随耶律大石。 紧接着列阵的骑兵中,不断有将领或者士兵催马走出,汇入到跟随耶律大石的队伍中,这些契丹最后的精英们数量并不少,光那些毫不犹豫冲出跟随的就得两三百人。而其他人没有阻拦的,包括左企弓在内,整个列阵的近两万大军就这样站在那里,默默看着他们的离去。 也不知道哪个最先吹响了号角,紧接着无数号角声响起,算是为这些倔强的勇士们送行。 而人群中的王跃悄然后退。 这时候没有人注意他,包括周围那些瘦军也没注意他。 他穿过那些肃立的士兵们,一直到了阵型后面,直接隐入一片密林中。 而阵型中依然在不断有骑兵走出,这时候人数已经超过五百,他们随着耶律大石返回军营,带走他们路上需要的东西,然后向西走京西古道到王平口,再从王平口向西可以去怀来也可以去矾山。 在这边已经明确归顺大宋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去找天祚了。 后者目前在夹山隐藏。 这个地方大致上也就是呼和浩特北边,武川南边,然后稍微向东一些,准确说就是大青山里面的某个山沟,因为太过于偏僻,而且据说入口还有沼泽,估计是呼和浩特一带这时候水比较多。总之女真人实在找不到该怎么去大青山里面把他给挖出来的道路,所以目前来讲还算安全,而且辽国在那里原本有个山金司控制附近党项等几个游牧部落。 另外从那里向北的蒙古高原,向西一直到西夏,这片区域理论上还归他。 当然,理论上而已。 辽国的疆域虽然一直到新西伯利亚,但在这一带也就是类似羁縻统治,说白了就是那些部落臣服辽国,但辽国也很少真正管他们,都这时候了也就是看人家给不给面子,真正的实力也就是随他逃亡的那些,另外还有谟葛失部等临近夹山的部落。 所以…… 很凄惨。 后来他还纠集几万人试图反攻,然后毫无悬念地失败,并且被完颜娄室活捉。 一个时辰后。 王平口。 “大石林牙,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王跃站在狭窄的山路上,一脸真诚的笑容看着耶律大石。 后者身后近千骑兵带着两千多匹马,在狭窄崎岖的山路上排成一条蜿蜒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长龙。 “果然是你!” 萧辅暴怒地拔刀喝道。 很显然两人的心有灵犀再次起作用了。 “别闹,我又不是来打架的,再说,我还得照顾你妹妹呢,你把我砍死就不怕你妹妹伤心?” 王跃若无其事地说道。 耶律大石伸手拦住了萧辅。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他冷笑道。 “这个谈不上。 我承认你这样离开,还是让我很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你这个人明显很有本事,我估计童太师这辈子是打不赢你的,但你赢得了战场赢不了战场以外,最终你还是成了一个失败者,但你并不是败给了童贯,甚至也不是败给了我,你败给了这局势。 真的。 你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哪怕没有我,最终你的大辽还是会覆灭。 你打赢了童贯又能如何? 你能挡住童贯抱着一箱箱银子,去引诱常胜军,高凤,甚至张瑴这些人投降南朝? 你能挡得住他扛着银子给女真,邀请女真南下替他拿下析津? 拉倒吧,你的大辽已经亡了! 你的抵抗只是徒然让更多族人流血,他们选择归顺南朝不是因为我设计,而是因为他们不想再流血了,析津城内那十几万老弱妇孺,他们不想再跟着你们继续流血了。事实上他们在感谢我,感谢我让他们最终得到解脱,不用再继续过那种挣扎求生的日子。” 王跃像个阴谋得逞的大反派般絮叨着。 不过此刻他心情真得很不错,耶律大石以这样方式退出,基本上就等于他的计划大局已定,再也不会有意外了,如果耶律大石坚持向析津进攻,那么他还真就被搞得很尴尬。他根本就没想过在耶律大石进攻的情况下守住析津,指望那些豪强根本没用,他们或许会坚持几天,但绝对不会陪他坚持超过半月,只要耶律大石承诺不会报复他们,他们会立刻把城门打开。 而童太师估计三个月内是不会重拾信心,再次组织起大军北上的。 至于女真,他们其实也不会太快,因为这个季节对他们不利,他们就算出兵南下也得入冬,这时候的初代女真精锐们,一般都是在冬季南下作战,盛夏季节他们是不会出兵的。 他们受不了炎热。 可以说幸亏连蒙带骗甚至都牺牲自己…… 呃,王都头认为自己为大宋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才换来这个令人愉快的结果。 “你就想来说这些?” 耶律大石缓缓说道。 “当然不是,我其实是来给你送一件礼物的。”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你给我送礼物?” 耶律大石颇有些意外地说道。 “当然,我对你还是颇为欣赏的,你接下来应该是去找天祚吧?我在这里奉劝你一句,你去找他有个屁用,他要是真能复兴大辽的人,也不至于把大辽给玩死了,你去找他最后还是再做一次失败者。 这一点毫无疑问。 你没有必要去找他,以你的才能跟着他只会被他坑死。 你应该直接去可敦城,然后在那里凭借你的才能,召集漠北各部,而且上京沦陷后,还有不少溃散的契丹和奚人在草原上游荡,如果你到了那里,他们肯定会追随你。我估计你至少可以得到三万骑兵,然后你不要跟女真拼,就算你有三万骑兵也一样白搭,但你可以去西域,以你的才能,你可以扫荡西域,把西州回鹘,黑汗这些小国全部灭掉。 那时候你就能有十万铁骑,差不多也就可以反攻了。”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 “这是我自己画的地图,不是很准确,但大致上也就这样了。 这些小国的势力范围我不是很清楚,最多知道大致的位置,实际上他们在你们大辽的名字,可能也和我标注的有些误差,但山川沙漠湖泊相对清楚些,还给你标注了哪里最适合居住,冬天那里冷哪里温暖。尤其是几条主要的路线,这些地方多沙漠和高山,极高的山,我标注的都是穿过这些沙漠和高山的道路,如果你灭了这些小国,觉得十万铁骑还是不够,那就再继续向外扩张。 什么花剌子模,塞尔柱这些都打不过你们。 只要你手中有十万骑兵,那你在西域就是横着走的。 甚至你还可以南下天竺,不过我不建议你们去那里,那里太养人,再骁勇的战士到了那里也都容易被养废了,你们到了那里容易乐不思蜀,再也想不起反攻回来了。 真的。 不骗你!” 他很真诚地说道。 说完他直接把这张地图递给耶律大石。 第七十四章 迁徙的狼群 “你为何这样做?” 耶律大石看了看手中这份简陋到极点的地图,然后抬起头看着王跃多少有些茫然地说道。 这份地图真得很简陋, 无非也就是大致上画了一道道线条当河流,一个个小三角连成山脉,无数点点组成沙漠,圈圈是湖泊,另外用红线标注几条主要路线,方框代表城市,大片的空白处标注着当地气候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 但范围极广。 一直向西都到东欧了。 另外向南也到印度,包括西南方到埃及,可以说给耶律大石留下了有生之年足够征服的疆域。 这样一幅地图在这个时代已经堪称价值巨大,尽管辽国对西域也不是一无所知,但也仅限于一些大致的范围,几条主要商道,但对于山川沙漠之类分布也就是有点大概的记载。这些记载耶律大石都未必知道,但王跃这幅地图却可以给他迅速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西域。 “算是惺惺相惜吧,我觉得你是个英雄,很想与你做朋友,但可惜你在这里我们就只能做敌人,如果你到西方去,那么我们就可以做朋友了,更何况宋金接下来终究免不了战争,若你能在西方开创一方天地,那么就可以从侧翼始终威胁女真人,这对于我们有利!” 王跃说道。 当然,这就是随便一说。 耶律大石去了就回不来了,有西方无尽的土地可以征服,谁闲的蛋疼了跑回东亚怪物房拼命?契丹本质上依然是游牧民族,虽然现在已经退化,但骨子里的游牧本质没有改变。 而从幽云向北直到可敦城,也就是乌兰巴托,沿途还有大量原本在上京,中京一带的契丹和奚人,因为战争而沦为游牧难民,耶律大石本人在辽国名声也很大,他带着这些精锐骑兵北上,会把这些人全部吸引到身边,最终汇聚成一个足够强的势力。估计等他到可敦城的时候,就已经有足够能力震慑住漠北的那些酋长们,有这些人的加入,剩下对西域的征服就很简单了,而掌控西域的他肯定会继续向南。 最终土鸡的老祖宗们就该面对他的阴影了。 王跃的目的,就是把他引向西,让他做一个中亚和西亚的搅局者,并最终与塞尔柱在西亚争雄,而等他征服的差不多了,自己在这边也该差不多把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了。 然后耶律大石一死,立刻跑去摘果子。 “多谢,我会考虑的。” 耶律大石缓缓说道。 “你还有五个儿子在析津,我会给你照顾好的,等你在西方创建基业后,再让他们过去。” 王跃说道。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 他当然明白,这其实就是人质了。 不过这对他也是好事,他那五个儿子都不大,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战斗,这些跟着他几乎死路一条,留在析津至少能保住性命。 当然,他不知道这其实是王跃留着摘果子的。 他的这五个儿子留在王跃手中,肯定会在后者的辛勤灌溉下,长成王跃想要的模样,五个儿子,总有一个会符合王跃需要的。而耶律大石已经三十多,就算他西去之后再娶,到他死的时候估计继承人也不会有多大,那么这些正牌的儿子们,就可以在王跃支持下去争夺皇位了。 而这些追随他的精锐们,到最后肯定会成为他的统治集团核心。 那时候无非就是恩威并施,本来就知道王跃实力的他们,在得到足够的好处后还不是乖乖就范。 这是一个很长远的计划。 丝毫不知道这些的耶律大石,默默地和王跃对视着,恍如一对死玻璃…… “那就一路顺风了!” 王跃抱拳说道。 说完他退到了一旁。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然后揣起地图向他也抱拳,紧接着催马继续向前。 “好好对我妹妹!” 他后面紧跟着的萧辅说道。 “你赶紧走吧,回去我就把她办了,我也忍的很辛苦!”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萧辅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耶律大石从他面前走过。 然后是源源不断的契丹骑兵。 王跃站在两棵大树中间,感慨地看着这支默默走过的队伍,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支萧来,放在嘴边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会吹,他很无语地随手扔到一边,紧接着换成了一支号角,放在嘴上用力吹响…… 耶律大石就这样走了,至于他会不会还是去找天祚…… 那关王跃屁事,他又不是耶律大石的保姆,能做这些已经足够,剩下就是看耶律大石自己了。 他应该不会那么蠢。 而且去找天祚也不容易,这时候女真已经拿下大同,大同周围几个州如蔚州等都已经投降,以大同为中心的这片区域已经是女真重兵云集,而且女真军是从鸳鸯泊南下张家口的,就连奉圣州也投降。他出去之后只能趁着女真还没控制可汗州也就是延庆,走这条路线钻山沟,然后在独石口进入草原。 去找天祚的话,这个路线本来也不太合适。 倒是直接北上,走多伦到库伦这条草原商道路线最简单。 以他的头脑,应该不会做出错误选择,说到底他虽然得天祚器重,但目前来讲毕竟也是逆臣,去了被天祚砍死的可能性仍然很大。 总之王跃对他完全不再管了。 紧接着王跃返回析津。 而南岸各军已经被左企弓接管,后者全家老小都在王跃手中,他是肯定不会有什么雄心壮志的,随后他就带着这支由契丹骑兵,瘦军,部分汉人豪强军组成的近两万人军团南下返回涿州。至于另一个主要麻烦萧干,这时候其实还在易州收拾高凤,可怜的高凤也算是倒霉,兴冲冲地投降童太师,紧接着却因为童太师战败,变成了惨遭殴打的对象。 王跃返回析津的第三天,就得到了萧干攻破易州杀高凤全家的消息。 但这时候也没什么用了,紧接着命令他驻扎易州,等待和谈结果的圣旨就送到了易州。 而且左企弓率领骑兵已经进入涿州。 愤怒的萧干斩杀了传旨的使者,然后直接率领他的奚人骑兵南下突袭广信军,驻扎广信军的辛兴宗等部本来就是惨败之后的惊弓之鸟,居然不战而逃弃广信军退过边吴泊。甚至搞得整个水长城风声鹤唳,据说雄州再一次出现河北禁军炸营逃跑,童太师亲自带着胜捷军才镇压下来,连河北临近几个州县官员都开始召集乡兵准备防御。倒是韩世忠率领所部阻击了一下,并且击败了部分追杀的奚人骑兵,本来就是纯属泄愤的萧干,面对盛夏季节边吴泊的沼泽,随即选择了带着掳掠的收获撤退。 他没有回析津。 而是带着掳掠的收获,在涿州城外羞辱一番之后向东,然后从固安北上直接返回神山他的地盘。 沿途州县汉人豪强全部闭门固守,任由他在外面抢掠。 北辽两大支柱至此全部退出战场。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汉族网麦冬,尤文图斯的球迷,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七十五章 摘果子的来了。 接下来的和谈倒没什么意外…… 这一点上王跃倒是要感谢萧干,他泄愤式的进攻让整个河北风声鹤唳,被吓出一头冷汗的童太师和蔡攸全力推动这场和谈。 他们是真吓坏了。 据说雄州那些河北禁军炸营的时候,蔡攸已经吓得弃军而逃。 而目前主持朝政的王黼本来就是童贯的政治同盟,蔡攸则是大画家身边目前最宠信的文臣,他俩在这件事上齐心协力,当然不会有什么意外,最多也就是在某些条件上有些讨价还价而已。 最终在一个月后,双方达成了一致。 耶律淳封燕王。 他死后由萧普贤女继承。 萧普贤女死后由她自己指定继承人,比如说她以后收个养子什么的。 而原本辽国析津府所属的州县里面,易州单独分割出来给朝廷,连同临近的涞水,新城,容城,单独设立一个易州府,以岐沟关为界,岐沟关自然是归属易州府的了。另外蓟州和景州连同玉田归朝廷,单独设立渔阳府,实际上目的就是隔开张瑴和萧普贤女,另外这里也是朝廷主要驻军区,未来将征调民夫疏浚沽水也就是蓟运河的水运线。 然后剩下的包括居庸关在内,全部划给燕王作为封地。 当然,理论上萧普贤女献上的不仅仅是析津,而是目前北辽的所有土地,所以幽云十六州全都已经归属大宋。 大画家终于完成高粱河车神遗愿了。 至于女真人会不会把他们已经吞并的那些交给大画家…… 那个不重要,地图上已经是大宋的。 至于控制平州路的张瑴,在原则上也已经同意投降,但前提是大画家把那里变成节度使辖区,然后他张家世袭节度使。 他这个要求应该也会得到满足。 燕王封地税收归自己,燕王有自己的幕府,燕王护卫三军这些统统都没什么问题,但一年一百万贯有点多,毕竟过去岁币才五十万两,所以大画家同样只同意给五十万贯。 毕竟税收已经归燕王了。 萧普贤女最终也同意了这个价格,但在王跃指使下要了盐铁权,尤其是玉田以南的沿海土地也算她的封地。 大画家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很痛快地把这一带给了她。 至于剩下那些大臣,这个就很简单了,李处温,左企弓这些统统封爵,人人有节度使,大宋朝就不在乎发工资,至于实际的差遣另外再说,他们的子弟要么都赐閤职,要么入太学,原本辽国的进士,同样赐大宋的进士头衔叙用,无非就是调到其他路甚至京城为官,在本地做官是肯定不行的。 这些人对此也算满意。 甚至他们更喜欢到开封去做官。 毕竟析津这个地方,其实还是没什么吸引力的,开封的花花世界才是他们最向往的。 再就是军队问题。 改析津府为燕山府,设立燕山府路。 然后朝廷将派遣一个宣抚使驻燕山府,并知燕山府,统辖燕山府路包括燕王护卫和张瑴部在内各军,宣抚使司直属当然是常胜军了,而这个常胜军统制自然是王跃了…… 没人跟他争。 至少现在没人跟他争。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接下来得看女真人答不答应。 实际上女真的使者遏鲁和高庆裔已经到开封,而且对大宋接受北辽的献土表示不满,因为按照海上之盟大宋不能单独与辽国和谈。 还有平州路问题。 女真方面坚持平州路得归他们。 只不过他们现在坚持也没用,因为他们够不到那里。 北边韩庆民阻挡了辽西走廊,热河山区萧干的游击队堵了滦河线,女真的军队对平州鞭长莫及,他们想阻拦张瑴投降大宋,首先得解决韩庆民和萧干,否则也就只能在嘴上说说。但这不代表他们放弃对这里的争夺,阿骨打很明显就是要控制平州,然后把手伸到燕山以南,以便于在解决天祚帝之后,再看情况开始对大宋的战争。 所以燕山路这些军队就是第一线的炮灰,一旦女真南下要顶上去的,真正的宋军主力在建立起燕山防线前,还是得继续躲在水长城后面。 炮灰这种角色当然没人争了。 最终王跃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这个常胜军统制的职位,而且官衔也因为奇袭析津的功劳,一下子陡然提升到了防御使。 从五品了! 剩下甄五臣,刘舜仁,赵鹤寿三将也是刺史。 马扩出使有功,閤门宣赞舍人转正。 连武松都得到封赏,虽然他是大师,但在燕山府赐建寺庙一座还是可以,大画家正好向燕山府的百姓展现他弘扬佛法的姿态…… 很显然他以为武松是个好大师。 他并不知道这个大师其实只喜欢用刀来度化世人。 总之大宋朝收复幽云十六州的祖传事业,就这样随着萧普贤女的献土归降圆满…… 呃,还没结束。 还有最后一道程序。 重新修复的卢沟浮桥北岸。 “这就是蔡攸?”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前面的浮桥上。 在那里恍如迎新娘的队伍般,一支华丽丽的仪仗队正在走来,在各种牌子旗子的前导后面,是一顶敞篷的四抬肩舆,上面坐着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人,一身紫袍手摇折扇,很有师奶杀手气质地看着这边。一边是几个唇红齿白的小厮,一边是笑容满面的刘錡,骑着马低着头很是谦卑的陪着笑脸。 这小伙子很有前途啊! “他一个宣抚司副使,亲自来充当敕使,是不是太殷勤了些?” 王跃说道。 小蔡可是大画家身边一等一的亲信。 这时候甚至比他爹更受宠,他爹蔡京其实已经被他和童贯,王黼这些人合伙搞下台了,父子俩关系恶劣,传闻曾经拉着他爹的手暗示你这个老家伙怎么还不得病? 当然,也可能是演戏。 毕竟他父子俩关系越恶劣,大画家对他们就越信任。 但至少在外界看来,老蔡和小蔡还是父子相仇的典型,据说他和童贯去逼他爹下台的时候,他爹还称他和童贯为二公呢! “他一个宣抚司副使,唯一露脸的事就是在雄州弃军而逃,还半路掉到水沟里差点淹死,如今大局已定还不出来捞点可以吹嘘的,回去之后官家如何给他大张旗鼓的升官?我辈冒死所得,终归不过是为这些天子近臣们当上马石,血洒疆场者依旧蹉跎下僚,临阵脱逃者封侯拜相。” 马扩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这种思想很不好,我们打仗是出于赤胆忠心,只要能为国奉献就已经很满足了!”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深知他是什么货色的马扩,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紧接着表情就变成了目瞪口呆…… 王跃脸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下一刻他手中斧头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马扩以为是看花了眼。。 但就在这柄他印象极其深刻的红色斧头消失的瞬间,他们前面那根固定浮桥的铁链,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紧接着因水流冲击而绷紧的铁链,就像是一条扭动的巨蟒般,带着破空的呼啸从固定的铁牛上挣断,带着激起的浪花瞬间沉入河水…… 第七十六章 骄兵悍将 这可是固定浮桥的啊! 两根巨大的铁锁链固定在四头超过二十吨重的铁牛上,横亘两百多米宽的广阔河面。 它们下面是一根根并排固定在铁链上的圆木。 这些圆木上面又钉着一块块木板,然后整个由两根铁链为骨架的浮桥又钉在下面一艘艘木船上,在湍急的水流冲击下,整个桥身甚至都变成弧形,这根处于上游的铁链突然断开,让那些直接承受水流冲击力量的小船,瞬间就在浊浪滚滚中失去了控制。 就在铁链坠入河水的瞬间,整个桥身剧烈晃动。 刘錡反应极快,落水过的他仿佛从马背上弹出般,一下子扑到了旁边那根依然固定的铁链上直接抱住。 肩舆上的蔡攸还没反应过来呢! 紧接着他脚下的桥身发出一声恐怖的撕裂声…… “桥断啦!” 一个轿夫的尖叫声响起。 伴随他的尖叫,脚下的桥身猛然撕裂,两艘在水流冲击下摆头的小船,带着上面固定的圆木向外八字分开。 分开之处正好是蔡攸的肩舆下面。 小蔡还在茫然呢,就看见前面轿夫向后倒下,紧接着他的肩舆落下,砸在已经裂开的桥面上,他本能般向前滚落,然后他面前原本的桥面变成水面,下一刻他带着惊恐的尖叫,直接落入了浑浊的急流…… 还好刘錡不顾自己安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蔡少保挺住,我来救你!” 无耻的王跃大吼一声。 然后他在马扩三观尽毁的目光中纵身跃起,径直冲上了正在不断撕裂的浮桥。 蔡攸的运气很差,他落水之处本来就是两船之间,虽然刘錡很仗义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但问题是刘錡另一只手得抱着铁链,而小蔡要是体格好说不定还能抓住他胳膊随之向上爬。但他这种货色能有个屁体格,一落水整个人都被吓傻了,随即就被冲向下游,可怜的刘錡一手抓住铁链一手抓住他的衣服,随之一起在急流中恍如被挂住的垃圾袋般时隐时现…… “蔡少保,我来了!” 王跃就像大片里的英雄般,在桥面的不断撕裂中,一边高喊着一边恍如踏着被火山撕裂的大地般冲向他们。 “快救我!” 蔡攸伸着手虚弱地尖叫着。 但就在王跃距离他还有不到一米的时候,突然间刘錡抓住的衣服发出撕裂声。 蔡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不顾一切地向王跃伸出手,但就在后者的手和他的手触碰瞬间,那衣服终于彻底撕开,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王跃的手离自己远去,下一刻阳光的背景中是王跃腾空而起的身影…… 当他再清醒过来时候已经在岸上了。 “少保,你醒了?”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天使,可吓煞老朽了,这好端端铁链怎么断了?” 李处温心有余悸地说道。 “想来天长日久使用,早已经有了隐伤未曾察觉,今日少保的仪仗人数稍微多了些,这铁链也有些不堪重负。” 马扩说道。 蔡攸茫然地看着他们,突然间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赶紧一脸尴尬地站起来,毕竟人家也是堂堂少保,镇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这样一个大官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泪人还是很羞耻的。 “还不快送少保先去休息!” 刘錡喊道。 “对,对,快,快送少保进城!” 李处温高喊着。 然后大家一片混乱地簇拥着蔡少保进城。 而原本列阵在后面欢迎的那些常胜军士兵们,在他们走后瞬间一片哄笑。 马扩回头看着这些无良的家伙,然后转回头赶到王跃身旁…… “你想干什么?” 他压低声音说道。 “没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王跃说道。 “那可是官家身边头号宠臣,纵然童太师也得小心哄着他。” 马扩说道。 “管他头号宠臣还是二号宠臣,到了咱们这地方都一样,我听太师的可不是听这些家伙的,以后这些文官一个个跑来,咱们不给他们点下马威,他们还以为咱们好欺负。蔡攸又不傻,他猜也能猜到有人动了手脚,可他肯定猜不到咱们的头上,最多以为那些契丹人里面有不服气的,他猜不到别人也能猜到,那这些家伙来时候就会老实很多。 子充兄,这是咱们拼命才换来的成功。 没有咱们,就凭朝廷根本拿不下这燕山府,既然如此,那咱们当然不能让别人来摘果子,朝廷派官员来咱们没说的,可是这文官是什么货色,想来你比我更清楚,他们来可以,可想来当大爷,那就得小心哪天这桥再断了。” 王跃说道。 他就是通过这件事,告诉接下来派过来的文官,这燕山府不是他们来摘果子发财的地方,这里是龙潭虎穴,敢来这里就得夹起尾巴做人。 否则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落水了。 反正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段时间他已经完成了对常胜军的扩充。 连同赵鹤寿部在内,再加上本地新招募的汉人,常胜军总兵力已经到了一万五千,其中五千骑兵,包括一千人的具装骑兵,另外还有一万人的步兵,但这些步兵也都有马。析津本地马匹数量众多,原本历史上宋朝得到燕山府后,最大的收获就是从北方获得了大批的战马,然后这些战马都被郭药师带着女真人全都笑纳了。 所以王跃的步兵实际上也是骑马的重步兵。 至于他养活这支军队的费用,之前是靠着城内李处温给他搜刮,包括派兵到周围各州县搜刮,但以后就得大画家出钱了。 他若不出…… 那谁来看着萧普贤女呢? 大宋燕王殿下可是有三万人的护卫,包括了之前的瘦军,那些没有跟着耶律大石和萧干走的契丹和奚人,甚至还有随着女真在北边的攻城略地,这段时间又有不少契丹和奚人逃到这里。最终燕王殿下的护卫总兵力为五千骑兵,里面包括契丹,奚人,还有两万步兵,绝大多数还是那些瘦军难民,另外再加上部分纯粹本地招募的募兵…… 部分盔甲武器还是大宋的运输队长们送的。 另外还有五千娘子军,主要用于王府也就是原本析津皇城的守卫。 这支娘子军的统制自然就是她侄女,士兵也都是一水的契丹和奚人,都是城内的原本贵族女人,不少还是死了男人的。 她们驻守皇城。 这样一支实力强悍的军队,当然得有一支同样的军队在一旁看着,而这个人选自然也就只有常胜军,目前常胜军和燕王护卫分区驻扎燕山府城,而府城以外各地如居庸关,虎北口,涿州这些,也都是常胜军和燕王护卫一起驻扎,骑兵全部驻扎南苑。 王防御使忠心耿耿地为朝廷看着燕王,防止这个女人胆敢造反。 当然,半夜里王防御和燕王天天激战这种事情,就完全不足为外人道了。 马扩深吸一口气…… 很显然王跃的思想很可怕,这已经开始脱离忠臣的范围了,这完全就是那些骄兵悍将的做法,但他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你,你这也太胡闹了。” 他缓缓说道。 “怕什么,他还得谢谢我呢!” 王跃若无其事地说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汉族网麦冬,无名无天,勿天,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oldbuddy,书友20190615231006418,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成绩凄惨,改名抢救一下,反正是要造反的,装什么五好青年) 第七十七章 舍身饲虎王子奋 “子奋啊,今日多亏有你!” 蔡攸拉着王跃的手,一边拍着他手背一边两眼泪汪汪地说道。 他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彻底恢复,躺在病床上仿佛奄奄一息般,那手依旧很冰凉,甚至还在不时出现仿佛痉挛一样的颤抖。 看来是真吓坏了。 小蔡一辈子锦衣玉食,他这时候才四十多岁,他爹五十年前就中进士,也就是说从出生就是伴随他爹的一路高升,大画家还没当皇帝时候,他就已经因为长得帅被盯上,然后这些年在大画家宠信下权倾朝野,嚣张到敢张口向大画家要身边的女人。 这是真正的纨绔子弟。 他哪受过这种惊吓,平日估计碰破点皮都是惊动京城的大事。 刚刚在永定河的洪水中,绝望无助的感觉至今就像无尽黑暗般包裹着他,唯有王跃那背衬阳光跃起的身影,是他唯一的光明…… “少保,都是卑职疏忽,该卑职向少保请罪,我会立刻派人去捞起那根锁链仔细检查,这东西断的蹊跷,说起来这析津还不稳,少保万金之躯不应该冒险前来,那些契丹人多有不甘心者!” 王跃义愤填膺的说道。 “此事暂且不急,等我走了再查!” 他这样一说,蔡攸更惊慌地说道。 “呃,既然是少保钧旨,那卑职就先暂且缓一缓。” 王跃赶紧说道。 蔡攸立刻松了口气。 “少保,只是少保所携圣旨已然被水浸泡,此事恐怕有些麻烦,毕竟这是官家的圣旨。” 王跃说道。 “那个不值一提,老夫回去向官家解释即可。” 蔡攸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传旨?” 王跃问道。 蔡攸是来传旨的,圣旨都被水泡成一块破抹布了,这还怎么传旨? “此事容易,左右这圣旨内容老夫都记的,回头你去转告一下燕王等人,等过些天再送新的圣旨过来,先让他们心中有个数,就是之前议定的那些,你转告燕王等人,陛下是信守承诺的,既然已经议定了的,就不会再改,他们都安心等着就行。另外老夫还携带来一些赐物,里面燕王等人的印绶袍服之类,这个暂且留在你这里,等新圣旨到时再一并给他们。 另外还有一批赏钱在后面正押送前来准备犒赏各军。 那个由新任知燕山府王安中带着。 倒是你,得进京一趟。” 蔡攸说道。 “呃,卑职有何差遣?” 王跃疑惑地说道。 “并非有什么差遣,而是女真使者听闻你的事,想要见一见,他们不信咱们大宋能有你这般猛将,故此官家特意召你进京,还让你带着一队精锐,最好都是杀气重一些的。 那女真使者正纠缠平州一事,官家之意是杀杀他们气焰。” 蔡攸说道。 好吧,王跃明白了。 张瑴已经派使者正式投降,毕竟萧普贤女这边投降了,他那里也不可能有别的选择,他的目的是做独霸一方的军阀,只要大画家答应,那么他是不介意向大宋投降的。但现在女真使者在开封,大画家想答应,人家肯定不干,他又不敢和女真撕破脸,这场战争中宋军的表现让他很心虚,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让王跃这个据说万人敌的猛将去开封吓唬吓唬女真使者也好。 万一真就能让女真使者心理没底放弃坚持呢? 他可是还惦记大同。 虽然抢回来不现实,但可以花钱买回来,但无论怎样,首先他得让女真人看到大宋依然强大,话说白沟和涿州的两次惨败,严重影响了大宋形象,让女真人看到了大宋的虚有其表。 说到底就算花钱买,那也得有花钱买的资格。 “既是如此,那卑职何时启程?” 王跃说道。 他也很想吓唬一下女真。 毕竟他现在也需要一个发展的时间。 “明日咱们一同启程。” 蔡攸说道。 “呃,少保为何如此匆忙,这燕山府还颇有些可游玩之处,再说燕王那里还没见到。” 王跃说道。 “国事为重,游玩就不必了,至于燕王,就说我病重不好去见她!” 蔡攸说道。 这时候耶律淳病死的消息已经公开,册封的燕王直接封给萧普贤女,大画家特准耶律淳以皇帝身份下葬。 外面突然一阵吵闹,紧接着蔡攸那唇红齿白的小厮被人踢进来。 “哪里来的不男不女东西,敢挡姑奶奶我的路!” 一声怒骂响起。 然后就看见萧塔不烟拎着刀走进来,毫不犹豫地直奔王跃,还没等蔡攸反应过来,她一刀照着王跃脑袋砍落。 王跃赶紧躲开,他是避开了,却正好让出蔡攸,那刀尖几乎在蔡攸不足三寸外带着破空声划过,一下子砍在了床边,甚至砍进了木头里,蔡少保被吓得尖叫一声差点就晕过去。然后萧塔不烟毫不犹豫地拔刀再次举起,掠过蔡攸脑袋再次砍进木头,不过就在她拔刀时候被王跃拦腰抱住,拔出刀的萧塔不烟还要再继续砍…… “放下!” 王跃怒喝一声。 萧塔不烟愕然地举着刀看着他。 “没看见有贵人在此,成何体统,不就是昨晚没去找你?王某好歹也是堂堂朝廷大将,难道是你的家奴不成,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就不能给我一点自由?” 王跃用本地汉话喝道。 然后他转头向蔡攸歉意地一笑…… “少保莫慌,此女乃燕王侄女,生性粗野不懂礼数,卑职这些日子饱受欺凌,只是为了国事不得不忍耐,我真的受够了,少保不知,此女犹如虎狼一般,一夜索取无度,我每每被她折磨的如油尽灯枯般,昨夜好不容易逃过一晚,不想今日她就是杀上门。” 他用吴语悲愤地说道。 蔡京是福建人,但蔡家基业却主要在杭州。 “委屈子奋了。” 蔡少保蜷缩在床上哆哆嗦嗦地说道。 听不懂他们话的萧塔不烟恶狠狠瞪着他,手中刀还虚指一下,蔡攸吓得赶紧往后缩了缩,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她,恍如一只被饿狼逼到角落的羔羊。好在这时候刘錡等人也都赶到,迅速上前挡在他们中间,趁此机会王跃抱着萧塔不烟的腰赶紧往外走,边走这恶女还边用刀柄杵他脑袋,甚至还下口咬,可怜的王跃不断惨叫着。 这一幕看得众人不寒而栗…… “少保,这蛮夷女子就是如此野性难驯,这些日子也亏得子奋舍身饲虎,才换来双方始终相安无事。” 在他们后面马扩感慨地说道。 “的确难为他了!” 蔡攸感慨地说道。 很显然在他看来,王跃能在这析津城坚守那么久,完全就是靠着牺牲自己色相才换来的。 而就在此时…… “还不放手!” 萧塔不烟恶狠狠地说道。 “放什么手,赶紧去找你姑娘,有要事商议!” 王跃说道。 说完拥着她直接塞进一辆马车。 他俩就是合伙演戏的,为了让蔡攸感受一下此地野蛮的风俗。 当然,萧塔不烟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描述,毕竟她就算能听懂宋朝官话也不可能听懂吴语,要是她知道王跃描述的内容,估计就该拿着刀真砍死这个说她索取无度的混蛋了。 第七十八章 要做李成梁,不做戚继光 瑶池殿。 “这件事明显有鬼。” 王跃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边踱着步子边说道。 这时候萧普贤女或者说大宋燕王殿下,已经重新回到这座宫殿,毕竟这个季节的燕山城还是很炎热。 这座瑶池殿正是用来避暑的。 “你怀疑他们想玩调虎离山,趁着你去开封先把常胜军夺过?” 一身丧服的萧普贤女,斜卧在短榻上说道。 “应该是的。 朝廷那边也不傻,这些天咱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估计他们那里也清楚,更何况李处温这些人也未必不会告密,虽然童太师肯定不会怀疑我,但他终究不是赵官家,更不是那些文官。而文官们是不会容忍任何一个武将,在地方上真正掌握控制权的,我们虽然戏演的很真,但终究无法让他们放心,王安中来了以后肯定要抓住军权。 那么我在这里就有些碍事了。 我对常胜军的控制力太强,这不利于王安中控制军权。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弄走,然后分割常胜军,给甄五臣三人各领一军互相牵制。 这样就能保证都听王安中的了。” 王跃说道。 召他进京的真正目的应该就是这样。 说到底大画家和他手下那帮文官们,在控制武将实力方面都极其敏感,军权必须控制在文官手中他们才能放心。 更何况是常胜军这样一支实力明显很强悍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不应该掌握在一个武将手中,必须拆分成几个军,然后最高指挥权控制在文官手中,后者通过手中掌握的粮饷,在这几个军的将领之间搞那些挑拨离间,使这些将领始终矛盾重重不能抱成团。 这样他们就放心了。 原本历史上他们对郭药师也是这样。 郭药师投降女真的原因很多,除了他这种吕布式人物本性外,还有王安中杀张瑴的刺激,再就是王安中始终在不断扶持张令徽这些人,从内部逐渐拆分常胜军以削弱他的权力。既然他们可以这样对付郭药师,当然也一样可以这样对付王跃了,说到底一支一万五千人的精锐军团,对于文官们来说,已经到了值得他们重视的程度。 “你们南朝真麻烦!” 萧塔不烟无语地说道。 当然,她不知道她们也是这样在勾心斗角中走到今天的。 后期辽国内部,这些文臣势力的不断做大,也是辽国衰落的原因,唯一的区别只是他们的文人,战斗力比大宋的还稍强点而已。 “那咱们该如何?” 萧普贤女说道。 她现在无论从利益上还是感情上,都已经算是和王跃一心一意了。 “很简单,去是肯定要去的,正好借此看看常胜军里面有多少二五仔,我走后你派人去给萧干送信,告诉他,咱们会给他一批急需的粮食,但他得自己出来拿,不出意外的话,我走后王安中会来收买甄五臣三人,那么萧干出山肯定也会让他们出战,只要萧干打败他们就行了。” 王跃说道。 这个玩寇之术还是要好好用的。 萧干现在就缺粮食,虽然撤回神山前他沿途抢掠不少,但仍旧改变不了他那地方穷困的事实。 神山就是平泉。 他那地方当然穷困了。 这样就很简单了,邀请他出来入寇,王安中肯定让甄五臣这些人上,这些人肯定打不过萧干,这一点毫无悬念,因为原本历史上张令徽和甄五臣就是被萧干暴打的,然后燕山府告急,河北告急,最终在燕王殿下强烈要求下,同样也在童太师的暗中配合下…… 童太师是肯定信任王跃的。 王安中是梁师成和蔡攸的人,虽然一样巴结童太师,但那只是必然,在这些内部派系里面本质上仍然属于梁师成蔡攸集团。 大画家的这些宠臣太监们各有集团,童贯和王黼是一个集团,蔡攸和梁师成是一个集团,他们在对蔡京时候结成同盟,但蔡京下台后互相又开始斗争,原本历史上很快蔡攸等人就利用李邦彦把王黼搞下去,使得童贯失去主要盟友在朝中实力锐减。 那么童贯肯定帮王跃。 童贯不在乎常胜军在文臣还是武将手中,他在乎的只是掌握常胜军的是不是自己亲信。 王安中不是。 但王跃却是。 于是王防御使就回来了,然后率领常胜军一举击败萧干。 但不可能灭了后者,后者还会重新躲到神山的巢穴,但因为那里在深山老林无法进攻,所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卷土重来。 这王防御使真不能离开燕山府啊! 不但如此,为了确保萧干不至于深入,朝廷还得满足常胜军的粮饷,要什么给什么,不断给王跃加官进爵。 大宋版李成梁就这样诞生。 不做戚继光,要做就做李成梁。 萧干会干这买卖的,他又没什么亏吃,而且王跃很清楚他是宁死不降女真的,只要他这个集团始终盘踞神山,就不用担心遵化这个口子,目前确定的防御体系就是宋军防这个口子,张瑴防榆关口子,燕王护卫守古北口和居庸关两个口子,但王跃是真不敢指望宋军能守住遵化,相反萧干在外面却可以确保。 至于给他些粮食…… 又不是没人买单,反正是大画家掏钱! 山区这道防线很重要,不仅仅是萧干要支持,北边的韩庆民也要支持,而这些人都不缺乏战斗力,他们缺的只是粮食,萧干最后也是被郭药师击败后,无法得到足够粮食才导致内部瓦解。他被手下杀死,然后他的手下投降女真,他们投降之后,女真直接可以威胁张瑴,很快韩庆民也被灭,彻底失去屏障的张瑴尽管有兔耳山之战的胜利,终究无法孤零零地支撑下去。 这三个集团覆灭后,女真再无任何掣肘,放心大胆地借着张瑴一事对着大宋举起了屠刀。 在宋金撕破脸之前,他们这三个集团必须存在。 在这里以这种方式支持萧干,然后通过海上支持韩庆民,后者虽然依旧忠于天祚,但他也肯定不会拒绝这里的支持,只要把粮食通过海路运输到锦州,韩庆民就能在查牙山坚持下去。 他们不灭,女真就很难真正对大宋开战。 原本历史上大画家和他的亲信们,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他们不顾对女真的畏惧冒险接纳张瑴,也就是希望这个牵制能存在,但可惜他们有这头脑不代表有这能力,最后王安中还是交出了张瑴的脑袋,坐视女真攻破平州。 但卑躬屈膝换来的依然是女真的大军。 “塔不烟,你去准备一下,到萧干那里走一趟,你就对他明说,咱们选的路虽然不同,但终究还是割不断的一家人,以后还是得互相照应,咱们想让老赵家继续掏钱养着,他在山里也需要钱粮养活族人,这样也算两全其美。” 萧普贤女说道。 她侄女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王跃。 “你先留下,我还有些南面的事情。” 萧普贤女说道。 她侄女以为他俩还得商议去开封后的事情,于是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离开,王跃站在那里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后,才向她姑姑露出一丝笑容,还穿着丧服的后者恍如饿虎扑食般,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一起倒下…… (感谢书友贫乳最有爱了,城北夕,无名无天,勿天,伊莫达列德王,春风十里不如你1,极致小黄牛,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七十九章 大宋之郑国渠 第二天王跃就在蔡攸的催促下,匆忙踏上了进京的旅程。 后者真的一天都不想在燕山城多待,这座城市给他的心灵造成严重创伤,据说之前一晚上被噩梦惊醒了好几次…… 幸亏还有几个小厮陪着他。 至于王跃带着的精锐当然是高杰那支具装骑兵了。 这些也是王跃手下真正的死忠,留下很容易被王安中故意坑死,所以干脆带在身边,他们的兵力目前已经扩大到一千,不过剩下那些都是刚刚组建,战斗力及忠心程度和这五百都不是一个级别,那些由韩常带领留在燕山城内继续训练。 韩常已经被王跃收为忠犬。 而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李处温等人,也就是当初被王跃忽悠着一起夺取析津外城的那些汉人豪强,他们作为忠义得到应有的待遇,除了授予的那些虚职之外还得到大画家召见,估计到开封后会量才任用。所以这些家伙也都踌躇满志,心情愉快得很,在清楚蔡攸受宠程度后,那拍蔡攸马屁拍得简直丧心病狂,就在这样令人作呕的气氛中,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花了三天时间到达雄州。 雄州。 “太师。” 王跃一边行礼一边看着童贯。 后者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你这厮行事也太莽撞!” 童贯缓缓说道。 “那个,太师说的是我冒险去杀郭药师?” 王跃一脸纯洁地说道。 “不然呢,你以为还是何事?老夫知你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这种孤身入敌营刺杀之事,又岂是大将所为?老夫多次告诫你,为将者要稳重,万不可逞匹夫之勇,你简直让老夫太失望了!” 童贯喝道。 “太师,不想太师对卑职如此关怀!” 王跃擦着眼泪感动地说道。 “老夫视你就如同子侄一般,自然与他人不同,不过幸好你这厮也算是福星高照,居然就真的成了,还一举袭取析津,为官家立下奇功一件,不枉老夫当日提拔你。此去东京好生谨慎,若蒙天恩得官家召见,需记得谨言慎行,莫要再口无遮拦,另外京城显贵多矣,你不足半年由一介草民至五品,这虽是官家恩典你的造化,但也是王相公等赏识。 你与信叔算是至交,可让他指点你,到东京后该拜见的也得去拜见,别让人说老夫提拔的人不懂事。 速去速归,也别贪恋东京繁华。 毕竟燕山那边还需你镇守,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童贯说道。 “卑职尊太师钧旨。” 王跃赶紧说道。 这意思就是他杀和诜的事情揭过了。 左右和知州战死沙场,该得的褒奖也没少了,真要是被揭露出来是他杀了说不定还没那么多褒奖呢! 另外童太师还告诉他,常胜军统制这个位置还给他留着。 “太师,卑职在燕山这些日子,与马子充查探附近地形,再加上查阅旧辽库府典籍,得出了一份燕山路防御计划,若此计划完成,则河北永无边患,我大宋将多一道铜墙铁壁。”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掏出一张地图来。 “你倒是颇为上进!” 童贯笑着说道。 “卑职岂敢辜负太师栽培。” 王跃说道。 说完他在童贯面前的桌子上展开这幅手绘地图…… “榆关,至关重要,但目前关城不足为凭,以卑职愚见,需将榆关前移至来州一带,据旧辽地图,那里左山右海,唯有中间十余里可通行,一道十余里城墙即可彻底阻断,于中间修筑一座关城,驻扎万余精锐囤积足够粮草,任凭什么胡虏也唯有望之叹息。 且海岸可建码头,一起物资皆可海运。 这是第一处。 第二处,景,蓟二州。 这两处为一整体,景州前沿,蓟州为主,景州向东有一条通道可至平州,这里还需要筑城,敌军南下纵然突破景州,也无法过蓟州,这里两边皆山,西边几乎可以说崇山峻岭,东边一片山如屏障绵延两百里,蓟州城卡死通道,整个蓟州口子才几里宽。 疏浚沽河并于黄河口挖运河北上可接沽河,粮草可从东京直抵蓟州。 这条运输线曹魏时候就有,黄河口通沽河的运河曹魏时候,唐时候都开凿过。 这是第二处。 第三处,虎北口。 此处正当女真自北安州南下大路,另外从奉圣州亦可进入,不过这条路也最为艰险,只要在虎北口筑城即可堵死。” 第四处,居庸关,至关重要。 女真南下必走之大路,自山口向北数十里一线通道,需在此处层层筑城,以卑职愚见,至少三重关城,这些关城两翼还得有长城,最终建成一巨型堡垒群锁死这条通道。不过需要疏浚潞河,从黄河向北直通燕山府,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粮草从开封运到燕山,再从燕山以陆路北上支撑居庸关和虎北口,只要这些完成咱们在河北就高枕无忧了。 别说女真也是人了,他们就是一群虎豹也进不了河北。” 王跃说道。 当然,拥有这个防御体系的大明就被他选择性忽略了。 “这花费有些大啊!” 童太师皱着眉头说道。 王跃这幅地图很明了,他好歹也是带兵二十年,一看就明白王跃说的全是干货。 可这计划太大,投资太惊人啊! “太师,朝廷每年收那么多钱粮,总不能都堆在库房朽烂吧?这些钱粮不花出来就没有价值,钱得花了才有价值,不花就是一堆废铜烂铁,粮食堆在库房两年不吃也就该烂透了。咱们朝廷有钱,咱们大宋有人,河北吃不上饭的贫民有的是,不给他们些事情做他们会造反,咱们拿钱雇他们挖河修城墙,他们有钱赚有饭吃就不会造反。 咱们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马子充还说,咱们给官家办事的确出于忠心,可上上下下也都不能饿着家里的老老小小,俸禄就那么多,米又那么贵,看看军中多少兄弟破衣烂衫,不找点事做都快饿死了……”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看了一眼童贯…… “太师息怒,这不是我说的,这是马子充说的,我哪懂这些。” 他赶紧栽赃。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咱们给官家办事需一腔忠心,岂能想着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童太师义正言辞地呵斥。 “卑职知错。” 王跃赶紧低头说道。 “你且下去,这份图留下,若不是看在你二人这次立功,就凭你们这番胡话老夫就砍了你们,不过这个计划倒是颇有可取之处,也难为你二人这些日子在析津虎狼环伺中还能想着这些。老夫再仔细看看,若切实可行,则奏明官家,此事还有无他人知晓?” 童贯说道。 “回太师,就我二人知晓。” 王跃说道。 童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不要在这里继续污染他那颗红彤彤的忠心…… 第八十章 岳飞 把整个计划甩给童太师后王跃就不再管了…… 这种级别的计划他哪有资格参与。 这是国家战略级别的。 这个计划真正实施,意味着国库投入数千万贯资金,招募数十万民夫,调动整个帝国的力量,别说是王跃没资格参与,就是童太师也说了不算,必须得整个朝廷进行很可能数以年计的勾心斗角,各大政治集团不断博弈,各个利益方讨价还价。 连大画家自己都不敢贸然做出决定。 王跃一个头脑简单的厮杀汉还是老老实实一边待着去吧! 然后王跃一行继续进京。 而蔡攸落水之后就染病,估计也就是受惊过度,所以称病同样回京,因为现在蔡少保有点恐水,所以他们一行陆路南下,也就是走真定路线。 沿途官员无比热情,伺候的无微不至。 当然,是伺候蔡攸。 真定。 “蔡少保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人?” 王跃站在人群后面,一脸深沉地看着前面。 在那里真定本地官员们正在迎接蔡攸,为首的知府表现有点令人失望,与蔡少保客套倒是客套,可明显那腰弯的程度远远不够,要知道沿途那些官员都卑躬屈膝地就差趴下舔他靴子了。 “刘韐,原本就是与蔡相作对的。” 刘錡低声说道。 “他的这些兵看着倒是还像个样子!” 王跃看了看两旁列队的士兵说道。 因为前线之前的惨败,河北各地都开始招兵买马以防万一,真定作为河北西路首府自然也一样,但沿途那些州县招募的士兵多数就是充数的,一个个破衣烂衫武器都没有,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乞丐。实际上也的确是乞丐,真正有吃有喝的谁会应募,都是些乞丐流民之类,而且那些官员招募士兵的真正目的也不是防守。 前线大军都败了,他们当然是以最快速度逃跑了。 招兵买马只是借着个名头在捞钱而已。 把官府的税收拿出来,逼着地方士绅捐款,顺便逼着老百姓交捐,钱收上来了再随随便便雇些乞丐,每天管两顿饭发些旗帜大棒子之类,看着也算是军队这就行了。 真招募敢战的壮士,给他们配上步人甲和精良的武器…… 那钱都花在他们身上了,官员们往兜里揣什么? 但刘韐明显是真干的。 这支军队虽然称不上装备精良,但至少盔甲俱全,武器整齐,而且士气也不算太差,体格也都还可以,至少能穿着铠甲在这种盛夏季节长久列队整齐,这个身体素质明显都是好人家的,不是上大街随便抓了充数的,那些乞丐们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而目前大宋这些地方官员能做到这些就已经有良心了。 “他可不是文弱书生,进士出身归进士出身,但却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多年前他就已经是鄜延路经略,正经的边镇帅臣,也是在西北真正带兵打仗甚至击败过西夏的,只是与蔡相不和才蹉跎至今。” 刘錡说道。 就在这时候,后面一名骑兵挤了过来…… “将军,咱们的人被本地官军抓了。” 他低声说道。 “你们干了什么?” 王跃疑惑地说道。 “之前将军命兄弟们自由活动,正好天热走了一身汗,故此几个兄弟就在河里面洗澡,结果遇上几个洗衣服的妇人,一名兄弟也就说笑几句,她们却说兄弟们调戏她们,叫了一队本地官兵就要抓人。” 那骑兵说道。 “然后你们就被抓了? 我不是说过嘛,你们有些小事我不会计较,可你们不能让人抓着,被抓着了就不好处置了。 话说本地官军能抓住咱们的兄弟?” 王跃颇有些意外地说道。 调戏妇女肯定是真的,这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跟着郭药师别说调戏妇女这种事情了,什么杀人放火抢女人灭人满门之类都没少干,这样的夏天长途行军停下找个河水扎进去凉快一下,然后看到岸边有女人洗衣服,一时间荷尔蒙过剩说几句有伤风化的,这个的确不可避免。 这个也可以理解。 王跃对他们的要求很明确,不能上实际行动,否则他也会砍人的。 但这种事情就无所谓了,哪怕他自己按照这个时代标准,那其实也是经常调戏妇女的。 但不能被抓住。 “回将军,那些官军倒是不值一提,兄弟们就是赤手空拳也一样能对付,但为首的军官却是个好手,咱们十几个兄弟围攻都没打倒,反被他放倒七个,有三个兄弟逃出来找了高统领,此时高统领正带着兄弟们拦住他们,不过这些官军很不给面子,一定要带回去禀明知府再说。” 那骑兵说道。 “走,去看看!” 王跃说道。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因为常胜军目前依然隶属宣抚司,就算在地方上犯了罪,被地方上拿了也无权处置,按照程序还得交宣抚司。 但蔡攸就在这里。 所以无非就是刘韐找蔡攸,蔡攸再交王跃自己处置。 就算王跃不了了之,刘韐在程序上也没招,最多上奏弹劾他和蔡攸,但这种小事肯定不会有下文的。 此时前面那些文臣们还在扯淡,而且李处温这些也加入扯淡行列,看起来南北文人们相谈甚欢,都已经开始吟诗了。 看起来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 王跃和刘錡直接掉头,跟着那骑兵离开,很快他们出城到了城西的护城河边。 不过此时很显然已经闹得有点大,那些具装骑兵虽然没有穿上全套装备,但也已经拎着锥枪骑着马,将那队本地的士兵团团包围,再加上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整个现场聚集了得两三千人。 几个官员也到了,但明显不敢上前。 那个本地军官倒是毫不畏惧,带着手下几十名士兵将十三名捆绑的常胜军士兵护在中间,在周围五百如狼似虎的骑兵谩骂中镇定自若。 原本和他对峙的高杰,一看王跃过来赶紧迎上前。 “就是语言调戏?” 王跃问道。 “有个兄弟对着那些妇人袒露了一下。” 高杰多少有些羞耻地说道。 袒露什么就不用说了。 “呃,告诉兄弟们,以后谁再做这种事情,我直接给他割了,玛的,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王跃说道。 说完他和刘錡催马上前。 那军官警惕地看着他,这个人年龄不算大,也就是二十左右,身材健硕长得颇为俊朗,手中持一杆锥枪,但却不是木柄而是铁的。 这东西在宋军中不是什么很稀罕的武器,实际上使用铁锥枪的军官不少,宋仁宗时候一年造了一万五千杆铁锥枪,此外还有铁丝缠绕的复合枪柄,也叫铁盘槊,只不过铁锥枪这东西也有重量的区别而已。类似的还有鞭锏,都是根据各自习惯选不同重量,像铁锏十几斤的有,几斤重的其实也有,咱大清时候还有零点八公斤的铁锏呢! 呃,或者可以叫火筷子? “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常胜军统制王跃。” 王跃骑着马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 “真定敢战军队将岳飞见过防御。” 后者行礼说道。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勿天,伊龙纹,loinsdoit,上古大神之河蟹,晋安明月,书友20170123135721393,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打赏) 第八十一章 被现实毒打的岳飞 王跃露出一脸和煦的微笑…… “给个面子,把人交给我!” 他说道。 “回防御,末将奉刘知府钧旨巡逻,严防路过士兵骚扰民间,贵部士兵调戏妇女,无论最终交由真定府还是宣抚司处置,都需将其带回交与刘知府,此乃末将职责所在,还请防御见谅。” 岳飞不卑不亢地说道。 很显然刘韐这种熟悉军务的家伙早有预防。 其实这支南下进京的队伍也不只是王跃所部,包括李处温那些人也都带着大批的家丁,还有蔡攸自己带着的一帮子,整个队伍得一千五百人,这么多人路过要是不出点事反而不正常,之前就发生过蔡攸部下扰民的事情。很显然清楚这一点的刘韐,提前做好了安排,让他招募的敢战军在城内城外巡逻,防止出现这种骚扰民间的事情。 而岳飞这时候已经是他部下了。 原本历史上岳飞也是这时候第一次参军,就是白沟之战惨败后,河北各地风声鹤唳,生怕耶律大石趁势南下,所以各地官员都开始备战。 刘韐在童贯同意下,也在真定招募敢战士,岳飞应募参军。 但之后很快因为父丧回乡,一直到靖康时候服丧结束,才重新参军投身战场。 “这又何必呢,你把他们交给刘韐,刘韐还不是一样得交给我?真定府可无权处置常胜军。” 王跃说道。 “防御,末将职责所在,请防御见谅。” 岳飞说道。 “你这一个小小的队将,连官都不算,哪来的胆量敢顶撞我一个五品的防御使?” 王跃说道。 后面那些骑兵立刻鼓噪。 然后这些百战老兵控制着战马,原地踏出闷雷般的马蹄声。 岳飞身后那些士兵吓得一个个哆哆嗦嗦,不过却也居然没有逃跑的,只是向着岳飞靠拢,看得出都很够义气。 “防御,末将只是履行职责,并无顶撞防御之意,防御威震河北,孤身斩郭药师袭取取幽州,河北赖防御才得以免遭战火,末将身为河北人,对将军也是感激不尽。但职责终究是职责,防御既为名将,当是治军严明者,若将军部下执行军令之时屈于权势,放弃职责,那防御当如何?” 岳飞缓缓说道。 “这刘仲偃从哪里找来这般硬骨头?” 刘錡饶有兴趣地说道。 “硬骨头,我要让他被现实毒打。” 王跃冷笑道。 紧接着他看了看岳飞身后那些被抓的士兵。 “他们所犯何罪?” 王跃说道。 “回防御,调戏妇女。” 岳飞说道。 “苦主何在?” 王跃说道。 岳飞看了看身后,那里一个黑袍官正带着几个差役哆哆嗦嗦,他们后面还有几个年轻女人,同样在那里哆哆嗦嗦。 “带过来!” 王跃说道。 岳飞向后面一招手,但那黑袍官不敢上前,包围他们的常胜军骑兵立刻从后面催动战马挤压,甚至拿锥枪抽打着驱赶,这黑袍官和那些女人才不得不哆哆嗦嗦地向前。但刚走出两步,黑袍官就腿一软倒在地上,仿佛被谁伤害了般哭得撕心裂肺,不过在锥枪威胁下他还是哭着爬起来,和那些女人一起哭哭啼啼地被驱赶到王跃面前。 后者随手从刘錡腰间扯过钱袋子。 “他们调戏你们了?” 他举着钱袋子对那些女人说道。 说完他在刘錡无语的目光中,在岳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从钱袋子里倒出一枚枚钱币,不但有铜钱,还有银锭,甚至居然还有三枚金钱,在他手中金灿灿反射着阳光。 那黑袍官瞬间清醒。 他毫不犹豫地推了一把身旁一个女人…… “回防御,未曾,双方只是为琐事争执,这些民妇胡搅蛮缠,小的一时糊涂被她们欺骗了。” 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旁边岳飞直接傻眼了,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那黑袍官目不斜视,或者说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跃手中金光,三枚金钱就像在释放魔力般释放金灿灿的光芒。 然后他又推了一把身旁的女人。 “回,回大老爷,委实未曾调戏,奴家只是看他们是外地人,在河里洗澡就骂了几句,他们辩解,只是他们语言与本地不同,奴家也是半懂不懂,就以为他们是污言秽语。正好遇着奴家叔叔,就说他们调戏奴家等人,原本想让奴家叔叔把他们抓了讨些赔偿。” 那女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她说的应该不全是假的,调戏她们是真的,但若是普通人家,也就是忍气吞声过去了,但这个女人正好官府有人,想借此敲诈一笔。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岳飞悲愤地看着他们,王跃笑着看了看他。 “这样说来是误会一场了?” 他说道。 然后手中那些钱币一枚枚撒落地上。 “误会,都是小的的错,小的就是这女人叔叔,在本地衙门当差,被她们哄骗后正好遇着岳队将巡逻至此,就去找了岳队将,才有这场误会,小的回去一定狠狠责罚这不懂事的贱婢!” 黑袍官说道。 黑袍其实是吏,比如宋江这样的,他们连穿绿的资格都没有。 “算了,女人都是这样胡搅蛮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 王跃大度地说道。 说完他将袋子里剩下的钱全倒在了地上。 “岳队将,你是不是该把人放了?” 王跃说道。 岳飞咬着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 “放人。”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显然此刻他的心情很压抑。 “岳队将,你还年轻,太单纯了,勇气可嘉,骨气可敬,但这现实却只会给你一顿毒打,你的确恪尽职守,可是有个词叫猪队友,你英勇战斗的时候,你身旁的同伴却不一定和你一样。你向着敌人冲锋时候,他们会畏缩不前,会逃跑甚至背后给你一箭然后带着你的人头向敌人投降,当金钱在向他们招手时候说不定他们真会这样做。 今日算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别那么自信。 尤其是当你和这些人并肩作战时候,最好先想想,会不会被他们给卖了。 呀,我的钱怎么掉了?” 王跃看着地上的钱,一脸夸张地说道。 那黑袍官脸上表情很精彩…… “啊,弄错了,那是你的钱,信叔兄,你的钱掉了!” 王跃说道。 说完他把钱袋扔给刘錡然后掉转马头。 “把那个露什么的混账东西抽十鞭子,简直是给老子丢人,城里又不是没有妓院,用得着如此吗?给所有兄弟一人发一贯钱,今晚上都去,明明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非要搞得如此丢人?但以后谁再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直接割了,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们警告!” 他紧接着对高杰说道。 后者赶紧答应一声,那些士兵们倒是一片欢腾。 王跃随即催马离开,刘錡在马背上看着那黑袍官一笑,然后翻身下马,在后者欲哭无泪的目光中,把自己的钱一枚枚捡回袋子里,可怜那黑袍官的眼睛就那么随着他捡钱的动作不断移动…… 第八十二章 你这小辫子是方便砍下来拎着吗 用现实的残酷毒打,让他深深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后,王跃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真定。 什么? 那个就扯淡了,他的风格严重不符合、审美。 人家尊敬的是刘韐这种学识渊博治军严明品德优秀的统帅,王跃和手下这帮骄兵悍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完全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的权阉亲信和一帮匪兵的典型,可是一身正气,很难想象他在这样一帮家伙里面会是什么形象…… 再说他爹已经快死了。 既然前面还有漫长的三年守孝期在等着他,那就先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吧! 王跃一行继续南下。 他们又慢悠悠走了十几天,一直到快立秋才到开封。 这时候蔡少保的病早就好了,实际上刚过真定他就已经开始风流快活,到开封时候光美婢就收了十几个。 大宋朝顶层之糜烂在这家伙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王跃给他总结了一下,还得加上财中饿鬼,沿途官员送礼少了立刻就大发雷霆甚至公然殴打,品行恶劣,一路上最喜欢搜集那些敌对派系官员黑状,包括自己捕风捉影捏造。比如对刘韐这样,甚至把之前的事情歪曲为刘韐蓄养私军意图不轨,尽管作为宣抚司副使他明知道这是童贯主动要求的。 至于才能…… 呃,如果讲荤段子也算才能到话。 据说他就是靠这个受宠,那引人联想的此类诗词张口就来,很显然大画家这个顶级艺术家,也一样喜欢这些东西。 当然,王跃也喜欢。 所以他倒是和蔡攸颇能唱和,反而刘锜就放不开了。 陈桥门。 “终于又回来了!” 王跃看着眼前城门感慨道。 算起来他其实离开也没多久,加起来不到四个月,但这仅仅不到四个月里,他已经步入了高官行列。 从五品也算高官了。 可怜的宋江靠着一帮兄弟尸骨也不过是换来个团练使。 比他还低一级呢! “都精神起来,准备进城!” 紧接着他转头喊道。 在他身后五百全副武装的具装骑兵同时发出吼声,伴随他们胯下战马的嘶鸣,身上铁甲的摩擦,原本平静闲适的城门前,瞬间杀气弥漫,那些围观的闲人一片慌乱。这座城市已经一百多年没面对战火了,虽然经常有军队到达,但和这些死人堆里爬出的百战老兵明显不是一个等级,人马俱甲,顿颈遮面的他们,恍如一群钢铁怪兽般列阵门前。 “少保?” 王跃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蔡攸。 后者正坐在敞篷肩與上,立刻摆出一副凯旋而归的统帅应有表情,手中鹅毛扇一挥…… “众将士,且随本帅进京!” 他说道。 “遵令!” 身后一片吼声。 然后王跃和刘锜左右护卫,凯旋而归的蔡少保,就这样坐在肩與上昂然步入陈桥门,在他们身后是李处温等辽国降臣,也都穿着各自官服,李处温可是郡公,大画家在这些虚的东西上还是很慷慨的。 这些主动投降的辽臣多数都得到了不等的爵位。 陈桥门内一片混乱。 他们一行是突然袭击,事实上大画家给的指示就是突然袭击,至于原因很简单…… 陈桥门内就是女真使馆。 这里原本是大辽使馆,但辽国如今已经归顺,自然也就不会再设立什么大辽使馆,正好女真接班,女真使者遏鲁和高庆裔就住在陈桥门内直通向南的大街路东。王跃等人还没进门城内就已经一片混乱,那些闲人在城内四处奔跑着传播这个消息,而女真使馆内同样知道了,王跃和刘锜同时走出城门洞的时候,正好几个女真人从使馆走出,愕然地看着他们,还有他们身后源源不断涌入的铁骑。 王跃傲然地看着他们。 这些可是一代女真。 这些家伙恍然猛兽般,在短短六年里覆灭了辽国,两万击败七十万的奇迹令人瞠目结舌。 虽然后一个数字肯定是假的。 辽国不可能拼凑出七十万大军还投入松花江畔,他们有这兵力投送能力就不至于亡国了,但既然是天祚御驾亲征,十几万总是有,两万击败十几万仍旧是一个夸张的记录。 而粘罕从太原南下,二十来天山区攻击前进一千多里的记录,同样也展现出了他们的强悍。 东亚怪物房的扫荡者啊! 王跃立刻催动战马,在刘锜愕然的目光中直奔这些女真人。 刘锜立刻看蔡攸。 后者淡然地挥了挥手,很显然并不在意王跃去挑衅一下。 虽然调虎离山把王跃从燕山府弄走是真的,但大画家想震慑一下女真人也是真的,这些天围绕平州路,另外还有包括大同在内山后各州问题,双方的谈判已经陷入僵局。而归根结底还是宋军在战场表现太烂,女真人已经看出大宋的外强中干,说到底弱国无外交,想从谈判桌上获得想要的,那首先得有和人家谈的资格。 就这样王跃在一片瞩目中,径直催马到了女真人面前,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后者也看着他。 “你们这小辫子是干什么的?是方便敌人砍下来拎着吗?” 王跃一脸纯洁地问道。 周围闲人立刻一片哄笑,不过这些女真人反应平静…… “啊,我忘了你们不懂人言,幸好我也会兽语。”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用女真话重复一遍。 那些女真人瞬间就炸了,其中一个怒骂一声,毫不犹豫地抓向他,但紧接着王跃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毫不客气地向上一翻,那女真人惨叫一声随之身子扭曲。就在同时左右两名女真人挥拳直奔王跃,马背上的王跃直接下马,下马瞬间一条腿就像下劈般抽在一个女真人肩膀,后者在这重击下立刻跪倒。 另一个拳头落空,毫不犹豫地把拔出腰间短刀。 但下一刻王跃的脚到了他胸前。 这家伙惨叫着倒飞出去。 而王跃依然翻着最初那个女真人的手腕,不过已变成连胳膊拧着,他就那么把人家按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住了后背…… “在我大宋的地方还敢撒野,阿骨打没教过你们规矩,那今天我就教教你们规矩,记住了,在我们的地盘就得夹着尾巴,我们可以骂你们,你们不能还嘴,我们可以抽你们,你们不能躲更不能还手,这就是我们上国的规矩。我叫王跃,就是杀了郭药师的那个王跃,回去告诉阿骨打,就说这是我王跃说的,让他告诉你们所有族人,以后在我面前,都老老实实地守着这个规矩。” 王跃很是狰狞地说道。 “阁下不过杀一奴而已,何至狂傲至此? 郭药师? 莫非你说的是那个在我女真勇士面前抱头鼠窜的逃奴? 我女真勇士哪个杀他不是如同杀猪狗一般?阁下居然以杀郭药师而自傲,大言不惭于我女真勇士面前,岂不是令人捧腹?难道屠夫杀猪也可以当做炫耀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女真勇士?莫非你说的就是这个?” 王跃指着脚下那个,抬起头看着大门内走出的几个人,然后一脸纯洁地说道。 (感谢书友扬我大道,无名无天,勿天,轩辕贵胄祖述尧舜,书友20181114202159380,上古大神之河蟹,晋安明月等人的打赏) 第八十三章 小娘子,我回来了! 说完王跃挑衅般狠狠一踩,地上那女真人就像被踩住的蛤蟆般整个人猛然伸展。 周围一片哄笑。 “勇士?” 王跃鄙夷地说道。 “贵国就是如此对待使者?这就是所谓礼仪之邦?” 说话那人冷笑道。 就在同时更多女真人冲出,甚至不少人都带着武器,但王跃身后具装骑兵立刻向前,一道钢铁的墙壁在他身后矗立,一支支锥枪端平,在他左右指向那些女真人,顿颈与头盔间一双双目光里满含杀气…… 这是真正仇人相见啊! 绝对的仇人。 这些辽东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每一个都与女真有着血海深仇,之前跟着郭药师的确昏昏噩噩,但跟着王跃以后就完全被点燃了仇恨之火。 那些女真人虽然没有露出恐惧,但却也小心翼翼地后退,他们也明显感受到了这杀气。 冷兵器时代就没有不怕具装骑兵的啊。 “礼仪之邦?遵我教化者才有资格享受礼仪,蛮夷配吗?” 王跃说道。 后面立刻一片叫好。 那人深吸一口气…… “子奋,怎么不走了?” 蔡攸的声音响起。 “回少保,遇着几个蛮夷,末将未曾见过这般模样的,故此过来瞧个新鲜,不想这些蛮夷不通礼节,便出手教了教他们咱大宋的规矩。” 王跃说道。 说完他抬起了脚。 不过他脚下那个已经没力气起来了,趴在那里奄奄一息地哼哼着,那人默默一挥手,那些女真人赶紧上前扶起,这家伙被扶起的瞬间喷出一口血。虽然立刻毙命是不至于,但回去之后也活不了多久,王跃可是真心要他命的,对待这些人,只要有机会还是多弄死一个是一个,包括那两个也基本上废了。 “不得无理,此乃大金国使臣,大金国与大宋离得远,你不认得倒也情有可原,还好没伤了人,要不然岂是待客之道?” 蔡攸说道。 没死人就行了,至于吐血…… 说不定是嘴里磕破了,大家都是男子汉,还不至于吐点血就要死要活的。 “大金国?这个真没听说过,末将的确是太孤陋寡闻了,话说就算隔着远,到了这东京城,也算是沾了官家教化的,还如此不通礼节,真是野性难驯。” 王跃说道。 刚刚还说女真话的他此刻也算无耻至极了。 那人冷笑了一声。 “蔡公,承蒙关照,必有报答!” 他对着蔡攸阴森森说道。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那些女真人默默转身,径直返回了使馆,很显然这也是个聪明人。 “少保?” 刘锜在蔡攸身旁低声说道。 “无妨,无非就是交涉,他们去找国信所,国信所报枢密院,子奋是太师爱将,太师知枢密院事,老夫再让人去知会一声,在枢密院就将此事压下来,拖到这些人走了,也就不了了之。” 蔡攸说道。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了,在两旁的欢呼中王跃继续前行,带着他的具装骑兵耀武扬威,就在同时他在女真使馆的事情也在城内传播,然后更多闲人跑出来看这支凯旋的军团。虽然这样说并不太合适,毕竟前线宋军其实只有惨败,而王跃这支骑兵根本就与宋军没什么关系,但老百姓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们就是看到一支完全可以用强悍形容的朝廷大军,在蔡攸带领下从河北凯旋而归。 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王跃一回来,就用暴打女真使者给大宋长了志气。 这些女真使者在开封可是一向骄横,老百姓早就看不惯,只是没人敢招惹而已。 王跃一行与蔡攸在通向新曹门的街口分开,后者向西走安远门进皇城去见大画家,艮岳就在皇城的东北角,从安远门进去就是。而王跃一行由刘锜带着,向东去新曹门内的一处军营,接下来他们就暂时驻扎那里,至于大画家什么时候召见那个就只能等着。 李处温等人跟随蔡攸。 不过他们也不会就这样直接去见大画家的,蔡攸给他们另外安排了在京城的住处,像李处温这样的,估计大画家还得给他赐第。 他们可不一样。 大画家很清楚,他想真正控制燕山路就必须拉拢这些豪强。 总之一行就这样分开,王跃和刘锜带着五百骑兵奔新曹门。 蔡市桥。 “我怎么觉得会被蔡攸卖了?” 王跃突然停下说道。 “什么卖不卖的,能卖你就是对你的栽培,没什么大事,女真使者去告状是必然,官家惩罚你也是必然,但最多也就是贬官,防御使降一级变团练使甚至刺史。这样既让你教训了女真人灭了他们的气焰,又给了他们面子,说到底人家是友邦使者,还是要给个面子的,等过些时候,再给你重新升官就是了。” 刘锜说道。 这就对了,这才是真实的大宋朝。 怪不得刚才蔡攸说那话时候,王跃总是感觉不真实,我大宋官员对外怎么可能如此硬气,尤其是还是蔡攸这样的货色,但现在刘锜这样一说就真实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 王跃冷笑道。 的确,蔡攸是故意的,这是解除他对常胜军控制的第二步。 先把他从常胜军调出,再让他殴打女真使者犯错误,然后借着他犯错误以安抚女真使者名义给他贬职,把他的常胜军统制拿掉。 这些家伙都很狡猾啊! 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应对措施。 “你们这些当官的,花花肠子也太多了!” 他感慨着。 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的五丈河。 河面上一艘小船正缓缓驶过,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小娘子,我回来了!” 他说道。 “呸!” 张家小娘子朝河面啐了一口。 “你没忘了咱们的约定吧?” 王跃说道。 岸边闲人们瞬间来了精神。 “谁与你有约定,你这泼才,简直厚颜无耻。” 张家小娘子红着脸说道。 “你这可是辱骂朝廷命官,我可是防御使,好像比令尊品级还高,虽然比不得你张家世代簪缨,但好歹也是个五品官了,你还骂我泼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话说咱们真有缘分,上次我来开封就遇上你,这次再来开封还是遇上你,咱俩都这么有缘分了你就不考虑考虑是不是天上有什么神仙做了什么?” 王跃说道。 那些闲人们一片起哄。 “呸,等你做到一品再来炫耀,我张家太师都出过,还不至于稀罕一个从五品!” 张家小娘子鄙夷地说道。 “诸位都听见了,她说了,等我做到一品就嫁给我!” 王跃说道。 “胡说,我没说过!” 张家小娘子涨红脸辩解。 “她说了,我们都听到了!” “对,她说了!” …… 闲人们一片起哄的喊声。 “你看,他们都听到了!” 王跃说道。 张家小娘子突然笑了…… “对,就算我说了,只要你能做到正一品,那我就嫁给你,可就凭你能做到正一品吗?” 她鄙视地说道。 “哈,我做到一品时候,恐怕也就只能让你当妾了!” 王跃说道。 周围立刻一片哄笑。 张家小娘子气的一跺脚,手中小花伞毫不犹豫地朝他砸过来,王跃一伸手抓住,然后笑看着她在自己脚下的桥底穿过,后者仰起头恶狠狠地看着他…… 第八十四章 帝姬 调戏完良家妇女的王防御,紧接着带领部下到达新曹门军营,迅速安顿好这些第一次到开封的士兵…… 也没什么可安顿的。 无非就是直接发钱,然后让他们自由活动,爱干啥干啥! 王防御现在就不缺钱。 他可是正经的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光这两个头衔的俸禄就不菲,而且因为袭取析津的战功还得到了大笔的赏赐。当然,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析津收了一大堆豪强的礼,封锁期间靠着当内城垄断供应商也捞了不少,甚至为了打点那些豪门贵族,还从萧普贤女的仓库带来不少奇珍异宝…… 送礼是必须的。 童贯那里,蔡攸那里,甚至种师道这些人那里,礼品早就已经送了过去。 尤其是种师道。 这个人情还是要领的。 而开封这边也一样得打点,什么高俅,梁师成,王黼都得有,就是大画家那里,其实也得给些珍宝,总之王防御使这次进京,就是要来挥金如土的。 这个刘锜会给他充当参谋,童贯把刘锜派来就是做这个的。 第二天的一整天,王跃和刘锜就是这样做散财童子,带着成箱的珠宝四处流窜,一个个府门挨个送,到天黑的时候,就已经迅速融入了大宋朝这个腐朽的世界。而这一天大画家也在艮岳召见了李处温等人,并且在艮岳赐宴,但原本在名单的王跃,因为女真使者的告状,被大画家临时踢出了赐宴名单。 这是刚刚收了礼的高俅通过刘锜告诉王跃的。 王跃是第三天得到的召见。 艮岳正门华阳门外。 “说话谨慎些。” 刘锜低声说道。 看起来他比王跃紧张多了,虽然他并不在受召见行列。 “放心!” 王跃大大咧咧一拍他肩膀。 “你到底给官家备了何礼?这可不是胡闹时候,女真人已告状,你到底贬官多少,可就看能不能讨得官家欢心了,这可关系前程。” 刘锜说道。 原本他挑了一批珍宝,准备让王跃送给大画家,但被王跃以太庸俗否决了,不过刘锜也认为太庸俗,谁都知道大画家品味极高,但问题是不庸俗的没有啊!所以只好以数量来解决质量,用珍宝数量来掩盖其庸俗的本质,但王跃觉得太肉疼,他更愿意把那些珍宝卖了换粮食。 “那个你就不用管了,你放心,我是那种胡闹的人吗?” 王跃说道。 “你的胡闹似乎并不少啊!” 刘锜颇有些无语地说道。 紧接着他掏出颗宝石,塞到准备带王跃进去的太监手中。 “刘内侍,我这兄弟山野出身,对礼节上不太懂,进去后还请内侍多多关照,回头另有厚礼。” 他说道。 “刘宣赞放心,咱们说起来也都是自家人,王防御是太师爱将,咱家自然少不了照应,说起来王防御倒是一表人才,瞧这胳膊,咱家就稀罕王防御这种魁伟的好汉。” 那太监不经意地摸了摸王跃胳膊眉开眼笑地说道。 王跃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随即一起走进华阳门,进去立刻就是一片恍如迷宫般,由假山奇石各色花树组成的园林,不多的几处楼阁掩映其间,时不时有衣着清雅的宫女走过。而在这片园林后面,一座座同样被繁花妆点的小山矗立,在山间一座座高楼恍如在云雾间飘渺,最高的一座更是直插云霄,在早晨还未散尽的雾霭中仿佛被一重五彩的轻纱笼罩…… “别乱看!” 刘内侍低声说道。 王跃赶紧从旁边几个小宫女身上收回目光,后者倒是依然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话说艮岳光美女就六千多啊! 这都得憋成什么样,王跃这样的进来简直就像进了狼窝一样,一不小心就得被生吞活剥了。 “这官家住的真是神仙所居啊!” 他一脸夸张地说道。 不过这艮岳也就那样,作为一个现代人什么没见过,园林而已,总不至于比电脑特效更夸张吧?再说那直插云霄的高楼只是形容词,实际上还没一座佛塔高。不过这座园林真得很大,光山就好几座,尤其是东西两山已经可以真正用山来形容,而开封本地肯定没山。 所以这些山是人工堆的。 “这算什么,真正仙境在前面。” 刘内侍说道。 这时候前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个盛装少女,在侍女簇拥中款款而行,看上去十五六岁年纪,雍容典雅颇为可人。 “奴婢见过茂德帝姬。” 刘内侍赶紧让到一旁行礼。 王跃却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位后来被完颜希尹玩死的帝姬。 “刘内侍无需客气。” 茂德帝姬看了王跃一眼,后者依然在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她颇为羞恼地冷哼一声,刘内侍这才发现王跃居然没行礼,吓得赶紧咳嗽一声,然而王跃并没有行礼,反而上前一步背着手更无礼地看着人家…… “侍卫!” 茂德帝姬怒道。 “窈窕天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王跃突然就像抽风般开始吟诗。 还吟得仿佛很享受般,就像那些装逼的诗人一样,不时仰起头,差点把官帽都甩掉,只好伸手按住。 茂德帝姬愣了一下,紧接着深吸一口气…… “退下!” 她一摆手说道。 那两名正在上前的侍卫只好又退下。 “下半阙呢?” 她饶有兴趣地说道。 “没了,一看见你就想起这些,再多就想不起来了,或许你跳个舞我还能想起更多。” 王跃坦然说道。 “刘内侍,这厮是何人?” 茂德帝姬眉头一挑,目光转向刘内侍说道。 “回帝姬,这是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常胜军统制王跃,刚随蔡少保从河北凯旋而归,奉召觐见官家,王防御半年前才从山里出来,得太师赏识才有今日,想来他还不知帝姬身份。”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已经看出来了,茂德帝姬并没有生气,反而被这几句词夸得明显很受用,既然这样就没事了,就说王跃从山里出来,不知道帝姬是什么,童贯的身份足够镇住。不过这也可以解释,帝姬这个封号才改不到十年,山野乡民不知道帝姬就是公主也没什么奇怪。说到底还是她爹闲的蛋疼,非要把公主改成什么帝姬,搞得大家都很不适应…… 呃,刘内侍悚然一惊,赶紧清理出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 “见了我爹爹,说他调戏我,会作词又如何?别以为一句人间颜色如尘土就能了事!” 茂德帝姬看着王跃,仿佛在示威般说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见了你真的有人间颜色如尘土之感,难道实话实说还有错吗,我这个人平生就不会说假话!还有,你爹爹是谁,我要去见官家,怎么又转到你爹爹头上?”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防御快别乱说话,帝姬就是过去的公主,帝姬乃官家之女,你去见的官家,就是帝姬之父。” 刘内侍欲哭无泪地说道。 “这我哪知道,我就知道官家女儿是公主,我哪知道又变成帝姬,好端端的公主叫着,为何又莫名其妙变成什么帝姬?回去我就找刘锜,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感谢书友辛洛的鱼123,无名无天,勿天,上古大神之河蟹,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晋安明月,书友20170507112518602等人打赏) 第八十五章 陛下,你想成仙吗? 当然,王跃的表演并没有打动茂德帝姬。 但另一个东西可以。 “且饶过你!” 茂德帝姬看着王跃奉上赔罪的一个小盒子满意地说道。 里面依然是一颗宝石。 可怜的萧普贤女,还不知道自己拿出大辽皇室积攒的珠宝,让这个混蛋在开封打点上下,以便于维持她的半割据,结果却被他拿来泡妞,而且还是泡公主,而且这个公主应该已经定了亲…… 她都虚岁十六了! 怎么可能不定亲,不过装扮看仍然还没出嫁。 “回去把下半阙想出来,再送到我那里,我看得满意再说,否则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茂德帝姬说道。 说完她就那么笑吟吟地款款走了。 后面刘内侍擦了把冷汗…… “王防御,你可别再吓我了,这可是大内非比外面,这茂德帝姬可是官家最宠爱的女儿,而且还许了蔡相的公子。” 他说道。 “那岂不是更好?” 王跃一脸深沉地自言自语着。 前面茂德帝姬还回过头,一脸笑意地看了他一眼。 刘内侍倒是没多想,他以为王跃的意思是正好顺便搭上了蔡家,茂德帝姬已经选了蔡京的第五子蔡鞗为驸马,只不过还没过门而已,但也用不了多久。惦记公主没什么大不了,大宋朝的驸马也不是什么很受追捧的身份,实际上只要做了驸马也就基本上告别实权了,但惦记蔡京没过门的儿媳妇,蔡攸没过门的弟媳妇那就纯属作死了。 王防御应该还不至于疯狂到这种地步。 呃,他不知道王防御就好这一口。 王防御也难啊! 这年头女人都十五六出嫁,极端的还像萧塔不烟所说,十一二岁都有出嫁的,可看着那些未出嫁的干巴妹子,王防御真的没法下手啊!实际上连十五六的他都没法下手,完全不符合审美,比如对萧塔不烟至今他也就只停留在嘴上。 也就是跟她姑姑还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王防御真的也很无奈啊! 两人继续前行。 很快他们走出这片恍如迷宫般的假山区,走过两座山之间一片并不太宽阔山谷,在转过一个弯后,就像世外桃源般,一片人间仙境在王跃面前蓦然出现…… 以一片广袤的湖泊为核心,无数亭台楼阁矗立在繁花似锦间。 那座矗立的高楼在其中恍如凌驾众生。 远处一道长桥横跨湖水,两边更多的亭台楼阁绵延。 而在湖泊周围全是山。 这些被怪石和繁花包裹的小山,隔绝了外面整个城市,在这里恍如置身深山中某个幽静的山谷,早晨还未散尽的雾霭因为群山环绕无法溢出,将整个这片花与楼阁的世界笼罩,雾蒙蒙中飘渺仿佛不真实 而在花与楼阁间,几乎看不到几个男人,全是妙龄少女。 她们恍如蝴蝶翩飞在花间。 此外还有各种珍禽异兽,尤其是鹿和仙鹤,就那么自由地走动着,为大画家的画作增添灵感。 这就是大画家以倾国之力为自己打造的人间仙境。 以无数人工在平原堆起一座座小山,从整个帝国运来各种怪石花树再将这些小山堆满,然后又用六千名搜罗来的美女填充其间。他就在这座隔绝了人间烟火的园林中,享受着他那艺术家的优雅生活,这些穷极人力的风景为他阻隔一切他不喜欢看到的东西,他就在这片足有三公里周长的人造仙境里忘却俗世…… 然而,俗世才是他的帝国啊。 他的优雅生活下面,铺着无数饿死的尸骨,他的这片世外桃源外面是无数饥寒交迫的哀嚎,他不染凡尘的目光看不到的远处,是整个帝国的糜烂和异族践踏的铁蹄。 这铁蹄会在几年后,彻底踏碎他的盛世烟花。 就连他的这些奇石,都会变成防御这座城市的砲弹,他豢养的珍禽异兽也会变成士兵的食物,就连他的亭台楼阁都会被拆了砸向敌人。他耗尽整个帝国的财力,引起一场死亡数百万的战争,建造的这一切只是如泡影般转瞬即逝。然后面对真实世界的他也就只好在风雪中,伴着自己妻子儿女的哭嚎,在鞭打中踏上远赴蛮荒的旅程。 大画家的确是一个艺术家,没有人不承认他的字写的真好,而他的画同样也画的真好。 绝对的艺术家。 把古代所有书画家排名,他也差不多能进前二十的。 但他是一个皇帝。 而上一个和他一样,在艺术上追求到登峰造极的皇帝,晚年只能看着他老祖宗玩自己老婆,然后在那里忧伤地吟词,就像是在为赵二欺凌小周后的场面伴奏。所以他也就像李煜一样,最后只能在五国城的地窖里看着女真人玩自己的老婆,只不过饥寒中的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吟诗。 话说这段历史真得很有一种宿命轮回的味道。 大画家该不是李煜转世吧? 不过民间的确有这种传言。 王跃唏嘘地走着,很快他就随着刘内侍到了湖畔。 前面湖岸边的凉亭里面,蔡攸正谦虚地站在一个富富态态的中年人身旁,后者倒是一身平常的青衫,两人拿着一幅画正在那里研究什么,周围还有几个人凑在那里。 很显然这就是大画家了。 实际上他年龄并不大,这时候也才仅仅四十,甚至还没蔡攸大,所以靖康时候尽管火线让位,但却依然与他儿子争夺权力,还想在江南另立朝廷。父子俩搞得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大宋朝内部更是严重分裂,最后汴梁防御战中那些文官们的奇葩表现与这有很大关系,直到被俘还责怪他儿子不听他的。 刘内侍让王跃停下,然后自己上前走到一个太监身旁说了几句,后者抬头看了看王跃。 这时候蔡攸也看到了。 两人隔空交换目光,那太监随即点了点头,刘内侍赶紧回来,带着王跃继续向前,而蔡攸也提醒了一下大画家,后者也没抬头,只是在那里看着画略微点头。那太监随即上前,刘内侍停下,那太监带着王跃继续走向大画家,临分开时候,刘内侍做了一个跪拜姿势提醒王跃,很显然他还是对得起那颗宝石的。 然而…… “臣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常胜军统制王跃见过陛下!” 王跃很简单地抱拳弯腰说道。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跪拜!” 那太监喝道。 大画家抬起头看着王跃,那表情颇有些玩味,而旁边蔡攸脸色同样一变,后面的刘内侍已经欲哭无泪,甚至在那里拍着腿,而那太监则向侍卫招手,等着大画家一声令下把这家伙拖出去砍了。宋朝大臣们的确可以不跪,但那得看什么身份什么场合,日常那些文臣近臣的确可以,但第一次觐见的外臣还敢不跪,那就真的很搞事情了。 饱学名士倒是可以原谅。 可一个普通武将,那就连原谅的必要都没有了。 然而…… “陛下,您想成仙吗?” 王跃保持着那姿势,抬起头看着大画家,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般面带微笑说道。 大画家瞬间直起了腰。 下一刻王跃抱拳的双手中,祖传宝斧蓦然间凭空出现…… 第八十六章 从今天开始修仙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王跃手中凭空出现的斧子…… “护驾,快护驾!” 那太监骤然清醒,撕心裂肺般尖叫着。 “闭嘴!” 大画家喝道。 在那太监茫然的目光中,他就仿佛看到骨头的恶狗般,猛然向前撞翻面前的桌子,在那画作和彩墨泼洒中几步到了王跃面前,本能般去抓王跃手中斧子。然而却抓了个空,那斧子就像幻影般又凭空消失,大画家的手在王跃手上掠过,但那斧子却又重新出现。 “陛下,宝物认主!” 王跃说道。 大画家愣了一下,随即却露出了笑容…… “童贯果然没骗我,你果然不是凡人!” 他带着压抑的兴奋说道。 “呃,陛下,臣就是凡人,真真正正的凡人,若大宋有不是凡人的也只能是陛下您,除了陛下,这俗世中其他所有人都是凡人。” 王跃说道。 给大画家还浪费什么珠宝啊! 那东西卖了买粮食多好,在北方混没有什么比粮食更重要! 所以他准备在燕山城内尽可能多囤积粮食,除了从大画家这里要,自己也得花钱从南方购买,所以珠宝这种目前来讲的硬通货不能浪费,能省则省,至于送给大画家的礼物其实很简单。 还要什么礼物? 王跃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把他自己献给大画家就行了…… 当然,不是卖屁股。 但对于大画家这样一个梦寐以求就想得道成仙的人来说,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惊喜,还需要浪费什么礼物来讨大画家欢心?他自己站在大画家面前,就已经可以让后者欣喜若狂了。 神仙传说从来都是传说。 修仙之路从来都是迷雾笼罩,每一个追寻仙路的帝王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大画家这样聪明的,想来也不至于会被郭京之流欺骗,他身边的确聚集着一堆活神仙,但他应该也很清楚,这些活神仙没有一个能拿出真正的干货。他依然在无数传说中寻找那从没出现过的真实,但现在,王跃出现了,真实出现了,王跃手中的宝斧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神仙, 从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修仙之路,并非永不可及的梦幻。 或许仙门依然遥远,但那扇门却已经真实可见,它就立在他视线的尽头。 他没有走错路。 他追求的仙路并非虚幻。 这难道还不够让他欣喜若狂?什么礼物能比得上这个?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既然是仙人弟子,自然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赐座!” 大画家笑着说道。 那太监赶紧又换上一脸笑容,让小太监给王跃搬凳子,还亲自用袖子给王跃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得不说这也是个反应敏捷的。王跃倒也不客气地直接坐下,大画家独坐一张短榻,蔡攸几个同样坐下,他们与大画家的关系密切,完全不需要在意规矩。 话说蔡攸那可是敢开口找他要女人的,而且大画家还不生气,依然对他宠信不减。 这样的人日常当然就是在他面前坐着的。 “尊师仙名如何称呼?” 大画家问道。 “陛下,这个臣真不知道,而且与他也不能算是师徒,至少臣从没称他为师傅,就是叫他老道而已。 臣就是一个普通山民,世代砍柴打猎为生,从小就看见他在山洞里孤身一人,觉得他餐风饮露很可怜,总是送他些用度,这样日子久了也就亲近起来,有时候也就在他那里过夜。但不知道为何力气越来越大跑的越来越快,就是虎豹豺狼在我面前也是一拳打翻,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下河都能在水里憋半天。 臣也不懂这些,本来臣就在山里少见外人,也不懂自己与常人有什么不一样,还以为长大了就是如此。 除此之外他还偶尔教臣一些天文地理之类东西,只是臣过于愚钝,能记住的不多,就连字也有很多还不会写,臣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就是当个消遣而已,一直这样昏昏噩噩地过了很多年。 直到半年前,他突然说自己尘缘已尽要走了,还说用不了多久大宋就要有一场劫难,我既然不能再继续跟着他,就到山外求富贵。 还把我的斧子要了去。 然后第二天我再去找他,就看见他已经坐在那里没气了。 我就只好埋了他。 但不知道为何,我一碰他,他就变成无数萤火虫一样的星光,在我面前消失了,只是给我留下了我这柄祖传的斧子,之后我就带斧子出山,糊糊涂涂地在一条河边坐上船,就这样到了京城,然后因为在河里捉鱼被误会为调戏妇女,再就被刘锜追,半路遇上了太师。 剩下就是跟着太师北征了。 臣也是北征期间,经历战场之后才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的。” 王跃说道。 “这就是仙缘,可遇而不可求啊!” 大画家听完长叹一声。 这很明白了,王跃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山民,遇上了个活神仙,结果因为太蠢自己都不知道,以至于错过了成仙的机会,最后只是变成了个斧头怪。 可怜他倾尽天下之力,最后也没实现的,人家一个砍柴打猎的随随便便就遇上了。 这上哪儿讲理去? 呃,他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现代被修仙小说熏陶出来的家伙,自己刚编出来的故事而已,而且编的低劣,顶多是八零九零年代那些山寨版武侠小说的水平。 “老神仙说大宋有一场劫难?” 旁边一个中年文官面色凝重地说道。 他倒是个知道重点的。 “他的确是这样说的,不过听那意思也就是劫难而已,还是会过去,只不过是要打些年的仗,甚至可能还很危急,但最后还是会撑过去,这江山还不至于倾覆。” 王跃说道。 那文官立刻松了口气。 “陛下,这也是陛下天护神佑,才有神仙借王将军示警。” 他转头对大画家说道。 “劫难而已,我大宋立国近两百年这劫难多矣,能渡过的劫难就算不得什么,如今辽国归顺,西夏畏服,大理称臣,四夷之中也就还有女真,纵然女真背盟,有子奋这般猛将也无需担忧。” 蔡攸说道。 大画家点了点头。 很显然他对这个问题并不太在意,事实上这时候他已经满脑子修仙了哪还管别的,他就像一个在科学研究中钻研数十年始终没有成功,却突然间找到突破点的科学家一样完全陷入无视一切的状态。 不过接下来他并没有说话,蔡攸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 “陛下,臣还有些事,臣请告退!” 他说道。 大画家点了点头。 其他人哪还不明白,赶紧一个个以各种理由告退,很快这里就剩下了王跃和那个老太监,但后者也识趣地退到一边没有凑到跟前,实际上就是王跃和大画家面对面。 “那老神仙是如何修行?” 大画家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 (感谢书友宁幽语,无名无天,鎏金镗,晋安明月,虹君行,qwq秋天的鱼等人的打赏) 第八十七章 冠军侯 来了,终于来了! 大画家终于问起了他真正想问的。 “陛下,这个问题臣很难回答。” 王跃说道。 大画家的目光瞬间黯然。 “但臣知道一点,就是您在这里永远不可能修仙,您能想象在一座人口超过一百五十万的城市里,每天有多少浊气郁积?您哪怕将艮岳修的再贴近山林,也改变不了它被一百五十万人环绕的事实,这里的天空都明显比别处灰暗,这里的水充满污浊,甚至就连地下挖出的井水,都渗进了无数污垢。 这里修不了仙。 修仙只能在那些摒绝人迹灵气充裕的山林中,寻一处幽静洞府,不染人间烟火。” 王跃说道。 这就是一脑子修仙小说的好处。 那些脑洞大开的作者们,早就已经给他完善了一个虚构的体系,什么疏漏基本上都补好了,这个体系都能把现代少数沉迷其中的人搞出奇葩行为,就更别说这个时代的人了。 他们能撑住什么呀? 一个还珠楼主就能让大画家从此义无反顾地踏上修仙之路。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抛开这天下万民!” 大画家叹息着。 说的就好像他真在乎天下万民。 他其实也就是个假修仙,目的不过是长生不老,然后可以一直当皇帝主宰天下,顺便搂着六千美少女过着梦幻般的生活。 让他去山林? 开玩笑! 他去了山林皇位指定被夺,他就是修成仙长生不老,没有这天下供他挥霍,又如何能够继续享受这梦幻般生活?别说享受生活,真要是他这个皇帝长生不老,那还不把他的儿孙们逼疯逼到造反啊!他是准备让太子太孙们等到白头吗?世间岂有六十年太子?他想长生不老,他的儿孙们可巴不得他早死,可以说他只要一离开开封,不用等修成仙他儿子就得赶紧送他去西天。 这个问题上他还是很清醒的。 仙要修。 皇位也得牢牢掌握。 实在不行可以放弃修仙,但皇位绝对不能放弃。 这是前提。 “那就难办了,老道是如何修行的臣的确不懂,但臣知道一点,就是尽可能避开俗世污染,之所以臣能得以与其为伴,也是因为臣从小住在山里几乎不踏足山外。纵然如此,每次出山买盐回来,也得过半月才能再靠近他,可以说这俗世污浊是修仙路上头号大敌,筑基之后粘一丝人间浊气立时倒退,只有元婴结成之后,方能不再畏惧这人间浊气。” 王跃很严肃地说道。 不得不说他现在对大画家的欺骗已经可以用丧心病狂形容了,连他玛元婴都出来了。 大画家长叹一声,看得出心情真的很纠结。 修仙? 做皇帝? 长生不老? 享受当下? 这是个大问题啊! 如何才能鱼与熊掌兼得? “不过也不是真就没有办法,不过就是费力些。” 王跃突然说道。 “快说,朕富有四海,就不怕费力!” 大画家急切地说道。 王跃立刻扶着腮做深思熟虑状…… “传旨,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王跃孤军取析津,其功可比冠军侯,赐爵冠军侯!” 大画家毫不犹豫地说道。 “呃,陛下误会了,臣不是恃宠邀功者,这冠军侯还请陛下收回。” 王跃假惺惺地说道。 “君无戏言,已经封了就封了,朕还没有收回的封爵,何况以你的战功也当得一侯爵,辽国是如何归顺朕心中明白,若是没有你力挽狂澜,此战恐怕已经败了。只是童贯说你半年由一白丁至封爵,太过骇人听闻故此暂时寄在朕这里,等你以后再立新功再封而已。” 大画家说道。 很显然他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和王跃颇有共同语言,可怜的童太师默默地扮演着坏人。 “臣谢陛下隆恩!” 王跃赶紧说道。 “快说,再不说朕就真给你再革了!” 大画家说道。 “臣听那老道说,海外极远之地有奇树曰帝休树,又名不愁木,取其树叶炼制,可得神药,服之能洗髓伐骨去除身体的污浊,一边修炼一边不断服药,就能解决人间浊气对修炼的干扰。” 王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就去取!” 大画家几乎是用吼的说道。 看得出他是真急了,可怜的大画家哪知道,这家伙没有一句真话,完全就是在那里胡编乱造啊! 他没有任何怀疑。 毕竟王跃手中的那柄宝斧是实实在在的,这东西足够证明,王跃说的都是真的,这不是戏法,这不是那些大仙们坑蒙拐骗的表演,大画家还不至于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他很清楚王跃那简单的斧子隐现意味着真正的法术。 没有丝毫虚假。 “呃,陛下,太远了,按照老道教的地理,那里与大宋隔着数万里的茫茫大海,沿途连停靠补给的岛屿都没有,而且那里是殷人所居,据他所说乃是武王伐纣时候,远征东夷的殷人为避免覆灭,故此出海迁移到了那里。您想想,咱们这里都已经如此兵强马壮,他们繁衍几千年,至少也不比咱们弱多少,那不愁木乃是他们的至宝,除非以大军压境,如何能令其献出?但以咱们的水师,如何跨越数万里茫茫大海远征异域?” 王跃说道。 好吧,他想引诱大画家去美洲。 或者给他把去美洲的一切准备工作做好,然后等着他摘果子。 “那又如何,朕想要的,无论如何都必须弄到!” 大画家完全可以说狰狞地吼叫着。 “陛下别急,臣其实已有办法,只是需要至少十年来准备,另外还需要耗费无数钱财。” 王跃说道。 “说,朕不怕等,朕今年才不过四十,就算再等上二十年又如何?至于钱财,朕富有天下还不至于在乎些钱财,只要你能办到此事,那要什么就给什么!” 大画家说道。 “第一,得造船。 那老道当年也想过寻这不愁木,但终究太难,不过他倒是为远涉重洋设计了一种能够远航数万里的大船,臣依稀还记得一些样式,只是需要造船工匠相助来完成。但这些船不能用普通木料,普通木料根本撑不住往返十万里的远航,老道说最好是橡木,尤其是那种上百年的老橡木最好。 第二,得训练水手。 这样的船队需要战船上百,水手数以万计,且都得是熟悉航海的,否则一旦出意外就误了大事。 第三,需要一支足够强的军队。 无论是逼迫殷人交出,还是以武力征服然后夺取,都需要一支能够压倒殷人的军队,好在据说殷人因为东渡之后内乱也分了数国,这几个国家手中都有一定数量的不愁木,他们将这东西奉为圣物。咱们只要找其中一国就可以,故此军队的人数不用太多,有一万精锐就足够,但那些士兵得能撑得住至少一年的海上远航,故此最好同样在这十年里不断远航训练。 至于其他就好办了,只要这些都准备妥当,臣愿率领大军远渡重洋为陛下寻来这不愁木!” 王跃拍着胸脯说道。 第八十八章 朕等你十年 这三步就足够了。 大画家不是号称他富有四海吗? 那就让他用富有四海之力,来为华夏民族踏出这历史性的一步吧! 造一百艘大型战舰…。 也不用太大,两三百吨排水量就差不多了,人家哥伦布的旗舰才一百二十吨呢,人家都能玩跨越大洋的远航,那么两三百吨就足够了。虽然王跃说远航数万里航行一年,但实际上乘着黑潮用不了多久,所以中式硬帆加上欧式船体的鸭屁股就足够。 而且对面印第安人也没有水师,这样的船配上弓弩手已经足够保证安全…… 沿途哪有敌人? 除了倭国路线上可能有些海盗之类的,整个航程估计唯一的威胁也就是海上的天气,但只要乘着黑潮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从倭国起航顶了天也就仨月而已。 这可是海上高速公路。 然后整个船队运载超过一万士兵和水手,最好配上一支具装骑兵,这个东西就是吓唬也足够让印第安人视若神灵,就这样跨越太平洋在美洲西海岸建立第一块殖民地。 再沿着美洲海岸南下,去中南美洲寻找玉米土豆地瓜这些新作物。 农耕民族想要真正控制北方,必须得有这个,如今南方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无非就是随着人口增长不断开发而已,无论适宜山区的占城稻还是适宜湖区的黄穋稻,这时候在南方都已经有了。 但北方依然不行。 而农耕民族的敌人,基本上都来自北方,想要控制住燕山线以北,避免一茬茬的游牧民族南下,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移民填充。 也就是朱元璋那套。 但移民填充的前提,是必须确保种出足以维持人口繁衍的粮食。 没有玉米地瓜土豆,这个线最远也就是朱元璋走到的,也就是明朝辽东那个夹辽河双翼展开的长城,一旦超过这个线就超出了小麦,谷子这些传统作物的维持线。而无法维持农耕民族的繁衍,征服就毫无意义,最多就是割一茬生一茬永远在一个个游牧民族的崛起覆灭中轮回。 那里可是有终极boss。 不过这时候他们在大辽地图上的名字倒是丝毫没有威胁力。 他们叫萌古。 只是漠北草原东北部一群很不起眼的游牧部落而已,目前还处于人畜无害的状态,最多内部互相抢个牲畜和女人,但在女真与辽国的战争中保持着漠不关心的姿态。 女真人对他们同样漠不关心。 这个严重的错误最终导致了女真的灭族,他们这时候把萌古掐死也就不会有以后的蒙古了。 世事无常啊! 这时候谁能想到,这个名字就很萌实际上也很萌的小部落,会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里,迅速成长为一头吞噬了几乎大半个已知世界,让整个亚欧大陆匍匐颤栗的恐怖巨兽呢? 好在王跃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他们。 大画家当然不会知道,他的修仙梦想,其实只是王跃未来计划的布局而已,已经完全被修仙渴望迷昏头的他,就像中邪般完全接受了这些。他现在真的都已经失去起码的分辨力了,满脑子就他的长生不老,而且还晕乎乎地接受了王跃的建议,将这个造船厂设在北方,至于原因很简单…… 木料方便啊! 燕山,太行山里有的是。 至于橡树其实全国都有,而且这时候造船其实最好是樟树,还有其实广东的铁力木也可以甚至更好。 这些…… 大画家哪知道这些? 至少在今天还是王跃说什么他听什么。 不过理论上放在王跃那里其实也没什么错误,毕竟这时候黄河是向北流淌的,而南方对于大宋朝来说很难称得上核心区域,最多也就是纯粹当成提款机而已。而在黄河流域伐木,顺着黄河运到黄河口,然后挖一条运河北上芦台接沽河,在沽河口设立造船厂建造这些大船,这明显更符合大宋的水运网络,而且也更符合京城这些权贵们的利益。 在明州和广州造船,他们想伸手可就不是那么方便。 当然,那样蔡家会喜欢。 所以这个问题接下来肯定还会进行一番斗争,这个最终结果就得看是北方系压倒南方系,还是南方系压倒北方系了。 “十年,朕就等你十年,十年后朕要看到这不愁木!” 大画家踌躇满志地说道。 他会看到的。 王跃,啊,应该是大宋崭新出炉的冠军侯会给他带来不愁木的。 那里真有不愁木啊! 王跃又没骗他。 华阳门外。 “冠,冠,冠军侯?” 刘锜一副崩溃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 “怎么,羡慕嫉妒恨啊?” 王跃得意地说道。 刘锜在那里深吸一口气…… “你莫不是开玩笑?” 他说道。 “冠军侯,冠军侯,咱家可算是追上您了!” 然后刘内侍从里面跑出来,而且还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跑到王跃身旁卑躬屈膝地掏出之前那块宝石迅速塞给刘锜…… “冠军侯,之前咱家收着是怕您不放心,毕竟咱们也是头回见,如今这事情办完了,那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说起来咱家也是太师一手提拔起来的,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一句话就行,拿这些东西反而生分了。” 他说道。 “这怎么行!” 王跃虚情假意地说道。 “哎呦,冠军侯,咱们就别见外了!” 刘内侍拉着他手,满脸堆笑地说道。 “那改日我请客,咱们再好好一叙!” 王跃说道。 然后他俩就这样在刘锜忧伤的目光中,跟对死玻璃一样拉拉扯扯地依依不舍着,不过刘内侍还得当值,拉扯一番之后,紧接着还是回去了,临进门时候还回头对着王跃妖娆地一笑…… “他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王跃惊悚地说道。 “这居然是真的?我刘家为陛下征战数十年,家父也不过是一节度使而已,你进去走了一趟再出来居然就成开国侯? 枉我还担心你被贬官!” 刘锜恍如一个被伤害了的怨妇般忧伤地自言自语。 “对了,官家怎么没说我殴打女真使者的事?” 王跃突然说道。 “你都由从五品升到从三品了,居然还问这个?” 刘锜爆发一样说道。 “呃,我不是侯爵吗?” 王跃愕然道。 “大宋朝的侯爵就是从三品,食邑多少?” 刘锜问道。 “不知道,官家就是嘴上说了,圣旨都还没下呢!” 王跃说道。 “开国侯,估计应该食邑一千五百户,实食也就三百,三百户,理论上一户每月给你二十五文钱,和俸禄一样由朝廷发,三百户加起来也就是每月不到十贯钱而已。” 刘锜说道。 “怎么这么少?这些班直的禁军大头兵还一个月五贯呢!” 王跃指了指旁边站岗的士兵愕然道。 “嫌少?听明白,理论上,实际上一文钱也没有,从仁宗时候就已经不给了,你这冠军侯也就是得个封号印绶还有套衣服!” 刘锜终于心情愉快地说道。 (感谢书友致远巡洋,灯火见人家,无名无天,勿天,yuyueyu,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打赏) 第八十九章 秦桧登场 果然便宜得来的没好货啊! 大宋朝的爵位几乎是历代含金量最低的。 直接就是零。 食邑的确有,紧接着那封爵的圣旨就下了,食邑一千五百户,这是个虚的,实食三百户,按照制度就像刘锜说的,一户每月二十五文,由朝廷发工资时候一块给。但实际上早就已经不给了,仁宗时候还有官员对此抱怨过,但现在连抱怨也没有了,所以王跃的冠军侯,实际上就是得到了套官服和印绶。 这连咱大清都不如,咱大清虽然没几两银子,一个公爵一年才不过几百两,但至少这银子是真给的。 大宋朝居然不给? 不但不给,而且还不世袭,实际上绝大多数爵位都不世袭,就连宗室其实绝大多数也不世袭,好的减等世袭,真正世袭的凤毛麟角,绝大多数宗室死了也就给子孙留下点财产,这一点大宋朝做的明显比大明朝更好……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赵家得国不正不敢要求太多。 他们可没朱元璋的霸气。 而且不世袭归不世袭,荫官难道不香吗? 异姓爵位就俩世袭。 衍圣公孔家,崇义公柴家,其他通通不世袭,后者是仁宗封的,并不是柴荣后代,始封者柴咏是柴宗训堂弟。柴荣留下四个儿子,柴宗训死后爵位减等为郑国公,但仁宗时候已经没有继承人了,一个有说早死,也有说逃跑了改姓的,一个据说被潘美收养改姓,一个确定是被卢琰收养改姓。 当然,王跃这个冠军侯得到的也不是真就如此了。 侯爵是从三品,所以从三品的俸禄还是得给他的,这个可比那二十五文钱多多了。 最终王跃官职不变,正六品的右武大夫加从五品的洮州防御使,再加上从三品的冠军侯,一个人领三份工资…… 但全是虚职。 实际还是常胜军统制。 和咱大清那些振威将军,记名提督,实授都司,实际李中堂的团练管带也差不多。 至于他殴打女真使者…… “秦桧?” 王跃多少有些愕然地说道。 大画家实际上对于这件事采取了冷处理,毕竟王跃正受宠,女真使者找国信所告状,后者就是过去专门对辽国的外交机构,现在已经改成对金国的了。但这个机构是直接归枢密院管辖的,也不能完全说是管辖,类似于接受枢密院指导工作,所以女真使者的告状接着就转到枢密院。 但枢密院是童贯控制的。 童太师目前的身份是太师,知枢密院事。 王跃又是童贯亲信。 那么这份告状会在枢密院陷入官场必然的拖延中,一直拖延到女真使者走人也就拉倒了。 但是…… 正义人士看不惯啊! 一个武将飞扬跋扈,当街殴打盟国使者,这简直是成何体统,这让盟国怎么看?这还有没有点上国礼仪之邦的样子了?据说还都打成重伤,这就更令人发指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正义直臣们岂能坐视? 弹劾! 必须弹劾! 然后以秦桧御史为首,一帮御史就开始围殴王跃了,甚至还有太学生也参与其中,他们正在迅速掀起一场为女真使者主持公道的浪潮,据说已经有太学生在串联,要去女真使馆慰问,让女真使者感受真正的上国温暖,甚至还准备送几个美婢以慰其心…… “此事没这么简单。 秦桧虽然是御史有这职责,但为了几个女真人明显不至于如此,尤其是你刚刚封侯明显圣眷正隆,这种时候你要是打了文官的确他们会围攻你,可打几个女真人遭到御史围攻明显就有些不正常。 文官们岂会为一群蛮夷出头? 他们平日骂这些还来不及,就连朝廷与女真的结盟,这些人过去也是反对者居多。 为何如今却跳出来为其主持公道? 这件事后面有事。” 刘锜说道。 “你是说秦桧背后有人?” 王跃说道。 “秦桧是王家的女婿,就是神宗时候的宰相王珪家,不过王家倒是已经没落,至少没有在朝中为显官者,但他夫人的姑父是郑居中。 这是郑居中指使的。 他是同知枢密院事,太师虽然是知枢密院事,但本人在河北,枢密院实际郑居中管着,他想把太师顶下去扶正,但对这件事拖延处置是官家的意思,他又不好借题发挥,故此怂恿秦桧这些人闹大,然后逼迫官家真正处置此事。 他再以处置你把太师牵扯进来,到时候就可以逼太师辞职。 实际上他们早就想这么干,官军在白沟战败后他们就想借此扳倒太师,只是没想到你奇袭析津,居然把辽国真的给逼降了,太师虽然有白沟之败但终究拿下了析津,算起来最终还是算胜利了。 他们失去了攻击的理由。 正好你打了女真使者,他们得到了动手的机会。” 刘锜说道。 “恐怕不止吧?” 王跃一脸深沉地说道。 的确,肯定不止这些,还有他这个大仙本身就是妖孽,他的常胜军本身就是文官想解决的,而且所有计划都已经完成,就差大画家这最后一步了。却没想到他居然以这种方式哄住了大画家,致使这整个计划报废,而且还让他一下子成了大画家面前的红人。 让那些文官无比郁闷。 而他不到半年蹿到从三品侯爵的蹿升速度,同样也让那些蹉跎仕途的下层官员,包括正在同样蹉跎岁月的太学生们羡慕嫉妒恨。 真的令人发指啊! 刘锜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更何况这些人! 只要有人挑头像疯狗一样围攻他那是必然的,谁让他升官升得如此令人发指?谁见过半年由一白丁蹿到从三品的?那些饱读诗书自认经天纬地之才,却连个九品官都捞不到的太学生们,估计看他的眼珠子都瞪的血红了。 更深远还有大画家求仙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文臣们讨厌的。 这关系儒家地位。 本来他修道就惹文人不满,现在居然真出了个妖孽,这已经完全符合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标准,以匡正社稷为己任的御史们,当然也不能选择看不见。 还有…… 恐怕还跟大画家的儿子们有关。 他若真能帮大画家成仙,那些儿子们岂不是要疯了? 弄死他! 为了能让自己老子能死,为了避免自己老子活的比自己还久,必须得把他这个祸害弄死,没有他对于皇子们很重要。 还有他的那个计划。 奇观误国啊,自古帝王只要是搞这种事情了,那必然是亡国之路,更具体些说得加钱,而这些钱必然要落到天下百姓头上,那些士绅们也少不了要掏钱的,虽然可以转嫁,但转嫁终究也是有危险的。 方腊可是刚刚解决。 江浙死了几百万人啊,那不就是江浙士绅转嫁花石纲压力,转嫁的没控制好力度? 结果玉石俱焚了! 不加钱就得从别的地方省,但朝廷一年岁入就那些,想省就得动别人的蛋糕。 总之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的这个求仙计划,瞬间就打破了大宋朝廷的平静,这种情况下遭到围攻就很正常了,这还是在童太师那个防御计划还没上奏的情况下,要是那个也送来,估计整个大宋朝廷得打破头,他这个始作俑者,更是会变成斗争的焦点…… “走!” 王跃突然说道。 “你去哪里?” 刘锜一脸警惕地说道。 “打秦桧!” 王跃一脸邪恶的笑容回答。 第九十章 报仇需趁早,有仇不过夜! 秦宅。 “快,围起来!” 在路边行人一片惊恐目光中,全副武装的高杰,单手举着锥枪指向大门喝道。 在他身后骑兵汹涌而至。 这些全身甲胄,拎着锥枪带着鞭锏锤连枷之类凶器,骑着具装战马的凶悍骑兵,就像钢铁的激流般,在并不太宽的街道狂奔,带着践踏起的尘埃和雷鸣般马蹄声,迅速完成对这座四进大宅的包围…… “你真要这样做!” 刘锜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一幕说道。 “当然!” 王跃说道。 “这里可是京城,这里不是河北战场,这里是官场,这官场上自有官场上的规矩,斗也得按着官场规矩斗,你不能像战场上一样任性。” 刘锜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管他什么官场还是战场,我也不懂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官场规矩,我的规矩就一个,有仇就报,尽量别留着隔夜!” 王跃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锜还是试图挽救他那颗走上邪路的灵魂。 “错,那要是君子没到十年就死了呢?” 王跃说道。 刘锜无言以对。 “所以,这报仇需趁早,有仇决不过夜,我不管什么战场官场,我的规矩只有一个,敢招惹我就得准备好挨我的斧子,兄弟们,把他家大门给我砸开!” 王跃喝道。 说完他催马上前。 前面堵门的骑兵立刻下马,一个使板斧的壮汉上前,举着斧子大吼一声正劈在大门中间,两个使狼牙棒的一边一个,抡起狼牙棒砸在左右,两扇大门瞬间敞开。不过也就在这时候里面十几名奴仆跑过来,然后那使板斧的恍如猛兽般大吼一声,那些奴仆吓得赶紧掉头,其中两个因为腿软,直接倒在了地上,趴在那里哭着往里爬。 门前骑兵一片哄笑。 “侯爷,不想这京城民风竟是如此孱弱。” 高杰笑道。 很显然他的不臣之心正在萌芽。 实际上早就萌芽,这些家伙到开封后,这座城市的繁华的确让他们瞠目结舌,但大宋朝武备之糜烂,也同样让他们瞠目结舌。 他们对大宋朝又没什么感情,自然看的比别人明白。 这明显就是个渣渣啊。 “心里明白就行,不要乱说!” 王跃说道。 高杰赶紧了然地点头。 他作为王跃亲信,当然知道这个首领同样对大宋朝没什么忠心。 “都抬过来!” 王跃招手说道。 后面大批士兵抬着一口口刚刚从城内棺材铺搜刮出来的棺材,在秦桧家门前摆好,他们几乎将整个开封做好的棺材都搬来了,很快就密密麻麻铺满街道,甚至一些士兵都直接站在了上面。这时候附近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甚至一些地方小官吏和衙役也出现,一个绿袍子想来干涉,旁边的具装骑兵一催马,他吓得腿一软直接倒下,在那些骑兵的哄笑中连滚带爬挤回人群。 人群同样一片哄笑。 “乡亲们静一静。 我是奉旨进京的冠军侯王跃,这些都是部下兄弟,今日来这里只是找秦御史理论,与旁人无关,之前王某在使馆外,教训了几个不懂咱们大宋规矩的女真人,这秦御史就上奏弹劾我,说我此举有失上国礼仪。 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大宋的国都为何还得对这些蛮夷讲礼仪? 蛮夷就是蛮夷! 到了咱们的地盘,他们就得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咱们能让他们踏进这开封城,让他们那一身腥羶污秽咱们鼻子,这就已经是天大面子,还要什么礼仪? 蛮夷有资格要什么礼仪?鞭子才是他们应得的!” 王跃对着观众喊道。 然后观众们一片叫好声。 他现在可是明星级别的,本来他的崛起就很传奇,一回来就打了女真人给百姓解气,然后又带着玄幻色彩蹿升冠军侯,完全就是偶像啊!如今这番歪理邪说一喊出,立刻就得到这些老百姓的支持。 “不过今天来找秦御史理论的并不是王某。 王某做了就做了。 至于是非对错有官家裁决。 今日来找秦御史理论的是这些兄弟。 秦御史在弹劾王某的奏折里说那女真人懂礼仪教化,还说他们反抗旧辽压迫,还说他们皆怀向善之心,将那女真人夸的就像久沐王化一般,还说他们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说这样的国家使者被我打了,传到他们国内会以咱们为野蛮无礼之国。 王某的确没去女真那里,不知道女真是什么样,可我这些兄弟们都是从辽东受女真残害不得不逃难来的。 他们说秦御史颠倒黑白。 秦御史说女真人的这些全都是胡编乱造的,严重伤害了他们感情,今天他们就要来与秦御史理论,也让乡亲们知道女真人的真面目!” 王跃接着喊道。 好吧,秦御史和他那帮战友们为了体现王跃的野蛮无礼,严重美化了一下女真人,文人嘛,颠倒黑白这都是基本操作,把女真美化成知书达礼的好人以衬托王跃此举的野蛮。 至于真假无所谓。 反正又没人会特意去验证。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里有一群跟女真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姓秦的出来!” 高杰拎着骨朵锤怒吼一声。 紧接着那锤飞出,瞬间打在秦宅的匾额上,木头的匾额立刻粉碎。 “老子全家十五口,除了我全都被女真杀光,可怜我那儿子还没满月就被他们摔死,你他玛居然说女真人治下安居乐业?” 他暴怒地吼叫着。 看得出是真的动了伤心处,挺大个汉子都哭了。 王跃赶紧给他添油加醋地翻译。 旁边那些围观者一片叹息。 “姓秦的,你出来,有没有胆量跟我去看看我们那里的万人坑,老子让全村五百多口冤魂来找你,爹娘,你们在天之灵看见了吗,世间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拎着板斧的吼道。 说完还蹲在那里抱着头哭。 王跃再翻译。 然后那些围观者一片愤慨。 然后就像开了口子的堤坝般,那些士兵蜂拥而上,一个个一边骂着秦桧一边打砸,不过倒是没进去,他们有那种学话快的,这时候实际上已经勉勉强强能说官话,在那里对着那些围观者哭诉,他们可全都是一肚子苦水,无论哪个都少不了家人被杀甚至村子都被屠灭。 持续六年的漫长战争,在这种时代基本上就是杀得可以说千里无鸡鸣。 别说死些人,屠城都是司空见惯的,这些士兵也很少有这样集中宣泄的机会,此刻那情绪渲染开完全一片哭声。 他们都会幽燕一带语言,而开封跑这条路线的商人也不少,再说幽燕一带语言与河北也差不多,懂河北话的也能交流。 很快他们的哭诉就传播开。 甚至一些能交流的,还都哭诉得和那些围观者抱在一起,整个秦宅门前宛若哭丧…… “做甚,做甚,哭丧呢,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秦家好歹也是御史,岂是任尔等这些贼配军欺辱的!” 里面突然响起女人的尖叫。 紧接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带着披帛叉着腰,在奴仆婢女簇拥中横眉立目的走出来……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清风城,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九十一章 快看啊,秦御史女装啦 门前迅速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女人。 “你叫我们什么?” 王跃立刻分开众人走上前喝道。 这差不多应该就是岳王庙前跪着的那位了。 这可是真正出身名门,前宰相王珪的孙女,一个姑父是目前枢密院二号人物,同样也是清流名臣首领的郑居中,而且老郑还和郑贵妃有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而另一个姑父就是李清照的爹李格非,当然,她姑姑死的很早,李清照是续弦另一个王夫人生的,然后这样的家世熏陶出了…… 出了一个泼妇。 “贼配军! 老娘我就叫你们贼配军! 你们这些贼配军,腌臜杀才,挨千刀的狗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我秦宅门前撒野,须知我家男人乃堂堂进士及第,老娘也是相府的孙女,真欺我王家没人了? 今日老娘就与你们斗到底,看看这大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泼妇气质十足的王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跃鼻子喷口水。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老子不打女人!” 他一脸真诚地说道。 下一刻他却一脚踹了过去,那只来自近千年后的军靴橡胶底正撞在王氏的胸前,这女人惨叫一声,就像条死狗般倒飞出去…… “今日就勉强为你破个例吧!” 王跃双手握拳保持着侧踢的姿势说道。 然后王氏带着惨叫声重重摔在里面的地上,直接就晕了过去。 王跃后面的刘锜抹了把脸。 “兄弟们,给我进去砸,敢骂咱们是贼配军?咱们浴血沙场,才有的他们在这里逍遥快活,如今不感谢咱们居然还骂咱们贼配军,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此等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不打岂不是让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都寒心?不打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们? 砸! 给我通通砸了! 顺便把秦御史请出来,男人家躲着让个女人出面也不嫌丢人!” 王跃转身喝道。 “兄弟们,进去把秦桧揪出来,老子要当面问问,他收了女真人什么好处给这些豺狼野兽说好话?” 高杰拎着一根铁锏吼叫着。 外面已经哭诉得怒火燃烧的士兵们立刻一片吼声,紧接着就像一群猛兽般从王跃两旁直冲秦宅的大门,一个个拎着鞭锏斧子连枷锤头,开始了疯狂地打砸。 甚至还有人想点火,不过被王跃阻止了。 这开封城里可绝大多数都是木制建筑,一旦点燃弄不好是要搞出大规模火灾的。 烧是不能烧! 但可以拆嘛! “住手!” 就在此时人群后面,上次那个孙法曹带着一队士兵,一头是汗地从人群中挤过来,不过也就在同时,留在外面的具装骑兵毫不犹豫地堵在了他面前。孙法曹赶紧招呼后面士兵,但一个具装骑兵手中锥枪一指,他带来的那队士兵吓得赶紧掉头,孙法曹忧伤地看了看这些混蛋,然后看着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的王跃。 “冠军侯,你可知纵容部下于京城打砸大臣府邸该当何罪?” 他勇敢地高喊着。 王跃无语地向那阻挡的具装骑兵一挥手。 后者毫不犹豫地催动战马,孙法曹吓得赶紧躲开,但另一边的战马正好撞上,他惊叫着倒下,在马腿间拼命爬着躲开,连帽子都掉在了地上…… “冠军侯,阁下欲谋反乎?” 然后又一个官员大义凛然地走来。 “王鼎,光禄大夫行开封府尹。” 刘锜说道。 王鼎同样带着士兵。 不过这没什么用处,整个秦宅外围道路完全被具装骑兵封锁,进去打砸又用不了多少人,王跃的五百手下进去两百,外面还留着三百呢。这些具装骑兵有几十个就足以封锁一条道路,再加上那些看热闹的闲人,这时候外面的人谁也进不来,王府尹在外面爱怎么怒斥王跃直接无视。 至于他带着的那些士兵就更别提了,这边具装骑兵手中锥枪一指就全都吓得龟缩不前。 而倒霉的孙法曹也爬了出去,在王府尹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可他们也只能这样。 开封府又怎样? 这边可是列阵的具装骑兵。 此时里面的打砸依然在进行。 虽然因为二门挡着,其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那些惊恐逃出的奴仆和婢女,足以证明里面正在进行着多么令人发指的恶行。实际上紧接着里面一栋屋子就塌了半边,估计是外面的柱子被砍断了,但却依然没见他们揪着秦桧出来。 “这秦御史难道不在家?”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但他的确已经打听过,秦桧这时候应该是在家的,而且他来的其实也很突然,秦桧应该还没来得及从家里逃走。 “你还真想揍他?” 刘锜无语地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兴师动众搞出这么大阵仗,不惜得罪整个文官集团,难道就是为了揍个女人?”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还看了看里面依然昏迷着的王氏,后者躺那里一动不动,胸前赫然一个大脚印子,不过应该死不了,王跃今天没准备闹出人命,还是控制了下力度。再说她还有缓冲,所以也就是昏迷而已,不过以后会怎样就不知道了,是不是会留下后遗症那就不是冠军侯需要在意的了。 “你这把火点起来,那可就不容易扑灭了。” 刘锜感慨道。 “那就烧好了。 我就喜欢看火炎昆冈玉石俱焚的场面,如果再有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戏就更完美了。 说实话我对你们很失望,你们究竟是如何有刀枪在手,却混成贼配军的?你们明明有一巴掌扇死那些文官的能力,是如何自甘堕落到被文官骑在头上,连他们的女人都喊你们贼配军的? 这个世界难道不是兵强马壮者说了算的?” 王跃说道。 “这天下乱了终归不好,富贵也得安稳才能长久,如五代般纷纷扰扰对谁都不好。” 刘锜叹息着说道。 “所以,文官就用这套东西,把你们身上的绳子一点点收紧,让你们一点点失去抵抗的勇气,直到如今变成一群贼配军?幸好我这种山林野人没这么多乱七八糟想法,我的规矩就是谁强谁说了算! 他们可以惹你们。 但敢惹我,我就敢把火点起来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引火烧身! 秩序? 规矩? 抱歉! 我不认你们那套秩序与规矩,我只认我自己的秩序与规矩。” 王跃冷笑道。 这时候里面几个奴仆婢女惊恐地跑出来,因为王跃有命令,只是找秦桧而已,不能为难下人,所以那些堵门的士兵并没有管,任由他们从里面跑出来。 刘锜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一个婢女身上。 “呃,你有兴趣?” 王跃说道。 这个婢女长得有些特色,而且妆画的浓了些。 刘锜朝他诡异地一笑。 王跃瞬间清醒了,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后者惊恐地转过头看着他…… “那个,你不会是秦御史吧?” 王跃一脸真诚地问道。 “秦御史,他就是秦御史!” “快看啊,秦御史女装了!” …… 人群中一片喊声。 很显然这些观众们比刘锜更熟悉秦御史,毕竟刘锜可能和他只是见过几次面,而这些观众可是和他算得上左邻右舍。 而在这喊声中,一身女装,估计连胡子都是刚刮干净的秦御史,看着王跃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脸上硬生生挤出的笑容就跟哭一样…… 第九十二章 打秦桧 “冠,冠军侯,你我同殿称臣这又何必呢?” 秦桧哆哆嗦嗦地说道。 话说王跃也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会男扮女装,试图蒙混出去,此刻的秦御史一身婢女打扮,头上还带着绣花的包头布子,脸上为了掩盖胡子茬涂抹了很多脂粉,看上去那形象真的很搞笑…… 不过他倒是一副好皮囊,若不是刘锜眼尖,王跃还真就把他当成一个婢女了。 “秦御史,今日并非是王某要找你,你身为御史弹劾王某,无论是非对错那都是你的职责,就算要裁决也得是官家,王某虽说山里出来的不是很懂这官场规矩,但在这大是大非上还是不含糊的。 今日找你的是他们!”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说完他掐着秦桧的脖子,将他的脑袋转向了那些士兵,然后立刻松开手迅速后退到了一旁。 而秦桧的腿立刻一软。 那些全身铠甲的士兵们一个个面目狰狞,摩拳擦掌,带着铁甲的摩擦声,就像一群逼近小羊羔的饿狼般狞笑着向他靠过来…… “狗东西,就是你收了女真人好处在此颠倒是非?” 一名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一耳光抽在了秦御史的脸上,倒霉的秦御史惨叫着脑袋猛然随之一扭,嘴里的口水连鲜血一下子喷出。 “这是替我死了的全家打的!” 那士兵怒吼一声。 他刚说完另一个士兵抬脚踹在了秦御史的腿上。 秦桧随即跪倒。 “这是替我们阖城两万口被杀的老弱妇孺打的,今晚他们会去找你再继续跟你算账,到时候说不定带着你一同到阴曹地府,那里更多冤魂还等着与你亲近!” 那士兵骂道。 然后一口他老痰啐在秦桧脸上。 紧接着又一个士兵上前…… 可怜的秦御史,就这样不断惨叫着承受他们的殴打。 这些家伙可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手上哪个也少不了几十条人命,虽然王跃嘱咐过不能打死,还是得尽量克制点力气,但怎么打就随便了。实际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往秦御史脸上招呼,于是转眼间秦桧那张完全可以用俊秀形容,甚至都可以女装的脸,就在他们摧残下成了猪头。 地上全是他吐出的血水,里面还有好几颗牙齿,可怜他都被打得完全昏了头,除了在那里惨叫再也不懂别的了。 周围老百姓还在叫好。 毕竟那些士兵之前诉说的惨剧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同情,开封已经一百多年没经历战火,这些人诉说的辽东尸山血海,对于这些和平中长大的人来说,那每一桩都是耸人听闻的人间惨剧。 再结合秦桧这些人对女真的虚构美化,在老百姓看来,他们挨揍那无疑是纯属活该。 叫你胡说八道的。 至于官员…… 周围这时候其实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官员。 甚至包括太学生。 秦桧在太学很有人气,因为他之前就是太学的学正,进士及第后他就在太学当学正,再加上当御史后也敢直言进谏,所以属于那种年轻士子心目中的人气偶像。他在靖康前后俨然就是两个人,靖康之前类似于不负少年头,但靖康之变在五国城的冰天雪地里走了一圈后,也就同样变成终惭不负少年头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这个就无人知晓了。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敢上前营救他。 大家最多也就在外围怒斥王跃这些骄兵悍将,但上前是不敢的,一圈具装骑兵围着,恍然一圈钢铁的墙壁般,让所有人都无比冷静,别说是他们了,就是那些开封府调来的士兵都不敢。 所有人全都在那里默默地看着。 王跃同样也在看着他们,还阴森森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就连手中斧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恍如恐怖片里的大反派般掂量着。那些聚集的官员,太学生,儒生们,全都带着深深的畏惧看着秦桧身后几步外的他,他面前秦桧的每一声惨叫,都让他们目光中的畏惧加深一分。 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 说到底他们也都知道,下笔千言终究不如毛瑟枪一杆,这里虽然没有毛瑟枪,但铁骑兵也一样。 武将遵守规则时候,他们尽可以用规则捆绑武将,可武将撕破脸不守规则时候,他们的脖子终究不如人家的刀子硬,而现在很明显就是人家撕破脸了,那么最好的选择其实就是老老实实缩起来…… 大宋朝的文人其实都还是明白事理的。 毕竟五代才刚过一百来年。 他们竭尽所能捆绑武将,是因为他们真害怕,他们都知道,武将真要是撕破脸,就是让他们要做官先自宫,他们其实也一样没办法。 这时候就得忍。 君子不吃眼前亏。 这已经不是秦桧自己的事,王跃此举得罪的是整个文官集团和整个文人集团,接下来自有满朝文臣和天下正义之士来对付他,可以想象王跃此举传开后,会在大宋引起一场何等的怒火…… “都住手,看你们把秦御史给打的,我说了多少次,要文明,不要野蛮,你们是来与秦御史理论的,都打成这样了还怎么理论?” 看够了热闹的王跃突然说道。 那些士兵赶紧都住手,然后王跃笑容满面地走到秦桧身旁。 “秦御史,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说你为何非要给女真人编造那些谎话呢?明明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野兽,你非要给说成知书达礼,明明整个辽东都被杀得白骨如山了,你非要说什么安居乐业,开封的百姓的确不懂,可你让这些从辽东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怎么想? 你这不是往人家伤口撒盐吗? 他们是情绪激动了些,都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也不懂克制,但你还是得体谅一下,说到底这责任在你。 你怎么就那么信口雌黄呢? 那女真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给他们如此吹捧?” 他扶着摇摇欲坠的秦桧,语气温和地说道。 后者晕乎乎抬起头…… “啊,啊,啊!” 秦桧说道。 他边说话还边从嘴里往外冒血和唾沫的混合物,看上去很凄惨,里面牙齿也缺了不少,不过因为昏了头所以眼巴巴看着王跃,还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似乎想向王跃倾诉,但因为嘴伤又说不清楚,最后只剩下了含糊不清的啊啊啊! “你说要求见官家请罪?” 王跃说道。 “啊啊啊……” 秦桧继续啊啊啊中。 “这个好说,就是嘛,错了就得承认,这才是有担当的男子汉,诸位兄弟们,抬着秦御史,去敲登闻鼓,秦御史说他要向官家请罪!” 王跃喊道。 那些士兵们立刻一拥而上。 至于怎么抬就好办了,秦宅门前一堆棺材呢,随便找一口让他坐在里面就行了,运棺材的驴车也有,把秦御史连棺材一起抬到驴车上,前后具装骑兵护卫,这也算是很有排场。然后他们就这样不顾秦御史挣扎,直接把他扔一口棺材里,在两旁闲人的夹道欣赏中,浩浩荡荡开始向着内城前进。 秦桧是住在外城的,而且是在外城的东南,所以他们还得从保康门先进城。 (感谢书友20200207101916112,sezhu0001,yangjingxing,枫吹天涯,书友20200415201440299,无名无天,奇迹观察者,扶犁理江山,飞龙夕惕若厉,晋安明月等人的打赏) 第九十三章 挡我者死 保康门。 “冠军侯,你这是要做甚?” 护城河桥上,一个中年没胡子的太监驻马而立,看着浩浩荡荡的铁骑洪流缓缓说道。 这时候保康门街已经人山人海。 这条大街本来就是开封外城商业区的起点,从南边保康门街与横街的交汇口开始向西,横过朱雀门前御街再到崇明门大街,整个这一段好几里长全是商业街。而正中十字交叉的朱雀门御街到龙津桥的南北向大街更是整个开封的商业核心,保康门这边向东到汴河码头又全是旅馆区,交叉口向南又是上次王跃逛的那片瓦子娱乐区。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奇观,那几乎可以说吸引了小半个城市的闲人。 真的人山人海。 “这是谁?” 人山人海中王跃问刘锜。 “谭稹,提点皇城司,小心,他可是带兵打仗的,平方腊他就是太师的副手。” 刘锜说道。 “内官?” 王跃明知故问。 “内官,但带太尉,节度使衔,他是梁师成的亲信,而且皇城司不只是守城门,还有侦缉,密探,甚至审讯权,官家的贴身侍卫和大内的杂务也是他管。过去是武将充当皇城使,但后来就是内官管着,不过这时候还有嘉王提举,但实际就是谭稹这个提点说了算,这开封城内上下不怕开封府,就怕皇城司的密探,说不定什么时候非议朝政就被他们拿了去。” 刘锜说道。 大宋版锦衣卫啊! 而且还是厂卫合一,谁说咱大宋朝没有特务机构的,这不就是吗? 这就是个提督东厂的厂公啊! 不过他既然是梁师成亲信,那也就意味着和童太师不是一伙,至于给童太师做过副手很正常,副手就必须得不是一伙的。 王跃催马上前。 “太尉,下官与众兄弟护送秦御史去敲登闻鼓而已,太尉这却是何意?保康门今日莫非封闭?那下官就只好去走其他门了,只是这绕行半城容易引起百姓误解和混乱,太尉您看是不是通融一下?” 他说道。 谭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混蛋的意思很明白,你想让秦桧继续这样展览,那就堵着门不让我进好了。 大不了我继续带着他在城内游街…… 的确是游街。 可怜的秦御史被按在棺材里,被驴车拉着一路展览,顶着个猪头和浑身疼痛,在两旁哄笑谩骂羞辱中简直是生不如死。虽然沿途遇到不少熟人甚至官员,但都被那些具装骑兵吓得不敢上前,哪怕他呼救也没人理,此刻都已经快要心如死灰了。 他正目光空洞地倚在棺材里,仿佛已经放弃挣扎,下辈子就与这口棺材为伴,不过王跃的话仍旧让他一下子坐起…… “谭太尉,下官正是要去敲登闻鼓!” 他举着手尖叫。 因为喊声太激烈,还让嘴里伤口又涌出了鲜血。 “太尉,您看,我可没撒谎!” 王跃笑着说道。 秦桧是聪明人,谭稹不放行结果就是继续纠缠,而纠缠越久他受的罪也就越久啊! 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来个痛快的,任凭这个恶魔摆布。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 那就那样吧! “冠军侯,你这可是擅自调兵啊!” 谭稹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才不管秦桧受不受罪呢。 他这句话一说,王跃就知道这是敌人,背后是不是梁师成不好说,但绝对是想弄死他的,一张嘴就给他扣上个擅自调兵的帽子,然后岂不是要升级为谋反? “太尉,您这话我就不懂了,王某乃是奉召带着部下进京,何来擅自调兵一说?” 王跃说道。 “官家召你进京,可没召你乱京。 阁下率领具装骑兵,在开封城内横行无忌,公然打砸大臣府邸,绑架御史扰乱民间,老夫是不是该问冠军侯是不是想谋反?” 谭稹冷笑道。 这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姓谭的,你别血口喷人,王某对官家的忠心天日可鉴,王某奉召进京又不是来坐牢,难道这开封城还是什么禁地,不让我和兄弟们走?至于打砸大臣府邸绑架御史,简直血口喷人,秦御史,你说王某打砸过你府邸没有?王某绑架过你没有?想清楚了再说,说错了可没有后悔药,兄弟们此刻可都看着你呢!” 王跃回头阴森森地说道。 秦桧旁边的具装骑兵们,一个个迅速将同样的目光转向他…… “没有!” 秦桧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看,他说没有!” 王跃说道。 谭稹气得深吸一口气。 “那老夫在此下令,贵部立刻撤回驻地。” 他缓缓说道。 “您以什么身份对我们下令?” 王跃说道。 “太尉,提点皇城司,有权管城内禁军。” 谭稹说道。 “您有权管的也就是东京禁军,关我河北禁军屁事,常胜军隶属河北宣抚司又不是皇城司。” 王跃说道。 “你想让蔡少保来?” 谭稹冷笑道。 “蔡少保昨日已经交卸了宣抚司副使的差遣养病,故此蔡少保是没这权力了,您或许还找枢密院吧?但枢密院得先把命令下到宣抚司,我们是不会直接接枢密院的命令,您倒是可以去请太师下这个令。当然,要是您觉得太师太远,也可以去请官家给我们下旨,但除了官家和太师,此刻我常胜军不会听任何人的,同样任何人都无权阻挡我们的行动。您要是把保康门关了那是您的职权,大不了我们走别的门,您要是把内城所有门全关了,那我们就在外面转着圈等着开门的时刻。 但您既然开着门,那就无权阻挡我们通过。 这是保康门。 这又不是宣德门,别人都能走的路凭什么不让我们走,难道我们不是大宋的臣民?” 王跃说道。 他身后士兵一片鼓噪。 谭稹身后列阵的步兵吓得立刻端起了神臂弓,不过这些渣渣明显在哆嗦,他们都是谭稹就近调动的轮值禁军,这就是大宋朝最糜烂的那批军队的典型。开封城内全都是旧制度下的禁军,目前大宋实际上两套军制,旧制和将兵法,后者才是真正的军队,旧制下的军队基本上和明末江南军户一样糜烂。 开封禁军都是旧制度,虽然也有部分改革为将兵法,但那是开封外围的驻军。 城内就是旧制。 想改也改不了,因为整个城市绝大多数都是旧制下的禁军,几十万这样的禁军和他们家属,构成开封人口的基础,改革是没法改革的。 而不改革的就是郭京之流,话说郭大仙可是禁军。 还是骑兵军官呢! 跳大神的骑兵军官,估计一辈子没骑过马的骑兵军官。 他们还能在这里站着,没有直接一哄而散,也就是带队的是谭稹,内官带队总比武将带队能够让士兵的斗志高一些,士兵们对于公公们还是比较信赖的…… 好吧,虽然这样形容很丢人。 谭稹深深地看着王跃…… “冠军侯,你还敢硬闯不成?” 他说道。 “然也!” 王跃很干脆地回答。 紧接着他一举手,身后具装骑兵立刻上前,迅速在大街上列阵,一支支锥枪端起,带着森严的杀气面对着那些组成据说八十万禁军的步兵,就在同时王跃手中宝斧也再次出现…… “挡我者死!” 他一脸真诚地说道。 第九十四章 战鼓敲啊敲 “老夫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在这京城撒野!” 谭稹咬着牙喝道。 很显然他并没有被王跃手中凭空出现的斧子镇住,既然他敢出头那肯定是有心理准备的,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王跃的本事。 然而…… “神仙!” “真是神仙!” …… 他身后一片混乱的议论声。 谭稹瞬间清醒,他有心理准备他的这些兵可没有,也算有些头脑的他带着一丝慌乱急忙转头…… “前进,挡我者死!” 但王跃的吼声却在后面炸雷般响起。 下一刻是那些具装骑兵的吼声和他们胯下战马的嘶鸣,杀气瞬间在保康门前弥漫。 “都镇定,他就这点本事!” 谭稹惊慌地吼道。 但下一刻他后面那些列阵的禁军步兵就开始逃跑,紧接着骑兵的马蹄声响起,那铁甲的碰撞,战马的嘶鸣伴着骑兵的呐喊,就像是实质的音波攻击般,瞬间就撞垮了这些摇摇欲坠的渣渣们。一辈子没见过战火,从没面对过骑兵,甚至连真正意义上战斗都从未有过,在这座繁华城市早已经沦为市民的曾经大宋最精锐禁军的后代们,眨眼间就犹如被海潮冲过的沙堡般崩溃了。 所有人都在逃跑。 士兵逃跑。 军官逃跑。 连几个跟着谭稹一起的太监也跟着逃跑。 转眼间后面近千人就全跑光了。 谭稹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一幕,而汹涌的具装骑兵从他两旁冲过,他就像个面对着庄稼绝产的老农般忧伤而又无奈,然后一只手蓦然出现在了他肩膀上,他就保持着那表情缓缓转回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太尉,那个,节哀顺变!” 王跃说道。 说完他得意地大笑一声,然后径直从谭稹身旁走过。 他后面的驴车上,坐在棺材里的秦桧用他那猪头,对着谭稹挤出哭一样的笑脸,然后旁边骑兵很恶意地一甩马鞭,秦御史本能地一哆嗦,赶紧将他那副血糊糊的笑容转向了这名骑兵。 而且更加谄媚。 他也难啊! 浩浩荡荡的具装骑兵队伍就这样直接进入保康门。 “你准备如何结束?” 刘锜看着后面谭稹那沧桑落寞的身影问王跃。 “敲登闻鼓啊!” 王跃说道。 “敲了以后又如何?” 刘锜说道。 “以后,还有什么以后? 这件事就是秦御史风闻奏事,但所奏内容与事实严重不符,在这些亲身经历者找到他理论后,秦御史恍然大悟,为了避免官家被他之前的奏折误导,故此不惜绕开繁琐费时的正规程序,亲自前来敲登闻鼓,以此向官家解释。 并诚恳自责。 自责完了就等官家处置了。 官家觉得他身为御史,如此在不明真相情况下贸然上奏有失谨慎,那么就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 要是官家原谅他, 那就原谅他好了,反正这又不关我的事。 至于打他……” 王跃说话间回头看着秦桧。 “秦御史,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了?” 王跃大声说道。 “回冠军侯,下官家有悍妇,昨夜家中因琐事相殴,这都是我家那悍妇殴打所致,真是家门不幸,羞于人言。” 秦桧赶紧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尊夫人没事吧?” 王跃问道。 “那悍妇也被下官踢了一脚,已然昏迷,不过也是她罪有应得。” 秦桧继续屈辱地回答。 不屈辱又能怎样,这家伙明显就是个野蛮人,跟他没有道理可讲,既然这样就好汉不吃眼前亏了,先哄着他顺着他心意,摆脱他魔爪,至于以后该如何报仇,那这个就是以后的事了,实际上秦御史已经打定主意,下次绝对不当这种出头鸟了,这他玛太恐怖了。 “那你家房子怎么了?” 王跃又问道。 “下官家的宅子年久失修,昨夜突然倒塌了几间,折损了些财物,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找些工匠修好即可。” 秦桧回答。 “秦御史真是流年不利啊!” 王跃心满意足地感慨道。 然后路边看热闹的闲人一片哄笑。 在哄笑中秦桧也笑了,王跃也笑了,刘锜同样笑了,气氛无比融洽和睦。 然后接下来就畅通无阻了。 连谭稹这种级别的,都没把王跃拦住,其他人当然更别啰嗦了,而且城内街道驻军也不是谭稹部下,这些是殿前司的,难不成让高俅亲自带着军队到御街拦截?可高俅也没有拦截的理由啊,只要王跃不闯皇城,他就是在内城武装游行,理论上其实也不犯哪条法律。 他可是大画家召来的,带着军队也是大画家允许的。 人家就是逛街。 穿着铠甲骑着具装战马拎着各种武器逛街…… 那也是逛街。 大宋朝哪条法律禁止了? 开封城内的确禁止民间持械,宋朝民间武器分地方,各地的规定其实不一样,有禁止有准许,还有鼓励民间习武的,不过开封城内的确理论上是不准持械。 当然,实际上也就一说,南来北往的客商哪有不带武器的。 可那是民间! 常胜军又不是民! 至于管…… 王跃之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目前开封城内除了大画家,谁也没权力直接命令他。 常胜军的确已经归入禁军体系,但是归河北禁军,所以殿前司管不着他,殿前司管东京禁军,枢密院给他下命令理论上可以,但程序上得走宣抚司,而宣抚司在开封唯一的主官蔡攸,昨天恰好把他的宣抚司副使差遣交卸了。 所以他也管不着了。 当然,王跃这套歪理的关键是五百具装骑兵足够镇压传说中的东京八十万禁军。 宣德门城楼。 “我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蔡攸站在窗口,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的登闻鼓院门前。 那里人山人海中,王跃正恍如英雄般,向着人群举手致意,在他身后两名士兵正从驴车的棺材里把秦御史拖出来,然后跟着王跃走向前面的大门去敲登闻鼓,而剩下的五百具装骑兵在御街的隔离带旁列阵,对着这边这座皇城的正门。 “少保说笑了,不过是仗着太师势的幸进之辈而已。” 他旁边文官卑躬屈膝地说道。 “幸进?” 蔡攸冷笑一声。 “他可不是幸进! 王履道真的查明,那浮桥的确是他毁的?” 紧接着他说道。 “回少保,应该没错,那浮桥铁链断得甚是整齐,像是被利器一下子截断,而那铁链极粗,就是烧红了再拿巨斧砍都砍不断,更别说不烧了,而王跃手中那把妖斧,恰恰就是削铁如泥,这除了他也想不出有别人。另外王履道还说请少保放心,甄五臣等三人已经解决,此辈对王跃也早有不满,且所求无非钱财,只要给他们钱,这里尽管对王跃动手,常胜军那边他们会控制住的。” 那人说道。 “很会玩啊,居然连老夫都被他耍了,差点还把他当好人,既然他喜欢玩,那就跟他好好玩一场吧! 走,去找郑达夫。 他就准备这样看着自己的侄女婿被人欺辱? 咱们斗归斗,这武将都骑到文臣头上了,还是得齐心协力,不把这个祸害除了,用不了多久,官家就彻底被他蛊惑了,那时候这朝廷,还有咱们说话的份吗?” 蔡攸阴森森地说道。 而就在此时,外面的登闻鼓院内鼓声蓦然响起,仿佛在敲响了战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无名无天,飞龙夕惕若厉,ktyy,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打赏) 第九十五章 进击的太学生 第二天。 “这是青虫大游行啊!” 王跃翘二郎腿坐在御街旁一处香料铺子门口,端着茶杯饶有兴趣地看着前面浩浩荡荡一片青色…… 昨天他只是去敲了登闻鼓而已。 敲完鼓,在登闻鼓院官员一片侧目中,逼着秦御史写了自白书,顺便也用他那进士及第的文采,给以高杰为首的五百常胜军也写了给大画家的上书,然后把这些交给那些官员完成这个程序。 接着王跃就放了秦桧。 他又不是胡闹。 整个事件其实很正规的! 就是秦御史的奏折内容伤害了这些士兵感情,他们请王跃带路去找秦御史理论,然后明白自己犯了错误的秦御史,为了避免在新奏折传递过程中延误,最后造成皇帝陛下做出错误决定,本着负责任的心理,在这些士兵护送下到登闻鼓院敲鼓,通过这种直达天听的方式上奏。顺便那些士兵也跟着一起给大画家上书,告诉大画家女真是如何在辽东荼毒的,使大画家认清他们的真面目,避免大画家被他们哄骗做出错误决定。 这都是忠心所致。 秦御史也是因为忠心,那些士兵们也是因为忠心。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生什么,秦御史都说了他的伤是家里悍妇打的,房子是年久失修自己塌的,至于冠军侯和谭太尉之间的冲突…… 冲突了吗? 又没真的打起来。 保康门又不是宣德门,本来开着就是随便走的,冠军侯带着部下走保康门又没错,谭太尉带着皇城司的步兵在那里操练是他的事,双方本来就没关系,冠军侯走冠军侯的路,他操练他的兵。 这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真相,至于民间怎么说那都是谣言。 我大宋主圣臣贤,东京首善之地教化之典范,怎么可能出现骄兵悍将殴打御史,军队大将带兵与禁卫武装对峙这种事情? 谣言! 都是谣言! 谁再胡说都应该让皇城司的密探抓起来严刑拷打。 这不是给官家脸上摸黑嘛! 然而…… “天祸大宋,生此妖孽!” 一个青虫边走边如同哭丧般悲号着。 这支以太学生为核心的青虫大军差不多有两三千人。 这时候光太学学生总数实际上就得两千四百,上舍生一百,内舍生三百,外舍生两千,全都是自认有经天纬地之才,时时刻刻以匡扶社稷为己任。除了这些太学生还有国子学的,太学是低级官员和民间优秀子弟,国子学是中高级官员子弟,还有宗学,也就是宗室子弟,这些都隶属国子监。不过北宋后期士绅集团实力强大,国子学和宗学都没有优秀老师,真正核心就是太学,大儒们都在太学。 秦桧之前就是太学学正。 理论上也算是曾经做过这些太学生的老师。 老师被欺辱了,学生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尤其是大画家都过了一晚上也没下旨严惩王跃,这还不游行岂不是有辱太学生之名? 然后他们就来了。 他们也要敲登闻鼓,直接向大画家为秦桧诉冤。 “不想今日我大宋竟然复睹五代武臣跋扈之事,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另一个太学生高喊。 “严惩凶手!” “严惩王跃!” …… 太学生们高喊着。 也不知道昨天他们都哪儿去了。 而在他们中间居然又看到了秦御史的身影,他正在一顶敞篷肩與上颇为忧伤地看着两旁,那张猪头一样的脸经过了一夜后不但没消肿,反而看着似乎更大了一圈。 但明显不是很情愿。 估计是被这些太学生强行架来的。 “冠军侯,您是不是移步到里面喝茶,这里有些风大。” 掌柜战战兢兢说道。 “怕什么,他们还敢来打我?” 王跃说道。 今天他穿了一身便服,那些青虫绝大多数都不认识他,直到现在也没发现自己声讨的对象,居然就坐在一旁喝着茶看热闹。 “这个倒是不至于,只是这些太学生是暴脾气,要是……” 掌柜欲言又止。 “啊,你是怕他们把你铺子砸了!” 王跃恍然道。 掌柜一脸的尴尬。 冠军侯的确是大客户,一下子就订购了上万贯的香料,还说以后有多少他要多少,可是这些太学生也不好惹啊,那都是暴脾气,要说来砸他铺子是真敢啊!而且砸了也白砸,这些太学生背后都有人,开封府都不会真正管的,实际上他们就是围攻开封府尹也一样能干出来,同样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处罚。 谁知道这里面有哪个几年后就是进士及第的? 真惹不起。 “这样啊!” 王跃端着茶杯沉吟。 掌柜眼巴巴地看着他…… “秦御史,又见面了,你脸上的伤怎么也没见好啊!” 王跃突然举着茶杯高喊一声。 掌柜立刻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然后以最快速度逃跑。 肩與上的秦桧愕然转头,然后王跃那张恐怖的面孔出现,秦御史吓得尖叫一声,发疯一样从肩與上直接滚落下来,并且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往青虫后面钻。 那些青虫茫然地看看他,再看看举着茶杯的王跃…… “我就是王跃!” 王跃一脸灿烂的笑容说道。 “是那妖人!” “王跃就在这里!” …… 无数怒吼声紧接着响起。 整个青虫大军仿佛炸了窝的蝗虫般带着嘈杂的噪音,一下子全都向着他涌了过来。 “打死这妖人!” “打死这个狗东西!” …… 他们愤怒地吼叫着。 王跃又没带着具装骑兵,虽然传说他是万人敌的猛将,而且手中还有妖斧,但这时候了谁还退缩岂不是让人耻笑,他能打又如何,这里两三千年轻士子呢!他有妖斧如何,难道还敢真砍?这里可全是太学生,这都是大宋未来的栋梁…… 然而下一刻栋梁们全都停下了。 王跃手中斧子真的出现,紧接着砍进旁边的石桌上,斧柄斜向上威严地立在那里。 “欲死者来!” 王跃端着茶杯翘着二郎腿淡然说道。 青虫们逡巡不前。 他们一个个互相看着,嘴上义愤填膺但却没有一个敢靠近王跃。 “怎么?不敢了,是男人就干,嘴上说有什么用?” 王跃鄙视地说道。 这时候一个原本在后面的青虫挤向前。 “我辈数千众何惧一人,今日我等也算为师报仇……” 他边走边说道。 然后他顺便看了一眼他那所谓的师。 呃,他的师不见了。 秦御史消失了,直接看不见了。 “这里!” 人群中两个青虫同时喊道。 然后就看见他们低下头,从脚下拎出一个人来,原本正在人群中向外爬的秦御史就这样暴露了,他一脸尴尬地看着周围那些青虫。 “秦御史,我等数千人皆为阁下仗义出头,阁下何至于此?” 那青虫恨其不争地说道。 这时候更多英勇的挤向前,而那些胆小的却在后退,前者的数量虽然不多,但也的确有一些,由此可见这批青虫也不尽是软的,还是能找出些硬骨头的。然而这没什么用,可怜的秦御史根本没听他说话,秦桧的目光只是盯着王跃,王跃正在阴森森地冲着他笑,旁边桌上砍着斧头,手里端着茶杯…… “秦御史,有什么就说嘛,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他缓缓说道。 第九十六章 人头做酒杯,饮尽仇敌血 秦桧畏畏缩缩地看着王跃…… “秦御史,您还怕什么,咱们在此处有数千人,难道你还怕他打你不成? 今日您就当着众人,说说这恶贼是如何迫害您的,让所有人都知晓他的真面目,咱们再去登闻鼓院,去敲登闻鼓,请官家为您做主!这大宋还是有王法的,天子脚下,岂能容这恶贼横行。 秦御史,你怕他做甚?” 那青虫喝道。 然而秦御史只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少阳,你就放过我吧!” 他欲哭无泪地说道。 “秦御史,我等后学晚辈虽未能聆听阁下教诲,然阁下风骨太学无人不知,此时数千人都在等您,只要您振臂一呼,我等纵然肝脑涂地,亦与这恶贼血战到底!” 另一个说道。 “对,秦御史,您怕什么!” 又一个说道。 然后那些英勇上前的纷纷催促秦桧赶紧站出来,原本已经有些萎靡的士气陡然一振,就连那些缩到后面的也跟着喊起来,还有几个不耐烦地推着秦桧上前。但秦御史毫不犹豫地抱住了旁边一棵树,他这副姿态让青虫们一片骂声,那个叫少阳的干脆抓着他胳膊从树上硬生生扯下,和那几个英勇的一起拖着他走向王跃。秦御史就像上次被殴打时候一样哀嚎着,拼命挣扎想摆脱他们,看着就像是个被抢婚塞进花轿的女人。 那些围观的闲人们一片哄笑。 “秦御史,你想遗臭万年?若阁下再如此畏缩,我等将使阁下之名传于天下!” 少阳怒道。 秦桧立刻哆嗦了一下。 他们真能做到,这些太学生几乎每一个身后都代表一个州县,他们全是各地年轻才俊,想让他身败名裂只需要给家乡亲友几封信而已。 他一下子仿佛被注入了勇气,猛的挺直了腰,甩开那些抓着他的人然后用坚毅的目光看着王跃…… “秦御史,你可想好了!” 王跃阴森森说道。 说完他随手拔出旁边的斧头,然后用上面的尖斧在桌子上划着,这可是石桌子,本来就是这家店铺放到外面夏天乘凉喝茶的,结果在他的斧子下面就像豆腐般。看着这一幕,秦御史瞬间又泄了气,然后原本挺直的腰杆又开始软下去,两条腿同样也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身败名裂的确可怕。 可被毒打更可怕啊! “大盗亦有道,诗书所不屑。黄金皆粪土,肝胆硬如铁。策马渡悬崖,弯弓射胡月。人头做酒杯,饮尽仇敌血。” 后面重新回来的掌柜看着王跃在桌面上划出的字迹念道。 “这诗如何?” 王跃旁若无人地说道。 “好诗,侯爷做的能不好吗? 回头小的就找人把这桌面立起来,以后让所有路过的行人,都得以瞻仰侯爷的大作。” 掌柜赶紧说道。 好不好的都得说好啊! 除非那脑袋能比这石头还硬。 “你懂的什么诗,你说好又有什么用,这得找一个真正文采风流的名士来品评,秦御史,你过来看看我这诗做的如何? 人头做酒杯,饮尽仇敌血! 我觉得不错!” 王跃说道。 正在抖的秦桧一激灵…… “好诗,的确是好诗,侯爷大作颇有太白之风,人头做酒杯,饮尽仇敌血。简直堪比太白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端的霸气。” 他赶紧说道。 然后他还没等少阳等人反应过来,就以最快速度走出,径直走到了王跃面前,用他那张猪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地低下头,就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王跃那明显毫无艺术性可言的字迹,还仿佛研究碑文一样用手抚摸着,不明白的还以为他真在研究王跃的书法呢! “侯爷笔法银钩铁划,端的是大气磅礴,也只有侯爷的字才能配得上侯爷这首霸气无双的佳作。” 他很认真地说道。 后面那个少阳毫不犹豫地用应该是乡音骂了一句,还恨恨地一拳打在旁边树干上。 紧接着那些青虫中同样一片各种口音的咒骂,可怜他们一腔正义,跑来为秦桧主持公道,结果现在却被秦桧卖了,人家自己都不要脸了,人家自己都跑去向王跃献媚,那他们岂不是成了笑话? 真的是笑话啊! 看看周围那些闲人,明显都在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而在这骂声中秦桧面不改色…… 当然,他这时候那张猪头就是改色别人也看不出来,总之他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在那里弯着腰低着头研究王跃的大作,好像他真能从那桌面上研究出什么。而王跃没理他,只是在那里玩着斧子,带着笑容看着少阳等人,后者同样愤恨地看着他,而那些闲人们的哄笑继续响着,这哄笑在这种气氛中无比刺耳。 然而王跃还是没有放过秦桧放过他们。 “秦御史,他们这是做甚?”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把斧子往秦桧面前轻轻一放。 后者欲哭无泪地看着他。 “秦御史,我听他们刚才说要你做什么?去敲登闻鼓告我?” 王跃问道。 然后他用斧子轻轻敲着桌面。 “回侯爷,这些太学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谣言,说侯爷打伤下官,非要下官与他们一同敲登闻鼓,下官百般解释他们也不听,幸好遇上侯爷,否则还得与他们纠缠。” 秦桧几乎是哭着说道。 “简直是无理取闹!” 王跃说道。 “无,无理取闹,的确是无理取闹。” 秦桧擦了把眼泪说道。 很显然他知道自己的身败名裂已经无可挽回,用不了多久,这些太学生就会把自己在这里的表现,加上更多添油加醋的描述,然后传遍大宋的每一座城市。他由原本人人赞扬的正直贤臣,彻底变成臭不可闻的卑劣小人,他不想这样,他也想继续做正直贤臣,可是…… 眼前这恶贼太可怕了,他真的很怕再挨一顿毒打啊! 恨只恨自己太懦弱啊! 就在这时候,刘锜骑着马突然在人群后面出现,一脸焦急地冲着王跃招手,很明显有急事找他。 “刘掌柜,货就依之前所说!” 王跃立刻站起身说道。 说完他收起斧子,陡然间纵身跃起到了那些青虫头顶,在下面惊叫中踩着两人肩膀再次跃起,就那么转眼间到了人群另一边。刘锜很干脆地一指自己的马后面,王跃直接上马,刘锜调头两人同骑一马迅速冲向了旁边一条街道。 后面秦桧疑惑地看着这一幕,不过紧接着他又哆嗦了一下,然后那猪头上谄媚的笑容再次堆起。 不过是对着少阳。 “少阳,我也是逼不得已!” 他用最大限度的谄媚语气说道。 少阳却在挽袖子。 “今日陈某就算一死,也要替三吴父老打死你这个三吴之耻!” 他怒喝一声。 紧接着大步走向秦桧。 后面那些青虫立刻跟随……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御史,我是朝廷命官,我是你们老师,少阳饶命啊,啊,别打我的脸,我的脸还没好……” 秦御史的惨叫声再次在开封府内响起。 (感谢书友aaxxee,无名无天,奇迹观察者,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九十七章 你们那里虎狼真多 正当秦御史惨遭间隔不足二十四小时第二轮殴打的时候,王跃也得到了刘锜带来的密报…… “撤我的职?” 王跃愕然说道。 此时他俩已经在上次没进的保康门瓦子那处酒楼。 二楼的雅间别无旁人。 “不是撤职,理论上是升官,解除你的常胜军统制一职,然后从河北禁军调入东京禁军,升任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原本的洮州防御使升恩州观察使。” 刘锜说道。 这是高俅派人通知他的。 今天早晨郑居中以枢密院向大画家提出的建议,蔡攸和梁师成一致支持,王黼虽然没说支持,但也没说不支持,所以基本上定了,剩下也就是大画家发圣旨走程序。至于王跃昨天搞的那些事情,谭稹已经跑去向大画家告状,但紧接着大画家接到了登闻鼓院送去的秦桧自白书,再加上那些士兵的上书,所以不但没有惩罚王跃反而责怪谭稹多事…… 当然,他应该是在演戏。 给王跃升官才是真正的目的,而升官才是真正的惩罚。 “你昨日终究闹的有些过火,就算官家要依靠你求仙药,但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事情。” 刘锜缓缓说道。 “没有昨日的事情,这一步也是必然的。” 王跃若无其事地端着酒杯说道。 这就是第二步了。 第一步把他调离常胜军,第二步解除他的常胜军统制,只不过他昨天的恶行,刺激着文官们把这一步提前了而已,也正好给了他们怂恿大画家这样做的理由。 骄兵悍将嘛! 大画家一样很不喜欢。 “为今之计只能暂且忍耐,然后再求太师出面。 太师必然反对,官家终究还是得哄着你,若太师始终坚持那官家也得慎重,再加上之前你的求仙药计划和燕山路防御计划,估计还是会放你回去。 咱们在朝廷不能由着性子蛮干,你要明白,朝廷里面也分各个派系,太师与王黼一党,蔡攸与梁师成一党,郑居中和那些清流又是一党,甚至已经罢相的蔡相同样也有自己都一党。同样内官里面也一样分多个派系,梁师成和谭稹一伙,太师那里一伙,杨戬死后接替他的李彦又是一伙,皇后那里还有黄经臣这又是一伙。 咱们不需要蛮干,利用他们这些派系的不同,一样能达到目的。” 刘锜说道。 “然后呢?” 王跃笑着说道。 “然后还能怎样,咱们能实现目的就行了。” 刘锜说道。 “然后咱们就在这个泥潭里一步步沉沦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也就逐渐被这个糜烂的官场驯服,最后变成这个糜烂的朝廷的一份子,和那些咱们鄙视的人一个样子。曾经的豪情壮志消磨于勾心斗角,曾经的正气在污浊中被染黑,几十年后你回首往事就会发现,自己早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热血男儿。 马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那时候你能做的,也只有在垂暮之年想着年轻时候的风采,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一句,可怜白发生。 我不会做这种蠢事的,我让别人畏惧的,就是我不会按照他们设想的做,我不会走他们设计的路,然后自己走到牢笼中。 那么我会继续做我自己,以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几天别来找我了。 最好直接离开开封,接下来的几天说不定这开封会有些混乱,话说这些家伙真是太天真了,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实力?还是他们觉得我是个好孩子,会乖乖按照他们划出的路子走?” 王跃说道。 说完他很干脆地起身,直接离开了这座酒楼。 后面刘锜长叹一声。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他黯然地自语着。 或许原本历史上很多年以后,白发苍苍的他带领着一帮重新糜烂的将领,面对完颜亮的大军,因为猪队友的一次次逃跑而一败再败时候,回想着颖昌时候的胜利,也是这样无奈叹息的。 大宋朝打仗的确不行,但养废名将的本事堪称一流啊! 当然,养不废的就弄死。 王跃没有再管他,这个人还是很够朋友的,接下来他要搞的事情有点大,刘锜终究还是好人家的,这个就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 让他继续做良家子吧! 出了酒楼后王跃直奔军营,刚到上土桥就遇上了高杰。 “将军,朝廷派人发了一万贯犒军赏钱,去的是个内官叫梁方平。” 高杰说道。 “收了吗?” 王跃说道。 “末将未得将军命令,没敢接,他至今还在那里等着,还拉着末将和几个兄弟说什么他也是带兵打仗的,就欣赏能打的猛将,看我们就喜欢,非要跟末将几个拜把子。” 高杰一脸无语地说道。 “接,送钱上门的为何不接,按照老规矩,一半留公,一半分,告诉兄弟们,过些日子还有更多,咱们接下来得在这里干一笔大买卖!” 王跃说道。 “呃,此地倒是最适宜大买卖。” 高杰笑得很灿烂地说道。 然而王跃的目光却转向了下面的汴河,一艘逆流而来的内河船上,一个熟悉的倩影正站在船头,这时候天上已经开始下起雨来,蒙蒙细雨中一顶油纸伞下,一双熟悉的目光静静看着他。 王跃挥手示意高杰离开。 后者看了看他目光所向,赶紧调转马头离开,这时候还是不能打扰将军调戏妇女的。 王跃继续和那目光对视着。 紧接着他纵身跃起,正好落在通过桥下的船上,在船身的晃动中,对面身影稳稳地站着,王跃很恶意地上前一步,几乎和她胸口顶在一起。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距离太近而慌乱,甚至也没后退,任由他以这种很无礼的距离站在对面。 然后两人就那么相距咫尺地继续对视着…… “你们的胆子真大!” 王跃由衷地说道。 “奴家只是一个守法商人,这开封府就算是天子脚下,也还不至于禁止商旅,既然如此,奴家又何来胆大胆小?难道我大宋已经盗匪横行,天下大乱,像奴家这种商人连出门都是九死一生了?” 和方七佛一起的那少女淡然说道。 “女人经商?” 王跃一脸夸张地说道。 “家里父母兄弟都死了,就剩下我孤零零一个女人,没人养活也就只好自己谋生了,阁下难道不知道我大宋朝还有女户?” 那少女说道。 “女户都是寡妇吧?”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张俏脸。 “奴家刚过门,还没来得及洞房的男人也死了,故此也算寡妇,阁下可是想看看奴家的凭由?” 那少女冷冷说道。 “呃,居然这么惨?那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王跃说道。 “被虎狼吃了,尸骨无存!” 少女面如寒霜般说道。 王跃无言以对…… “你们,你们那里虎狼真多!” 他最终颇为尴尬地说道。 第九十八章 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 船舱内。 “你就不怕我抓了你去领赏?”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很显然这船上都是他们一伙,十几个伙计在外面警戒,这个明教余孽单独和他在船舱,应该是她自己专用的船舱,里面装饰得颇为雅致,还有个小婢女跪在一旁等候使唤。 “阁下堂堂冠军侯,还会在乎那点赏钱。” 那少女…… 呃,小寡妇淡然说道。 “蚊子肉也是肉,冠军侯无非也就是一个月十贯钱,还不给,好歹你的赏钱也一千贯呢!” 王跃说道。 “才一千贯?” 小寡妇一边斟茶一边平静地说道。 然后斟完茶的她,随手从手腕上撸下一只镶嵌宝石的金镯子,直接推到了王跃的面前。 “此物应该不只一千贯。” 她说道。 王跃突然很猥琐地拍了拍她手背…… “你知道,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 他笑眯眯地说道。 后者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然后将茶杯推到他面前。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咱们就实话实说,兄长兵败前,将大部分所获的财宝隐藏起来,奴家没有什么宏图壮志,此生惟求报仇而已。谁能为我报仇灭了赵家,那这些财宝就都是他的,这些财宝价值无法估量,想来你就是在赵家做到王侯,一辈子所得也不足其一成。 至于奴家。 自然也一并归你!” 她缓缓说道。 “我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再说多少就是你一张嘴,我哪知道你说的真假,我就是对实实在在的东西感兴趣,尤其是那些送上门的。” 王跃又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奴家在此对天发誓,绝无任何虚假,至于奴家,只要阁下能为奴家报了这血海深仇,奴家自然一心一意伺候阁下。” 小寡妇说道。 “我要你的心做甚,我就是看上你这身子。” 王跃厚颜无耻地说道。 后者深吸一口气…… “阁下,奴家在说正事!” 她忍无可忍地说道。 “哈! 以美色…… 这个美,其实也就马马虎虎。 最多就和我认识的几个女人同一水准,也就是颇有些江南风韵,但也到不了倾国倾城的水平。 以钱财…… 这个钱财还只是你嘴里说的。 然后以这些引诱一个侯爵造反杀皇帝,你居然还说这是正事?话说你是得多么天真啊!王某需要得到你的美色用得着那么麻烦吗?现在我就可以把你按在这里,让你完成没有洞房的遗憾。至于得到你所说的钱财同样也很容易,把你拿下,玩完了用各种手段折磨,直到你说出藏宝地点,我可是知道很多对付女人的酷刑,你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撑过几样。 话说我都有点心痒难耐了。” 王跃一脸邪恶的笑容,把头探到她面前说道。 后者手中短刀蓦然出现。 然后眨眼间那短刀就到了王跃的手中…… 然后顶到了她胸前。 旁边小婢女惊叫一声,急忙从袖子里拔刀,王跃随手抄起面前一个新鲜石榴,直接扔过去正中她脑门,然后她没有丝毫挣扎的晕了。 “你这就不乖了!” 王跃用看着小寡妇,用刀尖轻轻扫着她胸前说道。 后者带着一丝惊慌看着他,外面的水手涌入,但面对这情况也无可奈何,一片寂静中王跃手中短刀轻轻向下一挑,锋利的刀刃瞬间割断了她身上衣服的系带。然后又迅速回到了她的脖子上,挑着她那张羞愤的俏脸向上昂起头,而王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在不足半尺外看着她…… “记住,以后我说了算!” 王跃说道。 说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收起刀像刚才一样坐下了。 小寡妇松了一口气,随即示意那些水手出去,她一脸无语地掩住被割开的衣服,然后静静看着王跃,不过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轻松,目光中带着一丝畏惧。 “你叫什么?” 王跃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道。 “方百花!” 后者说道。 好吧,这个名字越发让王跃确认这个大宋朝不正常了。 “方百花,我还是叫你花花吧! 你说的那些什么财宝真也罢假也罢我都没什么兴趣,至于你,我倒是还有那么点兴趣,不过我的女人并不缺,所以还不至于因为有兴趣而听你的话,你对我来说无非就是一个有几分风韵的女人而已。 大街上都多的是。 但是。 我对你所说的灭赵家很有兴趣。” 王跃说道。 “我们合作?” 方百花或者花花带着一丝激动说道。 “合作?你们有什么资格与我合作呢?我又不喜欢你们那套,我是个信奉皇天后土的人,对于胡神没什么兴趣,但你可以依靠我,来完成你复仇的目的。所以在以后,你必须得听我的,这样到最后我或许会把赵家皇帝交给你处置,但如何处置他依然得我说了算,你最多负责动手。” 王跃说道。 “可以!” 花花毫不犹豫地说道。 “呃,这么痛快?” 王跃说道。 “奴家的目的只有一个,报仇!” 花花很干脆地说道。 “那就可以了,你们既然是在南方活动,那么应该擅长海外贸易吧?” 王跃说道。 “奴家目前就是做这个,我们在闽浙沿海都有大量兄弟姐妹,与各地藩客同样交往众多,就是出海贸易的人也有。” 花花说道。 “那就可以了,你们回去造海船往北方运货,从江浙出海走黑水洋应该可以直到高丽沿海,然后从高丽沿海继续向西过辽东可以到芦台,我会在那里建港口,你们的货物在那里上岸,剩下就不用你们管了,总之会让你们有厚利的。” 王跃笑着说道。 好吧,他得搞搞走私什么的。 这些家伙肯定有海外贸易渠道和能力,他们主要活动区全都是沿海那些主要商业港口。 明教这个名字起源可是温州。 然后他们把海上贸易的货物运输到芦台,他再通过设计中那条芦台到黄河的运河进入北方水运网络,这条运河很容易,无非就是军粮城到芦台而已,古代曹操挖过,唐朝时候运输军粮也挖过,他这里想挖很简单。其实这时候唐朝那个还有,只是淤积严重,需要疏浚而已,而这个水运网络搞走私,可以覆盖整个北方甚至到山西陕西。 有这个贸易线在手,他在北方光靠走私就能捞个盆满钵满。 而且皆大欢喜。 燕山府,河北各路,无论官员士绅都会喜欢的。 挖国家墙角谁不喜欢? 这样就可以形成自己的利益集团。 王跃设计的未来发展计划中,走私,私盐,贪墨,他给大画家在北方造船还有修长城当然要大肆贪墨,这些都是他的支柱产业,还有渔业,主要是罐头加工业,马口铁造不出来就用陶罐,无非就是重盐重糖重香料。 还有钢铁业。 遵化铁场可是大明国营钢铁业的支柱。 畜牧业。 燕山府可有的是地方放马。 而这些产业的用处很简单,吸纳移民增加人口,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首先得有足够的人口,既然目前来讲北方农业仍旧难以高产,那就全力发展农业以外的。 要造反,这怎么也得有个三百万的基本盘才行。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九十九章 反贼大联盟 “你是如何看上我的,就因为上次我放过了你?” 王跃好奇地问道。 至于海上贸易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这时候从江浙到倭国,然后向高丽的贸易线本来就有,再向西肯定也有,只要有利可图,那些海商哪儿不敢去?黑潮这条运输线本来就像海上高速公路一样,从江浙向东进入黑水洋,然后北上在倭国西南部经过再到朝鲜半岛,洋流就这样一直推动海船到蚕沙口,转而南下过曹妃甸到达天津。 不过这时候天津肯定不行,毕竟黄河不是海河,河口泥沙的淤积导致大船很难进入。 而且还是宋军控制的。 但芦台可以。 而且这时候的芦台本来就是辽国的主要海港。 当年柴荣北伐时候,辽国芦台军使张藏英带着八千多军民,数百艘大小船只南下投奔柴荣,之后芦台也一直是辽国从南京运粮补给辽东的主要出海港,所以王跃当初怂恿萧普贤女要这片地方作为燕王领地。 他的目的就是把芦台打造成走私基地另外加上渔盐基地。 现在又加上造船。 总之这座海港将是未来他在北方的经营重点。 “我说我觉得你像个反贼,那你会相信吗?” 花花淡然说道。 “哈,你是觉得我被你迷住了吧,话说你倒是很自信,是不是被那些红颜祸水的故事迷昏头了,真以为自己可以靠脸蛋征服一个男人?” 王跃笑道。 花花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想拿茶水泼他的念头。 “把头伸过来!” 王跃朝她一勾手指说道。 “你想做甚?” 花花警惕地说道。 “你就当我已经被你迷住,可我都被你迷住了,你总不能一点干货都不给我吧?你得给我一点动力,你连迷惑男人都不懂还想做红颜祸水?不说咱俩有点实质的行为,这亲几下总得有的,这迷惑男人可是一门大学问,你以后还得好好学习,不是说有个脸蛋就行,实在不行可以去找个专业人士咨询一下。” 王跃说道。 花花茫然了一下才终于明白他说的专业人士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的脸瞬间红了。 然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端起来了茶杯…… “放下!” 王跃脸色一沉喝道。 她咬着嘴唇站在那里,胸口急剧起伏着,眼中泪光莹莹,但最终还是乖乖放下了,然后重新坐下来,在那里低着头啜泣着。 “不过你的确猜对了,我就是一个反贼,而且早已经在谋划造反。” 王跃视若无睹地说道。 花花继续啜泣。 “但你要搞清楚一点,是我要造反而不是为你们造反,你们只不过是投靠者而不是合作者,我是你们的主而你们是我的臣属。你们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命令,而不是有资格在我面前要求什么,实际上我并不喜欢你们,你们信的那套我很反感。不过我得承认,对你还是有些好感,对方七佛的本事也很欣赏,我之所以接纳你们不是因为你们有值得我接纳的实力。 纯粹只是因为你们俩。 但你们信的那套我很不喜欢。 但我可以容忍,所以你们可以继续信,我不会干涉的,但若是敢趁机在我手下传播,那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惩罚。” 王跃说道。 “你为何不信我们那些?” 花花抬起头擦了把眼泪问道。 王跃一伸手,那斧子凭空出现…… “我为何要信你们那些,我自己就是神仙弟子,我为何要信这些乱七八糟的邪魔外道?难道你们能比我更知道谁才是神仙?” 王跃说道。 花花茫然地看着他手中的斧子…… “回去告诉方七佛,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从南方向芦台进行贸易并不断扩大船队规模,我在北方需要大量货物,尤其是糖,茶和香料之类。至于以后如何再说,暂时你们要做的就是这些,另外帮我在南方搜罗工匠,造船,冶铁,晒盐总之各类工匠,就是会种稻的都行。所有到北方去的工匠,除了可以获得相当于他们在南方两倍的工钱,而且还可以获得一百亩可开垦的荒地,甚至没有女人的还会给一个女人。 当然,愿意去北方的女人也行。 纺织女工也是我需要的。 至于女人去了也会得到五十亩可开垦的荒地,愿意要男人的我也会给她配男人。” 王跃笑着说道。 “必须都是汉民?” 花花说道。 “那倒不必,男人当然得是,女人就无所谓了,就是倭国,高丽,甚至安南,西南夷通通都可以,不过这些地方的得看着顺眼。 她们估计是没什么技术的,那也就只剩下姿色了。 当然,你们送去一个有一个的奖励,不会让你们白干的。” 王跃笑着说道。 “不管我们是如何弄来的?” 花花说道。 “呃,你还是太天真,但凡有点阅历的都不会这么问。”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花花鄙视了他一下,很显然这个混蛋是鼓励他们贩奴。 工匠这些当然好解释了,但女人,尤其是连蛮夷女人都要就明显有问题,他说了没有女人的工匠配女人,那么肯定造成北方女人不够,然后这边再给他送女人,这样北方也就不缺女人了。 更何况女人还有地。 那北方男人娶一个外来女人就能得到五十亩可开垦荒地。 大家当然喜欢了。 就算娶了当妾也是娶啊! 这样北方女人会越来越多,很快那些男人,尤其是他的手下们就可以妻妾成群了,他可是说了配的,肯定是手下优先。 花花颇有些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家伙…… “怎么,对我动了真情?” 王跃说道。 “我只是在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坏人?君子?恶棍?神仙弟子?妖魔传人? 为何你如此让人迷茫? 之前我只认为你是个贪财好色但却又悍勇无敌的猛将,一个就像董卓一样的人,所以我可以用财宝和美色哄着你为我报仇。但如今很明显是我错了,你不贪财,甚至不向我要财宝反而与我们做生意,你明明可以让我拿出财宝给你,你直接用这些财宝招兵买马。 你也不好色。 我们明显不是你对手,就像你说的把我们全打败,然后我无力反抗自然任你为所欲为,可你居然没这样对我? 就这还有脸说只是想要我这身子?” 花花笑着说道。 “呃,你这画风突变啊?复仇的单纯少女变心机深沉的腹黑萝莉,话说你莫非之前是在演戏?” 王跃愕然道。 “奴家背负血海深仇,没有点心机早跟着全家去千刀万剐了。” 花花冷笑道。 很显然之前她那副天真柔弱的形象都是装出来的,这个心机婊只是在试探他而已,看他是不是一个值得依附的人,或者说会不会把她们吃干抹净当上门的肥肉吞了。 “可以理解,不过你刚才有句话让我很不爽。” 王跃把脸探到她面前说道。 花花很干脆地把手中抓住的衣襟松开。 “奴家任君采撷。” 她微笑着说道。 王跃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她那敞开的胸怀,虽然里面其实还有一层,但仍然看得出颇为符合他审美…… “算了,改日吧,今天没兴致!” 他颇为艰难地说道。 说完他直接起身赶紧走向外面,他身后花花笑得花枝招展…… 第一零零章 扒开这盛世画皮,扒开赵家人底裤 “这个女人很有妖女风采啊!” 王跃一边感慨着,一边赶紧离开了这艘船。 他还有正事呢! 这时候可不是沉迷女色之时。 紧接着他返回了军营,这时候梁方平已经离开,这个原本历史上在黄河岸边惨败的家伙,给五百常胜军送来了一万贯赏钱,说是大画家对他们那份上书的奖励。虽然大画家对于他们对女真的仇恨并不支持,毕竟现在大宋与女真也是盟国,但对于他们的这种忠心还是很欣慰。 然后王跃回到军营时候,十几车铜钱已经在等着他了。 不只是如此。 梁方平还硬拉着高杰拜了把子。 而且还给了他把兄弟一处宅子以作为高杰在开封的住所。 把高杰搞得战战兢兢。 很显然这个梁方平,就是接下来计划中接管常胜军的了。 而以太学生陈东为首的那些太学生们,在殴打了秦桧之后,依然前往登闻鼓院敲了登闻鼓,同样开封府尹王鼎也上奏,要求严惩王跃。而尽管秦桧依然做缩头乌龟,但他岳父王仲山却告到了开封府,告王跃殴打他女儿,把他女儿打成重伤…… 的确是重伤。 据说很可能失去哺乳能力。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妨碍,开封城内人人都知道,秦御史的夫人那俩唯一价值只是欣赏,并没有进行它们本职工作的机会。 他俩成亲快十年了,至今一个儿女都没有。 他们的确有个儿子秦熺。 但其实是她娘家哥哥与侍女生的,怕被自己夫人知道了挨打,所以偷偷给他们夫妻抚养…… 话说老王家家风有点夫纲不振啊! 总之在这一天里,王跃一共收获三份告状,太学生的联名上书,开封府尹关于他打砸秦御史家的弹劾,还有王仲山因为他打伤自己女儿向开封府的告状。 至于谭稹的告状属于大内的机密,理论上外面是不知道的,不过事实上一样传开,话说大宋朝的报业可是很发达。实际上今天早晨开始几乎所有小报,都已经在添油加醋地描述昨天的事情,尤其是禁军在具装骑兵面前不战而溃的丑态,更是被描绘得非常搞笑。 搞得城内禁军都很没面子。 当晚。 “枢密院从外面调兵了,原本驻扎许州的府界第二将所部八千人紧急调入东京,对外说是官家要检阅然后调防河北。” 刘锜说道。 这应该还是高俅故意通知的。 否则以这时候刘锜的身份,也不可能这么快知道这样的消息。 不过王跃倒是对高俅在这件事上如此给面子很意外,高仪同和童贯实际上也是政敌,后来南逃时候童贯还想弄死他,胜捷军在泗州浮桥乱箭射高俅部下,逼迫高俅留在北方送死。最终高俅不得不以生病为理由回到开封,脱离大画家,没有参与这父子俩接下来的明争暗斗,然后逃过了钦宗的清洗。 虽然还是死了。 但却没有和童贯一样被明正典刑,历史记载是以仪同三司病死,但就他的身份而论,不排除是被病死。 不过他和梁师成也不是朋友。 这样想来他明显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在故意激化双方,说白了这件事还是童贯系和梁师成系在争夺胜利果实。 王跃是童贯的人。 王安中是梁师成的人。 他俩争夺常胜军控制权和燕山府控制权,本质上就是童贯集团和梁师成集团争夺这块新地盘的控制权。 这样高俅很明显希望两帮战斗的激烈一些他看热闹。 应该就是这样了。 否则他这种中立派没必要如此热心。 “这是调野战军入城啊!” 王跃冷笑道。 府界第二将就是将兵法改制后的禁军了,开封府界内共十将,但实际上这些年也调往西北不少,还有新组建的番号,总之目前留在府界的还有七将,每个将所辖兵力略有差异,但平均应该在五千以上,这些就是正牌野战军了。 大画家准备必要时候以武力强行镇压常胜军。 毕竟谭稹的悲剧不能重演。 既然开封城内禁军渣渣,那就干脆调真正的野战军。 “第二将是谁?” 王跃问道。 “范琼,东京禁军出身。” 刘锜说道。 “渣渣!” 王跃很直接地评价。 无名之辈就是渣渣,不对,范琼不是无名之辈,他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开封陷落后就是他给女真人驱赶大画家一家上路的。 “渣渣也是至少五千重甲兵,府界的禁军各将部下都装备精良,几乎所有士兵都有铠甲,这不是城里那些做小买卖,给人家当雇工的禁军,这是专门用于野战的,就算疏于训练也不是不训练的。” 刘锜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真要和府界禁军交战一样,我常胜军乃保家卫国的大宋禁军,刚刚还得到官家赐号忠义常胜军,难道还会与府界禁军在京城交战不成?不要过分解读枢密院调兵这种事情,既然枢密院说是为增援河北,那就一定是准备增援河北的,朝廷增援河北,实乃我河北禁军之幸事!”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刘锜无语中。 “你就听我一句吧,趁着还没闹到无可收拾,赶紧请太师出面。” 他紧接着说道。 很显然他已经知道王跃准备拉什么屎了。 “太师出面有什么用?再说就算给他送信,往返也得十几天,那时候该发生的早发生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控制这暴脾气,五百对五千确实有点少。” 王跃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刘锜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同样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转头黯然离开。 他不能再掺和了。 再掺和就是引火烧身了。 “将军,咱们真控制暴脾气?” 高杰看着他背影小心翼翼地说道。 “既然是暴脾气,那就不是能控制住的了,叫兄弟们这些天都不要到处跑了,也不要从外面买酒肉,回头我亲自出去给你们买猪羊,你们自己宰杀做着吃,酒也别喝了。从许州调兵估计也就三天后进城,他们进城的时候朝廷也该下令撤我职了,那时候你们可以尽情快活,但这几天还是得忍住。” 王跃说道。 他得防着被下毒,给五百人下毒只能从酒里面动手。 “末将明白,将军放心,兄弟们对将军绝对忠心无二,一万贯就想收买兄弟们,他们也太瞧不起人了,这开封城里遍地是钱,伸手拿就行何用他们施舍。说起来这南朝也就是个绣花枕头,外面看着好看,里面一肚子糠,还东京八十万禁军,就昨日那些八百万也是一触即溃。 也就是咱们没放开手杀,真放开手咱们五百骑就能杀进大内!” 高杰说道。 很显然他已经有宇宙大将军的气魄了,郭药师最后的投降女真,恐怕与他带着这些家伙的开封之旅也有很大关系。 常胜军上下都知道了大宋是何等的渣渣。 “那咱们就扒开这绣花枕头,扒开这盛世的画皮,扒开赵家人的底裤。” 王跃冷笑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都护府小衙役,无聊看看书yy,hmht,跃马扬刀踏东瀛,无名无天,晋安明月,saturnv等人的打赏) 第一零一章 温柔乡做英雄冢 艮岳。 “帝姬,你看着可满意?” 王跃一身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地说道。 他面前的茂德帝姬手中纸上写着他那首泡妞词的下半阙,看表情还是满意的,虽然王国维本人奇葩,但必须得承认,那词写的放到宋朝就算不能晋级苏辛等一线,也是二线里面拔尖的……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一般女人真撑不住啊! “算你懂事,听说你带兵打了御史?” 茂德帝姬笑吟吟地说道。 “谣言,绝对谣言! 只不过是些士兵找秦御史理论而已。 我那些手下都是原本旧辽治下辽东人,女真在辽东杀得尸山血海,他们都是家破人亡后逃难的,对女真本来就切齿仇恨,秦御史却在奏折上把女真夸得恍如主圣臣贤,这些士兵自然受不了,故此让我带着去找秦御史理论而已。 的确有些肢体接触。 但说殴打就过分了,都是那些小报添油加醋而已。 秦御史自己都上奏解释了。”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真的?” 茂德帝姬说道。 她的笑容可是很有深意。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没控制住怒气还踹了他女人一脚,那女人骂我是贼配军当然该打。” 王跃说道。 “这还差不多!” 茂德帝姬满意地说道。 王跃微笑地看着她,手掌中托着打开的小盒子,里面一块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爹爹倒是没什么,不过一个御史而已,他也不喜欢王珪,王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郑居中的心思我爹爹也很清楚,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们先挑起的。不过你在京城带着兵马闹出这么大动静,也的确给人口实,我爹爹终究还得照顾大局,他的意思是先把常胜军交给内官管着,你在禁军做个都指挥使。 如今朝廷因为你的求仙药一事也闹得很乱,不过这件事我爹爹是非做不可,故此也就是过一两个月而已,然后你再以求仙药使的差遣回北方做准备,那时候常胜军统制还是你兼着。” 茂德帝姬说道。 “那岂不是要与帝姬分别?” 王跃说道。 “你这厮又胡言乱语,我可是已经选了驸马。” 茂德帝姬微嗔,不过脸上表情还是很羞涩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王跃叹息着。 “不理你了!” 茂德帝姬一跺脚,小脸红红地赶紧走了。 王跃转头看着她的背影…… “冠军侯,别让官家等急了!” 躲在一边象征性回避,实则看了整个冠军侯调戏公主过程的刘内侍战战兢兢说道。 王跃转回头跟着继续向前,很快又到了一片湖畔,这里其实是艮岳的雁池,大画家正在一艘龙舟上,看着前面一片盛开的荷花,旁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样貌的确美艳,不过王跃对于大宋朝宫装那满头的首饰并不很欣赏,所以并无惊艳感。 这个就应该是郑皇后了,按照年龄算应该已经过了四十。 “陛下,这位是皇后娘娘?” 王跃上前行礼说道。 “你就是那位仙人弟子?” 郑皇后笑着说道。 “呃,皇后娘娘,臣只能说跟着仙人沾了点仙气,算不得弟子,如今能跟着陛下和娘娘,一样也是沾了不少的仙气,如此岂不是也得算娘娘弟子了。” 王跃说道。 “你倒是会说话。” 郑皇后很开心地说道。 当然,她开心主要是因为王跃通过刘锜早就把一批珠宝送给她。 给大画家舍不得,但给皇后和几个主要宠妃可不能舍不得,就连她爹和亲信太监黄经臣那里,王跃也都没少了送礼。倒是文官没几个,也就是王黼和蔡攸这俩主要的,原本是要给郑居中的,但出了这事以后王跃也省下了。 给敌人送个屁的礼。 难道还指望送礼来把敌人送成朋友? “你若是对秦夫人也是如此,就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了。” 紧接着她说道。 很显然王跃殴打秦夫人已经是开封妇孺皆知了。 “她骂我贼配军,这我就很难忍的住了!” 王跃说道。 “这王家家教的确欠缺了些,王珪死后这些子孙都不成器,连个孙女都如此刁蛮,七品御史夫人当众骂侯爵贼配军,这还有脸去开封府告状!” 大画家冷笑道。 “陛下圣明,若这还不打,臣如何对得起那些血染沙场的将士。” 王跃说道。 “此事就无需再理会了!” 大画家说道。 当然,这就是哄着王跃而已,毕竟这都是小事,把五百骑兵从他手中弄出来才是真正的大事。 “不过你也的确鲁莽了些,带着兵打上秦家还是欠妥,如今那些言官都抓着此事不放,太学生还跑去敲登闻鼓,禁军中更是颇多非议,朕还是得做做样子。常胜军这五百骑兵既然已经到了京城,也就不应再隶属河北宣抚司,朕已经赐号忠义常胜军,那就暂时以这个军号,由朕安排一个内官暂时管着。你接下来还得负责迎仙药,就先在京城禁军中跟着高俅,他那里还有个马军都指挥使的缺,正五品也算是给你升了官。” 大画家说道。 “臣遵旨!” 王跃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可是忠臣,不能拒绝皇帝的圣旨。 “好好干,既然神仙说让你出山取富贵,那朕就少不了你富贵,朕再给你赐一处宅子,你至今未成家,朕女甚多,未择驸马者尚多,这日后少不了你一个驸马!” 大画家满意地说道。 在他看来很明显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结果了。 王跃要富贵,那就给他富贵,就冲他求仙药这件事也值得拿一个女儿当酬劳,反正他女儿多的是,而且绝大多数都还没成年。府邸有了,高官显爵有了,驸马的身份也保证了家族富贵绵延,王跃无非就是一个山里出来的山林野人,能想到的富贵也无非就是这些。 难道他还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 至于之前的事情…… 他一个山林野人,哪懂大宋这些乱七八糟,别说是他这样的,就是初入官场的进士,不到半年都未必能拎得清朝廷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各种潜规则,各种禁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都得逐步才能摸得清。 他就是纯粹不懂这些,再加上山里野管了,还不是很懂克制,遇上别人搞他,立刻就暴脾气上来。 然后就以山林里的野性来对付了。 但秉性还是纯良的。 并不像那些恶意中伤地所说,是什么安禄山之流。 还是个可造之材! “今日就留在这里,喜欢到哪里就去看看,朕这里虽不是什么你所说的灵气充裕之神仙洞府,但在这京城终究也是一处难得之地。今晚也留在这里,朕给你安排个住处,明日直接去看看朕给你准备的新家。” 大画家紧接着说道。 王跃赶紧答应一声,然后由刘内侍带着游艮岳去了。 看着他背影,大画家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不知道这时候,一场风暴即将席卷他的京城…… 第一零二章 绿 “冠军侯,您慢些!” 刘内侍气喘吁吁地跟在王跃后面追着…… 他是负责监视的。 可他怎么可能监视得了啊! 整个艮岳按照面积算超过一平方公里啊! 这园子都超出内城范围,实际上是个骑着内城北墙的巨大长方形,被景龙江分割为南北两半,部分已经在原本的外城,据说在外城的著名酒店丰乐楼上都能看到里面。而且里面全是一座座人工堆起的大小山头,山头间是湖泊河道,放眼望去全都是各种奇花异草和假山奇石,还有各种盛开鲜花的树木,甚至都有小瀑布,而且所有道路为了雅致都是曲折的。 在这样的地方,他如何能监视得了一个从小在山里长大,据说平地快逾奔马的家伙。 “侯爷,咱家真走不动了!” 他终于筋疲力尽地瘫坐在了路边一块石头上。 “那你就歇着吧!” 前面的王跃说道。 “对,对,咱们歇歇,不对,侯爷,您不能自己走,侯爷,您等等我!” 刘内侍看着正要加速转过一片假山的王跃喊道。 然后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因为动作过大,本来就已经气喘如牛的他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旁边一丛奇花狂吐起来…… “园子大了也不好啊!” 王跃笑着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钻进了一片幽暗的松林。 这园子大了的确不好。 超过一个平方公里的山林间,想让一个人消失一段时间太容易。 大画家无非就是故意把他圈在这片园子里面,然后外面好解决他的部下,毕竟艮岳四周其实是城墙环绕,在大画家看来只要控制住各门,那么王跃也就没法离开,只要他不离开艮岳,那么外面那五百骑兵好解决。听话的话就给钱收买过来,不听话就等府界第二将到达武力解决,能逼着他们出城就逼着他们出城,实在不听话就是全杀了,事后王跃也无可奈何。 毕竟没有这些爪牙当帮凶,他一个人再闹还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想法不错! 但大画家哪知道,艮岳那圈城墙对王跃来说跟没有一样。 不过时间还不急,王跃得先游览一下这座园子,他悠然地穿过松林,直奔万寿山主峰,这座高九十步,目测应该超过百米的山峰,甚至修了栈道以便大画家爬山。 这里奇石数量也最多,王跃这才发现这艮岳天天云雾飘渺,其实也不光是因为雾气,不少石头居然从上面的孔里往外冒水气…… “这是什么鬼东西?干燥剂?修园子修到动用化学?” 王跃愕然说道。 他手中是从一个孔里掏出来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没搞明白,这种灰白色石头到底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它类似干燥剂,在这样的阴天,会因为吸收水分,在周围制造云雾效果,一小块的确无所谓,但那些奇石的孔里都塞这个,整个山头从远处看也就云雾缭绕了。 真的玩出花了! 他一边感慨着一边把这东西重新塞了回去。 “啊!” 蓦然间一声惊叫。 王跃以最快速度绕过这片石头。 然后就看见一个二十左右的宫装女人正惊恐地看着脚下,一条人畜无害的菜花蛇,正在草丛中无辜地与她对视着。 然后王跃的大脚无情落下。 “这位娘娘,您没吓着吧?” 王跃说道。 说话间脚下碾了碾。 可怜的菜花蛇痛苦地扭曲着,估计在仰天长啸…… “多谢道长,道长是?” 那娘娘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说道。 应该是娘娘了,这艮岳又不可能有别的女人,她身上衣服也不可能是普通宫女,肯定是大画家的妃嫔,这里六千美女呢,不得不说大画家的这短暂几年幸福时光,简直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 付出点代价也是合理的。 “道长?娘娘误会了,我只是为了装的仙风道骨一些,毕竟官家看这个更顺眼些。” 王跃笑道。 然后他一撸袖子,把胳膊屈起来展示了一下健硕的肌肉…… “其实我是个武将。” 他说道。 那女人明显是笑了,只不过用手中小团扇挡住,但双眼却盯住了王跃那明显魁梧健美的身材,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渴望,六千美女守着一个明显并不强健的男人啊! 她那灼热的目光搞得王跃颇有些羞涩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个,娘娘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王跃说道。 后者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看着他。 他只好略微拱手,然后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突然间身后的衣服被抓住。 “呃,娘娘,您还有什么需要?” 王跃愕然回头说道。 这个女人还是很美艳的,大画家的审美当然无需怀疑,年龄看也就二十左右,但身份已经不低,从头上珠宝的级别可以确定这一点。 “随我过来!” 娘娘咬着嘴唇颤抖着说道。 “呃,娘娘,您这让我很为难,我可是正人君子,您不要引诱我犯错。”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我就喊人,说你调戏我!” 娘娘满脸通红,但却明显有些急切地说道。 说完她拽着王跃就走。 因为她是拽着王跃后背,所以王跃只好倒退,两人就那么钻进一片树林中,但王跃还是在挣扎,在是不是给大画家戴绿帽子间痛苦地挣扎…… “娘娘,这光天化日,若是让人看见可比调戏严重多了,娘娘,您要是真有意,咱们可以另约个时间,今天真不行。好吧,用不着另外约时间了,娘娘真是个妙人,您是如何找到这般好去处的?” 他看着眼前一座岩洞说道。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直接抄起了娘娘,在后者开心的惊叫中就那么钻进了岩洞…… 而就在此时。 广利门。 蔡攸正站在城楼上,静静看着脚下入城的大军。 府界第二将到了。 为首的府界第二将范琼全身铠甲骑在马上顾盼自雄,身后是数十名同样骑着马的亲兵。 当然有亲兵啦! 按照大宋朝祖制的确不准将领设置亲兵,毕竟都是从五代过来的,知道这玩意的弊端,但到神宗时候就无可奈何地向现实低头,准许将领根据级别拥有不同数量的亲兵。 只不过宋朝亲兵还是由朝廷来开饷…… 当然,明朝也是。 但一个亲兵每月加的那两百文钱补贴,肯定不如将领吃空饷,然后把别人的份子给他们。 所以亲兵就意味着大量吃空饷。 “这也没八千啊!” 蔡攸饶有兴趣地说道。 范琼的亲兵后面,那些全身铠甲扛着各种武器的步兵,在各自部将队将十将们带领下,排着松松垮垮的队伍,恍如郊游般说笑着,甚至还和两旁围观的闲人说笑着。他们是府界的兵,本质上就是在开封府辖区招募的青壮,不少人甚至就是开封城的,比如范琼本人就是,这些围观的闲人中有的是熟人。 熟悉的妓女,熟悉的赌徒,熟悉的…… 熟悉的一切。 然后在这些正兵后面,是根本没有队形可言,完全就是乱七八糟的辅兵,其中不乏老弱病残,一看就是临时客串的。 但即便加上临时客串的,这支大军也远远不够八千。 “五千还是有的。” 上次那官员陪着笑脸说道。 “五千倒是也够,那些辽东逆胡又不是三头六臂,十倍还拿不下,未免也太小看我大宋健儿。” 旁边谭稹自信地说道。 “不知明日那王跃出宫,看到自己的手脚已被砍去,又会是一副何等模样。” 那官员笑着说。 然后蔡攸也笑了,谭稹也笑了,整个城楼上所有人都笑了。 (感谢书友汉族网麦冬,hmht,无名无天,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一零三章 金子银子房子女子 夜幕降临。 “如狼似虎啊!” 王跃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感慨着走出岩洞。 里面的石头上娘娘依然沉睡,恍若传说中洞府里的女妖。 好在她身上衣服已经被王跃认真整理了一下,所以就算有人发现应该也不至于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冠军侯还是很负责任的,他紧接着就重新隐入山林,然后一直翻过万寿山,从艮岳的东墙翻了出去,很快隐入灯火中的开封。 但他没有急于回军营。 大画家要动手也不会这时候,至少也得夜深人静,这时候开封夜生活刚开始,整个城市到处都是闲人,发生意外会酿成大乱。 不过已经开始布局了。 街道上不断有士兵经过,虽然气质不佳,但装备是真好。 整个城东就连那些街道上都已经在设置杈子,甚至还有骑兵,就连那些闲人都瞧出气氛不对,原本都能游荡到三更的闲人们,已经开始早早匆忙回家。 在这混乱中一身道袍的王跃直接向南,很快到了上土桥,然后钻进了花花的船舱…… “你身上什么味?” 花花一脸疑惑地嗅着他身上还没完全散尽的娘娘味。 “男人味!”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哼,这种香料还是我卖的,都是那些豪门贵戚家女人用,至少三成直接进了宫,你是不是觉得我连自己卖的香料都闻不出来,你不会去钻那个豪门内宅了吧,你居然还有采花这种癖好?” 花花鄙视地说道。 “呃,记住你是我的手下,而不是我的奶妈。” 王跃说道。 说话间还扫了一眼她胸前。 花花脸一红。 “你们在开封有多少人?” 王跃问道。 “大概一千多,不过真正靠得住的也就几百,这里终究不是江南,你想要做甚?” 花花问道。 “皇帝想夺我兵权,府界第二将就是来解决我部下的,我准备给他点深刻教训,你立刻联络你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我的部下与官军发生冲突并开始闹事,你们的人立刻跟着推波助澜。除了不准放火,其他随便你们,最好鼓动那些贫民去抢那些豪门贵戚的府邸,总之我要让整个开封城乱起来,就是杀几个赵家人出气也随你们的便。” 王跃说道。 “这个容易,我们的人其实多数都是贫民,不过你确定你的人对你有如此忠心,据我所知内侍梁方平可是跟那个高杰结拜了。” 花花点了点头说道。 “他们对我比你的人对你更忠心! 你最多能让他们死了去明界,但我可以让他们立刻就去,总之,这个问题不需要你操心了,做好你自己该做的。这一次咱们要大闹东京,彻底扒了皇帝和他手下那些大臣的遮羞布,让赵家人颜面从此荡然无存,让天下所有人知道他们的无能。 还有,什么我的人你的人? 连你都是我的!” 王跃揽住她的肩膀,狠狠往自己胸前一撞说道。 花花被撞得闷哼一声,随即向后弹开,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王跃就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然后在她的羞恼惊叫中,大笑着转身离开…… 新曹门,忠义常胜军军营。 “兄弟这是何意,难道老哥哥我这面子还请不动兄弟?” 梁方平不满地说道。 他是来邀请高杰和几个主要军官到他家喝酒的,原本是派管家,但高杰等人拒绝了,于是梁方平就屈尊纡贵亲自过来邀请了。 然而…… “哥哥误会了,冠军侯临走之前已有军令,没有他的命令,忠义常胜军任何人不得出营,毕竟之前的事虽然事出有因,但也的确惊扰民间。为了避免再出这种事,忠义常胜军这几天不得出军营,至于哥哥的盛情兄弟领了,可这军令不能违抗。” 高杰笑着说道。 “兄弟难道不知? 冠军侯已卸任常胜军统制,高就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哥哥我奉旨接管忠义常胜军,邀请兄弟几个过去就是为了此事,这以后哥哥我可就得靠着兄弟几个帮衬了,咱们有酒一起吃,有钱一起花! 我还准备了五万贯,就算是给你们手下兄弟们的见面礼了。 至于你们, 要金要银一句话!” 梁方平笑着说道。 “哥哥莫要说笑,这可不是咱们兄弟交情的事。” 高杰说道。 “这是枢密院的军令,这是官家的圣旨,这是给兄弟升防御使的,这是给几位兄弟一人一个刺史的,那兄弟还想要什么?” 梁方平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份份圣旨和公文摆在桌上。 紧接着他向后一招手。 两个随从赶紧抬着一个小箱子上前放在桌上。 梁方平打开箱子。 黄金的光辉立刻在这房间闪耀。 “三百枚御赐金钱,你们几个此刻就可以分了,那么兄弟们还想要什么?” 他说道。 高杰等人默默看着那堆金灿灿。 梁方平恍若光头佬般,带着自信的笑容,紧接着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小匣子。 “这是房契,兄弟几个一人一栋宅子,至于女人更好说,就在这些宅子里等着你们,你们今晚就可以去做新郎,话说这官职,金钱,房子,女人都有了,那兄弟们还想要什么?想要田地?” 他说道。 然后一个随从把又一个小匣子放到桌子上打开。 “三万亩,都是上好良田。” 梁方平继续保持着那自信笑容说道。 房间内一片寂静。 “诸位兄弟,你们此刻是在做大宋的官,富贵都是官家给的,只要你们对官家忠心,那钱,那田,那女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哥哥我一样也是出身低贱,可就凭着忠心,如今田也有钱也有,这开封府里就是王爷见着哥哥也得陪着笑脸。官家是圣明的,只要你们忠心,要官有官要钱有钱,以后再立个功,那个个都是公侯,光宗耀祖,子孙世代享不尽的富贵。 哥哥我不瞒你们。 冠军侯也已经接旨,目前正蒙圣恩在万寿山留宿,这是天大恩宠,你们还犹豫什么?” 梁方平带着一丝激动说道。 很显然他自认稳操胜券,这就是内官出马比文官出马强的,什么虚头巴脑都不扯,就一个字…… 利。 就把好处摆出来。 要钱给钱,要官给官,要女人就给女人,只要听话,什么金子银子房子女子通通摆到桌上,任你们拿,他就不信这些家伙对王跃的忠心,真能顶得住黄金。 更何况这也不是让他们背叛王跃给王跃一刀,都是官家的臣子,他们和王跃都一样是大宋军官,如今官家给王跃升了官,重新给他们任命一个官而已。就是简单的调动,王跃也得听官家的,而且王跃已经接旨,现在就是让这些人也接旨而已,完全就是件小事。 “各位兄弟,都等什么,难道还跟哥哥我客气?都伸手啊,这些都是给你们的!以后听官家的话,要什么就有什么,官家富有天下,还有什么给不了你们?” 他把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往前一推说道。 “自然是命呗!” 一名军官低声说道。 “呃,什么?” 梁方平茫然说道。 很显然他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第一零四章 杨丰 高杰瞪了那多嘴的家伙一眼,然后转头看着梁方平…… “冠军侯何在?” 他说道。 “哥哥我不是说了嘛,冠军侯得官家恩赐,今晚留宿华阳宫,这也是天大的恩宠。” 梁方平说道。 “那就劳烦哥哥再进宫,去奏明官家,就说冠军侯军令严明,若无冠军侯亲至,我等是不敢奉旨的,我等都是冠军侯带来的,若不见冠军侯就如此草率易将,恐怕手下的兄弟们有些误解,都是火爆脾气,万一因此闹起来就不好了。” 高杰说道。 “兄弟这是何意,这是圣旨,难道你们还想抗旨不成?” 梁方平立刻怒道。 “我等不识字,也没见过圣旨,不知这圣旨真假。” 高杰笑着说道。 “呃,难道哥哥我你们还不信?” 梁方平说道。 “与哥哥乃是私交,至于这是公事,兄弟可不敢因私废公。 若冠军侯回来下令,那这圣旨兄弟们就接,若没有冠军侯回来下令,那无论谁来宣这圣旨,兄弟们也不接。就是官家亲自来也是一样,兄弟们又没见过官家的模样,兄弟们都是些粗人,心思单纯,既然是跟着冠军侯来的,那只知道冠军侯的军令,至于其他的,那就一概不知了。 至于这些什么公文,还是那句话,兄弟们都不识字,不知道这东西的真假,自然也就不能接,要想让兄弟们接旨,那也就只能由冠军侯……” 高杰说道。 “大事不好了,冠军侯被奸贼陷害,已经被官家打入天牢啦!” 蓦然间外面一声惊慌的尖叫。 紧接着一个人冲进来,还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煞有介事地擦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就仿佛跑了很久一样。 梁方平愕然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冠军侯,你怎么出来了?” 他茫然说道。 “什么冠军侯,我乃冠军侯麾下亲兵杨丰,你不要看我和冠军侯长得有几分相似就认错人,你看看我这张脸,冠军侯有我这么年轻吗?再看看我这鼻子,这眼,差别大了,我是杨丰,冠军侯的亲兵杨丰,这常胜军上下都知道我与冠军侯长得就是有几分相似而已。”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梁方平一脸茫然地将目光转向高杰。 “哥哥的确是认错了,此乃冠军侯亲兵杨丰,我常胜军上下皆知。” 高杰很认真地说道。 “对,对,这是杨丰!” “这是冠军侯的亲兵,不说梁内侍了,就是我们有时也会认错,不过细看就认出了,你看这鼻子和眼还是有些差别的。” …… 那些军官纷纷附和。 看他们那一脸的严肃,这一刻梁方平居然有点恍惚。 莫非自己真认错了? 莫非真是什么杨丰?不过军中大将的确有这样做的,弄个模样差不多的当亲兵,战场上危急时刻还可以当替死鬼,但问题是这…… “诸位将军,大事不好了,冠军侯危在旦夕,快去救救冠军侯啊!” 杨丰突然悲号一声。 梁方平瞬间清醒,这什么这,这他玛就是王跃。 “冠军侯遭奸臣陷害,已经被官家打入了天牢,正在谭稹手中遭严刑拷打逼着他屈打成招,承认自己阴谋造反,还准备弑君。据说还用上了什么披麻拷的酷刑,要拿油把冠军侯的皮一块块扒了,可怜冠军侯忠心为国却惨遭奸臣毒手,诸位将军再不去救可就来不及了。” 杨丰(王跃)高喊着。 “王跃,你简直一派胡言!” 梁方平带着一丝悲愤怒吼一声。 话说作为内官,他见过厚颜无耻的人多了,但如此无耻之人,还是他生平仅见,这睁着眼说瞎话都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啊!谁见过无耻到当着一堆熟人,连衣服都不换,就自己说自己不是自己的?苍天啊,你怎么不打个雷把这个不要脸的劈死啊!这样的无耻之徒居然还是神仙弟子?这是哪门子神仙教出来的啊! 这明明就是个妖孽啊! 话说这一刻他甚至忘了考虑一下王跃此举的目的了。 不过紧接着他就醒悟。 但已经没什么用了。 “快,立刻召集兄弟们,咱们去营救冠军侯!” 高杰义愤填膺地吼道。 其他军官同样立刻就义愤填膺起来,一个个拔出刀,还有人拿刀砍桌子高喊着要诛奸臣,清君侧的。 而梁方平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一幕。 很显然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计划,甚至从王跃进宫前,就已经布置好了,这个混蛋故意进宫,然后从艮岳溜出来,再以杨丰身份,带着这些骄兵悍将营救自己。但皇帝肯定交不出王跃,他就在外面,又如何能交出来,但交不出来王跃,他们就继续闹下去,什么时候闹够了,他再重新恢复王跃的身份,出来收拾残局,那么外面这些骄兵悍将无论做了什么都与他无关。 他在艮岳。 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啊。 无耻! 无耻至极! 话说梁方平的冷汗都冒出了,很显然都低估了王跃的疯狂,人家根本就没准备和他们以官场上的那套手段斗法,人家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要以武力对抗啊! 可是外面是五千大军啊! 他们怎么那么自信能以五百敌得过五千,还有城里无数禁军? “等一下!” 杨丰(王跃)突然说道。 众人立刻闭嘴看着他…… “这位内官,你说我是谁?” 他走到梁方平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就在同时他手中斧头出现,一下子剁进桌子,可怜的梁方平惊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斧头,然后再看看他那诡异的笑容,再看看周围高杰那些人脸上同样诡异的笑容,当然,还有他们手中的刀…… “你是杨丰,冠军侯的亲兵杨丰。”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 接下来怎样不管,先把这条命保住别被剁了再说。 “这就对了嘛,这饭可以乱吃,人可不要乱认,认错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还有,这桌子上的东西都是干什么的?” 杨丰(王跃)说道。 “这是,这是下官送给诸位兄弟的。” 梁方平几乎是哭着说道。 “既然已经送来了,那就都收起来吧,话说这房契,地契什么的,事后你不会反悔吧?你要是反悔,我可就恨那些不守信用的,看看这斧头,这东西砍人最利索,你知道人棍吗?就是把身上的胳膊腿全剁了,耳朵鼻子也割了,就剩下个身子和脑袋,我最喜欢干这个了。” 杨丰(王跃)说道。 说完他拔出斧子,轻轻在梁方平面前剁着,那桌子一块块掉落,边剁还边拿眼睛往他身上瞄,仿佛正在充满渴望般。 “不反悔,绝不反悔!” 梁方平擦了把痛苦的泪水,表情决然地说道。 然后高杰立刻笑眯眯地把那箱子御赐金钱抱了起来。 “哥哥对兄弟那真是没的说,就是两个字,义气,!” 他挑着大拇指说道。 然后那些军官们纷纷上前向梁方平竖起大拇指,对他义气的赞扬之声不绝于耳……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yuyueyu,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一零五章 清君侧,诛奸臣 “杀进天牢,营救冠军侯!” “清君侧,诛奸臣!” …… 就在里面一帮土匪快快乐乐收起梁方平给兄弟们带来的那些礼品同时,外面伴随着各种混乱的吼声,已经在这座军营里养精蓄锐三天的士兵们,纷纷顶盔掼甲冲出营房冲向校场。那些早到的,甚至都已经开始武装他们的战马,在夜晚的灯火中,一片反射着火光的钢铁洪流就这样迅速汇聚起来。 然后…… 然后梁内侍就出来了。 “侯爷,您就放过我吧!” 梁方平被两个军官架着,一边向外拖行一边哭求着。 “又认错人了?” 王跃喝道。 “杨兄弟,杨老爷,杨祖宗,您就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小的与您无冤无仇,就是奉命行事而已,要对付您的是蔡攸,是谭稹,是梁师成那些人,这个计谋就是蔡攸亲信吴敏搞的。” 梁方平毫不犹豫地卖队友。 队友嘛! 那就是用来卖的! 都到这种时候了,不卖队友那就只能卖屁股了。 “蔡攸,我与他有仇吗?” 王跃意外地说道。 “据说王安中在燕山府查出蔡攸在卢沟浮桥落水一事,其实是您故意设计的。” 梁方平说道。 “诬陷,绝对诬陷!”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对,对,绝对是诬陷,侯爷,不对,是杨老爷乃是英雄豪杰,又岂会做这种事!杨老爷,小的真不是他们一伙的,就是官家让小的来的,小的在宫里倒是与太师亲近,您又是太师的亲信,咱们都是一家人。” 梁方平哀求。 “一家人?” 王跃拖长了声音说道。 “对,对,一家人!” 梁方平赶紧堆出谄媚的笑容说道。 这时候他已经被拖到了校场,前面五百具装骑兵正在集结。 他们已经完全进入交战状态,一个个全身铠甲套着顿颈,拎着冲击的锥枪带着各种混战用的兵器,骑着乘马牵着他们的具装战马,五百人,一千匹马,在宽阔的校场上汇聚成一片钢铁反光。这五百人分五哨,每哨再分五队,每队两列纵队,所有士兵背后插着区分哨的不同颜色旗帜,倭国的设计还是值得借鉴。各队队长在自己的队前面,背后同样插小旗,不过旗帜上是队长的标志,也就是简单的两颗星。 战场上认这个就行。 相同颜色找相同颜色,凑起来以星为主,没有星的听有星的,一颗星的伙长听两颗星的队长,两颗星的队长听三颗星的哨长。 哨长…… 哨长就是屋子里那些梁方平的兄弟们了。 当然,也包括了副哨长。 那两个拖着他的好兄弟都是副哨长。 “一家人。”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在梁方平期盼的目光中,又将目光转向了列阵的士兵。 “兄弟们,都听到了吗?梁内侍说咱们是一家人。” 他喊道。 “听到了!” 五百具装骑兵齐声高喊。 “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请梁内侍带着咱们去救冠军侯好了!” 王跃高喊。 梁方平哀嚎一声,直接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杨老爷,您就饶了我吧!” 他悲号着。 “不做?想清楚,做就是兄弟,就是一家人,不做就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就是仇敌,就是奸臣同党,兄弟们,把他剁成人棍,然后挂起来算是祭旗了!”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剁了他!” “人棍,我最喜欢人棍了!” …… 那些士兵们吼叫着。 然后附近几个好兄弟拎着刀,狰狞地走向梁方平…… “我做!” 他悲怆地嚎叫着。 然后他抱着王跃的腿,瘫在那里哭的就像个泪人,仿佛一个小鲜肉在一群肌肉大汉包围中,不得不同意他们的丧心病狂要求。 不过紧接着两名副哨长就把他拖起来,然后直接架到了一匹马上,可怜的梁方平就这样哭着成为了锄奸军的统帅。就在同时王跃也在手下帮助下,完成铠甲化,而且还是三重重铠,全都是从辽国武库弄出来的冷锻甲,三重重铠的他估计这时候除了床弩,已经没什么弓弩能够射穿了。 “拿我的兵器来!” 王跃喊道。 紧接着两名士兵抬着一件造型夸张的兵器走到他身旁。 这是一柄巨型陌刀。 准确说就是一个一米半长柄,再加上一个一米半长双刃剑,真正的陌刀是不是这个样子王跃不知道,反正他这东西就叫陌刀。 刀身加宽加厚防止变形。 战场上武器用久了变形是常事,所以这时候武将都喜欢鞭锏,不仅仅是因为铠甲的完善需要钝器,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这东西更耐用,不存在卷刃,折断等战场上致命的意外。 刀柄也是铁的。 整个巨型陌刀重达七十斤,加上他的三重重铠已经无法骑马。 所以他紧接着跳上了一辆马车。 而这辆两匹马拉的车上,除了他以外还有一面架起的战鼓,鼓手就站在他身后。 全身一片钢铁反光的王跃,威严地看了看面前列阵的士兵。 这些早已经憋了很久的家伙,此刻眼睛里露出的是杀戮的渴望,他们就像来自荒原的野狼般,突然来到这座城市,然后就仿佛踏入了一片丰饶的牧场,放眼望去全是肥羊啊!更重要的是,保卫这片牧场的那些牧羊犬哪是牧羊犬啊,简直就是群吉娃娃啊!在这样的地方不大干一场简直天理不容,他们早就想杀人放火抢钱抢女人! 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没有什么规矩,或者说他们的规矩只有四个字。 弱肉强食。 王跃强! 王跃可以一个人殴打他们所有人。 那他们就对王跃忠心耿耿。 黄金田地女人都收买不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东西有命拿没命享用,他们在辽东见多了那些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是如何死的卑贱如狗,皇帝可以给他们富贵,但给不了他们性命。 而背叛王跃那随时都会像郭药师一样。 王跃杀郭药师就像杀鸡一样,杀他们估计比杀鸡更容易。 所以命才是最重要的。 同样在他们的规则里,守着这么多肥羊却不下手,那真的就是天理不容了。 这座城市遍地黄金,到处都是美女,一座座豪门府邸恍如梦幻,而这一切又是那么脆弱,恍如一个精美的花瓶般一锤就能砸碎,那为什么还要忍着,为什么不去抢?明明可以去抢的,为什么还要等人家施舍?为什么要听那些弱不禁风的文官的,而不是直接过去一刀砍死?谁都知道砍下他们的脑袋就是手起刀落!为什么非要给赵家人当狗,而不是让赵家人做狗? 皇帝算个屁!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忠心? 他们又不是宋人,他们是汉人的确不假,可他们生在辽国长在辽国几个月前还是辽国人。 南朝皇帝? 对他们来说难道不就是个从小就在嘲讽的笑话吗? 王跃单手拎着陌刀,就这样站在马车上满意地看着他们脸上的渴望…… 这就是一群等待出笼的野兽啊。 “打开营门,杀出去,让这座城市在你们的脚下颤抖!” 他吼道。 紧接着他手中陌刀向前一指。 就在同时,他身后鼓手敲响了那面巨大的战鼓。 第一零六章 东京之变 雷鸣般的鼓声中,军营的大门缓缓打开…… 但外面是列阵的禁军。 “陛下有旨,忠义常胜军严禁出营,违者格杀勿论!” 酒楼灯火的亮光中,一个全身铠甲的大将拎着锥枪骑在马上,对着这边高喊。 这是范琼。 军营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这座军营就是原本守卫新曹门那些驻军的,开封各门里面都有,但如今防御糜烂,这些军营绝大多数都是空着,正好用来安置常胜军。但在城楼上完全可以俯瞰整个军营,五百具装骑兵的集结,城楼上那些早就在警戒的士兵当然不可能看不到。 而范琼同样在外面警戒。 他还是和梁方平一起来的,梁方平进去收买将领,他率领部下就在营门外保持威慑。 一有异常立刻备战。 此刻宽阔的新曹门内大街上,那些府界禁军步兵们,在正对军营大门处战战兢兢地列阵,第一线拒马,第二线盾墙,盾墙后面长枪手,长枪手后面棹刀和长柄斧,夹杂着少量短兵器手,再后面是弓箭手,再后面是神臂弓,再后面…… 再后面就是范大将军了。 宋军标准战术。 一线重甲步兵靠着拒马盾墙当肉盾扛攻击,后面远程武器负责输出。 神臂弓为主。 弓箭是弥补神臂弓射速缺陷。 但真正有效杀伤还得神臂弓,毕竟这年头进攻结阵步兵的,通常都是一个个铁罐头。 至于将领…… 他们是随时准备逃跑的。 有成建制的骑兵就让骑兵护两翼,没有骑兵就让亲兵护着自己,前方战线一旦崩溃,或者说濒临崩溃,将军们立刻在亲兵保护下逃跑。 我大宋朝一直这么打仗,只要不是仓促雇佣凑数的临时工,也都能做到列出一个标准阵型,至于真正交战会怎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此刻还是能给范将军足够的勇气。他端坐战马上,恍如古代名将附体般拎着锥枪,指着军营大门怒喝,只是他没注意到,前面那些部下都已经在哆哆嗦嗦。 敞开的军营大门内,那些已经换乘战马的具装骑兵默默向两旁一分。 黑暗中传来战马嘶鸣。 紧接着一辆马车伴着鼓声从黑暗中缓缓驶出。 而马车上背衬敲击的战鼓,立着一个铁塔般的猛将,手中拄着巨型陌刀,两旁火把的亮光为他染上一层火焰的颜色,在黑色背景上恍若天神。 鼓声蓦然停止。 “杨丰在此,挡我者死!” 恍如猛虎咆哮般的怒吼骤然响起。 “圣旨在此,擅出营门者格杀勿论!” 范琼举着圣旨高喊。 下一刻就看见那铁塔右手蓦然间举起,紧接着一把斧头凭空出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化作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红光,当他再看到这斧子的时候已经是手中圣旨断开的瞬间,而也就在同时,一个冰冷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额头…… “杀!” 王跃大吼一声。 就在同时他的身影腾空而起。 而在他前方,那些正转回头愕然看着范琼死尸倒下的士兵们,下意识地又转回头看着半空中他双手高举陌刀的身影。 “妖怪啊!” 蓦然间一声尖叫响起。 下一刻整个阵型轰然崩溃,原本就已经在哆嗦的士兵们,发疯一样抛弃他们的武器,拥挤着向所有他们能找到的方向逃离,转眼间营门前面就只剩下了范大将军的死尸。他脑门上还镶着斧子,双手一边半截圣旨,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看着黑沉沉的夜空。 夜空中一点雨滴落下。 仿佛他的泪水。 刚刚落地的王跃,则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在变得空荡荡的街道…… “我其实真想装个逼啊!” 他哀叹一声。 而他后面的具装骑兵们同样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血战一场,毕竟这些是正规的野战军,不是城内禁军那些渣渣,而且看这列阵的架势,还是有点精兵强将的样子。 然而…… “这也是军队?” 高杰在王跃后面抹了把脸忧郁地说道。 呃,他不知道原本历史上几年后在黄河岸边,被娄室一通战鼓吓得十几万人齐崩溃的就是这些人。 那场史诗级溃败的核心就是府界禁军。 “这就是南朝?” 而就在此时,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座酒楼上,女真使者徒姑旦一副眼珠子都要射出的夸张表情,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在他身旁另外两个使者乌歇和高庆裔,也是同样表情看着府界禁军的不战而溃,举着酒杯的高庆裔还无意识地继续向脸上举着酒杯,最后倒在了鼻子上…… “哈哈……” 但下一刻他却发出了狂笑。 然后徒姑旦和乌歇同样再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发出了狂笑。 “南朝四面被边,若无武力安能立国强大如此,这就是立国强大如此的南朝?不知道粘罕看到此情景,会不会为他这句话而羞耻,这简直就是群羊,一群肥羊,这还不如契丹,如此弱兵,只要攻破居庸关,整个南朝唾手可得!” 高庆裔擦着嘴上的酒说道。 “不过那得先除掉此人。” 乌歇指着王跃说道。 这时候王跃已经带着他部下的具装骑兵冲出军营,并且迅速在大街上列阵,就连倒霉的梁方平都在两名骑兵左右保护中擦着眼泪出现。 而那些溃逃的府界禁军也已经停下,都惊恐地聚集在两旁建筑物门口,准备一旦这边进攻,立刻就躲进这些建筑。不过这些建筑物里面,也有很多闲人正聚集在窗口,好奇地看着外面,甚至还在嘲笑那些府界禁军,后者也不甘示弱地和他们对骂。 这些家伙很多都是本地,其实都互相认识,对骂时候都还是勇气十足的。 “这个人,的确不好对付啊!” 徒姑旦收起笑容,目光深沉地看着王跃说道。 后者拎着那巨型陌刀,重新回到马车上,在具装骑兵的洪流中,真的恍如天神下凡。 上次那三个女真人都已经死了。 被王跃踩在脚下那个,吐了一夜的血,死得极其凄惨,另外两个里面被他当胸一脚的,胸口的骨头都被踢断了,因为受不了那疼,自己很干脆地给了自己心口一刀。 就是被王跃一腿抽在肩膀上那个撑得时间久,足足在病床上哀嚎了三天才咽气。 这个家伙真得很可怕。 单以武力来论,他们在女真勇士里面真找不出能与之单挑的。 更何况似乎还会妖法。 “没什么不好对付的,我们对付不了就让他们自己人,对于南朝的那些大臣们来说,咱们是盟友,他才是真正的敌人,或许咱们应该去找谭稹问问,他们需不需要咱们这些盟友帮忙平定兵变的逆臣。 毕竟这种乱臣贼子,咱们作为盟友有责任帮忙诛杀。” 高庆裔淡然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 徒姑旦笑着说道。 然后他们三人最后看了看已经准备前进的王跃,笑着迅速离开了这座酒楼。 (感谢书友奇迹观察者,扶犁理江山,无名无天,神造新大明护国公牌碎满机,飞龙夕惕若厉,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一零七章 凤子龙孙啊 王跃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女真人盯上了。 “你们都在看什么?” 此刻在零零星星落下的小雨中,王跃正拄着他的陌刀,看着对面那些惊慌不知所措的府界禁军士兵们。 后者的确不知所措。 他们根本就没打过仗,也就是几个将领可能上过战场,但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没有经历过战争,实际上让他们去剿匪,都不一定能保证胜利,这个梁山那帮可以证明,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就已经部分在府界禁军的驻防范围…… 当初肯定调动过府界禁军来对付宋江那帮人。 他们的确装备完善。 也的确都是职业化的正规军,大宋新军制改革的产物。 正牌野战军。 但是…… 就是个纯粹的花架子。 就是个样子货好看的,哪天大画家心血来潮,摆出来让他能看到盔明甲亮,旌旗如林的。 这样一群人突然面对王跃这种都上升到非人类级别的,当然一下子超出心理承受能力,本来一想到要打仗还是要和具装骑兵打,就都在那里哆哆嗦嗦,王跃那一斧子,成了压垮他们意志的最后一击。 但跑过之后,尤其是和那些熟人吵过架之后,反而都冷静下来。 害怕依然害怕。 但已经不至于害怕到崩溃了。 “你们都在看什么? 或者说你们为何在看我? 这时候你们难道不是应该转过头去,看着你们身后的城市看着那些豪门显贵的府邸? 那里有堆成山的钱,那里有取之不尽的丝绸,那里有一屋子一屋子的香料,黄金珠宝到处都是,随随便便一处府邸的大门里面,都有着你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那你们看我干什么? 我脸上又没黄金。 我们就是去救冠军侯而已,冠军侯遭奸臣陷害,已经被官家打入大牢严刑拷打,我们是冠军侯的兄弟,故此得去救他,这种时候谁挡我们,我们就杀谁。识趣的就在一旁老老实实待着,够义气的就跟着我们,一起去营救冠军侯,若是还敢给那些奸臣当爪牙,范琼就是你们的下场!” 王跃吼道。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中斧头再次出现。 “走,前进,清君侧,诛奸臣!” 他斧头向前一指吼道。 紧接着身后战鼓敲响,马车开始缓缓向前。 “清君侧,诛奸臣!” “清君侧,诛奸臣!” …… 后面具装骑兵们催动战马,一边跟随王跃一边煞有介事地喊着。 那些禁军们面面相觑。 很快王跃的马车就从他们面前经过。 “走,同去!” 人群中几个本地贫民走出来喊道。 “对,冠军侯为国杀敌,如今遭奸臣陷害,咱们岂能坐视,走同去,同去,去救冠军侯!” 又有几个人走出说道。 然后他们在那些士兵和闲人们茫然的目光中,迅速汇入王跃队伍,紧接着转到向北的大街,而那些逃跑的禁军都在两边和涌出的闲人们一起看着,但却没有敢上前阻挡的。倒是人群中有个文人在怒斥这些逆贼,结果惹恼了高杰,很干脆地一箭射过去也就再也没有敢的了。 至于其他禁军,这么短时间应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这是何处?” 王跃看着路边一座府邸说道。 这座府邸相当奢华,里面楼阁林立灯火辉煌,门前数十名家奴拿着兵器警戒。 “回将军,此乃右监门卫大将军,洪州观察使赵令畴宅。” 一个随行义士说道。 “宗室?” 王跃问道。 “确是凤子龙孙,乃太祖子燕王玄孙。” 义士说道。 王跃瞬间就精神一振。 “来人,请赵公出来,一同为冠军侯申冤。” 他喝道。 后面梁方平长出一口气。 而高杰身后一名队长立刻带着部下上前就要闯入,门前那些家丁赶紧阻拦,那队长毫不犹豫地一锥枪将为首的钉死,剩下的吓得瞬间散开,然后他催马直冲撞开大门,后面一个部下拿着火把,直接就往人家房子上点…… “住手!” 里面一声悲愤的怒吼。 紧接着一个紫袍老者走出,一脸威严地看着他们。 “老夫太祖之后,尔等欲何为?” 他喝道。 “赵公,冠军侯遭受奸臣陷害,已经被打入大牢,我等在梁内侍率领下正欲进宫为其申冤,公既然是太祖之后,素来嫉恶如仇,想来也不会坐视,那就请一同进宫,来人,扶赵公上马!” 王跃说道。 两个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上前。 “大胆!” 著名词人,苏轼好友,赵九妹的安定郡王怒喝一声。 两个忠心的家奴立刻上前保护。 一名士兵手中锤头毫不犹豫地敲在其中一个头上,可怜那家奴脑浆崩裂溅了赵令畴一身,死尸直接倒在了他脚下。赵令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家奴,似乎不相信这是具死尸,或者不相信这些家伙真敢杀人,但紧接着流淌的鲜血就让他清醒。然后他双腿瞬间一软,不过正好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住了他,他在那里双腿就那么不停哆嗦着。 后面两个刚出来的家奴还傻乎乎地上前想拉开,然后两支箭瞬间扎在了他们身上,两人惨叫着倒下…… “赵公,走吧!”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将,将,将军,饶了老朽吧!” 赵令畴终于撑不住,瘫在地上哀嚎着。 “不去?那也行,拿金子银子珠宝什么的也算襄助了!” 王跃说道。 “快,快给将军拿一百两银子!” 赵令畴赶紧说道。 “一百两?” 王跃拖长声音惊叫道。 赵令畴挤出一脸笑容看着他。 “烧他房子,进去杀他全家,这种奸臣同党饶他不得。” 王跃说道。 那几个举火把的亢奋地吼叫着就要继续烧房子…… “一千两!” 赵令畴尖叫一声。 “看在太祖皇帝的面子上,一口价,一万两,不要铜钱,只要黄金白银,珠宝也行,一刻钟内送出来,要不然兄弟们就自己进去拿了,这边是谁家,看着也不比你家差呀!” 王跃那双邪恶的目光,立刻盯上了新的一家。 而也就在这时候,前面大批的禁军出现了,应该还是府界禁军,毕竟进城的足有五千人,范琼带着堵门的也就一千多,其他都在附近几个街口维持警戒,这是得到消息赶来的。看着他们,赵令畴眼睛里立刻露出希冀的光彩,但紧接着王跃身旁的高杰手中锥枪一指,具装骑兵的洪流汹涌向前。 对面为首的是个内官,还在举着宝剑催促呢。 那些士兵却纷纷停下了。 他们惊恐地看着仿佛决堤洪流般的具装骑兵,那雷鸣般的马蹄声在两旁建筑物间回响。 他们再看看远处那些已经在看热闹的同袍…… 然后他们很干脆地掉头就跑。 那内官直接傻了眼,紧接着他醒悟过来,赶紧也掉头逃跑,但就在同时高杰手中锥枪投出,瞬间刺穿了他的身体,下一刻还没等他死尸坠落,高杰就掠过他身旁,抓住已经透过的锥枪,直接从他背后抽出…… 赵令畴机械地转过头。 他前面是王跃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快,快去给兄弟们拿银子!” 他毫不犹豫地转头吼道。 第一零八章 看看,这就是官啊! 一刻钟后。 “赵公深明大义,慷慨解囊以救冠军侯,此情某等没齿难忘。 快,给赵公送锦旗!” 王跃站在一个个装满金银的麻袋…… 好吧,真是麻袋。 装满了金银的麻袋。 他就站在这些麻袋上,恍如欧洲传说中盘踞巢穴的恶龙般,向着身后的爪牙们招手,然后一名爪牙拿着一面刚刚用红布裁剪出来的所谓锦旗上前,另一个则捧着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笔墨。 王跃拿过毛笔,龙飞凤舞般在锦旗上写了八个大字…… “大爱无疆,善德永存!” 他满意地欣赏着。 可怜的赵令畴被两名如狼似虎的骑兵夹在中间,就像哭一样笑着,双手拎着锦旗垂在胸前,八个墨迹未干的黑字,赫然在锦旗上,因为王跃用墨太多,还有些墨汁在向下流淌,就像是赵词人脸上的泪水。尽管他在努力控制,但泪水的确在流下来,这个混蛋脚下是整整一万两银子,虽然他作为太祖之后也算很有存货了,但一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仍旧是一笔可以用血泪来形容的巨款。 大宋的银子可不是主要流通货币,而是纯粹当做财富传家的。 一两银子几乎三贯啊! 全让这些…… “贼,你们这些恶贼,杀千刀的恶贼,老夫乃是吏部员外郎,你们这些贼配军谁敢抓我,老夫吏部员外郎,老夫吏部员外郎……” 蓦然间愤怒的咆哮声在不远处响起。 赵令畴和王跃同时将目光转向了赵宅的斜对门,然后就看见里面一个中年人就像疯了一样,在两名士兵的拖行中挣扎着,一名士兵居然没能抓住,被他挣脱后猛然推开另一名士兵然后冲出来。不过他看着外面列阵的具装骑兵,尤其是那几具死尸立刻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就像拿把刀冲上满载全副武装士兵的客车的劫匪。 后面士兵紧接着追上。 明显有些丢脸的士兵,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他后背。 可怜的员外郎向前扑落,脸朝下磕在台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还没等他完成惨烈的脸刹,后面两名士兵同时追到,照着他一顿狂踩,员外郎就这样不断惨叫着。 赵令畴看着这一幕,缓缓将那面锦旗举到脸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住手!” 王跃说道。 两名士兵赶紧停下。 不过其中一个还是踩着员外郎的后背。 “这是哪位员外郎啊?” 王跃和颜悦色地说道。 “回将军,这位乃是王员外郎,名孝迪,吏部司封员外郎。” 义士回答。 “王,王孝迪啊!他这是做甚?” 王跃问道。 王孝迪啊! 靖康时候为了给女真大爷搜刮民间金银财宝,直接威胁开封百姓,若凑不够就此间男子皆杀尽,妇女皆虏尽,宫室皆焚尽,金银皆取尽,人称四尽宰相,堪比日本人的三光。 “回将军,咱们兄弟原本好话跟他说着,咱们是去救冠军侯,他作为朝中大臣理应出力,若不便跟随,那就出些金银襄助,如这位赵公般。谁知他竟然恶语相向,还说咱们都是些贼配军,他是吏部的,咱们如何敢跑到他家中骚扰,兄弟们就只好带他出来看看赵公是如何做的。 不想他还不愿意。” 一名军官一脸委屈地说道。 “我掏,我掏,将军,下官之前不知此事,饮了些酒一时发昏,此时已然知错。” 王孝迪尖叫着。 可怜他这时候满脸是血,边说话还边往外吐牙齿。 “呃,你倒是懂事!” 王跃笑着说道。 这转变速度之快倒是令人惊叹。 “懂事,下官最懂事了,下官这就准备金银。” 王孝迪趴在那里,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看看,这就是官啊!” 王跃说道。 周围那些闲人和士兵们一片哄笑。 但在哄笑中王孝迪依然在拼命磕着头,和他之前那副嚣张姿态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很显然之前在里面他并不知道外面是真敢杀人的,当死尸真正摆在他面前后,他立刻就明白这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啊! “可惜,晚了!” 王跃突然说道。 正要磕头的王孝迪愕然看着他。 “砍了他,我最恨别人骂咱们将士贼配军,谁骂就砍谁!” 王跃冷然说道。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拽起王孝迪……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下官所有金银都愿献上,下官还有个新娶的美妾也愿献给将军。” 王孝迪惊恐地尖叫着。 “哈,杀了你,那还不一样归我?” 王跃说道。 王孝迪愕然看着他。 就在同时两名士兵直接把他按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军官走到他身旁举起了手中板斧,王孝迪突然清醒,发疯一样挣扎着,结果那凌空劈落的板斧居然砍歪了。很有杀气的板斧正好砍在了他肩膀上,一下砍进去了半个斧身,他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那里就像受伤的野兽般扭动,那军官踩着他拔出斧子,紧接着举起准备砍第二下。 “算了,砍一下就行了,哪有砍两下的,进去把王员外郎家抄了,金银珠宝归我们,钱和剩下的归你们!” 王跃对身旁义士说道。 后者愣了一下。 “不明白?” 王跃说道。 “呃,回将军,小的只是圣母安排跟着将军行事的。” 义士低声说道。 “你们圣母没说别的?” 王跃说道。 他早就猜出这些是花花的人,否则不可能跑出来跟随,毕竟冠军侯在开封城内还没那么大号召力,实际上到现在为止,也就二三十个所谓的义士跟随。 “没有,圣母就说听将军命令。” 那人说道。 估计他还不知道他们圣母与这家伙之间的关系。 “那我的命令很简单,我会带着我的骑兵给你们坐镇,然后你们鼓动城内贫民跟着,我们负责打败官军,你们负责抄家,不过得我准许你们抄的人家你们才能抄,然后抄出金银珠宝归我们,钱和粮食,布匹,牲畜这些通通归你们,那么现在明白了?” 王跃说道。 “明白了,将军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那义士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道。 “不过你们人太少啊!” 王跃说道。 “将军放心,只要您保证会继续如此,那这开封城内百万贫民就全都是咱们的人。” 那义士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紧接着他跳上了王跃的马车…… “乡亲们,抄家伙啊,王宅里的钱和粮食都是咱们的了,跟着常胜军给冠军侯申冤的,人人都有份,都别看着了,法不责众,咱们全下手,赵官家也奈何不了咱们。还有禁军兄弟们,也都一同上啊,进去抢钱抢粮食,把王宅里面的所有东西搬空,这里面的都是咱们的!” 他亢奋的吼叫着。 而且还把旁边插着的一杆旗帜拔出来在半空中挥舞着。 而那些看热闹的闲人和府界禁军们一片哗然…… “还要我说请吗?那么,请,现在里面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了。” 王跃站在那里,对着王孝迪宅子的大门做了个请的动作,看着那些闲人和禁军说道。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yuyueyu,星漢灿烂,plhsj,飞龙夕惕若厉,晋安明月等人的打赏) 第一零九章 拨乱反正 “上啊,都别看着了!” 义士挥舞着旗帜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就扛着那面旗帜,第一个冲向了王宅,他那几十个同党立刻吼叫着跟随其后,其中一个还不小心踩在王员外郎身上…… 当然,王员外郎也不会介意的。 他这时候除了惨叫,基本上也没有别的能力了。 可怜他整个肩膀都快掉了。 而在他的惨叫声中,王跃依然保持着那个请的动作,一脸微笑看着后面那些不知所措的闲人和禁军。 后者真的不知所措。 他们当然想加入,可在秩序中生活的他们,又踏不出那可以说关键性的一脚,他们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们是天子脚下,他们是禁军,他们不能和这些乱军一样。可是他们又真得很想进去,那里面是钱是粮食是绫罗绸缎,哪一样都是他们渴望的,他们就这样在理智与本能间挣扎,用纠结的目光默默注视着那扇大门…… “一群废物,居然连送上门的钱财都不敢伸手去拿!” 一个鄙夷的声音响起。 不过不是本地的,听上去更像是关中的。 王跃立刻找到了说话的人。 这个客商打扮的男子,正带着十几个伙计从人群中走出,走到一名禁军身旁时候,很随意地脱下身上那件还有些价值的衣服,露出一片几乎遮盖了整个上半身的纹身。 他随手将衣服扔在那禁军身上,同时夺过了后者的刀。 “你想来用不着这个了!” 他鄙夷地说道。 那禁军瞬间清醒,急忙伸手去夺。 但却被他一拳轰在胸前,这个原本向前冲的禁军,在这一拳之力下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接砸在了后面的人群中。 但那人却几乎纹丝未动。 几个原本想帮忙的禁军,吓得立刻停下。 那人冷笑了一下。 “走,正好生意折了,取些本钱再回去,不想这趟东京,倒是遇上了这般好事,这位将军,规矩可是金银珠宝归你们,旁的归我们?” 他拎着刀带着手下伙计走到王跃面前拱手说道。 “童叟无欺!” 王跃笑着说道。 “果然是条好汉!” 那人说道。 说完带着他的手下径直走进了王宅的大门…… “这话怎么有些耳熟?” 王跃在后面饶有兴趣地自言自语着。 而就在此时,第一批进去的一个人已经出来,扛着一大包绸缎的他开开心心地看着那些闲人和禁军,然后就像看傻子一样,紧接着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口,这一幕让那些闲人和禁军终于忍无可忍了。 “兄弟们,别让那些外地人占了便宜!” 一个闲人振臂高呼。 这句话瞬间摧毁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别被外地人抢了先!” “上啊!” …… 那些闲人和禁军高喊着,瞬间就从具装骑兵两旁拥挤而过,仿佛灌入的洪水般涌入王宅,甚至他们直接就把倒霉的王员外郎踩在脚下,可怜王员外郎的惨叫声,在无数大脚的踩踏中就那么越来越弱。 “赵公,喜欢看这个吗?” 王跃转头问赵令畴。 后者长叹一声,默默放下了他手中的锦旗,很显然他骨子里的赵大血脉多多少少觉醒了一些。 “阁下欲乱天下?” 他说道。 “乱天下? 错了,应该是拨乱反正。 你们都说你们是代天牧民,可他们是羊吗?他们是你们养着宰杀吃肉的羊吗?不是,他们和你们一样,他们都是人,我只不过是在让他们知道这一点而已。 你们自认为是豪门显贵,凤子龙孙。 可你们真是吗? 其实你们都很清楚,你们和他们都一样,世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是你们为了能够长久地踩在他们头顶编出了高低贵贱。而我要做的,就是戳破你们的谎言,戳破你们编造出的高低贵贱,还世界一个真实,或者说让他们看清你们的真面目。 这就是我的拨乱反正。” 王跃说道。 “正? 何为正? 我们才是正。 皇室,勋贵,满朝文武,天下士绅。 我们才是正,而你不过是一个狂徒,一个疯子!” 赵令畴冷笑道。 “那就……” 王跃淡然一笑,然后上前走到王宅的大门前,踩着王员外郎那具已经看不出形象的死尸…… “那就天街踏尽公卿骨吧!” 他张开双臂,对着面前的大门吼道。 而就在同时,无数的闲人和禁军士兵,依然在不断从他身旁经过,然后冲进王宅,同样也不断有人带着自己的收获快快乐乐走出。 王孝迪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作为吏部员外郎这种掌握天下官员升迁的京官,那捞钱也是很凶猛的,现在全都在这些不断涌入的平民和禁军士兵搬运中,逐渐消失于民间。里面他的那些姬妾们一开始还哭,后来干脆直接把珠宝金银什么的一揣,找个日常亲信的仆人婢女一同溜了。 王跃说是他要金银珠宝,其实这是不可能的,谁也不会给他送来。 不过他也不在乎。 他手下那些骑兵们也不在乎。 因为他脚下还有一堆呢,接下来肯定还有更多乖乖掏钱的,用不着和这些人争抢,五百骑兵而已,就算是金银珠宝,一人拿还能拿动多少,而他有整个开封城在等着。现在就是把那些贫民和禁军全拉下水,在这开封闹个天翻地覆,让大画家和那些文臣武将,世家贵族们从此刻骨铭心,一想起这一天就哆嗦。 金银珠宝并不重要。 “这位将军,你的,某讲规矩,但别人某也管不了,某与手下兄弟找到的金银珠宝都归你,我们只要钱丝绸和香料,你要是信不过可以查验我们带着的这些包裹。” 那纹身男带着手下,扛着大包小包同样快快乐乐地走出来,然后把一个小匣子给他说道。 “呃,这个就不用了!” 王跃说道。 说完他随手把小匣子递给高杰。 这是个聪明人,知道作为外地人得守规矩。 “这位兄弟贵姓,看你也是一副好身手,有没有兴趣跟我干?” 他饶有兴趣地说道。 就冲刚才这家伙那一拳,战场上也绝对是一员猛将,单以力量论,王跃这五百骑兵单挑还真没有一个能赢得了,不过战场上不是武艺单挑,真打他还是会被踩死的,只要不是达到王跃这种级别,武艺高强也只是死前能打死几个而已。 “将军,某可是良民。” 那人笑着说道。 “哈,谁不是良民呢?我等还是清君侧,诛奸臣的忠义呢!” 王跃说道。 “哈哈,若是如此,某再藏头露尾就惹人耻笑了,华州史斌,贩香料的商人,将军可得给某保守秘密,某还得回乡继续做这良民。” 那人很干脆地说道。 “史斌!” 王跃笑了笑。 “你似乎还有另一个名字吧?” 他紧接着说道。 史斌脸色一变。 “将军这是何意?” 他略微后退,一脸警惕地说道。 “不用如此模样,武松哥哥就在燕山城,史斌,你还是叫史进吧,改什么名字啊,改了名字难道能改了你身上这九纹龙?” 王跃说道。 第一一零章 杀官造反睡皇帝女人 这是史进。 他在和宋江等人散伙后,便改名史斌回了华州的老家,继续做他的所谓良民…… 匪性不改的良民。 “某倒是的确听说他在燕山,还是什么官家封的禅师,原本还想着一帮人里面终究还是有几条真好汉,却不想都是些贪恋富贵的,将军与他是兄弟,某此刻只不过是一介草民,不敢再高攀。 告辞!” 史进冷笑道。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高杰手中刀立刻横在了他面前。 “将军这是何意?某可是良民,某之前的确跟着宋江落草,但征方腊之后已是良民,朝廷还封过什么郎,只是某思恋家乡,辞官不做而已,至于改名也只是不愿再与旧事有牵扯。至于今日之事乃将军准许,难道将军是想陷害良民,那这官司就是打到赵官家那里,某也只是被将军构陷。” 他回头看着王跃说道。 “良民。” 王跃点了点头说道。 史进警惕地看着他,一身肌肉鼓起明显蓄势待发。 他那些伙计立刻扔下包裹,抄起各自武器,这些家伙倒是够义气,这种情况下还不逃跑。 “那你也就没用了!” 王跃说道。 下一刻他骤然向前。 史进的反应同样极快,肩膀上的包裹猛然甩出撞向王跃的同时,右腿向后横扫正中高杰持刀手腕,紧接着完成翻转,左腿直奔他脑袋,高杰右臂外推正好挡住,不过也在撞击的力量下侧移半步。还没等站稳史进的右膝就撞向他胸前,全身铠甲的高杰终究不如他灵活,直接被撞个正中,随即再后退一步。 但这样的撞击对带着护心镜的他来说实际根本不值一提。 站稳的同时他大吼一声,带着全身铁甲的摩擦,恍如猛兽般直接撞向史进,后者一拳轰出正中他下巴,但高杰下巴是顿颈,虽然被打得猛然仰头,但同时他也凶猛地撞上了史进。 下一刻他张开的双臂猛然一合,直接就把史进抱住,然后向上举起。 史进奋力挣扎。 那强劲有力的双拳不断轰在高杰下巴和咽喉。 但那里是厚重的顿颈,而且顿颈里面是加皮质内衬的,史进的拳头虽然力量不弱,但终究也不是铁锤,他的轰击丝毫不能影响高杰的下一步动作。紧接着被举起的他,就随着高杰的趴下而砸在地上,与此同时高杰整个人也像泰山压顶般压在了他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带着铁护臂的双臂就牢牢压在他脖子上…… “放开他吧!” 已经变成看热闹的王跃说道。 高杰这才站起身,然后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饱受重击的脖子,又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这厮好身手!” 他说道。 史进依然躺在地上,被压的都快窒息的他,正在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你觉得我是忠臣吗?” 王跃蹲在他身旁说道。 史进茫然地看着他…… “我不是忠臣,你也不是什么良民,武松也还是那个武松,我想要做什么他知道,你愿意跟着我,以后他会向你解释的,你要是不愿意跟着我,那就只能去死了!”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手中斧头出现,直接砍在史进耳边。 “一句话,臣服还是死?” 他说道。 “你到底是何人?” 史进缓缓说道。 “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我是谁?” 王跃愕然道。 “王跃?” 史进说道。 王跃坦然地点了点头。 “你自己救自己?你自己搞兵变再逼着皇帝交出你?” 史进一脸愕然说道。 “然也!” 王跃说道。 “果然是条好汉!” 史进发出了由衷的惊叹。 很显然他对好汉的定义,与世俗有些偏差。 “将军,谭稹率领禁军用大车堵死了广备桥。” 一名骑兵突然跑到王跃身旁行礼说道。 他们是向北走的,再往前就是五丈河上的广备桥,这时候正是五丈河水量最丰沛季节,骑马是肯定无法涉水的,这条河虽然不宽,但那是为了方便漕运,故意收窄河道,但水深却接近一丈。 “呃,他堵广备桥做甚,难道咱们是去广备桥吗?”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站起身,手中斧子向西一指…… “走,兄弟们,咱们去找官家,进了旧曹门就是艮岳,咱们也去官家的园子里看看他的后宫佳丽,那里可是有六千美女!” 他吼道。 后面那些骑兵们一片欢乐的哄笑,紧接着后队变前队,铁骑的洪流涌入后面的斜街,王跃随即跳上马车,从旁边拔出他的巨型陌刀,那鼓手卖力的敲响了战鼓,前锋铁骑开始沿着斜街向前。 而这条斜街尽头,则是开封内城旧曹门。 “将军,将军,某做甚?” 史进一看瞬间爬起来,追着已经开动的马车,一脸急切地问道。 “你们当年是怎么做的?” 王跃说道。 “将军之意是?” 史进略微有些茫然地问道。 “你们当梁山好汉时候是如何做的那就继续如何做,难道这种事情还得我教你?” 王跃无语道。 就在这时候刚才那义士也扛着旗帜从王宅走出,身上居然还穿着王孝迪的红色官服,头上歪歪扭扭地戴着俩长翅的官帽,看上去还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不过倒是没忘了他这时候的身份,紧接着也走到马车前。 “此处交给你们俩。 想办法把这些闲人和禁军都鼓动起来,这一带那些官宦人家挨个上门,就说咱们是清君侧救冠军侯的,要他们跟着一起,若是不肯就得交钱,要的数额大些,若是不肯交钱就抄他们家。总之一不能放火,二不能祸害那些女人,三不能骚扰平民商铺,这算是约法三章,只准对官宦人家,官衙,还有那些士人下手,怎么玩就随你们便,愿意打就打愿意杀就杀。 打开新曹门。 外面百姓有愿意进来一起的也都别阻挡,这开封城里遍地都是豪门府邸,咱们有的是可捞。 若官军过来不用管。 他们来你们就散开,就让他们去找我好了,不过想来谭稹暂时还没那胆量,他手下也没什么能打的,再说那些禁军就算来了,看这些已经开始发财的同袍,估计也会一样加入咱们的。 至于如何做我就不教了。” 王跃说道。 “将军放心,某做了多年这个,这种事情都懂。” 史进一脸激动的说道。 很显然他为自己的过去而自豪。 “对,这个你是专业的,这我就放心了,好好干,回头咱们一同到大内坐龙椅,去睡官家的女人!” 王跃满意地说道。 “哈,哈,将军说到某心坎了,当年跟着宋江那厮简直窝囊,如将军这般才是真好汉,以后某这命就算是卖与将军了,杀官造反睡皇帝的女人,这才是真好汉!” 史进笑得就像是一个丰收的老农。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少林z方丈,书友20170422104425948,灯火见人家,阿斯顿马蒂,奇迹观察者等人的打赏) 第一一一章 替天行道 不过史进的确是专业的。 专业反贼! “都别跑了,有刀有枪你们都跑个屁啊!” 他紧接着冲旁边准备溜走的禁军溃兵们吼了一嗓子。 其中一个正是刚才被他一拳轰飞的,这家伙也怀抱着十几串铜钱,跟着一帮收获颇丰的同袍,就像是得了莫大的好处般,带着一脸幸福的喜悦准备溜走,被他这一嗓子吼的愕然抬起头…… “真他玛废物,得十几贯钱就把你美得像得了个儿子!” 史进鄙视地骂他。 紧接着他接过王跃递给他的一个装了一半的口袋,伸手从里面抓出一把金币,对着火光缓缓撒落。 那些溃兵们立刻一个个全都瞪大眼睛。 吞口水的声音接连响起。 “有刀有枪,还有铠甲,此刻除了常胜军,这开封城里就数着你们最能打,你们却得了十几贯钱就想走,你们难道不想要金子银子?” 史进吼道。 溃兵们立刻面面相觑。 “你们觉得走了就没事了,回头官府查起来一个都跑不了,就算官府查不出来,你们身为禁军临阵脱逃,害得这些官老爷丧命,难道以为就不会受处罚?都这种时候了,不想跟着杨将军一同继续闹大,捞那些金银珠宝,却想着逃跑,你们是准备那些官老爷秋后算账砍你们头?” 他继续吼道。 溃兵们继续面面相觑。 “别听他胡说,咱们并不是杀官造反。” 王跃登场。 那些溃兵立刻看着他。 “咱们是给冠军侯申冤。 冠军侯血染沙场,为大宋打下燕山府,结果就是因为打了几个女真人,被文官蓄意陷害,被打入天牢受那酷刑,这冠军侯冤啊! 我们都是冠军侯的兄弟。 好兄弟,讲义气。 我们自然不能坐视,故此打出清君侧诛奸臣的旗号,为的就是给冠军侯申冤。 你们看,梁内侍都与我们一同。 梁内侍可是官家近臣,若我们真是造反,梁内侍如何肯跟随?但咱们武将人微言轻,故此想请这些文臣一同营救冠军侯,赵公这样深明大义的虽然不出面,但也出钱了。可王员外郎既不出面也不出钱,这摆明了就是与那些奸臣同党,说不定还参与了陷害冠军侯,这种人焉能留他,杀他就是诛奸臣。 诛奸臣,咱们就是忠臣。” 王跃说道。 “对,咱们是忠臣,那些愿意与咱们一同营救冠军侯的都是忠臣,愿意掏钱的也是忠臣,不愿意掏钱也不愿意营救冠军侯的就是奸臣。 对这些奸臣就抄他们家,分他们金银!” 史进赶紧说道。 “不要说什么抄家,咱们是替天行道,咱们是替官家清理奸臣,只要咱们见了官家,向官家说明这些,不但没有罪,官家反而还得奖赏!” 王跃再次纠正他的错误。 “对,替天行道!” 史进就像是捧哏的一样说道。 那些溃兵面面相觑,那个被史进打了一拳的,突然把他怀里那些铜钱扔在地上…… “对,替天行道,跟着杨将军替天行道,跟着杨将军为冠军侯申冤!” 他吼道。 “清军侧,诛奸臣!” 那义士赶紧也喊了一句。 “清君侧,抄奸臣的家,睡奸臣的女人!” 史进吼道。 “抄奸臣家!” “走,一同去抄金银珠宝!” …… 溃兵们瞬间切换了状态。 “梁内侍,让史进做锄奸军副统制统领这些禁军如何?” 王跃朝梁方平喊道。 梁方平忧伤地看着他,旁边监押的士兵手中匕首,立刻刺进他背后的衣服…… “甚好,甚好!” 梁内侍说道。 “梁内侍答应了,兄弟们都跟着史进听他号令,你们抄那些奸臣家,要是愿意跟咱们营救冠军侯的,或者出钱相助的就给一面锦旗,至于那些什么都不愿意的肯定是奸臣,对这些奸臣就砍他头抄他家!” 王跃喊道。 溃兵们一片亢奋的吼声,紧接着就涌向史进。 当然,大家都明白真相。 可就是明白真相才要干,毕竟要是王跃失败,官府肯定要跟他们这些临阵脱逃,而且还参与抢劫,甚至杀了官员的家伙秋后算账。 王跃赢了呢? 他们就成了锄奸臣的忠臣义士。 更别说还能趁机发大财,实际上不说别的,光抄家抢金银,就已经值得一干了,十几贯钱算个屁,随便一枚金钱就得好几贯。说到底就像是史进之前所说的,这开封城里除了常胜军,就剩下这些府界禁军能打了,跟常胜军一伙难道还怕那些京城禁军? 骄兵悍将们就是这样,就怕不能踏出最初一步,只要踏出了这一步,后面就是有多远走多远了。 史进立刻带着这些家伙,开始收集那些府界禁军的溃兵。 他也得到了一面旗帜。 王跃马车两旁插着四面旗,黑白赤青,史进拿走黑旗,那义士之前扛着的是白旗,马车上还有赤和青两面旗帜。 “那我呢?” 那义士也急切地说道。 “这开封城里,应该还有很多义士愿意为营救冠军侯出力吧?” 王跃说道。 那人立刻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梁内侍,就让他……” 王跃说道。 “小的何进!” 那人赶紧说道。 “梁内侍,就让何进也做副统制,负责在城内募集义军如何?” 王跃赶紧请示上级。 “甚好,甚好!” 他上级欲哭无泪地说道。 “既然梁内侍已准许,那你就是锄奸军副统制,锄奸军招募义勇,一同为冠军侯申冤的重任,就交给你去负责,接下来少不了与奸臣恶战,你们这些义勇还有重任。 当然,以后也有重赏。” 王跃说道。 “重赏不重赏的倒没什么,小的就想为营救冠军侯出一份力。” 何进一脸谦卑的说道。 的确,重赏什么的不重要,这个过程中早就捞足了。 然后他也招呼一帮党羽,开始搜罗那些刁民们组建那所谓的义勇,这两支队伍都是必须的,王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靠着五百人,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五百人只是核心,或者说负责镇场子的,然后那些收编的溃兵是负责当打手的,至于义勇则是辅兵,负责打杂的。 缺一不可。 看着两面旗帜下,逐渐汇聚起来的人群,王跃心满意足地追赶已经远去的具装骑兵,可怜的梁方平依然在挟持中跟随。 而街道上的混乱正在向外蔓延。 依然零零星星落下的小雨中,越来越多的刁民打着灯笼举着火把,恍如无数红色的萤火虫,从他们生活的黑暗贫民窟涌出,成群结队涌向那些灯火通明的府邸。由那些原本应该保护这些府邸里面豪门贵戚的溃兵开路,迎战常胜军时候一触即溃的他们奋勇向前,瞬间杀散那些豪门贵戚组织家奴进行的抵抗。 然后刁民们蜂拥而入。 他们就像淹没了糖块的蚂蚁般淹没了那些亭台楼阁,转眼间剥去那富贵荣华的外衣。 “不想我大宋,今日竟有侯景之祸!” 看着这一幕的赵令畴忍不住黯然长叹。 第一一二章 五百铁骑乱东京 旧曹门。 “这些逆贼!” 开封府尹王鼎看着外面一片混乱的城市,嘴唇哆嗦着说道。 这是他治理下的开封城啊! 从旧曹门到新曹门整个四里长斜街上,到处都是狂欢一样的刁民,他都不知道这开封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哪来这么多刁民,这些过去像绵羊般驯顺的混账东西如今完全没了法纪。他们怀抱着从那些豪宅府邸内抢掠的绫罗绸缎,抱着一串串原本不属于他们的钱币,扛着各种口袋,甚至牵着猪羊等牲畜,脸上带着罪恶的笑容,把圣贤教化完全抛在脑后。 不仅仅是男人。 甚至很多悍妇都加入其中。 也不仅仅是抢掠,甚至还肆意欺凌官员士绅,那些挟怨报复的刁民们把一个个他们原本应该敬畏的官绅从府邸拖出,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殴打欺凌。 还扒人家衣服打。 还敢穿着他们的官服戴着他们的官帽,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大街上到处都是官绅们的惨叫。 斯文扫地啊! 而那些原本应该保护这些官绅保护这座城市秩序,保卫这主圣臣贤的盛世的禁军,居然也与这些刁民们同流合污,他们拿着朝廷给他们的兵器穿着朝廷给他们的铠甲,给那些刁民砸开一座座府邸,砍死所有敢于阻挡他们的,然后抢掠他们所有能抢掠的金银财宝。 他们刚才面对常胜军时候还不战而逃啊! 他们那时候怎么没有这劲头了? “贼骨头,都是贼骨头!” 王府尹抽风般嚎叫着。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旁那些禁军士兵脸上满是艳羡。 “贼人何在?” 他身后蓦然响起一声正义的怒喝。 紧接着一个银盔银甲的大将披着猩红色披风,挎着宝刀带着亲兵昂然走来,停下的瞬间甚至仿佛带起了一阵风从王府尹身旁刮过。 “马帅,你可来了!” 王府尹激动地说道。 这是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也就是原本要做王跃上司的,王跃实际上是侍卫亲兵马军副都指挥使,而正指挥使就是这位,正牌名门之后,放到杨家将之类演义里面,都是少不了要出场的。 这是曹矇。 曹彬的后代。 “仪同呢?” 紧接着王府尹疑惑地问道。 他说的是高俅,这里的禁军其实都是高俅部下。 “仪同已入宫见驾,不过是几百乱兵而已,何至惊扰如此,且看本帅出去将其拿下!” 曹矇傲然说道。 王府尹倒吸一口凉气…… “马帅真不愧是武惠王之后,保国之栋梁,什么种家将,折家将,真到这危急时刻,还是得看曹家将,贼兵尽在于此,就是这五百常胜军,剩下那些不过是府界的溃兵,跟着趁机抢掠而已,只要击败这五百常胜军,这些贼人立时土崩瓦解。” 他一指城外说道。 曹矇上前一步,紧接着脸色有些尴尬。 外面宽阔的斜街上,五百具装骑兵在火光中结阵而立,静静看着他们这边,就仿佛五百头狰狞的怪兽…… “这……” 他欲言又止。 “马帅,您不是怕了吧?” 王府尹说道。 “胡说,本帅一身祖传本事,又带着一千铁骑,岂会害怕这些贼兵!” 曹矇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下官就在此为马帅擂鼓助威!” 王府尹说道。 他知道曹矇肯定会出战,不是因为曹矇多么勇猛,也不是因为曹矇身上曹彬的血脉,而是曹矇家的一处园子还有十几家商铺都在斜街上,他再不出去就被抢光了。而且他也的确带着一千铁骑,都是侍卫亲军马军的精锐,北边还有谭稹的数千禁军,南边也有一支禁军已经赶到,只是都不敢上前而已。 曹矇出战的话,这两处肯定不会坐视的。 王府尹看着曹矇。 曹矇看着外面的具装骑兵。 “马帅?” 王府尹说道。 曹矇回头看看身后同样已经列阵的一千具装骑兵,很显然这样看并没什么差距,都是全身铠甲,都是脖子上套着顿颈,战马上也都带铁甲,很显然这是同一等级的。 “开门!” 他咬咬牙说道。 “开门!” 王府尹激动地高喊着。 他们脚下的旧曹门缓缓打开,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下,城墙上那些禁军士兵在将领们催促下,一个个伸出了神臂弓,甚至就连床弩都开始瞄准外面,为这支骑兵出城列阵提供足够的掩护。 曹大将军拎着祖传宝刀,昂然走下了城墙…… “吔,居然有人出来?” 外面的王跃愕然道。 这的确很让他意外,他其实根本就没进攻,五百具装骑兵野战的确足够暴打大宋禁军,但攻城当炮灰就明显不够了。虽然这圈城墙早就残破不堪,甚至去年还有官员上奏要求进行大规模修缮,但仍旧足够让那些禁军在上面用神臂弓射杀他这仅有的五百精锐。所以攻城是不可能的,他的目的就是在外城搞事情,然后把大画家给困在里面。 赵令畴说的很对,他现在就是在效法宇宙大将军。 八百胡骑乱江南啊! 他没有八百,但五百铁骑乱东京应该也足够了。 把外城控制住,然后把内城各门给他们一堵,剩下就是困了,至于外面的救援忽略就行,哪怕童太师调兵南下,最少也得半个月后,半个月就足够他把城内武装起来。这开封外城要什么有什么,童太师那点攻城能力同样忽略,最后无非就是把大画家困到求饶。 但内城居然有人出城迎战,这个的确有些让人意外。 “这是何人?” 王跃问梁方平。 后者依然眼神空洞恍如行尸走肉。 “你就不要这副模样了,都到这时候了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幻想?” 王跃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梁方平深吸一口气…… “杨将军,此乃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曹矇,开国名将曹彬之后,没什么真本事,想来只是不知道将军部下的厉害。” 他说道。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 梁方平立刻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很显然他也横下一条心了,真就像王跃说的,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别的幻想? “将军,末将倒是有些奇怪,他们怎么牵着马?” 高杰说道。 王跃赶紧转回目光。 他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那些跟随曹矇出来的具装骑兵,并不是全都骑着马出来的,实际上多半都是牵着马,按理说他们一身铠甲,步行是很费力的,应该骑着马才对。 “爱惜马力?” 一个哨长凑过来说道。 “这几步还爱惜,用得着吗?再说这样出来还得麻烦着上马。” 高杰说道。 全身重铠的骑兵上马可不是件简单的活,不是他们这种千锤百炼的老手,甚至还得额外找人帮忙,或者干脆找块上马石。 “可这也没别的解释啊!” 王跃说道。 “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他们只是不会骑马怕摔下来而已?” 梁方平幽幽地说道。 “呃?!” 这个天雷滚滚的原因,让王跃等人的目光瞬间转到了他的脸上…… (感谢书友灯火见人家,奇迹观察者,无名无天,yuyiraoliang,晋安明月,致远巡洋,独钓寒雪翁等人的打赏) 第一一三章 冠军侯一日不出,我等一日不解甲 “别如此看咱家,这是真的。” 梁方平说道。 “骑兵不会骑马?具装骑兵不会骑马?简直胡扯,就算平日有不和,你也不能如此编排人家!” 那哨长鄙视地说道。 梁方平一副你爱信不信的姿态双手一摊。 就在这时候,曹矇的一千具装骑兵也终于出了城,然后在背靠着护城河的南北街开始列阵,那些步行的骑兵终于开始上马…… 当然是在跟随的家奴帮忙下。 虽然动作不雅,而且颇为艰难甚至还有人不慎摔倒,但最终他们还是都成功的上马,一千具装骑兵在城墙上灯火照耀下,看起来还是很有几分气势,至少看着并不比这边的五百骑兵差。 但这灯光太亮也有坏处。 他们的原形还是暴露。 “他们真不会骑,看看他们的双手抓在哪里!” 高杰突然说道。 王跃赶紧将关注点放到那些大宋东京禁军最精锐骑兵的手上。 那些被家奴竭尽全力才终于弄到马背上的骑兵们,双手并不是抓着缰绳,而是紧紧抓着马鞍,以王跃的眼神,甚至能看出他们抓得是如何战战兢兢,恍如一群第一次坐在妈妈电动车后座上的小朋友。 不过对于这个动作,王跃的感受倒不是很强烈。 然而…… “哈,哈,这就是南朝骑兵?” “抓马鞍子的骑兵,这是怕哆嗦得掉下马啊!” …… 他身后一片哄笑。 很显然他部下骑兵们更懂这个。 在这哄笑声中梁方平已经是一脸大彻大悟的平静。 不过曹矇明显没想这么多,拎着锥枪的他此刻依然踌躇满志,沉浸在祖先的辉煌中,估计还梦想着能像曹彬一样所向无敌。毕竟他身后是一千具装骑兵,而且双手抓着马鞍的只是部分,他身边专门保护他的亲兵还是不至于如此的。眼前这种环境也不用考虑战术,就是一条长街骑兵对头撞而已,人多的肯定撞翻人少的,在亲兵保护中的他,手中锥枪向前一指…… “大胆贼寇,竟敢于京城作乱,还不速速就擒,否则铁骑所向,尽皆踏为肉泥!” 他大声喝道。 这边那些骑兵继续哄笑中,他们的笑声在这种两军交战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 曹大将军明显被这种他们嚣张态度激怒了。 “众军听令,前进!” 他怒喝一声。 就在同时后面城墙上,王府尹激动的亲自敲响战鼓,伴随鼓声那些禁军骑兵混乱的开始向前,不过速度都很慢所以还没看出异常,而这一刻甚至连那些刁民和溃兵都停下了,纷纷躲在两旁建筑物中,看着这场长街之战。 高杰看着王跃。 王跃向他摆了摆手示意别动。 既然这样高杰也就不动了,和他那些部下一起停止哄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冲锋的禁军。 因为斜街的收束,那些禁军骑兵开始汇聚,同时速度也在加快,逐渐跑起来的战马上,那些骑兵继续死死抓住马鞍,也有少数能够在马上端起锥枪。而此刻城墙上,城墙外,街道两旁,所有目光也都盯住了这支铁骑的洪流,盯住了这冷兵器时代最强悍军团。 万众瞩目中铁骑洪流一往无前。 然而…… 突然间前锋两名骑兵同时从马背上坠落。 毫无征兆的坠落。 马并不快,也就是刚跑起来而已,地上也没有坑坑洼洼,都是平坦的夯实黄土,更没有任何阻碍,空荡荡的一条繁华商业街。 但他们就是从马上掉下来了。 还没等人们清醒,后面躲闪不及的另外七八骑就一片混乱的跟着栽倒,紧接着人喊马嘶中,其他那些骑兵开始不顾环境掉头,然后再与后面躲闪不及的骑兵撞上,而就在同时后面试图停下的骑兵中,又有好几个落马,甚至有两个明显是将领,他们的落马又让更多骑兵撞上。 然后…… 没有然后了! 整个斜街一片人仰马翻。 无数骑兵在这条长街互相撞击然后在撞击中倒下,然后在倒下中惊恐尖叫甚至惨叫着,还有更多没有撞击,仅仅因为战马动作大了些也掉下马的。 整个长街上全是倒下的人和战马。 恍如惨败的战场。 后面没倒下的也终于清醒,纷纷掉过头惊慌地逃回城内,还有直接下马跑的,还有争不到吊桥的干脆向两边跑,还有被挤下吊桥的。 曹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估计他已经完全懵逼了,根本不相信自己眼睛了,整个人都崩溃了,而他后面敲鼓助威的王府尹也傻了,原本敲击的战鼓也不敲了,甚至那些看热闹的都傻了,他们想象过各种结果,但却真没想过这场大战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说好的骑兵大战呢? 说好的具装骑兵对冲呢? 这就完了? 最前面的禁军骑兵距离常胜军还有几十丈呢,双方至今没有互射一箭呢,然后就这样结束了? “哈哈……” 蓦然间一声狂笑。 然后是所有人的哄笑,不仅仅常胜军和外面看热闹的在笑,就连城墙上的禁军都在笑,所有人都带着捧腹的笑容,指着外面斜街上那人仰马翻的场景。 可怜那些倒霉的禁军骑兵就这样在哄笑中,一个个奋力地从混乱中爬起来,当然,也有摔断了腿的就只能惨叫了,他们的惨叫和摔伤的战马悲鸣,为这场明显的喜剧增添些悲伤色彩。好在常胜军并没有趁机进攻,所以那些同袍还来得及把受伤的扶起来,然后伴着哄笑声低着头一瘸一拐地羞愧往回走。 就在这时候,王跃突然跳下了马车。 笑声立刻开始减弱。 然后在可以说万众瞩目中,他拎着那柄巨型陌刀开始向前,但他身后的骑兵没有动,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向那些正在逃离的禁军骑兵。 后者纷纷停下来,惊恐地看着这个恍如怪兽的家伙。 王跃径直走到他们中间。 但却没有停留,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继续拖着陌刀向前,那陌刀的锋刃在地上划过,划出一道深深的划痕,甚至划过那些倒下的战马然后直接划断它们的身体,那刺耳的声音在已经转为寂静的街道上诡异的响着。 所有人都惊悚地看着他。 这时候早已经逃过吊桥的曹矇也停下来看着他。 王跃终于停下了。 “城墙上的人听着。 我等此举并无他意,只因冠军侯为奸臣陷害,身陷囹圄,故欲为冠军侯申冤而已,只要冠军侯出来,我等立刻回营待罪。 请转奏官家。 我等无意谋反,只为冠军侯申冤。 冠军侯忠肝义胆,为官家为大宋浴血沙场,此皆我等目睹,冠军侯之忠心我等皆深知,然朝中奸臣因冠军侯责打女真一事,为献媚异族,不惜陷害冠军侯甚至欲害其性命。冠军侯之冤简直骇人听闻,我等虽是粗人亦受冠军侯教诲,颇知忠义,坐视奸臣陷害忠良是为不忠,主将受冤而不敢言是为不义。 不忠不义何以为人? 冠军侯一日不出,我等一日不解甲。” 王跃大义凛然地吼道。 “冠军侯一日不出,我等一日不解甲!” 后面列阵的具装骑兵们齐声高喊。 (曹矇的骑兵不会骑马是历史记载,不是我编的,靖康时候曹矇奉旨集结禁军骑兵,一个个在马背上抓着马鞍不敢撒手,根本不能使用武器,围观者一片哄笑) 第一一四章 斧头帮的崛起 第二天。 大雨。 当然,大雨丝毫没有阻挡人们的热情。 抄家依旧在进行。 这时候甚至就连城外的义士们都纷纷冒雨赶来,加入到为冠军侯申冤的行列中。 冠军侯人气急剧飙升,人人都知道他被奸臣陷害遭酷刑拷打。 忠义之士无不扼腕叹息,恨不能手刃奸臣。 不过范围依然局限一隅。 那些官老爷们和豪门贵戚的反应也很迅速,除了内城各门关闭,禁军全部登城防御之外,他们也把五丈河的所有桥梁堵死,并且在南边构筑街垒,这样王跃的具装骑兵就过不去了,而没有王跃的具装骑兵镇压,这个范围以外的刁民们是不敢作乱的。 当然,这没什么用。 只要王跃愿意,随时可以冲过去。 别说只是堵了,他们就是把桥都拆了也没用,五丈河才五丈宽,随便弄两艘船一横就过去了。 只是王跃还没动手而已。 毕竟他和手下也得休息,这是一场长期战斗…… 一座周长四十八里的城市,就是抄家也不是一天能完成。 这一天官府控制下的那些外城城门也没开。 主要是这个消息已经在城外那些刁民中传播开。 整个开封周围都已经蠢蠢欲动。 说到底刁民是无处不在的,只不过是敢不敢动,有没有人带头,当城内的消息在外面传开后,那些贼骨头们立刻就开始向开封汇聚…… 发大财什么的先不说。 哪怕就是进城后,有机会扛出一袋粮食一匹布,那也是一笔横财。 开封城里可就不缺这个。 总之为了避免这些刁民渗入,开封外城继续关闭,最后只有王跃控制的新曹门敞开,然后这些抱着发财梦想而来的家伙,就全都跑到了他那边紧接着被何进收编,到王跃下午一觉醒来时候,他的实力已经恍如吹气球般膨胀起来…… “三千府界禁军。 原本总共是五千,还有两千在谭稹手中,只要咱们冲过广备桥,咱们的这些兄弟可以保证,他们也会一样加入。 另外还有一千东京禁军。 他们都是家在这一带的,官府征召进内城防御,但他们觉得留在外面跟着咱们更划算,故此都留下来跟着干,目前这些都在城内抄家,末将这里就是大概知道个数,给那些为首的些旗帜让他们自己闹。 高将军把轮值的骑兵分派跟着监督。 他们倒是都守规矩。” 史进说道。 这意思就是金银都上交。 或者说高杰派出骑兵做监军,监督着禁军抄家,然后禁军把抄家的金银珠宝给骑兵。 当然,不可能全给。 私藏是肯定的,不过真给少了高杰的手下也不答应。 总之他们自己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没有欺辱妇女的吧?” 王跃说道。 “没有!” 史进毫不犹豫地说道。 当然,王跃也就是随便一问,不可能没有,不过也不会太多,毕竟对于这些家伙来说,钱财其实比女人更有吸引力,何况王跃也说了,一旦有这样的会严惩。 “你呢?” 他问何进。 “回将军,小的已招募了五千人。” 何进说道。 “呃,这么多?” 王跃有些意外地说道。 “回将军,这还是小的挑选,不挑选过万都有,其实都是些外地来谋生的流民,他们也想跟着抄家,但抄家是禁军在干,禁军抄大头,这本地那些百姓抄二遍,他们这些外地的受排挤捞不到油水,故此都跑到小的那里,借着咱们的旗号就能一起抄家了。” 何进说道。 好吧,王跃明白了。 这些混蛋抄家都已经制度化了。 禁军有刀有枪抄值钱的,顺便把金银珠宝拿出一部分孝敬骑兵,本地百姓是地头蛇,有家族团结起来也有足够实力,他们可以在禁军后面抄那些粮食,绸缎之类。而外地在开封谋生的流民,因为实力最弱,缺乏组织性,所以投靠何进得张虎皮,这样就以义士的身份参加。 不得不说群众的智慧是令人惊叹的。 这么快就制度化了。 “没把那些主动交钱的也抄了吧?” 他紧接着问道。 “没有!” 史何二进异口同声地回答。 没有才有鬼呢,这些混蛋抄开家哪能控制住,不过这也在王跃的预料之中,毕竟一开始难免有些混乱,接下来再向外就会规范起来。 “将军,朝廷派人来了!” 高杰突然走进来说道。 “走,看看官家给没给咱们把冠军侯放出来!” 王跃说道。 然后高杰和史进都笑了。 何进应该还不知道真相,多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的笑容。 王跃随即出门。 他刚出去就和花花头碰头,后者刚要痛呼,就被他一把按着脑袋,然后直接转过方向…… “给你个任务,出去以我的名义招募女兵,工资日结,每天一贯,管饭发衣服,找那些膀大腰圆,看着就像母夜叉的,一人一根大棒,在街上巡逻,有欺辱妇女的,砸死勿论,谁敢阻挡直接找我。” 王跃说道。 “算你还知道点正事!” 花花捂着脑门说道。 “对了,另外一人再发一柄斧头,敢反抗的砍死。” 王跃说道。 一帮母夜叉般的悍妇,腰间别着斧头,拎着大木头棒子,这个应该能够震慑那些不干正事的了,说到底闹归闹,底线还是得保证。 这个整肃纪律的工作就交给花花了。 她可是圣母。 既然是圣母就做圣母该做的。 王跃紧接着出了军营大门,外面的街道上大雨倾盆,在雨中一个青袍官员正哆哆嗦嗦地站着,周围的屋檐下还有不少闲人拎着各种腿啃着,明显带着酒足饭饱的愉悦,一个个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官员,这种状态下欣赏官老爷明显属于一种娱乐。 王跃一招手,旁边手下赶紧给他搬来交椅,他在营门正中一坐,从另一名手下手中接过茶杯。 “叫什么?” 他翘着二郎腿说道。 “下,下官……” 后者哆哆嗦嗦地说道。 “官什么官,我问你叫什么?” 王跃俨然厂花般说道。 那官员扑通跪下了,趴在那里居然号啕大哭起来,很显然王跃给他的精神压力太大,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被雨淋的,毕竟这时候已经是中秋了,这雨还是有些凉意。 “冠,杨将军,这位是朝请大夫,枢密院承旨李棁。” 梁方平在一旁好心地说道。 “李,棁,怎么写?” 王跃问道。 “就是一边木一边兑。” 梁方平说道。 “这是什么破名字,是来嘲笑我不识字吗?还朝请大夫,这个朝字莫不是也在嘲讽我?拖到城门前砍了,告诉里面,以后再派人不要派那些我连名字都不认识的,玛的,欺负老子识字不多吗?” 王跃怒道。 李棁啊,这不是姚平仲出城偷袭金军时候,为了避免这些不懂事的武将杀死太多金军,耽误了议和割地赔款的大计,偷偷给金军送信导致姚平仲惨败那个副相吗? 我大宋官员的脑回路总是如此的清奇。 地上的李棁瞬间清醒。 “将军,将军,下官是带着官家口谕来的。” 他爬向前喊道。 (感谢书友群磨卵捂,无名无天,汉族网麦冬,虹君行,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一一五章 离间朕与冠军侯君臣之情者严惩不贷 “口谕?” 王跃看着李棁。 “对对,官家的口谕!” 李棁趴在泥水中就像条摇尾巴的狗一样连连点着头说道。 “玛的,口谕算个屁,连圣旨都没有我知道是不是官家说的,你自己编个谎话就说口谕,难道我还能去问问官家真假?拖走,继续砍头,这名字听着就是奸臣,以后名字我不认识的统统都是奸臣!” 王跃说道。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拎着李棁两条胳膊就在泥里往外拖。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下官还有机密禀报将军,下官知道枢密院准备如何对付将军,下官回去就改了这破名字……” 李棁尖叫着。 但他的尖叫毫无意义。 两名膀大腰圆的士兵拖着他就那么走向远处的城门,上次砍王孝迪没砍好的那家伙,再次拎着他的板斧踌躇满志地跟随,想来这一次他不会再砍歪了,当然,要是还继续砍歪也就只好那样了。而闲人们快乐地冒雨跟随,砍高官这种大戏就是下刀子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枢密院承旨虽然只是个正六品,但却是真正权重,实际上枢密院里就没有一个不是手握重权的! 梁方平抹了把脸。 很显然李棁仅仅因为名字稍微冷门些就丢了性命,这种事情还是很让他感慨。 当然,他也明白王跃的目的。 就是给城里一个下马威,故意制造自己野蛮,杀人如麻的形象。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王跃,后者翘着二郎腿继续坐在那里,端着茶杯欣赏大雨中的城市,脸上笑容阴森。 一阵秋风刮过。 梁内侍没理由地哆嗦了一下。 可怜的李承旨就这样被拖到城门前神臂弓射程外,在城墙上瞩目中,被那些士兵按倒在地上,而那刽子手的板斧高高举起紧接着落下,鲜血喷射中李承旨的人头落地…… 这次砍准了! 艮岳。 雨中的绛霄楼愁云笼罩,这个消息就更让愁云加重。 “你们还是太急了,为何就不能慢慢来?这些兵都是野性难驯,也就是王跃能打才压得住,道夫上次奏折就说过,你们就是不听。” 大画家缓缓说道。 “官家,纵然实情如此,此风亦不可长。 若兵卒皆如此,那这天下可就大乱了,又回到五代牙兵跋扈之时,到时候不只是他们,恐怕军中上下皆会效仿,一有不满之事就以武力胁迫朝廷。朝廷答应一次他们无理要求,他们下次就会要的更多,那唐朝如何变成藩镇割据,不就是这样在骄兵悍将胁迫中一步步走到的? 最后一直走到五代乱世。 这是大忌。 王跃忠心也罢不忠心也罢,都不能在此事上退让。 都尝了甜头就止不住了。” 王黼说道。 “官家,得采取断然措施,太师还是疏忽了,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这王跃简直就是个灾星,臣听河北民间传言,知雄州和诜实际上就是被他所杀,只是乱军之中推给辽军。” 一向与他对立的郑居中,同样点头附和着。 顺便还坑了一把童贯。 “这些旧事就别纠缠了,如今关键是如何解决外面。” 蔡攸说道。 什么引狼入室? 王跃可是他带着回来的。 目前大画家在京城的文官核心就是他们三个,而且因为复燕之功,刚刚都得到了加官进爵,王黼太傅,郑居中太保,加童贯的太师凑三公。王黼是宰相,太宰,而且没有少宰,所以目前是独相,郑居中领枢密院,不过童贯也领枢密院,故此童贯回来还是老大,毕竟人家是太师。甚至蔡攸也领枢密院,不过他官职低一些,这时候是少师,童贯不在京,那枢密院就是郑居中为首他为副。 郑居中背后是皇后。 郑皇后还是妃子时候,他就烧冷灶跑去找郑家认一家人。 毕竟都是本地姓郑的。 郑皇后那时候位子低,也需要外面的大臣盟友,于是假一家人也就成了真一家人,郑居中算清流,但也清的有限,主要是他怼蔡京,蔡京下台之后他又怼童贯,但除此之外他也没干什么好事。 本质也是一路货色。 实际上历史评价上,大画家身边目前都是一帮奸臣。 至于高俅不掺和朝政。 高仪同对自己的身份很清醒,他就是大画家的看门狗,替大画家掌握京城禁军,朝廷的事情从不参与,所以他一直稳如泰山。水浒传把他作为大反派是抬举他了,他在朝廷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太多恶行,主要责任是把东京八十万禁军养成了废物。 但这个也不能怪他,毕竟东京八十万禁军本来就是废物。 他只是继续废下去。 “官家,指望禁军怕是不成了,曹矇兵败之后,禁军人心惶惶,甚至有逃跑者,就是府界这些也没用,已经有人溜过五丈河,去与那些乱兵同流合污。” 谭稹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过是五百骑兵,怎就如此难对付?这京城禁军以百对一都足够,如何就连五百骑兵都拿不下?” 大画家沉着脸说道。 “官家,那贼兵之中有一人名为杨丰,有万夫不当之勇,禁军之中无人能敌,据说是王跃的亲兵,说王跃被下狱的就是此人,鼓动常胜军兵变的也是此人,目前外面乱兵就是以其为首,不过……” 谭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大画家说道。 “有传闻他其实就是王跃,只不过谎称杨丰掩人耳目。” 谭稹低声说道。 “混账,子奋在这宫中就一直未曾出去,如何会跑到外面?再说子奋忠心朕深知,你们不要借此针对他,此事只是那些乱兵野性难驯,但与子奋并无关系。再有胡言乱语,离间朕与冠军侯君臣之情者一律严惩不贷,杨丰是杨丰,王跃是王跃,此事朕在此做保!” 大画家怒斥之。 他又不傻,这种时候就算真是王跃假扮的杨丰,那也绝对不承认,王跃既然假扮杨丰,那就是留下了和平解决的后路,相反王跃直接以王跃身份,那才是真造反了呢! 现在不是! “他们不是说口谕不行吗?那就拟旨吧,先安抚一下再说!还有你们这些废物,艮岳就这么大,怎么找个人都找不到?再找不出冠军侯来统统重罚!” 他紧接着怒斥梁师成。 后者赶紧答应。 “官家,还有一事,女真使者高庆裔请官家恩准,他们愿以随行人员助战。” 谭稹说道。 “此事以后再说,若是让他们解决了常胜军,那咱们的颜面何存,更何况女真也不是什么驯顺的,若他们解决了常胜军,那就更有资格提那些无理要求了,朕还没到让外人来镇压几个叛逆的地步! 既然禁军没用,那就调西军吧! 给太师传旨,让他立刻调五千西军骑兵进京。 也让女真人看看,咱们大宋还有的是精兵强将,别以为看了京城禁军的笑话,就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我大宋也不是什么弱者。” 大画家冷笑道。 很显然他头脑还是清醒的。 第一一六章 总有奸臣要害朕 “圣旨?” 王跃拖长声音说道。 此时他依然坐在那里,只不过旁边多了一个烤架,架子上正烤着一只羊,他拎着把小刀时不时割块烤好的肉吃…… 生活还是很惬意。 但他面前哆哆嗦嗦的刘内侍就很不惬意了。 他是来传旨的。 可怜的刘内侍因为跟丢了冠军侯而遭到梁师成怒斥,后者则因为找不到冠军侯而遭到大画家怒斥,然后因为李棁被杀,文官们全都龟缩,唯一和王跃交情好适合传旨的刘锜又早就溜了,他这个丢失冠军侯的第一责任人就被赶来传旨了。 其实他来见到所谓杨丰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这是王跃。 这哪还用确定啊! 昨天他俩还在一起聊的亲密无间呢! 就隔着最多二十个时辰,他哪还需要什么确定,话说这张脸之前他从昨天就在找啊! 可就因为这他才哆嗦啊! “你哆嗦什么?” 王跃说道。 “将,将军,雨后天寒,奴婢穿的少了些。” 刘内侍哆哆嗦嗦地说道。 “咱们见过?” 王跃说道。 “未,未曾!” 刘内侍继续哆嗦着说道。 “胡说,昨日不就是你与冠军侯一同进宫门的,我在后面你没看见?” 王跃说道。 “奴,奴婢那时候光顾着与冠军侯说话了,倒是未曾注意,此时将军一说奴婢就记起来了,当时将军的确跟在冠军侯身后,奴婢还觉得有些意外,怎么此人长得与冠军侯如此仿佛。” 刘内侍说道。 “啊,这就对了! 这样说起来咱们也都是熟人,你用不着紧张,给刘内侍搬个交椅,还有,把圣旨给我看看。” 王跃说道。 “将军,这按着规矩……” 刘内侍陪着笑脸欲言又止。 “什么规矩,这里我就是规矩!” 王跃眼一瞪喝道。 “是奴婢糊涂了。” 刘内侍赶紧说道。 然后他赶紧把圣旨双手奉上。 王跃手都没擦,直接接过圣旨展开,却把圣旨拿倒了,刘内侍刚想提醒,梁方平急忙朝他使了个眼色,刘内侍立刻清醒,装什么都没看见,在士兵搬过的凳子上坐下。 王跃在那里一脸认真地倒看着圣旨。 内容很简单。 就是说冠军侯没有下狱,这些都是谣言,只不过是皇帝要选他做驸马暂时留在宫里,要常胜军暂且回营等候,很快冠军侯就会回来。至于之前发生的一切既往不咎,还另外赐一千金钱,等冠军侯回来后,再与冠军侯一同返回燕山府。甚至还给高杰这些人重申了之前的封官,包括所谓的冠军侯亲兵杨丰,也得到了一个团练使的官衔。 就是暂时哄着而已。 王跃猜也能猜到,这时候大画家肯定已经在调兵,但开封周围也就是府界禁军那些渣渣们。 这个不敢用。 大画家敢用的就西军。 但就算是骑兵,西军精锐从河北返回开封加上送信时间也得半月,也就是说这半个月里,得尽量安抚他们哄着他们,避免他们继续这样闹下去,造成更大的破坏,等西军骑兵到达,那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但在这之前,也就只能想方设法哄着他们了。 “这圣旨……” 王跃沉吟一下。 刘内侍堆起笑容看着他。 “你说我又不识字,我看个屁的圣旨啊!” 王跃说道。 “呃?!” 刘内侍忧伤了一下。 “刘内侍,也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一来我不识字,二来我也没见过圣旨是什么样子,故此这圣旨真假我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真假,那这圣旨自然也就不能接了。” 王跃说道。 “将军,这圣旨哪有假的。” 刘内侍陪着笑脸说道。 “圣旨怎么就没假的,无非就是块黄缎子上写字,谁还不能写。” 王跃振振有词。 “这里有玉玺。” 刘内侍赶紧解释。 “那东西我找个萝卜,刻出来一样也能盖出,这朝廷奸臣太多,总有些要谋害冠军侯和兄弟们,故此兄弟们不得不谨慎。还是那句话,什么圣旨什么公文,咱们都不认,什么枢密宰相就是官家,兄弟们也不认,不是兄弟们不忠心,兄弟们又没见过官家哪知道真假?兄弟们就认冠军侯,冠军侯不出来,这城里面出来的任何旨意咱们都不认。” 王跃说道。 “将军,若是如此,倒也的确情有可原,也是将军行事谨慎,官家会体谅的,冠军侯忙完了即可出来,只是诸位兄弟在城里继续这样……” 刘内侍看着不远处。 那里一群士兵正快乐地围着一个官员,后者的青色官服被扒了,穿在其中一个士兵身上,就剩下个官帽歪歪扭扭地戴着,在士兵包围中蹲在地上屈辱地扮狗叫,他叫一声周围看热闹的就一片哄笑。 气氛很欢乐。 “这样游荡,很容易引起民间恐慌。” 刘内侍跟昧着良心说道。 “恐慌?不会啊,看看他们多么快活!” 王跃一指那些闲人说道。 后者用笑声作为回答,至于他们笑声中那官员的狗叫,就被王跃选择性无视了。 刘内侍忧伤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就换成一脸决然。 “将军,既然咱们是熟人,奴婢也就直说了,您到底要怎样,才能收敛这些兄弟?” 他说道。 “这个嘛!” 王跃笑着沉吟了一下。 “您尽管提,奴婢会奏明官家。” 刘内侍说道。 “第一,他们游荡,其实也就是为了些金银。” 王跃说道。 “有,一千枚金钱立刻送到。” 刘内侍毫不犹豫地说道。 “一千可不够,这已经不光是我这些兄弟了,还有那些跟着一同为冠军侯申冤的,他们也得有份子,这怎么着也得一人一百枚宣和金钱,以目前人数,至少得一百万枚。” 王跃说道。 “将军,真没那么多。” 刘内侍几乎哭着说道。 一百万枚宣和金钱…… 宋朝是有金银铸币的,也可以参与流通,只不过实际很少,主要就是作为财富收藏,宣和金钱就是类似铜钱的金质铸币,重量是四点五克,含金量百分之七十。类似的还有政和银钱,那个重量八点五克,但含银量低得可怜,不到百分之五十,这些就是目前主要金银币。 一百万枚宣和金钱。 一枚大致上值一两银子,毕竟银子杂质也很多,而这时候金银比在六点五。 而一两银子大致上三贯。 宋朝这时候的贯是七百七,一两银子大致两千多文,故此相当于三贯铜钱,一百万宣和金钱也就是三百万贯,但实际上肯定不只,实际上大画家这时候也拿不出一百万宣和金钱。 他哪有那么多啊! 那东西都是用于赏赐的,一次赏个几百枚都是天大恩赐。 除非他让那些大臣们从自己家仓库里掏黄金来凑。 而这是不可能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总不能因为对官家的忠心,一个人阻挡一万多兄弟吧?官家不给他们金钱,那他们就得自己动手了!” 王跃俩手一摊很理直气壮地说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大法师易天,古月说,l深海之龙l,无名无天,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一一七章 官家,听说你还有女儿? “此事咱们先放一边,奴婢也不是能做主的,还得回去奏明官家,不过官家慷慨大度,还是会尽量让将士们满意的,这个请将军与众兄弟放心。” 刘内侍咬咬牙说道。 给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本来也就是为了暂时安抚住这些家伙,所以…… 所以个屁! 他就是个跑腿的! 给不给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该操心的! “还有。” 王跃端着茶杯说道。 刘内侍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然后他就发现王跃转向自己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羞涩,这天雷滚滚的一幕让他瞬间石化…… “那个,我等都是辽东来的,世代居蛮荒之地,所见者皆粗笨村妇,素闻中原女子端庄秀丽,尤其是官家帝姬更如仙女下凡,那茂德帝姬倾国倾城乃是天下第一的美女。我等此次虽然来到京城,但身份低微无缘得见,斗胆请内侍转奏官家,能否令茂德帝姬来此,也算是以帝姬之尊,震慑这些野性难驯的士兵。” 王跃搓着手厚颜无耻地说道。 刘内侍深吸一口气,然后抹了把脸深深地看着王跃。 王跃一脸纯洁地看着他。 “将军,茂德帝姬已然选了蔡相公子为驸马。 刘内侍语气沉重地说道。” “我知道呀! 我只是请茂德帝姬到这军营里来住些日子,借帝姬之尊贵身份,震慑这些士兵而已,你要知道,他们都是野性难驯,我也很难真正管的住,但这再凶悍的野兽,面对帝姬这样倾国倾城而又无比尊贵的美女,也都会收敛凶性的。 这样我就容易管住他们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难道你以为我对帝姬有非分之想? 荒唐! 我是那样的人吗?”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刘内侍很想一口唾沫啐他脸上。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咱俩谁不知道谁呀,你跟茂德帝姬眉来眼去我又不是瞎了看不见,你摆明了就是知道茂德帝姬已经选了驸马,正常没法横刀夺爱抢蔡家媳妇,所以才借着这件事玩硬的。别说茂德帝姬进了军营早晚被你给祸害了,就是你不祸害了,一个未婚少女在军营待些天,那基本上也就谣言满天飞了,更何况这件事说的好听,本质上还不是官家用自己女儿劳军?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冠,杨将军,这真不行,不如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 刘内侍说道。 旁边梁方平很严厉地咳嗽一声。 刘内侍一下子醒悟,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可是你说的,那就这样,要么茂德帝姬,要么一位宗室亲王,最好是官家的皇子,总之官家必须得出一个儿子或者女儿来确保双方互信。” 王跃说道。 “冠军侯。” 刘内侍急了,一下子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 不要以为咱们是熟人我就不好意思杀你,李棁的人头还挂那里,你是想去与他做伴吗?我这还没说第三条呢,第三条是官家必须得任命冠军侯为燕山路置制使,以后燕山路军政事务交由冠军侯。 另外顺便把登州划给燕山路置制使管辖。 这三条必须答应。 在官家答应并完成这三条之前我们是不会解甲的,接下来说不定还会打开内城城门,到内城去逛一逛,那时候发生点什么,就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们了。 若官家不肯把茂德帝姬送来,那兄弟们自己进宫去请也是可能,那时候就别怪我们惊扰娘娘们了。 至于金银不给,兄弟们一样也会自己去取。 说不定取的更多。 来人,送刘内侍回去,顺便让刘内侍把李承宣带回去。 找个女人来把脑袋给他缝上。 让他身首异处着回去还是有些过分了。 他死的还是有点冤的,说到底起名字不好也不能全怪他,还是我太冲动了,我这个人总是这么冲动,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砍死谁的欲望,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狂暴,不好,不好。” 王跃阴森森地说道。 说话间还把他那斧头亮出来,一边感慨一边瞟着刘内侍的脑袋。 后者吓得赶紧起身,因为惊慌一脚踩空,直接趴在了泥地,但紧接着就爬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蹿了出去,甚至就连李棁的尸体都顾不上带着了。 周围那些士兵和闲人们看着他这副模样一片哄笑。 就在同时王跃拎着斧头站起。 “肃静!” 他大吼一声。 四周立刻一片寂静。 “锄奸禁军集合!” 王跃吼道。 那些禁军还没明白过来,那些常胜军士兵立刻开始驱赶,然后周围散落的禁军士兵赶紧走向王跃,并且在呵斥中列队,不过这里的只是很少一部分,绝大多数都散落各处街巷,实际上也有人捞足逃跑了,王跃对这个并不管。 他们跑出去属于给自己做广告。 这没什么坏处。 甚至也有禁军从朝廷控制区偷偷跑过来一起抢掠。 这个王跃同样也不管。 他们会让朝廷掌握的禁军都逐渐心里长草的,实际城墙上那些禁军看着外面的眼神就充满了艳羡,也就是还在坚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当兵的哪有不喜欢这样的啊! 很快王跃面前就聚集起了大概六七百禁军。 而且常胜军骑兵已经跑去通知史进,他那里还有能够确定聚集起来的五六百人。 至于之前说的四千禁军只是个数字,就是参与抢掠的,为首的从史进那里领个旗子,这样就算是自己一伙的,不会再被骑兵揍了,并不是说真就能给王跃当爪牙。但史进那五六百是真正入伙的,这个老土匪还是很有几分能力,的确懂如何把好人赚上梁山之术,而王跃眼前的这六七百,这时候就算不真正入伙也得真正入伙了…… “玩够了吗?” 王跃看了看那个脱离苦海,在泥里连滚带爬逃跑的官员,然后转头对着面前禁军说道。 后者一片纯洁的笑声。 “那就想想如何收场吧!” 王跃说道。 后者立刻安静下来。 “我们的确不在乎如何收场,我们在这里无论如何闹都不用担心后果,就算失败大不了骑上马回燕山府,那里还有我们两万兄弟。朝廷还得靠着常胜军抵挡女真,朝廷不敢继续追究,他们要是敢,大不了我们直接反了,甚至干脆去投女真。 左右在燕山府的地盘上我们常胜军说了算。 可你们呢? 若失败了会如何? 朝廷会抄了你们家,诛了你们的九族,你们都是本地人,就算跑都没地方跑。 跑了也没用。 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在朝廷的手中。 你们玩的的确开心,也的确都一个个捞的口袋满满,可你们玩的开心时候,往口袋里揣金银的时候,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想过以后朝廷的报复吗?想过那些官老爷们此刻心中的怒火吗?” 王跃说道。 那些禁军士兵立刻一片混乱…… 第一一八章 清君侧,诛六贼! “你们害怕了?你们恐慌了?你们开始冒冷汗了?你们是不是都想逃跑了?” 王跃说道。 的确已经有禁军想逃跑了。 外围监视的常胜军士兵立刻上前阻拦…… “不用拦他们,他们真想全家一起上法场就尽管跑,左右我这里有从范琼那里搜出的花名册,到时候一旦咱们失败撤回燕山府的时候,就给朝廷做礼物,让官老爷们把他们挨个抄家诛九族。”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还煞有介事地拿出一本所谓花名册。 这当然是假的。 他这时候就算真统计,这些家伙也不会说真名字。 可现在这些禁军哪知道真假啊! 他都说了是范琼那里的,而范琼手中的肯定都是真的了,看着他手中的这东西,那些试图逃跑的都纷纷停下,一个个欲哭无泪地看着他,然后真的蹲下哭了。 “哭? 哭也没用,既然你们已经做了就得承受后果。 可这后果并不是只有一种。 失败了你们的确抄家砍头诛九族,可要是胜利了呢?失败了你们就是叛乱,就是逆党,是诛九族,可胜利了你们就是忠臣义士,不但不会诛九族,还得有封赏。我之前说的很清楚,我们不是造反,我们只是为给冠军侯申冤,我们对官家是忠心的,我们不是叛乱的逆臣。 朝廷有奸臣,朝廷有奸臣在谋害忠臣。 我们是锄奸的忠臣义士。 你们说蔡京,蔡攸,王黼,梁师成,李彦,朱勔这些人是不是奸臣?” 王跃说道。 “是!” 禁军中立刻有人喊道。 这个字倒是真心的,毕竟这些家伙的确搞得民怨沸腾。 “对,他们都是奸臣,蔡京做宰相那么多年,除了横征暴敛他还做过什么好事?他儿子与他一丘之貉,王黼听说还抢人家女人,梁师成这种阉狗就不用说了!” 王跃说道。 后面梁方平忧伤了一下。 “朱勔的花石纲更是让无数人家破人亡,而李彦的扩田抢了多少人的良田?这六人都是奸臣,他们简直是六贼,大宋朝就是被他们搞坏的,如今他们为了献媚女真,又想陷害冠军侯,咱们这些忠臣义士岂能答应?咱们此举就是为了清君侧,诛奸臣,咱们是忠臣义士。 只要咱们能见到官家,救出冠军侯,让官家知道咱们的忠心,不但咱们之前做的都可以既往不咎,而且还有封赏。 忠臣义士当然要赏。 忠臣义士的家人同样也得封赏。 但这些奸臣控制朝廷,指使军队围攻咱们,阻拦咱们见官家。 那咱们该如何?” 王跃喊道。 那些禁军们面面相觑…… “打!” “打进内城!” …… 禁军还没说话,外围人群中喊声却响起,然后禁军们也恍然大悟。 “对,打进内城见官家!” “杀奸臣!” …… 然后他们的吼声纷纷响起。 就是嘛!失败了肯定诛九族,可要胜利了不就不用担心了?胜利了就是忠臣义士,忠臣义士不但不会诛九族,还会得到封赏,所以现在想要避免诛九族,那么不能逃跑,反而要跟着杨将军继续干。这开封城里就数常胜军最能打,剩下就是府界禁军,至于京城禁军那些渣渣,之前连骑马都能摔下来,这样的怕个鸟啊! 只要打开内城,打到皇城宣德门外,那就肯定是忠臣义士了。 谁敢说不是? 官家都不敢说不是。 不是就进宫围着官家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问题。 已经围着官员逼他学狗叫的他们,这时候也不是之前那么纯良,已经开始骄兵悍将化,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已经不一样,遇到事情已经开始学会首先想到自己手里的刀枪。 说到底只要觉醒了这种模式就很难再恢复过去。 再说杨将军说的很对。 大宋朝这些年的确奸臣横行,蔡京父子,王黼这些人,一个个横征暴敛贪赃枉法,搞得大宋朝贪贿横行造反不断,尤其是李彦到处圈地,朱勔的花石纲,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些奸臣的确该死,说起来就让人有一种立刻去砍死他们的冲动。 一时间原本惊慌中的禁军就这样再次切换了状态。 “跟我喊,清君侧,诛六贼!” 王跃吼道。 “清君侧,诛六贼!” “清君侧,诛六贼!” …… 立刻一片吼声。 就在这时候史进带着他那帮禁军也赶到,一看这场面,也不用废话直接加入了吼叫的行列,整个军营门前一片吼声. 王跃更是挥舞着他的斧头恍如指挥棒。 关于这个斧头的问题他已经解释过了,这是冠军侯交给他保管的,毕竟冠军侯带着斧子进宫见官家还是失礼的,故此交给他这个最亲信的兄弟。这也是冠军侯进去后被奸臣拿下的原因,要是有斧子在手冠军侯岂会被奸臣抓住,总之不要看到斧子就怀疑杨丰是王跃。 当然,信不信…… 反正我信了! 士兵们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他们已经上了贼船,这种时候真相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一群兵变的叛军变成为国锄奸的忠臣义士。 “走,咱们先去解决南边的,让更多禁军兄弟和义士们加入,到时候咱们十万忠臣义士朝天子!” 王跃斧头向南一指吼道。 然后那斧子消失,他顺手抄起立在一旁的巨型陌刀,而他的专用马车已经停在前面,端着陌刀的他纵身一跃跳上马车,后面鼓手敲响战鼓,马车随即驶向前方。 后面史进也已经全身铠甲骑着战马,手中拎着把三尖两刃刀。 就是变形的棹刀。 这时候已经有这么干的,棹刀的确不是三尖两刃,但那些喜欢装逼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在打造专用棹刀时候造成这种样式,至少战场上比棹刀更威风,但本质就是把棹刀,使用也与棹刀没区别,砍上的效果也基本上一样。 反正都是砍死! 一柄宽如斧头,长如宝剑的长柄刀凌空砍落,什么铠甲也白搭。 力气大的真能一刀把人砍两半。 而在他们后面,一千多士气刚刚被鼓起来的禁军士兵,亢奋地吼叫着跟随,然后在禁军后面是无数等着抄家的义勇,至于常胜军没动,他们需要留在这里坐镇,毕竟对面旧曹门和后面五丈河北岸都是朝廷的禁军,杨大将军南征时候,必须得防着这些禁军袭击后背…… 杨大将军不是进攻旧曹门。 这点兵力还是太少,他需要继续扩军。 所以他向南进攻。 紧接着他的马车就在斜街与陈州门大街交汇口转向南,沿途不断有正在游荡的禁军和义勇加入,很快数量急剧膨胀到超过两千,他们就这样浩浩荡荡到达迎春苑…… (感谢书友醉枫晚,扶犁理江山,奇迹观察者,无名无天,海狮hs,晋安明月,书友20200428095303789等人的打赏) 第一一九章 觉醒 迎春苑。 “打退贼兵一人赏十贯!” 临危受命接替王鼎的新任开封府尹燕瑛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只不过是站在盾墙后面。 而在他前面是无数陷入惊恐和混乱中的士兵,隆隆战鼓声中他们尖叫着,毫无目的地拥挤着,向着后面督战的官员哀求着…… 虽然敌人还远着呢! 那辆代表着死亡恐怖的马车距离得半里呢,而且这些士兵前面还横着一道土堤,土堤上还有木栅,而土堤另一边还有一丈宽的壕沟,这就是他们的街垒防御工事。就在以杨丰为首的叛乱分子在北边抢掠时候,由燕瑛和殿前副都指挥使王宗濋,库部郎中张克戬率领的京城禁军,以这种方式建立起了一道横断东城区的防线。 这是张克戬设计的。 他这个掌管武库的库部郎中是自请参战。 然后他指挥着征集的禁军在迎春苑北边,以这条东西大街为防线,挖壕沟切断所有南北向街道,用挖壕沟的泥土在这边堆土堤,土堤上竖起木栅隔断南北。 核心是这里。 南北向的陈州门大街与这条东西街的十字路口。 而南边是迎春苑。 这座后周和宋初的御苑,现在已经变成了富国仓,不过民间依然习惯称迎春苑或者东御苑,但真正的东御苑已经移到外城墙外面,而且改名宜春苑,现在这里就是南路平叛军的指挥部。 北路是谭稹指挥,以五丈河为防线的。 西边就是内城墙。 核心是旧曹门,高俅亲自坐镇。 那里也是防御重点,现在朝廷最担心的是杨丰强攻旧曹门,一旦让他们闯进内城,那可是直接就奔着艮岳了,艮岳的南墙就在旧曹门内向北不到一里路。此时城内的平叛总指挥是郑居中,毕竟此时京城里枢密院他是老大,他猜的也是杨丰攻破旧曹门直接威胁艮岳…… 当然,他就算知道杨丰不会进攻旧曹门,也必须以那里为核心,精兵强将都放在那里。 大画家才是最重要的。 或者说让大画家知道他知道大画家是最重要的才是最重要的。 呃,忠臣就得这样。 然而现在杨丰却南下了,轮到驻守南线的燕府尹倒霉了。 “都别跑,临阵脱逃者斩,打退贼兵者一人赏二十贯!” 燕瑛加价。 但此时他自己却在哆嗦。 笔直宽阔的大街上,那辆马车正伴着鼓声全速向前,车上那拄着陌刀的身影逐渐清晰,这个全身都被铁甲笼罩的身影恍如恶魔。 “放!” 他旁边响起吼声。 他愕然转头,然后就看见张克戬面前一具床弩骤然射出巨箭。 “都别跑,射死他!” 他尖叫着。 长矛般的铁羽箭带着破空的呼啸,也带着燕瑛甚至他身旁所有官员们的希望,瞬间掠过了笔直的长街,如有神助般正中一匹驾车的马。这匹马紧接着栽倒悲鸣,整个马车也倒下,这一幕让官员们一片欢呼,但那个身影也在他们欢呼中腾空而起。 “接着射,射死他赏万贯!” 燕瑛发疯一样尖叫着。 那身影落地瞬间,就拖着巨型陌刀开始了狂奔。 “放!” 张克戬吼道。 另两具床弩同时射出巨箭。 但也就在同时,对面怪物突然折向一旁,两支箭全部落空,紧接着那怪物又折向了另一边,他就像个躲避猎狗的野兔般,在街道两边以极快的速度不断折返向前。 “神臂弓,放!” 张克戬吼道。 然而前方的神臂弓手却惊恐尖叫着掉头逃跑。 “一百贯!” 燕瑛用哭腔尖叫着。 五个原本也想逃跑的神臂弓手终于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开始瞄准,然后距离还有二十多丈,他们就惊慌地射出弩箭,倒是有一支正中,但却丝毫没有阻挡怪物的向前。 五名神臂弓手尖叫着,抛弃他们的武器掉头就跑。 燕瑛同样毫不犹豫逃跑。 然后另一边的王宗濋也逃跑,其他官员将领们也逃跑,正在装填的床弩手也逃跑…… 防线瞬间崩溃。 唯一没跑的张克戬,站在那里悲愤地看着身旁,看着那些不顾一切跑向身后的官员将领士兵们,可怜对面就一个人在冲锋啊,那怪物后面的确有跟随的,但因为他实在太快,后面那些根本就没有跟上,最近的也得拉开百步距离啊。 然后这边上上下下近千人连这一个人都不敢迎战啊! “老夫羞与尔等同列!” 张克戬回头看着无数的背影,悲愤地怒吼一声。 紧接着他拔出宝剑,但就在他转身的同时那怪物到了壕沟外,下一刻再次腾空而起,手中巨型陌刀划出一道弧光,在木栅上斜斩而过,然后那反射夕阳血色的身影,撞着向后倒下的木栅落在了土堤这边。 张克戬双手举着宝剑孤零零地冲向了他…… 下一刻那陌刀出现在肩头。 然后巨大的力量让他双腿一软,直接扑倒在地上。 “不自量力!” 一个声音喝道。 然后张克戬就晕了过去。 “这个人似乎有些面善啊!” 王跃看着被自己一陌刀拍晕了的张克戬说道。 他两旁那些没来得及跑远的禁军士兵们逡巡不前,几个官员还在后面催促士兵们射他,但很显然那些士兵们并没这意图,实际上他们很明显就是故意不抵抗的。虽然这些京城禁军的确战斗力为零,但也还不至于上千人面对一人不战而逃,这一天时间里,他们可都是在这里眼看着对面那些家伙是如何狂欢的,估计早就已经在抓耳挠腮地等待这个机会了。 “都看什么?该抄家抄家去,都傻了是怎么着,难道连抄家这种事情都不懂?还得让别人教你们?还是你们不喜欢金银珠宝?” 王跃说道。 那些士兵们面面相觑。 “别听他妖言惑众,汝等皆大宋禁军,世代忠良,岂能与这些贼骨头同流合污!” 他们后面一个官员跳着脚高喊。 “那就是不想要了,你们不要他们可要了!” 王跃一指身后说道。 他身后史进第一个跳过壕沟,然后那些跟随他的禁军们欢呼着蜂拥而至,就像一群冲进羊圈的饿狼般,都瞪着发绿的目光,看着南边无数的豪门府邸。 “那边,那边是大将军府!” 一个本地的禁军士兵用颤抖的声音尖叫着。 这喊声俨然一种刺激。 那些正在挣扎中的禁军,瞬间乱了起来,那官员一看不好,吓得赶紧扭头想跑,不过他跑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估计是威胁要严惩这些士兵之类,他后面一个禁军士兵脸色一变,本能般一锥枪捅进了他后背。 那官员愕然回头看着他,明显不相信这些贼配军敢杀自己,他还伸出手指似乎要说什么。 那士兵猛然拔出了锥枪。 那官员惨叫着倒下,在地上抽搐着眼看着就咽气了。 而那士兵有些茫然地看着地上这个死狗一样的家伙,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杀了他,杀了一个过去高高在上,自己只能趴在其脚下颤抖的官员,或者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官员杀起来居然如此轻而易举。 一枪捅过去就行了! 自己为什么过去就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呢? 自己还可以这样啊! 第一二零章 离间 觉醒了的这名禁军士兵,瞬间恍如猛兽附体般,拎着锥枪大吼一声直冲向眼前夕阳下繁华的城市。 和他一样的还有无数。 南下禁军冲垮了那道木栅,也冲垮了这些原本还在做乖宝宝的禁军心中最后的防线,文官们一百多年驯服的努力就这样瞬间崩溃。觉醒了骄兵悍将模式的禁军们,立刻化身为一头头饿狼,拎着各种武器,凶猛地扑向那些豪门的府邸,扑向那些原本他们只能仰望的显贵…… “这才是真实!” 王跃扛着陌刀感慨地看着这一幕。 远处正在逃跑的燕瑛,瞬间就被禁军士兵淹没,可怜刚刚上任不到十二个时辰的开封府尹,尖叫着就那么被扒光。 然后被无数只手举起来。 “把他扔进去!” 一个戴着他官帽的士兵亢奋的高喊着。 然后四周一片哄笑。 那些举着燕府尹的士兵们,喊着号子齐声用力,然后燕府尹尖叫着飞了起来,一直飞出十几米,这才划着弧线砸落在路边的臭水沟,溅起一片恶臭的浪花,后面的士兵们欢乐地拍手笑着,然后没有再理他,继续冲向前面的一座府邸。 而王宗濋也没能逃的了。 尽管他身边的亲兵奋力抵抗,但可惜追上他的是史进。 老土匪手中三尖两刃刀转眼砍翻了那些亲兵,然后带着手下就像包围小羊羔的饿狼般,包围了可怜的王都指挥使,后者拎着刀倒退着,色厉内荏地呵斥着。 但紧接着就跌坐在地上。 “壮士饶命啊,下官家中积蓄皆在内城,留着我可以收赎金!” 他原形毕露地哭嚎着。 史进看了看王跃。 “不得无礼!” 王跃一本正经地呵斥道。 史进立刻醒悟,随即挥手让部下后退。 然后王跃上前,把陌刀往王宗濋身旁一插,后者吓得尖叫一声,但紧接着王跃就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还很好心地象征性拍了拍他背上的泥土…… “殿帅莫慌,这些粗坯不知殿帅身份失礼了。” 王跃说道。 王宗濋茫然地看着他。 很显然王跃的画风让他有些迷茫。 “我等只是为冠军侯申冤,并无谋反之意,至于这些士兵,在下就是冠军侯的亲兵,也管不了他们,只能由着他们,但在下对官家,对太子绝无异心。在下与众兄弟对付的,只是那些奸臣,只是蔡京父子,王黼,梁师成,李彦和朱勔这六贼,只要官家诛六贼,还冠军侯以清白,我等立刻俯首待罪。殿帅可回去奏明官家,若官家被六贼蒙蔽不能明白我等忠心,殿帅可转奏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为我等做主。”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好吧,这是钦宗的舅舅。 王宗濋是钦宗的老妈,已经死了多年的惠恭皇后大哥。 得离间一下大画家父子了。 话说他们父子可不和睦,大画家这时候更喜欢赵楷,后者在文才方面很像他爹,甚至参加过殿试夺得第一…… 当然,是不是传说中隐瞒身份就很难说了。 事实上也不可能隐瞒,这段历史的记载很明白,大画家是先召赵楷在身边等着,才开始让考官公开这次殿试的考官所取名次,殿试是考官看,排好名次,再把最前面的给他定前三,然后考官所取他儿子第一,大画家又高风亮节压他儿子名次,那么这就已经很明白了。 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 他既然知道,那么考官会不知道? 还有,科举又不是只有殿试,前面还有好几级考试,赵楷要参加也不可能跑到外地去,只能是在开封本地考。 开封本地难道不查身份吗? 籍贯,父母,住址这些都得查,甚至祖上有没有犯罪都得查。 就是一场作秀。 一场心照不宣的作秀而已。 目的同样也是大画家为换太子制造舆论,让外界知道这个儿子多么有才华,他是多么喜欢这个儿子。 这些年他可是不断给赵楷加官。 尤其是赵楷提举皇城司,更实际上把京城的特务权,皇宫的侍卫权都给了他,而且王黼,童贯这些实权派也更加支持他,总之这些年大画家不断以各种方式扶持赵楷,甚至让他跟童贯蔡攸这些人拜把子,让所有人都知道,赵楷随时可能上位。 但是…… 他就不换太子。 这就是他的帝王之术。 不换太子,但却让人都以为他随时都会换太子。 这样就不用担心大臣们跑去靠近太子了,毕竟大家都知道太子很可能随时就被废了,但那些跑去跟赵楷一伙的大臣,却不知道大画家从没想过要换太子。 这只是一个四十岁皇帝,为了确保在未来漫长岁月里,不会出现继承人威胁自己的局面,拿儿子们和群臣当玩具而已。真要是跟赵楷凑的太近,反而会遭到他打击,比如王黼就在之后因此而倒台,就是因为他帮赵楷已经超出大画家的警戒线。蔡攸则始终不倒,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公然帮赵楷,最多靠近些,但也不会明确表态支持什么。 但钦宗不会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正在因为他爹对他弟弟的喜欢,而处于随时丢掉的境地。 那么他会怎么做? 认命? 坐以待毙? 当然不会,钦宗一直没停止挣扎。 那么如果这时候,王跃这些实际已经随时能杀进内城的骄兵悍将们突然向他示好,他会不会把握机会做决定性一搏呢? 这就值得期待了! 再说王跃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将军真要放了下官?” 王宗濋惊喜地说道。 “殿帅言重了,什么放不放,兄弟们岂敢对殿帅失礼?殿帅始终都是自由身,您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兄弟们岂敢干涉?” 王跃笑着说道。 “将军与众兄弟们之忠心,下官已然知晓,请诸位放心,回去后下官就求见官家,向官家禀明一切,不过诸位可能有所误会,至少以下官所知冠军侯并未被捕,只是在宫中走失,暂时还未找到而已。” 王宗濋说道。 “殿帅,您信吗? 冠军侯一个大活人,能在宫中走失两天还找不到?无非就是那些奸臣不敢承认,故意说走失而已。” 王跃说道。 “呃,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王宗濋赶紧说道。 至于另一个传闻就不要说了,万一说完走不了就麻烦了。 “对了,这位是何人?” 王跃指着依然在昏迷中的张克戬说道。 “此乃库部郎中张克戬,左右将军留他也没用,不如就让下官带回,也免得在这里出个意外。” 王宗濋说道。 他倒是还算有良心了。 “不,不用,他有用,很有用!” 王跃笑着说道。 当然有用了,还好没一陌刀砍死。 既然这样王宗濋也就不好再继续坚持了,他又看了一眼路边的那个臭水沟,这时候倒霉的燕府尹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沟边,很显然他刚从里面爬出来,还好没淹死,只是身上落满了苍蝇,还有一些苍蝇的幼虫在他身上恋恋不舍地爬着。 王宗濋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赶紧向王跃一拱手,带着残余的几个亲兵逃一般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感谢书友群磨卵捂,汉族网麦冬,四海阅天下,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一二一章 杀人如杀猪 看着王宗濋的背影,王跃脸上露出深沉的笑容…… 种子已经播下。 这剩下的就看它如何生长了! “将军,这人如何处置,干脆一刀剁了省事。” 史进指着后面昏迷的张克戬,颇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 他明显是剁人上瘾。 这个老土匪压抑太久,此刻得到释放后,整个人都处于亢奋到飘忽的状态。 “他可不行,花花,赶紧把这位官老爷送回军营,记住要以礼相待,顺便找个女人照顾着,不过他要是醒了也别让他走!” 王跃说道。 “这倒是稀奇,你是转了性?” 花花多少有些意外地说道。 她已经招募了上百悍妇,这时候都一身铠甲跟着,就像王跃之前说的人手一根大棒,腰间别着斧头,而且背后同样插着旗帜,只不过她们背后是中军的黄旗。上面因为绣来不及所以直接用笔写上了纠察两个大字,一百这样全副武装的悍妇,未来还得继续增加,专门负责占领区妇女权益,有那些欺辱妇女的直接大棒伺候…… 她们是中军直属。 黄旗就是军中的中军旗帜,将领牙旗都是这个颜色,这是军中普遍的规矩,那些士兵们一看旗帜的颜色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她们代表王跃。 谁敢反抗她们的大棒,那就得做好迎接王跃斧子的准备。 “这所有人都逃跑时候,孤身一人向前,就算敌人也是值得尊重,这朝廷里面难得有如此好汉,总之都不要为难他!” 王跃一脸深沉地说道。 当然,好汉有个女儿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把他剁了!” 紧接着王跃一指燕瑛说道。 可怜燕瑛刚缓过一口气,正趁着没人注意,拖着他那一身苍蝇和苍蝇幼虫往草丛里爬呢,一听这话瞬间傻眼了,他急忙转头爬向这边。花花一脸厌恶地捂着鼻子,带着她手下悍妇们继续向前执法,送张克戬回军营这种事情,随便安排两个悍妇就行。而史进却一脸兴奋,拎着他的三尖两刃刀走向燕瑛…… “将军饶命,下官薄有家产,愿掏钱赎身!” 燕府尹尖叫着。 “老子如今不缺钱,就想杀人!” 史进狞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手中那柄三尖两刃刀抡起,带着夕阳的血色斩落,燕府尹瞬间在他刀下腰斩。 他后面王跃纵身跳上了刚找来的一辆新马车。 “前进,打过汴河去,解放开封城!” 他手中斧头向前一指吼道。 然后在燕府尹的惨叫声中,这辆马车开始向前,而此时前方笔直向南的陈州门大街上,已经完全变成骄兵悍将们狂欢的乐园。尤其是那些已经在南边看了一天的本地禁军们,更是恍如疯狗一样,虽然这样形容有些不雅,但的确很像他们目前的状态,真的完全就抢疯了…… “放下!” 王跃很威严地怒斥一帮乱兵。 后者刚从路边一处商号冲出,后面还跟着哭嚎的商人。 那些乱兵愕然看着他。 就在同时,他们后面的房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花花带着一帮悍妇立刻冲过去,几个乱兵倒是闪开了,不过明显表情不善,这些之前还畏敌如虎的家伙,此刻竟然也有点凶性毕露的意思。 “我们是为冠军侯申冤的忠臣义士,不是那些匪兵,让你们抄家也不是为了金银,而是惩罚那些奸臣。 但他们是奸臣吗? 我的规矩很简单,只准抄官员和那些士人家,不能动平民百姓,你们可以抢当官的,抢宗室,抢那些皇亲国戚,抢那些功名士子,但不准骚扰平民。 官可以抢,士可以抢,庶不准抢。 那些官和士里面愿意跟着咱们为冠军侯申冤的,同样也不准抢。 严禁欺辱妇女。 把东西送回去,然后赔礼道歉!” 王跃喝道。 “你们抢够了,难道还不让我们抢?” 一名士兵不满地说道。 其他那些乱兵也都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 王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斧头飞出,瞬间砍进他脑门,这家伙抱着一抱绫罗绸缎仰面倒下,其他人吓得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在此时花花和那群悍妇们也拖着一个乱兵走出,后者还在奋力挣扎着,不过一看外面的死尸还是瞬间清醒了…… “进去了吗?” 王跃问道。 花花还没明白这话意思。 “回将军,奴家晚了一步,已经进去了!” 一个悍妇说道。 “砍死!”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悍妇们面面相觑,很显然她们就算悍妇,也没干过这种事情,然后一个膀大腰圆,很有母大虫风采的悍妇拔出腰间斧头上前。 “真没用,杀人与杀猪有何区别,老娘我一天剁百十颗猪头!” 她鄙视地看了看那几个不敢下手的悍妇。 然后她一把按下那乱兵脑袋,露出他的后脖颈来,后者奋力挣扎尖叫着,不过周围四个悍妇按住他,这些本地禁军无非就是些退化成市民的弱鸡,在四个悍妇手中哪能挣脱。在他的挣扎尖叫中,后面那母大虫抡起了斧子,很懂行地在骨头上摸了一下确定好位置,然后瞄准后脖颈狠狠剁了下去…… 周围乱兵明显哆嗦着。 前面一处民宅门口,一个正扛着小美女出来的乱兵,看着这一幕,再看看肩膀上挣扎的小美女,以最快速度放下了。 还忙不迭赔礼道歉呢! “本将军不是不让你们发财,但得按照我的规矩,不按照我的规矩,那本将军可是也很喜欢杀人的,再说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些商铺有什么值得抢的?那些豪门贵戚的府邸里有的是金银珠宝,就算有些家丁,可你们手中的刀枪难道是摆设?敢反抗的就是奸臣,奸臣你们随便杀,只要不欺辱妇女,你们就是把他们剐了,我也不会管的。 都记清楚了。 我的规矩三条,也算约法三章。 第一,只准抄官员和士人,那些皇亲国戚当然也是官员。 第二,愿意交咱们要求数量的金银的不准抄。 第三,不准欺辱妇女。 这三条就是我的规矩。 守我的规矩那就随便你们,不守我的规矩那就死路一条。 这些大嫂就是我的执法队,她们背后这两个字认清楚,纠察,她们不准你们做的,你们必须停下,谁敢对抗她们,那就是挑衅我,挑衅我的只有一个下场。 死!”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从花花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宝斧。 然后那宝斧在他手中消失。 “走,继续向前!” 王跃说道。 他的马车立刻重新开动。 那些乱兵战战兢兢地看着,那商人则在一旁不断作揖,而前方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不过随着王跃马车的向前,那些抢掠的乱兵会知道遵守规矩的。 第一二二章 大郎,该吃药了! 王跃的马车就这样长驱向前。 而前方无人阻挡。 禁军在南线防御的,也就是迎春苑前的那些人。 这座城市根本没多少军队。 所谓的东京八十万禁军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实际上到底有多少禁军,估计连高俅自己都不知道,靖康时候据说总共搜罗出了也就三万人,虽然不排除有已经逃跑了的,但想来比例也不会太高,总之超过四万是不可能的。 吃空饷嘛! 大家都是靠这个吃饭。 死了不上报,逃亡不上报,然后虚领的军饷就落进官员将领口袋。 都这么玩! 熙河路当年都能玩到满编不足六万实际少了四万。 那凭什么高仪同不这样? 而且因为事起仓促,外城大量在编的也都没来得及进城…… 其实也不敢让他们进城。 内城多数都是有钱的,哪怕禁军也都是些有钱的禁军,比如曹矇那些精锐骑兵,纨绔子弟归纨绔子弟,但他们却靠得住啊! 可外城就是穷禁军了。 高俅很清楚把这些人武装起来多半是便宜王跃,哪怕在内城搜罗那些豪门贵戚的家奴,或者把那些纨绔子弟都武装起来扔在城墙上,也比把外城那些穷鬼武装起来更保险。至少这些人不会掉过头杀向内城那些密密麻麻的豪门府邸啊,市井出身的高仪同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清醒。 总之到目前为止,朝廷投入平叛战场的总兵力不会超过三万。 而且绝大多数都在旧曹门到旧宋门城墙上。 唯一能够野战的就是那两千府界禁军,但那个在谭稹手中,靠着谭太尉善于抚士,当然主要是还有五千京城禁军监视,总之目前还勉强能稳住。 南线就是迎春苑。 总共在这条线上五千禁军,原本堵在各处南下的街口,但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乱军。 而这条线以南没有任何军队。 不仅仅是汴河以北,就是汴河以南甚至蔡河以南,整个南御街周围都没有军队。 王跃的马车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抵抗的陈州门大街长驱向前,但主要不是进攻,而是确保秩序,抢掠也得有秩序,一路上他不断喝止那些抢掠庶民的,同样也砍死那些敢于欺辱妇女的。向那些混乱中的乱兵和刁民重申他的约法三章,强迫那些乱兵把目标对准他所限定的那些官员,宗室,勋贵,士子,总之除了庶民以外都可以。 还有就是封官。 “你,过来!” 王跃朝前面一个魁梧的禁军军官说道。 后者正带着一帮子士兵,把一个青袍官员拖出门,那官员还在愤怒地咒骂着他们,但被那些士兵往门前一扔直接按在地上,其中一个士兵抡起鞭子就要抽。 那军官愕然回头。 就在同时他身后鞭子抽落,那官员惨叫一声,紧接着就求饶了。 “这是何故?” 王跃问道。 “回将军,此人乃开封府推官,平日就贪赃枉法,这位兄弟的爹爹被人害死,告到开封府,他收了钱反而判那行凶者无罪,今日这位兄弟便是来报仇的,此事此间尽人皆知,并非诬陷于他。” 那军官说道。 “这样啊,那就继续吧! 此等贪官污吏家皆不义之财,本将军率众兄弟替天行道,不义之财自然不能给他留着,兄弟们就都进去分了吧!” 王跃说道。 那些其实已经开始扛着绫罗绸缎出来的士兵们一片赞颂。 “你叫什么?” 王跃问道。 “小的是禁军中都头,姓杨名忠。” 那人憨厚地说道。 “咱们都姓杨,这就算一家人,你家可是本坊?” 王跃问道。 “回将军,小的家就是本坊。” 杨忠说道。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人明显有点过于憨厚,憨厚好啊,他找的就是这样的,随即他从身后拔出一面青旗然后递过去。 “那就以你为此坊统领,此坊内所有禁军皆归你统辖。” 王跃说道。 “呃,小的统辖他们做甚?” 杨忠茫然道。 “你们爱做甚做甚,只是需遵守我的约法三章,你们看看那些外来的禁军,他们此刻抢的多欢,可你们本坊的禁军兄弟们这样乱哄哄,难道还能跟他们争那些最好的。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用这面旗帜把本坊的禁军都召集起来,让他们都跟着你,这样就算是抄家,你们也能占着那些最好的抄,更何况还能阻挡他们抢掠庶人。” 王跃笑着说道。 杨忠还是一脸的茫然。 “难道你非要逼我说得那么直白?” 王跃无语道。 “将军,小的明白了,小的明白将军意思了,小的会给杨大郎解释。” 杨忠身旁一个禁军两眼放光地说道。 “那就好好教教他!” 王跃满意地说道。 说完他把那旗帜插在杨忠脚下然后继续向前。 “大郎,将军的意思是,咱们这些本坊的乱糟糟不成军,那些跟着将军南下的都是成军的,他们进了咱们坊肯定去抢那些最有钱的,咱们因为不成军争不过他们,最后只能看着他们吃肉咱们啃骨头。将军的意思是让你召集本坊的兄弟成军,这样也就能跟那些成军的争肉吃,将军真是太体谅兄弟们了。” 后面那士兵激动地向杨忠解释。 “那朝廷追究起来怎么办?” 杨忠愕然道。 “大郎,你平日的胆量都哪里去了?兄弟们谁不知道大郎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怎么此时胆怯了?” 另一名士兵说道。 “就是,更何况这也是保护地方,万一那些外来的胡乱抢,咱们也能阻止,大郎,兄弟们平日里就都听你的,此刻只要你接了这旗子,兄弟都惟你马首是瞻。” 又一个声音说道。 “大郎,兄弟们都等着你呢!” “大郎,法不责众,你难道看着这些外人把好东西都抢走?” …… 王跃在前面笑容诡异。 “大郎,该吃药了!” 他自言自语着。 杨将军的确体谅他们。 毕竟这样乱哄哄不好管理,尤其是还牵扯到接下来的秩序恢复和军队整合问题。 而开封城是厢坊制度,城内以坊为城市管理的基础,这些坊里面都有大量禁军家庭居住,那就以坊为单位吧!在每个坊任命一个禁军军官为本坊的统领,作为基层管理者,整合本坊力量为他所用。 但这个人很难接受任命。 说到底谁都知道,这场混乱肯定不会长久的,大家就是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趁着机会起来抢一波,反正阖城都参加的时候,就算事后朝廷恢复秩序,也肯定不敢追究。 而且也没地方追究。 总不能把东京八十万禁军都砍了吧? 可这样就不会有哪个傻到站出来挑头了,事后朝廷的确不可能把东京八十万禁军都砍了,但把带头的砍了还是少不了的,接他这个旗子就等于把脖子伸到刀下。杨忠再头脑简单也不至于不懂这个,他是不会干的,可要是他旁边还有一堆平日的好朋友,在不断劝说,刺激,哄骗着呢? 那就不一样了! “怕?我杨大郎从生下来,就没有过怕的! 兄弟们,跟我来!” 后面杨忠激动的吼声响起。 (感谢书友醉枫晚,奇迹观察者,一毛不拔铁小鸟,晋安明月,飞龙夕惕若厉,致远巡洋,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一二三章 天街最适合挂权贵了 可怜的杨忠就这样在兄弟们的赞颂中踏上了不归路…… 反正他回不了头了。 到时候他兄弟们是法不责众,但他这个带头的就是斩首示众。 当然,他还可以跟着杨大将军谋更大的富贵,而且至少现在,富贵的确已经摆在了他面前。然后这个明显也有些威信的家伙,就扛着他的旗帜带着他的兄弟们,开始聚集那些因为分散而势单力孤的本坊禁军,甚至干脆就是些熟悉的本坊青壮。很快一支数百人的军团就在旗帜下聚集,现在有了顶雷的首领,这些乱兵刁民们也都彻底放心,一个个挥舞着各种武器,很干脆阻挡住一支外来团队,然后把本坊头号大户家给砸开了。 王跃最后看到的,是他们把一个红袍官从里面拖出来。 “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挂遍权贵头,这可惜也没个路灯啊,我就喜欢看挂路灯的场景了!” 王跃感慨着。 “将军之意是?” 史进疑惑地说道。 “我是说,要是路边有一排挂东西的杆子,然后再把那些奸臣都挂上去风干,岂不也是京城一道风景?” 王跃说道。 不得不说他的审美总是如此奇葩。 “那立上一排就是了,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找个木头埋进去,上面留着两三丈高,两丈就行,太高了不好往上挂。说起来将军真是会玩,话说当年替天行道时候,我就想着把那些贪官污吏吊城墙上风干,只是宋江那厮总是不让。” 史进跃跃欲试地说道。 话说这也难怪是传说中梁山好汉里面唯一一个敢称皇帝的。 华州史斌啊! “立上一排? 立上一排就立上一排! 不过立在这里没意思,等咱们到了御街,就在御街上立一排,那才是真正天街,天街最适合挂权贵了。” 王跃说道。 这个创意的确很有搞头。 反正很快他就到御街了,前面就已经是汴河,转头过了上土桥向前直奔御街,在御街竖一排杆子,把那些原本应该被砍死的所谓奸臣都挂上去,正好接下来从南边怀揣梦想进城的刁民们一眼就能看到,然后立刻进入他想要的状态。 美的很! 此刻王跃仿佛已经看到了御街两旁一个个电线杆林立,然后上面挂满各色官服的权贵,而在中间刁民们蜂拥着冲向皇城的场景…… 蓦然间一阵混乱的马蹄声。 然后还没等王跃从那美好的画面中回来,前方黑暗中那些溃兵惊慌地蜂拥而出,一个个尖叫着仿佛后面有怪兽追赶般汹涌而来。 “大军入城了!” 他们边跑边喊着。 他们后面骑兵狂奔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只不过此时依然是黑夜,看不到更远,但已经可以确定他们后面有大批骑兵在追赶,而且这时候来的肯定是奉诏勤王的,这个速度已经有些超出王跃预料。开封周围就是那些府界禁军,范琼所部就已经是里面最精锐的,剩下是如何糜烂可想而知,这些渣渣们能在仅仅一天多点就赶到还是令人意外。 这可不是渣渣能做到的。 王跃和史进面面相觑。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卧槽!” 王跃瞬间清醒,本能地骂了一句。 下一刻就看见他们身旁那些禁军毫不犹豫地掉头,和前面跑过来的一样尖叫着狂奔而逃,就像上次他们在王跃面前逃跑的时候一样,然后还没等王跃下去阻挡,对面的溃兵也到了,他们就像是冲过礁石的激流般,在王跃的马车两旁不断涌过。 甚至就连那名驾车的禁军都忙不迭跳下去汇入逃跑的人群。 转眼间就都跑光了。 宽阔的街道上就只剩下了王跃和史进,另外还有地上被抛弃的那些乱七八糟财物。 前面拉车的马嘶鸣一声。 “这畜牲在嘲笑我吗?” 王跃回过头一脸忧郁地说道。 “将军,此辈皆乌合之众,原本就不能指望的,不如且退回去召集铁骑再来。” 史进说道。 “退?” 王跃冷笑一声。 紧接着他拎着陌刀走下马车。 “记住,干咱们这种事情的,有进无退!” 他说道。 史进没有再多说什么,端着他的三尖两刃刀站在王跃身旁, 而就在此时前面街道的黑暗中,大批的骑兵汹涌而出,为首的两员大将并骑而来,一人手中持锥枪,另一人却在狂奔的马背上双臂展开,两柄钢鞭左右斜指向前。 史进深吸一口气…… “谁?” 王跃问道。 “呼延灼!” 史进一脸深沉地说道。 “呃?” 王跃愕然地看着对面。 这倒是可以解释这支勤王军来的为何如此迅速了。 呼延灼啊! 这个的确和范琼这种不一样。 “留在此处!” 王跃说道。 说完他横持陌刀径直向前。 后者同样看到了他们,策马狂奔的呼延灼一脸深沉地看着史进,然后这对曾经的兄弟,就这样仿佛一对死玻璃一样默默注视着,然后伴随战马的狂奔不断拉近距离…… 然后王跃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太狗血了!” 杨大将军不胜唏嘘。 他的那张脸让对面的呼延灼立刻清醒过来,就在那个同行将领手中锥枪直刺王跃的同时,从另一边掠过的他手中双鞭凌空拍落。 王跃恍如铁塔般,迎着狂奔的战马立在那里。 他双手紧握的陌刀,就像迎战炎魔的甘道夫一样,猛然向脚下一杵,刀柄深深扎进泥土,那一米多高的刀柄上,一米半长宽如铡刀的刀身,笔直地平立在眼前…… 下一刻锥枪正中刀身。 伴随一声清脆的撞击和刺耳的摩擦声,恍然撞上坦克的炮弹般,锥枪的锋刃在刀身的斜面上擦出一道深深的划痕。 然后改变了直刺的方向,在王跃的耳边掠过。 紧接着就是呼延灼的双鞭。 两支钢鞭带着破空的呼啸和战马狂奔的速度,凶猛地平拍在陌刀的刀身,然后伴着钢铁撞击的巨响,坚固的刀身随之略微弯曲,但那双鞭也在刀身的反弹中向后弹开,而王跃则在双鞭的重击中后退一步,原本深陷泥土的刀柄猛然向上挑出。 下一刻两匹马左右同时掠过。 但在它们掠过的瞬间,王跃突然原地转身,手中陌刀向后横扫,火光映照下恍如在他周围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星环。 但转瞬即逝。 下一刻完成了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王跃,又重新面对了后续骑兵,手中陌刀仿佛什么都没做过,又重新被他杵进了脚下的泥土。 但他对面的骑兵却惊恐地纷纷带住马。 因为他身后伴随着战马的悲鸣,呼延灼和他那个同伴胯下战马同时坐倒,带着惨烈的摩擦倒在两丈外,马背上的呼延灼二人惊叫着被甩出,但还没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早就等待的史进手中那柄三尖两刃刀,就稳稳地压在了呼延灼的脖子上…… “哥哥莫动,莫要让兄弟为难!” 史进一脸真诚地说道。 第一二四章 你们不觉得自己命卖的有点贱吗 “你们是来勤王救驾的吗? 那就找对人了。 我就是这场兵变的主谋,是我搅得这东京城无数官老爷人头落地,让小半个外城陷入战火,一座座皇亲国戚的府邸被洗劫。 我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王跃没有管身后他们兄弟的重逢,而是看着面前那些逡巡不前的骑兵,恍如大反派临死前的自白般高喊着。 那些骑兵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的数量并不多,加起来估计不超过三百。 这应该是开封附近某一将,呼延灼和那个将领明显就是正副将,这支骑兵只是他们这个将所属的,而且也不是什么高端货色,就是骑着以王跃标准来算的劣马,身上铠甲按照标准也只能说是半身甲。四分之三甲都算不上,他那些具装骑兵的才相当于四分之三甲,这些普通骑兵只有上半身是札甲,腿上没有,胳膊上也没有,更没有顿颈,不过一只胳膊上带盾牌,都带着弓箭,这是宋军骑兵标准装备。 宋军骑兵绝大多数都是本质上的弓骑兵,有限的马上格斗能力,但基本上不具备冲击能力。 后者是西军精锐才有的。 宋军普通骑兵很大一部分甚至连马上长枪都不会使用。 “可是我为何要如此呢?你们不想听听吗? 很简单。 我们的主帅冠军侯,在进城时候打了女真使者,他们在咱们的地盘上还耀武扬威,冠军侯教训了他们,却因此被文官弹劾,冠军侯带着我们上门理论,却被那文官的女人当面骂贼配军。 冠军侯一时忍不住,就踢了那女人一脚。 兄弟们也把她家砸了。 然后那些文官就设计诬陷冠军侯要造反,趁着官家召见时候,把冠军侯抓起来关进大牢酷刑拷打。 兄弟们实在忍无可忍才闹起来。 兄弟们在河北跟着冠军侯浴血厮杀打下燕山府,却在这京城受这般鸟气,若还能继续忍下去,还算是什么男人?兄弟们宁可血溅京城,也要为冠军侯讨个说法,可你们知道我们闹起来之后结果如何吗?五百人,我们所有兄弟加起来就五百骑兵,整个京城就被我们搅得天翻地覆!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任由我们杀戮,禁军躲在城墙上连出来交战都不敢,十几万禁军不敢阻挡我们,整个京城的金银财宝任由我们拿! 看看这个!” 王跃说着向后一指。 史进立刻抱起马车上的一个箱子直接摔在地上,无数金币迸射,黄金的光芒在灯火中闪耀。 那些骑兵们立刻一片吞口水的声音。 “想要吗?” 王跃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紧接着他向这些骑兵身后一指…… “那里就有,无数的金银珠宝!” 他说道。 “大胆贼人,休要妖言惑众,我等乃是朝廷禁军,世代忠义,又岂能如尔等一般!” 那个和呼延灼一起的将领怒斥道。 “世代忠义?” 王跃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呼延灼。 后者低着头。 他俩其实都受了伤,王跃的陌刀足够长,尽管他们的战马速度也并不慢,但王跃的转身一刀仍旧砍断了两匹马的后腿,他俩从马背上直接就被抛落,呼延灼摔了腿,虽然没断但也短时间起不来,另一个至今还有一条腿被压住,应该是一只脚还挂在马蹬上。 “我马忠自然世代忠义!” 那人傲然道。 “他愿意世代忠义,可你们也愿意跟着他世代忠义吗? 世代忠义? 不就是世代给文官做狗吗?人家都把你们当贼配军,你们在他们眼中说不定还不如狗,平日里残羹剩饭养着饿不死就行,用得着你们时候给块骨头,我很好奇,你们这次勤王得了多少赏钱?一百贯?五十贯?总不会只有二三十贯吧?” 王跃冷笑道。 “二十。” 一个很低的声音说道。 “啊,二十贯赏钱,二十贯赏钱就让你们卖力的赶来了,看看这地上的钱,都是刚才那些逃跑的府界第二将禁军扔掉的,他们被你们追急了,干脆把这些累赘扔掉,他们扔得一点都不心疼,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点铜钱,他们每个人身上这时候都塞满金银珠宝。 让兄弟们看看!” 王跃说道。 史进嘿嘿一笑,在他前兄弟愕然的目光中,把手伸进铠甲里面,再拿出来时候已经是一片珠光宝气,这个老土匪都不屑于收藏黄金了,现在他只搜罗珠宝,然后全藏在他胸前的护心镜后面。 甚至自己找人在那块护心镜后面做了一个暗兜。 那些骑兵继续咽唾沫。 “二十贯?真是笑话,你们转头就能得到二百贯二千贯甚至二万贯,你们却因为二十贯而卖命,你们不觉得自己的命卖的有点贱吗?” 王跃说道。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之前那些逃跑的禁军,又乱哄哄地跑回来,而他们的身后,骑兵狂奔的马蹄声同样响起,紧接着铁骑的身影出现。 高杰和那些具装骑兵,始终就在北边维持镇压,另外又分出少量跟着抽水,他们是那些乱兵刁民们可以随心所欲的保证,这保护费必须得收。而他们主要就是沿着陈州门大街,在军营到迎春苑这一段活动,虽然王跃连续折腾快两天,但实际上就是在城东从五丈河到汴河这一小片。 南北长也就五六里。 这些具装骑兵得到消息赶过来也就是几分钟而已。 他们的出现让对面骑兵一片恐慌。 这些骑兵可是很清楚,自己这种轻骑兵撞上具装骑兵的后果。 “不用害怕,我并不喜欢与军中的兄弟打打杀杀,只要你们不自己寻死我们是不会进攻你们的,说到底在我看来,咱们当兵的都是兄弟。故此就算你们不想和这些兄弟一样,我也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你们虽然发财会少的多,但却不用冒险。” 王跃说道。 “别听他妖言惑众,我等都是为救驾而来,只要能为朝廷诛杀叛军,事后自然少不了立功受赏。” 呼延灼喊道。 “立功受赏? 那功劳操纵在文官的笔上,说你们有功才算有功,说你们没功甚至还会治罪,至于受赏就不用说了,你们的军饷都得让那些官老爷漂没啊!” 王跃说道。 那些骑兵一脸深以为然。 他们可是很清楚立功受赏这种事情是多么不保险,现在用得着他们自然都好说,可一旦用不着他们了,那朝廷的官老爷们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答应的封赏不兑现,兑现时候大打折扣,这些都可以说是必然的。 这个都懂! “那么我想问兄弟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什么是玩寇吗?” 王跃一脸诡异的笑容说道。 (感谢书友三石一宅,不会飞的荷兰人,烦恼中的猫,无名无天,欧派时光,轩辕贵胄祖述尧舜,钧·楚轩,一清粟,晋安明月,奇迹观察者,醉枫晚等人的打赏) 第一二五章 十抽一杀 这才是王跃的真正目标。 他当然没想就那么凭着简单的一番蛊惑,就让这些原本抱着勤王目的而来的士兵倒戈相向。 毕竟大家还是一腔忠义的。 这个转折有点大。 而且这些士兵也明显不是范琼手下那些渣渣,那个将领叫马忠,也就是原本历史上金军第一次进攻开封时候,最早率领援军赶到的,他甚至击败过金军,一直就是第一次开封之战的主力,之后种师道等人才相继赶到,只不过官职低所以没什么存在感。 他还是有些能力的。 但是…… 可以教他们玩寇啊! 说到底这个都懂,他们的确是在重赏激励下为了勤王而来,可他们得到重赏的原因不是他们对朝廷满腔忠义,而是王跃带着他那些如狼似虎的部下就盘踞在外城。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乱军随时都有可能攻破旧曹门冲进内城,是大画家和内城那些豪门贵戚们需要这些援军来保住自己的家业,为了他们那些高达百万贯的家财,他们不介意掏出几万贯来哄着这些士兵卖命。 可要是没有了王跃呢? 那这些士兵还有什么用?他们没用了谁还会给钱? 官老爷们干这个也不是第一次,靖康城破的原因之一就是许诺太多结果没兑现导致士兵怨恨。 “我等皆忠义,岂能听尔等妖言惑众!” 一名军官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身后那些士兵们纷纷点头附和。 “那就来吧!” 王跃张开双臂笑着说道。 “哼,我等都是跟着二位将军的,二位将军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他们在你手中,我等若进攻,岂不是逼你害了他们性命!” 那军官傲娇地说道。 “诸位兄弟,别管我,杀贼!” 呼延灼高喊道。 估计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兄弟们心目中的地位居然如此重要。 “将军还请恕罪,兄弟们平日受将军厚恩,此时岂能害了将军,诸位兄弟,如今二位将军都在贼人手中,我等且退驻南薰门,等待后续步兵到达再做处置。” 那军官义正言辞地说道。 后面那些骑兵一片附和,紧接着他们纷纷掉头…… “回来,杀贼啊,别管我们!” 呼延灼焦急地吼叫着。 然而为了他和马忠的安全,那些兄弟们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看得出真的都是义气深重啊! “行了,别喊了,是他们不会杀贼的。” 马忠黯然长叹。 “的确,他们不会像你们二位这么傻的,没有了我们,朝廷又岂会给他们钱? 我们在这城里逼得越紧,朝廷越会给他们更多钱,只要我们一直在这里,朝廷就一直会把他们当大爷供着,要金子就给金子,要银子就给银子。 可这难道真的怨他们不够忠心吗? 平日里把他们当贼配军贪墨他们军饷,克扣他们衣食,搞得保家卫国的将士居然沦为人人瞧不起的最下等人,那这种危急时刻就不能怨他们趁机勒索了。 他们还没倒戈这就已经对得起忠义二字了。” 王跃说道。 “阁下倒是很会妖言惑众!” 马忠冷笑道。 “妖言惑众?我只是顺应人心罢了,没有谁会傻到仅仅因为别人的话就跟着作乱,除非他们的心里早就已经想这样做。他们心中早就堆满干柴浇上了油,我只是扔了个火把而已,说起来我这是在帮他们,让他们终于明白了,在自己的刀枪面前,什么朝廷什么官老爷统统都是一坨屎。” 王跃说道。 这时候高杰率领的具装骑兵赶到。 “将军!” 他上前说道。 马忠和呼延灼看着那些迅速开始换乘战马的具装骑兵,立刻露出一脸的凝重,很显然他们也知道就算刚才那些骑兵真打,结果也是死路一条。 这些百战老兵气质都不一样啊! 王跃没有再管他们,而是转身看着那些被驱赶回来的禁军,这些刚刚抛下他和史进的家伙,此刻正在具装骑兵前面,一个个满脸谄媚的笑容看着他…… “都杀了是不是有些太残忍?” 王跃说道。 那些禁军吓得瞬间全跪下了。 “回将军,若是依照女真人的军法,这些丢弃主帅逃跑的,不但他们要全杀,就连其妻儿也要籍没,世代给别人为奴,末将以为,这军法森严正是女真致胜关键。” 高杰说道。 “将军饶命啊!” …… 那些禁军一片哭喊。 “咱们毕竟是礼仪之邦,不能跟女真人学,全杀了有些残忍,这样吧,十抽一吧,弄十根小细棍,九长一短,十个一组,抽到短的就死,以后这就当作咱们的军法了。若是队丢弃主将,全队十抽一杀,哨丢弃主将,全哨十抽一杀,就是全军丢弃主将,那也一样全军十抽一杀,以后这十抽一杀就是咱们的军法!” 王跃说道。 然后那些跪地的禁军突然间纷纷爬起来向两旁建筑物逃跑。 但紧接着具装骑兵向前…… “跑就全杀!” 王跃说道。 就在同时惨叫声不断响起,十几个逃跑的立刻被钉死,还有被直接踏在马蹄下的,剩下那些吓得赶紧又老老实实跪下了,王跃举手示意具装骑兵们暂停,然后他走到了那些禁军面前。 这些数量并不少,三四百人还是有的。 “我真不明白你们当时为何要逃跑?你们跟着我打仗,居然还害怕打败仗而逃跑?你们问问他们,我打过败仗吗?没有!我带着他们五百人冲过几千契丹骑兵都打赢了,你们居然仅仅因为几百禁军骑兵,就扔下我逃跑了,话说我一个人杀的契丹骑兵都不比这些骑兵少,你们居然还害怕跟着我会失败? 你们蠢到如此地步,真的是死不足惜啊! 你们居然认为我会战败?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十抽一杀! 杀的就是你们这种蠢货! 剩下活着的给我记住了,只要跟着我不用想什么失败,跟着我就不会有失败,老子战无不胜!” 王跃喝道。 然后高杰拿着一把小棍走到那些禁军面前,狞笑着看了看跪在最右边的一个,用鼓励的目光示意着,后者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流着眼泪抽出一根,然后哆哆嗦嗦地看着高杰。 “这是长的。” 高杰微笑着说道。 那人发疯一样尖叫一声,举着那小木棍挥舞着,然后忙不迭磕头感谢…… 也不知道他感谢什么。 然后高杰继续,又有两个抽出同样长的小木棍,但第四个抽出的一根就明显不一样了,那倒霉的禁军哆哆嗦嗦的,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高杰,高杰一脸沉痛地点了一下头,那禁军尖叫着着爬起,不顾一切地冲向一旁试图逃跑 蓦然间破空声响起,一支利箭准确扎进了他后脑勺。 死尸随即倒下。 “来,咱们继续。” 高杰说道。 剩下那些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哭着继续抽签…… 第一二六章 天不生王跃,万古如长夜 王跃这一夜的扩张,最终止步于御街…… 他也玩逐步扩张。 毕竟他得控制混乱的程度,另外还得收拢炮灰,重建控制区秩序,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可不是单纯的管杀不管埋,所以扩张太快并不好。 得有限度。 先占领一块城区,然后以抄家调动起那些乱兵和刁民们的情绪,让他们都行动起来走上反贼的道路,再趁机以坊为单位任命统领官负责本坊,这样就可以建立起初步的秩序,然后由统领官带领着完成这片控制区的清理,并在反贼道路上越走越远。 史进和何进则趁机忽悠禁军和招募义勇组建军队。 统领官的人不算军队。 他们本质上可以说是本坊民兵。 而史进忽悠入伙的禁军和何进招募的义勇,才是王跃的真正军队。 而控制区完成清理,也就意味着没有可抢了,因为王跃限定范围,还有那些本坊统领官的监督,所以抢掠不会持续太久。 那么那些扩充起来作为真正军队的禁军和义勇们,不用他说也会对那些还没到手的城区垂涎欲滴,这样扩张的动力也就有了。同样这期间那些还没到手的城区里,那些禁军和刁民也已经对他望眼欲穿了,扩张的内应同样也有了。然后接着就是摧枯拉朽般再拿下这样一块区域,再任命统领官稳定控制区并扩充真正军队,这样他扩张的同时实力也不断壮大。 直到拥有一支足够庞大的军团。 至于这期间其他城区的豪门贵戚转移财富并不重要。 因为他们只能往内城转移,这时候出城也已经不安全了,荒郊野外可是盗匪横行,更别说这时候消息已经传开,各地盗匪正蜂拥而来,满腔忠义准备为冠军侯申冤,顺便在京城跟着捞笔大的。 出城很危险! 就是那些勤王的援军也不是不下黑手的。 所以他们都只能往内城跑。 等到王跃把外城全解决,真的就像他所说十万忠义朝天子时候,那整个内城也就是瓮中捉鳖了。 所以王跃不急。 他甚至连内城都不进攻。 就是一点点在外面扩张,把鱼往网里面赶,而且速度不能太快,避免那些鱼反应过来逃跑了,得确保他们相信内城能够守住,然后老老实实都跑到内城等着他到时候挨个放血。 至于勤王的…… 那个真没什么可在意的。 首先无论童太师南下还是直接从陕西山西调兵,都不可能在半个月到,能到的只有府界,京东,京西,还有部分河北禁军。也就是相当于范琼部下,还有宋江横行时候暴打的那些,他暴打的主要是京东路禁军,再就是之前在白沟坑苦了王跃的那些最烂的渣渣。 河北禁军都这样。 或许还有部分淮南禁军,但可能性很低,实际上宋朝在两淮就才两将。 整个淮河以南的大宋国土上就十三将。 这片从淮河一直到两广,包括湖南在内的广袤区域,进行将兵法改革后的真正野战军总共就才十三将,这些统称东南十三将。 而且是最烂的。 如果对大宋各地将兵法改革后的禁军战斗力进行排名,东南十三将基本上就是垫底的货色,所以方腊起兵半年就摧枯拉朽般扫荡官军,可怜方腊部下绝大多数据说连盔甲刀枪都没有,就这都能打的东南禁军屁滚尿流。 所以这个方向的勤王直接忽略。 有威胁的就是西军。 但是西军…… 他们难道不喜欢黄金白银吗? 王跃就不信这些家伙都是什么忠臣义士,都是为赵家真心卖命,有共同发财的机会摆在面前,这些家伙难道会拒绝? 他们不会玩寇吗? 恐怕他们比王跃更会玩寇。 话说连王跃自己,现在都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天生的反贼啊! 这大宋就等自己祸乱呢! “天不生王跃,万古如长夜!” 他矜持地说道。 此刻已经朝霞满天,清晨的雾霭中他端坐在繁塔上,俯瞰着脚下广袤的城市…… 天清寺已经被他征用了。 这里就是锄奸军新的大本营,至于原来的军营当然抛弃,甚至新曹门那一带控制区都扔了,北边的谭稹爱收复就收复,反正那里已经是朱门甲第无一半,现在就是一帮刚刚抢了这些朱门甲第的刁民,在快快乐乐地喝酒吃肉,谭稹有胆量就把他们都抓了给李棁那些人报仇。 呃,如果他不怕死的话。 这些刁民可是顺便还抢了大量的武器甚至弓弩,他要是敢追究,刚刚杀了一堆红袍青袍的这些刁民,绝对不介意再弄死个紫的。 总之王跃已根本不关心那边了。 他将五百常胜军,史进率领的锄奸禁军,何进率领的锄奸义勇,全都调到了城南,背靠陈州门,左右蔡河和汴河,正好守着汴河码头一堆仓库,还有商业街的无数商铺喝酒吃肉。然后常胜军驻天清寺,锄奸义勇驻汴河东岸的那一堆仓库,锄奸禁军则驻扎国子监,至于太学生们,这时候早已经跑进了内城,他们还不至于傻到留在外面迎战逆贼。 总之在经历这一夜的混乱后,目前王跃制造的祸乱区,终于抵达了南御街。 但没有越过御街。 因为马忠和呼延灼带来的勤王军控制了南薰门,在太保,领枢密院事郑居中的亲自迎接,尤其是十万贯赏钱激励下,奋力击退了向御街以西进犯的乱军,并且镇压了一批试图作乱的禁军。 后者差一点就攻陷了郑太保家…… 好吧,郑居中家就在御街西边。 不只是他,蔡京家也在外城,只不过他家还要再靠西些,不过细算起来离祸乱区前沿,也就还有个七八里路。 总之这些勤王军简直是救星。 据说今天早晨,到南熏门慰劳的人络绎不绝。 “你倒是快活啊!” 王跃身后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呃,你怎么这副打扮?” 王跃转头看着刘锜说道。 后者一身道袍,头戴道冠,甚至还多粘了几丛胡子,看着仿佛年龄都大了一些,一脸忧郁地站在他后面,仿佛一个怨妇在看着一个负心薄幸的无情郎。 “你觉得我还敢以本来面目来见你吗?” 刘锜幽幽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杀几个达官贵人,抢了点金银珠宝,顺便在京城造成一点小小的混乱,我已经努力在克制了,你看,我连维持秩序的纠察都派出去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归脾气不好,但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懂分寸的!” 王跃一脸谦虚地指着下面说道。 然后一声惨叫从下面远远地传来…… “吊起来,把这狗官吊起来,再去找几块砖头来!” 史进的喊声随即传来。 “呃,我说他们这是在替天行道你能信吗?” 王跃一脸认真地说道。 (感谢书友三石一宅,xyra,loinsdoit,致远巡洋,灯火见人家,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一清粟,木衣君,书友20171021135322198等人的打赏) 第一二七章 想学坏吗? “替天行道?” 刘锜走到王跃身边,看着远处街道上欢乐的人群,一个红袍官的身影正冉冉升起…… 好在不是挂着脖子。 这个官员双手吊在头顶哀嚎着,被这些家伙拽着绳子,一点点拉起到路边的树杈上,但一个明显居心不良的家伙正抱着一块青砖走过去,还跟着一个拿绳子的爪牙,至于他是去干什么就不用说了。 “你这替天行道里面包进去的东西可是有些多啊!” 他感慨地说道。 “孕妇生孩子的时候,也难免有些疼痛,但能顺利地生下来就行,而我要的就是这个。” 王跃说道。 “生下来什么?” 刘锜问道。 “一个正常的国家。 一个武将不会被视为贼配军,为国杀敌的才算是好男儿,而不是东华门外唱名的,一个武将不用卑躬屈膝地匍匐在文官脚下做狗的国家。 当我知道一群浴血沙场的武将,是由一个宦官指挥的时候我就认为这个国家不对头,虽然这样说有些对太师不敬,但在我看来事实就是如此。而当我知道这个宦官带兵的时候,还必须忍受身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文官当监军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决心要找机会闹一闹,让这个国家正常起来。 没有蔡攸他们设计,我也一样会找茬在京城闹一闹的。 我这个人其实很单纯。 我就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是强者为尊而不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贪赃枉法,寻欢作乐,几乎其他什么都不会的渣子,高高在上地踩着那些驰骋沙场的勇士。 我们应该踩着他们才对。 看看现在,我们明明可以随随便便把他们吊起来! 那我们为何要忍受? 朝廷? 五百骑兵就让他们现了原形,五百骑兵就让京城变了天,我想杀他们就杀他们,我想要他们的家财就要他们的家财,我想要他们的女人就要他们的女人。那么我就很奇怪了,拥有五千,甚至五万骑兵的你们,为何非要在文官面前那么卑微,卑微的就像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和诜才是一个知州啊,当初斥责官实际比他大的杨可世,就像斥责一个家奴。 杨可世砍死他很难吗? 可他却老老实实闭上嘴,那一刻我真的有些茫然。 这就是大宋?” 王跃一脸忧国忧民的深沉说道。 刘锜叹了口气,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因为这些都是事实,大宋文贵武贱这些尽人皆知,武将不满同样也是普遍的,但也仅仅是不满,因为这套体制同样保证了武将的富贵。 武将只需要老老实实听话,至少文官在给钱方面是慷慨的,而且武将下一代无论荫官还是弃武从文,都能够逐步转到文官系统。别说那些开国名将,就是张家这样的最初武将家族,目前也基本上都转入文官体系,至少对于武将系统的顶层来说,真没有掀翻这个体系的动力。 无非就是屈辱些。 为了富贵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至于下层…… 上层管什么下层,吃空饷吃的就是下层,下层就是炮灰,无论对武将还是文官来说,那些低级军官和士兵都是炮灰,都是韭菜,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需要为他们考虑。 韭菜都是一样的。 韭菜们自己认为自己不一样,但实际在上层眼中都一样。 王跃原本不是这个体系,可以说半路插入的,他忍不了也不奇怪,但为此闹到如此地步,还是有些太骇人听闻了,这已经不是兵变,这简直与造反无异了。 “你放心,我不是造反!” 王跃说道。 刘锜静静看着他。 “我没想过造反,我就是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们知道激怒我的后果,我已经给官家开价,一百万枚宣和金钱,一个皇子或者帝姬为人质,把燕山府路给我,我来做燕山府路置制使。 然后我就会回燕山府。 接下来若女真南下,我会保证不让他们越过燕山府的,官家尽可以把那里交给我。 我还会继续给他造船。 之前我答应他的那些依然会给他兑现的,我之前那些不是骗他,横渡大洋之后真是殷人所居,而且那里也的确有能够让人修仙的不愁木。他只要把答应我的兑现,我也会把答应他的兑现,现在就是让他答应我的开价,但在他答应之前,我是不会停止在城内的抄家。 而且也停不下! 现在就算我想停下,那些尝到了甜头的手下也不答应。 我知道朝廷肯定会调太师部下和西军勤王,这时候恐怕信使已经启程了,那么你们西军上下,有没有兴趣借着此事,从朝廷,从开封城内那些豪门贵族身上狠狠割下一块肉呢?西军上下据我所知可都很穷,你们那里连铜钱都不多,甚至还在流通钱引吧?我可以保证,这一次你们至少能捞到手上千万贯,就看你们想不想拿这笔钱了。” 王跃说道。 刘锜深吸一口气…… “玩寇?” 他缓缓说道。 “对,玩我这个寇! 你要是真为西军上下着想,那就想办法促成此事,至于你怎么做那个与我无关,反正只要你们愿意,我会尽量配合的。” 王跃说道。 “这种事情能说?” 刘锜一脸无语的说道。 他的意思是这种事不可能串联。 一旦泄露消息,他刘家可就是抄家灭门了。 “话当然由我来说。 我会给姚古,折彦质还有种师中,刘延庆甚至包括令尊,当然还有杨可世这些人分别送信,若我猜的不错,太师第一批肯定会派刘延庆南下,要么也是杨可世,这种好事他是不会给种师中的。 同样他们也会最早接到我的信。 他们会懂的。 我对刘延庆很有信心,就算他们不懂我也能让他们懂。 对于打败刘延庆,我同样也很有信心。 若刘延庆战败,而太师又不敢从北方抽调太多精锐,那么朝廷会继续从西北抽调勤王军,而那时候我的信也差不多送到了。令尊可以抓了我的使者然后让令兄率军勤王,同样刘家勤王那么姚家,折家都会勤王,然后西军大举到达。剩下就看你们的了,你们家必须抢在其他各家到达前最先到达,那么我可以和你们家演场戏,比如让令兄小胜,然后你们向朝廷邀功。 紧接着你们再被我打败。 那时候形势危急,你们就可以找朝廷要钱了。 我会和你们继续演戏。 只要我们这场戏演的好,那么其他人自然会懂,都是明白人,想来玩寇这种事情不用我教。 关键是你们得快。 只要我们可以合作把开封这场混乱拖上三个月,我可以保证你们西军各家收获不会低于一千万贯,而且还能得到一个个勤王的封赏,一千万,想想这是多么大一笔钱。” 王跃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你就不怕太师直接全军回师?朝廷何须调西北边军,太师大军回来自然解决你!” 刘锜说道。 “不怕,因为我还约了一个人。” 王跃笑着说道。 刘锜愣了一下…… “萧干!” 他忽然灵机乍现般说道。 第一二八章 忠臣?得加钱!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王跃笑着说道。 刘锜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不要这么看我。 咱们就算抛开兄弟交情,利益上也是一致的。 开封城里这些豪门显贵们,家里都有的是金银珠宝,甚至家财百万者都有不在少数,几十万的根本排不上前列。 可咱们这些守边的呢? 西北那地方干旱贫瘠,种粮食甚至都不一定能吃饱饭。 说起来你们西军这些家族,除了吃空饷真的也没有别的可赚钱,可吃空饷也得拿出多数来孝敬那些文官和京城的显贵,你们刘家说到底还不是靠着每年给高俅不断送钱才能保住官位?没有这些人的保护,你们敢吃空饷就得面对文官的治罪,你们说白了也就是这些文官和京城这些显贵们捞钱的掌柜,顶着污名和士兵的怨恨为他们捞钱,然后跟着分一杯羹。 一旦出事也是你们替他们顶罪。” 王跃说道。 军队吃空饷的本质就是这样。 文官们掌握钱粮,但文官们不方便伸手直接拿,于是就让这些将领以吃空饷的方式拿,但后者拿了之后得多数孝敬文官和京城的显贵。 而他们给将领提供保护。 这样就把朝廷从各地搜刮的赋税完成了从国库到官员口袋的流转。 无论宋明都一样。 明朝也是如此,九边的总兵们支了军饷,不出京城就得少一半,全都进了文官和太监们腰包,不给或者给少了,连军饷都领不出,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下狱。甚至就是出了京城之后也得继续分,各地督抚道,监军的太监,通通都得有份,这些分完了才是各级将领分的份子。最后剩下点渣子给士兵,但即便是渣子也不是真正全都给士兵均分的,大头得拿出来养那些家丁,最后剩下的才给士兵。 但不够怎么办? 让士兵的实际数量少点呗! 至于少多少得看剩下多少,剩的多维持的实际兵力就多,剩的少那么维持的实际兵力就少。 需要用兵时候怎么办? 雇临时工呗! 临时工不能打仗怎么办? 那关将领屁事,他们有家丁或者亲兵保护着,别死在战场就行!甚至对于文官们来说,将领死不死关他们屁事,死了就换。 宋朝和明朝在这一点上并没有区别。 或者说文官体制下都一样。 武将只是文官和以太监为核心的近臣们捞钱的手套,就是咱大清也是这个样子,最多只是加入那些八旗王公们,但分配的原则一样,反正不会真的将领们吃大头。 那样就该青天大老爷出场打虎了! “那我们为何就不能狠狠捞一笔呢?” 王跃说道。 “我没来过,你也没见过我,以后我得离你尽量远些,跟你靠近了早晚抄家灭门!” 刘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以最快速度离开了。 后面响起王跃得意的笑声。 当然,刘锜肯定会干的,他不干刘延庆也会干。 实际上每一个大宋将领都会干,京城这么多豪门显贵,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既然能弄到自己手中那为何不去干? 王跃是明抢,这个肯定不能效法,大家可都是真正的忠臣,忠臣不能搞兵变抢掠,但忠臣来勤王了,朝廷不给赏钱岂不是寒了忠臣的心?那就是朝廷的不对了,朝廷得给勤王的忠臣们发赏钱,而贼兵势大很难打,所以这期间双方互有胜负也是正常的。 打仗嘛! 哪有一直都胜利的。 那么要是忠臣打了胜仗,朝廷不奖励也不对吧?胜了还不奖励一样寒了将士们的心。 那败了呢? 败了也得给钱鼓励再战。 不给钱手下士兵没动力,他们没动力就会一触即溃,甚至干脆叛逃到乱军那里,还有抢掠民间,总之就会生出更多乱子,以至于继续失败最终导致乱军打进内城惊扰圣驾。 所以,还得加钱! 然后就这样西军那些将门一个个捞的盆满钵满。 有谁不喜欢金银珠宝呢? 不得不说王跃在教人学坏这方面真的已经炉火纯青…… “天不生王跃,万古如长夜!” 王跃抽风一样吼道。 “王跃,你滚出来!” 外面骤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尖叫。 “呃?” 王跃赶紧探出头去。 然后就看见张家小娘子一脸杀气地站在塔下,身旁还跟着花花,后者笑容诡异地看着他,就在他的注视中从腰间拔出小斧头,一边看着他一边递给张家小娘子。 “小娘子,你找冠军侯有何事?他至今依然被奸臣关在天牢!” 王跃说道。 “把我爹爹放了!” 张家小娘子怒喝一声。 紧接着她手中小斧头直接向上扔过来,不过这塔太高,那斧头连第二层都没飞过就砸在外墙上坠落。 “令尊是何人? 花花,你想干什么?” 王跃义正言辞地喝道。 花花微笑着拿起一张臂张弩,然后拉开,并且装上箭递给张家小娘子,后者毫不犹豫地端起弩对准了王跃…… “我说你为何转了性,要优待那位官老爷,原来他还有个女儿呀!” 花花说道。 “胡说,本将军明明是因为敬他还算一条好汉,故此不想为难他,什么女儿不女儿的,我与这位小娘子素昧平生,又怎知他有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儿!” 王跃怒斥之。 “那还不放了我爹爹!” 张家小娘子怒道。 “令尊为奸臣爪牙,不杀就已经是优待!” 王跃说道。 “你到底如何才恳放!” 张家小娘子说道。 “这个嘛,你知道,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这话你也对我说过吧?” 花花说道。 “呃,我说这话有何不对,我作为一个至今未婚,连妾室都没有的男人说自己寂寞有何不对?” 王跃说道。 张家小娘子咬牙切齿地一跺脚…… “你放了我爹爹,我任凭你摆布!” 她说道。 “这太难为你了吧?” 王跃说道。 “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放了我爹爹,我就任你摆布。” 张家小娘子说道。 “你得先兑现,这里就行!” 王跃说道。 “这里?” 张家小娘子看了看花花。 “不用管她,让她在旁边看着就行,花花,你敢走就连你一起。” 王跃说道。 张家小娘子和花花的脸同时红了。 “正好周围也没别人,我最喜欢在野地里了,快点,快点,我都迫不及待了!” 王跃急切地催促着。 张家小娘子满脸通红,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但最后还是放下弩,然后犹豫着,双手颤抖着解开了胸前的系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带着一脸的决然轻轻脱下外衣…… “住手,你想干什么?” 头顶一声义正言辞的怒喝蓦然响起。 “光天化日之下,小娘子还请自重!” 王跃义正言辞地喝道。 “你……” 张家小娘子抬起头愕然说道。 “我什么我?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在这里跳个舞而已,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但我又是一个自律的男人,不会去那种龌龊之地做那种事情,只是想让你在这里还有花花能证明清白的情况下跳个舞而已。 你这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的确颇为欣赏小娘子,但大丈夫光明磊落,又岂能乘人之危,用令尊来要挟你做那无耻之事?” 王跃一脸的大义凛然怒斥都已经把外衣脱了的张家小娘子。 “王跃,我杀了你!” 后者羞愤欲绝地尖叫一声。 紧接着她端起地上的弩就给了王跃一箭。 王跃赶紧缩回塔里。 “我去给你拿箭!” 下面传来花花同样愤怒的喊声…… (我自己建的q群1063357477,另外感谢书友oio,欧派时光,灯火见人家,夜半举火,俺可是波特,鱼应游,书友20191124222042407,汉族网麦冬,mainid,星漢灿烂,书友20190526184142605,一清粟,海狮hs等人的打赏。) 第一二九章 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 当然,杨大将军还是在花花和张家小娘子的围攻中下了繁塔,然后老老实实放了张克戬…… “张多福。” 王跃笑容灿烂地看着张家小娘子。 “怎么,这个名字不好吗?” 后者恶狠狠地说道。 “好,当然好了,多福多寿,话说你不会还有个妹妹叫多寿吧?” 王跃说道。 这个名字其实很正常。 宋朝女人名字本来就如此,别说是张家了,老赵家还不是起多富这样的名字?茂德帝姬叫赵福金呢!又有福又有金,民间三娘四娘甚至排到八娘九娘都不稀罕,陆游的女儿叫陆定娘,高太后大名是叫高纪,高滔滔只不过是乳名。 李师师…… 李师师属于娱乐圈,本来就不是正经人家,正经人家叫这样的大名那会被人笑话的。 “其实……” 张多福红着脸看了看周围。 她爹正一脸黯然地走进轿子,并没有注意他们俩。 “其实家中亲友都叫我多多。” 她低声说道。 “多多,福多多,福满多?” 王跃笑着说道。 后者瞪了他一眼,这时候她爹已经走进轿子,正在转过身来,她赶紧后退一步,匆忙向王跃行礼,然后转身赶紧向她爹跑去,王跃颇有些惆怅地看着她…… “别看了,你这反贼跟人家忠义世家又不是一路人!” 花花说道。 “那咱们倒是一路人!” 王跃说话间伸手去搂她的腰,花花一扭腰避开,前面多多转回头,王跃瞬间恢复正人君子,那手顺势举起朝着她摆了摆,多多红着脸转回头但手却在背后向他摆了摆。她就这样逐渐远去,很快在前面的街道转向,消失在了王跃的视野中,王跃的手突然探出,一下子把花花拽过来,在后者的惊叫中,一巴掌抽出清脆响声,还没等花花清醒过来,他就蓦然间举起了手中斧头…… “传我命令,锄奸禁军集合,打过御街去,抄了郑居中家!” 王跃吼道。 花花在一旁抚摸着自己痛处气的直跺脚。 “快,传令集合,又能大干一场了!” 史进亢奋地吼叫着。 然后那些背后插着令旗的传令兵立刻骑马冲向各条街道,随着他们的喊声,经过了十抽一杀令整肃的锄奸禁军们,迅速开始向着王跃汇聚…… 这些人的精神状态的确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至少知道有军令了。 不过同样这个军令也导致了大量逃跑,毕竟这样严酷的军令,肯定会引起士兵们的不满,那些自认为捞足了,而且对王跃军令的不满,又超过了对接下来更丰厚收入的渴望,另外也不是很怕事后拉清单的,这时候逃跑是必然。大不了跑回家带着老婆孩子跑路,只要有金银在手就行,大宋朝各处天高皇帝远地的地方逃犯还不有的是,就是在自己家乡,拿钱疏通好了,一样也可以改名换姓。 总之这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这都是那些真正头脑灵活的。 还是有不少头脑单纯的,依然选择了留下来,但更多本地禁军却加入,尤其是还有大量后来从城外赶来的,这时候反而正充满热情…… 毕竟他们捞的还不够! 总之最终这次集合,站在王跃面前的锄奸禁军,总数已超过五千。 甚至还有了一支骑兵。 不是高杰的具装骑兵,后者属于战略威慑力量,轻易不会出动的,这支骑兵是囊驼岗官马场养马的,这座马场就在开封东北不远处,原本历史上靖康时候,光这一座马场就两万多匹军马,然后被来过开封的郭药师带着女真人直接笑纳了。 不过这时候没那么多。 总之这座马场那些养马的有禁军也有马夫,在得知消息后,纷纷偷出马匹带着兵器乔装打扮,陆陆续续跑来发横财。 总共三百多人。 至于战斗力不好说,但至少骑马是没问题,不会跑快了掉下来。 至于步兵就不用说了,至少盔甲武器都很齐全。 实际上这时候已经可以在城里采购武器了,作为一个商业极其发达的城市,这里当然不可能没有私营的铁匠,过去这开封城里的确不能给私人打造兵器,但这时候管个屁。相反那些铁匠们正发疯一样加班加点打造兵器,然后高价卖给那些刚刚抢了钱又急需武器的刁民们。甚至就连城外的铁匠们,也都开始了一场狂欢,附近所有乡村的铁匠炉都彻夜不眠赶这个发财机会…… 涨价五倍都不愁卖啊! 实际不只是铁匠,周围那些没有胆量抢的,也都在利用这个机会大发横财,什么衣服,酒,猪羊,还有流莺跑来发财呢! 甚至连那些士绅都参加。 士绅怎么了? 城里豪门显贵的钱他们不爱吗? 不只是卖到王跃控制区,就是朝廷控制区也一样,总之这时候的开封城内城外,发达的商业体系正在迅速抓住这个良机,尽可能多的捞钱,汴河上运酒的船都络绎不绝呢! 昨天一天杀猪巷宰了据说两万多头猪呢! 甚至还往内城卖呢! 只不过往内城卖的价格更高,因为城门不开,都是拿筐子吊上去,不乏给了钱却没得到货的,也有傻的给了货没拿到钱,总之城墙上城墙下对骂的场面毫不稀罕。因为王跃严格控制抄家范围,尤其是花花带着已经膨胀到五百的悍妇,在城内巡逻维持秩序,还有那些各坊统领的控制,使得这座城市乱而有序…… 比朝廷控制区都有序。 朝廷控制区反而盗抢不断,这边反而没有盗抢的。 呃,这边有抄家。 有抄家谁还会去盗抢啊!不怕被那些悍妇抓住,拿斧头砍死吗?再说是敲闷棍收获多,还是跑到某个官老爷家翻箱子收获多? 而朝廷控制区却因为大量豪门显贵从城西各门逃入内城,无论路上缺乏足够保护的他们,还是他们那些留在外面的一切,都正在刺激着原本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刁民们…… 好在这一切即将结束。 “最大的奸臣是谁?” 王跃站在国子监门前,左手叉腰右手举着斧头,对着面前集合的爪牙喊道。 “蔡京!” “蔡京!” …… 面前一片吼声。 虽然蔡京已经罢相两年,但并不妨碍他作为奸臣之首,毕竟宋徽宗到现在总共当了二十二年皇帝,而他就当了十五年宰相,对于民间来说大宋这些年所有那些祸国殃民的事情都与他有关。 王黼这个奸臣可取代不了他奸臣之首的位置。 “他如今在哪里?” 王跃吼道。 “六鹤堂,他住六鹤堂!” 一个本地禁军高喊着。 “六鹤堂在何处?” 王跃喊道。 “在城西,阊阖门外,好大的一片园子,修的跟皇宫一样,那六鹤堂高四丈九呢!” 那人喊道。 “那么还等什么,前进,打过御街去,打到城西,去抄了六鹤堂,把蔡京挂起来,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 王跃吼道。 他面前瞬间一片沸腾般的吼声…… 第一三零章 贼人会妖法,兄弟们,撤退 朱雀门。 “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 “抄了郑枢密家!” …… 混乱的吼叫声伴随着略带寒意的秋风远远传来,而这吼声的目标之一,大宋太保,领枢密院事,宿国公郑居中,则默默站在残阳如血的背景上,看着远处猛然冲出街口的那辆马车…… “这个逆贼!” 他恨恨地说道 那马车上王跃挥舞着斧头,伴着后面战鼓声恍如狂化的兽人般吼叫着。 而在王跃两旁是汹涌而出的骑兵。 这些其实是刚刚到开封,还没怎么捞到金银珠宝的马场禁军和马夫们,恍如蛮族骑兵般,在马背上发出各种混乱的嚎叫,挥舞着各种兵器,混乱而又悍勇地冲入作为大宋繁华标志的御街。 至于那些全身铠甲的步兵,则从更远处一个个巷口涌出。 恍如五军之战里钻出洞穴的半兽人。 而宽阔的御街对面,所有巷口街道口全都被街垒堵死,后面无数的士兵严阵以待,两旁原本那些商铺的楼上,防火的望火楼上,甚至大户人家的绣楼上也全都是弩手。这些就是马忠和呼延灼带来勤王的府界第三将所部四千余兵马,马忠就是府界第三将,呼延灼是副将,他们原本驻扎郑州。得到消息后他俩率领骑兵作为前锋狂奔而来,后续步兵则乘船沿着汴河顺流而来,最终马忠和呼延灼半夜到达,步兵今天下午到达。 这就是第一支赶到开封的勤王军。 然后俩主将一进城就被俘。 而郑居中亲自带着十万贯赏钱直接就在南薰门发钱,进城的每一个勤王士兵都有份,以此激励起士气,然后由一个内官接管这支军队,并且在御街西边布防。 “幸好还有这些忠义!” 郑居中身旁,负责掏钱的户部侍郎唐恪不无欣慰地看着下面。 他们下面也是骑兵。 瓮城前面三百骑兵严阵以待。 “忠义?忠义是钱买的,都是一丘之貉,都是贪婪无耻之辈,这些粗坯何来忠义可言!” 郑居中冷笑道。 这就是马忠和呼延灼带来的那支骑兵。 他们被调到了朱雀门,就驻扎朱雀门瓮城。 他们可是宝贝啊! 这是朝廷目前唯一能够真正用于外城反击的力量。 虽然数量不多,但在上次曹矇耻辱性的惨败之后,这也使得朝廷终于真正有了能用的骑兵,所以这些三百骑兵统统都得到了重赏…… 每人一百贯! 这还只是士兵的,军官更多,而且军官都得到了升官,总之这些家伙刚到一天,就已经让朝廷花了近五万贯,不得不说恍如吞金兽。加上外面防御的步兵,这支勤王军刚到就已经吞掉了二十万贯,这还不算外面那些民间慰劳的,光郑居中自己家为了保住就在御街路西的府邸,就掏了一万贯慰劳。 还送了三个美婢呢! “韩将军,立刻出击,打退贼兵每人再赏一百贯!” 他低头喊道。 “太保放心,有末将和兄弟们,就断不会使贼兵染指御街!” 下面骑兵前面,那个为了马忠和呼延灼恩情,宁可带着士兵撤退的军官,向着他一抱拳,带着一脸的大义凛然说道。 然后他摘下锥枪向前一指…… “兄弟们,随我杀贼!” 他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催动了战马。 然后三百骑兵同样催动战马,在宽阔的御街上直冲向前。 这条大街宽度超过现代城市主要街道,实际上内城从宣德门到州桥段宽达两百步,而这州桥到龙津桥段就算大幅收缩,也一样宽度近百步,正好适合骑兵结阵冲击。王跃是从东西向商业街冲出的,这条大街与城墙平行距离超过半里,正好在神臂弓射程外,床弩虽然能够到,但这样距离也没有意义,而龙津桥在十字路口南边,那些进攻御街街垒的步兵是从桥南的街道冲出。 这样他正好切断这边骑兵南下的道路。 双方骑兵必须一战。 “哼,看这逆贼还如何猖狂!” 唐恪自信地说道。 外面骑兵的军团继续狂奔向前。 而就在同时到达御街的王跃,也带着他的骑兵迅速迎敌,南边冲出街口的步兵,同样开始和守卫街垒的禁军对射,宽阔的御街成为战场。 “列阵!” 杨大将军高喊着。 他后面骑兵乱糟糟的完全不知所措。 “你不是骑兵都头吗?” 王跃无语地看着身旁一个军官。 “回将军,小的就是个养马的,马军都头归马军都头,可小的真没做过马军,小的就在马场养马,不过将军放心,马上开弓小的会,小的时常骑马射兔子,不过运枪的确不会,估计这里的兄弟也没几个会的,多数就是会在马上开弓。” 后者陪着笑脸说道。 “戳人还不会?” 王跃说道。 “小的真没戳过!” 那军官看着手里的锥枪,一脸苦恼的说道。 其他骑兵纷纷附和。 王跃扶着脑门,一脸忧郁地看了看这些乌合之众,然后再看着前方狂奔而来的骑兵…… “左手缰绳,右手握枪柄中间,枪柄后面夹在腋下,枪头指向前,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然后跟我向前冲,战马有多快跑多快,谁敢半路掉头我砍死他!” 他喝道。 那些骑兵纷纷照做。 这个姿势还是没问题,毕竟本身就很简单。 这时候对面骑兵相距已经不足两百米了。 “冲!” 王跃紧接着大吼一声。 然后他端着陌刀跳下马车,呐喊着开始了狂奔,就在他冲出的同时那些部下骑兵也纷纷催动战马,混乱地跟着他向前,一开始速度的确还算能跟得上,但紧接着那军官就和周围骑兵互相看了看,然后开始悄然放慢速度。 逐渐加快的王跃越来越远,到他撞上对面骑兵时候,这些家伙已经和他相距超过五十米…… “这些混蛋!” 王跃停下转过身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 下一刻他双手抓住陌刀尾端,骤然间完成了三百六十度转向。 总长三米的陌刀,瞬间划出一道夕阳的血色弧光,恍如环绕他的血色星环。 而伴随这弧光的划过,他身后最先到达的三名骑兵胯下战马前腿斩断,几乎同时向前扑倒,马背上的骑兵向前飞出,其中一个甚至从他头顶掠过。而就在这个家伙尖叫着掠过的瞬间,王跃手中陌刀再一次化作向后横扫的血色弧光,然后两名从倒下的战马间通过的骑兵,眼前马头几乎同时坠落。 鲜血向着天空喷射。 完成第二次三百六十度转向的王跃纵身跃起。 向前扑倒的无头战马滑过他脚下…… “贼人会妖法,兄弟们,撤退!” 韩将军的尖叫骤然响起。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灯火见人家,zqinfo,跃马扬刀踏东瀛,不屈的意致,莫小邪啊,晋安明月,mainid,孤月梦碎星,星漢灿烂,一清粟,yuyueyu,海狮hs,b47,xyra等人的打赏) 第一三一章 借兵剿寇 伴随韩将军的尖叫声,那些原本汹涌而来的骑兵,赶紧一片混乱地掉头,尤其是那些原本直冲王跃的更是吓得撞做一团,而那些从两旁冲过,原本准备包围他的,同样也是混乱地掉头往回跑。 气势如虹的进攻瞬间就这样崩溃了。 同样城墙上的郑居中也崩溃了…… “继续进攻啊,他就一个人,他就一个人啊!” 郑太保尖叫着。 然后他发疯一样推开唐恪,冲到鼓手身旁夺过鼓槌,可怜一把年纪的他就那么拼命敲击战鼓。 但骑兵还是在往回跑。 “杀啊!” “冲啊!” …… 而那些躲在后面的王跃部下乌合之众们却在瞬间战神附体,一个个亢奋地尖叫着,用刚刚学会的方法,夹着锥枪直冲向前并拼命加速,转眼间他们就从王跃两旁掠过。那个养马的都头更是一马当先,利用养马练就的骑术转眼追上了一名落单的骑兵,从没戳过人的他,一锥枪戳在了人家马屁股上,不过紧接着他的锥枪也脱手。 好在这一下子仍旧让那名骑兵的战马栽倒,落马的骑兵在地上一滚,毫不犹豫地抱头跪到一旁。 “兄弟们,我抓了一个骑兵!” 那都头尖叫着。 那骑兵陪着笑脸,丝毫没想趁机给他一枪。 其他那些乌合之众们受到鼓舞,一片亢奋地加速追击。 不过前面骑兵跑的也很快。 转眼间三百骑兵就乱哄哄地冲到了吊桥,然后拥挤着冲过去,后面的乌合之众们追过来,城墙上的箭立刻飞过来,一名乌合之众中箭落马,剩下的赶紧又惊慌掉头,不过一名乌合之众胆子大些,扔了锥枪取出弓箭,撤退同时转身一箭射回去。 居然命中了! 一名守城禁军惨叫着倒下,剩下的惊慌寻找隐蔽。 那乌合之众欢呼着,就那么耀武扬威地走了,而后面逃过护城河的骑兵混乱地涌入瓮城…… 城墙上郑居中长叹一声。 然后这个老头一脸沧桑与落寞地扔掉了鼓槌,无可奈何地看着远处傲然站在御街上的王跃。 后者一身铠甲染上夕阳的血色,恍如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魔神。 “太保,这些骑兵作战不力,需得严惩以肃军纪。” 唐恪愤然说道。 这何止是作战不力,简直就是故意放水啊。 几百骑兵围攻一个人,才被打翻五个就溃败了,这演技之拙劣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三百骑兵就是上去压也把王跃压死了,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输给他的,可怜这些混蛋刚刚让朝廷掏了五万贯啊,五万贯铜钱就是扔出去也把王跃这个恶贼活埋了,这他玛连个水花居然都没看到啊! 这不但侮辱他们人格,还公然侮辱他们智商。 必须严惩! 必须得斩首几个! “算了,申饬几句就行了,再备些酒肉慰劳一下。” 郑居中缓缓说道。 “太保,这军纪何在?” 唐恪不满地说道。 “就这么三百能打仗的,不哄着他们,难道还要激怒他们也跟着外面乱军同流合污?他们是府界第三将,外面一多半是府界第二将,难道你觉得这些就比那些更忠心?不哄着他们到时候和贼兵一同直接攻内城,咱们拿脑袋往外顶吗?” 郑居中爆发一样吼道。 唐恪赶紧闭嘴。 “钦叟先盯着这边,尽量先安抚住他们,老朽进宫去见官家,这样是不行了,得另想办法。” 郑居中说道。 “太保之意是?” 唐恪说道。 “那些女真人不是要参战吗?那就让他们参战好了,这种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挡住这些贼兵,今晚他们真就杀到六鹤堂了,老朽虽然与蔡元长政见不同,但此时也不能坐视他的心血被毁,无论如何必须在这御街上阻挡住贼兵!” 郑居中说道。 当然,他家比六鹤堂更靠前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外面。 王跃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提前进入借兵剿寇模式,迅速获得这场战斗胜利的杨大将军,随即后撤龙津桥,然后很干脆地搬来一张交椅,直接就在龙津桥正中坐下,并且摆上了茶水点心,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姿态。 他暂时没兴趣管南边的进攻。 这些渣渣们总得需要锻炼,他有五千步骑兵,后面还有已经膨胀到了上万的所谓锄奸义勇,这些乌合之众们需要真正整合起来。 而实战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伤亡…… 死伤几百个就死伤几百个吧! 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经开始漠视生命了,再说也就死伤几百个了,这些渣渣难道还能承受更多? 哪一方也都是伤亡不到十分之一就得崩溃的货色。 王跃就算想让他们死更多都不可能。 郑居中最终恨恨地拂袖而去。 而御街的战斗继续。 那些刚刚得到大笔犒赏的勤王禁军步兵,依靠着一座座街垒,还有那些占据制高点的弩手,坚守着这道至关重要的防线…… 他们背后可是郑居中家。 而且在郑居中家后面还有高俅家,高俅家后面还有无数豪门显贵的府邸,当年包拯清理侵占蔡河的豪门府邸主要就是指这一带,比如仁宗曹皇后家就在郑居中家西南。而绕过南城这片密密麻麻挤满豪门显贵的蔡河豪宅区,向北还有汴河豪宅区,那里不同于已被王跃祸乱的汴河沿岸,后者是下游,整个城市的污水都涌过去,没人喜欢住这样的河边。 但城西是上游,那河水刚进城都是干净的。 所以大宋朝头号奸臣蔡京的豪宅就建在那里。 一个巨大的花园。 据说光拆民房就拆了几百栋。 而核心建筑六鹤堂高四丈九,放现代也是…… 好吧,放到现代其实也就是个六楼,不过因为地势高,所以传说站在楼上往下看行人如蚁。 为了保住自己的府邸,那些豪门显贵也都豁出去了,他们的确可以带着最值钱的逃到内城,可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绸缎,香料,各种各样天南地北的好东西,这个是不可能这么短时间都运到内城的。 所以现在就指望这条防线了。 为了保住后面那属于他们的盛世繁华,那些豪门显贵们也顾不上在乎什么成本了,犒军的驴车络绎不绝,酒肉源源不断送到,甚至还有组织起青楼佳丽们来助威的。赏钱更少不了,连打死一个乱兵赏百贯的高价都开出,打死王跃的赏格已经涨到了十万贯,外带大画家出的节度使。 靠着这些实实在在的激励,双方居然打成了僵持。 虽然就是一群菜鸡互啄,连死伤都没多少,但也啄得有了几分大战模样,夕阳的血色中,宽阔的御街上空利箭交错,还有人把投石机弄来对扔,还有床弩也架上,战况之激烈恍如段祺瑞六万大军与辫帅决战北京。 就是动用大炮机枪轰炸机,巷战多日双方阵亡过百那场。 就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随着夕阳的落下,夜幕再次笼罩了开封城…… 第一三二章 宋金兄弟 艮岳。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大画家一脸怅惘地叹息着。 “官家,如今别无他法,惟有借兵剿寇了。 那贼人所谋甚大,据臣所知已于城外公然任命官吏,且招降纳叛引诱盗匪流寇,手下一员亲信爪牙即是当初梁山贼寇余孽。 此人姓史名进。 平定方腊之后依然怙恶不悛,公然扯坏朝廷官诰,改名史斌潜逃不知去向。 如今却跟着杨丰为虎作伥。 此贼所谋绝非他自己所说,仅仅是为了要那些开价,以其行事看来实则有谋逆之心,若不以雷霆之势将其扑灭,恐日后危及社稷,然太师远在河北,最快也得半月才能返回,京城附近禁军皆承平日久,且多数惑于其煽诱。 目前惟有女真可用。 女真使者随员两百余人,皆久经战阵者,所缺者盔甲兵器而已,有盔甲兵器立时就是一支悍勇铁骑,且此辈于辽东对常胜军战无不胜,杨贼手下那五百骑兵在他们看来无异土鸡瓦狗,纵然兵力不敌,但亦足以荡平。更何况女真一出,禁军亦当勇气倍增,到时候一鼓作气扫平逆党,此战可保万无一失,开封之乱将立时平定。 且其已自请效力,宋金兄弟之邦,陛下何必拒之?” 郑居中说道。 话说他可是真急了啊! 再不把王跃解决,他家早晚得被那些刁民搬空。 上次实际上就已经打破大门了,好在府界第三将那些骑兵救援及时才把刁民驱散。 可这次不一样。 御街东边数以万计的饿狼垂涎欲滴的等着冲向他家呢! “我只是怕这女真人因此轻视我大宋,生出些别的心思,这借兵剿寇可历来是大忌。” 大画家还是犹豫着说道。 “官家多虑了。 达夫公这个借兵剿寇有些欠妥。 不过就是让女真使者帮个忙,总共两百女真人而已,哪里能称得上借兵剿寇? 以臣所见,女真人都是些憨直淳朴性子,此番自请助战也只是因上次之事欲报仇,并非有什么别的心思。更何况五百常胜军骑兵,就如此难对付,咱们在燕山府可是还有一万五千常胜军,据王安中所奏,甄五臣等人素怀忠义,对我大宋更是一片至诚,皆愿为陛下效死力。 如今李处温等皆已得赐显官,燕山府士庶无不感念天恩。 有此藩屛何惧女真?” 蔡攸说道。 “官家,据臣所知,此前那杨逆放王宗濋归来之时,颇有密语,似欲借其门路以结交太子……” 王黼欲言又止。 “卿慎言!” 大画家脸色一沉喝道。 “臣失言,不过此事的确属实。” 王黼说道。 他可是赵楷的死党。 当然,说死党过分了,政客哪有跟人死党的,但王黼的确是赵楷最主要支持者,一直在推动着试图以赵楷顶翻太子,是朝中可以说公开了的郓王党。 “既然女真人也是一番诚意,那就让他们出战吧,不过朕很想看看那杨逆是何等人竟敢如此大胆,此番只准生擒不准伤及性命,有伤其性命者以抗旨严惩。还有,这冠军侯怎么还没找到,多少天了,一个大活人在艮岳就那么无影无踪,尔等再不用心寻找定当严惩!” 大画家日常怒斥梁师成。 后者赶紧请罪。 当然,这种事情就用不着多说了。 这些天宫里为了寻找冠军侯连帝姬们都发动起来,艮岳虽大但也基本上翻遍了…… 不过,依然得找! 找是一种精神,找是一种态度,不找到冠军侯誓不罢休。 郑居中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估计是想再讨论一下活捉问题,很明显这一条过于脑抽,以那杨丰的本事活捉的难度可比弄死高得多,就他那力气除非霸王再世,李存孝复生,平常人谁能控制住他? 打死他还有希望。 毕竟也就是一床弩的事情。 活捉? 有没有搞错啊! 但蔡攸向他使了个眼色,郑居中也就没再多问。 他们一同出了绛霄楼。 “居安……” 郑居中说道。 “达夫公,官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他性命的,此事提都别提。” 蔡攸说道。 “这两军交战,如何保证?” 郑居中怒道。 “您自己都说了,这两军交战如何能够保证?” 蔡攸笑着说道。 说完他径直走了,后面郑居中冷笑了一下,紧接着走向华阳门,然后带着笑容向等候的高庆裔一拱手…… “让贵使久候了,陛下已然恩准并向贵使致谢,贵使此举足显我宋金两国兄弟之情,凯旋之时将亲自为贵使庆功,不过陛下亦有旨,这杨贼举动如此狂悖,陛下也想看看是何等模样人竟如此狼心狗肺,故此请贵使切记勿伤其性命,只是生擒即可,此乃官家旨意,务请贵使切记。” 他说道。 “宿公,这恐怕不易。” 高庆裔愕然说道。 “此乃陛下旨意,贵使虽非我大宋之臣,但亦当尊奉。” 郑居中说道。 高庆裔一愣,随即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郑居中全当没看见,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了韩将军。 后者正一脸忠肝义胆的等候着。 “韩将军,你跟随高使者,并一切听从高使者调遣,此战关系重大,务求全胜,再有差池就莫怪朝廷军法无情,待平定杨贼之后少不了你一个防御使,勿忧富贵。” 郑居中说道。 “太保放心,末将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韩将军拍着胸脯说道。 郑居中微微冷笑一声,紧接着就那么走了,韩将军擦了把头上冒出的冷汗,看着郑太保的背影,目光里露出一丝狠厉。旁边副将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迅速换上一脸刚才那种忠肝义胆,走到高庆裔身旁。后者正在地上画着明显是朱雀门一带地形,很明显是在研究接下来如何交战。 “贵使,末将有个拙见。” 韩将军笑着说道。 “说!” 高庆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道。 韩将军赶紧蹲下,指着高庆裔画出的地形,开始讲述他的计划,这个计划明显很有创意,高庆裔甚至同样蹲下,两人对着地上画的地形开始认真讨论,只不过高庆裔并没注意到韩将军在研究这个计划的同时,背后的手朝那副将做了个手势,后者就那么悄然离开了…… (感谢书友打飞机射大炮,灯火见人家,takokoko,致远巡洋,晋安明月,木衣君,一清粟,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一三三章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龙津桥,午夜。 “战况如何?” 王跃坐在悠悠晚风中的桥上端着茶杯说道。 对面朱雀门一片灯火通明。 那些守卫这座城门的禁军同样在灯火中看着他,南边的交战已经暂时停下,双方都在欢乐地喝酒吃肉,他们后方都有充足的后勤,无论是西边那些犒军的豪门显贵还是东边那些发财的商人,都会无微不至地满足双方士兵一切要求…… 还能听到音乐声呢! 据说蔡少师为了能让他爹在六鹤堂安享晚年,亲自出面都把赵元奴请出来在西边给守军献唱。 真是孝子啊! “没死几个。 咱们这边伤亡也就一百五十,打死对面估计也不会更多,这些混账东西根本不瞄准,弓箭也罢神臂弓也罢都是胡乱射,两边都一样,对面也是胡乱射,被射中也是运气太差。 而且双方都没冲锋。 咱们这边那些废物不敢冲过御街中间,都是出去乱哄哄举着盾牌跑几十步立时逃回,至于对面那些更是不出街垒。 另外两边不少人应该都认识,还在一边射箭一边取笑呢!” 史进说道。 这个结果早在王跃预料之中。 双方有大量互相认识是必然,府界第二将和府界第三将,番号都是连着,中下级军官恐怕多数都认识,士兵也都是开封府周围招募,难免有些亲戚朋友同乡什么的,尤其是都还有大量本地禁军,那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种情况下双方都没什么血战的心思,对面那些士兵也都明白,这明显是发财的好机会,要是没有这场战斗哪来那些犒赏,为了继续得到犒赏,他们才不会让这一切结束,这样菜鸡互啄多好。 反正有人伺候着。 至于这边说到底也都是些纯粹的乌合之众,抢钱时候士气如虹,真冒死时候就都老实了。 他们就依赖那些具装骑兵。 后者不出动,指望他们冒着对面箭雨冲锋是很难的,不过王跃本来也没指望他们,想打开防线很简单,他拎着陌刀过去就行,甚至他过去吼一嗓子说不定也能行,他吼一嗓子那些乌合之众立刻就注入勇气了。 但是…… “将军,您在等什么?” 史进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南边所有乌合之众们都想问。 谁都知道杨大将军出手立刻就是摧枯拉朽,但杨大将军却始终坐在这里悠然地喝茶,甚至连回头都懒得回头。 他在等什么? “等一些值得我出刀的人。” 王跃淡然说道。 就在这时候,朱雀门前吊桥缓缓放下了,同时紧闭的城门打开,里面大队的骑兵涌出…… “快备战!” 史进急忙朝前面吼道。 前面御街东侧,那些摆出桌子啃着羊腿赌钱的骑兵们,立刻混乱地抛下他们手中东西,然后拿起武器冲向各自的战马,很快三百骑兵就完成集结,在龙津桥头列阵。虽然阵型依然惨不忍睹,但至少已经勉强算是列阵了,而且一个个夹着锥枪,气质和上次明显有了差别。 三百骑兵分两个小阵型,中间留出一条通道,那辆专用马车迅速驶入通道。 然后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后面…… 王跃依然在喝茶。 对面骑兵同样已经涌出,还是白天那些,依然背靠护城河列阵,但却没有发起冲锋,甚至那些士兵的目光明显也在看着王跃。 气氛有些尴尬。 王跃慢悠悠地喝完了杯中茶,然后拿起茶壶,悠然地又倒了一杯,缓缓端起…… 突然间他将茶杯砸在地上…… 就在同时他猛然站前,一把抄起了立在一旁的陌刀,大吼一声狂奔向前,那些骑兵一片亢奋的吼声,甚至就连史进都挥舞手臂吼叫着,在他们的吼声中,王跃突然纵身跃起,从后面掠过那面正在敲响的战鼓,直接落在马车上,然后手中陌刀向前一指…… “杀!” 他大吼一声。 “杀!” …… 那些骑兵一片吼声。 紧接着伴随马车的向前,三百骑兵开始了冲锋。 对面骑兵立刻开始向前。 两支骑兵就这样在宽阔的御街上开始了相对冲锋,距离不断拉近,很快对面骑兵就冲到了十字路口,但让人意外的是,他们没有继续向前而是直接左转。 “他们不敢打!” 王跃身旁那都头激动地高喊。 那些骑兵们同样一片吼声,然后更加士气如虹。 他们就像一群跟随老虎的恶狼般,跟着王跃的马车继续向前,很快同样到了路口,而这时候对面那些骑兵已经全部转入商业街,正在继续向东狂奔,王跃带着他的手下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地转向。要是对手向西逃的确不能追,但向东逃就不用担心会遭到伏击,因为东边向南的街道都在锄奸军控制下,一些士兵甚至收起锥枪拿出弓箭,朝前面那些明显逃跑的骑兵射箭。 王跃却在减速。 不过这些骑兵也并没多想,亢奋的他们勇往直前,再说这种事情的确不需要王跃,真正交战他们离不开杨大将军,但打落水狗就不需要了。 很快他们就超出了王跃的马车。 后者继续减速。 不过鼓声并没停下,隆隆鼓声依然在鼓舞那些追击的骑兵。 很快他们就冲过了保康门,而王跃的马车却在路口停下,车夫和鼓手全都疑惑地看着他,然而杨大将军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拄着陌刀转身看着对面…… “高庆裔,你们女真人难道就是如此藏头露尾吗? 啊,我忘了,你不是女真人,你是渤海人,你只是女真人脚下摇尾乞怜的一只狗,汪汪叫着祈求残羹剩饭!” 他喊道。 下一刻保康门吊桥缓缓放下。 紧接着城门打开,城内火光的背景中,一片钢铁的反光闪烁,一个全身铠甲的身影缓缓向前,很快走出门洞,在了城楼的灯光中通过吊桥…… “我渤海与女真兄弟一家,又岂是阁下所能懂,倒是阁下,不过是赵家养的一只野狗,如今不思报答主人恩情,反而想咬主人一口。我大金与大宋乃兄弟之国,阁下为大宋之乱臣贼子,亦大金之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应大宋皇帝之邀,正欲以阁下首级,以述宋金两国之好!” 高庆裔冷笑着说道。 他身后全身铠甲的女真骑兵源源不断涌出,迅速在他背后开始列阵。 第一三四章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王跃已经知道了郑居中借兵剿寇的计划…… 就连作战计划他都知道。 他有内应。 这次高庆裔等三人总共带了两百名随员,都是能打仗的,配上宋军的铠甲战马,然后由高庆裔和乌歇率领参战,至于徒姑旦作为正使当然不能出战。按照计划他们隐藏保康门内,那三百骑兵出来诱敌,引诱王跃沿商业街向东,等王跃和他的那些骑兵追击过去,这边立刻从后面杀出。 然后前面诱敌的骑兵立刻回头迎战,两军前后夹击完成对王跃的绝杀。 然后再转头带着城内杀出的步兵南下,横扫整个乱军控制区。 那时候就是摧枯拉朽了。 只要解决了王跃,剩下的根本不值一提,高杰那些具装骑兵虽然强悍,但只要没有了王跃这个无视一切阻挡的锋刃,剩下就是困也能把他们轻松困死在开封的街巷里,更何况还有那些在辽东暴打怨军的女真人。 这个计划很好! 但就是没想过主要参战者之一,而且是作战计划的设计者,会以最快速度告诉王跃而已。 韩将军和他手下又不傻! 没有了王跃,那朝廷立刻就要卸磨杀驴,那时候别说犒赏没了,甚至因为之前玩寇的演技拙劣,说不定郑居中还得砍了他们。 肯定的。 正好还有女真人这把刀也不怕他们闹事。 砍死王跃接着就得砍死他们这群吃朝廷的喝朝廷的还玩寇的混蛋。 现在朝廷是供着他们,就算知道他们玩寇也不敢怎样,甚至还得继续哄着他们,可没有了王跃那还不砍了他们,郑太保也未免太好脾气了,所以他们很干脆地派人潜出本来年久失修形同虚设的汴河水门,然后找到了一队巡逻的悍妇。 花花知道后立刻告诉了王跃。 所以王跃在龙津桥上喝茶装逼等的就是他们……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胡虏们,还不前来受死,我的陌刀已饥渴难耐了!” 王跃傲然说道。 “杀了他!” “杀了这个恶贼!” …… 然后胡虏背后的城墙上,大宋朝的衮衮诸公们一片吼声。 那里不少熟悉的面孔呢! 甚至就连秦桧都出现,他那猪头还没完全恢复,挤在一帮豪门显贵中间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颇有些此生无憾的模样,还有陈东和那些太学生也在,他们的喊声同样激动。这些家伙用各种词汇咒骂着王跃,给他设计各种死法,还有人在高喊着弄死他就单独给女真人多少奖励,不得不说王跃太招人恨了。 而在他们中间郑太保一脸肃穆地接过鼓手的鼓槌…… “贵使切记,官家有旨,勿伤这逆贼性命!” 他喊道。 “呃,这可是真的?” 王跃一脸纯洁地问道。 “你们皇帝的旨意如此,可我们又不是宋人,没必要听他的。” 高庆裔笑着说道。 “我也这样认为!” 王跃赞同地说道。 就在同时城墙上郑太保敲响了战鼓。 王跃和高庆裔互相看着…… “杀!” 两人几乎同时大吼一声。 紧接着高庆裔和乌歇同时催动了战马,两百全副武装的女真骑兵恍如铁浮屠般横推向前,五列横队的他们恍如五道钢铁的墙壁横断长街,一匹匹狂奔的战马驮着只露出两眼蛮族武士,踏着雷鸣般的蹄声向前。 这是初代女真。 这个时空最强悍的武士。 他们用仅仅六年时间灭亡了东亚的霸主,崛起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五百年后的那些赝品,六年里他们几乎所向无敌,无论契丹,渤海,还是辽东那些汉人,通通都倒在了他们的铁蹄下。原本历史上他们的辉煌这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年才真正达到顶峰,此刻的他们战斗力也没有丝毫下降,依然带着他们零下三十度严寒磨练出的强悍,狂奔的战马上他们呐喊着一往无前……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 前方王跃抽风一样嚎叫着。 然后他一脚踢翻了车上的一个木箱,从里面滚出一个巨大的铜球,恍如一个青铜色的人头。 然后他抱起了这个带引信的铜球。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然后他一边嚎叫着一边把引信凑到了一旁插的火把上,就在那上面火光燃起的同时,就像抛铅球般托着这个东西,摆好姿势看着已经相距不足二十丈的女真骑兵……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他继续嚎叫。 就在那贺字嚎出的同时,他看了看不能再短的引信,骤然向着三十米外的女真骑兵抛出。 然后这个塞了整整十斤劣质黑火药的巨型手榴弹,就那么拖着火光的小尾巴瞬间飞出二十多米。 狂奔向前的女真骑兵正好到达下方。 小尾巴蓦然消失。 马背上高庆裔本能地抬起头,但就在他看清这个铜球的瞬间,后者也在漆黑的天幕背景上,化作了一团恐怖的烈焰,下一刻那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撞击他的耳膜。他本能地张开口尖叫着,他的尖叫却被爆炸淹没,火焰和硝烟的冲击也狠狠撞在他后背,他就那么带着惊恐的尖叫从马背上向前飞出…… 在他背后,那爆炸的火焰和硝烟恍如巨锤,狠狠砸在了整个横阵正中,这狂暴的力量所及之处那些女真骑兵一片人仰马翻。 五列横队瞬间被砸断。 而被炸飞的高庆裔也在同时砸落在的街道上。 他昏沉沉地抬起头。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这双造型颇为好看的靴子,有着同样黑色的,也不知道什么做的鞋底,然后他的目光再顺着这双靴子向上,越过一片反射火光的铠甲,他看到了一张刻骨铭心的面孔。 后者正在一脸感慨地看着他后面说些什么。 但他却听不见。 高庆裔挣扎着试图站起,但紧接着就喷出一口鲜血,而这鲜血几乎全喷到了那靴子上…… “玛的,你能不能看着点,强人的,名牌,买不到了!” 王跃一脸恶心地说道。 说完他还抬起脚,颇有些心疼地看着军靴上的鲜血,然后恼羞成怒般抬脚用那靴底狠狠踩在高庆裔脸上,丧心病狂地反复碾着,可怜的高庆裔就这样被他碾得脑袋都开始陷进磨开的泥土…… (明天上架,求首订。 另外感谢书友读者1534656482500912,最后的驴骑兵,月票撕了也不给你,灯火见人家,小小白菜喂大象,星漢灿烂,背影缥缈,汉族网麦冬,云开鹿土,晋安明月,mainid,虚无行者北冥,飞龙夕惕若厉,书友20190526184142605,飒飒立刻了等人的打赏。) 第一三五章 杨氏旋风斩 而此时王跃面前的长街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 原本五列横队如墙推进的女真骑兵阵型荡然无存,那些被爆炸惊吓的战马发疯一样嘶鸣奔跑着,马背上骑兵带着惊恐,竭尽全力试图控制它们平静下来。 但却无济于事。 这里可是半封闭地形。 作为整个东西向商业街起点,保康门前街道两旁全是楼房,实际上开封城内沿街多数都是些木制楼房,最多甚至盖到四五层,这样地形无疑放大了爆炸的声音。那些从没有受过任何这方面训练的战马,已经完全陷入崩溃中,它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奔跑撞击栽倒甚至互相践踏,不断有女真骑兵从马背坠落,然后来不及爬起就被马蹄践踏…… 他们可是一身重甲。 落马之后想迅速爬起来都困难,更何况是战马狂奔践踏中。 “撤,撤退!” 乌歇毫不犹豫地吼叫着。 他很清楚已经无法再打,必须撤回去重新整队。 然而……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蓦然传入他的耳中。 乌歇愕然看着前方,王跃单手倒提着陌刀,正缓缓走来,而在后面是高庆裔血淋淋的脑袋,那陌刀的锋刃正在划过。 然后那颗脑袋向这边翻转。 鲜血喷射。 乌歇深吸一口气,很干脆地拎起了他的狼牙棒,然后催动了他刚刚控制住的战马,在这一片混乱中直冲王跃。 而后者同样开始了狂奔。 那拖在后面的陌刀锋刃,甚至在地上拖出一道明显的火星。 两人就这样急速拉近距离,转眼就相距不足三丈,狂奔的战马上乌歇大吼一声,手中狼牙棒举起伴随战马向前对准王跃准备砸落,但也就在这同时,王跃手中陌刀化作了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光。 这弧光瞬间掠过乌歇的马头,然后掠过他的腰间…… 他茫然地看着下面。 他的战马带着半截身体,诡异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而就在同时那马头坠落鲜血喷射,无头战马连同那半截身体一同倒下,而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倒向一旁,就在狼牙棒撞击地面的响声中,他也砸落在地上。 只是…… 这地面如此的近。 而前方那个全身铠甲的身影如此巍峨。 好吧,他被腰斩了。 但却因为斜举一旁的狼牙棒,他的上半截身体被坠着向一旁落下,又因为原本向前的惯性,直接落在了王跃的脚下,甚至因为狼牙棒的支撑都没倒下,就像个半身像般落在地上。不过紧接着王跃那刚刚碾死了高庆裔的大脚就落在他脸上,可怜的半个乌歇随即向后倒下,然后开始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废物,才少了一半而已,用得着叫的如此夸张?” 王跃鄙视地说道。 而在他前方,更多控制住了战马的女真骑兵蜂拥而来,王跃纵身跃起瞬间落在他们中间…… “杨氏旋风斩!” 他那中二气息十足的吼声响彻长街。 下一刻那陌刀再次开始了杀戮。 而他的招数很简单,就是和之前几次一样,双手握住刀柄尾端,然后将陌刀甩起来,整个人随之不断转着圈。这柄陌刀重达七十多斤,光刀身的长度就一米半,这样一个大杀器以这种方式挥动起来,在他周围形成一个超过三米半径的切割圈。所有进入这个切割圈的无论人还是战马,结果都只能是被切开,七十多斤重的大刀是个什么概念? 铠甲完全无效。 别说是札甲了,弄一身现代凯夫拉防弹衣都不一定能挡住。 更何况这种挥动速度极快。 王跃那非人类的承受力,估计顶级战斗机飞行员都赶不上,他转圈速度和持续性都是夸张的,这样的速度加上陌刀的重量别说有刀锋,没有都一样是无可阻挡的。可以说只要进入切割范围,就是一匹战马都能一下子斩断,尤其是因为高度关系,战马进入切割圈之后只能是脖子撞上刀刃…… 那就是一刀马头掉。 甚至就连马背上的人都能被一起腰斩。 王跃根本不管防御,他就是那么不断旋转,然后周围堪称一片死亡的地狱,被斩首的战马,被腰斩的女真骑兵,甚至他们的武器,一切都在这巨大的陌刀和王跃那恐怖的力量下被切断。一道道鲜血的喷泉升起,一颗颗头颅坠落,一块块断落的肢体在地上被马蹄践踏,鲜血在原本繁华的长街流淌成河。 而且他还在不断移动。 移动着杀戮。 周围进攻的女真骑兵再悍勇也撑不住这种杀戮,紧接着四散奔逃,但此刻绝大多数骑兵其实依然无法控制他们那些受惊的战马。 长街依旧一片混乱。 他们的逃跑更加剧这种混乱。 夺路而逃的女真骑兵,和被胯下战马带着乱窜的同伴不断撞上,然后互相喝骂着,混乱地躲避着,但他们的混乱中,王跃却在旋转向前,杀出精神的他恍如一台移动的切割机,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撞。 撞上就是一片死亡。 那些女真骑兵咒骂着,尖叫着还有徒劳地攻击着。 他们能用的也就是弓箭。 这时候纵然骑兵的锥枪,长度其实也就一丈出头…… 不是没有更长的。 宋朝长枪最长七八米,不过那是守城用的,但骑兵也有五米级别,明初朱元璋据说上阵就是双枪,一杆五米的冲阵,一杆三米的混战。但这场战斗不需要更长的,目的就是完成对王跃的绞杀,但谁都知道他一身三重冷锻甲,那个不是锥枪能穿透,只能使用钝器破甲。这些女真骑兵除了混战的短锥枪,剩下也就是狼牙棒,鞭锏锤之类,然后对上这个半径超过三米的切割机全都抓瞎了。 只有弓箭最有效。 但弓箭同样对他那三重重铠毫无意义…… 一重冷锻甲都不一定能穿透啊。 更何况这是三重。 王跃就像一个铁坨子般以超越常识的防护,再加上同样超越常识的攻击方式,可以说完全把战场变成他一个人的杀戮屠场。 血染长街,死尸堆积! 鲜血与死尸间他恍如魔神! 而此时城墙上的衮衮诸公已经完全傻眼了…… 第一三六章 衮衮诸公战逆贼(十更第一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王跃那夸张的杀戮…… 郑居中的鼓都不敲了。 这是个什么妖孽啊,谁听说过这么打仗的,这不是打仗,这简直就是砍瓜切菜,说好的女真勇士呢?下面这哪是女真勇士,完全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过衮衮诸公们也知道这些女真人的确凶悍,不是他们不能打,完全是这妖孽太凶残,话说什么楚霸王,冉闵,李存孝,所有那些传说中的猛将,有哪一个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还旋风斩! 这究竟是人还是妖魔?这究竟是武艺还是妖法? “射,射死他!” 突然间秦桧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城墙上响起。 郑太保瞬间清醒。 “床弩,神臂弓,所有人都射,射死他,别管那些女真人!” 他同样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这时候的确是好机会,王跃因为迎战女真人,已经靠近到不足两百步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别说床弩,就是神臂弓都能够到,虽然瞄准依然不是那么容易,但好在城墙上有无数床弩和神臂弓,数量足以解决精度。更何况不趁着这个机会射死他,以后再想找到这样的好机会就很难了,至于那些女真人,就算是给他陪葬了。 城墙上那些豪门显贵,大小官员甚至太学生们,立刻恍然大悟般,混乱地涌向了那些禁军士兵…… “射死他,这就是你的!” 一名官员拿着块玉佩对一名拿着神臂弓的士兵喊道。 后者两眼放光,瞬间夺过。 紧接着他举起神臂弓瞄准了王跃,然后毫不犹豫地射出弩箭,不过这样的距离明显太远,这支箭没射中王跃,但却正中一名女真骑兵。 “继续射!” 那官员几乎是面目狰狞地吼道。 那士兵赶紧装箭。 而就在同时,秦御史也扑到了一架床弩上,他夺过士兵手中锤子,几乎是嚎叫着敲下扳机,巨大的铁羽箭呼啸飞出,不过因为根本没瞄准王跃所以同样也射偏。但还是一名女真骑兵倒了霉,被标枪一样的弩箭当胸命中,整个人都飞出战马,落地之后就不动了。 不过秦御史也没兴趣管这些…… “装箭,瞄准他!” 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挥舞着钱袋子吼叫着。 那些士兵们赶紧装箭。 而整个保康门城楼及附近,全都是这样以自己私财,收买那些禁军向王跃攻击的,只不过绝大多数其实都射偏了,反而把外面本来已经不多的女真骑兵射得快干净了。 但数量太多终究还是有不少命中。 甚至一支铁羽箭都正中王跃,只不过被他手中陌刀打飞。 王跃立刻感受到压力。 但他没有退却。 已经挨了三支木羽箭的他反而加速冲向保康门,这时候也没必要管那些女真人了,后者实际上正在箭雨中不断倒下。这些倒霉的家伙先是被队友出卖,结果原本的伏击变成正面迎战,先是悲剧地成为火药武器试验品,又被王跃一个人杀了近半,然后紧接着又遭到友军背刺,抛开他们的身份,单纯这遭遇来说真的已经很可怜了。 现在更是在城墙上密集的弩箭攒射中转眼倒下一多半。 就还剩下二三十个。 而且也同样正一边咒骂着一边倒在箭雨中。 而这些弩箭真正的目标王跃,就像电影中那些夸张的表演般,将手中陌刀直接舞成了螺旋桨,然后呐喊着直冲向前,恍如一架准备起飞的野马般全速狂奔,顶着箭雨逆流而上,不断磕飞一支支弩箭。 城墙上衮衮诸公们依然在发疯般催促着那些士兵。 后者哆哆嗦嗦地装箭。 不得不说金银的力量还是很管用的,尽管哆嗦得恍如打摆子,但这些渣渣一样的京城禁军,依然在不断地把弩箭射向王跃,只是这并没什么用处。虽然把陌刀舞成螺旋桨,理论上对防御其实没什么卵用,但王跃却依然奇迹般不断将原本应该命中自己的弩箭打飞,然后就那么如有神助般直冲到了护城河岸边。 “射!” 秦御史哭着嚎叫。 他面前床弩再次对着仅仅几十米外的王跃射出铁羽箭。 然后那箭在王跃的陌刀螺旋桨上撞飞了,下一刻王跃纵身跃起,一下子落入护城河,消失在那片反射灯火的河水中…… 城墙上立刻一片混乱。 “别怕,咱们在城墙上!” 郑居中高喊着。 “对,咱们在城墙上,这城墙三丈多高,他上不来!” “快找他!” …… 衮衮诸公们继续尖叫着。 下一刻他们的尖叫戛然而止…… 黑沉沉的河水中,恍然一条巨龙腾空般,一个身影带着满身的水花骤然跃起,还没等他们醒悟,就已经落在了河岸边,紧接着拎着手中的陌刀开始了狂奔,就在狂奔的同时另一只手中斧头骤然掷出。宝斧带着他狂奔的速度和全力投掷的力量,一下子撞在了城墙上,然后瞬间没入城墙的夯土,只留下三分之一个斧柄在外面。 也就在同时那身影到了城墙根,纵身一跃单手抓住了四米高处的斧柄…… “快扔檑木!” 郑太保那惊恐的尖叫骤然响起。 还在惊愕中的衮衮诸公们瞬间清醒。 然后…… 一个个哭嚎着扭头就跑。 他们逃跑的同时,那些守城的禁军也开始逃跑,明明抬起一个檑木砸下去就能解决,甚至王跃头顶就是一个垂下的狼牙拍,一刀割断绳索就能给他来个贯顶。 但是…… 就是没一个人有勇气去想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在逃跑。 看着这一幕的郑居中,几乎是浑身哆嗦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吓的还是气的。 但抓住了斧柄的王跃,单手一提身体上升,另一只手中陌刀举起刀柄猛然扎进更高处的城墙,紧接着爬上了这个明显不正常的斧柄。 然后他站在上面纵身跃起,跳上了头顶悬着的狼牙拍。 当郑太保再次将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扶着绳索站在了狼牙拍上,半个身子露出在垛口,倒提在手的陌刀扎在城墙,脸上带着鄙夷的冷笑看着他。 郑太保看看王跃,然后再看看那些拥挤着冲向马道,甚至居然还有被挤落城墙的衮衮诸公…… 蓦然间他一口鲜血喷出…… 第一三七章 三公?杀你如杀鸡尔!(第二更) 登上城墙的王跃鄙视地看了郑居中一眼,后者虚弱地趴在女墙上,用依然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逆贼,你这个逆贼!” 郑太保尖叫着。 此刻的他那身紫色官服胸前满是自己喷出的鲜血,就连白胡子都染红了,喊出这句话后,胸前立刻急剧起伏着,仿佛耗尽了全部精力。不过好在有女墙支撑着,还不至于瘫倒,这个家伙实际上已经六十多,这些天也算殚精竭虑,现在受这样的沉重打击的确有点撑不住。 而且他还好色! 真的,六十多还好色。 这样的身体真撑不住这样的摧残啊! 旁边家奴赶紧试图把他扶走…… “放开,老夫倒要看看,这逆贼有没有胆量杀一个三公!” 郑居中嚎叫着。 然后他猛然推开了家奴。 原本正要去追杀秦桧的王跃立刻转过了头…… “郑太保,咱们没什么仇吧?为何你一直在针对冠军侯?上次秦桧是你指使的吧?你应该不至于真的要为那些女真人主持公道吧? 还有,我听说之前你就反对冠军侯接管常胜军,把冠军侯以入朝名义调回京城,再让王安中收买甄五臣等人,然后设计陷害冠军侯,这个计策也是你最先提出来的,甚至还想派人去雄州军中调查和诜的死因? 你这摆明了就是要干掉冠军侯啊!” 王跃说道。 这些的确都是真的。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郑居中和童贯是政敌。 当然,也没这么简单。 “你以为你的野心真就能瞒过老夫?朝廷百战得幽燕,可不是留给你做安禄山的,那和诜是你杀的吧?老夫的确没说错,此番童太师真是引狼入室,你这恶贼乃大宋之安禄山,什么神仙弟子,不过是一个祸乱天下的妖孽! 你就是个妖孽。 天祸大宋,生出你这妖孽!” 郑居中狰狞地嚎叫着。 “简直血口喷人! 不要诋毁我对大宋的忠心! 你这老贼死到临头,还敢诬陷童太师和种节度,就是你这种奸臣把持朝政,才使得冠军侯蒙冤,今日杨某正要替天行道,为大宋锄了你这个奸臣!” 王跃恼羞成怒斥之。 “来呀,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敢不敢杀一个三公! 老夫进士及第,自神宗朝至今历事三帝,门生半天下,数十年而至三公,天下无不敬老夫之忠,今日为国死于你这逆贼手中,正可追颜鲁公之骥尾,可你倒是要想清楚,你敢杀我就是自绝于天下,天下忠臣义士将皆以你为敌! 老夫乃三公! 老夫乃三公!” 郑居中嚎叫着。 王跃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明显有些犹豫,他的反应让郑太保更加自认为可以震慑这个恶贼…… “来啊,你敢杀老夫否?你敢杀一个三公否?” 郑居中明显有些精神不正常地嚎叫着。 下一刻他眼前一抹红光划过…… “三公?杀你如杀鸡耳!” 王跃冷笑道。 他对面郑居中愕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正在裂开的身体,他甚至能够看到鲜血带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涌出,下一刻他就惨叫着倒在了女墙上,紧接着就因为失去下半截身体的支撑,直接翻过女墙向着城墙外面坠落。 他那短暂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不过他的运气还不错。 因为他落地的时候,正好脑袋撞在了一块石头上,然后瞬间脑浆迸射结束了原本还应该很漫长的痛苦,要知道远处的街道上,至今还有不少被腰斩的女真士兵在惨叫,包括最早的乌歇,也依然还没死,他们这时候甚至自杀都做不到,郑太保能够落地摔死也算是幸运了。 真的。 腰斩可是能拖很长时间的。 能这样转眼就死了,那也是一种福报啊! 呃,衮衮诸公们不这样认为。 城墙上那些原本在拥挤着逃跑的衮衮诸公们一片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郑居中留下的半截身体。 这是三公。 真三公! 好吧,其实还有假三公,也就是检校三公,但郑居中是真三公,太傅王黼,太师童贯,太保郑居中,大宋文臣武将的金字塔顶端,与亲王同品级。实际亲王低于三公,尽管品级都是正一品,但按照宋朝制度,亲王位在宰相之后,三公位在宰相之前,也就是说亲王或者说王低于三公,至于嗣王就更低了,那个品级都低了一个等级。 虽然三公坐而论道,实际上已经变成一种荣誉头衔,但这个头衔仍旧代表着官员所能达到的巅峰。 然后就这么被腰斩了。 而且是在这样万众瞩目中被那么像杀鸡一样腰斩了。 丧心病狂! 然而就在这时候,这丧心病狂的恶贼目光,却如同地狱的鬼门般缓缓转向了他们…… “你们还不跑吗?” 王跃阴森森地说道。 衮衮诸公们瞬间清醒,他都能把三公腰斩了,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放过他们,然后那些依然还停留在城墙上的衮衮诸公们,立刻就像是末日临头般哭嚎尖叫拥挤着,发疯般冲上马道,不顾一切地逃离保康门城楼,逃离这个可怕的恶魔。 恶魔没有追击,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很快那马道上便挤满了人。 全是官员和士子,那些士兵都知道王跃不会杀他们,倒是拥挤中会被踩死或者挤下去摔死。 整个这条数十米长,一边是向上高耸的城墙一边是向下同样高耸的城墙的马道上,全是红的青的绿的官服和各种长短脚的硬幞头。话说此刻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在骂自己,骂自己蠢到跑来看这个热闹,现在没看到王跃的人头落地,却弄不好自己要被一刀两断了。 好在还有希望! 只要逃离城墙,就能逃出生天。 挤在中间向着城下逃命的秦御史,擦着冷汗转回头,看着依然站在城墙上的王跃,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 “秦御史,你这就走了吗?” 那让他刻骨铭心的声音蓦然响起。 然后在秦桧惊愕的目光中,王跃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紧接着突然向北开始了狂奔,下一刻这个恶魔纵身跃起飞出了城墙…… 第一三八章 长刀之夜(第三更) 王跃就那么在秦桧绝望的目光中划着优雅的弧线,从三丈高的城墙上直接跃下…… 当然不会摔死。 虽然在王跃落下的瞬间,秦御史的确生出过一丝卑微的幻想,幻想着这个恶贼摔死的一幕,但可惜现实就是现实,哪怕这么卑微的幻想也不会给他。他眼看着王跃的身影落下,在距离地面一丈处猛然一刀柄扎进了旁边的城墙,借着刀柄的弯曲减缓下落的力量,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而那刀柄也随着他的落地,猛然挑开大块夯土从城墙上直接拔出。 “秦御史,就这么走了吗?” 王跃狞笑着说道。 下一刻他手中陌刀骤然向着马道上甩出,这个恐怖的大杀器,带着诡异的呼啸声,化做一道弧光撞进了衮衮诸公间。 瞬间一片血肉飞溅。 就像回旋镖一样旋转着的陌刀恍如收割生命的镰刀,一下子将几名官员同时腰斩。 然后刀尖撞进城墙。 不过秦御史运气很好,那斜插进城墙的陌刀,就横在了他面前,那宽如铡刀的刀身上看不到鲜血,但在刀身的另一边,一名红袍官员那被腰斩的身体却正在倒下,他用绝望的目光看着秦桧,甚至还伸出手,想让秦御史拉他一把…… 秦御史发疯一样尖叫着。 但紧接着王跃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 后者直接跳上了马道,然后带着冷酷的笑容伸出手,在秦御史颤抖的目光中,缓缓拔出了陌刀…… 秦御史扑通跪下了。 不只是他,他身旁另外十几名官员也同时跪下了,而王跃身后那些则同样发疯般尖叫着,不顾这马道上距离地面超过了一丈,一个个自杀般跳下去,然后在下面摔得同样一片惨叫。甚至有摔得爬不起来的,更倒霉还有被上面跳下的人砸在下面的,整个一片哀嚎声,估计里面少不了几个摔断腿的,就这时候大宋衮衮诸公的骨骼强度,三米真的已经很高了。 王跃没有理睬这些人,只是端着陌刀看着面前跪倒的那些…… “看看吧,这就是官啊!” 他鄙夷地说道。 他面前秦桧等人哭嚎着求饶,还不停地磕着头,甚至都磕出血了。 而城墙上那些禁军还有城内那些民夫默默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的丑态,他们没有人向王跃攻击,甚至一个试图暗箭偷袭的,立刻就被附近几个士兵压在了下面,等这些士兵重新站起来时候那家伙已经不见了。 只是城墙外面传来一声什么东西坠落的响声。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这些官老爷们的丑态。 记住了,六尺之下没什么不一样的,死亡面前没什么不一样的,什么王侯将相,什么皇亲国戚,什么豪门显贵,只要杀都会死,刀子砍下的头颅不会有高低贵贱! 官帽下面的头颅没有金光护体。 官袍下面的身体一样也是血肉之躯! 就是皇帝又如何? 皇冠下的头颅也没有神仙庇佑。 记住了,记住这一刻,我让你们看看官老爷们的身体,与你们有没有不一样的!” 王跃吼道。 说完他手中陌刀骤然化作一道弧光,刀锋所及之处六颗头颅同时坠落…… “没什么不一样的!” 在鲜血喷射的背景中,他对着那些禁军说道。 说完他径直转过身,拎着陌刀重新走向城墙。 而在他脚下一丈处的地上,那些官员们就像茅坑里的某种虫子一样乱糟糟地堆积着,一边哀嚎着一边往外爬,尽管十几米外就是无数看热闹的禁军和民夫,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这些官老爷们起来。而王跃身后的马道上那些幸免于难的官员,同样也像虫子般在鲜血与死尸中爬行,这里面秦御史的身影赫然可见…… 不过秦御史的头皮少了一块,很显然王跃的陌刀高了些,从他的头皮上擦了过去。 但秦御史却一声不吭。 他顶着头上流淌的鲜血,仿佛没受任何伤害般,挤在那些向下爬的官员中,默默向前趴着,没有人站起来走,哪怕最前面都爬下了马道的也依然继续向前爬…… 千万不能惊动了那可怕的恶魔啊! 王跃也没理他们。 他就那么昂然地走回城墙。 城墙上那些禁军士兵默默向两旁分开,看着他走到了城楼后面,不过那目光中明显充满了崇拜,甚至不只是这些士兵,就连他们中间那些军官也都一样。 说到底这对他们来说太解气了! 他们真得是受够了这些文官们的鸟气。 军官又如何? 就是做到狄青那程度,还不一样是被文官随便踩的?这还是高级将领呢,普通中低级军官别说在文官面前,就是在个太学生面前,那都是要低着头任凭人家训斥的。地方上那些兵马都监多数都带团练使呢,还不是给那些知州知府当狗的,大宋朝这种文贵武贱的形势下,突然出来个王跃这样杀文官如杀鸡的,哪个武将不是暗中叫好? 这也是那些禁军几乎都一触即溃的主要原因。 不仅仅是玩寇心理。 还包括故意看热闹,看着王跃给他们出气的心理,可以说禁军系统从将领到士兵,都是在故意放水,然后看王跃杀文官解气。 他们就这样看着王跃走到城楼后面对着城内灯火…… “官家,末将来给冠军侯诉冤了,交出冠军侯,再送一百万宣和金钱的犒军费,再把茂德帝姬送出来,把燕山府路封给冠军侯,否则我等就只好进宫自己动手了。听说官家大内美女如云,兄弟们都是塞外来的,正想一睹娘娘们的风采,就怕那时候惊扰了娘娘们。” 王跃举着陌刀,对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皇城大吼着。 夜空中他的声音回荡。 然后…… “哈哈……” 他那嚣张的狂笑声也随即回荡着。 而他身后那些禁军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纷纷跟着一同笑了起来,紧接着就在他们的笑声中,王跃拎着陌刀走回城楼前,旁若无人地走到保康门上方,向着城外纵身跳了下去。 第一三九章 末日崩塌 (第四更) 回到外城的王跃,紧接着就与他的那些骑兵汇合,至于韩将军…… 他们早跑了。 因为北边警戒的高杰部摧枯拉朽般击溃了谭稹的越界偷袭。 后者原本按照计划,在女真绞杀王跃同时从北向南沿陈州门大街扫荡,最终与完成绞杀的女真骑兵一起再完成对整个开封城的肃清。 然后谭太尉亲自率领一万大军越过五丈河浩浩荡荡挥师南下。 然后…… 然后这支大军看见具装骑兵后瞬间崩溃。 连交战都没有啊! 谭太尉就骑着马带着亲兵,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浩浩荡荡在街上走着,突然间旁边一条街道上冒出了百十名具装骑兵,又突然间他后面的士兵开始逃跑,再突然间他就那么突然的全军崩溃了。 这时候连谭太尉自己还不知在哪里呢。 他的整个大军全乱套了,就他带着几个亲兵俨然山洪里面的几只小动物,都不知道被冲哪儿去了。 总之他的那一万大军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万溃兵,有逃回五丈河北岸的,但就算逃回去也不是留在北岸防御,而是消失在城北的那些街巷,还有逃到旧曹门一带的,还在哀求着上面开门放他们进去的,不过绝大多数还是南下了。 当然,不是扫荡逆贼。 这种好机会还不加入逆贼,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诱敌向东的韩将军那帮骑兵看到北边溃兵汹涌而来,立刻就明白谭太尉已经失败,他赶紧通过上土桥转向旧宋门,正好又遇上了原本出兵策应谭稹,但也同样溃败的新任开封府尹蔡懋。 然后他们保护着蔡府尹直接逃回了旧宋门。 至于蔡知府带着出城的那些禁军,绝大多数也融入了乱军,反正都到这时候了,这些在城内看了那么久的禁军也放飞自我了,朝廷组织的这场规模庞大的反攻计划,就这样转眼间失败,而且还为王跃补充大批憋了多日的虎狼之兵,紧接着这些家伙就嚎叫着冲到了御街。 然后…… “挡我者死!” 王跃站在疾驰的马车上,举着他的陌刀,吼叫着沿御街向前。 在他左边是如狼似虎般嚎叫着冲锋的禁军,在他右边是混乱逃跑的禁军,然后在他经过了的街道上,左边的禁军蜂拥着冲过御街,呐喊着淹没了右边禁军守卫的街垒。 同样也淹没了右边的禁军。 当然,不是战斗。 后者绝大多数实际上也都立刻加入了其中。 只有部分禁军忠义保护着那些督战的官员和犒军的豪门显贵,一起混乱地沿着一条条街道逃亡,后者一边逃一边哭嚎着,俨然有了几分天街踏尽公卿骨的味道。 实际上那些被追上的也的确被践踏了。 这场末日般的溃败就这样席卷整个御街以西的开封外城,蔡河沿岸一座座豪门府邸转眼沦陷…… 好吧,真的可以说沦陷。 那些狂欢一样涌入的乱兵和后面跟随的刁民,还有外面赶来发财的乱七八糟,欢呼着冲进一座座府邸,然后瓜分里面的一切。 紧接着本地那些刁民也组织起来了。 狂奔的马车上王跃不断任命一个个统领官,甚至按照他的命令,史进,高杰,何进,哪怕就是花花,也都可以任命统领,然后这些任命的统领再组织本坊的禁军和青壮,一边参与瓜分的盛宴一边最大限度控制混乱的程度。 至于高杰的那些具装骑兵同样分开,一个队一个队在各坊坐镇,确保那些抢疯了的乱军不会做别的。 当然,主要是抽水!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王跃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就是抽水。 乱兵抢掠,具装骑兵坐镇抽水,他们抽水的收入全部给王跃,然后王跃拿出其中一半分给五百具装骑兵,另外一半用于支付花花的纠察们军饷。 不过这个用不了多少。 绝大多数还都堆在繁塔,那里已经称得上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了。 这个是以后分给北方那些常胜军的。 王跃的规矩就是如此,而且他自己从来不保留私财,这一点常胜军上下都清楚的很,常胜军的规矩就是抢掠的财物全部交给他,不准任何人私藏,私藏是要杀头的。但王跃会再把其中的一半均分给参与抢掠的部下,至于剩下一半分给其他部下,不过实际上主要是补贴给各级军官,士兵意思一下就行,再就是给伤亡的抚恤也是这里的。 这个有一套完整的分配制度。 但他自己不要。 王跃到目前为止唯一私人财产就是燕山府的那处宅子,而且还是李处温送给他的。 所有劫掠收获他一文不取。 这也是士兵们对他忠心耿耿的主要原因,这样不拿兄弟们钱财的首领当然要忠心耿耿了,郭药师那些人可是要把大头都拿走的,哪怕王跃规矩多了些,但士兵们仍旧对他心服口服。 当然,他们的钱财其实很多也都是王跃给保管着。 毕竟他们也只信任王跃,所以接下来王跃就可以开银行了。 至于史进部下的锄奸禁军和何进部下的锄奸义勇暂时不在这个体系。 他们还是靠自己。 另外就是王跃控制城内所有已经拿下的官仓,开封的粮仓基本上都在外城,所以这些都在他手中,守卫这些仓库的也是纠察。 锄奸义勇驻地是这些仓库,但守卫者是花花的纠察。 也就是简单的看大门而已。 不过也没人抢那些。 这时候城内粮食充裕,还没人在乎粮食,而且那些豪门贵戚的家里也都有大量存粮,他们开的那些粮店本地人也都清楚,王跃不让抢商人可没说不让抢这些豪门贵戚开的商铺,总之大家都有的是可抢,完全不需要去关心那些不起眼的仓库。 蔡河两岸的豪宅区就这样迅速沦陷了。 但这还不够。 毕竟这时候狼已经很多了。 实际上光原本的禁军连府界倒戈的再加上本地的,甚至外围跑来的就已经超过两万了。 这肉的确有点少。 好在蔡河豪宅区不够还有北边的汴河上游豪宅区,还有开封主要饮用水来源金水河上游豪宅区,而这些都在西城,于是王跃的马车在清晨的朝霞中带着后面可以说蜂拥的狼群,恍如淹没了城市的尸潮般,在汴河的一座座桥梁汹涌而过,又迅速淹没了开封外城西城区。 而在他脚下道路的尽头,一处明显高起的绿色中,一座高楼屹立在清晨的雾霭中…… 六鹤堂。 第一四零章 燃烧的六鹤堂 (第五更) 六鹤堂。 “看看吧,多么壮美,让我们一起来歌颂这壮美!” 王跃就像抽风一样,张开双臂看着面前冲天的烈焰高喊着。 好吧,他把六鹤堂给烧了! 至于蔡京…… 呃,蔡京又不在! 蔡相公又不傻,都到这时候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这六鹤堂离阊阖门又不远,他早就已经跑进内城了,再说虽然父子关系不和,但蔡攸也不可能把他扔在外面让自己背一个不孝恶名。 实际上王跃也很清楚蔡京不可能在这里,他只是用这个口号鼓舞人心而已 蔡京啊! 大宋朝这二十多年来,几乎可以说最显赫的名字。 二十二年,十七年为宰相。 他弟弟是宰相,他是宰相,他儿子如今虽然不是宰相,但其实也与宰相没什么区别,这蔡家之显赫可以说是大宋朝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样这二十多年来,百姓对大宋朝廷的不满甚至怨恨也同样集中于他一人。 虽然严格来讲他并非一无是处…… 蔡京是有才能的。 他可是靠玩新政起家,连大画家都夸他是王安石再世,执政期间哪怕童太师在西北持续战争,大画家又为了修仙与艺术尽情挥霍,但蔡京依然给他维持住了财政,单单这就已经对得起一个能臣的评价。 但这时候给奸臣排名次,他还是必须得排第一位的。 能臣就不是奸臣了? 他的能臣是指他作为宰相能竭尽全力维持财政不崩溃,就像九千岁一样,可财政不崩溃同样也靠的是他会搜刮,无论花石纲还是滥发纸币,各种乱七八糟巧立名目的税收,大肆圈地,最终结果可都是老百姓倒霉。 别的不说光一个滥发纸币,就足以让老百姓苦不堪言。 钱引因为滥发,在他执政时候贬值到了一千钱的纸币,最低只能当十几文铜钱使用。 他的能就是能搜刮。 搜刮到富庶的江浙都造反啊! 所以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的口号可以立刻就鼓动起军民们。 至于活不活捉蔡京并不重要。 但是…… 军民们鼓动起来的情绪还是必须得到释放。 所以六鹤堂必须得烧. 王跃带着那些涌入这座巨大花园的军民们,把里面所有能搬出的财物全部清理一空,然后亲手点燃了堆积在下面的柴草和松脂,这座完全可以说是蔡京象征的建筑,就这样化为一个超过十五米高的巨大火炬,用冲天而起的烈焰和滚滚浓烟,向不远处的内城衮衮诸公们宣布,王跃已经控制了外城的四分之三。 就还剩下城北了。 从五丈河向南到这边金水河向南,四分之三个开封外城完全落入他手中。 而这也同样是开封外城的核心,至此这座城市所有的水运通道和仓储基本上都落入了他掌握。 然后谈判的使者就来了。 “奴婢还是觉得这么好的房子烧了有些可惜,不过这番风景倒是的确如将军所说极是壮美!” 刘内侍卑躬屈膝地说道。 他也算是再次临危受命了。 昨天晚上王跃腰斩一个太保,砍死一堆官员,另外还有二十多跳下马道时候摔断了腿,今天早晨大画家罕见地出来早朝,然后大殿上一帮文武官员怒斥这逆贼,但大画家一说出城与王跃沟通,立刻就全都闭嘴了,还有两个吓得在大殿上晕倒的。 总之没人出来。 最后大画家只好又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 “可惜?” 王跃说道。 “不,不,一点不可惜,这老贼贪赃纳贿建起来的,就是得烧,将军此举大快人心!” 刘内侍瞬间切换状态。 “对,对待这些奸臣,就得砍他们的头,抄他们的家,烧他们房子,甚至连他们的子孙都得弄死,斩草不除根必生后患。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对付奸臣的想法,就是剥皮实草,把他们全都剥皮处死,然后塞进去稻草拿石灰抹了,再放到衙门的大堂上,这样以后的官员到任一眼就能看到,再做官就知道守法了。” 王跃说道。 “将军真是,真是嫉恶如仇!” 刘内侍赶紧说道。 “你的来意我也明白,但我的要求还是那些,官家不满足我的那些要求我就不会停下。” 王跃说道。 “将军,您的那些要求官家都已然答应了,只是还需要一些工夫来筹措,毕竟一百万金钱也不是小数,官家拿是能拿出,但也得需要一批批调动过来。至于冠军侯也依然还在寻找当中,倒是封官这个容易,奴婢此刻就带着圣旨。” 刘内侍赶紧掏出圣旨。 上面内容就是王跃要的,燕山府路安抚置制使,知燕山府事,另外还有迎仙药使,盐铁转运使。 当然常胜军统制也是必然的。 这样实际上就是把燕山府路的军事,财政,行政都给他了,安抚置制使就是军区统帅,知燕山府事实际掌管核心的燕山府,盐铁转运使掌管财政,最终满足他做燕山府路军阀的目标。 官衔当然也得到节度使。 幽州节度使。 反正也没准备真兑现,就是哄着他然后等勤王的大军,现在就算封了官,王跃也不可能返回燕山让王安中滚蛋,所以大画家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慷慨的。 “那我就代冠军侯谢陛下隆恩了!” 王跃随便客气了一句,然后算是接过了圣旨,这东西现在没用,但以后就有用了。 “那将军是否先罢兵?”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个,还有人质呢?那茂德帝姬呢?” 王跃羞涩地说道。 “将军……” 刘内侍尴尬地看着他。 “这个必须得有,总之要么皇子要么茂德帝姬,他们必须得有一个,他们不出我是不会罢兵的,他们出来我就停止向内城和城北进攻,然后等着官家把冠军侯和一百万金钱送来。如果今天他们不出来,那我就得继续向前进攻,估计今晚就能完成对内城的包围,如果到明天他们还不出来,那明天晚上估计我就得进内城了。 那时候惊扰了官家就不好了。” 王跃很诚恳地说道。 “奴,奴婢再回去奏明官家,将军且稍安勿躁,想来官家会明白将军心意的。” 刘内侍咬咬牙说道。 第一四一章 帝姬的献祭 (第六更) 官家…… 官家当然会明白杨将军心意的。 下午,朱雀门。 原本关闭的城门敞开,城墙上守军默默看着正中的城门。 “放开我,我不去……” 女人的哭嚎声在瓮城里回荡,那声音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就仿佛将要被送到恶魔的巢穴,沦为恶魔的献祭…… 好吧,茂德帝姬终究还是被送出来了。 一个女儿而已,对于大画家这种关键时刻可以抛下所有儿女,然后带着后宫佳丽单独跑路的人来说真的不值一提,之所以之前还没送出,也只是因为太丢人而已。但现在的确顾不上这个问题了,四分之三个外城都丢了,原本最大的指望,那些女真骑兵也全军覆没了,话说整个女真使团就剩下了正使徒姑旦孤零零一个人啊。 这时候大画家也很无奈啊! 就王跃…… 呃,杨丰这个逆贼的速度,再不哄着他停下,今晚北城区就完了,明晚就该进内城了。 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这种情况下卖女儿就卖女儿吧! 大画家又不缺女儿,至于这个女儿已经许了蔡家的问题,这个并不是问题,毕竟他女儿出城只是代表大画家安抚这些乱兵而已,又不是给乱兵当军鸡。 不要过分解读! 事后蔡家难道还敢悔婚是怎么着? 不就是可能有点绿嘛! 他们那是为君而绿,忠君之绿。 他们敢不绿,大画家就敢让他们见红。 总之可怜的茂德帝姬,就这样被强行塞进一辆牛车,然后在几个太监宫女押送下,按照杨逆的要求走朱雀门,在无数军民目送下,沿着御街一路哭嚎着,仿佛走向不归路一样被送往外城以身饲虎,奉献自己为她爹保住着花花世界…… “这是什么爹呀,禽兽不如!” 王跃感慨着。 “难道不是你逼的吗?” 花花无语地说道。 “我逼他和他卖女儿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我逼他是我的事,他卖女儿是他的事,他又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他完全可以让个儿子出来呀! 我又不是只要他女儿! 皇子和帝姬随便他自己各选一项。 帝姬出来的确是名节被毁,的确是有被我祸害的可能,可皇子出来不会啊,难道我还会对男人下手,你知道我没那爱好,皇子出来不但不会毁了名节,反而可以显示他为了国家百姓而不惜让自己儿子犯险的高尚。我又不可能对他儿子做什么,相反此举却显得我真像逆臣,可以说我给了他一个更好的选择,可他却偏偏选择卖女儿这种最丢人的方式。 那就不能怪我了!” 王跃说道。 当然,他也很清楚大画家其实就只有卖女儿一个选择。 让儿子出来? 那可比让女儿出来危险多了。 现在王跃只是清君侧诛奸臣,要是再有个皇子做旗号,那就不是清君侧诛奸臣了,说不定就该是那个皇子高喊着老贼万段了…… 呃,这个其实大画家猜的很正确。 茂德帝姬的牛车,就那么在她的哭嚎中缓缓驶出朱雀门,然后驶过了吊桥,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因此而哄笑,所有人都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试图爬出来,但又不断被旁边太监推回去的身影。 这是一个帝姬。 一个公主。 被自己的亲爹送出来,给一群造反的骄兵悍将祸害! 这他玛叫什么事啊! 就像王跃说的,这是什么爹啊,简直禽兽不如! 而这样一个人却是这个帝国的皇帝。 同样杨丰带着几百乱兵就能短短几天,控制了几乎半个京城,把皇帝逼到卖女儿,这个朝廷得是多么的衰弱啊!几万禁军在几百骑兵面前一触即溃,三公被腰斩在城墙上,一个个原本只能让人仰望的豪门显贵被杀鸡一样砍死! 可这居然是这个帝国的统治者? 这个帝国上下一万万人口,百万大军,无数的城市,居然会让这样一群废物统治着? 予取予求! 这都是脑抽了吗? 为何要忍受这样一个皇帝这样一个朝廷的统治,为何要忍受这样一群废物的压榨?为何要把自己的血汗白白送给他们,供他们挥霍?明明他们已经弱到随便一脚就能踢翻,随便一刀就能砍死啊!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傻? 如果说之前王跃带着这些军民抢掠,他们还仅仅是为了钱财,但此刻看着被送出的帝姬,这些军民心中已经真得开始长草了! 尤其是那些军官和士兵,此刻他们甚至有种羞耻的感觉。 为他们的过去而羞耻。 过去他们就是被这样一个朝廷踩在下面啊! 这他玛还算男人吗? 送自己女儿出来当军鸡,让自己女儿用身体来换自己的苟安,这他玛哪怕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只要还有点血性的,也都干不出来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啊! 何况是个皇帝! 带着车轮转动声,缓缓驶过御街的牛车,就这样撕去了赵家的底裤…… “去吧!” 王跃推了一把花花。 “为何要我去接,这是你要的女人!” 花花不满地说道。 “本将军乃一男子,怎好去陪伴帝姬?帝姬身份尊贵,我等自然得以礼相待,这接待者得是女人,你不去难道让她们去?” 王跃看了看那些膀大腰圆的悍妇们说道。 “你真对帝姬没别的念头?那可是京城尽人皆知的美女。” 花花狐疑地说道。 “我是那种人吗?咱们相处这么久我连你都没下手,难道还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弱女子下手?我就是想戏弄一下赵官家,欺负女人的事情还是不会干的,把帝姬接了直接送到天清寺就行,要是谁敢对帝姬不敬,直接拿斧子砍死!” 王跃说道。 花花有些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呃,你已经对我痴迷如此?” 王跃说道。 “我只是在想,你这人看着虽说不像好人,也喜欢调戏女人,但骨子里倒不失为一个君子!一个个美女送到了嘴边都不乱来,男人里面如你这般可不多啊!” 花花感慨地说道。 “你是在鼓励我今晚就把你按在床上吗?” 王跃说道。 “有胆子就来!” 花花毫不在意地说道。 然后她整理一下衣服,径直向着远处正在驶来的牛车走去…… 第一四二章 帝姬, 我要惩罚你 (第七更) 天清寺。 “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恶贼毁了我一辈子!” 茂德帝姬尖叫着。 然后她发疯一样挥舞着小拳头去捶王跃,但还没走到他跟前,旁边花花就递给她一个真的锤头,她看着花花愣了一下,随即接过锤头点了点头,然后双手举着锤头就去砸王跃…… “帝姬请自重!” 王跃一脸严肃地说道。 然后他一侧身避开,那锤头在他身旁掠过,茂德帝姬收不住,被沉重的锤头坠着,差点扑倒在地上,但他随即伸手拦腰抄住。 然后王跃低头居高临下看着她。 茂德帝姬同样转头看着他,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她有些慌乱,但她瞬间清醒过来,恶狠狠地又开始举锤头。 王跃立刻放开手。 她惊叫一声扑向地面。 就在她一头扎上泥土的瞬间,王跃抓住了她背后腰带,就像拎着一只野猫般直接拎起来,可怜的茂德帝姬瞬间四肢悬空,在那里就像狗刨一样四肢并用地挣扎着。然而第一次有这种遭遇的她,这时候除了手舞足蹈,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摆脱困境。 毕竟她很可能从生下来就没跟人打过架,甚至都没人敢在她面前打架。 王跃背着一只手,然后就那么单手提着帝姬,直接走到了旁边一口灭火的大缸旁边,很干脆地把她放到了缸口上面。 这缸可是很大,实际上缸口直径超过了一米半,虽然深度并不足以淹死成年人,但…… 但也没人愿意下去! “王跃,你放开我!” 茂德帝姬惊恐地尖叫着。 “帝姬,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杨丰,很显然你需要清醒一些,或许进去泡一泡就好了。” 王跃真诚地说道。 “放开我!” 茂德帝姬哭喊着。 “遵命!” 王跃很痛快地说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手。 茂德帝姬随即尖叫一声,不过她并没有掉进去,原本手足无措的她这时候倒是找到了支撑的地方,她双手扶着缸沿,两脚蹬住另一边,竭尽全力就那么像开水里的大虾一样撑住,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 缸里面的水是常年备用的,都已经生满鱼虫了。 带着腥臭的水面距离她的脸不足一尺啊。 “帝姬,我是谁?” 王跃趴在缸沿,抬起头笑眯眯看着她的俏脸说道。 “杨丰,你是杨丰,你不是王跃那个恶贼!” 茂德帝姬尖叫着。 “回答正确,但因为你辱骂冠军侯所以必须受到惩罚,而且要道歉!” 王跃说道。 然后就是他最爱干的恶行了。 伴着那响亮的声音,茂德帝姬尖叫一声,差点就随之掉下去,然后立刻带着满脸血红,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但因为此时她整个人横在一口水缸上,无论手脚哪边松开结果都是掉下去,所以只能尽量将身子继续向上弓起,仿佛在鼓励他继续。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羞耻。 “我道歉,我道歉,冠军侯是好人是正人君子从不欺辱妇女。” 她恨恨地说道。 “这个道歉没有诚意,所以你必须再次接受惩罚!” 王跃很认真地说道。 然后他就再次以相同的方式惩罚了茂德帝姬。 “我道歉,冠军侯是忠臣,他被奸臣陷害身陷囹圄,你们营救冠军侯是义举,你们杀那些奸臣是为国锄奸!” 茂德帝姬尖叫着。 “帝姬真是胸怀大义啊!” 王跃感慨道。 茂德帝姬陪着笑脸,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她这才发现这个恶贼的目光盯住的方向不对,然后向自己身下一看,立刻看到了这个混蛋关注的东西。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但这个姿势的确也没法做什么,只能任由他研究胸怀大义,而且似乎研究的很深入始终也没再管她。 好在花花紧接着出现在另一边,很好心地帮她从水缸上面下来,茂德帝姬红着脸赶紧整理好衣服…… “素昧平生啊!” 花花看着王跃似笑非笑的说道。 “帝姬,咱们是不是素昧平生?” 王跃说道。 “是,我从没见过你!” 茂德帝姬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跃向着花花一摊手,后者鄙视地白了他一眼。 “帝姬,有一件事得请你体谅。” 王跃继续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凑到她们旁边说道。 茂德帝姬警惕地看着她。 “因为您的尊贵身份,为了避免遭到那些粗人冒犯,故此只能居住这座院子里,毕竟这里都是些粗俗的军汉多数不懂什么礼节,甚至还有些对女人也不太尊重的,为了您的清白咱们得以防万一。这院子有前后两进,前面是我住的,后面是花花住的,你必须选择跟我住前面还是跟她住后面。” 王跃说道。 这个倒不是他故意的。 毕竟这里是军营,他也不敢保证手下那些恶狼们,哪个一时控制不住对帝姬下了手,这些家伙正梦寐以求着睡皇帝的女人呢! 皇帝的女儿也一样。 所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圈在自己这里表明她已经有主了,这样也就没有人敢惦记她了,花花实际上也住在这里,虽然两人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但军中上下都已经默认,她这个圣母就是王跃的女人了,这样那些她的信徒反而对王跃更加忠心了 “当然是跟她住了!” 茂德帝姬恨恨地说道。 “你确定?” 王跃说道。 “不跟她住难道跟你住?” 茂德帝姬很不客气地说道。 “可你知道她是谁吗?” 王跃说道。 茂德帝姬疑惑地看了看花花,后者笑容有些诡异…… “小女子方百花见过帝姬,帝姬不必理会他,虽说小女子兄长方腊及全家数十口皆遭令尊凌迟处死,但冤有头债有主,小女子要报仇也是找令尊报仇,断不会难为帝姬的。” 花花缓缓说道。 “方,方腊?” 茂德帝姬茫然说道。 随即她醒悟过来…… “就是去年在这京城凌迟的那个反王?” 她战战兢兢地说道。 花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茂德帝姬吓得尖叫一声,骤然跳起一下子扑到王跃怀里,还哆哆嗦嗦地转头看着花花。 “我说实话而已!” 花花淡然说道。 茂德帝姬往王跃身上靠的更紧了…… “我信你个鬼啊,你这个女人坏滴很!” 王跃给她配音中。 第一四三章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八更) 可怜的茂德帝姬就这样落入杨逆的魔爪,被他锁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日夜摧残。 当然,这是外面传言。 总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外面的闲人们充分发挥他们的想象力,脑补出了无数种王跃如何折磨那可怜帝姬的花样,茂德帝姬就这样俨然成了王跃的某种器,甚至就连已经珠胎暗结这种谣言都编出来了,也不知道就这几天工夫如何能知道。 好在茂德帝姬的献祭也终于换来了停战…… 呃,其实并没有。 第三天,天清寺。 “杨将军,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打了吗?” 刘内侍欲哭无泪地说道。 就在昨天晚上,原本已经承诺停战的锄奸军,突然越过了五丈河和金水河,然后迅速拿下了外城最后剩下的北城区。 不过损失不大。 城北的豪门贵戚本来不多,而且已经全部躲进了内城。 但却让内城彻底变成了孤岛。 而此刻正王跃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交椅上悠然地喝着茶,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那健硕的身材和也算俊朗的面容恍若染了一层隐约的金色,茶香的氤氲中倒是更像一个儒雅的文士…… 就是石桌上砍着的那柄造型怪异的斧头,暴露了这儒雅皮囊下那颗杀人如麻的灵魂。 而王跃身后的正房门口,帝姬,多多,花花正一人一个交椅坐在秋日的晨光下,一边放肆地磕着瓜子一边说笑着,不时对着王跃的背影品评他那拙劣的握笔方式,甚至还讨论一下他那惨不忍睹的字迹,然后很愉快地一起朝他后背吐几个瓜子皮。 不过不是葵花籽。 这时候主要是磕西瓜籽。 不过三个小美女各有特色,一起并排坐在那里还是很养眼, 这里面多多其实是来捉奸…… 呃,保护茂德帝姬的。 她让她爹上奏大画家,说她张家世受皇恩,这种时候虽然身为女子不能为国杀贼,但之前与杨逆也算有过接触,杨逆对她也颇为礼待,比如她爹就是她去要回的。故此她愿意以身犯险,到天清寺陪伴帝姬,若那杨逆敢对帝姬无礼,她纵然与杨逆同归于尽也要保护帝姬清白。 总之在这国难时刻,她一个弱女子,还是展现出不输男儿的忠义。 于是大画家也就爽快地恩准了。 毕竟多多从王跃手中要回她爹的事情尽人皆知,虽然有传闻其实是献上自己清白之躯,但至少证明王跃对她还是有些特别的。 反正就算帝姬真被王跃日夜摧残,事后大画家也不会承认。 蔡家当然更不会。 哪怕帝姬就是大着肚子回去,蔡京也只能说帝姬富态了许多。 既然这样她们无论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最后的结果都是她在虎狼窝里拼命保住了帝姬清白,然后张家忠义之家的形象更加光辉,她的事迹也将万古流传…… 足够上列女传啊! 然而王跃只能忧伤地叹息着…… “刘内侍,你们让我很失望,我真心想与官家君臣如故,我真心想做大宋的忠臣……” 他语气沉痛地说道。 “呸!” 后面帝姬毫不犹豫地朝他后背吐了两片瓜子皮! “站起来!” 王跃脸色一沉,头也不回地说道。 “哼!” 他后面帝姬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又朝他吐了两片瓜子皮。 然后王跃举起他那只惯用的右手…… “站起来就站起来!” 帝姬赶紧起身一边本能地捂着后面一边恨恨地说道。 刘内侍战战兢兢看着这一幕,目光里多少有些怜悯,可怜的茂德帝姬这是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原本众星捧月一样的帝姬,如今在他的淫威下竟然如一只可怜的小白兔,让人忍不住叹息…… 何苦生在帝王家! “刘内侍,我真的是一腔至诚对官家,可官家为何要骗我呢? 我的探子已经得到情报,太师大军已然从雄州启程南下,前锋刘延庆部三千骑兵,这时候估计都已经到真定,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准备把太师的大军调来将我们一网打尽吗?我们就是看不惯那些奸臣陷害冠军侯,想着救出冠军侯而已,我们又不是谋朝篡位,只要救出冠军侯,我们还是要回燕山府为官家镇守边关的。 可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花言巧语哄骗我们,让我们在这里等着,说很快就把冠军侯送出,但实际上在调太师大军南下,准备把我们一网打尽? 你们太让我们寒心了!” 王跃沉痛地说道。 “将军误会了,这肯定是谣言,开封距离雄州就是加急的信使,也得差不多四五日路程,往返加起来最少也得九日。自从将军举义至今,也才不过七八日而已,哪有这么快传过来消息的,更何况将军的情报也不是驿站加急,想来得十天后才能传到。” 刘内侍陪着笑脸说道。 王跃突然把脸探到了他面前,歪着脑袋用阴森森的目光看着他…… 刘内侍一愣。 紧接着他就清醒过来…… “将,将军误会了,官家并未召童太师大军南下,奴婢只是猜测,将军万不可当真!” 他一头冷汗地说道。 然后王跃就那么在不足半尺外盯着他的双眼,紧接着右手伸出,从桌子上拔出了斧头,直接伸到了他的头顶,做出一副准备劈落的架势…… “三,二,……” 王跃说道。 “奴婢招,奴婢招! 官家的确已经下旨调童太师大军南下,但燕山府松亭关守军因欠饷哗变,勾结奚王萧干入寇,王安中以甄五臣出战兵败,燕王遣使告急,且萧干已然包围渔阳城,太师不得不率军北上,留守雄州的乃是刘延庆,他已然命其子刘光国光世率领骑兵启程南下。” 刘内侍吓得一边举起胳膊做遮挡状一边尖叫着。 “哈,我猜对了吧?” 王跃放下斧头一脸愤慨地说道。 刘内侍哆哆嗦嗦地擦着冷汗,后面三个小美女一片鄙视的目光,而就在此时王跃已经站起身,然后一脸悲怆地面对北方…… “官家,臣究竟何负官家?难道臣为国锄奸有罪吗?难道臣尽忠为国有罪吗?官家为何要如此对臣?难道官家非要将臣赶尽杀绝?苍天可鉴啊!臣一片丹心可照汗青!是奸臣,一定是奸臣,总有奸臣要害我,传令各军集合,今日就要扫清奸佞,还我大宋一个朗朗乾坤!” 他戏精附体般嚎叫着。 第一四四章 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第九更) “看看吧! 这就是那些奸臣们的真正目的!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与咱们和解,他们只不过是在哄骗咱们,这里口口声声既往不咎,实际却在偷偷召集太师的大军,准备回来杀光咱们! 这些骗子! 无耻的骗子! 他们陷害冠军侯不算,还要把咱们这些忠义之士全都害死!” 王跃愤怒地吼叫着。 他身旁的刘内侍低着头,站在那里哆哆嗦嗦。 而他们面前是满院子已经陷入了愤怒,惊慌等各种混乱情绪中,甚至正在不断发出各种咒骂的粗胚们。这是目前锄奸军控制区各坊统领和锄奸禁军以及锄奸义勇的主要军官,加起来也得近两百人,光锄奸军控制区就得近百坊,开封内外城加起来一百多个坊,而外城共七十五坊,城外还有十几个坊。 这些全都已经在王跃控制下并任命了正副统领。 甚至秩序都已经逐渐恢复。 之前停战送出帝姬时候,为了安抚他们,大画家的确也承诺了,对所有参与这场锄奸运动的军民既往不咎,而王跃要的冠军侯和钱很快会送出,那时候他会下旨大赦天下的。 这些军民也都相信了。 然而现在太师大军正在南下的消息恍如晴天霹雳一样。 这些人又不是傻子。 他们当然明白真要是童贯带着十几万大军到开封,那朝廷绝对会把他们挨个拎出来放血的,朝廷说话不算话那是常态,大画家的话又如何?就算他真想既往不咎,那些被抄了家的官员们还不答应呢!他们的金银珠宝和各种财物可全被抢了,现在没有倚仗只能说好话忍着,可童贯带着十几万大军回来,他们有了倚仗还能忍着那未免也太夸张了! 抄家诛九族啊! “有什么可怕的,咱们有所向无敌的杨将军,还怕什么太师?” 史进喊道。 “对,咱们有杨大将军怕什么?” 何进跟着喊道。 然后王跃矜持地笑了笑,紧接着手中那斧头出现,一脸装逼的淡然拍在了桌子上…… “对,有杨大将军在,咱们怕他个鸟啊! 太师又如何,杨大将军还是神仙弟子,有杨大将军在,咱们还怕他一个阉人不成?” 杨忠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高喊着。 “求将军救我等阖家性命!” “将军,咱们索性夺了鸟位,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 “肃静!” 王跃喝道。 这些粗胚们赶紧闭嘴,然后眼巴巴看着他。 “我首先得强调一点,我们不是造反,这点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忠臣义士,只是为了锄奸清君侧,纵然官家骗我千百遍,我对官家忠心依然不变,故此你们别指望我会带你们谋朝篡位! 我可是忠臣,什么夺了鸟位简直是胡闹! 帝姬在看着呢!”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背后依然罚站中的帝姬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但是,我也不会不管你们! 太师来又如何? 打败就是了,有我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再说太师也不是全军南下,燕山府那边奚王萧干作乱,北边女真压境,太师大军得留守北方,这次南下的不过是刘延庆父子所部,加上沿途征调的河北禁军加起来也就五六万而已。 怕个鸟啊! 我还会怕刘延庆这种逃跑将军? 我是肯定要带着你们打的,只要咱们打赢了,官家也就奈何不了你们,只要打赢这一仗,以后你们就可以安心过好日子。 不过要打仗首先得有兵马。 另外咱们自己也得有一个负责管事的官衙,眼下这样乱哄哄的,是打不赢刘延庆的。 我的解决办法就是巴黎,啊,不对,是开封公社! 对,就是这个名字。 开封公社! 你们各坊各推选一名代表,共同组成开封公社,我来做社长,有什么事情也好商量着来,再设立几个类似开封府六曹一样的机构,管理城内的各种事务,毕竟要打仗首先咱们就得稳住后方。然后由我从各坊挑选一万青壮编练成军,连同锄奸禁军,锄奸义勇,咱们也就有了三万大军,这些整编训练一下就差不多够用了。 他们全都编入常胜军。 三万步兵,五百铁骑,另外还有五百骑兵,这就足以击败刘延庆。” 王跃很肯定地说道。 这就是他处心积虑的目的。 把开封这座城市打造成大宋的巴黎。 至于什么时候的巴黎并不重要。 一七八九年的巴黎还是一八七一年的巴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撕开皇权时代的裂口,他从一开始就是在一步步引诱,推动,吓唬,总之用尽手段,目标始终都是把这座大宋的东京城变成一个叛逆者。 开封公社。 各坊推选代表组成自治政府。 当然,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这场战争。 对付刘延庆很容易。 只要杨大将军自己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跑到刘延庆的房间,跟他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他就会愉快地加入到玩寇的行列,他如果不懂事,那么杨大将军不介意用物理手段和他讨论。 不过以王跃对刘延庆父子的了解他们会懂事的…… 这个他完全确信! 而开封公社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以后。 这件事总得有个结尾。 而他的结尾已经设计好,就是回北方做军阀,他也必须得回去,因为紧接着他就得面对女真的入侵,正好高庆裔和乌歇的死,也给了阿骨打足够的借口。 杀了人家使者啊! 不打一场,阿骨打颜面何存? 女真肯定会借这个机会发动一场试探性的入侵。 不是全面入侵。 因为阿骨打现在还有一堆麻烦需要首先解决。 天祚帝,萧干,韩庆民,张瑴全都排在大宋前面,这些人不解决他是不会与大宋开战,但他会借机会试探一下燕山的防御能力,打着给高庆裔等人报仇的旗号,南下在大宋的坐视下进攻燕山府…… 大画家肯定坐视。 所以王跃必须回去,而且就是在年底之前,女真人习惯冬天作战,今年冬天他就得与女真在燕山府展开一场中等规模战争。 那么他走之后这些人怎么办? 第一四五章 跑步进入资本主义 (第十更) 当然是让他们玩自治啦! 开封公社。 各坊推选代表组成自治政府。 各坊全民皆兵,然后跑步进入资本主义…… 这个不用他教。 这时候已经开始有苗头了,因为他控制下朝廷的各种限制,尤其是冶铁之类限制荡然无存,甚至那些苛捐杂税都没人收了,原本豪门显贵对商业的控制也没了,那些小商人和手工业者真像疯了一样。 汴河和蔡河上每天各种船只蜂拥而来,各处城门商贩拥挤的景象整日不断,谁都知道这座城市刚刚完成一场财富的再分配,所有那些穷人都暴富了,全都在花钱上毫不吝啬。 来就能发财! 连外地的流莺都知道这时候开封城里钱极其好赚。 本地工匠同样不错过这机会。 以铁器制造为主的各类作坊不断冒出,就连那些做鞋子的生意都多的应接不暇…… 抢了钱当然要做新鞋子。 各处饭馆酒店同样狂欢般,过去酿酒可是官府特许,现在谁爱酿谁就酿,而那些来开封发了财的刁民乱兵们哪天不喝一壶。 连赌场都生意火爆呢! 这时候就算朝廷真要大赦,然后恢复过去,这些人恐怕都不乐意,恢复过去就意味着新开的冶铁炉得拆了,那个是官营,酿酒也只有官府指定的几家,做什么生意都先得孝敬那些豪门显贵,没有他们做靠山什么都没法干,更别说还得交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了。 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想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多好! 那就让他们继续好了。 “常胜军终究是要回燕山府的。 这里是官家的圣旨,以冠军侯为燕山府路安抚置制使,盐铁转运使兼知燕山府事,常胜军统制,故此我们是肯定要回燕山府的。 最多我也就是留在这里,帮你们打赢刘延庆的大军,逼迫朝廷赦免你们然后重新恢复正常日子,但你们想过没有,我要是走了,那朝廷要再食言怎么办?那些官老爷说话就跟放屁一样,被我逼着是可以答应,我走了他们肯定还会对你们举起刀。 这是一定的。 所以我要给你们把以后的日子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开封公社! 就算我走了,开封府也不能重新管理你们,而是继续由你们自己的开封公社管你们自己,我还是你们社长,但我不能在这里,故此我会任命一个总监留下帮你们。而公社推选总管,由这个总管负责管理你们,这样你们就还是我的人,朝廷那些官老爷们要是敢食言,你们就给我送信,然后把城门关起来等着我带兵回来。 燕山府到这里很远吗? 骑兵跑快点半个月就到了,就算加上派人送信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个月,若朝廷真想对你们进行报复,你们难道连一个月都守不住? 开封公社能组织多少民兵? 十万? 恐怕十万是最少吧? 这十万青壮都有兵器,都有那些统领带着闲暇训练,还有公社的官员带领,这就是十万青壮十万兵,一旦朝廷想对付你们,把这城门一关守住就行,左右城里有的是粮食。就朝廷那点武力,恐怕不用我赶回来,你们自己就能打进内城,难道你们包围皇城了,朝廷还敢对你们做什么? 就算你们打不进内城,可坚守一个月总不会有问题吧?” 王跃循循善诱地说道。 粗胚们颇有些惊喜地面面相觑…… “可钱粮谁出?” 杨忠弱弱地说道。 “当然是收税了,难道你们自己管自己了,还会继续给朝廷交税?这开封城内商业繁荣,你们不归朝廷管自然也不用向朝廷交税,正好把这些税收拿来做公社公用。 也不用照着过去的。 你们自己商议该收哪些,收多少税,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王跃说道。 “那朝廷的那些规矩?” 一个统领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们都不归朝廷管了,那为何还要遵守朝廷的规矩?” 王跃说道。 “就是说可以继续自己冶铁,自己酿酒,自己磨面?” 那统领两眼放光地说道。 “呃,难道你们不能自己磨面?” 王跃愕然道。 “回将军话,水磨都是官家的,民间不得设立水磨。” 另一个统领赶紧给他解释。 “当然可以,在咱们地盘上咱们自己说了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自己冶铁就自己冶铁,想自己酿酒就自己酿酒,磨面当然也自己磨,还有什么?” 王跃说道。 “刻板印书也是官府的。” 一个统领激动地说道。 “随便印!” 王跃大手一挥说道。 “还有茶叶。” 一个统领喊道。 “你只要有本事运来就随便卖!” 王跃说道。 “能自己铸钱吗?” 一个明显疯了的高喊着。 “什么意思?你有铜啊,还是能弄来铜?” 王跃无语地说道。 “那个可以掺别的嘛,朝廷的银钱里面还没一半的银子呢!更何况还有些地方用铁钱,咱们自己冶铁的话就可以自己照着朝廷的铁钱造,不就可以到那些通行铁钱之处用了?咱们造的好一些,比朝廷的掺假少些,那里老百姓肯定更喜欢用!” 那人说道。 周围那些统领们瞬间两眼放光了。 “可这铁矿石呢?” 王跃说道。 “这个容易,只要想要就一定能弄来。” 那人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就随你们便吧!” 王跃说道。 这他玛做假币的都冒出来了,他们爱咋咋地去吧,反正大宋皇帝都已经印纸币了,这边造假币又算得了什么?这时候大宋朝各路里面,其实绝大多数都是铜铁钱并用,这的确是个发财的好门路。 然后一帮粗胚们瞬间亢奋起来,开始议论纷纷,研究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王跃突然一拍桌子…… 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愕然看着他。 “那就赶紧都行动起来! 都散了,回你们各坊,把所有青壮全召集起来,本将军要从中挑选一万新军精锐,你们也都把你们手下的民兵操练起来,把炉火烧红,把刀枪磨利,把弓弩备好,咱们要为以后的好日子,与朝廷决一死战!” 王跃挥舞着斧头吼道。 “为以后的好日子,决一死战!” 史进拔出斧头挥舞着吼道。 “为以后的好日子,决一死战!” 所有人全都拔出斧头同样挥舞着发出亢奋的吼声…… 第一四六章 我辈大限到矣(五更) 朱雀门。 “这又是怎么了?” 新任开封府尹蔡懋欲哭无泪地看着外面。 他都第三任了。 可怜这开封府不到十天,换了三个府尹,其中还有一个被腰斩的,临危受命的蔡府尹很清楚,自己其实就是准备着下一拨给逆党腰斩的,然而他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这么快…… “走,去见官家!” “打进宣德门,去问问官家为何骗咱们!” …… 混乱的吼声远远传来。 宽阔的御街上,无数青壮从一条条街巷涌出,恍如某系列对八零后影响深远的电影镜头般,汇聚成浩浩荡荡的洪流,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手中的斧头…… 这是新时尚。 因为杨大将军的那柄宝斧太过于传奇,使得外城那些刁民乱兵们,都对这种东西情有独钟,故此现在外城青壮基本上人手一柄斧头。 最时髦的是新打造的,也就是完全仿照宝斧样式的,一头斧头一头尖角,甚至还刷红漆呢,来不及等打造出来的就直接用家里劈柴的,总之目前的外城无论军民,都以腰里别把斧头为时尚。以至于斧头价格暴涨,甚至连周围几个县都有人收购民间斧头运来,还有不少女人也都别着的,就连扔斧子都成了一种时髦运动。 审美之扭曲简直丧心病狂! 但此刻数以十万计的斧头党在街道汇聚的场面也是真的吓人啊。 不只是蔡懋,就连那些禁军都一脸惊慌开始交换目光,估计都在做忠臣义士殉职还是做逆贼一起掉头杀向内城快快乐乐发财中挣扎…… “枢密相公到!” 蔡懋身后传来喊声。 他急忙转身,两眼泪汪汪地迎上前。 “相公,您快看看这如何是好?” 他扶着上来的老头说道。 这是白时中。 原本的门下侍郎,新任知枢密院事,也是新任平叛总指挥,接替已经被腰斩了的郑居中,原本大画家其实想让蔡攸上,但蔡攸死活不答应,大画家只好让他了,为了能让他扛起这重任,特意加封特进,还有崇国公。 开国公啊! 他其实也是死活不答应,但问题是他一向怕蔡家父子…… 他就是拍蔡京父子马屁混的。 最终也只好在蔡攸的淫威下,忍着眼泪答应了,但此刻登上城楼,看着外面正在汇聚的斧头洪流,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我辈大限到矣!” 白时中一把抱住蔡懋,鼻涕眼泪齐流地哀嚎一声。 “呃,相公,贼兵还未攻城。” 蔡懋说道。 “那还不是早晚而已!” 白时中抱着他看了外面一眼,忍不住又老泪纵横地哀嚎道。 “相公,官家以阖城存亡委之,如今贼兵毁约相攻,相公自当部署军兵誓死抵抗,纵然贼兵势大,终不过一死而已,为社稷而死又何憾?相公却遥见贼兵,未发一矢就抱头痛哭是何道理? 此间有兵有将,何至畏敌如此?” 旁边陈东怒道。 他和一帮太学生里面胆大的,也都在城墙上帮忙守城。 不过也没多大用处。 毕竟这些太学生那都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 实际上他们更多是添乱。 毕竟一个个都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想管上一管,什么都想掺和一下,搞得那些禁军都很烦。但他们的确是热情十足,不时写个诗词吟哦一下,以忠义鼓励那些士兵们,然而后者其实只想要钱。不过他们倒是很好地监督了这些官员,陈东这话说完,紧接着他身边那些同学就立刻涌上前包围了白时中。 “少阳,尔等莫要胡闹!” 白时中语气软弱地哀求着。 这些太学生真的很麻烦,赶又赶不得打又打不得。 “相公,此时难道还有退路,贼人破城之后,相公还有何处可去,索性横下一条心血战到底,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蔡懋低声说道。 “请相公御敌!” 陈东和他那些同学上前一步行礼说道。 “老朽哪里说不御敌了,只是老朽从未主持过军务,又如何能知晓御敌之法?” 白时中无可奈何地说道。 他倒是说的实话,他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原本历史上第一次金军攻城时候,他还朝宇文粹中感慨,要不是你看过守城的,咱们又如何能知道首尾呢? 当然,这不是他如此表现的原因。 他就是…… 他就是生性懦弱。 “贼人向前了!” 士兵们的喊声突然响起。 “请相公御敌!” 陈东毫不犹豫地说道。 然后他和那些同学很不客气地拥着白时中上前,白相公尽管十分的不情愿,但也只能一脸幽怨地走到了女墙边,战战兢兢看着外面,而就在此时外面已经汇聚起来的斧头洪流,开始向着朱雀门前进,中间马车上杨逆的身影赫然可见。 杨逆亲征啊! 这就更加令人绝望了! 白时中站在女墙旁边,看着外面浩浩荡荡的斧头洪流,那海啸般的吼声不断撞击他耳膜,他站在那里忍不住俩腿发抖。然后他再看着那马车上逐渐清晰起来的身影,于是郑居中那两半身体也在他眼前浮现。可怜的郑太保五脏六腑都是重新塞回去的,脑袋都烂了,那血淋淋的模样哪还有平日的风度…… “相公,您还不下令,那贼人所在已是床弩所及!” 陈东的催促响起。 “相公,如今无论如何,先抵挡一番再说。” 蔡懋低声说道。 “相公,你还等什么?” “相公,赶紧下令射杀这逆贼!” …… 那些太学生们纷纷催促。 白时中转回头,幽怨地看了这些混蛋一眼,这杨逆要是能射死,那就不会闹到如今这地步,上次多少床弩和神臂弓射他都无用呢!相反下令射他的却被砍成两半,脑袋摔烂,五脏六腑散落一地,据说还有一部分没找齐。 这要是自己下令…… “尔等何苦相逼至此?” 他凄凉地说道。 说完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双手按着女墙,紧接着一翻身上了墙头,旁边蔡懋本能地伸手去抓,但白时中却直接向外翻出。刚抓住一个袖子的蔡懋还没抓牢,那袖子就从手中抽落,他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向前一步,然后就看见白相公的紫袍身影飘然落下…… 然后摔在了城下! 然后轻轻抽搐了一下,在地上犹如一朵倒扣的喇叭花。 “呃?!” 看着他拍在地上的背影,城墙上所有人全傻眼了。 第一四七章 十万人斧头舞 “呃?” 此刻城外的王跃也傻眼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为何还自杀了一个? “你能明白吗?” 他问旁边的史进。 “将军,末将想那些干啥? 末将跟着将军该抢钱抢钱,该杀人杀人,这老家伙喜欢自己跳下来摔死,那是他自己的事,末将管他为何跳下来?” 史进说道。 “倒也是,我就欣赏你这性子!” 王跃拍了拍他肩膀满意地说道。 紧接着他跳下马车,拖着陌刀傲然走向前方,后面一直绵延到龙津桥南边的人山人海立刻逐渐寂静。 宽阔的御街上,陌刀在地面拖动的响声格外清晰。 而城墙上原本还在咒骂白时中这个老东西,宁可死也要甩锅给他的蔡懋瞬间清醒,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逐渐走近的恶魔,陈东等人也同样趴在女墙上盯着那铁塔般的身影。很显然就像白时中所说的,他们的大限已到,献出一个帝姬也终究没挽救这座城市,他们还是要面对这个逆臣的屠刀,但此时也只能抛弃一切幻想,准备在这里为大宋尽忠了。 这时候他们倒是有点理解白时中了…… 能这样痛痛快快就一了百了,那也是一种福报啊! 然而…… 王跃就那么一直走到距离城墙大约两百步远处,然后停下来将手中陌刀往脚下一插…… “臣恒州刺史杨丰,有本上奏!” 王跃大吼一声。 恒州刺史是之前大画家给杨丰封的官。 城墙上立刻一片茫然,蔡懋和陈东面面相觑,完全被他搞懵了。 “臣恒州刺史杨丰,受开封九厢八十九坊军民之托奏请陛下恩准,设立开封公社以安百姓。 开封九厢八十九坊军民,此前激于义愤,跟随臣等举义旗清君侧,诛六贼,虽其行为本出忠义,然连日交战亦于朝中显贵多有冒犯,纵使陛下开恩大赦,此辈亦难免报复。彼皆位高权重,于军民有生杀予夺之权,故九厢八十九坊军民皆不自安,为免日后之祸,欲请陛下恩准,自今以后九厢八十九坊军民皆行自治。 即脱离开封府管辖。 以各坊军民各推贤达之人,共同组成开封公社,由开封公社会议于朝廷择一为其信赖之臣为社长。 如此则民心自安。” 王跃吼道。 城墙上蔡懋和陈东茫然地对视着。 开封公社?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杨将军,你可有奏折?” 蔡懋喊道。 管他是什么鬼,只要不是来攻城的就行! 说话间蔡府尹还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看下面,可怜的白相公依然拍在那里,这时候都不抽搐了,那身紫袍绽放恍如扣在地上的喇叭花,很显然弄不好他是跳的有点早了。 虚惊一场啊! 人家不是来攻城的啊! “有!” 外面王跃喊道。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帝姬执笔的奏折双手举起。 蔡懋赶紧用目光向陈东示意了一下,后者随即爬到一个狼牙拍上,两名士兵转动辘轳,把这个实际上用来砸人的大拍子放下。陈东落地同时吊桥放下,他走过吊桥傲然走到王跃面前,从他手中接过奏折,也没敢多说什么,赶紧转身走回城下重新踏上狼牙拍升起。 回到城头之后他把奏折递给蔡懋,后者很干脆地打开,刚看了不久脸色就变了。 “少阳,此处交给你,老夫须进宫向官家转交,这逆贼丧心病狂,这种毒计他都能想出!” 蔡懋恨恨地说。 “蔡公,他想做甚?” 陈东疑惑地说道。 “他?他想在这东京城内自立一国!” 蔡懋说道。 说完他看了王跃一眼。 奏折上写的就很清楚了,这个开封公社说白了,就是把开封外城从朝廷手中分割出去,然后让这些刁民们自己管自己,但实际上还是王跃说了算,开封公社自己从朝廷挑选一个他们信任的社长,那这个人除了王跃还能有谁? 然后这个逆臣再带着军队返回燕山府,跟开封公社内外呼应。 朝廷始终被他掐着脖子。 哪天不高兴了,他只要让开封公社封锁内城就行,朝廷要是敢反抗他就打着维护约定带兵南下,这样下去朝廷还玩个屁! 他就是太上皇了! 这个鬼东西坚决不能答应! “蔡公,请转奏陛下,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做出答复,若是半个时辰后没有得到答复,或者没有得到陛下的恩准,那么杨某将带着这九厢八十九坊十万忠义朝天子。” 王跃喊道。 “姓杨的,你想威胁官家?” 陈东忍无可忍地怒喝道。 王跃微笑地看着他…… “对呀,我就是威胁官家,你们能奈我何?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那么我们这十万忠义就会进攻朱雀门,看到我手中的斧头了吗?看到他们手中斧头了吗?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是这些斧头砍在你们头上,还是咱们继续相安无事,那就看官家的选择了! 告诉官家,得下诏书! 别拿敕书糊弄人,必须得用诏书来昭告天下。” 他嚣张地说道。 就在同时他手中斧头出现,然后…… “我有一把斧头,我有一把斧头……” 然后这个逆贼就那么唱着歌,举着斧头在大街上恍如疯子般舞蹈起来。 他的舞蹈比较诡异,右手举着斧头,左手也同样举着,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扭动着腰肢,还时不时做虚砍状转个圈…… 野蛮,粗俗! 不过看着还是很新奇的。 于是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史进也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斧头,跟他学着颇有些笨拙地同样舞蹈着,紧接着后面更多的士兵加入学习的行列,再然后从前向后整个御街上数以十万计的青壮,纷纷举起手中的斧头,加入了舞蹈的行列。 十万人齐跳斧头舞的场面,就这样诡异地出现在了一一二二年的开封御街上。 还是很壮观的。 不过蔡府尹丝毫感受不到。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后背上冷汗带来的凉意,就仿佛这十万把斧头正在对着他扔过来。 “这,这个逆贼!”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 说完他抹了把冷汗,然后赶紧飞奔着逃离了城墙。 而城外的御街上,王跃依然在快乐地跳着斧头舞,他身后长长的御街上,十万军民同样也在依然快乐地跳着斧头舞,在他们欢乐的舞蹈中,一柄柄斧头反射着森森寒光…… 第一四八章 圣主明君啊 对于王跃的无理要求…… 大画家当然是同意啦,他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那外面可是十万把斧头等着他! 不用半个时辰,也就半个多小时的工夫,之前放回去的刘内侍就带着圣旨气喘吁吁地跑来,而且还不是敕书,直接是最高级别的诏书。 大宋皇帝诏曰…… 呃,大宋圣旨不是这么开头,应该是朕膺昊天之眷命。 总之内容就是同意了恒州刺史杨丰的奏折,准许开封外城及城外总计九厢八十九坊自治,各坊各推举一名贤达在原本的国子监共同组成开封公社,也就是类似民间的耆老会,弓箭社之类会社,这个本身在民间并不稀罕,各地都有各种性质的会社,比如娱乐祭祀之类。 尤其是河北因为军事需要,存在大量半官方性质的弓箭社。 甚至搞得弓箭价格一度暴涨。 而这个开封公社同样也是这个性质。 但就是权力特殊了些,可以通过会议的方式,在朝廷自己指定一个有品级的官员为他们的社长。 然后社长管理他们。 但后者属于以本官由皇帝差遣的类似于地方知府知州,也就是说本质上不是开封公社管理这九厢八十九坊百姓,而是这九厢八十九坊百姓通过开封公社,在朝廷选择一个官员,然后由大画家以皇帝来派这个官员直接管理他们。 当然,实际上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面子上还是能过得去。 这不是开封九厢八十九坊十万青壮拎着斧头逼着大画家。 什么,威胁? 大家明明是在御街上跳舞以歌颂我大宋太平盛世,拿着斧头跳舞也只是不改他们工农本色。 值此盛世,我辈唯有载歌载舞! 但这个和杨使君的那份奏折没什么关系。 当然也和诏书无关。 这份诏书就是皇帝陛下因为恒州刺史杨丰的上奏,感觉之前仅仅大赦的确有些欠缺,为了防止以后这些百姓再与那些豪门贵戚发生冲突,特意下诏书以安民,这是皇帝陛下体恤民情,懂百姓心声。 这是官家圣明! “圣主明君啊!” 王跃一脸感慨地说道。 刘内侍陪着笑脸站在一旁,后面的帝姬继续怒视奸臣,但已经不敢再多嘴了。 “将这份诏书立刻刻板印刷,然后九厢八十九坊每户一份,这是官家的恩赐,需贴在各家正堂,每日焚香供奉,官家金口玉言,诏书既然已经下了就不会更改,再有贪官污吏试图寻衅滋事者就让他看看这诏书。” 王跃说道。 侍立一旁的何进赶紧捧着圣旨眉开眼笑地离开。 “将军,官家已经给太师与那刘延庆分别下旨,命其立刻掉头返回河北不得继续南下,说起来官家也不知此事,都是那郑居中瞒着官家,以枢密院调他们南下的。 官家深知将军与众位兄弟皆忠义之士,又岂会调兵来伤忠义之心? 都是郑居中干的。 这个奸臣死有余辜,官家已经下旨褫夺他的所有封赠。”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就说嘛,官家是好官家,都是奸臣坏了事,所以我才要清君侧诛六贼,我这是为了官家的江山,不把这些奸臣都砍死,咱们这大宋朝迟早要完!” 王跃说道。 “对对,至于将军所列六贼,蔡京已然罢相,官家正在调查其罪证,毕竟就算诛杀也得依法才行,那朱勔与李彦证据确凿,官家已然下旨地方立刻捕拿。剩下王黼,蔡攸,梁师成三人倒是需等些日子,此辈正在位上,手下党羽众多,一旦仓促下旨,恐怕这些奸臣铤而走险,故此需些时日。 但他们的罪行官家已知晓! 过不了几天,官家剪除其党羽之后就会下旨捉拿,到时候明正典刑以谢天下。” 刘内侍说道。 “真是圣主明君啊! 内侍请回去奏明官家,杨某及城外十万忠义随时候命,只要官家一道圣旨,谁敢反抗我砍死谁!” 王跃大义凛然地说道。 “那您看何时收兵?”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当然是冠军侯出来了,另外还有那一百万宣和金钱,总之什么时候冠军侯和这一百万金钱出来,什么时候兄弟们撤离开封!” 王跃说道。 好吧,这就是说只剩下一百万的问题了。 那就继续拖着吧! 反正刘延庆的大军已经过了真定,而且命令姚古和折彦质勤王的圣旨也差不多该到了,最多半个月这京城就会大军云集,那时候就该是朝廷与这些家伙算总账了。但现在依然就是在哄着而已,什么开封公社,到时候大军进城,正好把这些逆贼一个个拎出来挨个全家放血。 别看如今跳的欢,事后统统拉清单! “将军!” 就在这时候史进一脸兴奋地走进来。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黑瘦但明显看着很硬实的男子,一脸桀骜地打量着四周。 明显不是什么好鸟! “那奴婢告退了。” 刘内侍赶紧说道。 “花花,送内侍!” 王跃说道。 花花随即上前,带着刘内侍离开…… “这位兄弟是?” 王跃起身说道。 “这是当初梁山上的兄弟,绰号活阎罗,姓阮名小七,乃是梁山泊渔民出身,惯会杀人放火,也是不愿给赵家卖命,辞官回乡奉养老母,这次听闻开封闹起来,故此带着一帮兄弟沿五丈河赶来想捞一把,却不想正遇上了末将。” 史进说道。 “活阎罗,这个绰号有点意思!”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阮小七。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匪性不改的贼骨头。 后者上前一步象征性行礼。 但就在同时王跃的右手闪电般探出,阮小七的脑袋恍如螳螂般,瞬间歪向一旁,王跃的右手几乎擦着他耳朵掠过,而阮小七未卜先知般,原本在胸前的双拳下压,正好撞上王跃实际偷袭他腹部的左拳,三个拳头狠狠撞在一起…… 阮小七猛然倒退三步,甚至差一点跌倒,然后他站在那里一脸凝重地看着王跃。 “你的力气比武松差些。” 王跃真诚地说道。 “武松哥哥武艺自然比某强,梁山上胜过他的没几个,不过到了水里那就是某说了算。” 阮小七保持着戒备说道。 “水里?那就到水里看看吧!” 王跃笑着说道。 第一四九章 梁山召集令 到水里…… 到水里的结果,充分证明了杨将军就是条鳄鱼转世…… “将军真乃蛟龙一般!” 阮小七满眼崇拜地惊叹道。 刚刚他们俩在无数人的共同鉴证下进行了一场憋气比赛,最终结果是他在水缸里静坐了差不多一刻半,这时候一昼夜是一百刻,也就是一刻钟约十四分钟二十四秒,相当于他憋气超过二十分钟。 这已经是世界纪录级别的了。 而王跃…… 这个混蛋在水下憋了半小时才意犹未尽地出来。 “我就说嘛,水里也是我说了算。 不过你这也的确好水性,既然是史进的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兄弟,以后跟着我喝酒吃肉,正好我还有事情要用得着你!” 王跃说道。 “将军但请吩咐!” 阮小七爽快地说道。 这个家伙混的比史进强,实际上已经重操旧业,在梁山泊聚集一支数百人的水匪。 准确说是亦民亦匪。 梁山泊造反的起源,其实是李彦在京东路的土地国有化,或者说括田。 这是大画家后期财政支柱之一,之前是杨戬负责,这个太监在大画家手下地位甚至高于童贯和梁师成,就是因为他负责给大画家捞钱,整个梁山泊全部收归国有,然后巧立名目收钱,就是渔民割草都得交税,而杨戬死后就换成了李彦负责。 这种事情当然民愤巨大。 所以王跃把李彦列入了六贼名单里面。 他拉仇恨。 梁山这些人造反的最初起因,就是这个梁山泊国有。 当然,不只是梁山泊。 李彦的西城所在整个淮北,鲁西豫东一带,甚至河北,沿淮一带,对所有土地进行清查,有地契的必须拿出地契,拿不出地契的就是公田,所有河湖沼泽山林同样全是公田,伐木捕鱼割草都得交税。 这就是为什么大画家这么折腾都没有导致财政崩溃。 对外持续战争。 对内大搞奇观建设。 冗官冗员越来越多,官员高薪加各种补贴,养账面上百万募兵。 但却依然有钱! 原因很简单,他和手下这些奸臣宦官们会捞钱,蔡京主持各种国家专营,滥发纸币,甚至连京城一带水磨都是官家的,老百姓磨面都得给大画家交钱。杨戬和李彦在北方大肆搞土地国有化,老百姓干什么都得给西城所交钱,朱勔在东南同样借着花石纲拼命搜刮。 这些都是给大画家捞钱的。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无论这些政策针对的是谁,最后结果都是被转嫁给最底层贫民。 梁山泊的百姓为何造反? 割草都得按船数交税,捕鱼都得交税,挖藕也得交税。 统统都得交税! 现在这些政策依然没有任何改变,本来就是造反回去的阮小七,当然少不了再带着那些渔民走这条路,他这次就是听说开封闹起来,各地盗匪流寇都在涌向这边,所以带着部分手下精锐赶来发财的。 五丈河就是横穿梁山泊,他们这些人完全是顺流而来。 “我要兄弟做的很简单。 回去尽可能多的招募渔民,然后无论造也罢买也罢总之尽可能多的搞船,至少也得上千艘船,而且不能太小了,必须能运载几十人在黄河上长途航行。 而且你只有两个月时间。 现在已经快八月,到十月初一前这些船必须汇聚开封。 然后我带着这里的兄弟登船,咱们一同去燕山府,到那里之后渔民们愿意留下的,我给一户百亩地开荒,愿意继续打渔的,那沿海一带要多少有多少,愿意跟着我当兵的,统统每年五十贯军饷,而且没有任何克扣,只要到了那里我就保你们衣食无忧。 不愿意留下的拿钱走人。” 王跃说道。 他得做好撤退的准备了。 目前锄奸禁军和锄奸忠义,加上他在本地挑选的青壮,这些都是要带着撤到燕山府的,所以他至少得搞一场两万人级别的撤退。而且这些人不少还得带着家眷,还得带着此行的收获,尤其是还得带走大批的粮食。所以他需要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开封的确能够搜罗不少,但数量仍旧不够,而且这里的船多数都是南方来的,人家还得乘船回家。 正好现在有阮小七。 就让这家伙回梁山泊,在梁山泊和五丈河沿岸搜集船只。 就算造船也来得及。 实际上有足够的木料和工匠,建造一艘内河船用不了几天,阮小七肯定熟悉这个,而且不只是梁山泊,向南泗河一带也是联通的,他可以在整个鲁西搜集船只。 然后十月初一前汇聚开封。 这里的各军登船沿汴河西去到汴口进入黄河,然后剩下就是顺流直下,来一场千里大漂流,赶在封冻前返回燕山府,准备接下来迎战女真,顺便还可以收获一批熟悉水上的手下。 燕山府足够容纳他们。 无论天津海口一带,还是界河一带的水网,全都是与梁山泊类似的环境,这些人会喜欢的,他们以后也很有用处,无论是组建自己的水军还是计划中的北方走私,都需要这样一批专门在内河水网纵横的。 这个他们专业啊! “这个尽管交给兄弟!” 阮小七爽快地说道。 “拿钱来!” 王跃说道。 紧接着史进和五名士兵抬着三个大箱子走过来放到他们面前,王跃一脚踢开了盖子…… “这些是给兄弟的花费,不够再回来找我要!” 王跃说道。 里面是整整一箱子政和银钱。 一枚重量八克,含银量不足百分之五十,但两枚这样的银钱,基本上就相当于目前一贯铜钱,实际上京东西路一带还用铁钱,那么一枚基本上就是一贯铁钱。 “将军不怕兄弟一去不复返?” 阮小七说道。 “哈,既然拿你当兄弟,那就不会怀疑你!” 王跃坦然说道。 “将军真乃好汉,某要是敢做那背信弃义之事,就天打五雷轰,落个尸骨无存!” 阮小七颇有些感动地抱拳说道。 很显然他对杨将军在开封的收获缺乏认识,两万枚银钱算个屁啊,繁塔里面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更别说大画家还得掏一百万金钱,两万枚银钱对王跃来说无非就是从身上拔了根毛而已。 第一五零章 刘光世,你这个反贼(五更完成) 阮小七紧接着原路返回,以他们这些人的撑船速度,沿五丈河从开封到梁山泊也就六七天而已。 他还有一个半月时间。 这个就完全交给他了,无非也就是花钱而已。 有钱好办事! 至于王跃接下来就很忙了。 各坊推选代表组建公社,他任命公社下属各曹委员,后者组成实际上的政府,甚至连妇女委员都有,不要小看开封的悍妇们,这些天她们砍死了不少欺辱妇女的,而且她们对杨将军普遍更加忠心。 所以妇女委员必须有。 这些委员囊括税收,司法,财政等等各个方面。 包括军事。 然后一个个部门就这样挂牌成立。 开封外城及城外九厢八十九坊至此进入开封公社时代。 这可是官家以诏书恩准的。 那诏书的印刷版,这时候就在各家各户供着呢,谁敢说他们是非法的那就去看看这诏书,同样既然是官家诏书恩准的,也就不能再反悔,皇帝金口玉言哪有反悔的?要是连皇帝都能食言,那就肯定是又出奸臣蛊惑圣听了,既然又出奸臣蛊惑圣听了,那自然就是十万把斧头砍进朱雀门再来一拨清君侧了,同样大宋之北境守护者冠军侯,自然也要大军南下与开封忠义一同扫清奸佞。 这都是套路啊! 就在开封公社迅速完成组建并开始运转的同时,锄奸军也在王跃指挥下完成了整合…… 全部编入常胜军! 无论锄奸禁军还是锄奸义勇,甚至从城内挑选的一万青壮,统统编入常胜军,然后按照王跃喜欢的,总计编成一个骑兵旅,至于指挥自然是高杰了,包括五百具装骑兵和迅速搜罗起来的一千弓骑兵。 六个步兵旅。 史进指挥一个最精锐的。 也就是那些倒戈的府界禁军。 而何进把他手下那些乌合之众一样的锄奸义勇,挑选出五千战斗力最强的也组成一个旅。 剩下四个旅就全是开封本地禁军青壮还有进城发财的乌合之众,这些人不具备野战能力,但守城还是足够的,所以开封外城四壁的防御交给了他们,而且一旦真正面临进攻,那些统领还会带着民兵参加。 野战的就是骑兵旅还有史进和何进率领的两个步兵旅。 当然,还有王跃。 杨大将军才是真正实力的保证。 城内大画家和衮衮诸公们则默默看着外面这些乱臣贼子,看着他们的胡作非为,一边诅咒着他们,一边幻想着勤王大军的到来…… 好在他们没等太久。 大宋宣和四年八月初十,也就是王跃开封之变二十天后,刘光世兄弟率领的骑兵到达开封…… 陈桥门。 “大胆逆贼,汝以山野草民,半年而至侯爵,官家待汝不可谓不厚,汝竟敢恩将仇报,谋逆作乱,今日大军已至,还不出来受死!” 还很年轻的刘光世跃马横枪,在城外耀武扬威地怒斥逆臣,这时候他才三十出头,但已经是宿将了,一直跟着他爹和他哥哥南征北战,如果忽略他们喜欢逃跑这一点,他们父子三人算得上劳苦功高。 至少他们勤快。 而在他身后三千精锐骑兵列阵。 “唐枢密,我需要个解释!” 王跃阴森森地说道。 他身旁被强行赶出来的同知枢密院事唐恪俩腿哆嗦着。 他是真被赶出来的。 刘光世刚过三山浮桥,王跃就再次召集斧头党示威,大画家只能以不知情哄着他,但他要求大画家派一个枢密出来,而这时候枢密院已经是蔡攸主持了,蔡攸当然不能出来,最后只能把唐恪赶出来,然后可怜的唐恪就被如狼似虎的常胜军硬架着拖到了城墙上…… “将,将军,下官委实不知!”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 “官家圣旨可是说了,已经下旨要他们返回雄州,那他们为何出现在此处,莫不是枢密院又有奸臣在私自调动他们南下? 看来我又要锄奸了!” 王跃狞笑着说道。 然后他把手中斧头砍在前面的青砖上。 “将军息怒,绝无此事,想来是刘家兄弟私自南下。” 唐恪擦着冷汗说道。 这可是最危险的时候,完全可以说是黎明前的黑暗,刘光世就带着三千骑兵前锋,这三千骑兵的确都是刘家精锐,但问题是他们没有任何攻城器械,不可能打开陈桥门。但城里面已经开始集结的十万斧头党,想要打开朱雀门却就是王跃一句话,所以现在绝对不能承认刘光世是朝廷召来勤王的。 “私自调兵,那就是谋反了,天哪,刘光世竟然谋反?” 王跃一脸夸张地说道。 “想来是如此!” 唐恪昧着良心说道。 “那枢密身为忠臣,还不怒斥这个反贼,难道枢密与他有勾结?” 王跃喝道。 唐恪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看面前砍进青砖的斧头,最后咬了咬牙走上前…… “大胆刘光世,陛下已然下旨尔等返回雄州,严禁踏过真定,尔等为何抗旨,难道你父子欲谋反乎?众将士听着,老夫乃户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唐恪,此前冠军侯所部兵变之事皆谣言,冠军侯所部皆忠义,刘光世父子抗旨南下,意图谋反,尔等皆大宋忠义,莫要为其所惑!” 他喊道。 外面刘光世瞬间傻眼了。 “都听到了吗?官家已然下旨命你们返回雄州,是刘光世父子欲谋反故抗旨不遵,还敢说冠军侯谋反,我看你刘光世才是反贼!” 王跃义正言辞地喝道。 刘光世身后那些列阵的骑兵一片茫然。 这是什么鬼? 到底谁才是谋反的? 他们当然不可能收到大画家让他们撤军的圣旨,大画家就根本没发过这样的圣旨,他们就是之前得到的勤王圣旨,他们知道的就是王跃谋反在开封作乱,官家形势危急,要他们火速进京救驾,他们哪知道这城里后来发生了什么? 原本一个个气势如虹,就等着勤王救驾的骑兵瞬间凌乱了。 “大胆逆贼,休要胡言乱语,我等奉诏勤王,圣旨在此!” 刘光世怒斥道。 然后他真的举起了一份圣旨。 “唐枢密,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王跃狞笑着问唐恪。 “假的,大胆刘光世,竟敢伪造圣旨!” 唐恪毫不犹豫地怒斥叛逆。 “听到了没有,唐枢密说刘光世伪造圣旨,你们都被刘家父子骗了,他们想造反作乱,故意诬陷冠军侯用假圣旨骗你们!” 王跃喊道。 那些骑兵继续凌乱中。 “一派胡言,圣旨,枢密院军令皆在此处,王跃作乱沿途尽人皆知,这岂会有假!” 刘光世身后他哥哥刘光国拿着军令上前喝道。 王跃转头看唐恪…… “此乃奸臣郑居中所为,郑奸已伏诛,之后官家以圣旨命尔等掉头返回雄州,此军令早已作废,尔父子以作废之军令哄骗将士,简直胆大包天!” 唐恪很自觉地喝道。 骑兵们继续凌乱中。 “是真是假见过官家便知,尔等可敢开门!” 刘光国怒道。 “开就开,但尔等以兵马列阵都城门前居心叵测,所部未奉诏故不得入城,你兄弟二人可敢单独入城?” 王跃喊道。 “我等单独入城,岂不是任你宰割?” 刘光世怒道。 “荒谬,尔等既以忠臣自居,难道还想未奉诏以大军入都城?你来告诉我哪个忠臣敢如此?分明就是心中有鬼不敢而已,冠军侯俯仰无愧,光明磊落,官家深知其忠心,又岂是尔等能离间?” 王跃大言不惭地说道。 “你难道不是王跃?” 刘光国愕然道。 “本将军乃恒州刺史杨丰!” 王跃说道。 “你分明就是王跃,我兄弟与你见过多次,难道你还想睁眼说瞎话?” 刘光国怒道。 “唐枢密,告诉他我是谁!” 王跃鄙视地说道。 “此乃冠军侯部将,恒州刺史杨丰杨使君!” 唐恪赶紧就像个汉奸翻译官般拱手说道。 “听清楚了,我是杨丰!” 王跃说道。 “混账,你分明就是王跃,兄弟们说他是否王跃?” 刘光世转头问道。 那些骑兵们凌乱地看着他们。 不过他们也很难确认,虽说这里面不乏见过王跃的,但也基本上就是远远看见过,有个大致印象,隔了两个多月之后真的很难确认,一帮士兵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圣旨到!” 然后城墙上传来气喘吁吁的喊声。 紧接着一个太监出现了。 “圣旨到。 陛下敕曰,此前枢密院调兵勤王之令,皆领枢密院事郑某私自所为,郑某以私怨欲构陷冠军侯以谋反,故矫诏调尔等南下,此事朕初不知,后郑某事迹败露,朕已下旨追夺前令,然尔等何故违旨至此?且暂驻城外,以待详查,念将士远来本出至诚,故以钱十万贯赐之。” 刘内侍捧着圣旨喊道。 紧接着他转头满脸堆笑地看着王跃…… “将军,您看这赐钱……” 他卑躬屈膝地说道。 “我们兄弟竟日守城,风吹日晒未得寸赏,此辈明显居心叵测,如何就得这般重赏。” 王跃不满地说。 “有,将军与众兄弟都有,官家另赐将军与众兄弟十万贯。” 刘内侍赶紧说道。 “那就从城墙上放下去吧!” 王跃满意地说道。 第一五一章 君臣同乐 可怜这时候的大画家和手下衮衮诸公们真的很屈辱啊。 他们太难了! 虽然眼巴巴就盼着勤王大军的到来,但勤王大军真的来了,他们却发现自己反而置身最危险的境地…… 朱雀门外御街上聚集着十万愤怒的斧头党,他们都在挥舞着斧头就等杀进内城狂欢一场,勤王大军能不能打开外城的城墙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可这些人打开内城的城墙是毫无悬念的啊。实际上这些天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架架云梯就在城外,而且就在距离城墙不过几百步外等待着,甚至就连填壕的土石之类都已经备好。 无非就是拆几个园子。 可以说只要王跃一声令下,这十万斧头党转眼就会冲进内城,同样守城的禁军也绝对会一哄而散。 甚至同流合污。 那时候勤王大军能不能攻破外城还有什么意义吗? 十万头饿狼啊! 就内城那些豪门显贵,基本上有半个时辰就能清洗干净了,因为之前王跃的步步驱赶,他们和他们的主要财富都已经迁移到内城,十万挥舞着斧头的饿狼冲进去砍死他们直接拿就行。 躲都没地方躲啊!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王跃。 无论他有什么样无礼要求,一律都得毫不犹豫地答应,只要能哄住了他,等勤王军打开外城,那才是跟他算总账的时候。 不就是钱吗? 给了! 五万枚宣和金钱先送出来,告诉他这是第一批,剩下的会分批送。 给他加官进爵! 冠军侯虽然暂时没找到,但并不妨碍官家给他加官进爵,而且冠军侯已经不足以奖励他的忠心,所以直接加到开国公,他那么喜欢燕山府,那就加燕国公好了,而且节度使也太低,直接加正二品太尉。 正好谭稹因为太让官家失望,已经被贬了官,他的太尉给王跃。 杨丰也加官。 原来的恒州刺史改防御使! 剩下高杰,史进,何进等爪牙统统升官。 给他美女! 一个帝姬已经不够了,当然,两个帝姬有点夸张,但既然这个混蛋经常拿打进皇宫,惊扰娘娘们来吓唬朝廷,那就给他几个娘娘好了,然后八个御赐美女又用牛车送到了王跃的那个小院子。 艮岳六千美女呢! 大画家那体格其实也享用不了多少! 分享一下吧! 君臣同乐嘛! “这,这如何使得,这可都是娘娘啊!” 王跃一脸羞涩地搓着手说道。 他面前八个美少女一字排开,看年龄最大的也就十五,然后剩下基本上也就是十四,一个个身穿盛装,战战兢兢站在那里,仿佛一朵朵水莲不胜风中的娇羞。 “将军误会了,这是官家赐给燕国公的。” 刘内侍说道。 “对,对,这是燕国公的,那我就先替燕国公收下了,等燕国公回来再给他!” 王跃一脸恍然地说道。 既然是赐给燕国公的,他也就不好推让了,就算要推让也得是燕国公来推让,他一个部将推让个毛,再说这也是官家的美意,毕竟燕国公至今未婚,官家也是体谅他,一个人身边连个洒扫的都没有。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燕国公真有正牌冠军侯遗风。 “将军,官家还说了,刘光世兄弟二人或许是错过了圣旨,故此他们带兵前来也情有可原,此辈终究也是怀着忠义,就让他们先驻扎城外,等调查清楚了再做处置,另外官家还派了几个人去调查,这还得请将军放他们出去。” 刘内侍说道。 这才是大画家送钱送美女的目的。 王跃已经关闭所有城门,而且内城还在封锁中,大画家根本没有办法让刘光世兄弟知道里面的事情,两重封锁呢,偷偷送信都做不到,无论做什么都得王跃点头,甚至就连那十万贯赐钱都是王跃转手的。 这样肯定不行。 必须得让刘光世兄弟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毕竟朝廷也不能公然说让他们赶紧动手进攻。 “这哪能行,我可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朝中那么多奸臣,万一陛下失察派出的人是奸臣同伙,再勾结刘光世兄弟图谋不轨怎么办? 陛下真想调查此事,我派个人过去就行了!” 王跃说道。 “这个,陛下派出的是奴婢!” 刘内侍咬咬牙说道。 “呃,你以为我就能放心你吗? 咱们熟归熟,可这种关系社稷安危的事情上还是不能讲私情的,别说咱们只是熟悉,就是亲兄弟,在这种关系官家安危的大事上也不能信。”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将军,您就说能不能放行?” 刘内侍说道。 他已经有些熟悉王跃的脾气,跟这个混蛋好好说话时候,这混蛋反而会胡搅蛮缠,最后得不到结果,相反把一切挑明,反而容易谈出结果,跟这混蛋就不能用跟那些官员们的方式交流,实际上在他看来这也是双方闹到如今这地步的原因,朝廷那些官员根本不懂王跃的风格。 “倒也不是不能。” 王跃摸着下巴看着八棵小花。 “再来几个?” 刘内侍试探着问。 “呃,什么再来几个?不过这些是不是有些太小了,我,啊,不对,应该是燕国公不喜欢太小的。” 王跃说道。 “只是这年龄大的,要么已经侍奉过官家了,要么就是挑剩下的都姿色平常,恐怕入不得燕国公法眼。” 刘内侍说道。 “伺候过官家的,那岂是做臣子的能染指,我又不是蔡攸这种奸臣,我的意思是也不一定得要宫里的,不是传说这京城美女里面,还有什么李师师,赵元奴之类吗?” 王跃用你懂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刘内侍深吸一口气…… “奴婢这就去给您办!” 他咬咬牙说道。 “不要强迫人家,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 王跃说道。 刘内侍头也不回地走了。 “呃,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我就想听个曲而已!” 王跃回过头说道。 “哼!” 后面三个小美女齐声冷哼。 “来来,花花三个,多多三个,帝姬两个,把她们分了吧!这官家,送女人都不会送,好歹也送个能下手的啊!” 王跃抱怨着。 帝姬欲言又止…… “干什么,说你已经可以下手了?” 王跃说道。 “呸!” 帝姬啐了他一口。 她咬了咬牙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羞于启齿,然后跺跺脚愤然走了。 “帝姬想让我问你,你是不是真想造反,你若是真想造反,她宁可自杀也不会让你玷污,但若你并非真正要谋夺江山,她便,她便遂了你的心意,以后任你摆布。” 多多表情复杂地说道。 “哈,那你就去告诉她。 我对她们老赵家江山真的没什么兴趣,就是想回燕山逍遥快活而已,现在是她爹不肯善罢甘休,想调动大军来把我们一网打尽。 但我对她目前真的也没什么兴趣。 让她不要自作多情! 还有,我想摆布她随时都行,用不着她愿意不愿意!” 王跃说道。 “你真的就是想回燕山府?” 多多一脸疑惑地说道。 王跃朝她勾了勾手指头,多多上前一步,王跃紧接着揽住她腰,她想挣脱但犹豫一下还是放弃…… “你去让里面那个帝姬给太子写封信,告诉太子殿下,我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弄些钱财再回燕山府,我本来是忠臣的,我为大宋血染沙场时候可曾有过半点不忠?太师原本许诺的就是我带着常胜军为大宋镇守燕山,准备抵御女真入侵,我连御敌的计划都给太师制定好了。 可朝廷的奸臣呢? 以入朝名义把我调回来,让王安中收买甄五臣等人,把常胜军从我手中夺走。 这是他们干的吧? 然后刚进城蔡攸就怂恿我出手教训那些女真人,再让秦桧这些御史以此弹劾我,顺势正式解除我的常胜军统制,我没了军队,自然也就任由他们摆布了。 他们把我当傻子吗? 我的确是山里出来的,我的确不懂官场的这些乱七八糟事情,但我也有我的原则,任凭豺狼虎豹也罢,毒蛇毒虫也罢,我就是一拳头打死,他们想跟我玩阴的,我就得让他们尝尝我的拳头,我这个人很单纯的,平生就讲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太师以恩待我。 我愿意为太师出生入死,一个人闯到军营杀郭药师都不在乎。 这些奸臣以阴谋害我。 那我就砍死他们! 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闹到如今这地步,的确我也觉得有些过火,但是,这点火的并不是我,他们既然点燃了这火,那我也没有义务帮他们控制火势,火炎昆冈只能玉石俱焚。 这又不是我点的火! 但现在,我的气也出了,我也愿意让这件事有个结局。” 王跃说道。 多多茫然地晃了晃小脑袋。 “他的意思是愿意与太子合作,结束这场混乱,但他信不过赵官家,那些奸臣都是赵官家的亲信,可太子不一样,太子与这些奸臣不一伙,过来我教你们怎么写!” 花花说道。 然后她把多多拽过去,两人直接钻进了帝姬的房间。 王跃在后面笑得很诡异。 话说这风云际会之时,怎么能少的了宫斗的戏码? 他就不信都到这种地步了,赵桓还能坐的住,也该挑拨着大画家父子内斗了。 (恢复三千字一章,以后每天尽量三更九千字) 第一五二章 怪兽,这里有怪兽 在花花指导下,确定了王跃没有谋朝篡位之心的帝姬,迅速给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写了一封密信,然后由多多拿着进城。 她经常进城。 虽然内城各门都关闭,但她还是进出自如的。 甚至城墙上还为她专门做了一个特制的吊篮,毕竟张家小娘子已经是忠义典范,当然,主要是城内就指望从她口中打听杨逆动向,她一回家那些王公大臣家女眷立刻就会挤满张家的后宅。 这也是名人! 至于她如何送信就用不着王跃管了。 张家在朝廷属于中立派。 但张克戬本人属于清流,而且以反对蔡京著称,他从弟已经病死的前吏部尚书张克公就是蔡京对头,甚至曾经弹劾蔡京使其罢相。不过也正是因为后来蔡京复起,蔡攸受宠,导致张家兄弟几个始终蹉跎仕途,无论张叔夜,张克戬,张叔夜大哥张近都始终得不到重用。张叔夜外放知州,张克戬库部郎中,张近直学士,都无法进入朝廷的核心,就是因为张克公的关系始终受到蔡家打压。 所以张克戬会把这封信送到赵桓手中的。 至于王跃…… “我喜欢这个!” 这个逆贼翘着二郎腿坐在交椅上看着前方刚搭的舞台。 那里一个二十出头的美女,正在灯光中弹着琵琶唱雨霖铃,乐曲清澈,声音空灵,再配上绝色容颜,确实让杨大将军感觉颇为愉悦。 “将军喜欢就好,这赵元奴与李师师并列,乃是东京城内最出名的。” 刘内侍卑躬屈膝地说道。 好吧,李师师没送出来,但赵元奴送出来了,可怜这如花美女,最终也落入了魔爪,一曲雨霖铃唱的如泣如诉,仿佛在叹息自己的命运…… “换一首,这首不好!” 王跃突然说道。 “不知将军想听哪一首?” 赵元奴停下,柔柔弱弱地说道。 “唱这个!” 王跃把一张纸交给花花,花花递给赵元奴,后者疑惑地看着上面狗爬般的字迹…… “这词却是大气磅礴,只是将军未曾示下词牌,奴家才疏学浅,不知该如何唱。” 她战战兢兢说道。 “词牌?我想想,好像是什么驻马听吧?” 王跃说道。 元曲的曲牌和宋词的词牌其实还有区别,传承发展改变也是一个很复杂的体系,但这个关他屁事。 “谢将军赐教!” 赵元奴赶紧说道。 紧接着她的歌声响起…… “水涌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可怜黄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的江水犹然热,好教我情惨切!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不错,有这味道,再来一段,不过这段我也不知道什么词牌。” 王跃满意地说道。 然后他又递过去一张纸。 “这应是三国赤壁交战的,奴家倒是需定一个词牌。” 赵元奴说道。 “那你就先研究着,什么时候研究出来再叫我过来听,刘内侍,你要是有兴趣,就在这里一同研究。” 王跃说道。 “奴婢哪敢班门弄斧啊。” 刘内侍卑躬屈膝地说道。 “那你难道不想一近芳泽?” 王跃说道。 刘内侍幽怨地看了这混蛋一眼,话说他就是近了又能如何啊?不过既然王跃发话了,作为来哄着他开心的,还是得照着做的,他赶紧凑到了赵元奴身旁,连帝姬也凑过去,还有那几个美女,这年头宫里美女多多少少都懂一些文学。 她们凑在那里研究了,王跃却径直起身离开。 这种文艺圈的事他就不掺和了。 紧接着他就离开自己的小院,然后在外面上了马,以最快速度狂奔到了陈州门,而这里一支骑兵已经完成集结…… 三百骑。 但不是高杰部下那些。 大约一刻钟后。 “将军,咱们到了。” 王跃的骑兵旅第二营营长,看着前方月光下黑沉沉的大地,颇有些牙齿打战地说道。 这就是之前那个养马的都头。 姓王名宣,骑术的确精湛,据说从他爷爷就在牧苑养马,不过主要是养羊喂开封的豪门显贵们,大宋马越来越少的主要原因,就是对马场上下来说,养羊比养马划算,养羊可以偷偷卖钱,羊身上又没有烙印,但养马就不好办了,然后就故意让马越来越少。 然后用草场养羊。 官老爷们也喜欢,因为这样就有足够的羊肉吃了。 不过到王宣这一代,因为童太师在西北的开疆拓土,马匹数量已经有所恢复,所以他从小就会骑马,也会在马背上射箭。 “你害怕了?” 王跃说道。 “回将军,小的不是害怕,小的就是不知道为何,一想起要随将军杀敌就浑身发颤。” 王宣老老实实地说道。 “哈哈,你这是激动的颤抖,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王跃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将军放心,小的都是本地人,从生下来就在这里,没有人比小的们更熟悉这里了,兄弟们,走,咱们天天被那些辽东人笑话,今日就让他们看看,咱们开封府的也不是废物!” 王宣回头吼道。 他后面列阵的三百骑兵一片亢奋的嚎叫。 紧接着王宣第一个催动战马,三百骑立刻跟随,随着速度加快,闷雷般的马蹄声打破夜晚的宁静,月光下骑兵如风般掠过黑色大地,径直冲向前方略微高起的灯火,那里是他们从小生长的地方,或者说此刻他们脚下这片土地,就已经是了。 这里就是东京牧苑。 实际上就是开封城东北到陈桥驿之间大片草场,这里是开封禁军主要马场,专门供皇帝骑马打猎的牧苑。 当然,估计赵二之后就没有哪个大宋皇帝能骑马打猎了。 而现在这是刘家兄弟的驻地。 刘光国,刘光世兄弟俩和他们带来的三千骑兵,以及他们所骑的数千匹战马,全部暂时停留这里,等待着大画家的调查。 可怜他们满腹冤屈啊! 他们满腔热血千里勤王,从雄州一路狂奔,用了不到半月就赶到,平均每天狂奔一百多里,这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这速度虽然比不上女真骑兵,但也真的对得起精锐之名了,但却万万没想到,到了开封城门外,反而变成了抗旨私自调动的反贼。 他们真冤啊! “假做真来真亦假,真做假来假亦真,忠臣?奸臣?这得看谁掌握着话语权啊!” 王跃自言自语着。 他悠然地躺在斜坡上,叼着根草茎看着远处。 黑暗的大地上火光骤然增加,甚至可以看到很多微弱的火星划过天空,马蹄声,嘶鸣声,喊杀声都隐约传来…… 很显然刘家兄弟反击了。 很快王宣和部下骑兵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王跃视野中。 而且不仅仅是他们,后面还有更多骑兵汹涌而来,月光下形成一片千军万马的洪流,两支骑兵就这样追赶着始终保持着距离,很快王宣和他部下就在不远处经过,这些家伙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这里无比熟悉,哪怕是黑夜仅仅有月光照亮,也不耽误他们带着刘家的骑兵玩追逐游戏。 三百骑明显一个没少,然后直接就按照原本的布置疾驰而过。 还有人挑衅般向后面晃火把。 生怕人家找不到他们。 这些家伙过去后仅仅两分钟,刘家骑兵的前锋就到了。 刘家父子的确以逃跑著称。 刘光世甚至列阵都列不好,离开王德基本上就不会打仗,一辈子就没打赢过几场战斗,但必须得承认他们家的骑兵素质真好,毕竟战场上能逃跑那也得需要真本事的,没有真本事的就逃跑都做不到啊! 伴随前锋的过去,后面更多骑兵汹涌而来,甚至张开两翼准备包抄,看得出刘家兄弟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而就在同时,刘光世的身影出现在了王跃的视野。 刘三公子当然在骑兵最中间。 他跃马横枪只是表演,让他真正冲杀也未免强人所难,就算是追击残寇也必须在队伍深处。 然而…… 这并没什么用。 王跃瞬间从斜坡弹起,恍如一只猎豹般骤然蹿出。 他甚至都不用站起来奔跑,而是就像蚂蚱一样,利用双腿的弹跳能力向前猛然弹出,落地之后再次重复同样动作。 临近中秋的荒草给了他极好的掩护。 刘光世丝毫没有察觉危险临近。 憋了一肚子火的刘三公子,半夜被这些骑兵偷袭惊醒,在发现对手数量很少之后,立刻带着近两千精锐追杀,誓要拿这些家伙发泄怒火…… “追,继续追,城里就几百骑兵,前面不会有埋伏!” 他在马背上吼叫着。 然而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在他左侧月光下的荒草间,一团黑影一闪即逝,他本能地擦了擦眼睛,然后那黑夜再次一闪即逝,他使劲瞪大了眼睛,那黑影骤然从草丛中向上弹起,正撞在一名经过的骑兵身上,那骑兵坠落马下,但那黑影却出现在了马背…… “有怪物,快拦住它!” 刘光世尖叫着。 那怪物却突然间从马背上弹起,然后撞在另一名骑兵身上,在后者坠落马下的同时,它如同扑击的猎鹰般腾空而起,掠过一名骑兵后落在地上,紧接着向着他开始了全速狂奔,而此时刘光世也终于认出了这不是一头怪物…… 呃,他宁可这是怪物! “王跃,是王跃!” 他立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第一五三章 假的,咱家说假的就是假的 然而这时候已经晚了。 没有带着陌刀,也没有穿三重重铠的王跃,以一种完全可以用诡异形容的速度和角度,瞬间从三名狂奔的骑兵间穿过。 后者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不过紧接着两名骑兵一前一后横在他前方,两支锥枪一左一右几乎同时刺出。 但王跃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眨眼间掠过他们前方,两支锥枪全都落在他了身后,还没等这两人清醒,他就已经带着恍如妖风般,从他们中间不足一尺宽的空隙掠过。两人惊叫着急忙转身,但王跃右手向后一挥,伴随那道诡异的红光闪过,两匹战马同时悲鸣着倒下,在马腿折断中挣扎着。 两名骑兵跌落马下。 而此时王跃的前方已经是刘光世。 刘三公子立刻惊恐地调转马头试图逃离,同时手中锥枪几乎是毫无目的地向王跃甩出,全速狂奔的王跃随手打飞,然后带着那堪比冲刺战马的速度瞬间到了他身旁,下一刻那蓄势待发的右拳,带着速度叠加的破空声闪电般轰出…… 戴铁护手的拳头正中马脖子。 鲜血瞬间迸射! 那战马悲鸣一声直接栽倒。 刘光世惊叫着倒下,紧接着被战马压住。 但也就在这同时,最近的亲兵赶到,手中锥枪直刺王跃。 王跃看都没看就一把抓住枪头。 他顺势猛然夺过这锥枪,然后仿佛抡着他那柄陌刀般横抽一圈,伴着尖锐的破空声,在枪杆的粉碎中,周围枪杆所及,三名骑兵全都惨叫着倒下。紧接着他跨过了倒下的战马,一脚踩住了正在向外爬的刘光世,然后将手中剩下的枪头向他耳边一甩,刘光世吓得赶紧抱头停下,战战兢兢看着插在不足三寸外的枪头…… “刘三公子,你跑什么?” 王跃狞笑着说道。 就在同时他手中斧头出现,然后踩着刘光世环顾四周。 四周骑兵全停下了。 所有人全都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这些虽然理论上是禁军,但实际上与刘家家丁无异,他们都是刘家根基之地鄜延路募兵,甚至不少还是刘家的庄户,领大宋的军饷但等同刘家私兵,实际上刘家给他们的可比大宋朝廷给他们的多,而且里面还有不少是内附的番兵。 他们只听刘家的。 他们在战场上的真正任务也不是为了打胜仗。 而是保护刘家父子的安全。 打仗只是副业,有足够把握而且有足够好处时候才打,相反保护刘家父子是第一位的,但现在刘三公子就被踩在王跃的脚下,而王跃那把据说无坚不摧的妖斧就在他头顶。 这就尴尬了! “后退,都别动!” 刘光世惊恐尖叫着。 “刘三公子倒是明白人,杨某此来并无他意,只是想请刘三公子到城里面去住几天,咱们也算是故人,之前在河北也曾一同跟着太师杀敌,如今虽说形势不同,但也不是说非得杀个你死我活。你们千里勤王无非也就是为了些钱财,可朝廷肯给你们犒赏是因为我,只有我在城里,官家才会掏钱哄着你们,若是没有了我,难道那些文官会那么慷慨。 过去朝廷何时一下子拿出过十万贯来犒赏你们?” 王跃笑着说道。 说完他还伸出手把刘光世从战马下面拉了起来。 “杨将军所言极是,下官也是一时糊涂了,撤退,都撤退,再留下两匹马,回去禀报大哥,就说我随杨将军进城住几天。” 刘光世战战兢兢说道。 说话间他还堆起谄媚的笑容看着王跃。 当然,主要是看着那斧头。 这东西可是已经被外面传的神乎其神,据说一斧子下去,就是座山都能劈开,话说他的脑袋可没有一座山那么结实。 那些骑兵赶紧掉头撤退。 实际上他们也很想赶紧离开,这个家伙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人…… 呃,他好像本来在传说中就不是人的。 总之面对他就连这些身经百战的骑兵都发毛。 这些家伙撤的很干脆,很快甚至就连已经追到前面的,也如同退却的潮水般撤走,转眼间月光下的旷野上就只剩下了王跃和刘光世,好在紧接着王宣和他部下骑兵出现在他们周围。刘光世忧郁地看着部下远去的方向,然后抬起头用谄媚的笑容看着王跃,王跃一指旁边的马,他赶紧老老实实地自己上了马,在骑兵押送中走向开封城…… 半小时后。 “大江东去浪千叠……” 王跃的那座小院里,赵元奴的歌声依然在乐曲中响着。 好吧,实际上也没多久。 王跃离开的时间加起来总共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之前大家都在研究词牌也没顾上关心他,直到不久前确定了词牌开始排练,才发现王跃居然还没回来。 不过也都没在意。 谁在乎他呀! “这个词牌正好,最能唱出这份豪情,话说这厮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这些词,倒是惯会拿来哄女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装出一副斯文嘴脸,恍若翩翩君子,实则野蛮无礼。” 帝姬恨恨地说道。 很显然她依旧对当初被王跃欺骗感情的事引以为耻。 “帝姬,你又想挨罚了吗? 居然敢背后说我坏话,看来今晚我得好好教训你一下。 赵小姐,我又带来一位客人,不想倒是正好赶上你在此一展歌喉。” 下一刻王跃的声音阴森森响起。 帝姬瞬间脸色就变了,她本能般捂着自己后面,以最快速度躲到花花身后,然后从她肩膀探出头,战战兢兢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王跃,后者正在阴森森看着她,一只手腕活动着。帝姬脸立刻羞红了,这个恶贼就喜欢用那只手对付他,不过她这才发现王跃另一只手里居然还拎着一个人。真的是拎着,那人手脚捆在一起,被王跃单手提着,随着他走动恍如一个篮子般摇晃着,还一脸屈辱地抬起头看着这边。 然后他被王跃直接扔在地上…… “将军,这是?” 刘内侍愕然说道。 “你见过的,官家不是让你负责查刘家兄弟为何抗旨吗?我抽了个空出去把刘光世带来了,你就在这里自己问他吧!” 王跃说道。 “呃?” 刘内侍直接傻眼了。 他赶紧凑过去,而刘光世一脸尴尬地抬起头,然后两人四目相对…… “还真是刘将军,这,这是怎么闹得,杨将军,这,能否将刘将军身上绳索解开,这都是为官家效力,何必如此对待?” 刘内侍战战兢兢说道。 “那就解开吧!” 王跃坐在那里,端着茶杯若无其事地说道。 而且笑眯眯看着帝姬。 实际上刘光世是临到这里前才刚刚捆起来的,王跃要的就是目前这个效果,现在已经实现目的了,那捆不捆的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接下来也是扔到繁塔最顶层。那里是他专门关押重要俘虏的监狱,呼延灼和马忠,这时候都在繁塔的最顶层,然后上下各层间的门全部锁死,他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自己离开一个九层高塔。 然后上面装一个滑轮和吊篮,他俩吃喝自己往上提。 至于其他需求…… 给他们一包厕纸就行了,剩下爱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王跃还给他们设计个抽水马桶? 接下来刘光世也一样会去那里。 刘内侍赶紧给刘光世解开,然后又给他找了个凳子,刘光世垂头丧气地坐下,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唱啊,为何不唱了!” 王跃突然说道。 “奴家这就唱,大江东去浪千叠……” 赵元奴战战兢兢赶紧继续唱她的歌。 刘内侍尴尬地看着刘光世,刘光世同样尴尬地看着他,此刻两人真的都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啊,全都有无数问题等着对方解答,可问题是王跃就坐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能说啊! 说错了会要命的! “那个,刘将军可是错过了圣旨?”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未曾,末将真是接到了圣旨,还有枢密院的军令,那圣旨上说了,冠军侯率军作乱,在京城烧杀抢掠,还杀了开封府尹……” 刘光世老老实实说道。 “假的,一派胡言!” 刘内侍瞬间一头冷汗,毫不犹豫地喝道。 “刘内侍,绝无虚假,是真的!” 刘光世争辩说道。 “假的,咱家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刘内侍则惊恐地尖叫着。 “真的,圣旨就在城外,内侍不信就去家兄那里,找来一看便知,我兄弟又岂会不认得圣旨?” 刘光世说道。 很显然他依旧不明白。 实际上他也没法明白,他就是接了圣旨南下勤王救驾,然后沿途所有消息都是冠军侯在京城造反,甚至把郑居中这样的三公都腰斩,他兄弟俩日夜兼程就是为了立这勤王救驾是头功。 他真不知道这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内情啊! “假的,你父子难道想离间官家与冠军……” 刘内侍的话戛然而止。 然后他惊恐地看着脚下正在远离的地面,紧接着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哭一样的笑容,看着正把他拎起来的王跃,后者脸上笑容诡异,此刻就仿佛一个狰狞的恶魔。 “刘内侍,我需要解释!” 王跃阴森森地说道。 第一五四章 太子与逆贼 朱雀门。 “这逆贼没完了?” 陈东怒不可遏地说道。 外面御街上十万斧头党再次召集…… 最近这简直已经成了习惯,一有事情这些乱臣贼子就挥舞着斧头跑出来吓唬人,这几天因为各地勤王军到达越来越多,外城各门全部关闭,只剩下几处水门通行,没法出城的这些混蛋更是把御街斧头舞当成了日常的娱乐。 天天都跳! 跳得城墙上一个个心惊肉跳。 这他玛在城外是跳舞,进了城可就是砍人了。 “逆贼!” 蔡懋同样愤慨地说道。 然后他俩就那么看着王跃的马车再次出现. 不过这次有些不同,他脚下的马车上还跪着俩人,其中一个是刘内侍。 可怜刘内侍常在河边走,这次终于湿了鞋,原以为他能凭着跟王跃的交情始终逃过毒手,但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没逃过,不过他身旁跪着的人就不认识了,只知道这是个武将…… “刘,刘家三郎?” 蔡懋惊叫一声。 好吧,他还是能认识刘光世的。 “刘光世,他不是带兵来勤王救驾的吗?” 陈东愕然道。 然后两人四目相对…… “这个逆贼!” 两人同时悲愤地说道。 这一猜就明白,刘光世既然被抓到了这里,那这支满载所有人希望的勤王军肯定被王跃打败了,而且刘家是什么货色尽人皆知,如今刘光世被王跃活捉,还指望刘延庆和刘光国跟王跃拼命已经不现实了。 为了救驾搭上儿子这种事情,想想就知道,刘延庆是肯定不会干的。 “这个逆贼!” 蔡懋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逆贼怎么就这么能打啊,朝廷的禁军打不过他,契丹人也打不过他,女真人还是打不过他,满天下算算还没被他打败的,也就剩下一个西夏人了,但西夏人肯定白搭,连契丹人都打不过的货色,肯定还是打不过这逆贼,这天下竟然无人能敌,这样一个无敌猛将要是忠臣…… 呃,一样很不好! 无敌猛将就算忠臣也不是什么好事! 刘家父子这样的才是最好的。 “郓王殿下到!” 身后喊声响起。 蔡懋等人赶紧回头行礼。 然后一个仿佛年轻版大画家的儒雅男子走上来。 这位传说中的状元亲王倒是很附和腐女们的审美,最多也就是稍微胖了些,但温文儒雅,肤色白净。 就是白的有些不健康。 他旁边跟着都已经累得憔悴了的高俅。 他俩就是目前整个内城防御的正副统帅,赵楷是提举皇城使,高俅是殿前都指挥使,京城禁军全部归他们俩管,在城内无名将的情况下,也只能由他们俩主持军务。至于蔡攸是枢密院老大,负责调动天下兵马勤王救驾的,虽然他的命令已经不可能传出开封城了。 而蔡懋和被封官的陈东等人负责朱雀门。 这个蔡懋其实也是名门之后,他爹是神宗后期和哲宗初年的宰相,王安石变法的主要支持者蔡确,不过蔡懋本人也是靠着抱蔡家大腿混的。 这就是目前内城防御体系的中枢系统。 当然,都是军事上的小白。 但问题是内城这时候本来就没有哪个是懂军事的,也就是谭稹这个太监还算上过战场。 悲哀! 真悲哀! 满朝文武衮衮诸公,居然就一个太监打过仗! “杨,杨防御,尔等欲何为?” 赵楷上前喝道。 这时候斧头党大军再一次停在了上次的位置,王跃拎着刘光世和刘内侍走下马车,然后扔在前面,他抬起头看着赵楷…… “你这小白脸是谁?怎么颇似蜂巢里的小哥?” 王跃一脸纯洁地喊道。 他身后斧头党立刻一片哄笑。 好吧,蜂巢是某些男性从事不正当行业获利的地方。 赵楷深吸一口气…… “大胆,此乃郓王殿下!” 陈东怒道。 “你这是跟我说话吗?我这个人可是很敏感的,你这样跟我说话我很容易情绪失控,一旦情绪失控我就很难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了。” 王跃一脸纯洁地说道。 “杨将军,少阳他也是一时冲动,你且莫要跟他计较,小王乃提举皇城使郓王楷,不知将军有何事,为何又带着这些军民于御街舞蹈?这御街按说是不能走的,当然,小王并无指责将军之意,只是朝廷制度如此,将军要是无事不妨让他们都散了。” 赵楷和颜悦色地说道。 “什么郓王楷,有姓郓的吗?某今日有冤屈,要带着这十万忠义进城去朝见官家,赶紧把城门打开,别逼着我发飙!” 王跃说道。 “呃,小王即是官家之子,将军有什么冤屈可与小王讲。” 赵楷再次深吸一口气说道。 “皇子啊,皇子又不是官家,你说话算个屁,王爷才正一品,我家燕国公还正二品的太尉呢,赶紧开门,再不开门我就发飙了!” 王跃说的。 “郓王说话不行,那孤又如何?” 蓦然间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城墙上的郓王等人愕然回头,看着后面走来的男子,后者头戴远游冠身穿大红袍…… 众人赶紧行礼。 但他却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女墙垛口看着外面…… “你又是哪个?” 王跃很无礼地问道。 “孤乃太子!” 赵桓威严地喝道。 “太子?” 王跃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换上了一脸惊喜。 “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看他帽子最高!” 旁边史进立刻喊道。 城墙上的赵楷忧郁了一下,早知道他也戴个显眼一点的帽子,虽然远游冠他的确不能戴,但哪怕戴个貂蝉笼七梁冠也比现在顶着个幞头强…… 这些无知的刁民! 他们也就会认谁的帽子高了! 而此时王跃后面的斧头党们同样也是一片躁动。 然后…… “太子殿下,臣冤枉啊!” 骤然间一声悲怆的尖叫响起。 朱雀门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全都懵逼地看着王跃。 此时这个把整个东京城祸害得恍如世界末日,腰斩三公,杀衮衮诸公如同杀鸡,逼着皇帝献女儿给他祸害的逆臣,居然给太子行礼了。这一幕甚至让人感觉都有些不真实,那几乎九十度弓腰,而且低着头的身影,真的让此刻所有人都仿佛做梦一样。 说好的逆臣呢? 你拎着陌刀砍杀三公时候的凶性呢? 你他玛居然还有脸喊冤了! “你有何冤屈?” 赵桓缓缓说道。 “禀太子殿下,燕国公常说他本山野草民,虽有际遇,然终究不过一野人,亦自知出身寒微,所求无非富贵,蒙太师赏识,得以为国效力,燕国公感念皇恩故浴血沙场,身被数十伤而不旋踵,孤身入敌营而不后退,赖上天庇佑,终得以收复幽州。 燕国公本意为国守土,以其身为长城拒胡虏于塞外。 却不想为奸臣构陷。 至今生死未卜。 燕国公以末将为兄弟,故末将不得以行此非常之事,所求唯有为燕国公申冤而已,并无他念,使京城罹于战火者,亦非末将本意,然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末将自知罪孽深重,本意救出燕国公之后,末将便自尽以谢天下。 只是奸臣蒙蔽圣听,致使我等之冤情无法达于官家。 末将的确不惜一死。 然不能救出燕国公,末将何敢死,今日得睹太子,我辈之冤情终得倾诉。 请太子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王跃戏精附体般说道。 “请太子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请太子殿下为燕国公申冤!” 史进等人喊道。 “请太子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后面十万斧头党纷纷高喊着。 此刻城墙上的赵楷表情有些尴尬。 高俅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然后走到了赵桓身旁…… “殿下,先让他们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桓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尔等冤情孤已然知晓,此事孤会彻查,终会给尔等一个满意答复,然尔等聚众御街,有违朝廷制度,虽情有可原,但国法不能违,尔等且先散去,孤这就进宫见官家,无论燕国公此时在何处,孤都会保他无恙,至于奸臣构陷之事,孤会亲自彻查,尔等安心等待。 只是以后不得再似今日这般聚众御街! 都散了吧!” 他威严地喝道。 “快,都散了,咱们听太子的!” 王跃立刻转身喝道。 然后史进等人赶紧驱赶着那些斧头党散开,不过王跃并没离开。 “太子殿下,那些奸臣已然矫诏召刘延庆率领大军南下,欲屠尽此阖城忠义,刘延庆之子刘光国刘光世二人率领骑兵已至陈桥门,臣率军趁其立足未稳一举击败,今已擒拿刘光世至此,然据其所述,其父率领五万大军不日即到城外。 臣虽死有余辜,然此阖城忠义之士何罪? 请太子殿下救此阖城忠义。” 王跃说道。 说完他一脚把刘光世踢倒。 后者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禀太子殿下,末将父子的确得到圣旨,说燕国公谋反,开封外城九厢八十九坊刁民作乱,要我父子率领河北各军火速南下,进城之后此间男子杀尽!” 他说道。 “简直丧心病狂!” 赵桓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丧心病狂,这些奸臣简直丧心病狂!” 王跃深表同意地说道。 第一五五章 形势危急,你去死吧! 城墙上的赵桓用深沉的目光,和王跃最后对视了一眼。 王跃笑得依然那么真诚。 当然,赵桓就算再没脑子,也不至于被他的演技蒙蔽。 更何况…… 他有个毛演技! 那演技之拙劣简直令人发指,谁不知道他就是王跃啊。 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说的那些全是鬼话,但到了目前这种局势,需要各方考虑的已经是如何结束这一切,而不是纠缠他身份,王跃已经提出了结束的条件,那么现在就是接受这些条件还是不接受。 但这就牵扯到各方的利益问题了。 艮岳。 “爹爹,如今不如且遂他心意,终究得先使他离了东京。” 赵桓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哥这是何意,四方勤王大军已然云集,正是剿灭那逆贼之时,不过是刘光世败了一场而已。” 赵楷说道。 “但这逆贼已成了气候。 若新城那些逆党真拼死抵抗,这京城可就打得血流成河了,如今勤王大军云集,那逆贼想来也开始怕了,不如此时与他心平气和地谈谈。 他要燕山府就给他。 左右于朝廷实际无损,况且那女真必不肯罢休,正好让他们在燕山府斗一场,若女真能灭了他,也算除去这个祸根,若他能挡住女真,朝廷也无需再怕女真趁势南下。太师大军正可退守三关,无论他与女真之战谁输谁赢,咱们终究还有三关在手,太师部下精锐也都在,无论女真获胜南下还是这逆贼窥河北,终究还需过了太师这一关。 此外还有张瑴在北,朝廷给他些好处又是一个牵制。” 唐恪说道。 他这个思路还是很正确的。 王跃已经和女真势不两立,而朝廷要燕山府的目的,就是建立一条面对女真的防线,这样王跃回去就算割据燕山府,也一样会隔绝女真,至于他割据这个不值一提,本来燕山府就是他打下来的,连赋税都是给燕王的,朝廷实际上并没有损失。 至于他有野心。 那个也好办,有童太师在水长城呢! 王跃腹背受敌,他就算有什么心思又能怎样?他敢南下,那女真人立刻就会背刺,所以他在燕山府割据对于朝廷来说可以接受。 然而…… “那他要的那些哪个能答应?” 蔡攸不满地说道。 唐恪赶紧闭嘴了…… 是呀,王跃要的那些东西有哪个真正能答应? 一百万? 朝廷哪有一百万宣和金钱? 就是现铸也没那么多黄金,至少户部是肯定没有,大画家的皇宫里面有没有就不好说了,这个也没人敢问他,剩下除非就是城里面豪门显贵们凑了,但这个问题就很麻烦了,谁能为国分忧,把自己家黄金拿出来给这个逆贼? 一百万啊! 呃,其实算算也不多! 但关键是…… 没人愿意掏,国库肯定没有,官家从皇宫里掏?各家凑?这谁也不愿意拿这笔钱! 谈钱就伤感情了! 诛六贼…… 这个更不可能了。 贼们都在这里呢,王黼,蔡攸和梁师成都在此处,蔡攸甚至已经被任命为少宰,和王黼正副宰相,蔡攸倒是这时候不介意把他爹扔出去让王跃砍了,反正他爹都快八十了,死了也就死了吧,可王跃要的不只是他爹,还包括他啊! 诛六贼? 那是诛他啊! 剩下的还有谁?诛王黼,诛梁师成?反正李彦和朱勔都在外地,诛他们倒是无所谓,可没法诛啊! “老来失计亲豺狼,没想到这厮竟是个妖孽!” 大画家长叹一声。 以他的头脑,这时候当然已经明白王跃之前的纯良都是装的,那不愁木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但这个逆贼也绝对不是他自己说的,仅仅是被仙人点拨,出山来求什么富贵。什么大宋有一劫,他倒是没说错,这不就是一劫吗?这一劫分明就是他自己,这简直就是当年侯景八百胡骑乱江南,自己完全就是被困台城的萧衍。 这才真是引狼入室,真是老来失计亲豺狼啊! “爹爹,此事都怨太师!” 赵桓说道。 他与童贯关系恶劣,后者也是赵楷的主要支持者,这种时候还是得落井下石的。 “太子所言极是,若非太师引狼入室何至于此!” 蔡攸附和。 然后所有人纷纷声讨童贯。 “算了,太师也是一时失察,连朕都被这逆贼蒙骗,又何况是太师,事已至此,责备他也无用,大郎,听说那逆贼对你还有几分礼敬?” 大画家缓缓说道。 “爹爹,他就是想离间我父子。” 赵桓说道。 “爹爹又如何不知? 爹爹也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怕兵连祸结毁了京城,这算不得什么,我大宋又不是只有一个东京,但越是到了如此地步,越是不要乱了阵脚,如今勤王大军云集,他才是慌了的,刘光世败了不打紧,刘家父子打仗原本就不行,只是忠贞勤勉可靠而已。 姚家,折家这些都在赶来。 他们才是能打的。 以日子算,最多再有十天,这两家勤王的兵马也就该到了,如今我父子就是等。 沉住气。 咱们只要再等一个月,几十万勤王大军就会齐聚东京。 故此如今还是要哄住他。 既然他对你还有几分礼敬,那就利用这个,由你出面先哄着他,他要的无非金钱,再给他五万,传朕旨意,先从诸王开始,输金以纾国难,诸王各献黄金五百两,这是咱们赵家江山,赵家人不出力何人出力? 他喜欢要女人,那就再给他个。 我之前曾答应过他,要选他为驸马的,茂德不算,茂德终归还是蔡家的,安德已然成亲,那就把成德再给他吧,传朕旨意,以燕国公尚成德帝姬,命礼部选吉日。” 大画家一脸慈祥地说道。 “呃,成德还年幼吧?” 赵桓说道。 “先嫁给他再说,这厮不是不喜欢年幼的吗,嫁过去他也不会动,更何况成德乃皇后所出,也足够安抚其心了。” 大画家一脸轻描淡写地说道。 “官家圣明!” 蔡攸说道。 可怜今年才刚刚十二岁的成德帝姬赵瑚儿,就这样成了燕国公夫人。 不过大画家这一招还是的确很聪明的,王跃对年纪小的没兴趣,这种事情已经是尽人皆知了,他既然对十四五的都没兴趣,换个十二的也就更没兴趣了,当然,他真要是对成德帝姬下手,那个也只能随他便了,反正送给他就是随他便的。 然后解决了王跃,再重新给成德帝姬换一个驸马。 大宋朝又不是不能改嫁。 而且成德帝姬是皇后所生,这身份也足够尊贵,正好也算履行了之前的承诺,让王跃知道,官家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 “可他还要锄奸,总得给他一个哄着他。” 赵桓说道。 蔡攸等人瞬间脸上凝重起来…… 锄谁? “锄奸?” 大画家冷笑一声。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一旁…… 梁师成茫然地抬起头,紧接着就清醒过来,他脸色瞬间巨变,俩腿一软直接跪倒了,脑袋毫不犹豫地磕在地上,都磕出声了…… “官家,奴婢对官家忠心耿耿啊!” 他哀嚎着。 紧接着他抬起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蔡攸等人,脑门上的鲜血瞬间流下。 蔡攸那些人齐刷刷低下头。 “你对朕的忠心朕知道,你跟了朕这么多年,咱们名为主奴实则也就是一家人了,此时危难之际,你不出力谁出力?更何况那圣旨一事终究也需给他一个解释,而这宫里与朕最亲近的也只有你,只有你能绕过朕,把那圣旨用玺。你放心,以后朕会好好待你那些亲属的,等平定这逆贼,朕再给你修个庙世代祭祀。” 大画家抚摸着梁师成的脑袋缓缓说道。 后者拼命磕头求饶。 “快,梁师成矫诏召刘延庆进京,立刻拿下!” 赵桓喝道。 后面的侍卫立刻上前…… “官家,官家,奴婢不想死,奴婢还想再侍奉官家,官家,您就让奴婢再继续侍奉您吧!” 梁师成尖叫着。 然后他还抱住了大画家双腿。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处,紧接着两名侍卫就抓住了他,在他的哭嚎中直接扯开,不顾他的挣扎,架起来拖着走向远处,梁师成还在看着大画家,不停挣扎着,挥舞着双手,似乎想最后抓住大画家的身影,但终究还是徒劳…… “唉!” 大画家长叹一声,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官家,官家无需为此哀伤,其实这厮瞒着官家贪赃纳贿,做了不少不该做的,朝野间人人侧目,只是官家对他一向宠信,怕伤了官家的心,都不敢说而已。” 蔡攸低声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朕宠信他乃是念他勤勉谨慎,可不是让他贪赃枉法!” 大画家脸色一变,义正言辞地喝道。 “臣知罪!” 蔡攸赶紧说道。 “对对,这厮的确平日瞒着官家做了不少坏事。” “臣也正要奏明官家!” …… 王黼等人纷纷附和。 “你们这些人,以后记住,私情归私情,国法归国法,就是朕身边的人有犯了国法的,也一样要依律处置,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朕的一个奴婢!” 大画家指着他们怒斥道。 蔡攸等人纷纷请罪。 “既然如此,那就将他押出朱雀门外明正典刑吧!” 大画家说道。 第一五六章 帝姬集邮册 朱雀门。 “……梁师成假传圣旨,欺君罔上,罪不容诛,今明正典刑!” 目前宫中二号太监,同样也是郑皇后的亲信黄经臣,捧着圣旨站在朱雀门前桥上,一脸威严地宣读圣旨。 他面前一身死囚服的前皇宫头号大太监梁师成面如死灰,跪在那里用无神的目光看着前方城市,曾经他在这座城市权势熏天,炙手可热,民间号称隐相,但现在一切都在瞬间烟消云散,他沦为候斩的死囚…… 他真的很冤枉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黄老弟,天下宁有此事耶?” 他抬起头凄凉地说道。 “都这时候了,你就闭嘴吧,别把我也连累了!” 黄经臣面无表情地说道。 “官家,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您就如此将奴婢踢开了?” 梁师成仰天悲号。 黄经臣抬起头看了看身后的城墙上。 太子殿下一身朝服,头戴远游冠正威严地端坐伞盖下,老黄又将目光转向前方,对面御街两旁无数斧头党瞩目这边,而最前面王跃孤零零站在御街正中。很显然这厮依旧狂悖,不过实际上那些高官显贵们也都经常在御街骑马,比如说童太师这样的,所以也不算太过分,能让斧头党站在御街两旁也就算是给足太子面子了。 此刻王跃同样在看着太子。 老黄长叹一声。 “行刑!” 他说道。 刽子手按住梁师成,紧接着拔出背后牌子,梁师成哭着还想抬头,旁边另一个刽子手很不客气地把他脑袋按了下去,下一刻他头顶一道寒光划过,那个刑部最好的刽子手准确地一刀砍在他颈后…… 又一颗三公的人头瞬间坠落。 呃,假三公。 但即便是假三公,他也是检校太傅。 在鲜血的喷射中,这个权倾朝野,连童贯都忌惮,据说还是苏轼私生子的大宋头号宦官,就这样变成了一具无头死尸倒下。 “这事闹的,下一个不知道是谁人头落地了!” 老黄叹息着。 官家此举还是有些薄凉了。 不过他也明白官家难处,总得有点实际行动哄着王跃,需要一个牺牲品,但杀文官实在太麻烦,毕竟大宋朝传说不杀文官,无论蔡京,王黼还是蔡攸,都不好拿来做这个牺牲品,但宦官不一样,再权倾朝野的宦官,说到底也只是官家的奴婢,想杀就杀,不会有问题的。 可这样老黄自己也很危险了,梁师成一死这宫里就是他了,万一继续再闹下去又需要新的牺牲品,保不齐就该拿他开刀了。 兔死狐悲呀! 当然,现在他也只能兔死狐悲。 他紧接着深吸一口气,酝酿一下感情,迅速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径直向前跨过梁师成喷出的鲜血,然后走向王跃。 同时还从袖子里拿出第二份圣旨。 “圣旨到,太尉,幽州节度使,燕山府路安抚置制使,知燕山府事,迎仙药使,常胜军都统制,燕国公王跃接旨!” 他喊道。 “回内侍,燕国公不在!” 王跃喊道。 “那就请将军代领!” 黄经臣赶紧陪着笑脸说道。 “呃,这不会有些不妥吧?” 王跃说道。 “将军与燕国公兄弟一般,将军代领也是一样的,怎会有不妥。” 黄经臣说道。 代领就代领吧! 紧接着黄经臣就宣读了皇帝陛下选燕国公尚成德帝姬的圣旨,而且还定下了良辰吉日,一个月后就可以把成德帝姬送进燕国公被窝,从此燕国公成为大宋驸马。 话说燕国公做大臣做到这种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半年啊! 就才半年而已!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半年,连五个月都不到,四月跟着童贯北上,六月拿下燕山府,七月底返回开封,然后就这样马不停蹄地完成了位极人臣的过程,从九品的芝麻官坐火箭般晋级到驸马,太尉,开国公。当然,把皇帝堵到皇城里面封锁起来,这个他倒不是前无古人,所以说这才是升官发财的真正捷径,只要把皇帝围困起来,什么官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听话的忠臣? 可怜那些听话的忠臣至今都在蹉跎岁月呢! 当兵十一年才混到队将的张俊简直要抱头痛哭啊! “成德帝姬多大了?” 王跃疑惑地说道。 他倒是不介意再弄一个帝姬,反正家里已经屯一个了,必须得承认,大画家这些女儿们真的都水灵得很,说到底他本人也算老帅哥,剩下那些女人也都是精挑细选,这样组合生出来的女儿不可能差了。 能屯一个算一个吧! 不过这个帝姬的性质不一样,这可是必须得正式娶的…… 呃,是王跃正式娶的。 所以杨丰尽可以继续霸占茂德帝姬。 怎么姐妹共侍一夫? 胡说,娶成德帝姬的是王跃,霸占茂德帝姬的是杨丰,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好不好,不得不说大画家考虑也很周全,这样的话杨丰自杀以谢天下之后,完全可以在燕国公的部下再冒出几个部将。这样就可以完美解决目前这囤积的一堆又是帝姬又是名门千金又是燕王侄女等等,或者以后可以再出来个杨庆,杨信什么的。 王跃就这样瞬间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成德帝姬芳龄十二!” 蓦然间一声霹雳惊醒了他。 “呃,十,十二,十二?” 王跃很夸张地惊叫一声,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黄经臣。 “这可是皇后娘娘钦点,成德帝姬可是皇后娘娘的爱女,娘娘自从上次见了燕国公之后,就已经看中了燕国公,多次求官家这才恩准,那成德帝姬生得如仙女下凡般,也就是燕国公这般少年英雄才配得上。” 黄经臣一脸谄媚的笑容说道。 十二岁的仙女一样? 那就是个平板啊! 王跃忧郁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紧接着一脸决然。 十二岁的也要,他都养了那么多也不在乎多养几个,话说这样下去他都能开个初中了。 “只是如今燕国公还未出来,这一个月后如何成亲?” 他问道。 “一个月后想来燕国公就现身了。” 黄经臣笑着说道。 “那倒也是!” 王跃同样笑容诡异地说道。 黄经臣随即告辞,王跃一脸深沉地和城墙上太子继续对视着…… “将军,新曹门外又有一支勤王军到达,据说是知青州府张叔夜在京东东路召集的,大概有一万左右,已经与刘光国部会和。” 史进走到他身后说道。 “来就来吧,如今这么多勤王军也不多他这一支。” 王跃说道。 这时候开封周围其实已经可以说是大军云集了,府界剩下的五个将所部都已经到达。 甚至包括府界以外的勤王军。 这些乱七八糟的渣渣大致分东西两路,西路是西京留守范致虚,因为和朝廷失去联系,外面自然就谁官大听谁的,范致虚是西京留守,知河南府,当然得听他的,他指挥各军驻扎中牟。而东路的统帅就是六贼之一的李彦,之前他就在南京应天府一带括田,得知开封之变后立刻集结能搜罗的禁军勤王,目前他率军驻扎陈留,但因为所部战斗力太渣所以不敢向前。 范致虚也不敢,但他比李彦稍微强了些,因为他从河东路召集了两个将来勤王。 当然,是驻泽州一带的。 实际战斗力与河北禁军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又加上了张叔夜所部。 还有正在浩浩荡荡南下的刘延庆所部五万大军,用不了十天,这开封周围就能集结起超过十五万大军,后续半个月内还会有姚,折两家真正作为主力的西军。 二十万起步。 这还不算那些零零散散的。 “怎么了?” 王跃问史进。 史进犹豫了一下。 “将军,若末将没猜错,关胜应该在张叔夜部下,他之前就在济南府做兵马都监,张叔夜之前招安时候就对他颇为赏识。” 他说道。 “来就来吧,愿意与咱们做兄弟的,我敞开门欢迎,不愿意与咱们做兄弟的,那就送他去繁塔跟呼延灼做伴,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就算强行拉到一起,说不定反而会坏事,你们当初就是成分太杂,若都是你与阮小七这样的,那宋江再想招安又能如何?” 王跃说道。 他对关胜不感兴趣。 呼延灼至今不肯同流合污,由此可见这种喜欢朝廷的终究和史进这样的不同。 “这倒是!” 史进说道。 “咱们既然要做反贼,那就只找那些愿意做反贼的。” 王跃说道。 自己给自己掺沙子这种事情不能干。 得保证基本盘的纯洁。 他的基本盘很简单,一是北方那些对赵家没有任何认同感的,二是这段时间搜罗的盗匪流寇流民,三是城里那些怕遭报复的禁军,前者是最忠心的,第二是无牵无挂的,就是跟着他奔好日子,第三是因为利益捆绑在一起的。 这些他都可以放心。 哪怕那些本地禁军也可以放心。 因为他们想避免朝廷报复,就得维持开封公社自治,而维持开封公社就必须得有他这个外援。 他不倒开封公社就不倒。 开封公社不倒,这些人的亲人们就可以抱着这段时间的收获,快快乐乐跑步进入资本主义,接下来当他们尝到没有皇帝管的甜头后,只会更加舍不得这种生活,同样也只会更加与他一心。 但关胜这样的不行。 这样的人是不会跟他一条心的。 第一五七章 一言不合就开炮 梁师成那颗悬挂在朱雀门瓮城上示众的人头,只保了双方三天的相安无事。 第四天就作废了。 因为开封城被勤王大军彻底包围了。 西京留守知河南府范致虚,率领包括一万河东禁军在内,总计三万大军进驻金明池,封锁城西所有道路并开始拆毁附近包括蔡京西园在内所有私人园林,利用其木料在开远,金耀二门外制造攻城器械。提举西城所的大太监李彦率领包括一万新招募的在内,总计两万大军进驻青城,封锁开封城南所有水陆交通,同样也在城墙上视线所及处制造攻城器械。大名府路安抚使,知大名府邓洵仁,知青州府张叔夜,率领总计四万京东河北禁军,驻军牧苑堵死东,北两面,刘光国率领所部归属邓洵仁指挥…… 毕竟武将必须得听文官的。 邓洵仁是已故少保知枢密院事邓洵武的哥哥,大观年间就已经做到尚书右丞,只不过后来因为政斗失利贬了官,所以目前才只是安抚使。 此刻自然以他为首。 四面总计九万勤王大军,彻底包围开封城并开始准备攻城。 然后…… 呃,斧头党再次聚集御街。 杨大将军治不了外面九万大军还治不了内城这些渣渣们? 好在城内衮衮诸公对此已经开始习惯了,毕竟不习惯也没办法,蔡懋以最快速度禀报太子殿下,然后太子殿下再次驾临,问明那逆贼的要求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小事。 就是让大画家下诏解散勤王军而已。 然而…… “拒绝?” 王跃端着茶杯愕然道。 此刻他就坐在御街旁,面前摆着小桌子,一个御赐美女跪在一旁很有气质地摆弄着茶具,如果不是后面一片斧头的寒光,这场景也算得上岁月静好了。 “回将军,邓洵仁和张叔夜要奴婢到城外军营宣诏,这位史将军担心奴婢安全,故此不准奴婢出城。” 黄经臣陪着笑脸说道。 “他的顾虑还是很有必要,但这两个老匹夫也太骄横了,圣旨他们都敢不听?” 王跃愤然说道。 “那个,将军有所不知,这文臣遇上特殊时候,不遵圣旨也是有的,咱们大宋朝官家都宽仁,不是说非得事事都得让文臣们听官家的。邓洵仁他们说让他们奉诏可以,将军打开所有城门,他们率军进城,只要看到官家安然无恙,城内一切如故,自然就奉诏解散勤王军。但此时他们不会接任何城内圣旨和命令,另外还说您需在一个时辰内做出决定,否则他们就开始攻城。” 黄经臣说道。 王跃骤然站前,在小美女的惊叫中直接掀了桌子。 “抄家伙,干活了!” 他大吼一声。 御街两旁那些或站或坐,甚至还有喝茶赌钱的斧头党,听到这吼声立刻抄起斧头,但不是冲向外城墙,而是冲向之前制作好的攻城器械,甚至还有人抱起石头就要往投石机的皮囊里放…… “将军,将军,您先收了神通,咱们有事好商量!” 老黄惊恐地说道。 说话间他还抱住了王跃的腰。 “商量什么?对付这种逆臣,就得采取断然措施,别拦着我,我要去见官家,我要当面向官家请旨,率军出去捉拿这些逆臣。 官家,我来了! 谁敢拦我见驾就砍死谁!” 王跃高喊着。 还伸出一条胳膊仿佛在呼唤什么…… 然后那柄斧头出现在他手中。 “将军,将军,咱们还有别的办法解决此事,他们就是信不过奴婢,但咱们可以找个身份足够尊贵,让他们无法怀疑的,比如说一个皇子,或者郓王,让他去宣诏,邓洵仁和张叔夜总不会连郓王都信不过吧?” 黄经臣急忙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跃立刻就停下了,颇有些深意地说道。 黄经臣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不得不说这太惊险了,和这个逆贼在一起,真就像是悬崖边跳舞,一不小心就全完了,真没见过这么猖狂的,一言不合就翻脸。 “你去请旨?” 王跃说道。 “呃,奴婢人微言轻,这种事情还得将军亲自去说。” 黄经臣说道。 “你确定?”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紧紧盯着黄经臣。 后者脸上冷汗再次冒出,脸上挤着艰难的笑容,双腿不由自主地哆嗦着,甚至那冷汗都汇聚在下巴,汇聚成水滴缓缓垂下…… “你的肾有点虚啊!”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黄经臣笑的跟哭一样,脸上冷汗恍如大夏天在烈日下跑步。 而王跃紧接着转头看着朱雀门…… “蔡懋,去请太子殿下过来,我有事要禀报!” 他吼道。 朱雀门上的蔡懋一脸无语,赶紧让人去请太子,实际上后者就在城门里面喝茶,紧接着就登上城墙,然后看着外面的王跃。杨大将军又重新站到御街正中,而两旁街道上,那些斧头党也已经推着云梯进入两百步内,就连填壕的车子都在待命。 城墙上被吓得一片恐慌,那些禁军再次开始飘摇起来,这些家伙这些日子天天就在这样飘摇中。 与其说是守城,还不如说是等着加入外面的逆党。 也就是朝廷舍得花钱,不到一个月,光在这些守城禁军身上就已经花了近三百万,而目前城墙上总共也就三万禁军,平均每个人一百贯啊! 就这才哄着他们,没有主动给王跃打开城门。 王跃随即禀报了宣诏结果。 “殿下,以末将愚见,此时官家应遣一皇子出面晓谕邓洵仁等人,最好是素有贤名,为群臣所信赖者,这样就能打消他们的疑虑了。”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杨将军是想让孤出面?” 太子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 “太子储君,岂能轻易出面,这些人虽然是被梁师成矫诏骗来,但依旧难保其心,万一里面真有些奸臣党羽心怀不轨,那岂不害了殿下,殿下是万万不能冒险的,我觉得还是郓王更合适。 郓王素来贤德,名重天下,尤其为这些文臣信服。 他出面就可以了。” 王跃说道。 至于郓王出面的危险,这个就不值一提了,他又不是太子,就是一个普通的王而已,而大宋朝目前这样的王还有一堆,死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太子可只有一个,这等级完全不一样。 “你倒是想的周全。” 太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然后他向蔡懋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你进宫去说吧! 可怜的蔡懋都快哭了! 你们这他玛是要干什么?是准备合伙把郓王弄死吗?郓王出去晓谕邓洵仁这帮?他只要出了内城那死活还不就是王跃一句话,路上一脚踹进汴河里,太子立时就可以高枕无忧,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们不要勾结的如此嚣张好不好? 我都能看出你们俩摆明了是狼狈为奸啊! 这是借刀杀人啊! 之前还都奇怪为何王跃这个逆贼对太子如此尊重,原来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啊,话说你们俩是不是早就已经背着官家勾搭了? 这个毒计谁提出的? 黄经臣? 不过蔡懋倒是很奇怪,黄经臣为何这时候插郓王一刀?郑皇后似乎在太子和郓王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倾向,那么她这个亲信为何在这种特殊时刻帮太子? 当然,这个跟他没什么关系。 现在问题是谁去说谁就是插郓王这一刀的,直到目前为止官家这储君之争都还没爆发,实际上在目前这种特殊情况下,反而都小心谨慎地避免内乱,但他要去提这个要求,那就是立刻点火了。点火可是很危险的,他一把老骨头,真的不想掺和进这个漩涡,谁都知道官家对郓王的宠信,出城后万一真有个意外,那肯定要找个人发泄怒火。 他就是这个人。 而那万一恐怕得是必然。 “殿下……” 蔡懋犹豫着。 “蔡府尹,这种小事你难道想让孤亲自跑一趟?” 太子脸色一沉说道。 蔡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朝自己的家奴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向马道走去,那家奴赶紧跟着,然后他们消失在城台后。城墙上的太子殿下转回头,和外面的王跃交换了一下目光,王跃微微点了点头,太子目光有些复杂…… “老爷,老爷,快救救我家老爷!” 身后骤然传来惊叫声。 太子脸色一变,急忙转身快步走过去,然后就看见马道下面,那家奴正抱着昏迷不醒的蔡府尹,一脸焦急地喊着。后者满身尘土,脸上都磕出血了,很显然他因为急着办事走得太快一脚踩空,直接就从马道上滚了下去。 蔡府尹行事就是雷厉风行啊。 太子殿下忧郁了一下,然后默默重新回到女墙边,仿佛零零发里的皇帝看后宫佳丽般看着外面的天空。 “殿下,出了何事?” 王跃好奇地问道。 “蔡府尹失足滚落马道,目前生死不明!” 太子缓缓说道。 “卧槽,居然还能这样?” 王跃一脸震惊地说道。 紧接着他抄起了陌刀,很是霸气地向前一指…… “发炮!” 他怒吼一声。 离他最近的一架投石机旁,杨忠战战兢兢点燃了一根引信,就在那上面火光冒出的瞬间,早就严阵以待的三十名青壮喊着号子,同时拉动了手中绳索…… (今天两章) 第一五八章 无敌是多么寂寞 投石机的长臂骤然翻转,拖着后面的皮囊和那个燃烧着引信的青铜球飞上半空,瞬间到了扬起的顶点。 青铜球从皮囊里呼啸飞出。 那引信燃烧的烟迹恍若划过天空的流星…… 城墙上太子殿下愕然地仰起头。 然后那肉眼可见的青铜球从他不远处径直掠过,正好砸在了城楼的屋顶上,砸碎了屋顶的瓦片后消失在里面,下一刻伴着炸雷般的巨响,那城楼的两个窗口在火光中化作无数碎木向外喷射…… “啊……” 太子殿下惊恐地尖叫着。 话说这种场面对他这种生长深宫的人来说,真的过于刺激了,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杨神仙施法啦,大军攻城啦!” “快跑啊!” …… 无数惊恐地尖叫在城墙上响起。 伴着这些尖叫声,那些守卫朱雀门的禁军士兵,纷纷掉头发疯一样往后跑,尽管此时除了扔出这一个巨型霹雳弹之外,那些集结城外的斧头党并没有其他行动。 但他们还是崩溃了。 “停下,都别怕!” “将士们,勤王军就在外面,都别跑!” …… 陈东和他那帮太学同学们,焦急地喊叫着,拼命拉住一个个溃逃中的禁军士兵。 但后者基本上都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他们,甚至干脆把他们推倒在地上。 他们就像是洪流中挣扎逆流的一艘艘小船般,不断在溃逃的士兵中被冲倒,不得不说这些太学生表现还是很英勇,尽管他们除了这一点也就没有别的了。而蔡府尹刚刚滚落的马道下面,一名督战将领还带着家丁试图拦截,但看着上面蜂拥而下的溃兵,那些家丁也毫不犹豫地逃跑。 然后那将领立刻被冲倒。 拥挤着跑下去的士兵们,直接从他脸上踩了过去,他在无数只大脚中挣扎着举起手恍如一个溺水的人在垂死挣扎。 “别跑,贼兵还未攻城!” 陈东尖叫着。 然而这根本就不是贼兵攻城不攻城的问题,而是这些禁军都在等待这个时刻,他们是被吓的吗?他们明明是被后面那些豪门显贵家的金银珠宝给馋的。 “都别跑,快拿银钱,都别跑,一人赏十银钱!” 太子身旁的亲信耿南仲尖叫着。 然后他慌乱地打开身旁箱子,从里面捧出一捧银钱,让那银色闪光在他手中落下,但下一刻他身后一群正在试图逃跑的溃兵眼睛就亮了,他们毫不犹豫地冲过来,一脚把耿南仲踢得扑倒在地。 紧接着他们就扑到箱子上,争抢着往怀里揣这些银钱。 “别抢,别抢!” 耿南仲伸着手悲号着。 下一刻一个去抢银钱的士兵一脚踩在他背上。 耿南仲恍如被踩住的蛤蟆般发出一声怪异的喉音,好在他身旁的老仆忠心,趁着那士兵抬脚的空档,猛然将他拖到一旁,不过还是被另一名士兵踩在手上,然后耿帝师骤然发出一声惨叫。而不远处他的学生同样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一幕,身旁几个侍卫也赶紧拖着太子殿下,迅速躲到他老师后面,一个个紧贴在后面的墙上,用惊悚地目光看着那箱银钱。 恍如食人鱼群里扔下的一块鲜肉般,那箱银钱瞬间就被争抢的禁军彻底淹没了…… “呃,我们还没进攻啊!” 外面王跃一脸无语地看着城墙上的混乱场面。 他真没进攻啊! 他就是吓唬一下而已! 他那些爪牙们此刻也都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他们就是调戏一下官家寻个乐子,然而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连吓唬都撑不住,才扔了一个超大号手榴弹,就让朱雀门上这些禁军崩溃了。 “将军,这打还是不打?” 杨忠问道。 “打,当然打了! 先把朱雀门控制住再说,但只控制朱雀门,不准向城内进攻,咱们的敌人不在内城,外面勤王军才是主要敌人,拿下朱雀门然后守在那里,再逼着朝廷不断掏钱给咱们,比咱们涌进去抢更划算,真抢咱们抢不过里面那些禁军。” 王跃说道。 “小的明白,这个小的都懂!” 杨忠连忙点头说道。 紧接着他手中斧头一挥…… “兄弟们,冲啊,夺下朱雀门找官家要钱!” 他大吼一声。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冲出。 他后面这开封的刁民们欢呼着蜂拥向前,恍如扑向猎物的野狼,可怜赵家人近两百年驯化在这短短二十多天里,就已经从他们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哪还是大宋的良民,分明就是五代那些牙兵。 这就可以了。 王跃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到内城去抢掠。 实际他也顾不上,因为这一边进攻那外面勤王军肯定也进攻。 而且他这里也不是正规军,这些斧头党都是开封本地民兵,正规军都在外城四壁等着迎战勤王军呢!要是这边民兵冲进内城大肆抢掠,那城墙上那些家伙肯定忍不住,他们也不是什么军纪严明货色,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朱雀门威胁大画家掏钱。 而大画家掏出的钱是交给他在全军范围内分配的。 这样外城守军也有份。 至于城内溃逃的那些禁军…… 那个关王跃屁事,大画家和他那些衮衮诸公自己解决,再说里面还有曹矇的铁骑镇压,没有外面的大军涌入他们翻不了天。 事实也的确如此。 就在杨忠和手下那些本地土生土长的民兵们,汹涌着游过护城河,用梯子爬上朱雀门,甚至打开瓮城城门的时候,远处宣德门内,曹矇的具装骑兵就汹涌而出,这些人也算知耻而后勇,这段时间刻苦训练,终于不再从马上掉下来了。 他们迅速将那些试图冲向街巷洗劫的溃兵驱赶回来。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 因为杨忠和部下民兵们,还是迅速占领了实际上守卫都跑光了的朱雀门。 但主城门没能打开。 一个明显将门出身的太学生带着他的家丁,从城墙上救出了太子,并且顶住了准备从城墙上冲进城内的杨忠,当王跃登上城墙的时候,他正在部分援军帮助下,又压着杨忠杀回城墙…… “咳!” 王跃威严地咳嗽一声。 然后他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年轻的太学生。 后者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 就在同时他身后的那些家丁们却吓得扭头就跑,其中一个跑的太急甚至从马道上掉了下去,有两个还很忠心地拽着他一起,他颇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王跃一眼,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跟这逆贼单挑的念头,跟着那些家丁一起撤了回去。 “无敌是多么寂寞!” 王跃一脸装逼的萧索叹了口气。 很显然他已经晋级到靠刷脸就可以战胜对手的境界,实际上到现在这开封内外城,都已经把他神话,或者妖魔化,总之谁都知道他不是人,神仙还是妖魔这个看立场,但他不是人却是公认的。紧接着不仅仅是这个太学生,就连那些汹涌而来的具装骑兵也被他吓得赶紧停下,而那些刚刚被驱赶回来的溃兵,则全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然后就在这一片瞩目中他轻轻挥了挥手…… “下次吧,这次仓促了些,没来得及准备!” 他诚恳地说道。 几乎就在这同时,他身后隐约的战鼓声突然传来,王跃随即靠到城楼旁转头向后面望去,远处的南薰门上告警的烽火燃起,而战鼓声恍如夏日天边的闷雷般密集传来。 “勤王军攻城了,快,夺回朱雀门!” 那太学生激动地吼叫着。 “你确定?” 王跃说道。 就在同时他转回头,用阴森森的目光看了这家伙一眼,然后他就那么缓缓转动着脑袋扫视下面,那些同样一片兴奋的具装骑兵们,热情瞬间就冷却下来,仿佛他那双眼睛具备美杜莎的功能…… “夺回朱雀……” 那太学生最终还是泄了气。 “不要挑衅我的克制力,我,不对,燕国公大喜的日子临近,我不太想杀人,但是,如果谁活够了,就想把脑袋伸过来,我也不介意送他去跟郑居中这些人做伴,别以为勤王军到了你们就有希望了,别忘了你们已经有两批勤王军主将被我关在繁塔里面受苦了。 今天我没兴趣继续,但这朱雀门就归我了。 还有,赶紧去奏明官家,就说邓洵仁,张叔夜等人不相信黄经臣,不肯奉诏解散勤王军,故此我想请郓王出面。 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郓王出来! 半个时辰后郓王若不出来,那我就带着兵自己进去找了,那时候我想这些兄弟们都会很快活的。” 王跃看了看下面那些禁军溃兵们笑着说道。 后者恍如一群等着狮子进食完毕的斑鬣狗般,纷纷仰起头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不过他们紧接着就换成了失望,因为王跃直接就转身从城墙上跳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在城墙上消失,那个太学生用目光向那些具装骑兵示意着,但后者全都低着头,很显然这些家伙都不敢,哪怕王跃已经离开了,他们也依然不敢。 “若皆如此,贼何由得平?” 他怒冲冲地说道。 说完他恨恨地一刀砍在了城墙上。 但周围依旧一片沉寂。 第一五九章 犀牛,又见犀牛 南薰门。 “还是这东西霸气啊!” 王跃拎着他的巨型陌刀,看着远处混乱列阵的勤王禁军,一脸深沉地感慨着。 此刻的他装备全面升级。 盔甲换了! 原本的三重冷锻甲,变成了一套耗费巨资制作的特制铠甲,而这套铠甲的主体是纯正板式胸甲,大块铁板对于这个时代的工匠来说其实并不难,难的只是如何降低成本。所以只要舍得花钱就行,冶铁时候专门挑最好矿石用木炭冶炼,冶炼出来优质生铁后再熟炼,最后再对得到的熟铁热锻成型。 最后进行渗碳为钢。 大宋朝工匠又不是不懂渗碳,别说是渗碳了,很多热处理都懂. 但为什么宋朝工匠懂渗碳,却不会对热锻出来的铠甲渗碳,使其达到不输于冷锻甲的防护,反而让沈括感慨人家铠甲真好呢? 很简单。 一个贼军的烂命值一套渗碳的铠甲吗? 有铠甲就行了! 要什么自行车啊! 技术上全都是现成的。 但是,这样制作的成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王跃不在乎成本。 最终他耗费巨资,集合大量原本工部的能工巧匠,就这样制造出一件平均厚度五毫米,前胸厚度甚至达到七毫米的胸甲。 而且带盆领。 至于王跃的双臂防护则是类似明朝铁臂手一样,使用大块厚达五毫米的同样渗碳铁板,是不是钢他也不知道,但他这个比原版更宽更厚,包括双腿也是这种防护方式。剩下还有些零碎如护腋护喉之类也必不可少,然后再加顶笠盔,笠盔后面是屁帘,当然,这个屁帘是大块铁板钉在牛皮上的,而且一直可以包起大半个脑袋。最后还有一个造型明显装逼成分居多的面甲,面甲上刷了红漆,而且还更加装逼地做出了獠牙,扣上之后从对手角度看,他浑身上下也就剩下俩眼没有保护了。 然后是坐骑…… “将军,这东西真能赶上战马?” 高杰很不确定地看着王跃胯下那个同样夸张的坐骑。 粗如梁柱的四条腿上,顶着一个肥硕如猪的身体,身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前面昂起的脑袋上,擎着根寒光闪闪的长刺…… 好吧,这是头犀牛。 杨大将军这一身铠甲,基本上厚度没有掉下五毫米的,虽然不像欧洲全身板甲一样完整覆盖身体的每一块表面,但仍旧覆盖超过四分之三,这样的铠甲重量超过一百二十斤,而加上他的体重得超过三百。 另外他还有一柄七十多斤的陌刀,还有一对备用的狼牙棒。 全套总重接近四百五。 战马是肯定没戏了,别说是河曲马了,就是安达卢西亚马也白搭。 但杨大将军肯定也不可能乘马车冲锋啊。 他得有坐骑! 然后他在玉津园里,惊喜地发现居然还有头孤独的犀牛,据说是外国进贡,原本一对,但之前死了一头,而且名字不叫犀牛,有人管这东西叫天禄,但这个名字存在争议,所以官方就是称之为异兽…… 话说大宋朝居然还不知道犀牛长什么样子? 不过也很有可能。 毕竟这时候中国境内的犀牛估计也就剩下大理有了,两广那边就算还有残留,也得在那些偏远地方,至少朝中的衮衮诸公们不认识,不过这不是王跃关心的,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坐骑有了就行。然后在凭借着暴力狂殴一顿,硬生生给这头孤独的犀牛套上鼻环后,这头爪哇犀也就心如死灰地接受了自己命运。 然后任凭他摆布了。 “它跑的不比战马慢,就是耐力还不如战马。” 王跃拍了拍犀牛的脑袋说道。 后者晃了晃脑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屈辱,被王跃狂殴并套上鼻环之后它也只能如此了。 “擂鼓!” 王跃紧接着说道。 旁边的马车上,战鼓立刻敲响。 而在他们前方背靠玉津园,正在结阵的禁军一片混乱。 这是李彦部下。 实际上是府界两个将,这是李彦部下主力,总兵力也就七千,至于他新招募的那些,这个是肯定不敢拉出来野战的,他还不至于如此脑抽。这时候对开封城的进攻已经开始,西边的范致虚部主攻开远门,邓洵仁部主攻陈桥门,张叔夜攻新曹门,而李彦主攻南薰门。 但战斗完全就是菜鸡互啄。 守城的那些全是渣渣,而进攻的同样也全是渣渣。 渣渣对渣渣。 双方就是隔着一百多米互相扔石头互相射箭。 指望那些禁军和新招募的乌合之众冒矢石冲锋,那是完全不可能,更别说还得填壕了,至今还没有进攻的靠近过护城河,都是抬着梯子跑几步,然后看到有人中箭倒下,剩下的立刻扔了梯子一哄而散,这些禁军全都是大宋最烂的渣渣,河北,京东东西,府界还有京西,全都是一百多年没经历过战火的…… 捕盗都不行啊! 他们要能行,也不至于让宋江三十六兄弟纵横河朔了。 这些渣渣守城都很悬,事实上之后的靖康已经证明,他们真的连守城都做不到,十七个女真兵击溃两千宋军的主角就是这些。 现在居然还要他们来攻城? 而且还是进攻开封这种实际上后来女真人都很头疼的。 有没有搞错啊! 所以王跃放心大胆地带着骑兵出城反击了。 此刻高杰的骑兵旅全部列阵城下,中间五百具装骑兵,话说至今他们一个没战死,倒是生病死了两个,目前总共还有四百九十八。而两翼是另外两个弓骑兵营,王宣带着一个营,另一个营的营长曹成是原本禁军中一个十将。外黄人,因为斗殴杀了人所以潜逃投军,开封之变期间带着一群好朋友加入,之后表现突出迅速得到史进的青睐,并且推荐给王跃提拔起来。 主要是这个人善于交际,很会聚揽手下。 这就是王跃的骑兵旅。 总兵力一千五百人,战术类似于铁浮屠加拐子马,临阵张左右翼轻骑兵袭扰,而以中路具装骑兵做决定性一击。 但现在用不着。 “全军出击,对这种渣渣用不着那么麻烦!”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手中陌刀举起。 身后执中军牙旗的旗手立刻挥动黄色旗帜,就在同时左右两名骑兵吹响了手中号角,王跃右脚上特制马刺一戳犀牛,后者不满地低吼一声然后迈开四蹄,近两吨重的庞大身躯开始缓缓向前。 而王跃身后五百具装骑兵同时催动战马,然后在马背上端起他们的丈八长矛。 这是冲结阵步兵。 他们必须得使用最长的长矛。 不过他们的速度不快,最前面的王跃实际上根本不是跑,就是让犀牛以正常速度缓慢向前,与其说进攻不如说是吓唬,而他单手举着那陌刀在犀牛背上不断转动。 陌刀不断反射着阳光。 然后左右两翼明显混乱的弓骑兵阵型中,随着各自旗帜挥动,伴着号角声也同时向前,只不过他们是乱糟糟上前,马背上的骑兵也全都拿着弓箭,而且他们的速度更快,这些只有简单盔甲的骑兵们,迅速超出控制速度的具装骑兵,恍如两个张开的钳子撞向对面步兵阵型的两翼。 对面混乱加剧。 尽管这些禁军终于完成列阵,但盾墙后面的不是岳家军啊。 所有人都在哆嗦啊。 “稳,稳住!” 他们后面李彦尖叫着。 他没注意到自己也在哆嗦,话说他也没见识过这个,他不是童贯谭稹这些上过战场的,他就是一个专门刮地皮收税的,对面是具装骑兵如墙推进,左右是轻骑兵张开弓,而这一切的核心,还是一个骑着怪兽,传说中是妖魔降世的怪物。 看看他手中那不断放光的武器明显是法器啊! “都,都稳住,咱们是来勤王救驾来的,打,打开南薰门,人人有赏,赏百,百贯!”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前面士兵们纷纷无语地回过头看着他…… 那你先别抖啊! 而就在此时,左翼曹成部骑兵最先到达,五百骑兵恍如激流般,在步兵阵型侧翼掠过,马背上骑兵不断射出利箭,而这边混乱的还击,不过双方距离超过三十丈,互相造成的伤亡都寥寥无几。 但是…… 李彦抖得更厉害了。 然后右翼王宣部到达,同样在阵型另一边掠过,掠过同时一支支利箭射出,在这边造成零零星星损失,而这边乱糟糟射出的弩箭,对这样一支狂奔而过的骑兵造成的损失同样寥寥无几。 但是…… 李彦的脸已经白了。 而就在此时,正面具装骑兵也在他视野中清晰起来,尤其是最前面那个逆贼,后者手中巨型长刀放射着寒光,面目狰狞獠牙外露,胯下那头怪兽恐怖的独角竖起,浑身生满各色花纹,甚至还长着鳞片,粗壮如象的四蹄踏出地面的颤动。 李彦开始后退…… 蓦然间那逆贼手中长刀向着这边一指…… “杀那李彦,为民除害!”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瞬间响彻战场。 紧接着他开始了加速…… “啊……” 李彦的承受力终于到了极限,他发疯一样尖叫着,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向后狂奔而逃,下一刻前面那些本来就已经濒临崩溃的士兵们,同样尖叫着抛下他们的武器,争先恐后地拥挤着,向着同一个方向狂奔而逃…… (两更) 第一六零章 杨再兴 七千全副武装的步兵,就这样面对着一千五百骑兵的进攻,恍如垮塌的沙堡般崩溃了…… 没有人哪怕回头射一箭。 尽管他们很多人扔掉的神臂弓上就装着箭,尽管他们的阵型前还有拒马和大型橹盾,尽管他们所有人身上都穿着全套的铠甲,但他们还是就那么溃败了。他们抛弃了手中武器,在逃跑中脱下铠甲,任凭这些东西铺满身后骑兵的马蹄,甚至他们还自己把同伴撞倒踩在脚下…… 但就是没有人抵抗。 倒是有不少跑不及的正抱头跪倒在一旁求饶。 而且这样的越来越多。 “将军,南朝兵马如此,咱们回燕山府召集所有青壮,就是夺了这江山都不在话下!” 高杰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不只是他,那些具装骑兵们都在笑。 这没法不笑啊! 虽然他们这些天的确见了很多大宋官军的奇葩表现,但说到底这种真正的大规模野战并没有,也就是上次谭稹的出击算最大规模的。但因为是巷战,这些具装骑兵真正面对的也没多少,城市巷战终究不是野战,交战也都是小规模。而这是他们第一次和宋军正规军,正牌野战军,在平原上摆开阵型的交战,然后居然就是这样的结果。 不笑? 不笑真的忍不住啊! “背后女真人怎么办?不解决女真咱们无法做别的。” 王跃说道。 “可是咱们先夺了这江山,再合南朝之力不是更容易?打女真难,打南朝易,但得到南朝之后,咱们再打女真不就容易了?” 高杰小心翼翼地说道。 “但咱们打女真时候,南朝没能力背刺咱们,可咱们打南朝时候,女真必然背刺咱们,那你觉得咱们南下时候,留守北方的能阻挡住女真的南下吗?那时候咱们这边还没稳住,背后女真就到了,咱们辛辛苦苦一切都是为女真做嫁衣。” 王跃说道。 “呃,末将确实想错了。” 高杰赶紧承认错误。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完全放了羊的大宋正牌野战军们,话说面对这样的对手,他很显然忍的很辛苦啊! 这时候他们已经停止了追杀,具装骑兵不是干这种活的,剩下的归王宣和曹成两部,这些轻骑兵也的确已经开始杀入溃兵中,不过他们要做的也没多少。这些溃兵和他们多数都语言相通,甚至同乡熟人都有,被骑兵追上就老老实实抱头投降,追不上就继续逃跑。 就连将领也如此。 尤其是在发现这些骑兵并不滥杀之后,那投降就更成了主流,反正武器一扔抱头一蹲人家就不管了,还有等骑兵过去后,继续爬起来往远处逃跑的。 总之整个战场上冲的一片混乱。 “别让李彦跑了!” 王跃的目光在战场搜寻,很快就找到了李彦的身影。 李大铛已经快要逃进玉津园了。 他的基地就在青城,而玉津园是主要驻军的,那些新招募的乌合之众都在青城和玉津园,这两处都是有围墙圈着的,这些渣渣至少防守还是有点希望…… 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 王跃身旁的牙旗立刻挥动,指向李彦所在方向,紧接着最近的曹成旗帜下数十名骑兵直冲过去,为首一个年轻的骑兵,趴在马背上不断加速,很快就甩开同伴,单枪匹马迅速横插李彦前方。 后者同样发现了他,立刻惊慌地用马鞭一指,护着李彦的亲兵立刻分出六名迎上前拦截。 转眼间那骑兵就撞上了这六名亲兵…… 然后王跃和高杰全愣了。 就看见撞上的瞬间,那骑兵突然从马背滚落,原本直刺他的两支锥枪同时落空,他却挂在战马右侧,一枪刺在一名亲兵肋下,紧接着他拔枪翻回马背,顺势拧身横抽,锥枪的枪头在已经冲过去的另一名亲兵脖子上划过,后者瞬间鲜血喷射…… “老曹手下还有这般好手?” 高杰愕然道。 王跃没说话,饶有兴趣地看着。 此时第二组两名亲兵到达,一左一右两支锥枪斜刺,那人避开一支荡开另一支,顺势一抖锥枪将枪头刺进了这名亲兵咽喉,剩下那名亲兵吓得立刻调头远离,而外围最后两名亲兵手中弓立刻拉开,但还没等射出箭,这人枪交左手,右手斧头骤然甩出,正中一名亲兵额头。 死尸坠落马下。 剩下那个吓得匆忙射出一箭,不过因为手抖并没射中。 这人立刻瞪了他一眼。 那亲兵吓得扔掉弓毫不犹豫地逃跑了。 而此时李彦已经快要到园门。 这骑兵立刻拿出自己的弓箭,在马背上瞄准了李彦,不过此时的距离有点远,于是紧接着他以极快速度连射三箭,第三支箭正中李彦的马前腿,那马瞬间前腿一曲跪倒,然后在狂奔的惯性推动下,两条后腿猛然向上翻起。 可怜的李彦就那么尖叫着直接被甩了出去。 “有点意思!” 王跃笑着说道。 他还真没想到曹成那些渣渣里面居然还有个惊喜。 这人不比李孝忠,王德这些差啊! 这时候那人已经冲过去抓人。 李彦身边虽然还有不少亲兵,但一来李大铛摔在那里生死不明,二来那人后面同伴也在赶到,所以都很干脆地抛弃了李彦…… 他们无非就是李彦雇的。 李彦是太监,又不像那些将门世家一样有自己的基本盘,李彦真要是摔死了,他们就是为他拼命,也不会像那些将门的家丁一样,家人因此而得到世代照顾,现在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算是对得起李彦平日厚待了。 “把他叫过来!” 王跃说道。 一名传令兵立刻冲过去。 那人已经从地上拎起李彦,不过李大铛没死,紧接着就开始挣扎,但很快被骑兵包围,这些骑兵明显对他格外照顾,围着他拳打脚踢,可怜的李大铛很快就只剩下惨叫了。幸亏传令兵过去,才从那些骑兵手中救下了他,要不然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被群殴而死,甚至这时候周围还有不少士兵激动地跑过去,试图加入围殴他的行列。 不光是王跃部下骑兵,不少原本他手下的禁军也都跃跃欲试。 不得不说,他的仇恨值真高。 至少到目前为止,王跃还真没发现有超过他的。 那人很快拖着李彦过来。 “小的骑兵三营直属队队副杨再兴见过将军!” 他行礼说道。 “你叫什么?” 王跃愕然道。 “小的姓杨名再兴。” 那人说道。 “骑兵三营营长是曹成,营直属队队长是他弟弟曹亮,你是曹亮的副手?我想起来了,曹成带着的十几个兄弟里面的确有你。” 王跃这时候也想起来了。 他这时候不只想起杨再兴了,还想起自己的曹营长了,这不是那个靖康之变后跟着宗泽守开封,但后来被杜充坑到造反,然后一直打到广西才被岳飞逼降的流寇吗?之前他没怎么仔细想过,就是觉得这个人还有些能力,所以才提拔起来带兵,却没想到还是条大鱼。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条大鱼身边还带着杨再兴啊。 “回将军,正是,小的与曹营长都是禁军中的,与他是结拜兄弟,就与他一同归顺了将军。” 杨再兴说道。 “那就别跟着曹成了,正好我这里好缺一个亲兵队长,你就跟着我做亲兵队长吧!打完这一仗后,差不多也就再能组建一个骑兵营了,那时候让你做营长。” 王跃说道。 杨再兴当然乐意了。 王跃随后用陌刀戳了戳被扔在地上的李彦…… “李大铛,幸会啊! 说起来咱们也是素昧平生,其实我把你列入六贼,纯粹就是对这个数比较喜欢,放你进去凑数而已,却没想到你还真民愤巨大啊!” 他说道。 摔得都吐血了的李彦,抬起头幽怨地看着他。 “将军有所不知,这奸贼在各地刮地三尺,把所有能圈起来的山川河湖统统圈起来收税,老百姓一举一动都得给他交税,还大肆强占民田,所有田契必须一级级细查,就是原本买了别人的地,也得找到旧主查实,找不到就被他夺走括为公田。 无数好人家被他害的家破人亡。” 杨再兴愤慨地说道。 “对,打死这个阉狗!” “把他千刀万剐!” …… 周围那些士兵一片愤怒的吼声。 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就要冲上前继续揍他。 “奴婢就是个办差的,官家下了旨奴婢照着办而已,官家要钱,奴婢也就只能去刮地皮了,要不是官家缺钱逼得急,奴婢也不是那天生就是烂肚肠的,又岂会巧立名目收那些乱七八糟的税?奴婢平日也是吃斋念佛,奴婢也想积德行善,奴婢也不想死了遭报应,可奴婢就是干这个的啊啊! 奴婢不对老百姓敲骨吸髓,官家要的钱奴婢拿不出来,那官家就得要奴婢的狗命了。 将军明鉴啊! 至于你们骂我打我,我都知道是自己罪有应得。 可我真不是就想害人。 我做的就是这种差事,我刮地皮的钱还不都是给了官家,官家又是修艮岳又是养那六千美女,朝廷岁入不够用,还不就得从民间搜刮?” 李彦战战兢兢地说道。 第一六一章 杀奸臣,杀光奸臣(三更) 杨再兴和周围那些士兵们一片沉默。 这些其实他们也都明白。 这些年里既要维持西北战事,又要修艮岳,养活日益庞大的官僚,还得搞他的艺术人生,财政紧张的大画家一直就在不断加重对民间财富的搜刮,括田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无论蔡京的盐茶改革,还是纸币的大肆发行,尤其是原本只剩下四川使用的铁钱,现在几乎除了京城其他绝大多数地方都开始使用,这些最终其实都是让民间财富不断流入京城…… 以天下养一城。 甚至就连地方士绅都哀叹自今一钱之上皆入京城。 他们都受不了啊! 那更何况是底层的老百姓? 大宋朝说到底还是士绅们控制着地方,他们肯定要把朝廷的搜刮转嫁到最底层老百姓身上,他们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受损失的,最终结果是老百姓一天比一天艰难,大宋朝的确有清明上河图的繁华,但也别忘了同时还有方腊造反,宋江造反,席卷河北山东的宣和北方大暴动。 从河北到江南,整个大宋朝核心区无处不在的造反。 这才是真实的大宋。 也是这些最底层出身的士兵们身处的大宋朝。 但这个大宋的另一边是艮岳。 那艮岳的美景站在城内的酒楼上甚至都能看到啊! 这些士兵们有没有人曾经站在城内某个酒楼上,眺望这片人间仙境呢? 过去或许没有,但现在杨再兴这帮天天眺望。 “唉!” 他长叹一声。 然后他立刻就对李彦索然无味了。 “说到底还是你为求富贵,自己甘愿做这种事情。 再说你搜刮的民脂民膏真的全给了官家吗?恐怕朝中那些奸臣,你自己,你手下贪官污吏人人有份吧? 难道你以为我们没见过城里那些奸臣家堆积的金银吗? 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官家要钱,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也要钱,甚至你们比官家要的更多,官家的确用民脂民膏修了艮岳,但蔡京一样用民脂民膏修了他的六鹤堂,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同样用民脂民膏修了一座座府邸,堆积起他们的金山银山。 残害百姓的罪行,你们这些人全都有份。 禁军兄弟们!” 王跃的吼声响起。 那些士兵纷纷抬起头看着他。 这里面不仅仅是他部下,还有那些投降的,整个正在沉寂的战场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紧接着王跃上了犀牛,然后站在犀牛背上。 “禁军兄弟们,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之前是不是与我为敌,又是不是还想逃跑的,此刻我都把你们当兄弟。 你们也都静下来听我说几句真心话。 我们不是造反。 我们要造反就不会拖到今天,连朱雀门都已经被我们拿下,但我们依然没向内城进攻,若我们真是造反此刻早就进宫了,我们只要朝廷诛蔡京,蔡攸,梁师成,王黼,李彦,朱勔这六贼,这六贼的罪行想来不用我说,那么我想问你们一句,他们是不是该死?” 王跃喊道。 “该死!” “千刀万剐!” …… 士兵们一片吼声。 李彦蜷缩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继续蜷缩的更小了。 “对,他们都该死,我们已经逼着官家斩了梁师成,如今李彦也已经在我们手中,剩下还有四个奸贼,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再去把这四个奸贼诛杀?” 王跃吼道。 “愿意!” “愿意!” …… 又是一片激动的吼声。 “很好,可是你们想过,诛杀这些奸臣以后如何?官家总是要修园子养后宫佳丽的,就像李彦说的,官家总是要钱的,杀了这些奸臣,过些日子他还会再找些人做,咱们杀了这一茬奸臣,很快他还会让第二茬奸臣来搜刮民脂民膏,自古至今那奸臣可曾杀绝过? 没有! 别说咱们大宋朝了,往上数几千年这奸臣就没绝过。 那咱们怎么办?” 王跃继续煽动这些单纯的士兵们。 “接着杀,出一茬奸臣咱们就杀一茬,杀到没人敢做奸臣,杀到官家不敢再要钱!” 杨再兴吼道。 “对,出一茬杀一茬!” “杀光奸臣!” …… 士兵们群情激愤地吼叫着。 “对,杀光奸臣!” 王跃吼道。 跟这些士兵们当然不能讨论更加深刻的问题。 现在告诉他们咱们造反吧,恐怕立刻就跑了一半,他们都是禁军,杀奸臣那毫无心理负担,造反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再跟他们讨论更深刻的,比如建立一套新制度,这个就完全莫名其妙了。 这种时候谈的越深刻越没用,就是杀奸臣,杀光奸臣! 这才是喜闻乐见的。 越简单越好! 但当杀完奸臣后,那就该引着他们想后果了。 毕竟他们杀了奸臣抢了那些豪门显贵,以后就得面对朝廷的惩罚了,这种时候为了保命,他们就很容易接收更激进的想法,夺了鸟位这种事情也可以考虑了。 乱臣贼子嘛! 都是这样一步步开始的。 “那咱们就先从这个奸臣开始,把他拎起来,本将军亲自行刑!” 王跃吼道。 杨再兴和另一名士兵,立刻将地上的李彦拎起来,后者已经放弃了求饶,面如死灰地被他们按着跪下,而且是朝着玉津园,这时候玉津园的外墙上已经满是那些李彦新招募的乌合之众,他们一样也都深受其害,之前李彦就是在南边主持括田,然后出了事就地招募新兵。 这些大多数都是被他害的可以说流离失所的贫民。 王跃走到李彦身旁,然后按着他脑袋,右手向半空中一举,那宝斧凭空出现…… “神仙!” “看见了吗?咱们将军是神仙!” …… 周围一片惊叹。 当然,是那些投降的禁军。 而那些常胜军骑兵,则一个个充满骄傲地向他们介绍,尤其是杨大将军的种种神迹。 王跃带着一丝矜持在半空中晃了一下斧头…… “李彦,你可知罪?” 他喝道。 “奴婢知罪!” 李彦黯然说道。 他又不傻,老老实实还能得个痛快了断,否则还不知道得怎样,万一激怒这逆贼,真让这些士兵把自己千刀万剐就傻眼了,反正已经是难逃一死,就干脆老老实实认命吧! “今日杨某就代天下万民,斩了你这个奸臣!” 王跃喝道。 紧接着他手中斧头化作一道红光。 下一刻那宝斧几乎无声的在李彦脖子上划过,然后一颗人头坠落,就在同时鲜血如喷泉般射出,紧接着无头死尸倒在一旁,王跃拎着李彦的人头高高举起。 四周一片沸腾般的欢呼。 甚至就连玉津园的墙上都传来欢呼声。 “把这奸贼首级挑着!” 王跃把人头扔给杨再兴。 后者立刻接过,然后直接用自己的锥枪挑着,他那锥枪造型另类,应该叫单钩枪,锥形枪头在后半截突然向外加宽,然后再收出俩锐角,回到枪头尾部,最终形成一对展开的后掠翼…… 其实就是俩倒钩。 至于为什么叫单钩枪就不知道了。 双钩枪同样也有,就是王跃最初遇上童贯时候,两个干儿子之一使用的那种,枪头下面像狗牙一样,有好几个小钩刃的。 “走,我带你们继续去砍死那些奸臣!” 王跃吼道。 说完他回到犀牛上。 后面高杰等人迅速重新列阵,很快骑兵旅完成集结,王跃催动了他的犀牛,左边高杰右边挑着李彦人头的杨再兴,庞大的阵型迅速转向西,在玉津园与城墙之间结阵向前。后面那些完全被无视的禁军们,很快就有人捡起被抛弃的武器,穿上捡起的铠甲自动集结,跟随在骑兵后面,甚至玉津园里都有人跑出来。虽然跟着一起还不敢,但对于这些乌合之众们来说跟着看热闹也不错,反正李彦死了也没人管他们。 至于那些将领…… 他们早跑了,知应天府徐处仁这时候还在青城,这些将领当然趁着王跃杀李彦的机会,赶紧跑到那里研究下一步对策。 其实也没什么对策。 徐处仁又能怎样? 无非就是尽量守住青城,然后再从南边调动军队。 当然,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毕竟就近能调动的军队已经都在这里了,再调只能从江淮,那些估计这场战争结束前是不会到的,总之他们这个南路勤王军,基本上已经结束他们的勤王之战。 事实上这时候徐处仁估计已经在为王跃西进而欢呼了。 他暂时不用跑路了。 总之骑着犀牛的王跃,就这样带着他的大军,浩浩荡荡开始西征…… 呃,西征琼林苑。 王跃要在这一天时间里,一举扫荡开封周围勤王军。 九万乌合之众而已! 一千五百骑兵足够了,正好绕着开封城转一圈,一个个拍死,估计除了刘光国那里有点战斗力,其他也就是一巴掌,而刘光国是肯定不会跟他拼命的…… 他弟弟还在繁塔上圈着呢! 下一个是范致虚。 靖康时候左大师右童子,二十万大军出武关,结果因为自己太蠢,在千秋镇葬送最后一批勤王西军的范大总管,这时候正带着以一万河东禁军为核心的三万大军驻扎金明池和琼林苑。 不过他已经率领主力南下增援李彦。 河东禁军啊! 第一六二章 人民的大救星 河东禁军…… “还真有敢迎战的?” 王跃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侧翼。 那里一队骑兵突然从树林冲出,然后直冲曹成的侧翼,为首一个军官手中箭射出,曹成部下一名骑兵立刻中箭落马。 不过紧接着曹成就带领部下迎了上去。 而王跃前方步兵已经在结阵。 这些就是范致虚引以为主力的河东禁军,不过是河东南边的,原本驻扎泽潞一带,得到调令南下勤王时候在河阳被范致虚拦住,然后以重赏加入他部下。不过这些步兵装备还不如李彦那些,后者手中有钱,但范致虚可没他那么有钱,而泽潞一带禁军糜烂程度与河北禁军无异。 也就是因为山区,所以民风彪悍些,身体素质比李彦部下强。 他们左边靠着琼林苑列阵,这样不用担心左翼被骑兵攻击,而右翼就是这支骑兵,数量大概五六百人,为首的将领颇为骁勇。 “将军,末将请令去帮曹营长!” 杨再兴说道。 “你是他保姆吗?” 王跃说道。 “呃,末将不是。” 杨再兴忙说道。 “他是营长,手下五百骑兵,而且刚刚又得到了近百新入伙的禁军骑兵,作为阵型的左翼主将,他得自己解决自己面对的敌人。 我知道你能打。 我也知道你和他是结拜兄弟。 但是,作为军中将领,他必须得学会不依靠任何人。” 王跃说道。 杨再兴赶紧闭上嘴,老老实实地看着曹成带领所部与那支河东骑兵展开混战,虽然曹成部下其实也都是帮乌合之众,但士气高昂,一个个奋勇争先,倒是丝毫不落下风。 其实双方主要是纠缠,用弓箭向对方射。 宋朝骑兵都这样。 缺少真正马上格斗能力,主要战术就是骑射,曾经有过官方测试,绝大多数不会在马上运枪,而战场上交战倒是更像纯粹的牧民,互相拿着弓箭对射。造成这个情况的主要原因就是马越来越差,难以驮着装备齐全的骑兵冲锋,最后只能退化到一群穿着类似胸甲的简单札甲,带着旁牌,然后拿弓箭追逐的弓骑兵。 杨再兴属于天赋异禀。 他不能代表西军以外宋军骑兵的真正水平。 不过很快他就放心了。 除了那个将领有些难缠,其他河东骑兵并不比这边强。 而那个将领已经被曹成曹亮兄弟俩和几个把兄弟一起缠住,这个家伙虽然挺能打,但曹家兄弟俩明显也不是废物。 而此时对面列阵完成。 依然是宋军那套标准战术,拒马盾墙长枪配棹刀之类顶前排,后面弓箭手和神臂弓手负责输出,冷兵器时代步兵迎战骑兵也没别的战术,就是前排肉盾扛伤害,后排弓弩手负责输出。实战中只要士兵不溃逃,其实就能顶住骑兵,反击的确不可能,但顶住骑兵攻击是没问题的,就是骑兵标准的侧翼攻击也没事,因为战场上步兵多数都是方阵。 但是…… 实战中不溃逃的宋军的确有。 可那不是目前这些,那个得到十几年后经过无数场尸山血海的战斗磨练啊! “去!” 王跃看了看杨再兴。 后者毫不犹豫地催马上前,手中锥枪上挑着李彦的人头。 “对面的兄弟们,看看这是谁,李彦,李彦让我们砍了,那个在各地刮地皮的李彦被我们砍了,好好看清楚了,有没有被这奸贼害的家破人亡不得不投军的?” 他高喊道。 他其实是河北人,和这些泽潞人隔着太行山,基本上语言相通,他这番话喊完,对面阵型中立刻就是一片哗然,随即有人不顾保持阵型,从里面往前挤着看…… “这是李彦,我见过他,苍天有眼啊!这阉狗总算死了!” 一个士兵激动地喊着。 “苍天有眼啊!” “爹娘,咱们的仇报了!” …… 然后各种激动的喊声响起。 很显然李大铛的仇恨值,在大宋朝很多地方都已经满满的,这也正是他这种人受宠信的原因,老老实实给主人干脏活,顶骂名,把仇恨都吸引到身上,然后再把好处全送到主人那里,这样的人不宠信还宠信谁?他的前任杨戬和他一样臭名昭著,可死后追赠太师,吴国公,直到现在大画家还经常念叨杨戬的好。 当然,这一切的背后,是民间百姓对他们的切齿痛恨。 “可这仇是谁替你们报的?” 杨再兴吼道。 那些人立刻向他身后望去…… “对,就是杨将军,杨将军带我们锄奸臣,清君侧,杨将军乃是神仙弟子,是神仙派来帮咱们的,他是咱们的救星,他已经带着我们逼迫官家斩了梁师成,如今他亲手砍死了李彦,剩下还有蔡京,蔡攸,王黼,朱勔这些奸臣,除了这些还有更多贪官污吏,杨将军就要带着我们把他们统统砍死,那你们想阻拦我们吗?” 杨再兴吼道。 对面那些士兵们一片迷茫。 “放箭,别听这些逆贼蛊惑!” 蓦然一个声音响起。 “看看吧,这些贪官污吏急了,他们已经害怕了,他们害怕你们醒悟过来,他们害怕你们会和我们一样,举起刀砍下他们的人头,都看看他,看看他这张脸,然后再告诉我,他是不是经常克扣你们的军饷!” 杨再兴吼道。 士兵们纷纷转头看着那喊话的将领。 然后一脸憎恶的回过头,很显然杨再兴猜对了,事实上不需要猜,大宋朝除了王跃部下,那就没有不克扣军饷的。 “放箭,你们这些狗东西,快放箭射死这逆贼,后面范知府备好了犒赏就等着你们去拿,到时候一人赏三十贯铜钱,铜钱,不是铁钱!” 那将领喝道。 “三十贯?你们为何要等他们施舍给你们?你们为何不这就去拿?” 杨再兴吼道。 士兵们纷纷交换着目光。 这好像也很有道理啊,范致虚就在后面不远处,为何要拼命然后才能得到他的施舍?为何不是现在直接就回去拿?更何况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个如此可怕的敌人,而这个敌人要做的又是他们都一直想做的。 为什么不直接去拿呢? 拿又没什么危险? 就在这时候,王跃身旁号角声骤然吹响。 杨再兴急忙转头返回。 而那些士兵们立刻陷入惊慌,一个个战战兢兢看着已经催动了犀牛的王跃,而在王跃身后,具装骑兵如墙而进,已经开始聚集的阴云下,仿佛一个大怪兽带着无数小怪兽,带着恍如蛮荒世界的杀气缓缓而来。 这边的士兵们一片慌乱,很多人都在往后看,明显正在逃跑还是不逃跑间挣扎着。 “放,放箭,快放箭!” 那将领喊着。 部分弓箭手的箭乱糟糟射出,然后因为距离远又毫无杀伤力地落在具装骑兵身上,仿佛雨点般在他们的铠甲上弹开。 “杨丰在此,挡我者死!” 王跃骤然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手中陌刀向前一指,胯下犀牛咆哮一声,猛然开始加速,近两吨重的身躯,丝毫没有影响这东西奔跑的速度,带着这些天受尽欺辱的愤怒,它低着头,特制尖角对准了前方,而它背上的王跃同样端平陌刀指向前方,人和犀牛化作两个以时速超过四十公里向前的长刺,带着闷雷般的践踏声直冲前方阵型。 后面的具装骑兵同样开始加速。 万马奔腾。 长矛如林。 铁骑如墙推进势不可挡。 “放箭!” 那将领几乎是用哭腔尖叫着。 然后正对王跃冲击的位置,那些最前排的枪盾兵毫不犹豫地扔掉他们的武器,尖叫着掉头奋力推开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紧接着后面那些神臂弓手也尖叫着胡乱射出弩箭,然后把神臂弓一扔,掉头同样开始逃跑,再然后从这个点开始,仿佛被洪水冲垮的堤坝般,整个防线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崩溃了。 那将领也一样,在看到枪盾兵逃跑的一刻,他就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提前逃跑了。 然后王跃到了阵前。 低着头的犀牛一头撞上了拒马,它咆哮着猛然向上一挑,那拒马直接被掀飞了,他们就这样冲过了这第一道防线,不过他们前面已经彻底崩溃了,根本没有人迎战。 但王跃也没停下…… 他停不下来啊! 他胯下严重近视眼的犀牛根本什么都不管,就是低着头狂奔,完全进入发疯状态,它咆哮着,狂暴地甩着脑袋,把所有阻挡在它前方的东西直接挑起来掀翻,这时候硬拉住它,说不定还会对它造成伤害,既然这样王跃索性由着它,反正这东西也就是个千把米的耐力。 他就那么坐在犀牛背上,端着他的陌刀摆出战神附体的造型。 事实上那些士兵就这样看他。 随着他的犀牛狂奔,两旁侥幸躲过的,全都战战兢兢跪伏在地,向着他磕头恍如膜拜神仙。 “这东西有点坑啊!” 他们的神仙正在面具下无语地叹息着。 然后他和犀牛的身影,就这样一往无前地穿过崩溃中的士兵,逐渐消失在已经开始落下的大雨中…… 第一六三章 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突然降临的大雨,暂时中止了王跃横扫开封外围的计划。 不过也不需要了。 因为邓洵仁部自己崩溃了。 “这他玛仗打的,简直就是魔幻啊!” 滂沱大雨中,王跃驻马开远门外大路上,哭笑不得地看着前面完全堪称壮观的场景…… 无数崩溃了的士兵。 低垂的阴云,滂沱大雨,丢盔弃甲的士兵几乎无边无际,他们哭嚎尖叫着发疯般冲向前方汴河,争抢着一座座渡河的桥梁,一艘艘渡河的小船,甚至还有人直接冲进河水。总之他们全都在不顾一切地逃往北岸,很多人在混乱中被同伴冲倒,来不及站起就被踩在脚下,不仅仅是普通士兵,甚至在王跃视野中还看到了一个紫袍,他同样也被溃逃的士兵冲倒,转眼消失在了人山人海中。 或许三年后黄河岸边被娄室一通战鼓击溃的那些宋军也是这样。 “他们就是回过头淹也把我淹没了啊!” 王跃目光复杂地叹了口气。 “将军,这是怎么闹得,他们不是来增援的吗?” 杨再兴愕然道。 这些溃逃的多数是邓洵仁部,他原本进攻城北各门,得知消息后立刻集结两万河北禁军,准备过来与范致虚合兵,然后与王跃决一死战,但刚刚渡过汴河范致虚部溃兵就到了,结果…… “兵溃就是这般模样!” 高杰说道。 “可咱们还没打啊?” 杨再兴还是不能理解眼前这一幕。 他还是太年轻了! “这就叫裹挟,战场上最可怕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己方溃兵,敌人杀过来都知道拼死抵抗就行,可己方溃兵冲过来,除非统帅采取断然措施放手杀一批震慑住,否则他们冲到己方阵型中,还想不被裹挟着一起溃败就纯属做梦了,很显然对面的统帅根本不懂这些。” 高杰很有些沧桑地说道。 很显然他也想起自己过去在辽东六年里的一场场战斗了,估计这样的场面他也经历过很多。 辽国输的一样很魔幻啊! 王跃催动犀牛向前。 前面来不及逃走的溃兵,一个个惊恐地跪倒在路边。 王跃很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别在这里气他了,虽然他是胜利者,可面对这场堪称魔幻般的胜利,他是真的没法感受到胜利喜悦啊! 这就是大宋朝啊! 三年后他们就是这样一触即溃的啊! 可那时候的胜利者不是他,而是异族入侵者,他们不会挥挥手让这些溃兵滚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举起他们手中的屠刀。可以想象如果此时王跃下令后面的骑兵继续冲击,眼前就不是搞笑一样的崩溃,而是一片尸山血海,汴河将变成一条血的河流。而原本历史上仅仅三年后,这一切都会变成真的,不仅仅是汴河的河水被鲜血染红,这万里河山的绝大多数河流都将在这样的溃败中,一片片被鲜血染红。 那清明上河图的繁华,也将在这样的溃败中被鲜血抹去。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风景如何?” 他停在那个紫袍官身旁,看着汴河上的大崩溃缓缓说道。 后者艰难地爬起来。 “你这逆贼,官家何负于你,你竟要毁掉这盛世!” 他愤然说道。 说话间还吐出一口鲜血。 他估计是被踩出内伤了,而且脸上胡子上也都是血,最惨的是一条胳膊很明显还断了,也不知道刚刚他经历了什么。 “盛世?” 王跃鄙夷地笑了笑。 然后他指了指那些正在战战兢兢走过的溃兵们。 这些是河北禁军,也就是类似上次他在雄州见到的那些渣渣们,一个个破衣烂衫,拿着明显朽烂的兵器,还有不少实际上连武器都没有…… 不得不说郑洵仁也是心大,居然带着这样一支军队来跟他决一死战。 他就没问问种师道怎么输的? 不过也不奇怪。 毕竟童太师征调的河北禁军也都是这副模样,而他上次已经把河北各处仓库里能搜罗的物资全搜罗走了,同样能打仗的也搜罗走了,留下来的无非就是些渣渣。总共从开封事变闹起来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邓洵仁哪有能力在这么短时间,把这些渣渣真正武装起来,能搜罗几万人跑来已经算是他有些才能了。 “你问问他们这是不是盛世?” 王跃说道。 “细民得全首领,不至枉死沟壑即盛世,难道还想要别的?” 那紫袍冷笑道。 “你看,咱们原则就不一样。 他们为何不能要别的,为何你们吃肉他们却要吃草,为何你们能世代簪缨,父子相继永居高位,他们却要世代被你们踩着? 凭什么? 难道他们不能一刀砍下你们的头颅? 你是邓洵仁吧? 你爹邓绾是御史中丞,你弟弟邓洵武是枢密,你是安抚使,你的确可以在这里说能让他们活着就已经是对他们的恩赐,在你看来羊就应该世世代代做羊,你们就应该世世代代想吃他们肉就吃他们肉。但是,我此时倒是很想问一句,我们他玛凭什么听你们的,我们凭什么不能把你们踩在脚下,看看,现在我就可以踩着你! 我替他们再把陈胜吴广的那句话送给你……” 王跃低下头…… “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他说道。 说完他一提缰绳,那犀牛颇为不满地抬起前蹄,然后毫不客气地踏在了这紫袍的胸口,后者瞬间喷出一口鲜血,脑袋径直歪向一旁。 这应该是邓洵仁了。 反正不是邓洵仁就是范致虚,这两军里面就他俩紫袍,虽然他俩是知府,但知河南府和知大名府可不是张叔夜那种知府,这俩是一个西京一个北京,知府都得是殿阁学士,张叔夜那种也就是个待制。 踩死就踩死吧! 踩死属于他们的福报! 王跃越来越喜欢福报这个词了! “将军!” 这时候曹成兄弟俩走过来。 他们后面的士兵还拖着之前那支骑兵的将领,后者并没受伤,但浑身都是淤泥,应该是撤退时候陷到哪个水沟里结果被抓的,这家伙还在很不服气地奋力挣扎着。 “叫什么?” 王跃说道。 “河东路第六将副将王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人很干脆地说道。 “你认识李孝忠吗?” 王跃说道。 “之前与他在老钟经略相公帐下共事过,称得上兄弟一般。” 王彦说道。 “他也这么说,把他放了吧!” 王跃说道。 曹成赶紧把王彦解开。 “阁下想做甚,王某世代忠义,断不会与尔等同流合污,就算阁下放了王某,王某终究还是要回官军中与阁下为敌。” 王彦很硬气地说道。 “哈,就你这点本事,还不值得我在意,放你是因为我与李孝忠有些交情,又不是想让你投降,不要在那里自作多情了,赶紧滚,有本事你就再回来,我保证回来就算再抓住还是放了你,信不信你一辈子也就是这个命?” 王跃说道。 好歹也是八字军创建者,找个借口放了就行。 王彦一脸愤慨地看着他。 不过最终还是没敢做什么,毕竟眼前这家伙高据犀牛之上的形象还是很令人绝望的。 “告辞,不杀之恩,必有所报!” 他拱手恨恨地说道。 “把这个家伙捎着,至少今天我没心情再去进攻张叔夜了,你把他送给张叔夜吧,顺便告诉他,他侄女如今已经被我弄到手中,都是亲戚,让他放心,要是抓住了他,我肯定不会杀他的,算起来这见了面,我该如何称呼他呢? 哈哈哈哈!” 王跃很有大反派气质地狂笑着。 在他的笑声中,王彦黯然地走过去扛起了那紫袍的死尸,然后走向前面一片狼藉的汴河…… 勤王军第一次对开封的大规模进攻就这样魔幻地结束了。 四路主帅死了俩,被犀牛踩死的就是邓洵仁。 至于范致虚趁乱躲进琼林苑,然后换了身衣服逃过一劫,不过他的三万大军彻底崩溃了,他最后搜罗一下还剩下不足一万,紧接着毫不犹豫地逃回中牟等待后援。邓洵仁部同样崩溃,不过好在张叔夜和刘光国迅速赶到,最终还是收拢起来一万多,连同他们两人部下总计凑出三万退守陈桥驿。南线李彦死后两万大军完全跑散,徐处仁带着残兵败将如惊弓之鸟,当天晚上就冒雨逃离青城一直逃回应天。 得知这个消息的大画家,惟有默默让人送出十万枚银钱犒赏有功将士…… 呃,什么功就不用说了。 总之杨大将军和部下有功就是了。 有功就得赏。 话说这个结果让内城衮衮诸公无不仰天长叹啊。 他们怎么就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一千五百骑兵打的九万大军崩溃,天下还有这样的怪事吗? 不过这一战也救了郓王。 毕竟勤王军自己溃败了,那就用不着他出城晓谕了。 可惜的是他头上冷汗擦的有点早了,因为仅仅五天后,刘延庆,刘韐,去而复返的张叔夜,新加入的知沧州府杜充,四部总计十万勤王大军就再次兵临陈州门…… 第一六四章 父慈子孝(三更) 朱雀门。 “郓王,快出来!” “郓王,兄弟们进去找你了!” …… 城楼上无数粗胚们,一个个拿着纸糊的喇叭筒,对着远处宣德门欢乐地吼叫着…… 好吧,郓王的噩梦没有结束。 刘延庆四路大军到达,并且在开封城北连营数十里,虽然没有立刻就发起进攻,但也已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王跃立刻打开外城各门,并率领所部撤出开封城,否则他们将率领十万虎贲扫荡丑类。 于是郓王还得继续晓谕。 “这些逆贼!” 唐恪抬起头看着这一幕,忍无可忍地低声骂了一句。 然后他没来由地一哆嗦。 他赶紧堆起满脸笑容,看着头顶那恐怖的面孔,然后沿着脚下马道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在他身后的御街上无数具装骑兵严阵以待,御街周围民宅也已经清空,所有房屋的窗口都有弓弩手。这些天开封内城衮衮诸公就是这样在度日如年中苦捱着,控制了朱雀门的王跃,与他们的世界就剩下一道脆弱的城门,而且据说城门外面已经装好了火药。 随时都会炸开。 然后外城无数逆党汹涌而入,彻底毁掉他们的一切。 踏碎他们这一场盛世烟火! 生死就完全在这一道城门啊! “杨将军,恭喜杨将军,贺喜杨将军!” 唐恪一脸喜悦地说道。 “何喜之有?” 王跃毫无喜色的说道。 此刻他就坐在马道口,这些天他经常这样坐在这里,穿着那套一百二十斤重的铠甲,脸上带着那个恐怖的面具,用獠牙外露的狰狞形象吓唬着里面的衮衮诸公们。因为面具的阻隔,他的声音都有些怪异,而旁边茶杯里插着芦管,毕竟装逼也带来不便,不用吸管没法喝茶。 “官家以将军为国锄奸,诛杀奸臣李彦,故此下旨以将军尚洵德帝姬。” 唐恪说道。 “又是帝姬,这个又几岁?” 王跃不满地喝道。 “十,十二。” 唐恪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们是想故意气我吗?左一个十二的,右一个十二的,你们是存心想气死我吗?官家就没有年纪大点的女儿了?你们是不是觉得,随随便便告诉我,又给我一个帝姬,我就能感激涕零了?你们这算盘打的不错,空头许诺又不兑现,最后一个帝姬也不用给我,就能哄着我听话,你们是把我当傻子吗?” 王跃忍无可忍地怒道。 明明给你一个了好不好,而且还是个最漂亮的! 唐恪腹诽着。 “将军息怒,要是将军急着与帝姬成亲,今晚就可以大婚,如今事急从权,也顾不得那些礼节了。”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 大画家很清楚,还得至少拖五到十天才能转危为安。 刘延庆选择不进攻很正常,他在西军里面本来就不是什么能打的,就是因为听话,所以才得到童贯特意扶持,更何况他儿子还在王跃手中。真正的希望在姚,折两家,王跃封锁内城前,他就已经发出圣旨,以熙河路经略使姚古为陕西五路置制使,以府州知州折可求为副,抽调陕西五路禁军勤王。 但是…… 他们到开封至少得一个月。 哪怕只带领骑兵,然后日夜兼程往这里跑,也得跑至少二十天,更何况还得从各地召集军队。 目前距离他的圣旨发出已经过了一个月。 但他的圣旨就算加急,也得四五天才能到姚古手中,后者再花五到十天召集军队,也就是说还得五到十天才能到。 所以现在就是忍。 无论这逆贼怎么嚣张都得忍,而且要不择手段地安抚他。 卖女儿嘛! 不丢人! “这样啊!” 王跃沉吟一下。 唐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这样也不行啊! 我说了,帝姬年纪太小,你就是把她送来,我也很难尽兴,更何况这官家召我做驸马,我的确很感动,可这与我请郓王出来到陈桥门晓谕刘延庆有何关系?帝姬下嫁我这是一回事,请郓王出来晓谕刘延庆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帝姬我要娶,郓王也必须出来,他要不出来那我就得去请他出来。” 王跃凶残地威胁着。 “回将军,官家并非不让郓王出来晓谕刘延庆,只是郓王病重,无法胜任,故此还请将军换一个皇子,官家之意是让皇九子康王构出面。” 唐恪说道。 可怜的赵九妹很显然这时候是真没人权啊。 “康王构?” 王跃愕然说道。 “对,对,官家之意是不但可以让康王构出面晓谕刘延庆,还可以让康王构继续留在外面,也算是送洵德帝姬下嫁将军。” 唐恪说道。 “这样啊!” 王跃沉吟着。 然后他看着下面当街坐着的太子殿下,后者这些天一直在那里,毕竟大家都知道,只有太子殿下能震慑住杨逆,不管他俩是不是有勾搭,目前城内的确只有太子能阻挡住杨逆攻破朱雀门。他们兄弟俩那点破事,对于此时朝中衮衮诸公来说,其实根本不重要,甚至更多大臣还支持太子,如果太子真能稳住杨逆,那献祭一个郓王就献祭呗! 皇女都献祭了,再献祭个皇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承平之时的确不好掺和这种储君之争的漩涡,但现在不一样,只要能保证杨逆不攻破朱雀门,不进城洗劫衮衮诸公,需要郓王去死那就让他去死吧! 但是…… 大画家还舍不得啊!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儿子,所以他还想争取一下。 “不行,必须是郓王!” 王跃说道。 “将军,这是为什么?” 唐恪欲哭无泪地说道。 “什么为什么,我说让郓王出来就必须让郓王出来,康王构是谁,谁认识他,他有什么威信?郓王贤德之名天下皆知,康王出来能和他出来一样吗?必须是郓王,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要是郓王不出来……” 王跃突然站起身。 然后他拎着唐恪背后衣服,直接把他拖到了女墙边,把他按着向下面的瓮城内望去。 “那我就把这个东西点着了!” 王跃狞笑着说。 下面的翁城里面,一个比之前更大的,估计得五六十斤的巨型霹雳弹正放在门洞外,那引信伸出,旁边一个年轻的军官坐在交椅上,饶有兴趣地抬起头看着上面,在他身后的瓮城内墙上,一个火把插在那里欢快地燃烧着…… 艮岳。 “爹爹救我!” 赵楷趴在他爹脚下,撕心裂肺地哭嚎着。 “三郎,你且安心,那逆贼就是要你去露个面,并非谋害于你,更何况你妹子今日下嫁于他,他总不至于如此灭绝人性。” 大画家抚摸着他头说道。 该卖儿子时候,也是要卖儿子的。 女儿都卖了三个的他,当然也不是什么真正慈父,他喜欢这个儿子是一回事,但真正到了危急关头,需要这个儿子去死的时候,那也一样是毫不犹豫的。能为他争取一下,这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大画家这个人是真正可以称得上薄凉的,靖康时候抛下所有儿女,只是带着一帮后宫佳丽逃跑就可以看出他的性格。 他是真的无情无义。 需要的时候儿子可抛弃,女儿可出卖,老婆可以送人,只要他自己没事就行。 “爹爹,孩儿此去必遭毒手,那逆贼分明就是想杀孩儿。” 赵楷继续哭嚎。 “他与你无冤无仇又岂会害你。” 大画家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很显然这个儿子太不懂事了,需要你去死就去死,还废这么多话干什么? “爹爹难道不知,他与大哥……” 赵楷说道。 “混账,这些谣言你也信?大郎与你至亲兄弟,素来友爱,你居然如此猜疑大郎,亏的他适才还上奏要我万不可答应那逆贼!看看大郎是如何维护于你,你却如此对大郎,简直是太令我寒心,来人,速速将郓王带出去,立刻送到朱雀门!” 大画家喝道。 “爹爹,你好狠心啊! 难道你不知那只是大哥胜券在握故意上奏以堵悠悠之口?” 赵楷发疯一样尖叫着。 然后还爬过去,双手抱住了大画家的双腿。 “滚,你这个逆子!” 大画家怒道。 说完他狠狠抬腿试图把赵楷踢到一边,但后者终究比他年轻,依然死死抱着他双腿,周围蔡攸等人全都尴尬地看着,就连两个走过来的侍卫都不敢伸手打扰这对父子。 “都看什么,还不把这个逆子拉开!” 大画家怒喝道。 那些侍卫赶紧上前。 但就在这时候,赵楷却发疯般尖叫一声,猛然把他爹向上一掀,原本坐在短榻上的大画家惊叫一声,随即向后连短榻一起翻倒,他身后就是湖畔,只不过还有栏杆和一道不算矮的石堤,这下子正翻在栏杆上。 他儿子此刻完全发了疯,再没有平日的温文儒雅,看着前面惊恐尖叫着的亲爹,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推。 然后大画家出去了半截。 下面至少也得两米处,深邃的湖水一片绿色…… “快,救驾!” 蔡攸这才清醒过来,急忙尖叫着冲上前拽住大画家…… “爹爹欲使儿送死,儿今日就先送爹爹……” 赵楷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嚎叫着。 第一六五章 人妻杨 当然,赵楷的发疯并没有影响他的命运。 呃,他也没把他爹掀水里。 周围那么多大臣太监侍卫,还不至于让他成功,紧接着被七手八脚拖回来的大画家就暴怒地下旨,让侍卫们把这个逆子捆起来,然后直接塞进一顶小轿抬出了皇城。 “郓王真是深明大义啊!” 王跃满意地说道。 轿子里的赵楷面如死灰,仿佛行尸走肉般坐在那里,用空洞的目光看着头顶一言不发…… 呃,他也没法发。 他的嘴被堵着,根本没法说话。 大画家还是要面子的,卖儿子就卖儿子,但终究还是小声点卖,哪怕已经尽人皆知了,也要尽量搞得悄无声息,掩耳盗铃也是一种安慰,所以为了防止郓王一路上哭嚎,他很聪明地让人把这个逆子的嘴堵上了。而且绳子也没解开,可怜的郓王就那么被捆得如同粽子般,无声地走向他生命的终点,好在有轿子挡住,外面也看不见,开封的军民们就是以为郓王最终无可奈何地认清现实,选择了慷慨赴死。 这也是众望所归。 毕竟牺牲他一个,可以换来暂时的苟安。 一路之上夹道欢送的人们,无不颂扬郓王的高风亮节,并且提前缅怀他的音容笑貌,然后暗自庆幸又能渡过和平的一天了。 至于明天…… 不是还有帝姬嘛! 那个十二岁小女孩的身体,应该能够为衮衮诸公们再多撑一天,不过之后就有些麻烦了,虽然大画家的帝姬还有很多,但问题是除了这俩十二岁的,剩下就只有十一的了,把十一的送给杨逆摧残…… 实在不行也得送啊! 至少从目前看送帝姬这一招还是很有效果的。 唐恪可怜巴巴地看着王跃。 “送郓王出城!” 王跃说道。 说完他放下了手中的轿帘。 唐恪长出一口气,他就怕这个逆臣就那么把郓王拎出来,本来这件事就很丢人,要是再让郓王亮相,嚎一段兄弟相残的大戏,那官家可真就是颜面扫地了。 “帝姬呢,什么时候送出来,我都迫不及待了,赶紧抬出来。” 王跃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问道。 “这个,帝姬下嫁将军,虽说仓促之下不能太讲究礼节,但这终究也不是纳个妾,将军也应以礼相迎,这好歹也是成亲,将军总得准备一下,这婚礼还是得有的。” 唐恪说道。 “哪里来这么多麻烦。 如今大敌当前本将军哪有空,赶紧送出来,今晚上洞房!” 王跃不满地说道。 他闲的蛋疼了也不会弄个十二岁的平板当正妻,再说就算他想,家里还有一堆娘子军呢,多多第一个就不放过他,花花估计又得给多多准备弩箭了,回去还有北边那一个也不是什么善茬。他羞辱大画家是一回事,假戏真做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婚礼这种事情就别扯了,弄出来塞进小院子让她姐姐看孩子就行了。 “将军,这是帝姬下嫁。” 唐恪欲哭无泪地说道。 “帝姬下嫁又怎样,不就是送到我床上干吗? 哪里来那么多啰啰嗦嗦,抬出来我把她一插就行了,什么婚礼不婚礼的,本来简单的事情,非要搞得如此啰嗦,你回去奏明官家,我乃山林野人,山野的规矩就如此。她既然是嫁给我的,那自然也要依我们山野的规矩,婚礼就不用了,赶紧抬来,今晚我们就洞房,难道你们还想让我自己进去扛出来?” 王跃眼睛一瞪喝道。 “下官,下官这就去奏明官家!” 唐恪擦着头上冷汗说道。 但就在这时候,他却发现王跃突然目光一亮,那双邪恶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身后。 他赶紧回头。 然后就看见一个素服少妇在侍女簇拥中,一脸哀婉地款款走来,看年龄还不到二十,生的娇艳如花,气质雍容,虽然是素颜,但在身上素服衬托下,反而别有风韵。 重要的是…… 这个不是平板啊! “王妃?” 唐恪愕然道。 “这就是郓王的妃子?不错呀!” 王跃摸着下巴笑眯眯说道。 这应该是太子的小姨子,郓王的王妃,据说在洗衣院到死也没出来的著名美女加才女朱凤英了,不过她这时候来干什么,难道要来上演生离死别的苦情戏?但问题是郓王现在形象不能见人啊,她要是演苦情戏可就把大画家的脸抽肿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时候大画家的脸早就肿了。 呃,他还有个屁的脸。 “王妃,您这是?” 唐恪赶紧上前拦住了朱凤英。 很显然王跃想到的,他同样也想到了。 “唐枢密,妾身来陪大王一同出城晓谕各军。” 朱凤英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妃这又是何必,大王出城不过去去就回。” 唐恪陪着笑脸说道。 “枢密无需再阻拦,此乃妾身自愿,妾身与大王既为夫妻,自当生死相随!” 朱凤英说道。 说话间她就要去掀轿帘,唐恪吓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朱凤英愣了一下,不过老唐一把年纪,她倒也没在意后者的失礼问题,只是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老唐用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她…… “王妃要看就看呗,人家两口子的事咱们不要管了!” 王跃说道。 说话间还露出一副自认为很优雅的笑容…… 呃,他戴着面具呢! “王妃,大王睡着呢!” 唐恪说道。 然后他拼命用目光向朱凤英传递着各种复杂的内容,但可惜那内容实在太多,朱凤英根本接收不了。 朱凤英根本不知道艮岳发生了什么,只是得到家奴报告,说自家大王已经被官家送往朱雀门,她紧接着就匆忙赶到这里准备生死与共,说起来她对自己老公还是很爱的。毕竟她是才女,赵楷也是出了名的才子,这也算是才子佳人,这种明知道赵楷要去送死的情况下,并没有子女拖累的她还是毅然前来决定同生共死。 但是她真不知道别的啊! 艮岳发生的事情严禁外传,逼着儿子去送死已经很丢人,再闹出儿子逼急了企图弑父,那这官家的脸面也就荡然无存。 这件事是保密的。 “唐枢密,你这抓着王妃胳膊,是不是有些失礼啊!” 王跃说道。 唐恪没理他,只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朱凤英,后者看着他,一脸狐疑地缓缓后退一步,唐恪立刻长处一口气,但几乎同时朱凤英一把拉开了轿帘…… “大王,你为何如此模样?” 她惊叫一声。 唐恪本能地哀嚎一声。 下一刻朱凤英一把将轿子里的郓王扯了出来。 瞬间周围一片哗然。 话说赵楷这时候五花大绑,嘴里堵着布子,就连双腿都绑着,看到自己爱妻,立刻俩眼瞪大了,发疯一样扭动着发出呜呜声,朱凤英随即从他嘴里拿出布子,郓王长出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转头看着后面的太子…… “大哥,弟今日赴死,大哥难道竟无一言相赠?” 他嚎叫着。 太子根本没理他,径直转身走向旁边的轿子。 这种场面很尴尬。 所以完全没必要继续面对。 “你我兄弟至亲,何必如此,弟今日赴死,大哥日后登基之时,莫忘了兄弟恩情,只是大哥可曾想过,咱们那位爹爹,又岂容你如此,此刻有这逆贼在此,爹爹对你无可奈何,待这逆贼离开,你可想过他如何对你? 咱们兄弟二十余人,爹爹手中就不缺对付你的棋子,没有了弟自然还有别人,弟在地下且看你下场。 哈哈……” 赵楷发疯一样狂笑着。 周围军民一片震撼,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显然这种宫廷恩怨的戏码,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然而太子的轿子没有停下,还是那么远去了。 “那个,逆贼是说我吗?” 突然一个声音说道。 朱凤英脸色一变,她急忙转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对着王跃款款行礼。 “将军误会了,大王说的是外面那些。” 她颤抖着说道。 “王妃真是明白人,我就说大王肯定不会像那些无知小人般,把我这种忠臣当做奸臣的,王妃如此一说我就释然了。你们这些蠢才,还不给大王松绑,快请大王和王妃登城,王妃你小心点,要不要我扶你。”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还把面具摘下了,然后冲着朱凤英微笑。 后者赶紧低下头。 然后因为恐惧,她的胸口急剧起伏。 那些士兵赶紧上前给赵楷松绑。 后者看着王跃那在自己老婆胸前明显逗留的目光,立刻眼睛里生出希望的光彩,而旁边的唐恪却只能长叹一声,然后黯然地转身走了,赵楷深吸一口气,迅速堆起和煦的笑容,然后上前一步站在自己老婆身旁对着王跃拱手…… “杨将军,如何晓谕城外各军,小王悉听将军安排!” 他说道。 “大王真是深明大义啊!” 王跃说道。 然后眼睛却看着一旁的王妃。 后者依然低着头,然后悄然试图退到自己丈夫身后…… “将军,咱们接下来去何处?” 她丈夫拉住她说道。 朱凤英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丈夫…… 第一六六章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陈桥门。 “王妃无需担忧,有末将在无人敢伤害大王。” 王跃站在朱凤英身旁微笑着说道。 “多谢将军!” 后者低着头说道。 而此时在他们下面的城门外,郓王正在杨再兴的陪同下,缓缓走上刚刚放下的吊桥,他们对面是列阵的千军万马,两个身穿红色官袍的文官正骑马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持偃月刀的武将,一身铠甲威风凛凛。 不过郓王只是走到吊桥中间,就在杨再兴示意中停下来等着。 “听说王妃乃是出了名的才女?” 王跃继续调戏人家老婆。 “妾身读过几天书,才女二字不敢当。” 朱凤英低声说道。 此刻王妃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很显然这个逆贼给她造成的压力有点大,虽然她做好了与自己夫君生死与共的准备,但如今这个逆贼明显对她不怀好意啊。原本是准备着他对自己丈夫下手的,可如今看他似乎对自己丈夫已经失去了兴趣,倒是眼看着要对自己下手了,这个逆贼莫非真像传说中的就喜欢对有夫之妇下手…… “王妃似乎对我有些误解,我这个人其实并不是那么粗鲁,我也很喜欢文学的。” 王跃厚颜无耻地说道。 “将军文武双全,妾身确是早有耳闻。” 朱凤英说道。 “呃,王妃从何处听说?”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把斧子突然亮出来…… 朱凤英吓得惊叫一声,她老公急忙回头,然后就看见王跃笑眯眯地把斧头随手砍在青砖里,赵楷赶紧露出卑躬屈膝的笑容,这意思是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那可是妖斧。 这样的距离一击必杀啊! 朱凤英同样战战兢兢地看着这柄斧子。 “王妃还没说从何处听说我的?” 王跃若无其事地说道。 “妾身是听茂德说起过将军,将军所作之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实乃少有之佳句。” 朱凤英说道。 “王妃请看着我!” 王跃说道。 朱凤英战战兢兢地转头看着他…… “你认错人了!” 王跃一脸认真地说道。 “啊,妾身错了,妾身忘了那是燕国公,请将军莫要生气。” 朱凤英瞬间清醒,赶紧一脸惊慌地行礼说道。 “王妃无需如此,我与燕国公样貌相似,认错者多矣。” 王跃赶紧扶住她说道。 外面人家老公再次回过头,然后继续卑躬屈膝地笑着,王跃扶住王妃朝郓王点头微笑,双手很不老实地在王妃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那目光居高临下落在某处。王妃的脸瞬间就红了,她惶恐地看着外面,她老公却在用威严的目光向她示意,然后紧接着又换成谄媚的笑容。 好在此时那两名官员到了。 王跃这才松开手,很有西门大官人风采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对着外面顺手抄起了斧头。 朱凤英脸色一变。 她毅然地向王跃靠了靠,甚至都贴到了他身上,当然,这并不能让王跃感受到什么,毕竟这家伙外面是五毫米厚钢板,不过朱凤英很显然在用这种方式,尽量地哄着王跃,她甚至特意把胸口对着王跃,靠着女人的直觉她已经知道这个逆贼的爱好了。 幸好她有这先天条件啊。 “下官龙图阁直学士,知青州府张叔夜见过大王!” “下官集英殿修撰,知沧州府杜充见过大王。” 外面的喊声响起。 王跃的目光立刻转向外面…… “二公无需多礼,此前官家已下诏昭告天下,有关冠军侯率部于京城作乱之事,实为郑居中以私怨构陷,冠军侯公忠体国,所部皆忠义之士,并无作乱之事。至于召各地勤王之圣旨乃郑居中收买梁师成矫诏,如今事迹败露,梁师成已正法,至于诸公虽为其所骗,但本出忠义,故暂时驻军城外,官家另有封赏。” 郓王说道。 “大王,请移驾军营。 此处非说话之处,此事内情如何亦非三言两语,当集诸将帅于帐中再详述。” 张叔夜看了看城墙上的王跃说道。 “张知府,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大王说的还不明白?尔等明知勤王诏书乃伪造,却故意纠缠,以十万大军包围京城,莫不是有异心,大王跟你们去了,万一被你们谋害,那杨某如何向王妃向官家交待?” 王跃喝道。 “异心?” 张叔夜冷笑一声。 “这才是颠倒黑白呢,阁下乱京城围困皇帝,杀戮三公,还居然有脸说别人有异心,老夫从未见如阁下这般厚颜无耻者!” 他紧接着说道。 “张知府,你不要仗着咱们是亲戚就可以胡言乱语!” 王跃恼羞成怒道。 杜充意外地看着张叔夜。 “老夫侄女为保护茂德帝姬,甘愿跟随入你魔爪,无论最后如何,都无愧我张家满门忠义,倒是阁下如此行径简直如禽兽一般,老夫不知阁下因何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张叔夜鄙视地说道。 “老家伙,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王跃拔出斧子恼羞成怒地指着他喝道。 张叔夜身后那武将立刻上前,手中偃月刀一横,挡在他们前面威风凛凛地看着王跃,然后这边杨再兴手中单钩枪一指…… “大王,快跑!” 蓦然间一声尖叫。 正举着斧子威胁张叔夜的王跃愕然转头,下一刻朱凤英突然抱住了他那执斧的手,用尽全力拉到那个他喜欢的位置,同时看着下面还在茫然中的赵楷…… “大王,快跑!” 她再次尖叫着。 “保护大王!” 张叔夜突然大吼一声。 那武将猛然催马同时偃月刀直奔杨再兴,原本负责监视赵楷的杨再兴急忙举枪格挡,一刀一枪几乎夹着赵楷撞在一起。 这个很显然是关胜,他是张叔夜手下头号大将,关胜大战杨再兴的场面,还是很令人期待,两个都是顶级武将,刀枪瞬间化作两条恶龙般在赵楷头顶不断撞击,一时间很显然难分胜负。虽然杨再兴是算得上两宋之交排前三的猛将,但必须得明白关胜也不是弱者,就算他不是水浒传里描述的,真正历史上的关胜也是孤军固守济南,直到被内奸刘豫害死的猛将。 但就在两人交战的同时,他们中间的赵楷却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王,快跑!” 朱凤英死死抱着王跃的手,朝她丈夫撕心裂肺地尖叫着。 “大王,快过来!” 张叔夜在另一边焦急地催促着。 杜充却毫不犹豫地掉头逃跑,而城墙上也无人射箭,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王跃同样也在看着赵楷,那被朱凤英抱着的手,在那喜欢的位置不断挣扎,后者根本没有觉察,只是催促着赵楷快跑。 这个女人很聪明。 王跃明显不怀好意,她丈夫留在这里性命依旧难保,但只要逃到勤王军中却立刻性命得保,她这属于舍身救夫。 然而…… 赵楷犹豫着。 他看看张叔夜,又看看王跃,再看看张叔夜,再看看王跃…… “贱婢,你在胡闹什么?” 他怒斥道。 朱凤英瞬间傻眼了。 “王妃,我很好奇,你究竟想干什么?” 王跃低头看着她说道。 紧接着他手中斧头换到左手,右手从她怀里抽出,一下子掐住她脖子单手举起来,朱凤英在半空中挣扎着,用痛苦的目光看着她丈夫,后者正朝着王跃露出谄媚的笑容…… “将军,这贱婢或是受人指使,还请将军带下去严加审问。” 赵楷说道。 他身旁杨再兴一枪逼退关胜,他随即跑回吊桥南边。 “这是王妃,末将不好吧?” 王跃说道。 “这贱婢与奸人勾结,小王岂能再要她,回头小王就写休书,从此与她再无瓜葛,将军尽可用刑,定要审问出她是何人指使。” 赵楷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又不傻,刚刚他差点把他爹掀到湖里淹死,又跟他哥哥撕破脸,以后这京城是没有他容身之地,就算跑到对面勤王军里,早晚也一样是要回他爹手中,那时候一杯毒酒是最起码的。但相反跟王跃勾结在一起,却能借王跃的武力,确保他爹不会对他进行清算,而王跃摆明了是对他老婆心怀不轨,那就索性把老婆当礼物,送给这个家伙好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也不愧是大画家的种,跟他爹一样薄凉性子,他爹卖儿卖女,他卖老婆,这也算是家族传承了。 “王妃,那就委屈你了!” 王跃满意地看着手中的朱凤英说道。 后者已经快要窒息了,在那里无力地挣扎着,甚至都已经失禁了。 “送她回去,交给花花,就说今晚我要亲自审问!” 王跃把她扔给一名悍妇说道。 后者扛起朱凤英,径直走向了城下。 “那么,大王,这些人呢?” 王跃说道。 “大胆张叔夜,官家诏书已下,尔等依然置若罔闻,莫非蓄意谋反?今日本王再说一遍,立刻解散各军,尔等束手待罪,继续执迷不悟,杨将军将奉诏代行天诛!” 赵楷立刻怒斥张叔夜。 后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鄙夷,紧接着冷笑一声然后朝关胜招手,关胜随即退回北岸,护着他迅速撤离…… 第一六七章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勤王大军的第一轮进攻,紧接着就开始。 但战况还是老样子。 那些渣渣般的士兵们,隔着一两百米朝城墙上混乱地扔石头射箭,然后抬着梯子跑不到护城河,就因为出现伤亡而掉头逃跑,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有了部分西军弓箭手加入后,他们给城墙上造成的伤亡增加些…… 西军其实也分精锐和渣渣,只不过他们的渣渣比其他地方的渣渣稍微不那么渣渣点。 西军能打的是精锐。 也就是类似将领的部曲军。 正牌家丁的数量当然不会太多,但在这以外还有大量这些将领家族控制土地上的募兵,这些是真正能打的,因为这些将领对于他们,基本上相当于领主和属民。 宋朝西北这些将门实际上也都一定程度上明末将门化。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 折家在府州干脆就是等同于土司,他家是实际上世袭的知州,目前的知州是折可求,他接他哥哥折可大的班,至于折彦质是他侄子辈,折彦质的爹折可适是折可求爹的从子,这个从子就不知道是侄子还是更远的了,但总之他们都是属于这个家族。 折家从五代至今始终控制府州,然后府州折家与麟州杨家又以世代婚姻结成牢不可破的同盟,最终两大家族掌控麟,府,丰三州,进而成为陕北的老大。 目前麟州杨家是杨宗闵。 在靖康时候他与折可求分兵,一个南下保关中,一个东出救河东,但两家精锐尽出后,被原本依附辽国的世仇党项首领小斛禄抄了老家,他儿子杨震和全家老弱妇孺战死,之后他带着杨家军战死长安。而折可求对上粘罕最终兵败交城撤回府州,之后投降女真,但女真对他不信任,然后把他毒死,府州折家同样落幕。 不过折彦质跟了赵九妹,算是在南方延续折家,至于杨存中究竟是不是杨宗闵孙子…… 这个,南宋其实冒出过很多自称杨家将的。 刘延庆家也差不多。 只不过他家等级比折家低得多。 刘家出身只是个世袭巡检,甚至关于他们家族来源都有很多说法,三朝北盟会编记载是西蕃熟户,但是不是汉人还存疑,毕竟经历唐末五代百年乱世,那一带早就乱套了,不过有一点确定,他手下骑兵部曲多蕃人。 姚家是关中世家豪强,从姚古爷爷辈就已经是西军大将。 种家也一样。 只不过种家是洛阳的。 但种家的一切都基于从种师道爷爷种世衡开始,在西军体系建立起来的实力。 刘锜家族的地位更低,不过他爹和高俅关系密切,所以刘家才上升比较快,但总得来说仍旧算第三档。西军第一档折杨同盟,不过他们属于老牌世家,实力强,但受朝廷压制。第二档种,姚两家,也是目前朝廷更倚重的,尤其是种家因为祖上其实是大儒所以更受信赖,已经可以说是明面上西军的代表。 但实际上种家惹不起折家,人家是地方土皇帝,种家只是因为受朝廷信任而已。 折杨联盟惹急了可以割据。 但种师道兄弟朝廷要他们去死他们也只能去死。 第三档就是刘延庆这些杂牌,地方上的豪强家族,然后带着家族青壮在军队中建功立业,但因为刘延庆听话,得到童贯的全力扶持,所以开始爬出来向第二档挤,类似的还有辛家一帮子,但他们的一切都系于童太师,就像刘锜家一切也都系于高俅一样。 根基不行。 但必须明确一点。 折杨联盟始终都是北宋在西北的镇石。 朝廷的地方官可以换,折杨两家对领地的控制不变,而只要折杨两家效忠赵家一天,赵家在西北的天也就不会变,折杨两家的确目前没有高官,但那只是因为朝廷压制,毕竟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已经是土皇帝,折可求已经世袭府州,再给他个鄜延路经略使,那是准备把整个陕北给他家做封地吗? 所以无论折可求还是杨宗闵,名气官职都无法与种师道相比。 甚至比不过姚古。 但是…… 他们是大宋朝在西北的镇石。 同样这些大大小小家族自己的类似于部曲,那才是真正西军精锐,而这些以外的西军,也只不过是因为常年战争所以战斗力稍强而已,但本质上还是大宋禁军这个糜烂体系里的一份子。 熙河路最高时候,总共也就五六万的将兵法改革后禁军,逃兵数量高达四万。 这样的军队能强吗? “大王,请!” 王跃举着酒杯说道。 他俩就在陈桥门城楼上,虽然这里是外面攻击的重点,但并不妨碍他俩摆上酒宴。 “将军真豪杰也,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赵楷很不自然地举杯说道。 就在此时蓦然一声呼啸,他吓得惊叫一声酒杯差点掉了,然后一支明显床弩射出的铁羽箭撞开窗子从他俩中间掠过,又从另一边窗子飞出,瞬间落在了城内的街道上,路边几个女人欢呼着从房屋里冲出,紧接着捡起来堆到一旁。 那里已经堆了好几支,这些铁羽箭很快会送去修理,然后不超过半个时辰就会射回去。 这座城市的战争机器已经运转起来。 开封公社这些天运行良好。 甚至就像王跃所设想的,外城九厢八十九坊超过八十万人口,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制度,没有苛捐杂税,没有各种官府限制,想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这样的制度当然受欢迎,所以无论男女老幼,也都很愿意为了维持这项制度而努力。他们有八十万人口啊!这时候超过这个数字的国家都没几个呢!西夏能凭借不足两百万人口逼着大宋交岁币,开封外城九厢八十九坊八十万人口,凭什么不能逼着皇帝容忍他们自治? 现在这场战斗已经不是为了抢钱抢金银珠宝。 虽然能抢还是好,但对于开封这些刁民们来说,逼着皇帝接受这个制度,延续目前这种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无论男女老幼全都上阵。 各坊民兵全部登城,下面他们的女人甚至小孩,都在运送武器,参与制作箭矢,甚至拆那些豪门园林然后把石头运来往外扔,至于常胜军的精锐们,则堵在朱雀门外,只要内城有异常举动,立刻炸开城门杀进去。 当然,内城衮衮诸公们表示他们都不敢动。 “大王,咱们就别说这些废话,首先我想知道你为何如此?” 王跃笑着说道。 赵楷尴尬一笑,不过他也知道这是王跃要跟他搞互信了。 “不瞒将军,小王原以为将军与太子合谋,想置小王于死地,故此在宫中情绪有些冲动,甚至试图将官家推入湖中,算起来这也是小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虽然是一时情急,但要细算起来,也的确有弑君弑父嫌疑,如此小王哪还敢回去,就算官家不想计较,我那大哥也不会放过我,此时唯有将军能救我一命了!” 他说道。 说话间还站起身,一脸真诚地行礼。 王跃赶紧起身扶住他。 “大王言重了,这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昏了头而已,哪有什么弑君弑父之说,大王贤德名闻天下,某也是一向仰慕,不过太子的确是想让某在外面害了大王,只是某从未有过这念头。” 王跃说道。 “多谢将军,大哥一向误会小王有夺位之心,故始终不能见容,倒是让将军笑话了。” 赵楷挤出几滴眼泪叹息着。 “末将又何尝不是被误会?” 王跃同样叹息着。 赵楷机械地一笑。 “末将真没什么异心,我带兵闹事最初就是为救燕国公,但闹起来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毕竟我手中也就五百骑兵,填不满一条街道,我也没想到京城百姓对那些奸臣如此切齿,会酿成如此大乱。 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被这潮流推着往前走。 想退也退不了。 但我对大宋忠心始终不改。 而此刻我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能够以一个完美的方式,解决这场持续一个多月的乱子。 我的设想很简单。 第一,我会撤军回燕山府。 但燕山府得给燕国公,这样我手下兄弟和那些跟随的兄弟,就不用担心以后朝廷会报复了,但我们会继续为大宋守卫北方,阻挡女真的南下,有我们在一日,就不会让女真踏过三关,这一点无需怀疑。 第二,开封公社必须延续。 我得对这些百姓负责,他们跟着我起来的,我不能看着他们以后被那些豪门显贵们报复,而开封公社就是最好的办法,但他们还是大宋还是官家臣民,他们会继续效忠官家,只是不接受朝廷管辖,由他们自己推选自己人管辖。 这样就不怕朝廷报复了。 第三,官家承诺的那些,尤其是诛奸臣,也都必须给我们兑现。 承诺的当然得给我们。 我就是这三条,只要满足这三条我就撤军,但现在是外面这些人不同意,是他们在阻挠我撤军,否则只要官家把承诺的那些兑现,明天我就可以带着兄弟们走人。 可他们不让我们走,是他们在外面要打要杀,那我们当然不能引颈就戮了。” 王跃一脸义愤地说道。 (三更) 第一六八章 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将军真是用心良苦啊!” 赵楷感叹道。 当然,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鬼话的意思都能明白,就是王跃想了结这件事情了,但了结的前提也就是那些,而这些里面多数都是不值一提而且已经解决了的,包括两个帝姬也不值一提。 诛六贼…… 现在还剩下四贼了。 这个虽然麻烦些,但也一样是可以的。 儿子都能牺牲何况大臣。 朱勔不值一提,蔡京父子和王黼虽然特殊些,但要他们为官家而死他们也只能去死。 一百万麻烦些。 但和王跃攻入内城,最后衮衮诸公什么都不剩相比,也是能咬着牙凑出来的,毕竟真要是王跃攻入,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别说一百万宣和金钱,就是命估计都没了。衮衮诸公们还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做出错误的选择,而且一百万其实也不多,就是看掏不掏而已,真掏的话,开封的豪门贵戚们凑十个一百万估计也能凑出来。 总之这些都好说。 现在的问题是,城外的勤王军还给衮衮诸公们希望,毕竟没人真愿意掏,能不掏还是要争取。 所以只要勤王军失败,他们也就只能掏钱了。 而他们掏钱后,王跃就会离开。 至于开封公社,这个的确是有点恶心,让一帮刁民在外面天天蹦迪,衮衮诸公们每天恍如吃苍蝇,但问题是这个可以缓慢解决,而且真要是不答应,这八十万刁民闹起来其实比王跃更可怕。 真的。 开封闹到现在主角是王跃吗? 不是! 他就是个煽风点火的,顺便在关键时刻推一把的,真正让开封走到今天的是这些刁民,看看此刻外面正在与勤王军激战的民兵,就知道这些刁民才是最可怕的,好在对付他们可以不用急,可以一步步慢慢来,而衮衮诸公们这方面经验丰富,至少刁民不是王跃刀枪不入。 所以这个也会接受。 总之,现在关键就是勤王军。 “将军直说,要小王做什么,为早日恢复京城安宁,小王当竭尽所能!” 赵楷说道。 “勤王军之所以不肯撤退者,以不信我等,而之所以不信我等,是疑我等胁迫官家,官家不得已而下诏解散勤王军,故只需官家亲临,此疑自然可解,勤王军自然可退。但以官家目前所为观之,似乎依然在维护那些奸臣,官家仍不能明其奸,而大王身为官家之子,又岂能坐视官家继续被这些奸臣蛊惑? 故此末将请大王为我等之首,暂立幕府,然后以大王幕府号令天下忠义共发其奸! 则官家自然明矣!”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赵楷深吸一口气,这就是说让他另立朝廷啊。 王跃是玩釜底抽薪,勤王军源源不断赶来,是因为这帮家伙就是一群**作乱,大家勤王是大义所在。 可要这性质变了呢? 他们不是一帮**作乱,而是他这个亲王带着锄奸呢? 那各地官员就得考虑考虑了。 第一,他名气很大,各地官员里面喜欢他的很多,第二,他爹这些年一直表现出立他为太子的心思,不少官员其实也有从龙之心,第三,蔡家父子和王黼政敌很多,这些人也巴不得他们死。 若真是这样的话…… 那么恐怕继续观望才是最聪明的。 杀了蔡京父子和王黼,肯定会有很多人欢呼,实际上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不光王跃说他们是奸臣,天下绝大多数人都说是。 而他能因此真正夺取太子之位,甚至干脆让他爹滚一边自己登基,同样各地那些支持他或者喜欢他的都会开心,就算中立的也其实更倾向他,毕竟他大哥真的没什么人气。 那么剩下还有几个愿意继续跑来勤王? 这个逆贼阴险的很。 赵楷这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个家伙并不仅仅是能打会杀,这玩阴谋也是有一手的。 那么他如何选择? 干! 当然要干了! 他本来就已经前程尽毁,现在就是想找个地方保命,这样一来不但性命可保,甚至还有希望重新向皇位进军,实际上如果王跃真要帮他夺取皇位的话,至少目前就能做到。只不过目前直接夺取还有些后患,毕竟吃相难看会引起别人反感,但逼着他爹把太子之位给他,这个却真的是可以做到而且众望所归的。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啊! “将军所言极是,小王虽不才,但于此奸臣祸国之际,亦当竭尽所能为国锄奸!” 赵楷一脸庄严地说道。 “大王深明大义,请!” 王跃举起酒杯说道。 “将军公忠体国,请!” 赵楷端起酒杯说道。 然后两人笑着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沸腾般的欢呼声。 他俩赶紧起身走到窗口,然后就看见外面攻城大军,正在如潮水般退却,而且不只是这边,整个城北各门进攻的勤王军都在撤退,很显然他们的这一轮进攻失败了。 “此等废物还敢自称十万虎贲?就这百万又能何为?” 王跃端着酒杯鄙夷地说道。 赵楷也同样笑了。 “对了,大王,王妃……” 王跃欲言又止。 “将军莫要为那贱婢求情,本王之前就怀疑,她为何此时跟出,如今细思必然是受人指使,或许将军尚且不知,这贱婢姐姐即太子妃。小王姬妾颇多,这贱婢刁蛮粗俗,本王一向冷落她,想来她因妒生恨,受其姐指使故意欲离间小王与将军。” 赵楷说道。 “居然还有如此内情,既然如此那末将就不客气了!” 王跃说道。 “将军尽管对这贱婢严刑拷问!” 赵楷说道。 “既然如此,那末将就试试,末将倒是颇擅棍刑,大王且在此安坐,末将去去就来。” 王跃说道。 然后他就那么昂然走了。 后面赵楷长出一口气,带着一脸欣喜坐回桌前,心潮澎湃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至于王妃,那个已经与他无关了,大丈夫当断则断,王跃爱怎么玩她都跟他无关了。 王跃的小院。 “王妃,这是大王说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请他过来再说一遍。” 王跃一脸笑容地说道。 朱凤英面如死灰地坐在那里流眼泪。 “却不想这郓王竟是这般无耻,亏的过去都以其为贤德君子,如今看来分明就是个伪君子,还不如你这个真小人呢!” 多多愤然说道。 “你这样说我是想挑衅吗?” 王跃无语地说道。 “挑衅你又怎样?驸马爷?还是双驸马爷,你倒是艳福不浅啊,一个帝姬接一个帝姬,王跃,杨丰,你还准备再起几个名字?再用这些名字祸害几个帝姬?当然在那船上,怎么没让花姐把你压死?” 花花恶狠狠地说道。 “应该不会再有了吧?如今这俩就已经十二了,难道官家还能把十一的送出来?” 王跃说道。 “十一的又如何,养几年不是一样遂你心愿。” 花花冷笑道。 “这倒也是!” 王跃很有同感地说道。 然后身后恶风传来,他瞬间闪到一旁,然后就看见茂德帝姬抱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大棒,因为用力过猛从他身旁一下子冲过去,王跃伸手一把抓住了她腰带,紧接着又把她拽进怀里。 “放开我,你这个恶贼!” 茂德帝姬挣扎尖叫着。 “别闹了,赶紧去收拾一下,今晚上你妹妹要来,莫非你真想让她跟我睡!” 王跃说道。 说完直接把她扔到一边。 茂德帝姬瞬间清醒,赶紧离开去给她妹妹收拾住处。 “还有你嫂子,话说我这个院子有些挤啊!” 王跃在后面说道。 这时候史进出现在门口。 王跃看了看依旧处于行尸走肉状态的朱凤英…… “王妃,虽说你丈夫已经把你送给我了,但我就算不是什么好人,也还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至于之前你可以说我调戏过你,但事实上我只是想看看郓王是否有做皇帝资格。就像我逼着官家送女儿,也只是想看看这个皇帝卑鄙无耻到何种地步,我也只是想看看郓王,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贤德,能够挽救这个糜烂的国家。 可惜现实让我很失望。 我没看到一个贤德君子,只看到卑躬屈膝的一个懦夫,一个连自己女人都出卖的小人,这很让我失望,他与官家没什么区别,他们父子,甚至连试图让我杀了他的太子,统统都不配君临天下。 至于你,以后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就算你仍旧愿意去郓王那里也与我无关。 你就当我之前开了个玩笑。 这个玩笑残酷点。 但是,这与我无关,我只是喜欢把人的衣服扒下来,让他身上的一切展露在世人面前,至于里面是美丽还是满身烂疮,这个就与我无关了。 或许我这个趣味有些残忍,但我就喜欢干这个!” 王跃说道。 说完他转身昂然地走出去。 后面朱凤英终于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起来。 外面的史进看了看里面,向王跃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一起走出这座小院,外面一个商贩打扮的正等在那里,一看王跃出来,立刻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然后把一封信递给了他…… 第一六九章 这狗日的到底干了什么 勤王大军的第一轮进攻失败,让大画家在当天晚上,默默把一个哭嚎着的小萝莉送了出来。 “赵富金。” 王跃一脸无语地说道。 茂德帝姬叫赵福金,洵德帝姬叫赵富金,大画家给女儿们起名字也实在太敷衍了,完全不符合他那个顶级艺术家的人设啊! 赵福金一把将赵富金拽过去,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夫,夫君,何时洞房!” 小萝莉哆哆嗦嗦地说道。 王跃忧伤地抹了把脸,伸手原本想摸摸她脑袋,这个小萝莉还是很可爱的,尤其是一身嫁衣的扮相就更加可爱了,但后者立刻就露出了一脸的惊恐,还吓得哆嗦着,仿佛在看着一个将要吞噬她的怪物,然后王跃瞬间索然无味了。 “赶紧把她带走,别在这里气我!” 王跃说道。 她姐姐傲娇地哼了一声,领着自己妹妹赶紧走了。 然后王跃周围一个个门前,那些围观的大大小小美女们,同样也瞬间索然无味了…… “驸马爷,何时洞房?” 花花笑着说道。 “今晚,不过是跟你,还有你们这些都别想跑了。” 王跃指着一圈说道。 话说要不然他怎么说自己这院子越来越挤呢,这些女人一人一处,前后两个院子都快住满了,花花和茂德住后院,现在又塞过去一个帝姬,多多和赵元奴左右厢房,今天又加上心如死灰的朱凤英,她与多多以前颇有交往,因为实在空房不够,所以与多多挤在一起,八个御赐美女充当丫鬟住倒座房耳房。 杨大将军悲哀的发现,自己虽然囤积这么多,居然至今一个也没有过实质关系。 “那奴家今晚就不锁门了!” 赵元奴笑吟吟地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王跃说道。 “呸,狐狸精!” 多多在对面鄙视地说道。 “张家小娘子,奴家可是懂得很多花样,要不要我教教你啊!” 赵元奴说道。 “呃,我觉得今晚我们需要做一些学术上的研究,不要误会,纯属学术性的,其实我也懂很多花样,我们一同交流一下,也好推进技术进步,话说要不要准备些用具?” 王跃一脸科研工作者的认真说道。 “悉听尊便!” 赵元奴妖娆地笑着说道。 多多恨恨地转身回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将军!” 突然间一名军官匆忙进来。 “何事?” 王跃一脸不爽地说道。 “将军,新郑门外有支骑兵,说是五马山来的好汉,与史将军有旧,想进城投效,小的深夜不敢开门,故此前来请示将军。” 那人说道。 “史进呢?” 王跃说道。 “已经叫人去请史将军。” 那军官说道。 “要是史进真认的,那就打开门放他们进来。” 王跃说道。 那军官答应一声立刻走了。 王跃站在那里转头看看赵元奴房门,灯光中里面一个身影正在轻柔地舞蹈,而且明显在边跳舞,边脱下外面衣服。他再转头看看多多房门,里面一个身影双手握刀,正在灯光中恶狠狠地剁着桌子,那里应该是一个哈密瓜,剁得极其凶残,灯光映照中俨然血浆片。 “将军,您再不进来,奴家可就真的锁门了!” 赵元奴慵懒的声音响起。 王跃深吸一口气,猛然撞开了她的房门…… 新郑门。 “史大郎,可还记得兄弟!” 城门外火把亮光中,一个男子在马背上看着史进喊道。 “你这厮如何至此?” 史进笑着说道。 “大郎做的如此泼天富贵,却也不叫兄弟们一声,这是何道理,亏的兄弟消息灵通,得知大郎在此,故才召集一干兄弟前来,大郎还不开门,再迟那北边骑兵就到了。” 那人说道。 史进立刻向北边望去,汴河北岸的黑色中,明显有许多火把亮光。 “开门!” 他立刻说道。 后面的瓮城内,守门士兵立刻打开了城门,紧接着主城门打开,而就在同时那人也骑马进来,他和开门的士兵打了声招呼,直接向前进入主城门。而在他后面,更多骑兵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些都没什么铠甲,一个个风尘仆仆,很明显跑了极远的路。 “将军,似乎有些不对,这些兄弟既然是落草的好汉,如何来的这许多好马?” 史进身旁守门的军官说道。 “他们都是响马,自然这马不会太差了。” 史进说道。 “不对,末将是养马的,这根本不是河北的马,河北响马就算有马,也是搜罗的劣马,这些都是好马,且是西北的河曲马,快,关城门,拦住他们!” 那军官拔出刀喝道。 “冲!” 下面突然响起一声怒吼。 已经进城的骑兵,立刻猛然催动了他们的战马,几个想关门的守军一下子被他们冲倒,转眼间已经有上百骑进了城。 那军官毫不犹豫地冲了下去,而就在同时城内原本聚集看热闹的士兵也清醒,一个个混乱地寻找各自武器。 而瓮城里面一个狂奔的骑兵在马背抬起头,无语地看着史进,史进双手一摊笑了笑,紧接着抄起了自己的三尖两刃刀。 而那人直接冲进了主城门。 “敲钟,敌袭!” 城墙上史进很夸张地吼叫着。 “全速向前,别停下,进宜秋门!” 下面吼声响起。 进城的骑兵如激流般不顾两旁出现的守军攻击,发疯一样向着正前方的内城宜秋门狂奔,而在他们后面史进呐喊着撞进了骑兵中,同时更多守军涌向瓮城…… “这厮简直草菅人命!” 马背上的刘锜悲愤地说道。 好吧,进城的是他,不仅仅是他来了,他哥哥刘锡还在城外。 和王跃研究好计划后,刘锜立刻以重金贿赂沿途驿站,然后在驿站换马,全速狂奔返回实际上在固原南边的老家,紧接着和他哥哥刘锡以最快速度集结刘家精锐,开始了勤王的狂奔。到这里后先派人联络了王跃告诉他自己计划,他兄弟俩带着刘家骑兵伪装成入伙的响马,王跃配合他们骗开城门,然后他们兄弟俩进城再进内城取得救驾首功。 至于进内城后…… 那就没什么了,他们只要进了内城就是救驾的奇功,他们刘家从此成为大画家的救星。 然而却没想到出了这种意外。 很显然王跃根本没认真安排,就是糊弄了一下,估计城墙上除了史进之外,其他人连这件事都不知道,这个混蛋完全草菅人命,当然,他不会知道王跃只是因为急着跟赵元奴搞学术研究,没顾上替他多考虑,他一个大老爷们明显没有赵元奴更重要。 不过他终究还是成功了一半。 他回头看了看后面正在被史进带人堵死的城门,紧接着转回头向着前方夜幕下的宜秋门狂奔,背后城楼上钟声不断敲响,紧接着整个城墙甚至城内各坊的钟声同样敲响,而新郑门上火光燃起,向这座城市十几万民兵和军队标示战场位置。 很快就有民兵出现在街边。 刘锜这时候什么也不顾了,就是在骑兵的洪流中狂奔。 他这时候才发现这座城市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不是城市的外观,眼前街道还是那些街道,建筑还是那些建筑,但原本繁华安逸的开封城竟然杀机四伏起来。原本夜晚游手好闲充斥街巷的闲汉,如今却变成了一群群悍勇的战士,一个个拿着长矛呐喊汹涌而来,原本歌舞升平的酒楼饭店窗口伸出了弓弩。就连那些倚门卖笑的女人,居然都探出身子,不过不是以前热情的招呼,而是直接将手中的砖头花盆之类扔过来。 他无语地举着旁牌,迅速挡开路边窗口飞出的砖头。 一个女人紧接着探出头。 里面一个男人光着膀子,还在给自己的弩装箭,很显然这货宿妓都没忘了带着神臂弓,而那女人却拿着根竹竿当投枪,直接朝他扔了过来…… “这狗日的到底干了什么?” 刘锜躲避着竹竿,悲愤地骂着王跃。 那女人愤然骂了一句。 紧接着她身旁那男人端起神臂弓照着外面射出,刘锜后面一名骑兵应声落马,瞬间就被后面的战马踩在蹄下。 好在速度拯救了他们。 从新郑门到宜秋门是笔直的大路,夜晚本来也没阻挡,加速到极限的战马疯狂向前。 再加上事情发生的太过仓促,虽然警钟已经响彻全城,但实际上只有很少的民兵能够拿起武器出来阻挡,而战马全速跑过这段路程也就三分钟,那些民兵效率再快也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反应过来并封锁街道,所以尽管不断有骑兵在两旁的攻击中倒下,但包括刘锜在内绝大多数还是转眼到达…… “快开门,泸川军节度使,知熙州刘仲武勤王!” 他焦急地高喊着。 他说自己肯定没什么效果,但他爹的名字就不一样了。 他前面的宜秋门上,已经被惊动了的守军一片混乱,不过他爹的名字的确很管用,一个军官略微一愣,随即连踢带骂催促着士兵放下吊桥,紧接着刘锜狂奔而过。 “快,快去开门,是刘家二郎!” 那军官激动地高喊着。 下面瓮城城门打开,刘锜带着身后残余骑兵狂奔而入…… 第一七零章 打进皇宫,活捉皇帝 第二天。 “大王,形势危急,必须采取断然措施了!” 王跃恍如大难临头般一脸凝重地说道。 其实刘锜总共带进了内城才不足两百人…… 倒是死伤被俘一百多。 城外应该是他哥哥刘锡,还带着大概七八百骑兵,但因为史进关死了城门不得不撤退,转往城北与刘延庆等部会合。 不过刘锜这不足两百人的性质可不一样。 这是内城在被围困一个月后,从外面得到的第一支真正增援,而且也是第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援军,此前大画家只能依赖那支府界禁军骑兵另外还有曹矇部下。但他自己估计也清楚这些渣渣的本事,前者已经不止一次在战场上溃逃,后者到现在为止也只是能做到骑马奔跑不掉下来,这样的精锐和王跃那些如狼似虎的骑兵根本没法比。 但刘锜带来的不一样。 这是刘家部曲。 这些才是真正能打的。 估计富平之战跟着刘锜突击金军,射瞎韩常一只眼,围殴赤盏晖,甚至差点让金兀术崩盘,差一点改写富平之战结局的也就这些。虽然他们的数量不足以改变什么,但却可以振奋内城衮衮诸公们的士气,让他们在这一片暗无天日中看到光明,在一次次失望中看到久违的希望…… 王跃都有些羡慕刘锜了,和他这样的大反派相比,现在刘锜俨然踏着七彩祥云降临的救星啊! 当然,他也该动手了。 他一直拖到现在,就是为了成就刘锜这个大画家的救星。 现在救星已经登场! 那么大反派也该进行最后的疯狂了。 “将军但请吩咐!” 赵楷说道。 他同样感受到了危险降临。 这支骑兵的突入,代表着真正勤王西军的到达,用不了多久,目前大宋最强悍的军团就会汹涌而来,城内这些民兵的确可以顶住外面那些禁军进攻,但能不能顶住西军精锐的进攻就难说了。 而一旦王跃失败,他也就该喝毒酒或者挂白绫了。 他必须与王跃齐心协力。 “很简单,大王率军攻破朱雀门兵临宣德门,请官家亲自出面斥退外面的勤王军,若官家不出就直接进宫去请,此战非只如此,大王前程亦系于此战。姚古和西军上下并不知道城内底细,他们对官家还是忠心的,只要官家能够亲自出面晓谕,他们必然遵旨。 而刘延庆这些人才是真正执迷不悟的。 那就击溃他们。 我率领主力出城,一举击溃刘延庆部。” 王跃说道。 “他们有九万大军!” 赵楷惊悚地说道。 至于他去进攻内城那个小事而已。 王跃已经说的很明白,此战并不仅仅是逼他爹出面,他的太子之位也可以趁机到手,只要他哥哥死在乱军中就行。 所以他必须搏一把。 其实此战也很简单,只要控制住别让那些士兵抢掠,然后打出只诛蔡京父子和王黼的旗号,那么城内衮衮诸公们才不会反抗呢!他摆出一副贤王姿态,说不定还有一大堆跟着他做从龙之臣,所以他的成功率极大,不过王跃这边就夸张了。 “九万又如何,百万于我亦土鸡瓦狗尔。” 王跃傲然说道。 既然这样赵楷也就不再废话。 再说王跃因此死在外面,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大不了以亲王之尊收编这些逆党,然后带着他们继续他的梦想。 比如…… 夺了鸟位? 总之计划确定。 然后就是兵力分配。 王跃带着骑兵旅和两个精锐步兵旅出城,四个步兵旅给赵楷用于进攻内城,外城四壁防御交给民兵,但明确一点,此战不能再抢掠,不过郓王承诺事后会给所有参战士兵再加每人一百贯。这个很好办,把蔡京蔡攸和王黼三家一抄就出来了,至于王跃的一百万当然必须给,外城九厢八十九坊的开封公社同样有份,民兵一人十贯,剩下老弱妇孺一人两贯,最后也就花个一千万…… 小意思! 反正是慷他爹之慨。 到时候打开各处仓库,把他爹积攒的钱随便往外分,和皇位相比这些不值一提。 赵楷毫不犹豫地做出各种许诺。 然后开封外城一片沸腾,被这种全民散钱的慷慨激励起来的开封军民们纷纷行动起来,所有民兵在妻儿欢送中再次登上城墙准备迎战,驻扎各处的一支支常胜军向着御街汇聚,迅速在御街形成铁甲的洪流。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王跃训练武装他的常胜军了。 更何况还有缴获。 他的一个骑兵旅六个步兵旅,现在已经全部铠甲化,哪怕归属赵楷的四个步兵旅不是主力,也一样相比一个月前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四个步兵旅总计两万人,就这样在御街结阵完成,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着向他们的皇帝陛下发起最后的进攻。在他们两旁是为他们欢呼的女人,甚至还有大批妓女,一个个花枝招展着为出征的勇士送行…… 呃,细思有点滑稽。 毕竟勇士们是去进攻皇城,而且是跟随着皇帝的儿子,上次也是这座城市,一个同样皇帝的儿子也是这样带着军队冲向同一个地方…… “老贼万段!” 朱友珪的吼声仿佛阴魂不散般回响着。 宿命轮回啊。 两百多年后的今天又一次上演。 当然,郓王不会如此疯狂的。 人家是贤王,贤王不会喊出老贼万段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儿臣恭请陛下幸陈桥门,晓谕各军,儿臣自出城来,所目睹皆忠臣义士,此辈别无他意,只求为国锄奸扫清奸佞,还我大宋朗朗乾坤,陛下何故相疑至此?” 赵楷踌躇满志地站在朱雀门城楼上举着喇叭筒朝城内吼道。 程序还是要走的。 话说此刻的他,真的恍如做梦一样啊!原本以为出城必死,结果谁成想靠着一个女人不但没死,反而因此获得了有力的同盟,原本以为这辈子能靠王跃保护,做个富家翁衣食无忧就很好了,却没想到竟然重新得到了登上皇位的机会。此刻的他身后是两万大军,只要打过脚下的城门,这内城就是他说了算,他要让他爹封他为太子,他爹就得封他为太子,他要让他哥哥死,他哥哥就得死。 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此刻的他真有一种飘然的感觉。 “爹爹,孩儿恭请爹爹幸陈桥门!” 他得意洋洋地喊道。 “臣等恭请陛下幸朱雀门!” 然后他两旁一堆举着同样喇叭筒的士兵吼叫着。 城内街道上曹矇部下严阵以待。 刘锜和他的部曲没在这里,两百人在这样的战斗中没什么用,他们这样宝贵的力量,肯定要用在最关键的位置。 两旁城墙上守军蠢蠢欲动,那些早就心痒难耐的士兵们,根本不会再守卫这座城市,他们等待的只是破城的一刻,紧接着他们就会加入到一起抢掠的行列。远处宣德门城楼上,烽火冲天而起,这是告诉城外那些勤王军,他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必须立刻进攻,以此来牵制逆党。而城内那些豪门显贵们却已经陷入了末日的恐慌,这场拖了一个多月的末日,很显然今天就要降临了…… “城内诸公无需担忧,本王已严令各军入城之后不得扰民,众将士所求只是诛蔡京父子及王黼,至于旁人无需惊慌!” 赵楷说道。 “杨将军严令,各军进城之后秋毫无犯,有违令者斩!” 史进站在他身旁吼道。 下面立刻一片愕然的目光…… “走!” 看热闹的王跃满意地对杨再兴说道。 事实上赵楷喊出这句话,基本上他就胜利一多半了,都到这种时候了,只要能保住自己家财,那些文臣武将们才没心情管他们一家子到底哪个当皇帝。如果真能确保不抢他们,他们肯定不会介意帮赵楷,别说赵楷想要太子之位,这时候就是赵楷想把他爹踢开,这些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助郓王实现心愿…… 而这,就是王跃想要的。 紧接着他走下城墙骑上了犀牛。 之前为了登城方便,民兵们已经从城外向城墙上搭了好几道木制台阶,所以对朱雀门的所谓进攻就是象征性,实际上这座城门已经完全被控制,就剩下用那颗巨型霹雳弹炸开城门了。 这里就完全交给赵楷了,有史进给他做副将就足够。 “将军,去陈桥门?” 高杰问道。 “不,去卫州门!”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催动了胯下犀牛,左边高杰右边杨再兴,带着后面浩浩荡荡的骑兵洪流向西而去,他刚刚走出大约一里路,后面骤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王跃恍如未闻般继续向前,头次见这种场面的杨再兴,震惊地回头看着,爆炸的硝烟正在朱雀门瓮城内升起,而就在同时城外结阵的步兵,紧接着发出了亢奋地呐喊,开始向着城门前进,他随即转回头,踌躇满志地跟随着杨大将军走向城外的战场…… “打进皇宫,活捉皇帝!” 前面的王跃骤然间抽风般大吼一声。 城墙上那些正准备往下跑的禁军们愣了一下…… “打进皇宫,活捉皇帝!” 其中一个禁军骤然发出了亢奋的吼声。 (两更) 第一七一章 本王登基之日,汝等皆公侯万代 “打进皇宫,活捉皇帝!” “打进皇宫,活捉皇帝!” …… 这个想想就很大逆不道的口号,反而让那些士兵们,立刻生出了一种异样的亢奋,就像一群习惯了管束的顽童们突然得到了解放,冲向曾经的权威准备把他踩在脚下…… 呃,其实就是明知道是坏事却故意去做的亢奋感。 皇帝啊! 至高无上的象征。 那么把皇帝踩在脚下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画面想想就让人激动! 再说大画家这段时间基本上已经颜面丧尽,卖女儿,卖儿子的奇葩操作让人无不讪笑,本来这些禁军就已经把官家当笑柄,他原本高高在上的权威光环早就荡然无存。要是换成他老祖宗的哥哥,甚至哪怕他老祖宗本人,士兵的确喊不出这样口号,高粱河车神渣归渣,但终究也是跟着他哥哥征战多年的。可大画家这样一个卖女儿献媚,连十二岁女儿居然都能送给逆臣摧残,卖儿子苟且偷生,还卖得那么奇葩的货色,真的没法让士兵们有什么尊敬可言。 这还是皇帝吗? 但凡一个还有血性的男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啊!可怜的洵德帝姬今年才刚刚十二啊,就是以这时候的标准,也可以用丧心病狂形容啊! 妓院的龟公也就到这份了! 把这样的皇帝踩在脚下,那才是真的大快人心呢! 这些原本守卫这座城市的士兵们就这样高喊着大逆不道的口号,狂欢般冲向一条条马道,然后在那些将领崩溃一样的尖叫中,把他们冲倒甚至踏在脚下,紧接着冲下城墙,冲向那些他们垂涎已久的府邸…… 郓王的承诺…… 他承诺的关这些人屁事! 等了一个月了,就等着这个大干一场的日子了,总不能因为他要收买人心就停下吧,杨丰出面这样说的确可以给面子,但他的面子还没那么大。 当然,杨丰来了也不会屑于收买人心的。 杨大将军习惯用斧子。 而原本负责震慑这些禁军,在这些天里一直让他们保持理智,没有自己动手的具装骑兵们,这时候却都聚集在御街上,面对着汹涌而入的常胜军步兵。 被炸开的朱雀门门洞内,伴着还没散尽的硝烟,无数身穿重铠的步兵,组成钢铁的洪流,挥舞着手中棹刀,大斧之类武器呐喊着涌出,尤其是还有王跃指导下新制造的斧枪,俨然一群冲出巢穴的狰狞怪兽,而在他们头顶的城墙和城楼上,弓弩手不断向着下面射出利箭…… “放箭!” 禁军的防线后面,陈东发疯一样吼叫着。 他身旁士兵哆哆嗦嗦地放箭。 因为王跃控制朱雀门,所以城楼上弓箭的射程内,实际上已经无法再继续防守,那座城楼能为神臂弓提供至少两百步的射杀圈,所以禁军在两百步外修筑了一道新的街垒。此刻这道街垒就是内城的最后防线,驻守这里的士兵在陈东这些太学生的忠义灌输下,倒是没有逃跑。 事实上这些都是城内豪门贵戚组织的宗族和家奴。 禁军不可靠。 尤其是那些府界禁军。 相反这些豪门组织的宗族和家奴反而更加可靠。 但他们也阻挡不住常胜军。 那些涌入城内的重甲步兵,在头顶弓弩的掩护下,推着一辆辆改装的盾车,组成一道道移动的盾墙,迅速向着街垒靠近。这些盾车上树立的都是木板和牛皮制成的盾墙,别说是普通的箭,就是神臂弓的木羽箭都无法射穿,除了床弩铁羽箭,根本没有能伤到后面士兵的。 而这些盾车后面跟随的弓箭手却在不断射出利箭。 好吧,就是咱大清那套。 盾车进攻战术还是很值得借鉴的。 事实上王跃准备把这种战术作为以后步兵标准战术,哪怕以后有了火枪也可以使用一段时间, “曹将军,快反击!” 陈东回头吼道。 他后面曹矇一脸纠结。 而且不仅仅是曹矇纠结,那些列阵的具装骑兵也一样纠结,他们的确已经会骑马,冲锋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了,可那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完成了骑兵的初级技能,并不代表他们具备了结阵进攻的能力啊! 进攻可是要死人的! “上!” 曹矇咬了咬牙说道。 然后他迅速退到一旁,现在这情况有点复杂,郓王居然与王跃合作这就让此战性质变了,算起来他与郓王平日也不错,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表现太积极了,意思意思对得起良心就行了,曹家的确是大宋忠臣,可郓王也不是外人,那就不存在对不起赵家的问题,郓王难道不姓赵吗? 至于他部下骑兵…… 呃,他对自己部下还是很有信心的。 根本不知道他意图的陈东,立刻带着那些太学生们,冒着头顶不断落下的利箭,迅速为这些骑兵打开街垒的栅栏门,让他们冲出去,像王跃那些爪牙一样碾压步兵。 然而…… “上啊!” 陈东焦急地喊着。 后面具装骑兵们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而曹矇在一旁装看不见。 “快上啊,贼兵都入城了!” 陈东催促着。 具装骑兵们继续面面相觑。 “不好了,禁军倒戈了,溃兵入城抢掠了,三少爷,老爷叫你快回去保护咱家宅子!” 后面一个人骑着马一边向这里跑一边喊着。 具装骑兵里面一个军官脸色立刻就变了,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他身旁十几个手下同时调头,在陈东愕然的目光中,迅速开始脱离阵型。然后还没等他们从人群中出去,另外一名军官看着远处城墙上蜂拥而下的溃兵,同样毫不犹豫地调头,而他同样带走了不少士兵。然后转眼间一千具装骑兵就这样做鸟兽散,化作一个个小队冲向各处街道,去保护他们自己家的府邸了。 都这样了谁还顾得上保卫皇帝啊! 保卫自己家才是正理。 这些具装骑兵都是豪门子弟,或者豪门的宗族,溃兵一下城墙,肯定是先洗劫他们家或者他们的背后靠山家,不保护这个反而在这里为保卫皇帝而拼命也未免太傻了。 更何况曹矇能想到的,他们同样也能想到,这些豪门子弟可不是那些普通士兵什么都不懂,太子与郓王储君之争他们很清楚,既然郓王与王跃合伙,那就意味着已经决定借王跃的手夺太子之位。这种时候除非太子的亲信,否则最好都别跳出来,老老实实回家保护自己家,守住自己的财产然后静观其变好了, 可怜的陈东都傻了。 他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支最强大军团的散伙。 然后连曹矇都跑了! 曹大将军带着数十名家丁悄然消失在一条小巷,那条小巷尽头就是他自己的府邸,而距离小巷三百步远的登城马道上,大批溃兵正狂欢般嚎叫着冲下来…… “尔等忠义何在?” 陈东崩溃一样嚎叫着。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的士兵目光开始游移…… “临阵脱逃者战!” 他立刻举着刀怒吼道。 那士兵突然举起盾牌,一下子把他推得后退两步…… “快走,回去护院!” 那士兵喊道。 紧接着数十名士兵立刻离开了守卫的街垒,和他一起向后面跑去,然后更多士兵纷纷醒悟,一个个同样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他们也都是那些豪门组织起来的,他们能为后者在此战斗的原因,就是哪怕战死了,老婆孩子也是那些豪门养着,所以他们的战斗意志才比普通禁军强。可是这些豪门家的财产要是被溃兵抢光,那他们的老婆孩子以后谁养,这种时候同样必须把要保卫的次序拎清,他们是豪门的兵而不是官家的,他们保卫的是那些豪门的财富而不是老赵家的江山。 必须立刻各回各家。 然后原本还在抵抗的街垒防线上转眼就只剩下了一群太学生。 而此时盾车阵已经到了街垒外。 “撤,退守宣德门!” 上次和王跃对峙的那个太学生,一箭射倒一名常胜军,紧接着起身向陈东吼道。 “义夫,这究竟是为什么?” 陈东悲愤地仰天长啸。 然而后者没空跟他扯淡,太学生里面唯一的战斗力担当,西北将门出身的太学生吴革,一把抓住陈东,赶紧向远处的宣德门狂奔。后面那些太学生们同样混乱地逃离原本坚守的街垒,有跟着他们的,也有转头躲进两旁小巷的。而在他们身后一辆辆盾车撞到街垒外面,那些常胜军士兵纷纷拔出斧头,对着阻挡他们的木栅开始狂砍…… “大王,城门已为大王打开,请大王移驾!” 城楼上史进说道。 赵楷脸上带着压抑的笑容,看着眼前直通宣德门的御街,仿佛看着一条通往皇位的红毯。 “哈哈哈哈……” 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本王登基之日,汝等皆公侯万代!” 他拍着史进肩膀说道。 说完他就那么大笑着转身直接走向楼下,而他后面史进和几个军官互相看着,只是笑容都有些诡异。 第一七二章 各怀鬼胎 陈桥门外。 “快,进攻!” “打开陈桥门人人重赏!” …… 刘韐,张叔夜,杜充三个文官不断催促着那些明显不情愿的士兵们。 后者真的不情愿。 上次进攻不但毫无成果,而且还死伤了三千多。 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尤其是目前勤王军连军饷都开始供应不上,之前是因为李彦把手中还没解京的税款,拿出来作为军饷,再加上张叔夜在京东东路筹集了一批,范致虚也拿出了一批西京当地的税款,最后才勉强维持住。但李彦死后徐处仁逃回应天,范致虚躲在中牟不敢上前,他们手中有钱也不给这边送了…… 实际上范致虚也没钱了。 也就徐处仁那里暂时截住了江南的钱粮的确有钱,但他借口汴河被王跃控制所以没有北运,而是用这些钱就地重新招募军队。 说是勤王。 但实际上应该是以防万一。 毕竟这乱子越来越大,一旦酿成大乱,他得保住自己家乡应天,同时避免江淮卷入战火,应天是江淮的大门,无论他是不是真想做张巡,都必须把手中有限的钱粮用来巩固应天。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其实是之前那批领了大笔军饷和犒赏的,多半都已经跑了,甚至连他们的铠甲武器都扔给王跃。而目前这些一多半是刘韐带来的,他那里更穷,所以不但不能增加勤王军的钱粮供应,反而让原本还能凑合的,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勤王大军的确还是九万。 但这九万可不是之前那九万。 这实际上相当于勤王军得在一个月里发两遍饷两遍犒赏。 确实有点吃力。 总之这时候的勤王军已经有些钱粮不济,甚至士兵们都已经很难放开肚皮吃饭,尤其是抢掠军需的盗匪也越来越多,实际上就是之前那些带着盔甲武器做了逃兵的,持续的混乱必然带来扩大化。 这样士气就更加低落。 那些明显无精打采的士兵们,在后面投石机,床弩,神臂弓掩护下抬着飞梯,推着云梯,甚至冲车这类重型器械,在上次丢弃的各种武器中缓慢向前。他们头顶是来自城墙上的石头和各种箭矢,虽然王跃还没把配重投石机搞出来,但十几万民兵手中也有无数人力投石机。杠杆的起落中一块块几十斤重的石头呼啸飞出,落在这些倒霉的士兵中间,然后不断有承受不了的士兵,惊恐地抛弃他们手中的武器,然后发疯一样往回跑。 后面关胜亲自率领着督战队,骑马来回奔跑着,不断用鞭子抽打那些逃兵。 但没什么用。 数量太多,几个督战队毫无意义。 随着向城墙的靠近,在密集落下的利箭中,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很快绝大多数都开始逃跑了,原本的进攻就这样变成了崩溃,无论后面张叔夜等人如何暴怒地吼叫着,都改变不了可悲的现实。 城内宣德门方向的烽火,依然在用冲天而起的浓烟,在告诉城外的忠臣义士们,那里,他们的皇帝已经是危如累卵,但可惜,这里九万勤王大军,却无法打开眼前城门。刘韐的确是良将,张叔夜同样也是忠臣,但忠臣良将也没用,三丈多高的城墙巍峨矗立,挡住了他们勤王的最后几公里…… 真的。 他们离大画家比李天霞离张灵甫还近呢! “这王跃倒是做了件好事,若非如此,咱们如何知道这朝廷竟然衰弱到如此地步?” 看着这一幕,刘光国饶有兴趣地说道。 他们父子没有参战。 倒不是说他们父子故意避战,而是张叔夜安排他们警戒,防止王跃出城偷袭,实际上就是不信任他们,担心他们父子搞事情…… 大宋以文御武的原则不能变。 所以这支勤王军的统帅,事实上仍是张叔夜,他是龙图阁直学士,而刘韐是集贤殿修撰,杜充是集英殿修撰,三人正好组成勤王军统帅部,而刘延庆尽管是河阳三城节度使,但依旧只能做一个都统制。 他被排斥在指挥部以外。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严守这个以文御武的原则。 这风向明显不对。 王跃的作乱让这些武将们明显有些开始心里长草,毕竟王跃仅仅五百骑兵就能乱东京,杀三公如杀鸡,屠文官如屠狗。 那么别人呢? 别人为什么不效仿呢? 毕竟他成功的竟是如此容易! 所以张叔夜三人现在反而对刘延庆很警惕。 “莫要胡言乱语,咱们刘家也算世代忠义,岂能与那逆贼并论!” 刘延庆缓缓说道。 然后他捋着胡子一脸深沉地看着城内那道烟柱。 他的确不想做逆臣,刘家父子逃跑归逃跑,但必须得承认他们底线还是有的,哪怕到最后他们死也没降敌。所以他们的忠心的确是值得肯定,但要说心里不长草,那也肯定不可能,总之此刻的刘延庆心情也很复杂。不过就在这时候,城内的天空中,突然间越来越多的鸟飞起来,甚至在天空盘旋,然后纷纷飞向在这里同样可见的艮岳山林。 “城破了!” 刘延庆一脸凝重地说道。 “王跃出来了!” 刘光国同时惊叫一声。 远处的卫州门处,吊桥放下,一头五彩的怪兽,驮着一个钢铁的怪物缓缓走出,而在怪物后面,是源源不断涌出的具装骑兵。 “让刘锡先上!” 刘延庆目光颇有些复杂地说道。 他身后旗帜挥动,向警戒卫州门的刘锡发出命令,然后那里的旗帜同样挥动,向着他表示接令,刘延庆了然地笑了一下,随即向前一挥手,他前面列阵的步兵同样向前,但他们刘家的部曲骑兵却没动…… “这个老狗!” 刘锡鄙视地看着这一幕。 “咱们打还是不打?” 他妹夫冯康年看着对面迅速列阵的王跃说道。 真打这是最好机会。 王跃带着具装骑兵列阵门外,后面明显低一个档次的弓骑兵源源不断涌出,然后在两翼迅速列阵,这摆明了后面还有步兵,要打就以骑兵进攻两翼弓骑兵,然后让步兵炮灰去堆具装骑兵。 他们对自己部曲的战斗力有足够信心。 实际上刘锡还有一千骑兵。 这不光是刘家的,还有冯康年家和刘锡连襟王燮家的,这两家都是秦陇世家土豪。 “打,两千里勤王,无论怎样,终不能不战!” 刘锡断然说道。 但就在此时,却看见王跃身旁一个年轻的将领冲出,在两军之间跃马横枪,十分嚣张地吼道:“某相州杨再兴也,对面何人敢与我一战!” “呃,还有阵前单挑的?” 冯康年愕然道。 “这厮倒是狡猾,既然如此那就别输了气势,谁去斩了此贼?” 刘锡说道。 他当然明白王跃的意思,大家好歹也是有些交情的,放开手拼命总是不好的,干脆一边出一个人单挑,这样单挑过程中,王跃后面的步兵也都完成列阵,那时候就不是刘锜这一千骑兵的事了,得刘延庆的主力上,既然这样刘锡当然要配合,他还舍不得自己家部曲送命呢! “我去!” 王燮催马说道。 然后还没进化到临阵必逃,逢战必败,依旧还很热血的王燮直奔杨再兴。 “秦州王燮,贼寇受死!” 王燮傲然大喝一声。 紧接着他手中锥枪直刺杨再兴,后者很随意地一枪挡开,手中单钩枪顺势刺出,王燮急忙向一旁避开,但下一刻杨再兴单钩枪收回,枪头上两个倒刺般的钩子之一,正好钩在了王燮肩头…… “下来吧!” 杨再兴大吼一声。 然后王燮惊叫着被他扯了下来。 还没等他爬起来,就被杨再兴枪头顶在了咽喉,他吓得赶紧不动,杨再兴后面两名手下立刻上前,迅速把王燮拖走。 “还有谁?” 杨再兴继续耀武扬威。 他后面常胜军步兵开始推着盾车冲出城门列阵。 “这贼寇太猖狂,谁去拿下他?” 刘锡继续脑残一样喊道。 “且看某拿他!” 然后刘家一员亲信立刻冲出…… “刘大郎疯了?他是来打仗还是来比武?” 另一边刘光国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鬼? “刘节帅,为何还不进兵!” 他们后面响起杜充的声音,刘延庆父子忙回头,然后看见杜充匆忙赶来,至于后面的攻城已经拉倒,那些渣渣们全都跑了回去,杜充带着关胜所部赶来,很显然是来督战,毕竟王跃已经出城,如果能在城外解决这个逆贼也就算勤王胜利了。 “呃,不想刘家大郎竟颇有古人之风!” 杜充意外地看着远处的战斗。 “杜公,您把这叫古人之风?” 刘光国忍无可忍地说道。 “古之名将如此者多矣,关云长单骑刺颜良,萧摩诃单骑掷锏杀敌,临阵又岂是唯有乱哄哄一拥而上者,少将军还需多读书!” 杜充鄙视地说道。 他大概把杨再兴当成刘锡的部下了。 “这是什么打仗,他分明……” 刘光国怒道。 他分明就是磨洋工…… 呃,这时候没有这个词,所以刘光国一时间竟想不起该怎么形容。 “大郎,不得无礼,传令各军立刻进兵,我等勤王救驾而来,如今官家就在咫尺之外,今日众将士务要奋勇争先,斩杀此逆贼献于阙下,!” 刘延庆喝道。 (两更) 第一七三章 九纹龙怒斩蔡京 开封城外的终极决战就这样正式拉开序幕…… 而城内已经在决战了。 宣德门。 “这些逆贼!” 赵桓站在巍峨的宣德楼上,挥舞着宝剑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现在真的怒发冲冠了。 他实在不明白王跃这个混蛋到底是在玩什么?或者说这个混蛋为什么要玩他?是王跃主动联络的他,是王跃来找他合作的,双方说好了,王跃帮他弄死他弟弟,他在之后逼迫他爹掏钱结束这场混乱…… 当然,这个只是说说。 但帮他弄死他弟弟,这是王跃做出明确承诺的。 然而他弟弟倒是出去了。 可王跃居然转头与他弟弟勾搭在了一起,现在反而把他逼上绝路,这时候他除了咆哮咒骂,难道还能有别的表达情绪的方式吗? 外面的御街上无数常胜军士兵汹涌而来,这些全身铠甲的家伙,推着一辆辆盾车,在宽达两百步的御街上结阵而前,在他们中间是原本王跃的那辆马车,只不过马车上站着的是他弟弟。旁边跟着的依然是王跃那个亲信爪牙,骑着马拎着三尖两刃刀,两旁那些原本应该阻击他们的禁军居然全都在行礼,甚至还有原本督战的官员在向他弟弟行礼。 一个个卑躬屈膝,奴颜婢膝之嘴脸令人作呕。 这些奸臣! 还没到最后时刻呢,他们居然就已经向他弟弟献媚了。 无耻! 无耻至极! 而在御街两侧,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抢掠的溃兵,还有那些骑兵在阻挡溃兵,不时出现小规模的交战,同样也不断出现被溃兵淹没的府邸。 开封内城一片战火! “诸君,若孤能撑过这一关,富贵当与诸君共之!” 赵桓说道。 在他身旁是刘锜,吴革,陈东还有他老师耿南仲,再加上一帮东宫属官,而在他们脚下这座刚刚建成不足五年的宣德楼上,刘锜的那些部曲严阵以待。除了他们还有那些跟随吴革等人的太学生,还有太子手下亲信们的家丁,包括禁军里面部分太子系的军官,尤其是他舅舅王宗濋,总之目前追随太子的全都在这里。 数量大概两千多,不过实际有战斗力的还是刘锜那些。 另外王宗濋手下也还有些。 “殿下请放心,臣当与殿下生死与共!” 刘锜缓缓说道。 事实上他现在也在心中骂娘,王跃那个混蛋剧本可不是这样,这个混蛋不但耍了太子,甚至连他都耍了,交友不慎啊! “对,郓王与那逆臣同党,实则已背叛官家,若使其得志,那逆贼岂不是成了董卓。” 陈东愤然说道。 “殿下,此时最好去请官家前来,若官家登宣德楼,面斥这些逆贼,城内军民自然知顺逆所在,那时候殿下大义在手,何忧郓王。” 耿南仲说道。 “若那逆贼敢弑君,我等岂不是成了罪人。” 赵桓没好气地说道。 他现在发现这个过去觉得学富五车什么都懂的老师,简直就是一个蠢货,这时候把他爹弄来,就他爹那种卖儿子都不带皱眉的性格,保证立刻废了他这个太子,然后立他弟弟当太子,以此与王跃这帮乱臣贼子达成妥协。 绝对的,他爹绝对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至于以后…… 以后他不需要废脑子去想了。 以后他就下去喝毒酒了,哪还需要想以后会怎样,那关他屁事。 “快看那边!” 吴革突然指着远处喊道。 这时候常胜军前锋已经到达宣德门外。 不过这座城门类似于故宫的午门,实际上格局差不多,正面宣德楼下宽达一百多米的城墙开五门,原本是三门,蔡京非说天子五门,所以又开了俩。两边是向外延伸的阙台,上面一样是楼阁,两个阙台都得五六十米长,这样的布局进攻很难,因为一旦进攻就得陷入交叉火力。 最初到达的前锋,立刻遭到左右阙台上射出的箭雨拦截,哪怕有盾车,面对这种十米高处飞来的箭也很难抵御,所以迅速后撤。 这个得用投石机。 而郓王也在南边停下,等待后面的投石机运过来。 但此时在他们后面,却出现了大批禁军士兵,他们中间拖着一个青袍的老者,一边咒骂甚至殴打,一边走向这里…… “是蔡相!” 刘锜缓缓说道。 好吧,那是蔡京。 他也是太子的主要支持者,王黼童贯是郓王党,蔡京是太子党,蔡攸居中摇摆但向郓王摆的多,很显然郓王是以这种方式,提前向太子宣布自己的胜利,同时也是告诉那些观望的大臣们,他们已经可以下注了,没必要再继续观望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蔡京!” “这老贼也有今天!” …… 外面的御街两侧御廊上不断有人跑出来,一边咒骂着蔡京,一边看着这个头号奸臣被拖着向前。 可怜的蔡太师飞来横祸啊! 他都已经退休了,虽然他其实并不想退休,但他的确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再参与朝政,这两年里他一直就是在六鹤堂和城外的西园颐养天年,舒舒服服,无忧无虑地写字画画。然后突然间就大难临头了,他不得不从六鹤堂搬回内城的相府,眼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付之一炬,但却没想到这噩梦还没结束,今天突然间就被闯入的禁军抓起来,一顿毒打之后就那么从内城西南角拖到了这里。 “老朽快八十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哀嚎着。 旁边一个禁军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他身上…… “老贼,看你还做恶否!” 他骂道。 “打了桶,泼了蔡,便是人间好世界,今日就泼了这蔡!” “老贼,你还收不收花石纲了!” …… 旁边咒骂不断响起。 可怜的蔡京就那么低着头在人们的殴打中,一边哀嚎着一边向前,很快就被拖到了赵楷面前,这时候郓王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投机者,这条御街两侧全是官衙,那些官员们又不是傻子,都这模样了,摆明了郓王已经是胜利者…… 至少暂时是。 无论城外的战斗最终如何,城内的战斗事实上已经分出结果。 在勤王军入城前,郓王这太子之位是绝对稳固的,甚至就是他想登基,那也绝对是能做到的,所以在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跑来输诚,然后借此保住自己的家财。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溃兵,甚至很多刁民都加入其中,他们不怕那些豪门的家丁,但如果郓王派出常胜军去阻止他们肯定会听的。 所以大批官员已经聚集在郓王身边,以支持郓王来获得后者的保护,俨然已经是群贤毕至众正盈朝了。 “蔡京,你可知罪!” 郓王在群贤簇拥中,义正言辞地呵斥蔡京。 “大王,老朽早已请辞,多年不问外事,还请大王明鉴,老朽风烛残年,就是依律亦当优容,大王岂不能饶老朽一命?” 蔡京哀求着。 “老贼,你且问问这些忠臣义士,他们可饶你狗命!” 郓王怒斥道。 “杀了这老贼!” “杀了这老贼以正国法!” …… 群贤们义正言辞地怒斥蔡京。 “诸位,老朽与诸位皆同朝为官,纵然平日政见不合,也只是公事上,但私人间却无仇怨,难道此刻就无丝毫怜悯,更何况本朝不杀士大夫,若杀老朽,这例一开,日后诸位难道就不怕有依此例者?” 蔡京哀求道。 群贤们面面相觑,好像是啊,忘了这个茬了, “哪里来如此多的废话,人都抓来了还不杀,大王如何使百姓心安!” 史进无语地说道。 “对,凭什么不杀他,杨将军说了就是来杀六贼的,这蔡京不就是六贼之首,连他都不杀,那咱们打进城做甚?” 一个军官喊道。 “杀了这老贼!” …… 那些士兵们激动地高喊着。 “大胆,此事当由大王裁决,尔等欲胁迫大王?” 一个拍马屁的官员,脑抽一样喝道。 当然,也可能是习惯性的,毕竟他们过去在士兵面前作威作福惯了,一时间很难切换状态。 “这狗东西包庇蔡京,必然是蔡京党羽,立刻将其拿下!” 史进毫不犹豫地喝道。 那官员还没反应过来,对面两个士兵立刻上前,其中一个抬脚踢在他膝盖,他立刻跪倒在地,紧接着就被按住拖出来,其他官员愕然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全都转头看着郓王。 “将这个蔡京党羽一并处决!” 郓王尴尬地说道。 其他官员瞬间清醒了,一个个赶紧缩起头来。 “把这老贼与他党羽拖过来!” 史进明显亢奋地喝道。 那些士兵立刻拖着蔡京和那倒霉的官员走向阵型前方,他们的哀嚎求饶声不断响起,后面则是一片欢呼声,就这样他们被押出盾车阵,然后被按倒在正对着宣德门的御街中间。 史进拎着三尖两刃刀走到他们身旁…… “里面的赵官家听着,梁山好汉九纹龙史进今日斩蔡京于大内门前!” 他抽风般大吼道。 紧接着他手中三尖两刃刀举起,伴随着吼声化作一道寒光,瞬间斩落蔡京的人头…… 第一七四章 炮打皇城 “把炮架起来!” 史进拎着滴血的三尖两刃刀,站在两具无头死尸间吼叫着。 他身后士兵们立刻蜂拥向前。 这些士兵中间是一辆辆架着投石机的炮车…… 这时候投石机种类很多,实际上就连两个人使用,扔半斤重小石块的迷你型都有,也包括这种带车轮专门用于野战的,很快一架架小型投石机就在御街架起来,然后一块块十几斤重的石头在皮囊装好。 史进直接拎着蔡京的人头,装进了一架小型投石机的皮囊。 “赵官家,你的蔡太师来了!” 他嚎叫着。 周围士兵们一片哄笑。 “放!” 史进吼道。 十几名士兵骤然拉动绳索。 伴随长臂的扬起,蔡京的人头就那么飞上了天空。 而就在此刻,所有架起的投石机都在士兵们拉动下射出石头,一块块十几斤重的石头,和蔡京的人头一起划过天空,然后落在宣德门阙台上。 虽然这些石头并不大,和配重投石机的上百斤石蛋不是一个级别,但依旧给木制的城楼造成重创,首当其冲的两个阙台上随着一块块石头的落下,那些耗费巨资修建,专门用于显示大宋威仪的楼阁,在从天而降的重击下不断化为瓦砾和碎木。 不过这还不够…… 很快一架需要三四十人拽绳子的中型投石机组装起来。 好吧,这的确是中型的。 真正大型的得一百五十人拉绳子,这就是人力投石机的劣势,不过相比起配重投石机,人力投石机的简单便捷也是后者没法比。 “上霹雳弹!” 史进亢奋地吼叫着。 他后面一辆刚刚到的马车上,一个士兵抱下个木头箱子,直接抱到了投石机的皮囊旁,然后打开箱子抱出一颗霹雳弹,只不过这个是廉价版,因为失蜡法铸造空心球成本太高,所以那些冶铁作坊的工匠们给常胜军制造了这种。 准确说就是早期开花弹。 用生铁铸俩半球,然后扣在一起焊起来。 不过还是没有木管引信。 这个也不需要,毕竟又不是火炮发射的。 紧接着那士兵把这个二十斤重的霹雳弹放进皮囊,拿出火折子准备点火,周围看热闹的立刻一哄而散,只有那些拽绳子的战战兢兢等待,不过他们的反应完全多余,这东西威力其实也就是个大号手榴弹…… “放!” 史进矜持地说道。 那士兵以最快速度点燃引信然后掉头就跑。 那些拉绳子的士兵毫不犹豫拉动绳索,带着引信燃烧烟迹的霹雳弹呼啸飞出。 包括那些官员在内所有人都在看着它的轨迹,然后它不负众望地正中右边阙台,不过因为引信太短,还没等真正落下,就在阙亭上空化作爆炸的烈焰,因为制造方式的限制没有产生几个碎片,就是一炸两半。然后两个生铁块在火光和硝烟中带着爆炸的速度砸落,一块直接砸进了阙亭里面,一块正中一名倒霉到了极点的军官。 好几斤重的铁块,被爆炸的力量推动真的堪比炮弹,这军官半个身子瞬间就没了。 然后血肉模糊的半截死尸倒下。 他是王宗濋手下的。 他周围那些士兵也都是,也都是渣渣们,然后这一幕让这些原本还能坚守的渣渣们一片惊恐的尖叫,立刻就开始了逃跑…… “殿下,宣德门守不住了!” 刘锜黯然说道。 的确,整个右阙台已经崩溃。 那些渣渣们一个个惊恐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往这边跑,王宗濋已经亲自前去镇压,但很显然没用,因为这时候城外的投石机后面,第二枚霹雳弹已经装上。这种东西虽然实际杀伤效果与成本相比低得可怜,但对于渣渣们士气的打击却真有效,如果都是他的部曲这样,他有信心凭借宣德门坚守到最后。 但这些…… 不提也罢! “信叔,孤与这大宋江山就全靠信叔了!” 赵桓可怜巴巴地说道。 他以为刘锜也准备抛弃他了。 “殿下莫慌,臣断不会弃殿下。 为今之计唯有撤离宣德门,留下这些在此暂时牵制,臣与部下保护殿下前往艮岳接官家一同突围。 如今杨丰已经率军出城,城内逆党也都已经进入内城,外城已无逆军,无非就是些民兵而已,臣所部皆精锐,足以保护官家与殿下突围,咱们向城西避开逆党防御的城北,然后夺金耀门出城去西京。姚古等人正率领西军赶来勤王,咱们与之汇合后,官家与殿下安全可保,剩下就是重新夺回京城,那个就非臣所能及。” 刘锜说道。 这些渣渣们完全带不动啊。 他宁可带着部曲保护赵家父子突围,也比跟这些渣渣混在一起强,他现在都有些怀念和王跃一起的时候了。 “对,殿下,纵然死守宣德门也已经毫无意义,左右都是拼死一搏,那还不如干脆突围。” 吴革说道。 赵桓深吸一口气…… “舅父,此处交由舅父与老师,孤去艮岳请陛下前来!” 他突然朝王宗濋喊道。 “殿下放心,臣等当与宣德门共存亡!” 跟着王宗濋一起镇压溃兵的陈东立刻喊道。 王宗濋和耿南仲面面相觑。 当然,他们此刻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赵桓在刘锜和吴革保护下,迅速离开了宣德楼,而刘锜的那些也部曲同样撤退,包括吴革的家丁也一样撤离。 王宗濋和耿南仲明显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两人也想逃跑,但却立刻被陈东和那些太学生盯上,两人只好欲哭无泪地继续坚守,好在外面的史进并没有发现异常,这个老土匪明显对砸烂宣德门更感兴趣…… 其实在外面看来,太子基本上就是等死了。 整个开封内外城都拿下了。 也就还剩下皇城和艮岳,相当于内城北部这一块,但这一块北边是外城,那里十几万民兵呢,所以史进这边并不急。 郓王也不急。 其实赵楷更喜欢这样,要是立刻拿下宣德门,把他哥哥抓住,他还得面对如何弄死的尴尬,但这样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他哥哥要是被石头砸死被霹雳弹炸死,那才是完美结果。总之就在外面快快乐乐扔石头,扔霹雳弹的时候,赵桓已经在刘锜和吴革还有两百多精锐的保护下,悄然离开宣德门进入大内。 而此时,城外激战正酣。 “前进,玛的,老子一个码头扛包的居然也能暴打节度使了!” 何进亢奋地吼道。 他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哄笑。 就在这笑声中无数神臂弓的木羽箭呼啸掠过,不断撞在一辆辆盾车的盾墙上,撞击声恍如冰雹击打,但即便是神臂弓射出的,也一样无法击穿木板和牛皮的双重防护。 而在盾车的保护中,那些常胜军步兵低着头,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再近些,十步!” 何进吼道。 蓦然间一声异样的呼啸。 紧接着他前方盾墙被一支恐怖的铁羽箭射穿,巨大的弩箭瞬间带着碎木飞出,他本能般一侧身,然后铁羽箭呼啸掠过,甚至箭尾铁羽都扫过了他胸前护心镜。而这床弩射出的巨箭随即撞在后面的盾车上,但因为力量耗尽只是穿透盾车,然后就那么卡在了盾墙上…… “老吴,没死吧?” 何进问道。 那盾墙后面紧接着探出个头,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惊魂未定…… 很显然没死。 “继续前进!” 何进满意地喊道。 他前面两个推着盾车的士兵同样带着惊魂未定继续向前。 而在他们前后左右,全是这样推着盾车默默向前的步兵,在这些盾车后面,还跟着弓箭手,长枪手,斧枪手,还有棹刀战斧之类乱七八糟,无数辆盾车就这样护卫着一万精锐步兵,在旷野上恍然潮水般向着对面的阵型靠近。 对面依然是拒马,盾墙,重甲步兵和弓弩手。 利箭不断飞出。 但却丝毫阻挡不住盾车的前进。 木板和牛皮的组合,足以抵挡除了床弩铁羽箭以外所有箭,尽管那些西军弓箭手的箭法都不错,但也只能把一辆辆盾车扎成刺猬,却极少能伤到后面的常胜军士兵。 抛射的箭倒是可以。 但这些士兵身上的重铠,又足以抵挡这种缺乏力量的箭,盾车阻挡最有杀伤力的,铠甲阻挡流矢,进攻的常胜军在箭雨中默默向前,双方之间距离,就这样缓慢而又坚定地不断拉近。 常胜军甚至都不反击。 弓箭手临阵快速拉弓次数是有限的。 没必要浪费。 他们都在等待最关键时刻。 然后一百步。 五十步。 …… 最终距离定格在了十步。 何进前面的盾车那扎满箭的正面几乎顶在了对面的拒马上…… “放箭!” 他亢奋地吼道。 紧接着他举起手中臂张弩,猛然直起腰,就在同时对面盾墙后,一片惊慌的面孔出现,他毫不犹豫地瞄准了其中一张面孔,然后扣动扳机,木羽箭呼啸飞出。十步距离,弩箭精度极高,木羽箭瞬间正中那人面门,那人没有丝毫挣扎地倒下,何进以最快速度蹲下,在盾车保护中迅速为自己的弩装箭。 而就在同时,所有到达前沿的盾车也都纷纷停下,一直在盾车保护中的弓弩手和他们旅长一样,不断从盾墙后探出头,用手中弓或者弩向对面十步外的敌人射出利箭…… (两更) 第一七五章 一骑当千 “这是意志的较量啊!” 一旁观战的王跃一脸感慨地自言自语。 他并没有出手。 这支军队必须得接受实战磨练。 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军队始终都在自己的保护下战斗,尤其是接下来返回北方还得迎战女真,他总不能让一支只会摇旗呐喊,只会跟着打落水狗的军队去迎战女真吧? 而这就是磨练他们的机会。 对面列阵的步兵已经是西军,刘延庆带来的一万西军步兵,虽然这些并非西军精锐,但也不是渣渣了,只要这两个旅能与这支西军野战,那么就完全可以算是一支真正军队,而不是原本的乌合之众了。说到底他对这支一个半月速成的军队也不是很放心,话说速成鸡长大都得一个半月呢,不过现在看还行,至少战斗意志上表现值得肯定。 此时情况其实就类似排队枪毙。 双方隔着一道拒马,各自前面都有盾墙,都是以弓弩为主要输出,而常胜军因为弓箭手训练需要时间更长,所以更多地使用弩…… 但不是神臂弓这样蹶张弩,而是更简单的臂张弩。 竹片的。 弩的制造同样需要时间。 一个半月无法完成这么多,而且需要太多必须的材料。 但竹片弩就很简单了,而且开封城内有的是竹子,竹片层层叠加箍紧就能做弩臂,至少近距离射宋军的劣质铠甲是足够,这些廉价而且和士兵一样速成的臂张弩与那些缴获的神臂弓,原本就会射箭的士兵手中的弓箭,共同组成常胜军的火力输出,在十步距离不断射出致命的利箭。 而他们对面也一样。 西军弓箭手们用神臂弓和弓箭在十步距离还击。 常胜军士兵能近距离怼脸,勤王军士兵一样能近距离怼脸…… 十步距离糊脸的对射中,谁能撑住就是胜利者! “老何倒是勇气可嘉!” 高杰笑着说道。 的确,这一点很重要。 何进这个旅长其实什么军事指挥都不懂。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之前一个码头扛活的懂个屁打仗。 但他作为一个将领敢跟士兵一起顶在最前沿,这就足够了,他不懂指挥作战不要紧,他敢拿着弩和士兵一起在十步外和敌人对射就行。 士兵们需要的就是这个。 更何况还有杨大将军在一旁看着,那些士兵都明白他只要冲击就会胜利,现在明显就是考验他们,毕竟作为一支只训练了一个月多点的军队,杨大将军也得知道自己的部下怎样。而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只要还想以后跟着杨大将军,那么就得在他面前浴血奋战,一个不克扣军饷,吃饭管饱,各种奖励从不拖欠,甚至还承诺在北方一人分一百亩地,没有女人的发女人,这样的老板值得他们托付自己的未来。 身先士卒的将领,对杨大将军的忠心,支撑着一个半月速成的士兵们顽强战斗。 “他们该继续靠近,对面明显不敢出击,咱们气势上已经压倒对面!” 杨再兴说道。 然后他这话刚说完,就看见一个全身重甲的彪形大汉从何进身后走出。 很显然何进也想到了。 紧接着这人就手举盾牌,猫着腰从盾车中间走出,然后更多和他一样的士兵以同样方式走出,他们猫着腰以盾牌护住正面,以重甲护住全身,在箭雨中迅速推开那些拒马,然后顺手拔出小斧头,对着前方勤王军的人头攒动处扔过去。 对面一片惨叫。 就在同时后面的盾车前移,越过那些推开的拒马。 重甲兵立刻退入盾墙保护中。 紧接着对面长枪一支支伸出,这些防御用的长枪都得五六米,立刻就顶上了盾车。 但盾车后面的常胜军士兵们却纷纷拔出了斧头。 紧接着无数斧头飞出。 在勤王军惊悚的目光中,一把把斧头从天而降,瞬间砍在人群中。 飞斧现在是常胜军所有人必备技能,得到杨大将军亲自指点,连斧头都是专门制作,箭射不好没人笑话,但斧头扔不好是会被妓女都鄙视的,一柄柄飞出的斧头如雨点落下,准确砍在勤王军脑袋上,而且是持续不断,常胜军所有士兵人手一柄,需要的话何进这个旅可以向对面扔出五千柄斧头。 相当凶残。 铠甲又挡不住这个。 什么铠甲能挡住一斤半重的锋利斧头凌空劈砍? “有些意思了,看看,也不是世家将门才能做将军,熟读兵书才会打仗,一群码头扛包的苦力,只要他们愿意拼命,一样也能与朝廷精锐对战!” 王跃满意地说道。 “敌军撑不住了!” 杨再兴惊喜地说道。 的确,对面西军步兵防线开始摇摇欲坠,甚至已经出现逃兵,不过这些终究不是渣渣们,伴随着后面刘延庆的吼声,绝大多数仍旧勉强支撑着。 就在同时何进放下弩,然后从盾车上抄起一件专用武器。 一支镐头。 但也不能说是镐头。 长柄,前端是细长的破甲锥,然后旁边是一个鸟嘴啄,另一边是个比这个啄短的,就像是个錾子又像是变形的锤头,总之就是这样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算起来应该归入啄…… 好吧,这就是个鹤嘴锄。 “全旅出击!” 何进高举着这个凶残的开罐器发出亢奋地吼声。 盾车后面所有士兵呐喊着蜂拥而出,一个个举着那些东西方无数战争检验出来的终极版冷兵器,仿佛一群猛兽般跟随他们的旅长杀向对手。战斧,棹刀,鞭锏锤,连枷,部分甚至还有狼牙棒,再加上斧枪,长短柄鹤嘴锄和十字镐,横跨东西方的破甲智慧席卷向前…… “刘延庆出击了!” 高杰亢奋地说道。 步兵阵型的摇摇欲坠让刘延庆终于不能继续保存实力了。 毕竟他身边还有一个督战的。 伴随他的令旗挥动,原本在侧翼观战的刘光国和刘锡两部立刻冲出,开始向常胜军的侧翼发起了冲击。 而常胜军侧翼…… 侧翼当然就是王跃了。 “装逼的时刻到了!” 杨大将军感慨地说道。 “呃?” 高杰和杨再兴一脸茫然,很显然他们并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守住侧翼,且看我独自破敌!” 王跃说道。 说完他催动了犀牛…… “将军?” 高杰在后面愕然说道。 “无需多言,些许骑兵而已,我一人足矣,汝等守好侧翼即可!” 王跃头也不回地说道。 然后他就在后面一片震惊的目光中,孤零零一个人走向前方,骑着五彩斑斓的犀牛,举着夸张的陌刀,穿着造型新奇的铠甲,很有封神演义画风地迎着对面千军万马,步伐缓慢而又坚定。甚至他另一支手中还举着一面红色旗帜,上面一条金龙做回首状,而黄日白月在龙背上合抱为圆,在风中猎猎舞动着。 话说这一幕不仅仅是高杰等人惊呆了,前面蜂拥而来的二刘所部骑兵同样惊呆了。 他们可是四千骑兵啊。 四千真正的精锐啊。 居然一个人跑出来迎战,这是自杀啊还是自杀啊! 然后他们就那么茫然地眼看着王跃停在了他们前方,将手中旗帜往地上一插…… “杨丰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王跃嚣张地吼叫着。 “杀,拿下这逆贼!” 前面的刘光国瞬间就清醒过来,他带着从未有过的激动,手中锥枪向王跃一指吼道。 原本还在故意落后的刘家部曲骑兵们,立刻开始加速,甚至都蛮横地将刘锡部下挤向一旁,很显然他们已经理解了少将军的心思,这种送上门的首功绝对不能让别人抢去。就在同时刘延庆的中军旗帜挥动,示意刘锡立刻向常胜军步兵侧翼进攻,不要打扰他儿子擒贼。 刘锡部下愤慨地看着他们父子这种不要脸的抢功。 不过刘锡还是转向了。 然后刘锡部下一千部曲骑兵,立刻带着对刘延庆父子的唾弃,跟随他们的将军转向远离他们的奇功。 刘光国就像看见羔羊的饿狼般嚎叫着直扑王跃。 “我就喜欢这个!” 王跃满意地说道。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紧接着他拍了拍自己胯下犀牛。 后者依旧不满地喷着愤怒的鼻息,在孤独寂寞中生活了多年的它,原本性格就已经暴躁到极点,如今又被这个恶魔控制着,真的时刻处于狂暴边缘。 “不要闹,过两年我想办法给你弄个妞!” 王跃安慰它说道。 犀牛立刻昂起头,对着前方发出咆哮,然后蹄子还在地上蹬着,蹬得尘土飞扬。 “走,去好好释放你那单身狗的狂暴吧!” 王跃喝道。 紧接着他马刺一踢。 犀牛毫不犹豫地蹿出,那两吨重的庞大身躯,在地面踏出闷雷般的巨响,带着激起的尘埃,转眼加速到了超过五十,而犀牛背上王跃则端平陌刀,恍如端着长矛般,与犀牛角上装的尖刺一起,一往无前地撞向前方千军万马。 一骑当千! 紧接着利箭如雨点般落下,在他的铠甲上击打着。 同样扎在犀牛身上。 但厚如铠甲的犀牛皮保护了这头猛兽…… 这东西的皮不只是硬。 更重要的是厚达两厘米,就是神臂弓都破不了防,更别说是以孱弱著称的骑兵弓了,而利箭造成的疼痛,更加让它凶性暴涨到极点,它愤怒的咆哮着笔直撞向前方,尽管高度近视的它根本不知道那里是什么,但那里的东西弄疼了它,它就要去用自己的长角戳死它。 呃,它的长角已经换成了一根七十厘米长的铁角…… 第一七六章 杜充,你喜欢凌迟吗? 王跃前方万马奔腾的洪流瞬间向两边分开…… 对冲是不能对冲的。 这辈子都不能对冲的。 刘家军没有对冲的习惯,战场上他们就没有对冲的记录,种师中会逆击迎战,刘锜会在富平突击金军,但刘延庆一家真没有过这样记录,再说谁会傻到拿战马撞怪兽?刘光国好歹也是个成年人,跟着他爹在战场混了快半辈子,还不至于连这种情况下最合理的战术都不懂。 三千刘家军左右分开,马背上骑兵弯弓搭箭,从左右近距离密集攒射这个恐怖的敌人。 放风筝呗! 那怪兽明显不如战马快。 那逆贼身上也没带弓箭,就算带了也没意义。 这边三千骑兵呢! 三千骑兵一人射他一箭,总归能让他受伤,不够那就继续,这些骑兵身上都带着几十支箭,几万支箭埋也足够埋葬这个可怕的敌人了。 然而…… 敌人理都没理他们。 加速到五十的犀牛驮着王跃,带着滚滚尘埃,逆着骑兵的洪流,犹如一艘逆流而上,破浪向前的钢铁战舰般,几乎笔直地撞向了他们后面刘延庆的中军。 那才是目标。 “截住他!” 刘光国大吼一声。 原本正在王跃前方继续分开的骑兵只好放弃弓箭,端起锥枪,带着惊慌迎头撞击,瞬间就进入了王跃的攻击范围。 下一刻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扇形光幕. 然后残肢断臂和鲜血一同被甩起来,以一种恐怖的血色满天飞扬,紧接着化作血雨,而在血雨下面低着头的犀牛疯狂甩动脖子,将一匹匹战马死尸挑飞,带着狂奔的力量恍如全速狂飙的推土机般撞击向前…… 呃,王跃其实只是把他的陌刀以极快速度不停左右横扫而已。 就这么简单。 上面他的陌刀疯狂切割,下面犀牛疯狂挑翻,上面杀开一片死尸,下面挑开这些死尸撞过去。 杨大将军的战斗就是如此简单。 反正别人又伤不了他,哪怕那些骑兵的锥枪能在临死前一刻刺中他也没用,还是会被那五毫米厚的铠甲滑开,除非能抡着锤头给他一下,但拿着锤头不可能接近他,实际上锤头也没用。 王跃又不在乎那点击打造成的伤害。 下面犀牛就更不在乎了。 这东西已经凶性勃发,两厘米厚的硬皮无视任何攻击,拿锥枪戳它一下都不在乎,更何况锥枪也戳不到它身上,它头上那根尖角在不停地甩飞一匹匹战马的死尸,然后用这东西砸在骑兵中。这种战术属于它与生俱来的本能,而且它那力量就是甩飞一头狮子都轻而易举,草原上犀牛对付狮子就是挑飞然后顺便踏过去,而这些骑兵战马的重量,也并不比一头狮子重多少。 战场上几乎所有能看到这里的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战斗。 不过他们看不到王跃。 他们能看到的,就是一个血红色的怪物在骑兵中间势如破竹,在这怪物的上空,总是残肢断臂飞起,总是血雨弥漫,时不时还能看到一匹无头的战马喷着鲜血飞起。 一骑当千! 这一刻那里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是一尊战神正在收割,血雨中的身影仿佛带着一层光晕。 然后刘家骑兵崩溃了! 他们没法不崩溃,这样的敌人完全令人绝望,之前他们欢呼着奇功的到手,现在他们哭嚎着,只想不顾一切地逃离这片战场…… 王跃转眼间就凿穿敢于阻挡他的刘家骑兵,不断甩落身上的鲜血和碎肉,继续一往无前地撞向已经不远的刘延庆中军,他周围那些刘家骑兵惊恐地躲避着,生怕引起他的注意,就连刘光国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跟着用弓箭骚扰。 而刘锡却停下了。 原本奉命进攻侧翼的他,很干脆地停下看热闹。 他那些部曲则幸灾乐祸地嘲笑刘光国部下。 而他们对面高杰,曹成,王宣三部结阵警戒,护住另一边的步兵,原本就已经在进攻的步兵,这时候更是恍如疯了般…… 真的疯了! 无敌统帅的神迹…… 在他们看来王跃那就是神迹。 这神迹仿佛为士兵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本来就在猛攻勤王军阵型的他们更加凶猛地吼叫着,用他们手中那些乱七八糟,但无一例外全是开罐利器的武器,砍砸着对手。棹刀,战斧甚至斧枪砍碎铠甲,十字镐凿穿盾牌然后钉在对手身上,鹤嘴锄穿透一顶顶头盔掀开头盖骨,各种钝器砸出一片骨折。 然后他们的对手,也毫无悬念地崩溃了。 整个阵型瞬间崩溃。 实际上不用这些步兵狂化,光是王跃战斗的场面,就已经足够让这些西军步兵崩溃了,之所以还能撑一下只是因为绝大多数人根本没看到那一幕。两万人的战场很大,而且他们都是背对王跃,能看到骑兵战场的只是极少数,这一点和面对那个方向的常胜军步兵不一样。 而导致他们直接崩溃的原因很简单。 刘延庆的中军逃跑了。 刘延庆当然不可能留在那里,都已经变成血红色的王跃,正如同魔神般撞向他,而就连他儿子,这时候都不敢上前阻拦,可以说他的中军被王跃撞翻已经是必然。 但是…… 王跃虽猛但他还可以跑嘛。 那怪兽看着就不像能跑的,只要跑快点就不用面对他了。 刘大将军要论这门手艺在大宋完全傲视群雄,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跑,而中军牙旗的逃跑,让原本就濒临崩溃的步兵,彻底失去了战斗下去的勇气。算起来这些西军步兵的表现也可以,至少到刘延庆逃跑前,他们还能维持阵型,如果刘延庆不逃跑的话他们说不定还能继续支持。 当然,不逃跑岂不是有辱刘延庆逃跑将军之名? 他一跑杜充傻眼了。 “刘延庆,你敢临阵脱逃?” 杜充在后面难以置信地咆哮着。 刘延庆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再看看已经不远的王跃,毫不犹豫地加快了速度。 杜充终于清醒。 “关将军,拿下这逆贼!” 他朝关胜喊道。 关胜深吸一口气,立刻催马上前迎战。 杜充赶紧跑路。 “刘节帅,等等下官!” 他在后面朝刘延庆喊着。 刘延庆犹豫了一下,然后朝不远处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悄然减速拿出弓箭。 刘延庆继续逃跑。 “刘节帅,看着官家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杜充焦急地喊着。 他一个文官不太会骑马,根本不敢放开了跑,但刘延庆依旧在加速,杜充惊恐地回过头,然后正看见关胜连人带马一起被犀牛掀翻。杜充吓得冷汗瞬间就冒出,顾不上自己不擅骑马的事实,猛然鞭打胯下战马,试图追赶逃跑的刘延庆。 蓦然间一声异样的响声,还没等他明白过来,胯下马悲鸣一声,紧接着向前跪倒,一下子把他从马背上掀了出去。 杜充惊叫着砸在了地上。 然后在满是石子的地上翻滚惨叫着。 最后终于停下了。 “刘,刘延庆,你这个狗东西,啊,我的腿!” 他抱着右腿惨叫着。 然后他的叫声戛然而止…… “跑啊,你倒是再跑啊,呃,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头畜牲!” 王跃说道。 他胯下犀牛不满地喷着鼻息。 不过这家伙的确跑不动了,这种动物速度的确不慢,甚至能在短时间和狮子赛跑,而且极其灵活,这一点与它形象完全不符,但实际上它转向能力堪比羚羊,但就是耐力极差,皮肤毛孔少的动物都这样,散热效率太差导致体温上升极快。 “将,将军,此刻将军骑着这异兽,倒真似天神一般。” 杜充一脸谄媚地说道。 “你倒是会说话!” 王跃满意地看了看远处的战场。 西军步兵已经彻底崩溃,正在向东逃往张叔夜那边,刘延庆已经与他儿子会和,同样向东而逃,虽然东西两个战场都在开封城下,但实际上距离近十里。 刘锡也在撤退。 他和部下始终没有加入战斗。 为了避免刘延庆找麻烦,他们正在向西撤退,西边还有范致虚,他们去找范致虚就行了,而且接下来姚古等人也会赶到,刘锡去那里就不用担心刘延庆找他麻烦了。有他弟弟的突入京城,刘家这勤王的首功实际上已经到手,接下来无论打不打,刘家都少不了加官进爵。 刘锡和他弟弟一样,都是头脑足够好使的。 他的确没他弟弟的名气。 但这个人在南宋初年那些将领中地位并不低,富平之战他是宋军都统制,但实际指挥是文官张浚,他没什么真正指挥权,之后也一直跟着赵九妹,只是多数以地方官镇守,最高时候主管殿前司。 “起来吧!” 王跃紧接着对杜充说道。 “将军,下官其实一向仰慕将军威名,此次与将军为敌,也全是张叔夜等人逼迫,下官哪敢与将军为敌,下官以后愿为将军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杜充擦着头上冷汗说道。 很显然他认为自己已经逃过这一劫了。 王跃看着他笑了笑…… “杜知府,你喜欢凌迟吗?” 王跃说道。 (两更) 第一七七章 喋血皇城 艮岳。 这里已经恍如末日降临。 在那些后宫佳丽的哭喊声中,狂奔的马蹄踏碎奇花异草,士兵的喊声惊起珍禽异兽,刀光剑影让这片人间仙境坠落凡尘…… 好在不是女真铁骑。 “这官家的园子,恁的好!” 一名刘家部曲坐在马背上,用震撼的目光看着周围。 “诃!” 然后他清了一下嗓子。 “将军,请让让!” 身后尖细的声音蓦然响起。 正在酝酿一口浓痰的他,随即转过头,然后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肥胖的女人,一张大脸上浓妆艳抹,而且年纪也不小了,看着分明就是外面那些年老色衰,但依旧拼命试图拉客人的老鸨。不过身上穿着不像宫女,倒像是个低等妃嫔,这身严重不合身的衣服和头上戴着的头巾,让她原本就很惊悚的形象更加让人无法承受。 这士兵立刻觉得鼻子发痒,一个喷嚏毫不犹豫地打出,那口浓痰瞬间就喷了这女人一脸。 后者愕然看着他。 他尴尬地看着后者…… “要不我给你擦擦?” 士兵说道。 “无妨,将军也是意外而已。” 那女人面不改色地说道。 说完一边她掏手绢擦脸,一边从他身旁走了过去,那水桶般的粗腰在明显紧绷的衣服束缚中,恍如走动的肥猪般摇晃着。 “这官家口味真别致,连这样的都能进宫?” 士兵惊叹道。 然而他并没看到这个已经走过去的胖女人,在一脸恶心地擦去脸上浓痰,连厚重脂粉也擦去后,立刻露出刚刮过的胡子茬…… “快,官家到了,准备动身!” 后面喊声响起。 那女人低着头毫不犹豫地走进一旁的假山中,后面士兵立刻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着自己后面,狭窄曲折的道路上,大批骑兵簇拥着一群人和几顶肩與匆忙赶来。为首的刘锜立刻招呼这些等待的骑兵,紧接着他们会合在一起,而那假山中隐藏的女人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中间一顶敞篷肩與里面的大画家,随即消失在了假山和树木间。 不过没有人注意她。 这时候艮岳都乱套了,到处都是混乱的宫女和太监,没人在乎这样一个女人。 “这又是何必,那逆子难道还敢弑父不成,朕终归是他爹爹!” 肩與上的大画家抱怨道。 “爹爹,事关爹爹安危,孩儿不敢大意!” 赵桓骑着马在他身旁低头说道。 你终归是他爹爹,他弑父的确有点骇人听闻,可他弄死我这个哥哥就小事一桩了,把你留下来让他名正言顺做太子吗? 赵桓心中腹诽着。 都是聪明人,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干的。 太子终究需要皇帝封,只要别把他爹留给他弟弟,那他弟弟就永远无法做太子,自封的终究没用,所以他必须把他爹带着。 “你们兄弟相疑至此,爹爹我也很伤心啊!” 大画家黯然说道。 他其实不想跟着突围。 他很清楚,无论王跃还是他三儿子都不会弄死他的,最多也就是让他退位当太上皇,然后王跃扶持他三儿子当傀儡,但因为童贯,种师道,姚古这些人手握重兵,王跃还得尽量维持他的身份,避免这些人联合天下官员一起勤王。 这是一个逆臣正常的操作,弄死他只是徒然让王跃成为天下公敌。 但突围就不一样了。 随便路上有点意外,就能让他死于非命,甚至他大儿子说不定都有可能让他被气死…… 真的。 他三儿子此时反而不会弄死他。 但他大儿子会。 让他因为那个逆子和逆贼,一时间气火攻心病死,那他大儿子在外面顺理成章继位,带着外面忠臣义士讨伐这些逆子逆贼,反正他大儿子是太子,他只要死了就可以继位,各地官员将领都会承认的。这是他大儿子可选的操作之一,但相反留着他反而不安全,因为他会和他大儿子争权,他一日不死太子就始终是太子,而他大儿子可没有王跃这种盟友,一旦离开了开封,他这个皇帝才是真正掌握权力的。 太子不是! 甚至他废了老大,立老三和王跃握手言和都可以。 “爹爹,孩儿从未猜疑三郎,是三郎与那逆贼勾结。” 赵桓说道。 “唉!” 大画家叹息着。 “陛下,皇后娘娘尚未到,是否等一下?” 吴革很不懂事地过来问道。 “无需等了,逆楷还不至于敢伤害皇后。” 赵桓毫不犹豫地说道。 “还是等等吧! 那杨逆丧心病狂,手下党羽皆虎狼之辈,据说那史进口口声声对皇后无礼,若留皇后在此,难免被这些逆贼所污,更何况你那些兄弟妹妹也不能扔给这些逆贼,还是先将他们召集起来再走。” 大画家说道。 人多就不怕被他大儿子弄死了。 “爹爹多虑了,若杨逆如此则自绝于天下!” 赵桓说道。 “这逆贼难道不是早已自绝于天下!” 大画家脸色一沉说道。 “爹爹多虑了,三郎不会坐视!” 赵桓态度强硬。 “三郎,他说话有用吗?” 大画家说道。 吴革看看皇帝,再看看太子,他发现自己很明显问了一个自寻烦恼的问题。 “快走,宣德门上烽火灭了!” 前面刘锜突然喊道。 “快走!” 赵桓焦急地喊道。 烽火灭了就是宣德门被占领,用不了多久赵楷就杀过来了,明白这些的吴革也不再废话,赶紧催促那些轿夫加快速度。大画家阴沉着脸坐在肩與上,不过这时候他也很无奈,因为周围也没有他的人,刘锜这些是太子带来的,他的亲信早不知所踪,之前蔡攸还在,这时候就连蔡攸也不知去向了。 王黼原本就在皇城外,根本没来得及跑进皇城,这时候说不定已经步了蔡京后尘。 很快华阳门遥遥可见…… “快!” 赵桓焦急地催促着。 “轰!” 骤然间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震撼着整个艮岳,甚至连他脚下的地面都猛然颤抖,那些战马吓得纷纷嘶鸣着立起,大画家更是吓得尖叫一声直接从肩與上滚落。而赵桓和刘锜等人也被吓得一片混乱,全都愕然地看着南边,在那里一道浓烟和尘埃组成的蘑菇状云团正冉冉升起,恍如狂舞的魔龙…… “快走,宫墙被炸开了!” 刘锜大吼一声。 因为之前的六根清净杵,他跟着王跃可是学了不少火药知识,其中当然也少不了爆破知识。 这是王跃手下在搞爆破。 艮岳与皇城不是一体,实际上是皇城外,内城东北部,一个骑着原本内城的北墙,三分之二在内城,三分之一在原本外城的南北向长方形小城,以原本内城护城河景龙江分隔两部分。 而华阳门开在艮岳西墙。 华阳门外面就是原本的景龙门大街,向北直通内城北门景龙门。 而大街的西边,与艮岳正对着的是延福宫,这也是大画家巨资修建的,同样也是有一部分延伸进外城,而延福宫南边才是皇城,但因为延福宫南北向短于艮岳,所以艮岳的南部与皇城北部相对,在皇城东墙额外开了一个侧门,可以从皇城直接到华阳门。 但这样原本作为开封内城南北向著名商业街的景龙门大街,北部就夹在艮岳宫区和皇城加延福宫两个宫区之间。 只能以宫墙截断。 最终变成一个以北部景龙门为出口的夹城。 景龙门夹城。 这样景龙门就成了整个三大宫区共用的后门。 爆炸位置就是横断景龙门大街的宫墙处,很显然外面的进攻者,已经在绕过宣德门,直接向艮岳进攻,而他们这些人逃跑的方向,就是进入景龙门夹城,然后向北出景龙门。 这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明白这一点的赵桓,毫不犹豫地跳下马,直接拖起了还想赖在地上的爹…… “快走!” 他把他爹按在肩與里吼道。 刘锜等人也顾不上多想,簇拥着他们父子,向着前方华阳门狂奔,但紧接着喊杀声隐约传来,这就像是鞭子抽着般催促他们,肩與上的大画家也看出了机会,拼命挣扎着,试图再次翻出去。他大儿子明显很清楚他的意图,死死把他按在肩與里,他们父子的亲情互动严重拖累了速度,就在眼看到达华阳门时候,外面大批士兵就冲了进来。 “贼人立足未稳,撞过去!” 刘锜拎着锥枪吼道。 紧接着他全速向前,后面部曲骑兵同样加速,转眼撞上了冲进来的士兵。 骑兵的优势尽显。 他们就像撞倒积木般,瞬间将冲进来的士兵淹没在马蹄下,甚至一直冲到了门外,但紧接着侧面密集的弩箭飞来,刘锜胯下战马立刻中箭,他看着左边大街上汹涌的敌军,吓得赶紧退回城门。 不过死尸堵塞,城门已经关不上了。 “上城墙!” 刘锜喝道。 他的部曲纷纷下马,拿着弓箭冲上城墙守卫。 就在同时又一批敌军冲到。 里面的骑兵立刻乱箭射过去,这些随即倒在门洞,这个城门就只有一个门洞,所以很快就没有敌军敢继续冲了,但紧接着门外的街道上,大批盾车出现,迅速组成盾墙,然后赵楷出现在了盾墙后…… 第一七八章 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 “大哥,看到弟完好无缺是否有些惊喜?” 赵楷很开心地喊道。 此刻赵桓也已经到了城墙上,他们兄弟俩一个在下一个在上,隔着不足百米四目相对,而赵楷前面是盾墙,赵桓前面同样是女墙和箭垛,两人身边都是严阵以待的士兵,不过赵桓这边明显数量太少,但赵楷身边却是无数士兵列阵在景龙门大街上。 双方实力对比明显。 实际上赵楷已经算是胜利了。 他就是猜到他哥哥会来这里,接了他爹一起逃出城,所以才亲自带着兵跑来堵门,南边那段宫墙并不厚,正好王跃手下有专门的爆破兵,直接在宫墙上凿开个洞,塞进去三桶霹雳弹专用的火药一下子就炸开了。他也没想到这么巧正好堵上逃跑的队伍,剩下无非就是冲过眼前这道洞开的城门,不过很显然他还想多享受一下目前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啊! 还有什么能比在最后胜利的时刻,摆出居高临下姿态,看着失败者最后徒劳的挣扎更令人愉快的呢? 所以他不介意和自己哥哥多唠几句。 就像捉住了老鼠的猫,不介意玩一玩再吃。 左右他哥哥也跑不了。 这艮岳就华阳门一个门,艮岳四周都已经被常胜军控制,就算翻墙逃出去也没用,外面是十几万民兵,而且勤王军的进攻已经被打退,还不知道结果的也就是王跃的出击,但无论如何城内大局已定。 弄死他哥哥,逼着他爹退位,然后皇位就到手了。 此刻赵楷真的想仰天大笑,多年的梦想,多年谨小慎微的努力,多年贤德君子的表演,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为逞私欲不惜勾结逆贼,作乱皇城弑父弑君,居然还有脸与孤称兄弟?我赵家没有你这般无耻之辈!今日事已至此,有胆量弑父弑君者,就尽管放马过来!” 赵桓怒斥他弟弟。 “大哥这话就让人费解,如今挟持爹爹的似乎是你吧!” 赵楷冷笑道。 说完他看着华阳门内。 越过华阳门内堆积的死尸,可以看到他爹正在一顶肩舆上,而且在奋力挣扎着试图下来,但旁边吴革和几个跟来的太学生却在拼命阻止,他爹正在怒斥这些人,但这些人并没有让开的迹象,这样他说太子劫持他爹也不算错,他爹很显然是真的很想过来。 就在这时候,唐恪,蔡懋,张邦昌,李邦彦等等,一帮之前抱郓王大腿的文官也赶到,一个个在下面怒斥太子劫持官家。 赵桓冷笑着看着这些墙头草…… “那又是谁试图将爹爹推到湖中淹死?” 他说道。 “就算大哥要陷害弟弟,也无需如此凭空编造吧?你把爹爹放开,到这里对质便知。” 赵楷有恃无恐地说道。 他真的有恃无恐,现在这局面他爹出来也不会承认的。 当然,他爹承认也没用,周围这些衮衮诸公们只会说他爹老糊涂了。 “太子殿下,郓王所言极是,请官家过来一问便知,若郓王真有此等逆行,我等自然与之势不两立,但若是殿下编造,那殿下如此对自己亲弟,岂不是令天下百姓寒心?” 长得很帅的李邦彦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这时候已经是尚书左丞。 目前官制是太宰兼门下侍郎,少宰兼中书侍郎,这个是左右相,王黼和蔡攸两人,再下面就是尚书左右丞,李邦彦和赵野,枢密院是蔡攸兼着,但实际上已经是唐恪说了算。这段时间顶级大臣死的太多,郑居中,白时中这些都是排在前面的,但现在他们死了,而王黼蔡攸又不知所踪,实际上他们也是必死的,那么这些原本居二线的就已经是朝臣首领了。 这些也是靖康时候的主要大臣。 “太子殿下,为何不请官家出来?” 赵野语气不善地喝道。 “殿下莫非劫持官家?” 蔡攸亲信吴敏喝道。 “太子殿下,请官家出来!” “官家,臣等恭请官家幸华阳门!” …… 其他文臣武将纷纷加入召唤大画家的行列中。 这可是站队的好机会,为了能保住财产和性命,这种时候必须抱紧赵楷。 而赵楷得意地看着他哥哥,他当然明白他哥哥为何不放他爹出来,兄弟俩对他们爹爹都有着清醒的认识,而这些文官们当然也都清楚,但这种时候这些家伙必须帮他。 拳头大就是好使。 不用自己动手,自然有一帮摇旗呐喊的。 他们可以保证把黑的说成白的,把他这样一个带着造反的,攻陷皇城来抢皇位的,说成是来救爹的孝子,此刻赵楷真的感觉,自己过去读的那些圣贤书统统都是扯淡,统统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就是拳头大的说了算,拳头大的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比如王跃这样的,虽然这时候想起这个恶魔有些破坏气氛,但他真的羡慕王跃啊! “大哥,你还是把爹爹请出来吧!” 他诚恳地说道。 赵桓冷冷地看着外面这些混蛋。 衮衮诸公们依然在进行他们的表演,一张张原本儒雅的面孔,此刻竟然如恶鬼般狰狞。 “刘将军,你说读圣贤书真能让人变成忠臣义士吗?” 他缓缓说道。 “殿下,末将才疏学浅,不过这圣贤书多读些总能让人明事理识忠义吧?” 刘錡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此辈皆学富五车,熟读圣贤书,一个个进士及第,这大宋朝没有比他们读圣贤书读的更多了,他们是忠臣义士否?” 赵桓说道。 刘錡无言以对。 下面那些官员们愕然了一下,紧接着怒斥太子的更多了,甚至还有人在催促赶紧动手,打进华阳门营救官家,最好万箭齐发,把城墙上这些逆贼统统射成刺猬,看着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架势。 “孤从小所知,即是圣贤书治天下,这些文臣口口声声说,只要依照儒家伦理纲常做事,就能使得天下长治久安,江山万世永固,可那王跃仅仅用五百骑兵就把朕半生所学打了个粉碎。圣贤书养不出忠臣义士,你们这些读书少的也一样做忠臣义士,伦理纲常也保不住江山万世永固,仅仅五百骑兵就让大宋朝遭遇两百年未有之变。 孤已是必死。 汝等各寻生路去吧!” 赵桓黯然说道。 紧接着他朝里面的吴革等人挥了挥手…… “请我爹爹去他的好儿子那里去吧!” 赵桓带着冷笑说道。 吴革等人愣了一下,大画家立刻看出机会,用尽浑身力气猛然把他推开,不顾自己那实际很少走路的龙体,仿佛冲刺的运动员般,向着华阳门外狂奔,还一不小心被门里堆积的死尸绊倒,不过他紧接着面不改色的爬起来,带着身上沾染的鲜血,气喘吁吁地跑出了华阳门。 那些文官们一拥而上,迅速把皇帝陛下护住…… “立刻把这逆子拿下!” 大画家毫不犹豫地转身指着城墙上喝道。 “爹爹,那孩儿究竟是何罪?” 赵桓淡然地笑着说道。 大画家愣了一下,不过这点小事难不倒他那聪明的头脑。 “太子勾结王黼,蔡攸等奸臣,欲弑君谋逆,革除太子之位,刘将军,立刻将其拿下,尔等不知内情为其蒙蔽,并非那些奸臣同党,情有可原,若能拿下这逆子,便可将功折罪,朕让你执掌皇城司。” 他喝道。 刘錡尴尬地看着这对父子。 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正确的,但问题是这样真的让他很恶心啊! 这他玛都是些什么事啊! 他两千里勤王就是为了这些人,大宋朝无数将士血战就为保这些狗东西,这他玛简直就是恶心,话说他现在唯有骂王跃那个混蛋了,真的,这个混蛋搞得一切都是这么乱七八糟,一切都是这么魔幻,什么都乱了! “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我大宋自诩礼仪教化之地,这就是我大宋的礼仪教化,爹爹,您不觉得好笑吗?衮衮诸公们,你们不觉得好笑吗?桓倒是要感谢那王跃,他给桓掀开了这世界的真面目,桓身后这艮岳美轮美奂,终究掩盖不住尔等的恶臭熏天! 看看吧,所有人都露出真面目了! 什么圣主明君,什么忠臣义士,什么饱学君子,统统都被那王跃剥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浑身毒疮恶臭。 刘将军,抱歉了,你两千里赴义,就让你看了一场如此令人作呕的戏,这大宋朝配不上你们这些义士,孤不会让你为难的,今日孤自己了断,也免得再看他们这恶心的嘴脸。” 赵桓说道。 说完他就要往女墙上爬…… “咳!” 蓦然间一声带着回音的咳嗽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向景龙门方向,那里城门洞开,一辆马车上竖着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钉着一个红袍官员,而在马车旁一头五彩斑斓的怪兽背上,坐着一个全身铠甲都被血染红的武将,肩膀上扛着巨型陌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这边…… “话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他笑着说道。 (三更,终于熬到女儿开学了,还有一个中班的儿子据说得一个月后) 第一七九章 回来了,冠军侯终于回来了 “诸位,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王跃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看着华阳门城墙上,已经翻到女墙上准备往外跳的太子殿下。 他身旁被钉在架子上的杜充挣扎着。 不过杜知府的舌头被割了,嘴里还正在流着血,看上去很凄惨,可怜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幸免于难,却没想到就数着他最倒霉,郑居中死的惨归惨,至少得到了个痛快,白时中至少也很痛快,可他却被这个逆贼钉在了架子上,用马车拉到城里说是要凌迟…… 凌迟啊! 他的确挺喜欢凌迟的。 可他喜欢的是看别人被凌迟,而不是喜欢自己被凌迟啊! 他此时真的满腔悲愤无处诉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王跃,两人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就是王跃北上也没走他那边,他是沧州知府,根本不在上次童贯北上的路线,可这个逆贼怎么就要凌迟他啊!原本就已经满腔悲愤,感觉有冤无处诉说的他,看到前面的大画家,衮衮诸公们,现在只想挣扎着扑过去,扑到他们怀里诉说这一切。 他真的冤枉啊! “老实点,还没到时候呢!” 王跃不满地喝道。 然后他另一只手中的鞭子猛然抽在杜充身上,而且抽得颇为响亮,使得对面大画家和衮衮诸公们瞬间清醒,赵楷第一个堆出谄媚的笑容…… “将军来的正好,小王已接到了官家,家兄勾结王黼蔡攸等逆贼,试图谋害官家,幸好小王赶到及时,才未被他阴谋得逞。” 他拱手说道。 唐恪等人也纷纷行礼。 只有大画家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家伙。 至于城墙上的太子被刘錡拉了回去,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看这个逆贼还要干什么,反正就算真想跳也不急于一时,其实他也不是真想死,就是为了表现一下愤怒和勇气,华阳门的城墙也就两丈多点,只要不是脑袋朝下,跳下去应该不至于会摔死…… 当然,有可能植物人! 王跃没有说话,就那么骑着犀牛,赶着马车带着杜充走过来,然后停在了大画家面前。 后者警惕地看着他。 然后王跃下了犀牛,带着他那一身血腥,直接走到了大画家身旁,赵楷赶紧走过来仿佛邀功般,而王跃却笑容满面地看着大画家,后者看着他,两人就像一对死玻璃一样默默注视着。突然王跃一把抓住了大画家的手,还没等后者反应过来,就又抓住了赵楷的手,在一片懵逼的目光中,拉着这对父子向死尸堆积的华阳门走去…… “父子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打杀杀的呢?” 他真诚地说道。 “呃?!” 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然后衮衮诸公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就那么拉着大画家父子走进城门然后转向了一旁的马道,紧接着出现在了城墙上。 刘錡立刻护在太子前面。 不过王跃并没理会他,而是把大画家和赵楷向前一送。 “太子殿下,你们父子兄弟之间有什么误会,可以当面说清,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今日臣就做个和事老,你们自己一家人把事情说开了如何?信叔,这里咱们就不要掺和了,下去等着吧!” 王跃说道。 下面立刻一片惊叫…… 这他玛是什么鬼,这是玩的哪一套? “你是何人?” 大画家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他终究还是老狐狸,立刻就有些明白了 “臣是王跃啊,官家怎么不认得臣了,臣是您的冠军侯王跃啊?” 王跃一脸纯洁地说道。 下面衮衮诸公直接就是一片哀嚎,很显然他们也明白了,赵楷看看他爹,然后再看看他哥哥,突然间冷汗就冒出来,身子一晃本能地靠到女墙上,甚至扶着脑袋,一种眼看就要晕倒的架势…… 他才是失败者。 他才是那个真正被王跃玩弄的。 不对,这里所有人都是被这个混蛋玩弄的。 这个混蛋根本就没想帮他,只不过是利用他,把所有人带进坑里,让所有人都露出真实嘴脸,让所有人都图穷匕见,让大宋朝廷内部的斗争,以完全撕破脸的方式摆出来,让他们父子的骨肉相残公开。然后在这种最关键时刻,他把这一切再喊停,让已经拿着刀互相对准的父子兄弟,一下处于尴尬中,他再跑来看这个热闹。 何其歹毒啊! 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可是…… 又能怎样呢? 反正赵楷此刻眼前一片漆黑,他试图杀他爹,他试图弄死他哥哥,不仅仅是试图,全都已经付诸行动了。 大画家再次深吸一口气…… “冠军侯,朕的冠军侯,的确,你是朕的冠军侯,哈哈,你是朕的忠臣冠军侯王跃,哈哈!” 他就像抽风一样尖叫着。 他现在只能这样,要不然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怒气。 这个逆贼把他给玩了! 他的父子之情没了,一国之君的威严没了,苦心营造的圣主明君人设也彻底没了,就连女儿们都咒骂他,天下人都看了他的笑话,他就像被扒光了,被扒得干干净净在天下万民面前展览一样。 然后这个混蛋再跑出来让他摆好姿势。 他真的很想拔刀砍过去,不停地砍砍砍,把这个恶贼砍成肉泥。 “官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臣上次觐见过官家之后,紧接着就被一群人以圣旨拿下,臣觉得既然是圣旨当然不能反抗,臣又没什么罪,官家自然很快会还我清白的,于是就被他们关到了城外一处地牢内。结果一关就是这么多日子,今日突然外面传来兵马交战之声,臣疑京城有变,怕有贼人危及官家,故此打开地牢冲出准备救驾。 却正好遇上这贼人兵败,带着溃兵残害百姓,这个禽兽不但残杀无辜,居然还对一个八十岁老妪行那丧心病狂之事,臣立刻出手将其拿下。 此等恶贼非千刀万剐,不足以惩其恶行。 之后遇上臣部将杨丰率军追击。 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又是开封公社又是勤王军的,臣一时间也不明白,臣只知道城内出了事,故此就匆忙换了杨丰的铠甲坐骑赶来救驾。 其他的臣一概不知。” 王跃很纯洁地说道。 可怜的杜充在架子上挣扎扭动着,不断发出呜呜声,似乎在控诉这个恶贼的罪行。 “官家,您说到底谁是逆贼,臣绝不放过他!” 紧接着王跃说道。 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赵楷,但却站到了赵桓身旁。 赵楷立刻就浑身哆嗦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大画家深吸一口气,然后立刻伸手指向了他…… “郓王楷勾结王黼,蔡攸,蔡京等人弑父谋逆,拿下!” 大画家缓缓说道。 “拿下!”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刘錡一脸鄙视地看着他,然后一把抓住了郓王。 “爹爹饶命啊,孩儿只是昏了头,大郎救我,你我终究是兄弟,诸公,救我!” 赵楷瘫在地上哀嚎着。 “官家,郓王的确罪无可赦,但他终究是皇子,臣觉得还是饶他一死,要是官家觉得不解恨,不如让臣把他带到燕山府,找个监狱单独囚禁,这样也不用担心他再生事端,还能全官家与他的父子之情。” 王跃说道。 “那就依卿好了,郓王削爵为民,交由燕国公管束,冠军侯还不知,朕已为卿晋爵燕国公,且以卿尚成德帝姬,不过成德帝姬年幼,就改为茂德帝姬,另外以卿部将杨丰尚洵德帝姬,二人已经成亲。以卿为太尉,幽州节度使,燕山府路安抚制置使,知燕山府事,燕山府路盐铁转运使,迎仙药使,常胜军统制,以后燕山府路军政事务悉委之卿。 郓王家产抄没,一并赐卿。 郓王家眷,亦迁往燕山府安置,交由卿管束。 赐常胜军金钱百万。 王黼,蔡攸,蔡京等逆党,家产一并抄没赐卿。 朕累了,外间事暂由太子监国主之,以卿为辅。” 大画家说道。 他是聪明人,这种时候就别管别的了,有什么给什么,总之王跃想怎样就怎样吧,要不然那杨丰就又来了,就算杨丰不来,恐怕还有杨别的来,更何况还有个已经撕破脸的太子,这时候王跃和太子联合,就是逼着他禅位,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不过他也的确累了,心力交瘁,这个混蛋把他搞得都快崩溃了,现在的大画家真没精力再纠缠下去了。 “臣谢恩!” 王跃象征性地说道。 “来人,把郓王押下去!” 紧接着他说道。 刘錡默默挥了挥手,两个刘家部曲立刻架起郓王,后者还在忙不迭地向着王跃感谢呢。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很清楚这是干什么的,哪天王跃要是不高兴了,完全可以再把他弟弟拎出来粉饰一下,然后给他玩一把渔阳鼙鼓动地来,他爹爽快答应,未必也没有同样的意图,总之这就是给他脖子上套的绳索。而想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一支足以抗衡王跃的军队,说到底朝廷落到如此地步,就是军队太差根本打不过王跃。 第一八零章 阁下欲为董卓否 大画家就那么在下面一片眼巴巴的注视中,阴沉着脸独自扬长而去,消失在了艮岳的人间仙境…… 他现在最需要发泄一下怒火。 好在他还有六千后宫佳丽,应该足够了,总之他还是有一片最后的港湾。 “殿下,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王跃指着下面的衮衮诸公们说道。 唐恪,张邦昌,李邦彦等人瞬间全都跪下了…… “殿下,臣等皆为逆楷所蒙蔽,委实不知其逆谋,臣等此来也只是为了救官家,臣等对官家是一片忠心啊!” 唐恪哭求着。 “殿下,臣等都是为救官家!” “殿下明察!” …… 其他人同样一片哀嚎。 他们是真哭了,这他玛没有这么坑人的啊! 谁知道王跃这个王八蛋,到底是帮哪头的啊,一阵帮太子,一阵帮郓王,转眼又变成了太子一伙,就这几天工夫他翻云覆雨,一个个神转折搞得我们都崩溃了,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节奏啊,话说坑人都没见过这么坑得丧心病狂的,我们一群好端端的忠臣,就这样被他带进了沟里。 “算了,都是一场误会而已,都各自散了,有发现王,蔡二逆踪迹者立刻擒拿归案,至于杜充,罪无可赦,将这个逆贼押往朱雀门外凌迟处死,燕公,你看是否妥当?” 太子问王跃。 “殿下英明!” 王跃很无所谓地说道。 赵桓这时候需要做的是迅速拉拢人心,所以他是不会惩处这些大臣的,这些人的确都是墙头草,但问题是现在赵桓需要迅速建立自己的势力,除了这些人他也找不到别人可用。墙头草也终究是个草,就算以后要把他们清理出去,也得先找到代替的,否则接下来他连朝廷都拼凑不起来。 外面衮衮诸公们赶紧忙不迭谢恩,然后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太可怕了! 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啊! “燕公,外面的乱军还需燕公镇压。” 赵桓说道。 “传令下去,各军立刻各自归营,招骑兵旅进城净街,天黑前还有敢在内城游荡者,无论军民一律斩首!” 王跃直接朝着外面那些部下喊道。 后者立刻一哄而散,迅速跑去向依然在内城狂欢的军民传达命令。 抢这一天差不多也够了。 再说都被那些乱兵抢光了,王跃接下来抄家抄什么? 那蔡攸,王黼,尤其是郓王家可都没怎么动,把这三家抄了就恐怕得捞个几百万,话说官家可是下旨了,他们三家一切都赐给燕国公,那么包括他们的姬妾也是王跃的。所以必须迅速制止城内的抢掠,这可都是王跃的了,尤其是那些姬妾们,正好拿来赏给手下那些将领…… 呃,王妃不算。 王妃属于交给王跃管束的。 不听话就打屁股的那种管束很明显也是管束。 看着下面这一幕,赵桓不由得叹了口气,很显然在这座城市终究还是王跃说了算,他就算监国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话说他爹倒是狡猾,明知道这就是个傀儡,所以很干脆地把锅甩给他,然后跑到一边眼不见为净去了。 “殿下还有何忧虑?”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赵桓看了看他,然后用目光向刘锜示意了一下,后者赶紧一招手,带着那些部曲士兵迅速离开,临走前还很有深意地看了王跃一眼。 “家兄呢?” 刘锜问道。 “令兄战败转进,想来已经去中牟,对了,他小舅子王燮被杨再兴活捉,回头你自己去找杨再兴赎人,咱们熟归熟,这个钱还是得掏的,毕竟杨再兴活捉的就是他的。” 王跃很随意地说道。 刘锜点了点头,然后带着部下走了。 “燕公,此处再无他人。 桓之性命也算阁下所赐,若无阁下则此时已然步了白时中后尘,既然如此咱们索性开诚布公,桓只想问阁下一句,阁下可是欲为董卓?若然,则桓亦不敢与阁下相争,以后一切任凭阁下。” 赵桓说道。 “殿下说笑了。 臣可是忠臣,董卓什么的是肯定不会做的。 殿下可以放心,用不了多久常胜军就会撤回燕山府,如今只是那些勤王军不让常胜军离开,只要殿下解决了勤王军的问题,那么臣可以保证立刻撤离。 不过在这之前,殿下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就是外面的开封公社。 臣的设想是,由臣做见证,实际上也不只是臣,接下来姚古等人率领的勤王军也会到达,让他们也来一同做一个见证人,然后官家与开封公社一同签一份盟约,将开封公社制度以盟约确定,也免得那些军民心中不安。 臣的确可以撤军。 可开封公社的十几万民兵,就未必肯解甲了,他们若不解甲,继续将皇城围困着,那么朝廷依然还是无法号令四方。这国不可一日无主,各地已经一个多月得不到朝廷号令,再继续下去恐怕就不是京城乱,而是真正天下大乱了。那些距离近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还好,那些距离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地方,几个月收不到朝廷号令,那少不了有野心之辈冒出来。 说起来我这也是为了朝廷着想。” 王跃说道。 盟约什么的做好了。 老赵家可是最喜欢签这个了。 以这样一份盟约,正式开始大宋的去赵家化,就像欧洲的自由市一样在大宋东京城建立一种新制度,然后用这种新制度的威力,去逐步腐蚀整个大宋朝,让更多人心里长草。 开封百姓可以建立一个不受朝廷管辖的开封公社,那别的地方完全可以效仿嘛! 西北将门那些人会喜欢的。 实际上经历这场乱子之后,朝廷的威信必然下降,地方割据思想也必然开始抬头,开封公社就是他们的榜样,连京城百姓都能抛开朝廷,那么别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反正这个朝廷已经弱到如此不堪一击的地步,只要对朝廷不满了就可以效仿开封公社,然后就这样一个个公社在大宋诞生。 的确,这样会回到藩镇时代。 这是必然的。 王跃自己实际上就已经是藩镇了。 但那又如何? 王跃的目标实现了。 他又不是跑来给老赵家做孝子贤孙的。 他的目的是灭宋。 而灭掉一个王朝的方式有很多,公然的造反是手段之一,而使其瓦解同样也是手段之一,回到藩镇时代又如何,只要他有能力重新一统就行,不破不立,不打破旧秩序,如何建立新秩序? 女真的入侵就是机会,在女真入侵过程中,让大宋朝藩镇化。 藩镇的优势是什么? 很简单。 都很能打! 都让文官的危害降到最低,比如让文官欲为官先自宫这种。 而他需要的就是在女真入侵过程中大宋朝不会被碾压,或者说让女真的入侵,不是面对一个障碍,而是很多个障碍,实际上只要没有文官的奇葩操作,大宋朝的这些武将真正获得地方上的权力,他们有能力让大宋的每一座城市都变成太原。 这就可以了。 这样拖也把女真拖得半死了。 剩下他只是需要重新一统,然后再建立新的秩序。 “就这么简单?” 赵桓多少有些疑惑地说道。 “对,就这么简单,我要的基本上都已经到手,不会再画蛇添足了,现在就是让勤王军不再阻挡我的撤退,同时官家与开封公社签一份盟约,确保他们不会在我走后出现意外。然后大宋朝就可以恢复安宁,我会带领常胜军在北方阻挡女真的南下,当然,朝廷还得给我供应军需,但只要朝廷不再有人阴我,那么我可以保证就算女真入侵,也不会让他们踏过三关。” 王跃说道。 “你真不是图谋大宋江山?” 赵桓还是不敢相信,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已经事实上成为董卓,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会放弃到手的权力。 “真不是!” 王跃坦然说道。 他才没兴趣做什么董卓呢! “那你又何必闹到如此地步?” 赵桓说道。 “殿下,我不闹到如此地步,会得到我想要的吗?” 王跃笑着说道。 “将军!” 这时候下面杨再兴跑了过来。 他之前和高杰等人在清理战场,刘延庆逃走后,紧接着和张叔夜等人退回他们的大营,不过按照王跃的命令这边也没去进攻,只是清理战场把该划拉的都划拉进城。包括那些被遗弃的勤王军伤兵,死尸,统统都带回城里该医治的医治该装棺材的装棺材。 至于张叔夜等人就更没胆量出来打扰他们了。 “西军主力到达中牟,已经与范致虚部会和,总计骑兵两万,统帅为姚古与折可求,后续据说还有。” 杨再兴说道。 “殿下,该你了!” 王跃看了看赵桓说道。 “孤当如何?” 赵桓说道。 “自然官家是给姚古二人,张叔夜等人下旨了,命令他们在明日午时到南薰门外,官家将御南薰门,召见各路勤王军主帅赐宴,只要官家出面了,他们总不会还抗旨吧?” 王跃笑着说道。 第一八一章 关于开封之变真相的解释 第二天。 午时。 南熏门。 “还没找到蔡攸吗?” 王跃多少有些不满地问史进。 “属下无能,这内城也找遍了,皇城也翻遍了,都没找到,整个开封城估计也就剩下艮岳没搜过了,可就是找不到这狗东西。” 史进羞愧地说道。 蔡攸失踪了。 王黼已经抓到了,老王原本想着化妆出城逃跑。 但他的熟人实在是太多,路上遇着从华阳门回来的吴敏,本来就是蔡攸亲信,现在急于立功向王跃示好的吴敏毫不犹豫地揪住了他,倒霉的王相公就这样落网了。不过对他的处置就不需要王跃关心了,现在燕国公是忠臣,忠臣不能亲自上手,这个交给大理寺依律审讯定罪…… 大宋朝是讲法律的。 无论谁犯了罪,都得接受法律的审判。 反正他政敌一堆,都巴不得弄死他,太子殿下已经正式任命翰林院承旨宇文粹中,主持蔡京父子与王黼勾结郓王弑君谋逆一案,务要审理清楚,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总之要明正典刑,以告慰在这场逆党作乱的事件中死难的军民及无辜官员。 好吧,开封之变得到了全新解释。 这是一个大阴谋。 首先,郓王与三贼合谋,伪造圣旨逮捕冠军侯。 他们知道冠军侯是忠臣,只要有圣旨就不会反抗的,所以他们轻而易举地逮捕冠军侯,并且偷偷把他送到城外的一处秘密监狱关押,然后派人通知冠军侯的好兄弟杨丰,就说官家被奸臣蛊惑已经抓了冠军侯正在严刑拷打。 他们知道杨丰与冠军侯感情极深,而且性格冲动,肯定要营救冠军侯。 于是他们的阴谋再一次得逞了。 然后他们再暗布党羽,趁着常胜军要求觐见官家伸冤,而殿前都指挥使高俅应对错误,导致事态进一步恶化的机会,迅速在城内作乱并引诱刁民溃兵大肆抢掠打砸总之就是扩大混乱。然后再打着帮助常胜军营救冠军侯的旗号,获得那些正义百姓的好感,常胜军的感激,最终一步步将整个外城拖入战乱中。 这时候郓王出场了。 他以亲王之尊哄骗杨丰。 他故意给杨丰那些可能阻挠他夺取皇位的人的名单,比如郑居中,梁师成这些人,就说是他们陷害的冠军侯,借杨丰这把刀铲除异己,至于把蔡京父子和王黼也列入其中,只不过是掩人耳目,防止有人猜到是他们主谋而已。 真狡猾啊! 最终他们就这样让局势彻底恶化。 然后他们再矫诏勤王。 他们原本意图是继续引诱杨丰攻破内城,他们的党羽趁乱弑君杀尽包括太子在内所有皇子,但郓王逃过一劫,并且逃出京城带着勤王军夺回京城杀尽杨丰等人,这样郓王顺理成章继位。只是没想到被太子觉察出了他们的阴谋,所以郓王不得不铤而走险,借杨丰的手逃出内城,然后在外城怂恿杨丰出城迎战勤王军,他率领城内军攻破内城弑君杀尽太子等兄弟。 然后再以重赏收买勤王军,连同本来就被他哄骗的常胜军一同拥立他继位。 只是没想到城外的交战,惊动了原本被囚禁地牢的冠军侯,误以为京城遭到外敌进攻的冠军侯,自然要赶紧出来救驾,那地牢又困不住他,只不过他以为是圣旨逮捕他,所以才没有反抗。但现在京城危急,当然顾不上管这些,最终他就这样冲出地牢。 然后一举扭转乾坤。 冠军侯真乃我大宋之长城也! 这就是整个开封之变的真相,完全是一群野心家的阴谋。 他们利用了冠军侯的忠心,利用了杨丰等常胜军将士的义气,还有开封那些军民的正气,设计了这个惊天阴谋,意图弑君夺位! 简直何其毒也! 幸好上天保佑,冠军侯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艮岳,的确,那里最适合藏匿了,让各门继续严查,只要他出不了开封总会揪出来的。” 王跃说道。 他其实也并不是非要弄死蔡攸的。 能弄死就弄死,弄不死也无所谓,反正蔡家已经完了。 蔡京被斩首,他的另外几个儿子,包括茂德帝姬的未婚夫,统统已经被抓起来等着处置,蔡家父子的所有财产,甚至姬妾,也都被赐给了他,剩下蔡攸孤零零也没什么用了。 大画家愿意保护他就保护吧! 既然已经恢复王跃身份,那还是要尽量保持忠臣形象的。 “官家驾到!” 后面杨再兴的喊声响起。 王跃赶紧转身行礼…… “臣恭迎陛下!” 他带着手下一帮将领们高喊道。 “燕公辛苦了,诸位将士免礼,都是这些逆臣闹的,至今还不干净!” 大画家不满地说道。 很显然他并不情愿,实际上他现在一步不想踏出艮岳,毕竟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很丢人,外面还不知道多少人在把他当笑柄谈论呢! 虽然开封之变真相已经公开,而且还是以揭帖公开的,但是…… 京城谁不知道真相啊! 这个新版真相只是徒然给他增加新的羞辱。 被人家欺负成这样,还得厚着脸皮给人家洗白,这的是多么贱啊,别人抽一耳光还得陪着笑脸说,大爷抽的真响亮! 当然,他不出来也得出来。 然后他看着城外。 大画家深吸一口气,眼睛里异样的光彩闪过。 城外是千军万马,几乎淹没了整个旷野的骑兵,放眼望去几乎无边无际,无数旗帜猎猎,无数顶盔掼甲的士兵,所有人都在望着他,而为首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都是他的文臣武将,这都是他的虎贲之士,这是大宋禁军最核心的精锐,大宋朝最强悍的军团,两千里只为救他而来的西北禁军。 陡然间他身体里仿佛灌注了什么…… “咳!” 一声咳嗽瞬间把他拉回现实。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像是那巅峰的一刻过去,整个人瞬间陷入萎靡。 “官家,您该召见群臣了!” 王跃说道。 “朕在此,众卿为何不上前?” 大画家缓缓说道。 紧接着外面几个人催马上前,其中包括张叔夜,刘韐,刘延庆,剩下的王跃就不认识了,刘锡也没在里面,他这时候官职很低,还不如他弟弟,没有资格与这些大佬们并列,这里面除了刘延庆,剩下还有一个紫袍,折可求目前官衔应该不超过三品,所以只能是姚古。 看年龄也得过六十,他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跟着他哥哥姚雄在西北成名,算起来与种师道是一个级别的。 两家竞争也很激烈。 他们一直走到护城河边,这才认清大画家,一个个赶紧下马行礼。 那个紫袍果然是姚古,除了他之外还有折可求,范致虚等一帮文武官员,话说这一幕让大画家脸色明显又红润了许多,估计又一次心潮澎湃起来,然后王跃手中小斧头又不经意地闪过,可怜的大画家再次泄了气…… “免礼平身,众卿远来辛苦,勤王诏书一事,昨日诏书已解释清楚,今日朕御南熏门召见,只是欲观众卿军容,今日一见,果然兵强马壮,我大宋有此等健儿守御边疆,朕心甚慰。朕已在宫中设宴,众卿入城与朕共饮,至于城外将士另赐钱百万贯,暂时退驻玉津园,另有酒肉赏赐,但城内新定,为免引起百姓恐慌,各军暂时禁止入城。” 他缓缓说道。 “陛下,臣请陛下出城晓谕将士,将士两千里而来,惟愿一睹陛下龙颜。” 范致虚说道。 “不必了,朕为那逆子所气,身体有些不适,不能出城。” 大画家说道。 “陛下,若陛下不能出城,臣等请太子代劳。” 张叔夜说道。 这些家伙明显不死心。 说到底王跃恶行太招人恨,这些家伙并不愿意就此罢休。 当然,可能只是这些文官,至少姚古等人还没说话,他们和文官不一样,他们对王跃的那些恶行没有什么太深感受,毕竟王跃到目前为止杀的都是文官和内官,倒是大画家的一百万贯让他们很满意。 西军缺钱。 真的。 他们那里甚至流通钱引,也就是纸币,此外还有铁钱,就连铜钱的数量都严重不足,大画家的赐钱肯定是铜钱,目前铜钱一贯可是当两贯铁钱。 既然这样…… “官家,臣觉得将士们两千里勤王,虽说是被那些奸臣哄骗,但这份忠心的确可嘉,一百万贯是不是少了些,毕竟好几万人,不够分啊,咱们是不是再给他们加一百万?像姚公这般胡子都白了的,这两千里跑下来恐怕得减寿好几年呢,咱们是不是应该赏赐些金银之类的?” 王跃凑到大画家身旁摆出附耳姿势,但声音却异常响亮的说道。 大画家甚至本能地捂住耳朵。 “既然如此,那就再赏一百万吧!” 他很无语地说道。 王跃毫不犹豫地转过头,从旁边抄起喇叭筒…… “官家有旨,西军将士千里勤王,忠心可嘉,赐铜钱两百万贯!” 他用西北话几乎用尽最大嗓门吼道。 (三更) 第一八二章 终于和平了 外面瞬间爆发出一片海啸般的欢呼。 两百万贯啊! 这次西军进京勤王的,实际上总共三万骑兵…… 其实也不能说全是骑兵,很大一部分就是骑马的步兵,西军的确骑兵多,但真正成建制的骑兵也没有三万,绝大多数还是步兵,尤其是弓箭手,但会骑马的步兵却有很多。 为了能够以最快速度到达,姚古搜罗所有能迅速搜罗到的马匹,然后让所有士兵全都骑马向京城狂奔。 三万人。 两百万贯! 就算将领得分大头,每个士兵也能最少到手几十贯。 他们一年的军饷也就是几十贯,而且还得层层克扣,到手多少全看上面各级的良心了,现在一下子就能得到至少相当于一年军饷,这些士兵们当然要为之欢呼了。而他们的欢呼声,也在瞬间冲垮了张叔夜等人的幻想,说到底西军不干他们是白搭的,他们只能在下面苦笑着面面相觑。 这个逆贼真的太狡诈了。 一击致命啊! “张知府,你是想抗旨吗?” 王跃笑着说道。 张叔夜理都没理他,昂然地走向前方吊桥,姚古和折可求很有些深意地看了看城墙上的王跃,然后同样走向吊桥,紧接着刘韐和范致虚等人,也都无可奈何地跟着他们一同进了城。而就在同时陈州门和戴楼门处,一辆辆满载着酒肉的马车驶出,原本结阵的那些西军再次欢呼起来,伴随着他们的欢呼声,这场持续近两个月的开封之变落幕。 大宋朝重新恢复了和平…… 呃,只是开封而已。 这时候童太师还在燕山府呢! 萧干虽然撤回山里,但却依然随时会杀出。 而且女真大军也已经兵临居庸关,尽管没有表现出南下的意图,但随着使团被团灭的消息传回去,他们的南下已经是必然。 女真人的正使徒姑旦也死了。 毕竟内城沦陷时候,整个城市都乱套了,到处都是抢掠的溃兵,这期间死个女真使者真的很正常,使团被团灭这种羞辱,无论赵家人如何解释都是安抚不住阿骨打怒火的。 更何况双方本来就矛盾重重,无论平州路,山后各州归属,这些都足以引发战争的。 京城是恢复和平了。 但大宋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甚至这些西军精锐,也得赶紧返回西北,因为西夏很可能乘虚入侵。 还有各地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事件,就像王跃所说的,京城近两个月没有向这个帝国各地发出命令,要想不出意外是很难的,这里是大宋的中枢,也就是这个时代信息传递本来就慢,所以一切都有很大滞后性,换成现代首都两个月没有发出任何命令看看? 国家早乱了! 所以王跃也不敢玩的太久。 虽然他的计划是灭宋,但他要的是瓦解而不是土崩,他这边真要把京城再圈禁下去就真成土崩了。 “众卿免礼,对于之前种种,朕此时只想说一句,过去的就过去吧,生出这种逆子祸乱国家,朕会下罪己诏以谢天下,朕身体不适,暂时由太子监国,众卿且辅佐太子处理后事。以翰林学士承旨宇文粹中为太宰兼门下侍郎,以知河南府范致虚为少宰兼中书侍郎,以知青州府张叔夜知枢密院事,至于姚卿,刘卿同知枢密院事。” 大画家看着走上城楼行礼的众人说道。 这几个赶紧谢恩。 现在大画家也没有别人可选择了。 之前那帮墙头草不罢官下狱就已经是优待,而目前朝臣除了他们,也就是宇文粹中最高而且名声最好,范致虚多年前就已经做过尚书左丞,就用他俩为左右相。 枢密院原本是唐恪。 但他表现实在是太差,张叔夜虽然也没打赢,但至少能组织起军队,所以张叔夜知枢密院,刘韐和姚古同知,后者作为武将,同知枢密院已经是极限,这样就重建了破损的朝廷。 当然,这个朝廷主要任务目前就一个。 赶紧把王跃送走! 至于刘延庆,折可求这些人,也都得到了加官进爵,他们带来的那些次一级的如刘家兄弟这些将领,封赏就另外再议了,刘錡可是太子的亲信,同样他哥哥也会成为太子亲信,总之他们兄弟俩飞黄腾达已经稳了。大画家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就这样迅速完成了人心收买,在这些文臣武将的感激涕零中,再一次飘然而去…… 他还得继续回艮岳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灵。 “燕公何时启程?” 张叔夜很干脆地问王跃。 “急什么,这帝姬下嫁,难道就是如此草率?” 王跃说道。 他可是驸马…… 这个问题还是有点复杂,毕竟这样就需要面对一个选择问题,花花倒是无所谓的,但多多很明显不能做妾,回去以后还得面对萧塔不烟的怒火,而王跃明显是想全要的。 好在还有杨丰这个马甲可以利用。 “帝姬下嫁的确不能草率,这婚期需要礼部议定,更何况燕公尚帝姬也需做些准备,如今已近岁末,想来今年是不成了,燕山府路军情紧急,燕公也不好在京城逗留太久,可先回燕山府做准备。” 刘韐说道。 “好吧,但那也得等我抄完家再说,更何况官家还有赐钱没给,就算我想走将士们也不愿意啊。” 王跃说道。 “还差多少?” 张叔夜说道。 “一百万宣和金钱,官家此前已经给了二十万,还差八十万!” 王跃坦诚地说道。 姚古等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两百万贯铜钱和一百万金钱比起来,很明显这个差距挺大的,这个混蛋可真敢要…… 不对,是朝廷真有钱。 这么多都能答应,而且居然已经给了一部分。 话说他们要是这时候去繁塔看看王跃的宝库估计得晕过去。 “朝廷遭逢此乱,哪里还有如此多的金钱。” 张叔夜怒道。 “这个官家金口玉言许诺,诸公是想赖账吗?我和手下兄弟都是直性子,最是看不得那些赖账的。” 王跃说道。 “那就分批给,先给你十万,你撤军,剩下每年十万。” 张叔夜说道。 “可以,但有条件!” 王跃说道。 实际上这时候大画家估计真凑不出了。 常胜军都攻陷皇城了,当然不会不趁机搜刮,皇城里面能被他们找到的金银财宝全都被史进搬到了繁塔,初步估计五百万贯是有的,而城内那些豪门贵戚虽然因为那些具装骑兵的保护,再加上骑兵净街早,没有像外城一样被清空,但也都损失惨重。 “说!” 张叔夜很干脆地说道。 “需要抵押!” 王跃说道。 “何物抵押?” 张叔夜说道。 “沧州府!” 王跃说道。 “不行,最多半个。” 张叔夜说道。 沧州府南部是盐田,这样的好地方谁给他,但沧州府北部全是黄河泛滥的盐碱地,可以说没有任何价值,实际上连人都没有,就是黄河沿线几个军寨,这个就可以给他了,这种东西说是抵押,但最后还得看拳头,如果朝廷打不过王跃那最后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那得再加上你侄女!” 王跃说道。 “我侄女与此事何干?” 张叔夜怒道。 “我就想要她啊,你看我娶了帝姬,多多她爹也不可能让她做妾,但我又想要她,你们张家就为国牺牲一下吧。” 王跃说道。 不得不说他无耻的嘴脸令人发指,周围一帮忠臣义士全都愕然地看着他。 “我张家世受皇恩,早就以身许国,何况一女,帝姬下嫁,多多陪嫁!” 张叔夜冷笑着说道。 其实他以为多多早就被这个恶贼玷污,毕竟都在这个恶贼手中那么久,据说这厮连十二岁的洵德帝姬都不放过,多多一个未婚少女,在这样一个恶贼手中这么久很难保住清白了。反正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那索性就大义凛然一场,再说给帝姬当陪嫁也不算太委屈她,她爹那里也好说。 这样就可以了。 实际上王跃要的也就是沧州府的北半个。 他的目的是从沧州北边五代时候的漳河故道开始分界,然后疏浚这条故道,再把黄河大坝扒开,让黄河水从这条实际上相当于西汉故道入海。这样北部的海河就摘出来了,同时在这片多出来的平原上不断挖一条条引水渠,从水长城或者说大清河水系引水,最终形成一片灌溉区…… 最终目标小站稻。 在没有引进新作物的情况下,北方农业产量要想获得真正增长,唯有增加水稻的种植面积。 而且他这样折腾,必然使得水长城萎缩。 然后更多稻田又出来了。 当然,这需要投入很多人力,或者说需要资金,好在他现在就不缺资金,大画家这一百万金钱撒出去,从南边大量雇佣流民,给他们工钱,管他们饭,承诺给他们土地,剩下的就是挖一条条渠道,什么马厂减河,独流减河,现代青县静海之间的那一条条人工河道,只要这时候能挖的统统挖出来。 排空水长城! 省得哪天燕国公骑兵南下时候,还得面对这道障碍。 第一八三章 夺人之妻,灭人之家 就这样最终双方以友好坦诚的态度交换了意见。 确实很友好,也很坦诚。 然后张叔夜等人走下城楼,正式踏入了已经脱离朝廷两个月的京城,他们就像是进入敌国般,在两旁那些毫不友善的目光中默默前行。 街道依旧。 繁华依旧。 甚至两旁那些市民们乡音都依旧。 可是…… 他们为什么手中都在把玩着一柄柄锋利的斧头。 那些一边把玩着斧头,一边冷眼侧目的市民身上,为什么没有了过去的那种驯顺,为什么两旁那些敞开的窗口趴着的女人,手中拿着的不是绣花的针线而是同样锋利的斧头,为什么路边嬉戏的儿童,不是在唱着天真的童谣,而是在投掷斧头劈开靶子上画着的人头? 这是京城? 这是大宋首善之地,教化典范? 这简直就是魔窟,触目所及全是寒光闪闪的斧头,男人腰里别着斧头,女人手中拿着斧头,老人在挥舞斧头显示自己的未老,小孩把投掷斧头当成他们最爱的游戏。 他们的斧头不会都砍过人吧? 想象着无数斧头劈砍下鲜血飞溅的场景,张叔夜等人不寒而栗。 “兄弟姐妹们,诸位官老爷们进城,你们不欢迎一下吗?” 王跃喊道。 两旁立刻一片哄笑。 紧接着所有人都放下他们手中的工作,迅速在御街两旁聚集起来,然后一个个举起手中斧头,开始了他们最爱的斧头舞,很快越来越多人出来加入,甚至他们还没走过的前面,也都迅速聚集起斧头舞的市民。这明显诡异野蛮的舞蹈让张叔夜等人不寒而栗,他们低着头默默加快速度,就这样迅速通过御街,然后进入了连城门都没有的朱雀门。 里面街垒还正在拆除,地上的血迹依然能看出。 维持秩序的常胜军骑兵,同样依然骑着马站在路边,前面一条巷口,大批哭喊着的男女老幼,在士兵驱赶中走出来。 里面一个儒雅的男子突然盯住了张叔夜。 “张待制救我!” 他一下子冲出来,扑到张叔夜马前哭喊着。 张叔夜刚要下马,后面押解的士兵冲过来,一鞭子抽在这人身上…… “你这贼配军讨打!” 在后者的惨叫中他骂道。 呃,这个称呼有点诡异,但事实上现在就是一个军卒在骂一个儒生贼配军。 “不得无礼,没看见诸位相公在此,这是何人?” 王跃喝道。 “回燕公,此乃蔡京老贼之子蔡鞗,正要押往军营监押,等候刺配燕山府。” 那士兵赶紧回答。 “呃,其父兄的确罪无可赦,但其本人并无太多劣迹,更何况原本与茂德帝姬有婚约,看在帝姬的面子上,就不要过于苛待,告诉史进,到了燕山府后给他安排个抄写的差事。” 王跃说道。 “小的遵命!” 那士兵赶紧行礼说道。 可怜的蔡鞗挣扎着还想向张叔夜求救,但紧接着后面两个士兵过来,架起他就那么拖走了,他边被拖着走还边向张叔夜伸出手。 “燕公,夺人之妻,灭人之家,还在此处假惺惺。” 张叔夜感慨地说道。 “张枢密,这话从何说起?杀他爹的是郓王可不是我,抄他家,把他刺配燕山府也是圣旨,与王某何干?” 王跃说道。 “郓王既然与蔡元长同谋,为何要杀蔡元长?” 刘韐冷笑道。 “对呀,郓王既然与蔡京同谋,那就无法解释他杀蔡京啊!” 王跃突然想起忽略了这个问题。 “回将军,那郓王其实是想给蔡京脱罪的,抓蔡京的是咱们的人,但押到郓王面前时候,他和唐恪等人试图给蔡京脱罪,是史将军与众位兄弟不答应,才强行将那老贼斩首,其间还有一个官员试图阻挠,并怂恿郓王阻拦,但郓王见众怒难犯没敢坚持,此事唐恪等人都在场。” 旁边一个手下说道。 “啊,这就可以解释了,这郓王终究难成大气,连自己同伙都出卖!” 王跃满意地说道。 这个解释还是很合理的,唐恪等人肯定会作证的。 张叔夜和刘韐同时深吸一口气。 不过他们都是有涵养的人,最终还是控制住了喷他一脸口水的欲望,不过王跃也没在意他们,燕国公此刻正看着被押着走过的那些蔡家家眷,很显然蔡家父子都是欣赏水平极高的,这些姬妾们一个个都堪称佳丽…… “此辈本无辜,却受那蔡逆父子牵连,国法无外乎人情,回去让咱们军中那些还未成家的兄弟,过去问一问,有愿意的就嫁了吧,一定要她们自愿,强抢的行为绝对不允许,有敢强占者定斩不饶!” 王跃对那手下说道。 “燕公真是宅心仁厚啊!” 后面折可求感慨道。 其实他也不算说的亏心,毕竟对于这些女人来说,真要是流放下场更惨,跟了那些常胜军军官,至少也能混个衣食无忧。 “折公过誉了,将心比心而已。” 王跃笑着说道。 这是主动接触的,值得深交一下。 “折公乃府州人,可曾听说过石油?” 他说道。 “倒是略有耳闻,此物出自延安一带,不过本地称为脂水,石油这个称呼乃是当年鄜延路经略沈梦溪公所称,燕公倒是博学多闻。” 折可求笑着说道。 “我可以花钱买,有多少我要多少。” 王跃说道。 弄一堆汽油瓶,在防守时候砸下去,无疑效果是极好的,更何况还能用沥青造船,至于炼油就不值一提了,无非就是大锅煮了管道冷凝而已。 “这个咱们倒是值得详谈。” 折可求笑着说道。 送钱上门的好事他当然喜欢,更何况目前来看与王跃深交一下也不错,至少这个家伙手中真的有钱,以后还可以合伙搞些更深层合作,比如说搞搞走私什么的。 张叔夜等人冷眼旁观,面无表情…… 接下来的赐宴就毫无波澜了,实际上就是再把之前商议的结果,在大画家面前重新明确一下。 后者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唯一的目标就是赶紧把王跃这个瘟神送走。 十万枚宣和金钱,咬咬牙还是能凑出的,虽然皇城被洗劫,但艮岳没有遭到波及,所以大画家在艮岳藏的私房钱没动。半个沧州府不值一提,王跃要的登州府问题纠缠了一番,张叔夜等人坚决不同意,最后姚古等人当和事老,劝说王跃缩减为登州府城一县。 也就是蓬莱县。 王跃其实就是想要刀鱼寨而已,毕竟海河口有封冻期,而刀鱼寨没有,冬天他需要一个不冻港。 而剩下的最关键问题,也就是开封公社了。 张叔夜等人不反对开封公社,他们也很清楚就目前外城那些刁民,除非豁出去一场持续的大战,甚至彻底毁了开封,甚至搭上皇帝全家,否则是不可能解决开封公社的。 这还是没有王跃出手。 如果王跃加入开封公社一伙,结果只能是皇帝全家团灭。 既然这样只能答应,而且在解决王跃之前,最好尽量维持这里的和平,说到底他们包围了皇帝全家,除非之后朝廷迁都,否则始终都得面对这种尴尬的被动局面,而迁都这种事情肯定很难,所以只能忍了。 但是…… 得交税。 开封城的商税是朝廷岁入的一个重要项目。 毕竟赵家都能把水磨垄断了,开封的商业税收,各种垄断产业收入,这些都是岁入的很重要组成,没有这部分朝廷会很难过,实际上现在就很难过,毕竟王跃抢走了太多,今年官员俸禄,很多地方的军饷统统受影响。所以开封公社必须得交税,自治可以,税得交,这一点姚古等人支持张叔夜,因为朝廷岁入不够就没钱给他发饷了。 王跃对于他们的意见还是得尊重,毕竟外面是人家的三万精锐。 这可是真的精锐。 他还是很乐意让姚古等人扮演赵家人的救世主角色。 那这样就只好包税了。 每年给朝廷一个固定数字的税收。 但肯定远不及过去,王跃能答应的就是过去商税的一半,只是合法的商税,官员们巧立名目中饱私囊的当然不算。至于朝廷垄断产业的收入那个他不管,因为开封公社是遵纪守法的,所以就不存在自己冶铁什么的犯罪行为。至于有那些不法分子私自冶铁,甚至私自铸钱,这个开封公社下属法曹会严查,一旦发现严惩不贷,这样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当然,必须是开封公社自己查。 要是朝廷敢派人查甚至抓人,那就小心开封公社召集民兵了。 十几万把斧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至于朝廷财政的缺口…… “把各地那些营建都停了,把那些纯粹吃闲饭的官都裁了,各地市舶司对出口货物加税,多大点事啊,如今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最重要任务,就是保证官家的修行,诸位,迎仙药不能停啊!官家修仙才是最重要的,一切力量为修仙,财政紧张就要学会节俭度日,官家以后必然是得道成仙的,这凡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艮岳养那么多宫女作甚? 天上仙女不好吗?” 王跃说道。 大画家黯然叹息…… 这个混蛋到底说的是真是假啊! 第一八四章 分赃大会 燕国公府。 其实就是原本的郓王府。 大画家可是有圣旨,郓王,蔡京父子,王黼四家产业全给王跃,只不过外城的这四家产业被燕国公慷慨地送给开封公社了,同样有燕国公带头,其他豪门显贵在外城的产业,也都慷慨地送给了开封公社…… 不送又能如何? 反正都早已经被人家给占了。 这些产业被纳入公社资产管理委员会,然后作为公屋用于出租,毕竟外城还有很多原本不是开封的流民。 当然,这个是美化。 其实就是那些乱七八糟跑来发财的流寇,分一杯羹的小商贩,原本住那些贫民窟的苦力,总之他们都可以低价租赁这些原本豪门府邸,甚至开封公社按照计划还得拆了那些花园,然后继续盖房子以解决京城的住房紧张问题。包括皇室在外城的几处产业,尤其是几处御苑也都贡献出来,作为以后市民们的休闲娱乐场所。 就是公园。 但内城不属于开封公社,所以四家在内城的产业王跃当然要笑纳。 “诸位,看看,富可敌国就是如此简单。” 王跃矜持地说道。 他面前酒桌上众人表情深邃的微笑着。 这里都是武将。 刘锡兄弟,刘光国兄弟,刘光世当然释放了,姚平仲,他是姚古的养子,之前就随童贯征方腊,但童贯不喜欢他,没有跟去河北,折可存,他是随折可求而来,是后者的弟弟,实际上也随童贯征方腊过,杨震,也就是杨宗闵的儿子,他之前同样参加过征方腊,作为折可存的副将。 折杨一家,都是一起出兵的。 他爹杨宗闵必须留守,防止小斛禄趁机入侵…… 后者是折杨两家世仇,目前与天祚结成同盟,他本来就是依附辽国的党项部落首领,党项也不是全都跟西夏,甚至跟宋朝的也有,天祚西逃夹山之后他派兵相迎,然后与天祚组成一个互保集团。 他就游牧麟府丰三州以北。 “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我就认一个简单的道理,这个世界强者为尊,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我喜欢富可敌国,我也喜欢金银财宝,当然,娇妻美妾我就更喜欢了。 可我不喜欢让别人施舍给我。 我想要,我就自己去拿,我不会跪在地上,拼命摇尾巴,然后乞求别人施舍给我这些。” 王跃说道。 “你是嘲笑我们吗?” 刘錡无语地说道。 “不,我不嘲笑任何人,毕竟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你们愿意做所谓的忠臣,那是你们的权力,我是无权置评,相反我对那些忠臣义士还是很尊重的,但我只是为你们感到不平而已,毕竟你们做忠臣得到的,和我这个做逆臣的得到的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王跃说道。 这些实际上目前西军各家族的中坚们一片沉默。 这个混蛋虽然气人,但说的也真是事实啊,这他玛的忠臣义士两千里勤王就得两百万贯,其中一百万还是这家伙给要的,而他做逆臣随随便便就是一百万金钱。那可是金钱啊,一枚金钱几乎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三贯铜钱,三贯铜钱就是六贯铁钱,六贯铁钱得一百多缗钱引。 而他们西军主要用钱引。 一百万金钱。 那就是一万万缗钱引。 大宋朝目前流通的钱引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真他玛气人啊!瞅着就来气啊! 王跃笑眯眯看着被自己煽动的心里长草的忠臣们,然后他向身后侍立的花花招了招手,后者一脸无语地递给他一个小箱子。 “诸位,这是我对忠臣们的敬意!”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把箱子放在桌子上,手中斧头凭空出现,瞬间把箱子盖削掉了,后面的花花默默把一面铜镜翻转,反射的灯光瞬间加强到箱子里,而旁边另外三个侍女同样翻转自己身旁的镜子。四道光柱集中在箱子里,然后瞬间整个箱子就璀璨起来,里面无数珠宝在灯光的聚焦中熠熠生辉,尤其是最上面的那些各色宝石更是灿若星辰。 “你们的。” 王跃直接往面前一道说道。 刘光国兄弟俩的眼首先就直了,然后姚平仲等人也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 “咳!” 刘锡咳嗽一声,提醒他们注意形象。 “无功不受禄!” 刘錡说道。 这是提醒他们这东西不是那么好拿。 “信叔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他们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对兄弟们都是一片真心,我这次捞的很多,而我从来都不是吃独食的,自然要拿出一些来与诸位兄弟分享,我不是一向如此吗?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什么时候坑过兄弟?” 王跃一脸委屈地说道。 刘錡很想说你刚把我坑了好不好。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他俩之间的秘密勾结是背人的,他兄弟俩之所以最先到达勤王,只是因为他在京城,开封之变爆发后他立刻狂奔回家,甚至他到的时候勤王圣旨才到。所以刘家准备的比其他人快,甚至还没接到姚古的调令就已经启程,这才最先赶到,然后利用一个此前在河北收的家丁认识史进这个优势骗开城门。 什么他和王跃早就勾结,那个根本就不存在。 “就是,燕公又不是外人,燕公赏赐是看得起咱们,信叔也太多心了,燕公都把你当兄弟,你还信不过燕公,这又岂是咱们西北男儿豪气?燕公,末将之前多有冒犯,今日向燕公赔罪!” 刘光国立刻说道。 然后他起身向王跃躬身行礼。 同时将酒杯奉上。 王跃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扶起刘光国,两人一起开怀大笑。 “这是大郎的!” 紧接着王跃捧起满满一捧珠宝放在他面前。 “三郎!” 然后他又捧起一捧给刘光世,后者赶紧起身行礼,眉开眼笑地接过。 “三郎,之前几日让你受委屈了。” 王跃说道。 可怜刘光世被他关在繁塔上,这些天都有些憔悴了。 “是末将不懂事,能得燕公亲自教训,也是末将的福分!” 刘光世很干脆地说道。 “哈哈,你倒是明白事理!” 王跃笑着说道。 然后刘光世也笑了。 “来来,都别坐着了,都过来人人有份!” 王跃紧接着招手说道。 姚平仲笑着起身走到他跟前行礼接过,然后折可存和杨震,他们都很开心的收起各自的珠宝,说到底他们也没什么可怕的,在知道了这些天大画家和朝廷的种种奇葩表现后,他们就更不怕了。这样的朝廷有什么值得怕的,他们就是收了王跃的好处,难道朝廷还敢追究是怎么着,朝廷敢说什么,那先问问城外驻扎的三万精锐再说。 王跃说的很对,这个世界终究拳头大的说了算。 以前真的都昏了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天天受那些文官和太监的鸟气。 尤其是姚平仲。 他就是因为顶撞童贯,结果凯旋之后没有得到任何封赏。 但王跃面前还剩下不少,这是刘锡兄弟的份子,然后这几个拿了的人脸色立刻变了,一个个用不善的目光看着刘锡和刘錡。 “二位,这是何意?” 姚平仲阴森森地说道。 “信叔,你们是看不起燕公?” 折可存说道。 刘光国兄弟目光阴冷。 刘锡兄弟俩面面相觑,这种时候不拿,那可就是公敌了,他们俩可都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刘锡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好起身走过去,然后接过了王跃捧起的珠宝,然后刘錡默默跟着一起接过。 这就皆大欢喜了! 所有人的脸上全都露出了笑容。 “来,喝酒,也别什么燕公了,以后咱们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钱一起花!” 王跃笑着说道。 “燕公,不,王兄真豪杰也!” 杨震举着酒杯说道。 然后剩下就是宾主尽欢了。 “多么好的东西,就让你这么送人了,尤其还是送给这些恶贼!” 酒宴之后,花花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脸不满地说道。 这里面一堆她的仇人呢,除了刘锡兄弟,其他全是灭她家的主力,折可存甚至比童贯回来的还晚,他和杨震是去年年底,剿灭了方腊最后坚持抵抗的余部吕师囊等人,这才从南方返回的。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王跃搂着她肩膀说道。 现在他这里已经散伙,茂德帝姬已经回去,花花也回家了,接下来得等礼部商议婚期,然后帝姬下嫁,花花作为陪嫁的女官一起,倒是洵德帝姬作为杨丰已经迎娶的,还是要留在他这里的。不过很显然洵德帝姬对此非常满意,在这里完全没人管束她了,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一个刚刚开始青春期的少女,明显对于这种生活更喜欢。 “驸马爷,您还想取什么呀?” 花花似笑非笑地说道。 “以后取什么暂时我还不知道,但今晚上取什么我还是很清楚的。” 王跃说道。 花花一愣,瞬间清醒,急忙向一旁挣脱,但紧接着就被王跃抄起起来,她惊叫着挣扎,但随着王跃的手挪动,她也就立刻失去了抵抗之力…… (三更) 第一八五章 庶民的胜利 第二天。 “大庆殿乃大内之首,惟正至朝会,册尊号,飨明堂,恭谢天地时方可使用,纵然平日朝会亦需移至垂拱殿,此等代表皆庶民,得入大内已是官家恩赐,何敢奢望入大庆殿?” 新任宰相宇文粹中怒道。 好吧,今天是大画家与开封公社签订盟约的日子。 原本大画家是让太子代替他,到外面随便找个地方签了就行,反正这件事情也很丢人,但王跃坚决不同意,必须得他亲自和开封公社的代表签,而且还必须得在大内很隆重的签。 文臣们集团反对。 但折可存带头表示到外面签安全不好保证,最好还是在大内,虽然他们的军队还依旧驻扎城外,但刘錡和他那些部曲却在城内,在常胜军心满意足地撤出皇城后他们已经接管了皇城的防御。所以折可存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外面乱哄哄真的不敢保证不出什么意外,在皇城里好歹还有一点保护。 当然,关键在于他们支持了王跃,这样文官们也就无可奈何了。 然而却没想到,王跃居然得寸进尺,还要到大庆殿签。 宋朝的大庆殿相当于故宫太和殿,平常就是皇帝早朝也不能使用,只有在几个特殊的大型礼仪活动时候才使用,在大庆殿签,那就意味着这件明显是皇帝向乱臣贼子屈服的丢人事情,已经上升到和这些一个级别。 最高等级。 这坚决不能答应。 “相公得去同他们说。” 王跃笑着指了指外面。 大庆门外那些参加的代表已经在等待。 这实际上就是整个开封公社,按照王跃给他们设计的制度,各坊各出一名代表组成这个公社,他作为皇帝任命的社长属于摆设,就是一个皇权的象征,但实际上由开封公社会议,推选一个总管充当类似首相。然后由这个总管推荐下面各曹的委员,交给他这个社长批准,由这些委员充当各部部长。 等他离开后,会留下一个人充当总监代替他当摆设。 这个总监人选已经确定…… 因为昨天晚上他的某种恶行,总监目前还躺在床上休息。 而这次签约所有代表全部参加,总共八十九人,这些第一次进入大内的刁民们正好奇地看着里面…… “老夫岂是惧于淫威者!” 宇文粹中怒道。 “燕公,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外面一个代表等的不耐烦了,朝着里面喊道。 “相公说你们是庶民,能让你们到大内已经是恩赐,但没资格进大庆门。” 王跃说道。 “这老匹夫,老子上次来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敢拦着。” 那代表立刻愤然说道。 “呃,你何时来过?” 宇文粹中愕然说道。 “就是上次郓王作乱时候,老子带着几百兄弟,带着刀枪和霹雳弹来的,那时候也没见有哪个敢不让进!” 那代表傲然说道。 “对,上次我也是这般进的。” 另一个代表笑着说道。 “什么大庆殿,什么大内,什么资格不资格,老子们带着刀枪一样进,相公是想让我们回去召集兄弟们,再带着刀枪过来?” 另一个喊道。 “那就回去!” “走,回去召集兄弟们,带着霹雳弹过来!” …… 刁民们嚣张地叫嚣着。 宇文粹中深吸一口气,然后看着王跃。 “相公看我作甚?王某势单力孤,一个人也对付不了他们这么多,再说外城他们还有十几万民兵,要是闹起来常胜军可压不住,到时候他们再冲进皇城,惊扰了圣驾,那可就不好了。” 王跃笑着说道。 “老夫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再作乱!” 宇文粹中怒道。 不过语气明显有些软弱。 “我认得这相公,他是那蔡京老贼的甥婿,说不定也是蔡京同党,官家被他骗过了,说不定那蔡攸就藏于他家,兄弟们,咱们去他家搜一搜。” 一个代表喊道。 “走,去他家!” “别让那蔡攸跑了!” …… 刁民们很欢乐地纷纷高喊着。 宇文粹中瞬间就老实了,他的确是蔡京的外甥女婿,不过他和蔡京的确不是同党,他是四川成都人,探花出身,兄弟三个都是进士出身,两个弟弟宇文虚中和宇文时中,但政治上更多近于清流,名声都很好,但这种时候清流不清流的已经没用了,这些刁民又不管他们在士绅间的名声。 “燕公,此事需官家定夺。” 他低声说道。 “那就赶紧去,这些人我会尽量安抚,不过不要时间太长呦。” 王跃说道。 宇文粹中一脸忧郁地赶紧去禀报。 大画家…… 大画家还能怎样,他节操还不如宇文粹中呢! 很快官家口谕传来,将盟约签约会场设在大庆殿,传旨的是王跃的老朋友梁方平。 他当然被放回来了。 此外还有刘内侍也被放了回来。 于是宇文粹中等人也无可奈何,紧接着梁方平打开大庆殿,那些开封公社的代表昂然步入大庆门,先是在那里等候,很快大画家父子先入殿,然后下旨赐这些刁民入殿觐见。这个面子还是要尽量维持,这样就是皇帝开恩,准许他们在大庆殿觐见了,当然,实际怎么回事都心知肚明。 接下来的签字并没有波澜,内容都是之前商议好的。 开封公社自治,但不能拥有军队,这个肯定没有,那些以开封本地人为主的常胜军得跟着王跃北上,不过民兵不是军队,同样开封公社兵曹委员和各坊民兵统领手下的民兵也不是军队,类似于大宋的乡兵。而开封公社法曹委员下属的巡警队也不是军队,这个类似于衙役,专门维持治安的,税曹委员手下专门用于查走私的缉私队也不是军队。 他们都不是军队。 司法自己负责,但使用大宋律法。 只不过没有死刑权,这个还是得朝廷核准,审判权归开封公社单独推选出来的法官。 不属于总管体系。 而最关键的内容,就是每年开封公社需要交给朝廷一笔固定的税款。 还有一条,就是外城各门由开封公社掌管,朝廷不得在外城驻军,同样不得派驻官员。 这个算是盟约的基础。 “看,这才是圣主明君,开启我大宋煌煌盛世!” 王跃激动地说道。 然后他庄严地在盟约上签名,按手印。 他是证人。 这份盟约的担保人,以神仙弟子的身份,据说之前他特意斋戒沐浴,焚香祷告并且得到了那个老神仙的回应…… 当然,是在大脑里面回应的。 别人是看不到听不到的,总之老神仙问过昊天上帝了。 就让他担保了,以后双方有违约的,同样也由他来负责调解,这是神仙交给他的神圣使命,无论谁违约他都有责任制止,哪怕皇帝违约了,他即便是大宋的忠臣也要阻止,当然,作为大宋的忠臣他更有责任阻止。 “官家!” 王跃捧着盟约凑到大画家身旁。 后者忧郁地看了看这一式两份的盟约,一时间竟然惆怅起来,很显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皇帝竟然落到如此地步,两个月前还是煌煌盛世,如今转眼间就已经不得不在自己的大庆殿,忍受这些逆臣刁民们的羞辱。跟那些契丹人女真人西夏人签盟约就签了,可在自己的皇宫里,跟一群刁民签盟约这算怎么回事啊! 奇耻大辱啊! “官家,都等着您呢!” 王跃笑眯眯地催促着。 大画家长叹一声,然后看了看面前那些刁民,后者假装谦卑的脸上明显还带着杀气,然后他无奈地看了看侍立一旁的梁方平,老梁赶紧从箱子里捧出特意拿来备用的玉玺…… “这是什么玉玺?” 王跃好奇地问道。 “回燕公,此乃皇帝行宝。” 梁方平陪着笑脸说道。 “这是给王公大臣使用的吧?我记得咱们大宋有传国宝吧?” 王跃说道。 “回燕公,那个是受命宝,不是做这个用的。” 梁方平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还有什么玉玺?” 王跃问道。 “玉玺总共八宝,受命宝封禅礼神用的,镇国宝是镇国但不拿出来用的,剩下就是这六宝了,皇帝行宝,皇帝之宝,皇帝信宝,天子行宝,天子之宝,天子信宝,前三个都是给王公大臣下旨的,后三个是给四夷下旨的。” 梁方平说道。 “受命宝,咱们这盟约是要给神仙看的。” 王跃毫不犹豫地说道。 梁方平看了看大画家,大画家完全一副两腿分开的架势挥了挥手,示意他按照王跃说的办吧。 反正都是他造的。 好吧,大宋朝这套玉玺是他造的。 而且十几年前才造出来,受命宝就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个,哲宗年间咸阳民段义所献,但有传说是蔡京伪造故意让他献的,镇国宝也是蔡京搞出,这个是大观年间,然后大画家又重刻六宝,最终凑成八宝,而且在大观二年,在这大庆殿隆重地搞了一个受八宝的仪式。 但不论这些玉玺真假,受命宝盖在盟约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就代表着这份盟约算是通过了神仙的验收。 第一八六章 杨丰之死 随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在盟约盖上,开封公社的合法性最终得到了正式的确认。 不仅是得到了皇权的确认。 按照王跃的要求,还有一份送到南边的祭坛上烧了。 所以这份盟约还得到昊天上帝的确认,然后燕国公就以神仙弟子身份,为昊天上帝在人间监督这份盟约的执行…… 他肩上担子很重啊! 不过好在大画家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就在盟约签订的同一天,阮小七率领着浩浩荡荡,几乎绵延数十里的船队到达开封,然后进入外城,沿着内城护城河转入汴河,密密麻麻排列在纵贯整个城市的汴河岸边,紧接着第二天常胜军就开始把他们需要带走的东西装船。 这个过程很漫长。 毕竟需要带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光繁塔里面囤积的金银珠宝和铜钱就运了半天,还有那些绫罗绸缎,香料甚至茶叶,包括粮食都不放过。 实际上江淮等地漕运的粮食已经到开封外围,只不过被徐处仁暂时截住,这边撤军后,这些漕运粮会立刻送到,开封终究不是北京,两淮的秋粮当季就可以直接运到这座城市。王跃不需要担心他走后的粮食供应问题,而且他也带走不了多少,实际上他计划带走一百万石,毕竟他的船队运输能力有限,这支船队主要运输的是人。 两万五千常胜军呢! 原本是三万,但有一个旅留下,改编成巡警队留在这里。 “唉,终于要走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啊!” 王跃站在宣德门城楼上,看着州桥码头上忙碌的场面,一脸怅惘地说道。 “你赶紧走吧,这后面没人挽留你!” 刘錡忧郁地说道。 他们后面是皇城,的确没什么人挽留王跃。 “谁说的,我的未婚妻还在那里呢!” 王跃转身说道。 “呃?” 刘錡回头看着后面御道旁翩然走来的茂德帝姬。 后者同样看到了他们,傲娇地昂起头,摆出一副天潢贵胄嘴脸,俨然忘了之前挨的巴掌。 “话说官家没给你安排个帝姬?”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已娶妻生子,自然不能再做驸马。” 刘錡说道。 他现在可是太子身旁头号亲信,因为之前皇城司的负责人郓王,谭稹全都已经落马,依然监国的太子直接任命他权提点皇城司,算是目前皇城司的实际控制者。其实也没别的选择,因为他的那些部曲目前实际守卫皇城,相当于内廷的侍卫,而内廷侍卫就是归皇城司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太监提点,童太师的养子童师敏…… 呃,童太师自己是太监,然后收养的儿子也是太监。 童师敏本来地位就不低,官衔通侍大夫,保康军节度观察留后。 这场混乱同样也造成了宦官集团的洗牌。 原本唯一能与童太师抗衡的梁师成死了,谭稹被罢官并扔到外地安置,实际上相当于流放,大画家不得不重新依靠其实已经失势养老的黄经臣,他对童太师也不是很信任,否则就不会让蔡攸去监军。原本内臣体系里梁师成是和童太师分庭抗礼的,谭稹是随时准备接替的,现在他俩都倒下,大画家只能把资格老的老黄重新扶持起来。 大画家手下有的是大铛们,梁方平算一个,王仍,邓文诰,梁平等等一堆目前带节度使衔的。 不过节操都不怎么样。 王仍,梁平这些都是后来投降女真的。 倒是老黄在金军攻破通津门,火烧通津门时候朝皇城哭了一顿,然后直接跳进了火里。 “你倒是飘然地走了,却留下这满目疮痍,还有无数明争暗斗。” 刘錡叹息着。 的确是满目疮痍。 他们所在的这城楼上,还有一个个石头砸出的窟窿呢! 明争暗斗就更不用说了,大画家和太子实际上已经撕破脸,王跃这个恶毒的家伙把他们父子三人挑拨的都已经动了真格,太子肯定忘不了当时他爹是如何最后一脚把他踢落悬崖的,他是被王跃拉回来了,但不能改变他已经被他爹和他弟弟逼得跳了的事实。 大画家同样也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他现在也无可奈何,毕竟太子风头正盛,而且他的那些亲信都死的差不多了。 现在提拔起来的张叔夜等人本质上是中立派。 他没法利用来对付太子。 但王跃走后,才是这对父子真正交锋的时候,一个四十岁皇帝和一个二十岁太子之间,必然就是不停地明争暗斗,更何况父子之间的那点温情,早已经因为华阳门之变荡然无存。王跃在这里,一切原则就是想办法弄走他,为此父子俩必须互相妥协,大画家甘愿退回艮岳,让太子监国就是这个目的,但王跃一走那没有了外部压力,父子俩的战争才会真正开始。 “那关我屁事!” 王跃说道。 “难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你?” 刘錡忍无可忍地说道。 “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若你想学董卓,那么你不应该离开京城,若你想做忠臣,就不应该搞这些,你既搞这些又不学董卓,你这让人很费解啊。” 他紧接着说道。 “公平。” 王跃说道。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公平,公平,还是他玛的公平!” 他紧接着说道。 刘錡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 两天后,两万五千常胜军和他们要带走的无数物资,全部完成装船,紧接着在衮衮诸公们喜极而泣的注视下,伴着那些送行的哭声,一艘接一艘沿着汴河驶出了西水门,然后在三万西军骑兵的护送…… 或者说监视下开始了前往燕山府的漫长旅程。 后者将一直这样监视着他们,从开封向西到开在巩县北边洛河上的汴口,然后进入洛河,再从洛河紧接着转入黄河,西军骑兵将一直护送他们过三山浮桥才算完成任务。剩下就是这些船沿着黄河的大漂流,这时候已经是十月初,黄河的水位大幅下降,正是水势平稳适于航行的好时候,估计十月底他们就能到达燕山府界。 至于燕国公启程要晚些。 毕竟开封的文臣武将都舍不得他走,所以他还得逗留几天,然后又是赐宴又是各家宴请,总之也就是一些应酬。 主要是船队从开封到汴口转黄河到三山浮桥需要些时间。 王跃同样也要坐船北上。 犀牛就不带了。 这东西是热带动物,让它去燕山府虽然也不至于无法生存,但指望骑着它在冰天雪地里作战是不可能的,而女真南下只能是冬天,所以就算带去也没什么用处,只能给它弄个暖房养着。 既然这样还是把它留在开封吧,让花花养着,再让她想办法弄个妞…… 母犀牛。 这东西在广西应该还有,实在不行安南那边有的是,走陆路也罢海运也罢都能弄来,就是花钱多少而已,这头其实也是安南进贡,总之想弄来并不难,但让它到北方的冬天作战,那真的有些太难为它了。所以北方作战还是得另外想办法解决坐骑问题,犀牛不行,马没有能驮动的,或许以后可以考虑一下弄一头驼鹿什么的。 不过驼鹿也驮不动他全装。 东北的驼鹿体型都偏小,真正吨级的得去美洲。 东北的驼鹿也就是能驮动他穿着全套铠甲,想拎着巨型陌刀砍人肯定有难度。 就这样开封的衮衮诸公们,又在提心吊胆中多捱了些日子,好在最终这个瘟神还是如期离开了。 三山浮桥。 “有劳诸位相送至此,跃着实感动。” 王跃一脸真诚地拉着唐恪的手依依惜别般说道。 “恪也是舍不得与燕公分别啊!” 唐恪赶紧同样依依不舍地说道。 他是大画家赶来的,毕竟都到这最后一步了,千万不能出差错,都把王跃当祖宗伺候了那么多日子,也不在乎多伺候他这一回,宇文粹中,张叔夜这些人当然不屑于干这个,但唐恪这些正在戴罪中的官员,就只好为大画家来当这个伺候祖宗的。 “呃,既然如此,那我再多留几天?” 王跃精神一振,突然间一脸真诚地说道。 “呃?” 唐恪脸上表情瞬间很精彩……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 王跃笑着说道。 “玩笑,玩笑!” 唐恪擦着头上冷汗尴尬地说道。 “诸位,我还有一件礼物给诸位!” 王跃突然说道。 唐恪和一帮送行的官员一脸愕然。 紧接着就看见王跃踏上后面等待的座船,然后径直钻进了船舱,就在唐恪等人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他又换了身囚服钻出来,而且胡子都割了,因为割的匆忙还乱七八糟,头发也解开了,要不是看惯了他那嘴脸,唐恪差点以换了一个人…… “诸位!” 他拱手对着岸上吼道。 岸上衮衮诸公和他们后面无数护送的骑兵,立刻将目光盯着他。 “鄙人杨丰,此前因受逆贼蒙蔽,为其利用,以至于犯下大罪,虽蒙官家开恩赦免,不计前嫌招为驸马,但杨某实在心中有愧,今日愿一死以谢天下,某之妻洵德帝姬就请燕国公代为照顾了,诸位,杨某今日就用这滔滔黄河,洗刷我那一身的罪孽吧!” 他一脸凛然正气地吼道。 紧接着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后面浑浊的河水,随着一个浪花卷过,瞬间失去了踪影…… “呃?” 唐恪等人目瞪口呆。 第一八七章 后宫 祸乱京城的杨丰就这样完成了他的谢幕…… 都跳黄河了! 还能要人家怎么着? 那黄河水那么深那么急那么黄,跳下去直接就没影了,几万人就在岸边看着他跳了的…… 当然,一刻钟后一个人在下游爬上船就没什么人看到了。 总之杨丰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以他的自杀为这场开封之变画上了最后的句号,这一页从此彻底揭过,至于他那个十二岁的妻子,临死前已经托付了燕国公照顾,所以燕国公紧接着上奏。官家得知这个消息也很唏嘘,然后下旨给杨驸马赠节度使,着沿岸打捞其死尸安葬,洵德帝姬已经下嫁于他,就继续为他守节吧! 既然如此燕国公就只能遵旨了。 驶过三山浮桥的船队浩浩荡荡继续向前,一路黄河大漂流最终在十月底到达长芦。 长芦镇。 在这里王跃和沧州的官员划定了分界线。 当然是他想怎么划就怎么划了,可怜这里还是个通判代理着,至于原本的知府…… 刚被他给活剐了还没满一个月呢! 可怜的通判被他眼睛一瞪都快尿裤子了,这种时候哪敢跟他研究什么双方边界的细节问题,最终就以长芦镇为界,长芦镇向东到浮阳河口为分界线,向北包括浮阳河都属于王跃的地盘。 然后王跃继续向前。 但紧接着他就面临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因为他对大宋朝的府州划界了解不多,并不知道这时候沧州向北的黄河沿岸属于清州。 过了长芦镇基本上就是清州界了。 好在这个也简单,紧接着他进入清州的同一天,一股土匪突然出现在了清州城下,于是正好赶上的燕国公大军出动,转眼间剿灭了这伙土匪,然后在懵逼中的清州官员们迎接下,燕国公登岸进入清州。本着对清州人民负责的态度,为避免再有土匪袭击这座和平安宁的城市,常胜军留下了两个旅协防清州。 什么,这不合规矩? 燕山府路的军队无权在没有枢密院命令的情况下驻扎河北东路? 当天晚上知州就在自己的州衙,遭到土匪的袭击,不但损失大量财物,而且连知州的一个小妾都被掳走。 然后第二天知州就哭着喊着要求驻军了。 最终燕国公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然后常胜军两个步兵旅驻清州,常胜军大将史进被任命为这支驻军的统制,顺便管理刚刚划过来的沧州北部,其实核心除了长芦镇之外也就是一个乾符寨,把知寨叫到清州后,随便从船舱搬了一箱子金钱也就解决了接收问题。 然后王跃继续向前。 最终船队到达三岔河口。 “在这里建立一座城,你带着一个旅驻扎。” 王跃看着眼前初冬季节一片芦苇的白花兴致勃勃地说道。 “此处倒是好去处,着实不比梁山泊差,不过叫什么名字?” 阮小七同样兴致勃勃地说道。 很显然他也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真的很像他的老家,放眼望去全是芦苇和浅水沼泽,野鸭成群结队飞过,水里各种鱼类跳跃,在这种地方打鱼,那真得就是乐园一样。 “天津!” 王跃大手一挥说道。 “这名字是何意?” 阮小七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听,你留下来筑天津城。” 王跃说道。 就这样王跃的天津城确定。 实际上宋朝在这里有好几个军寨,从这里向东三女寨,双港寨,泥沽寨,最后一个大致上就是葛沽,南边还有小南河寨,对面黄河西岸还有佛圣涡寨,当城寨,以及再向南夹着黄河的独流东西寨,那俩就已经快到静海了,不过这时候静海的位置反而还是荒滩。 这些寨子统统吞并! 管他属于谁,现在统统属于新任天津统制阮小七。 然后把各寨的知寨叫来,一人搬一箱子金钱,他们也就迅速完成对燕国公的效忠了,接下来他们会带着各寨的军民前来,帮助阮统制修筑天津城,不过以后他们的军饷,肯定也是燕国公发。 这才是最关键的。 燕国公有钱,看看他这一船船的黄金白银就知道,以后这个军饷什么的是不会再缺了。 至于身份问题…… 难道燕国公不是大宋的官员们? 人家还是驸马呢! 然后燕国公在天津登岸。 再向前只能进潞河,但这时候是初冬,虽然没有封冻,潞河的水深也走不了大船了,只能换小船分批将运来的物资运输到燕山城,实际上这些船只都在后面绵延于黄河上,从清州一直绵延到独流两寨。过独流两寨到达天津的只是王跃率领的前锋,也就是那些运输黄金白银铜钱的大船,运输粮食和其他货物的都止于独流两寨。 原因很简单…… “啊!” 女人的尖叫骤然传来。 王跃急忙转头,然后就看见赵元奴和洵德帝姬,正站在不远处的河岸边,对着东边的河面发出尖叫。 而且还朝他招手呢! 很明显看到了什么令她们激动的景象。 “离那地方远一点,容易被卷进去!” 王跃无语地喊道。 然后赵元奴愕然回头看着他,紧接着她们不远处的河面上,浪涛推着倒卷回的黄河水,恍如万马奔腾般汹涌而来,在洵德帝姬的尖叫声中,赵元奴回过头紧接着吓得拉着小萝莉就跑,她们后面汹涌的潮水瞬间横扫而过,在岸边撞击出浊浪排空,一下子浇落在她俩头顶。 整个河岸边所有人全都吓得一片混乱,尤其是那些船工更是拼命撑船向旁边的港汊冲去…… 好吧,涨潮了。 那些船停留南边的原因就是,尽管这里距离河口一百多里,但潮水依然轻易推到。 海河或者现在黄河,潮水最远能顶到现代的杨村,杨柳青,杨芬港,这就是海河的潮不过三杨。 河海冲撞的壮观场景让阮小七都惊呆了,他和手下那些水贼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汹涌的潮水,浪涛扫荡中所有船只全都在剧烈起伏着…… “那个,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不过持续也就两三个时辰,但涨潮完了还得退潮,那个时候水流也很快,还有,涨潮推过来的是海水,所以你们的饮水问题也需要注意一下。另外这个只是普通的涨潮,每天涨潮强弱不同,初一和十五是最强的,有时候还会有超强的大潮,总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里与梁山泊那种内陆湖泊是不一样的! 不过适应了就好了。 至少这里的鱼比梁山泊更大更多。” 王跃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的确更大更多,梁山泊里有鲸鱼吗?这里涨大潮说不定真能把鲸鱼冲过来。 阮小七欲哭无泪地转过头看着他。 然后王跃很干脆地抛弃了他,径直走向正在一旁惊魂未定的大小美女,俩人全身都被浇水了,只不过因为季节关系穿的厚,所以不会暴露什么,但却冻得哆哆嗦嗦,王跃一过去,紧接着两人就哭着扑到了他怀里。 “好了,就是涨潮而已。” 王跃拍着赵元奴后背安慰她, 至于另一个…… 平板在他这里明显无人权。 然而就在这时候,王跃却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发凉,就仿佛是被弓箭瞄准了一样。 他迅速转回头…… “那个,我可以解释一下吗?” 他陪着笑脸说道。 他身后真的有弓箭瞄准啊。 萧塔不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正一脸杀气地拿着弓箭瞄准他的后背,然后原本趴在他怀里的赵元奴也抬起头,一看萧塔不烟的表情瞬间明白了此时的局面。然后就看见这个与李师师齐名的花魁,脸上表情瞬间切换成了低眉顺眼,以最快速度离开王跃怀抱,迈着小碎步低着头走到了萧塔不烟面前…… “妾身见过姐姐!” 她很干脆地跪下说道。 萧塔不烟的弓箭缓缓下移,指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何人?” 她冷冷说道。 “妾身乃东京一妓,蒙燕国公垂怜,得以侍奉左右。” 赵元奴低声柔柔弱弱地说道。 “妓女?” 萧塔不烟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妾身自幼落入乐籍长于勾栏,如今才终得脱离苦海,日后就是姐姐的奴婢,任凭姐姐差遣。” 赵元奴说道。 “你是他买的,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萧塔不烟冷笑道。 “姐姐这般如天人般,自然是燕公所仰慕。” 赵元奴陪着笑脸说道。 萧塔不烟冷笑一声,紧接着收起了弓箭,然后昂然走向一艘刚刚被冲到岸上的船,赵元奴悄然回头,用得意的目光看着王跃,王跃默默向她竖起大拇指,很显然这个女人对付萧塔不烟这样的还是绰绰有余。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像她这种纵横欢场杀出来的花魁,要说这哄人的本事,那绝对是顶级,不论是哄男人还是哄女人,要说打架她的确不够萧塔不烟一刀砍死的,但要说这玩人心十个萧塔不烟绑在一起也玩不过她。 人家是专业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萧塔不烟猛然转回头,然后指着还趴在王跃身上的小萝莉…… “那她又是何人?” 她面色不善地问道。 (三更) 第一八八章 贱不贱啊 这下子赵元奴也抓瞎了。 这可是帝姬,无论她是怎么落到王跃手中的,那都是帝姬,她的身份不可能隐瞒,甚至到燕山府之后,就是燕王也得以礼相待,更何况王安中至今依然留在燕山府城等着交割。 他肯定知道一切啊! 然而…… “弃女!” 王跃用契丹话一脸坦然地说道。 “弃女?” 萧塔不烟疑惑地说。 “对,被父母遗弃,然后被我捡到的。” 王跃说道。 “这么好的女子被父母遗弃?” 萧塔不烟狐疑地说道。 “一个才十一的小孩而已,你总是纠缠她作甚,难道你觉得我还会对这么小的小女孩下手,你要相信我,你是知道我的,看看她这身材,这像是我喜欢的类型吗?” 王跃说道。 萧塔不烟冷哼一声,仔细看了看洵德帝姬,确定这个真不是王跃的菜,然后这才继续向那艘船走去,上船之后她就更没兴趣关心这个了,毕竟里面是一箱箱黄金白银在等着她。 听着船舱里她激动的惊叫声,王跃在后面长出了一口气…… “那个,她要是知道还有三个没来的怎么办?茂德帝姬明年就要下嫁,多多就要跟着一起,那是帝姬,你不怕这位姑奶奶拔刀砍死她?你如何让她接受一下子这么多?” 赵元奴明显幸灾乐祸地低声问王跃。 “睡服!” 王跃面不改色地说道。 “用嘴?” 赵元奴说道。 “我喜欢别人对我用这个,至于我对别人,还是喜欢用更有杀伤力的。”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吧,我明白了,此睡非说,乃睡,如此倒是可行。” 赵元奴低头看着他,一脸沉迷其中的表情说道。 萧塔不烟就是来护送这些黄金白银去燕山府的,在王跃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燕山府也很乱,先是松亭关也就是喜峰口守军因为缺饷哗变,紧接着与萧干合伙入侵攻破景州也就是遵化,进而围攻蓟州。王安中派甄五臣救援,但却被萧干打得惨败而回,紧接着他又派刘舜仁去,但还是惨败,紧接着萧干攻破蓟州,将大画家之前刚刚派去的渔阳知府给吊死在城门上。 燕山府告急。 燕王连番派使者催促。 最终童太师一边移檄张瑴出兵,一边亲自率领所部主力北上。 也就是在他到达燕山府的同时,刘延庆那里收到了勤王的圣旨,童太师不得不把后续原本要北上的部分宋军交给刘延庆带走,而且他害怕萧普贤女会有异心也不敢离开燕山府。 毕竟这时候王跃和萧普贤女之间的关系,他已经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之后种师道亲自率军北上,连同常胜军一起反攻蓟州,萧干没有进行太多抵抗便撤出蓟州,而且这时候张瑴也象征性出兵,萧干担心他真去抄自己在神山的老窝,随即放弃景州全部撤回山里。 这样种师道收复渔阳府。 原本童太师是要留下他暂时镇守燕山府,然后自己率领主力返回勤王的,但也就这时候开封之变结束的消息传来,得知王跃率领近三万精锐北上,童太师担心他留在燕山府,会遭到萧普贤女和王跃夹击,所以匆忙再次撤离。这时候燕山府已经没有宋军了,只有王安中和几个官员,他们也想走,但童太师严令他们必须等王跃回来。 他想坑死王安中。 “女真人呢?” 王跃说道。 “已经占领居庸关外所有州县,不久前还有一队女真骑兵到居庸关外,但只是查探一番就撤回。” 萧塔不烟说道。 “今年少不了血战一场了。” 王跃感慨道。 “他们与南朝有盟约,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萧塔不烟说道。 “那么你觉得现在赵家人,是不是也想着我们被女真人灭掉? 只要女真人只进攻我们,而不去进攻赵家人的地盘,那赵家人甚至会帮他们,至少也不会给咱们提供任何帮助,至于盟约,盟约这东西就是用来撕毁的,更何况我还杀光了他们的使团。” 王跃说道。 “打就打,我们还不至于怕他们!” 萧塔不烟傲然说道。 这个妹子就是这一点最让王跃喜欢,够硬骨头。 “你哥哥他们有消息吗?” 王跃问道。 “据山后逃难的奚人所说,他们没有去夹山,而是直接去了镇州。” 萧塔不烟说道。 这个消息还是令人欣慰的,耶律大石最终还是听了王跃的,镇州就是现代的乌兰巴托,不过实际位置要再向西一些,辽国在乌鲁古河上游几条支流沿岸设立镇维招防四州,并在镇州可敦城设立西北路招讨司统辖西蒙古高原,一直到阿尔泰山北部接近新西伯利亚的广袤疆域。 原本历史上耶律大石就是先逃到那里,在那里纠集契丹在西北招讨司残余的部分军队南下西域,开始他的中亚霸主征程。 “是龙是蛇,就看他自己了!” 王跃叹息道。 然后他就发现萧塔不烟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呃,你想干什么?” 王跃愕然道。 “你与我姑娘是何关系?” 萧塔不烟恶狠狠地说道。 “呃,这个,我只是本着一个后辈的孝心,为她寡居的生活提供一点安慰。” 王跃厚颜无耻地说道。 “哼,算你老实!” 萧塔不烟冷笑着说道。 这种事情在契丹不算大事,过去按照习俗还强制性娶庶母寡嫂,娶姐继妹,甚至都有外祖父娶外孙女的,总之这是传统习俗需要得到尊重,再说萧普贤女肯定不会嫁给他,最多也就是个姘头。萧塔不烟继续看着他,忽然间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猛然双手齐出,一下子把他推倒在地毯上…… “呃,你要干什么?” 王跃语气夸张地说道。 “我要让你没本事再去找别的女人!” 萧塔不烟充满自信地说道。 紧接着她就扑了上去…… 半小时后,她明显虚弱无力地爬着从船舱探出头,外面月光下赵元奴正坐在甲板上吹着某种乐器,一看她探出头立刻停下了。 “姐姐,这是何故?” 她故作惊讶地说道。 “进来,快进来!” 萧塔不烟焦急地说道。 然后紧接着就像被什么怪兽抓住般,被向后拖了一下,她立刻双手抓住舱门的木壁…… “这样不好吧,小妹身份低微,如何敢与姐姐同室?” 赵元奴矜持地说道。 就在此时萧塔不烟惊叫一声…… “快进来,我求你了!” 她在船身的摇晃中向赵元奴哀求着。 “既然是姐姐如此坚持,那妹妹就帮姐姐一把!” 赵元奴说道。 紧接着她快乐地欢呼一声,一下子从她身旁扑了进去…… 而就在此时,距离王跃数百里外的雁门关,大宋龙图阁直学士,太中大夫赵良嗣,朝散郎充显谟阁待制周武仲,充国信使马扩,正坐在月光下的城楼上,对着外面的崇山峻岭喝酒…… “赵公,阿骨打南下已然是定局,无论咱们去与不去,结果都一样,既然如此何必再走这一趟,此事终究使女真更轻视于我。” 马扩说道。 好吧,他们是出使女真的。 作为女真使团覆灭的解释,或者说赔罪,大画家特意拿出一万金钱,两万银钱送给阿骨打,而他们就是送这笔钱的,顺便向其解释事件原委,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借兵剿寇,怂恿女真南下进攻燕山府。另外向阿骨打保证宋军会坐壁上观,阿骨打拿下燕山府后,不仅一切任其取之,而且大宋会再出一笔巨款赎回。 的确很丢人。 而且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们就算不去,阿骨打知道这个消息后一样会南下的。 “那不一样,那样曲在我,若女真一并进攻雁门关,朝廷无以辩解,有此一行则礼节无缺,女真纵然有窥雁门之心,亦无理由,且使其明罪魁祸首,如此则宋金之好无伤。女真纵然南下,也只会全力进攻燕山府,无论其输赢对咱们朝廷来说都不是坏事,他们若真能灭了王跃,也算为朝廷除去这个大患,再说那高庆裔等人是为大宋而阵亡的,朝廷若无褒奖岂不是令人耻笑?” 周仲武说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没说,此行最重要的是让女真人知道王跃到底抢了多少金银财宝,只要打下燕山府,这些就全归阿骨打了。 这才是他们这个使团的真正任务。 大宋朝的衮衮诸公玩这个都是高手,他们就不信阿骨打这个穷鬼,不会为了至少得一千多万贯的金银财宝与王跃死磕到底。 “只是……” 马扩欲言又止。 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王跃那张脸。 只是这样贱不贱啊! “说这些作甚,咱们做使臣的尽咱们职责即可,天色不早,明日还得赶路,都早早歇息吧。” 赵良嗣说道。 说完他起身离席,周仲武和马扩随即起身,三人一同向城下走去,马扩故意落后了几步,走下马道后朝自己的仆人使了个眼色,后者悄然离开,就在他们都各自回到住处休息的时候,这个仆人也敲响了关城内一处商铺的院门,紧接着那院门打开把他放了进去…… 第一八九章 大清洗 还不知道大画家已经悄然开始报复行动的王跃,紧接着就从天津启程返回了燕山城。 但他没有见到王安中。 老王又不傻,童太师的确想把他留下,然后让把他王跃弄死,以此来向王跃示好,暂时修补双方之间的事实上对峙关系,但老王很聪明的弃职而逃,不仅仅是王安中,之前燕山府路下属各地那些已经任命的官员,全都以各种理由弃职而逃…… 虽然大画家其实很想他们能够坚守岗位。 毕竟王跃只是朝廷任命的安抚制置使,他并没有权力任命各府州县官员,而这些人是朝廷任命的,王跃无权把他们赶走,他们可以在燕山府路这个范围内从内部与王跃勾心斗角。 以此牵制他。 但是…… 那些官员傻呀? 王跃连三公都能当众腰斩,回头让他们被盗杀,被落水,被吃饭噎死这还不是一句话而已? 大家当官是为了来捞钱又不是想自杀。 更何况接下来女真必然南下,之前就已经在渔阳被萧干杀了好几个,女真再来可不会管他们是谁的官,总之官家爱怎么和王跃斗是他的事,但这些官员们宁可不做官也是要跑路的。 大宋官员的优良传统。 原本历史上第一次开封之战,金军还没过黄河,开封城内就已经出现五十多名官员同一天逃跑的记录。 王跃踏入燕山城的时候,除了常胜军体系内的,这里就再也没有一个大宋官员了。 城南毬场。 已经扩充到两万的燕山常胜军列阵。 而他们后面的城墙上,两万燕王护卫军同样严阵以待。 他们前面,一万两千开封常胜军严阵以待,而燕国公全身铠甲,拖着他的巨型陌刀缓缓在中间走过,那刀锋在地上不时擦出火星,刺耳的摩擦声让整个毬场一片诡异的寂静…… “我不想多说什么!” 王跃边走边说道。 刺耳的摩擦声在他背后继续响着。 “我知道我走后有人对不起我,但都是老兄弟,我也不想过于为难他们,现在我希望他们自己走出来,承认他们做过的事情,我会饶他性命,然后让他带着家人到朝廷的地盘上去。” 他继续说道。 那些燕山常胜军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然后韩常走了出来…… “回大帅,王安中拿了五千银钱给末将,说是大帅入朝之后就不回来了,以后要末将听他的,末将说末将做朝廷的官,有朝廷的军饷,不敢再拿他的钱故此给他推掉了,后来他又拿三千银钱,说大帅在京城作乱,已经被朝廷诛杀,末将说这是谣言也给他退了。” 他跪下说道。 “你没让我失望,但我说的是对不起我的!” 王跃说道。 然后他一招手,后面有人抬着一个箱子过来,王跃抱起箱子,手中斧头出现瞬间削掉了盖子,在一片惊叹中把整整一箱子金钱从韩常头顶倒下,瞬间韩常就被黄金雨淹没了…… “赏你的!” 王跃把箱子往他面前一扔说道。 韩常发疯一样尖叫着,一下子扑到了黄金的世界里。 “那么再问最后一次,谁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王跃再次问道。 那些将领们最终还是没人站出来承认。 王跃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么你们都错过我给你们的机会,现在,开始检举!” 他紧接着说道。 那些士兵和中下层军官们面面相觑,紧接着一个小军官走出来…… “小的步兵第一旅二营哨长赵虎检举营长何中,在大帅走后当众宣称,咱们都是朝廷的兵,王安抚使是朝廷派来的,咱们只需要听王安抚使的话,大帅回不回来都一样,后来也说大帅在京城作乱被朝廷斩了。” 他行礼说道。 “你这厮凭空诬陷,大帅明鉴,末将从未说过。” 原本张令徽部将何中吓得跑出来跪下说道。 “大帅,小的是何营长亲兵李五,小的作证,他的确说过,而且他还收了王安中一箱子银钱。” 一个士兵出来行礼说道。 然后紧接着更多军官和士兵出来作证,何中趴在那里冷汗瞬间流出。 “那么你可以自裁了!” 王跃走到他面前说道。 “大帅,小的检举一旅长甄五臣,他收了王安中五千银钱,那些话都是他让小的在军中故意散播,他说王安中要对付大帅,跟着大帅就是与南朝皇帝为敌,以后军饷粮食都没了。跟着王安中就是跟着南朝皇帝,以后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大帅到了京城必然不肯交出军权,必然让小的们闹事逼迫皇帝,到时候小的们别理会就行了。” 何中趴在他脚下说道。 “你这厮如何凭空污人清白,我何时说过这些?” 甄五臣怒道。 但紧接着他手下几个营长纷纷站出来给何中作证,这些人又不傻,王跃摆明了就是要整肃的,这些事情恐怕早就知道,他们这些营长都收了钱,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卖他保命。 甄五臣在这些家伙的作证中脸色阴晴不定地站在那里。 “那么,你是自裁还是要我动手?” 王跃微笑着说道。 “兄弟们,咱们都收了王安中好处,难道你们想坐以待毙?” 甄五臣突然对着刘舜仁等人大吼一声。 就在同时他突然拔刀,但还没等刺到王跃身上,眼前陌刀的弧光划过,紧接着他就断成两半倒在地上…… “看来你是要我动手。” 在他的惨叫声中王跃淡然说道。 然后他看着刘舜仁几个,下一刻刘舜仁突然转身,刚跑出一步身后陌刀呼啸而至,旋转甩出的陌刀瞬间将他拦腰斩断,带着鲜血斜插在地方,而他也像甄五臣一样变成两半倒在地上。 “末将自裁,末将自裁,只求大帅饶过小的家人!” 赵鹤寿吓得直接跪下尖叫着。 “可以!” 王跃说道。 他全家应该是被耶律大石杀了,但很显然真实情况是逃出了不少。 倒霉的赵鹤寿只好拔出刀,一脸欲哭无泪地抹了脖子…… “所有收了王安中钱的,现在可以和他一样了,我会饶过你们的家人,但若是被检举出来,那么全家一起杀!” 王跃说道。 何中哆哆嗦嗦地拔出刀,但始终也没法拉下去,而他旁边另一个营长也一样拔出刀下不去手,然后两人对视着,默默将刀放在了对方脖子上,紧接着同时用力拉下…… 而后面的阵型中,也陆陆续续有人走出加入到自杀的行列。 王跃就在那里静静看着,整个毬场和后面城墙上鸦雀无声…… 不对,还有划拉金子的韩常那开心的笑声,这家伙明显都被刺激得忘记一切了。 王跃必须进行一场清洗。 他实际上已经离开四个月,王安中早就挥舞着银弹把这些将领和军官解决,根据萧塔不烟搜集的黑账,至少三分之二的营级以上军官和除了韩常以外的三个旅长,全都已经被王安中收买。这些人都拍着胸脯向老王保证,就算他再回来也不会接受他,甚至部分在王安中临走前,还额外又收了钱准备在必要时候给他捣乱。 这些人必须彻底清洗。 他们全都是潜在的背叛者,王跃可不想和女真血战时候,突然有人故意把自己的后背卖给女真。 王安中临走前给他们中间某些人的任务就是这个。 至于手段凶残些…… 这个地方不认那些恩抚什么的,就认谁的手段更狠,原本历史上后来女真人杀的更狠,结果全都老老实实当狗。 “金银谁都喜欢,但你们得明白,有命拿没命花的金银不能拿。 我给你们的金银,你们可以拿,而且拿了尽情花,但朝廷给你们的金银不能拿,你们拿了就没命花。 我是你们的大帅。 我会保证你们都有金银可拿。 若我做不到,那我就不配当你们的大帅。 若我能做到让你们人人都有金银可拿,那你们就不能拿别人给的,你们拿别人给的就是对不起我这个大帅,对于那些对不起我的人,我只有一种处置方式。 让他去死! 那么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还愿意认我这个大帅吗?” 王跃说道。 “愿意!” “愿意!” …… 列阵的士兵们高喊着。 实际上被收买的只是将领,王安中还不至于对收买贼配军感兴趣,实际上相反他还在鼓励宋军那套,也就是让将领们吃空饷,克扣军饷,削减衣食,总之就是完全宋军化,所以松亭关守军才因为欠饷哗变投靠萧干。但王跃在的时候不但吃饭管饱,衣食无忧,而且每月五贯钱的军饷一文不缺,虽然他实际上就统帅他们一个月。 但那一个月真的让士兵们无比满意。 “很好,那么,发金子!” 王跃说道。 紧接着一箱箱黄金抬到了毬场上,一个个箱子盖打开,阳光下黄金的光芒四射。 “士兵一人两枚,士官一人四枚,尉官一人十六枚,校官一百枚,将官一箱子,不过可惜只有韩常一个人有资格领到,都过来拿你们该拿的份子,另外王安中此前拖欠的军饷全部按照我定的标准补齐。先发钱,发完钱连同这些跟我来的兄弟一同重新整编,咱们军服全换新的,以后每天三顿,顿顿干的,我吃什么你们吃什么,你们只要看我吃的和你们不一样,那就把你们的碗砸在我的脑袋上。” 他很干脆地踢翻一箱子金钱然后说道。 他面前瞬间一片沸腾般的欢呼…… 第一九零章 民族融合的典范 整编是必须的。 目前的常胜军构成混乱,有原本郭药师的怨军,这也是战斗力最强悍的部分,还有燕山府本地原本旧辽的汉军,这些人战斗力也不弱,再就是这次随王跃北上的,这些战斗力应该说是最差的…… 但最忠心。 毕竟他们跟着王跃北上就证明了他们的忠心。 旧怨军忠心程度次之。 毕竟这里面还有大量原本甄五臣这些人的旧部,郭药师的怨军本来就是个联盟,这些人都有自己嫡系,他们拉低了这个集团的忠心程度。 旧辽汉军反而忠心度最低。 他们纯粹是混饭吃,另外还有如韩常这样本地豪强依附性质,他们手下不少还是纯粹部曲,所以王跃借着这个机会进行一场清洗,然后彻底打乱这些乱七八糟构成,重新整编为一支与过去完全割断的军队。 然后再洗脑。 这个才是他最拿手的。 不过这样的话编制就得扩大。 原本燕山常胜军是一个骑兵旅再加上三个步兵旅,不过后者实际上都是可以当骑兵,因为都有马,而且几个旅长都有亲信的骑兵,王安中之前并没有改变编制。而从南方北上的常胜军则是四个步兵旅一个骑兵旅,前者就是纯步兵了,然后留下两个步兵旅给了史进,带到燕山府的就是一个骑兵旅和两个步兵旅。这样就可以重新整编然后扩充为两个骑兵旅,再加上八个带骑兵营的步兵旅,扩充的数量来源也很简单…… “让我的人给你当兵?那他们算契丹还是汉人?” 萧普贤女说道。 当然,是在床上说的。 王跃扩充兵力的方式就是从燕王护卫军里面抽调。 “第一,没有你的人我的人,只有咱们的人,燕山府路所有人以后不分什么族,都必须是一个整体,我不想这屁大点地方,还得分出几个势力,在这里以后只有一个声音说话。”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我才是燕王!” 萧普贤女恶狠狠地说道。 “燕王?” 王跃一脸诡异地笑容看着她,紧接着猛然将她翻过去…… 半小时后。 “你是燕王吗?” 王跃抓着大宋燕王的头发问道。 “主人饶过奴家吧,奴家知错了,奴家只是主人的狗,主人饶命啊,奴家知错了!” 燕王语气怪异地哀求着。 不过看得出还是很享受的。 “且饶过你!” 王跃满意地说道。 然后他猛得用力,燕王殿下直接掉了下去…… “第二,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是让所有人忘记过去的身份,什么契丹人奚人还是汉人,统统忘记他们过去的身份,然后只记得他们的新身份。 我们的属民。 不过这个得等到我击败女真人以后才开始。 而耶律氏只能与萧氏通婚的禁令必须取消,耶律氏改称原本的汉姓,我记得阿保机说过耶律氏汉姓为刘吧!打败女真后,我会重新进行一场人口普查,耶律氏全部重新登记为刘,萧氏不管出身何族,同样全部登记为萧氏。” 王跃居高临下地说道。 耶律阿保机当年的确说过耶律氏的汉姓为刘,自称与周汉一脉相承,所以他才给后族赐姓为萧,意思就是萧何辅佐刘邦一样萧氏辅佐耶律家,并且以兰陵萧氏为郡望。 “奴家倒是不在乎,奴家这辈子也就是如此,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燕王躺在地毯上仰望头顶的人生支柱说道。 “所以,我们要从下面开始!” 王跃说道。 燕王殿下继续仰望星空状。 “先让那些底层士兵忘记他们之前的身份,当他们和别的士兵混为一体没有了分别之后,其他人就算想反抗又有谁会跟他们? 女真人即将入侵。 这种时候咱们必须齐心协力,那么当然要把两军合二为一,不这样如何战胜女真?你手下那些王公大臣们会接受的,毕竟女真人才是他们最害怕的,然后从你的燕王护卫抽一万士兵补充到常胜军。我会把他们和其他骑兵混编,左右语言都相通,给他们一样的军服,等打完这一仗他们也就不会有分别了。” 王跃说道。 “随你便吧,不过如今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各地官员?” 萧普贤女说道。 因为那些朝廷设立的官员大规模弃官而逃,现在各地都没有主官,府州县都是些本地汉人官吏和豪强在管理着。 反正今年也不收税。 “不用管,就让他们先管着,打完女真再说,正好让女真人替咱们筛一遍沙子,我给他们足够的俸禄,给了他们权力管理地方,他们要是投降女真那就去死好了,若他们能够在女真人面前坚持抵抗,那么这样的人咱们以后也就可以放心用了!” 王跃说道。 又不收税急什么? 那些各地豪强之前还都捧王安中的臭脚呢! 不需要管他们! 王跃很清楚,女真人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他没空管这些外围,就是迅速整编军队,然后以燕山城为基地准备迎战,女真南下之后这些豪强不抵抗的正好清洗,抵抗的就是以后可以重用的。 对这些家伙就得狠一点。 必须得明白一点,目前他手下这些地方的汉人,基本上都是原本历史上女真南下的主要打手。 死多少不用心疼。 就是把自己代入一个纯粹的这时候军阀角色就行,不用在乎女真入侵在这里造成的破坏,不用在乎会死多少人,只要守住这座燕山城,最后的胜利属于他就行。他甚至连居庸关都不指望有用,女真人入侵又不是只有居庸关一条路,古北口,飞狐道甚至松亭关都可以,他的兵力根本不足以防御这么多地方。 只要野战击败女真军就行。 所以他的战略很简单,固守居庸关的同时,放任女真走其他道路,在燕山城等着女真的大军。 然后击败他们。 “你真阴险!” 燕王殿下鄙视地说道。 不过她很显然对于这种计划并不反对。 就像王跃说的,现在他们已经是一个整体,那么就必须得真正融合起来而不是维持过去,契丹人这时候也没有维持过去的资格,在这燕山府内王跃才是老大,他们实际上相当于依附王跃。 想生存下去只能融合…… 呃,就像她和王跃现在这样。 紧接着她翻身坐起,仿佛永不疲倦般扑向她的人生支柱…… 而就在同一天。 奉圣州。 一座巨大的帐篷内,坐着金交椅的阿骨打,高踞火炕之上,颇有些玩味地看着面前的马扩。 “王跃,倒有些意思?” 他饶有兴趣地说道。 马扩没有回答,他身后的帐外赵良嗣二人眼巴巴看着里面,不过他们俩没有获准进帐,所以只能在外面和接待的完颜蒲家奴一起,至于他们带来的黄金白银,自然已经被人家笑纳了。 “也力麻立,回去转告赵皇,徒姑旦三人死了就死了,我女真打不过别人死了就死了,但杀了我的人一样得付出代价,这个王跃的人头我女真勇士自然会去取。我会去燕山城看看这个王跃是何模样,我女真打下燕山后,契丹,奚及渤海归我,汉人归赵皇,燕山的土地归赵皇,但每岁于岁币之上再增一百万贯。” 阿骨打说道。 也力麻立是他给马扩的封号,第一次马扩使金参加围猎,表现出丝毫不比女真差的箭法,所以得了这个意思是善射者的封号…… 估计粘罕说南朝强大如此,就是被马扩的表现给坑了。 “陛下,那旧辽之西京及所属州县及平州之如何处置?” 马扩说道。 他之前已经两次与阿骨打打交道,甚至连后者老婆都见过,所以在交往上不需要废话。 “平州路已属赵皇,我与赵皇既然是兄弟,又岂会夺兄弟之物,至于西京及所属州县,待打下燕山府之后一并依燕山府例交于赵皇,只是一样需于岁币之上再增一些。” 阿骨打说道。 “陛下信义令人敬佩。” 马扩说道。 “哈哈,我女真对朋友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你回去转告赵皇,这个王跃既然是他的敌人,那自然也是我的敌人,他杀不了这个乱臣贼子那我就替他去杀!” 阿骨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 然后旁边侍从示意马扩可以告退了。 马扩随即告退。 退出帐外的他,立刻被赵良嗣二人迎上,阿骨打的答复让这俩人全都露出欣喜的表情,很显然此行使命如此轻易达成,有些出乎他们预料。 “传令召集各部,准备南下!” 阿骨打看着这一幕冷笑道。 “进攻燕山?” 侍立在一旁的粘罕说道。 “燕山?开封不好吗?五百怨军就能把赵家欺辱到如此地步,我女真五万铁骑总该打下开封了吧?若不够那就再加十万!” 阿骨打冷笑道。 “这倒是,臣也没想到,这南朝看似强大,却居然是个纸糊的,南朝皇帝还想与陛下做兄弟,被五百怨军把都城都掀翻了的货色,如何有资格与陛下做兄弟?五百怨军就能逼着南朝皇帝掏出一千万贯,咱们十五万女真铁骑,逼着他掏一万万贯,这总不算欺负他吧?” 粘罕笑着说道。 (两更,昨天电脑被我女儿占用) 第一九一章 大宋之凛冬将至 可怜的赵良嗣三人,丝毫不知道他们此行,反而为阿骨打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为什么要去进攻燕山府呢? 王跃在那里又跑不了,什么时候进攻都行,没必要非得这一次。 他的确从开封捞了一千万贯,可他都能从赵家人手中抢到一千万贯了,那么换成女真铁骑会抢到多少?他仅仅是在开封一处就捞了一千万,那十五万女真铁骑南下,又能攻破多少城市,又能从这些城市抢到多少财富? 无数! 真的不计其数。 整个南朝的花花世界,无数金银财宝,无数美女,就如同宝库般对着他们敞开了大门。 唾手可得! 有熊掌吃谁去啃一条咸鱼? 更何况那条咸鱼就挂在那里也不会跑了。 这个选择题真的不难做。 说到底像赵家这样的肥羊,以前不知道底细,真以为是什么南朝立国强大如此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底细,知道了这个强大只是纸糊的空壳,那真的谁都忍不住想宰一刀啊! 这段时间阿骨打在北边真的看了太多宋军的奇葩表现,之前被耶律大石吊打的一场场惨败,之后被萧干同样攻城掠地的惨败,都已经让他和手下将领们的下巴掉了一地。粘罕这些天更是因为之前那番话,成了所有人的笑料,搞得明明智勇双全,几乎战无不胜的他,这些天都抬不起头来。 然而…… 他们真不知道南朝还能在奇葩的道路上再接再厉啊 五百怨军掀翻整个京城啊! 为了能渲染王跃的收获,周仲武对接待他的完颜蒲家奴,最大限度地渲染了王跃是如何肆虐京城的,虽然隐去了一些内容,但仍旧比较真实的描述了整个开封之变的过程。作为进士出身的饱学名士,他天真的以为,自己这些声情并茂的描述,能够收获对方的义愤填膺。 但可惜蒲家奴关注的,只是他们被五百怨军欺负成这样的事实。 五百怨军。 话说这些女真人哪个没有暴打过郭药师和他手下的怨军? 一群被他们从辽东连续暴打,最终走投无路逃到南边的野狗,居然在南朝的京城把南朝皇帝欺负得送金银,送女儿,在南朝核心之地来去自如,打败一批又一批南朝军队,然后还毫发无损地带着收获回到燕山。 那换成他们呢? 打王跃? 阿骨打傻呀,打他口中的好兄弟赵皇才是正理。 天真的以为,真的如大画家和朝廷衮衮诸公所愿,阿骨打即将率领大军南下进攻燕山府的赵良嗣三人,就这样随即怀着使命达成的欣慰,踏上返回开封的旅程。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踏入雁门关的同一天,也就是大宋宣和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阿骨打留下完颜杲镇守西京,斡鲁补和挞懒留守奉圣等州,然后亲自率领以粘罕,阇母,娄室,银术可,金兀术为主的五万骑兵,悄然尾随着他们踏上了突袭太原的征程。 宋军毫无察觉。 甚至驻守雁门关的代州知州兼沿边安抚使郭仲恂,都统制李嗣本,还在因为这个好消息而摆酒庆祝。 而王跃同样毫无察觉,他这时候才得到马扩的告警。 后者只是通过一个熟悉的燕山商人给他捎信,雁门关说到底距离燕山城也得近千里,其实马扩本来也就是象征性,他又不是不知道王跃肯定明白,就是作为使者不给王跃送信不够交情。马扩也不想走这一趟,但问题是大宋朝与阿骨打联络的外交人员,除了他也几乎可以说没有别人了。 再就是他爹。 那还不如他去走这一趟。 “来就来吧!” 王跃对大画家居然派人去借兵剿寇这个消息反应平静。 意料之中的事情,完全符合大宋朝衮衮诸公的人设,他们不这么干反而不正常了。 这时候距离他离开开封已经快俩月了。 这俩月里大画家那里也很乱。 首先太子被踢开,原本就是监国的太子殿下因为大画家康复,不得不退回他的东宫。 紧接着大画家重新整理朝廷。 刘錡兄弟俩作为太子亲信被踢开,刘锡被撵到沧州当知州,刘錡干脆去东宫当了属官,宇文粹中不够懂事,或者说不想给大画家当枪,同样被踢开,新宰相换成了貌美如花,最得大画家喜欢的李邦彦,少宰则是重新得到大画家青睐的唐恪。张叔夜倒是依然掌管枢密院,但大太监邓文诰同知枢密院,再加上姚古,倒是文武内凑齐,而原本在京城的西军部分撤离,留下刘延庆父子和姚平仲率领两万西军,折可求等人率领所部撤回。 童太师继续驻守河北,统辖河东,河北军务,但逃回去的王安中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被任命为副使。 大画家还添了一个副使。 太监邓珪。 一个文官一个太监一起监视童太师。 “贱骨头!” 燕王殿下很中肯的评价此事。 不过她也没兴趣关心,这些事情有王跃呢! 后者从她手下抽调士兵扩充常胜军的计划已经完成,实际上她的护卫更愿意去常胜军,毕竟常胜军的待遇高,对于那些底层士兵们来说,什么契丹奚人汉人的都不是大不了的,谁给的待遇高就跟谁。尤其是燕王护卫本来多数都是那些瘦军,他们本来就有大量辽东汉人难民,这些人更不在乎头上的称呼变成常胜军还是燕王护卫。 至于那些旧贵族…… 现在最重要的是抵挡女真,而不是计较这些事情。 而想要抵挡女真,就必须得完全依赖王跃,所以对这个他们都保持沉默。 “我倒是在想,若阿骨打不是来打咱们,而是去打太原会怎样?” 她说道。 此时的燕王殿下正躺在一张铺着熊皮的躺椅上,晒着初冬季节万里无云的晴空暖阳,一边放着切好的哈密瓜,悠闲而又惬意。 她侄女则躺在另一边。 然后还有坐在一旁吹着乐曲的赵元奴。 至于位置…… 当然是燕王的王宫啦,燕国公如今都已经公然以王宫为家。 当然,这主要是他的安抚制置使司就设立在这座原本的辽国皇城里,就用王宫外面那一堆原来的官衙,这些官衙空着也是空着,正好被他利用起来,所以燕山府城内原本内城契丹和奚人,外城汉人的格局已经名存实亡,完全恢复了过去大量混居的情况。 经济日益繁荣。 主要是他下令取消了人头税,而且今年连田赋都不收,再加上那些士兵个个手中都有钱,消费增加自然带来经济繁荣,甚至都逼得他不得不把带来的物资投入市场以平抑消费增加带来的物价上涨。 “你这想法倒是很大胆。”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大胆吗?阿保机以几千族人起兵,造我大辽百万大军的反,那你觉得他这个人是不是很大胆?” 燕王殿下说道。 王跃的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了。 的确,他是不是一直对于自己的判断太自信了,阿骨打来进攻燕山城的确是顺理成章的,可这样的话这个堪称一世枭雄是不是有些太简单了。 “大王,武大师来了,说是找燕公!” 一个侍女走过来行礼说道。 “请他进来!” 王跃说道。 然后他赶紧整理一下衣服站起身,燕王殿下无语地拉过熊皮盖住自己依然凌乱的衣服,她侄女则赶紧起身侍立一旁,然后同样赶紧整理衣服,姑侄二人相视一笑,然后侄女的脸有些红了。 紧接着武松就被侍女带了进来…… “王兄弟,阿骨打离开了奉圣州。” 武松顾不上行礼就说道。 他是王跃的情报头子,靠着一身大师的保护色专门搞侦查。 不过女真人这时候不信佛,他们信传统的萨满,直到金熙宗时候才开始被大师们拿下,之后也就跟辽国一个德性了,不得不说大师们在这方面总是堪称所向无敌。但大师的保护色仍旧好使,毕竟北边各州县一直到西京大同,全都是大师们的世界,武大师念佛虽然不行,但杭州来的高僧这个身份在北方各处寺庙都极其吃香。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嘛! “去了哪里?” 王跃立刻脸色凝重地问道。 “不知,但女真军主力都已离开奉圣州,留守的以我估计,最多不会超过一万,而且确定并未南下居庸关。” 武松说道。 “好吧,燕王殿下,你的乌鸦嘴真厉害。” 王跃转头看着燕王殿下说道。 阿骨打的去向一猜就明白,进攻燕山不可能不走居庸关,就算还有别的路也只能是偏师,阿骨打亲征不可能不走居庸关,既然他没向居庸关,那也就只能是去雁门关了。 燕王殿下颇有些小女人姿态的冷哼一声。 “话说大宋朝这是凛冬将至啊,哥哥得再跑一趟雄州,立刻去见童太师,告诉他阿骨打不是来打燕山府,而是向西突袭太原,快去,照他们的行军速度,从奉圣州到雁门关恐怕也就五天,能不能挽救大宋朝,就只能靠雁门关守将的节操了!” 王跃紧接着一脸忧郁地叹息着。 第一九二章 让我们都来逃跑吧! 我大宋官员的节操…… 我大宋官员哪有什么节操啊! 雁门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阿骨打不是去燕山了吗?” 沿边安抚司都统制李嗣本,在巍峨的关城上崩溃一样望着外面漫山遍野而来的女真大军,几乎是哭着发出嚎叫。 他现在完全懵逼了。 不久前他还和沿边安抚使,代州知州郭仲荀一起,在这里给带着和平喜讯回来的使团接风呢,赵良嗣拍着胸脯说阿骨打已经进攻燕山,既然这样那剩下就是大家快快乐乐地看着王跃倒霉了。这些天李嗣本完全处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轻松状态,甚至连关外的侦查他都懒得管了,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倒霉的不是王跃反而成了他。 外面喊杀声如海啸般汹涌而来,尽管缺少攻城器械,但那些全身重甲的女真士兵,依然如同塞满山谷的猛兽般直扑他脚下的关城。 李都统制的腿哆嗦着…… “汝等坚守城池,我去禀报郭公!” 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而他身后那些同样哆嗦着的军官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目光中闪过狠厉。 然而李都统制没空管他们的想法,紧接着他就走到了下城的马道前,但就在他迈步向前的瞬间,一把刀突然横在了他脖子上,他惊恐地转回头,看着身后一副狞笑着的面孔…… “都统,您这可就不够义气了,有福同享,有难也应同当。” 后者说道。 “你这厮本是山后逃难者,若非某容留,恐怕早已死于沟壑,如今何敢背恩负义?来人,还不将这厮拿下。” 李嗣本色厉内荏地喝道。 然而他身后却无人回答,那些军官全都默默看着。 李嗣本傻眼了。 “啊,对,都统说的极是,小的本为辽将,辽亡南投得都统赏识,今日正是小的报答将军之时,那就请都统下令开城迎降,从此你我一同到大金享那富贵。” 后面那人有恃无恐地说道。 紧接着他向城墙上一使眼色,他手下那些由山后汉人,也就是原本辽国难民组成的士兵们,纷纷将手中弓箭指向身旁原本的宋军,而就在同时,关城内一片混乱的鼓噪,紧接着更多难民拿着各种武器涌出,直冲向前面的城门。那些正牌的宋军官兵却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幕,已经一百多年没经历过战火的他们,遇上这种情况完全抓瞎了。 一个军官终于鼓起勇气上前阻拦,却被一个难民兵一刀砍翻。 “你这厮平日骂我胡虏,今日就让你连胡虏都做不得!” 那难民兵凶残地砍着。 那军官在地上翻滚惨叫着,而周围那些宋军官兵却无一人敢上前。 和平里生活一百多年的他们,早已经忘记了杀戮,哪怕对面只有一个人在砍杀,他们手中就算拿着武器,也依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紧接着冲到城门前的难民兵,就直接打开了雁门关的城门,那军官把刀架在李嗣本脖子上,押着他走下马道,一直走到了城门口,而此时女真士兵的前锋汹涌而至,他一脚踢在李嗣本腿上,后者只好一脸悲愤的跪下…… “小的雁门关守将恭迎上国王师!” 那军官同样跪下,然后用契丹话替李嗣本高喊着。 对面原本准备血战一场的女真士兵都傻了,一个个懵逼地看着这一幕,紧接着他们向两旁分开,一个将领模样的走出来。 “召集你们的人马,在前面开路,打开太原城,金银财宝都有你们一份!” 他笑着同样用契丹话说道。 “李都统,上国大老爷发话了,您是要死还是要活?” 那军官同样笑着转头对李嗣本说道。 后者悲愤地看着他,然后看着眼前那女真将领阴冷的目光,紧接着哆哆嗦嗦地磕了个头…… “末将谨遵上国号令!” 他说道。 “快,都统发话了,立刻都抄家伙,跟着上国王师一起,打开太原抢钱抢女人要什么有什么,兄弟们,南朝人既然说咱们是胡虏,那咱们就做胡虏,让他们见识见识胡虏是如何杀人放火的,连饭都不给咱们吃饱,还把咱们当胡虏,咱们也无需为南朝卖命了!” 那军官回头亢奋地吼叫着。 他身后那些难民兵一片同样亢奋的吼声,甚至就连那些原本还在惶恐不安中的宋军官兵,都一下子精神起来,很显然抢钱抢女人总是令人开心的,紧接着原本守卫这座雄关的士兵们,甚至滞留关城的难民们,全都瞬间转头冲向了另一边的城门,然后恍如一群日本鬼子手中放出的狼狗般,扑向身后大宋的大好河山…… “南朝人,真是有趣得紧!” 那女真将领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转回头。 “去禀报国论移赉勃极烈,就说习古乃已拿下雁门关,再告诉他,南朝人,比咱们想的更弱,简直不堪一击。” 他说道。 后面传令兵立刻离开。 完颜习古乃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手中狼牙棒向前一挥…… “女真勇士们,南朝的大门已打开,杀过去,杀光他们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和金银!” 他亢奋地吼道。 下一刻在李嗣本的跪迎中,女真士兵汹涌着冲进了雁门关,然后仅仅不到两个时辰,代州知州郭仲荀就弃城而逃,城内那些此前南下的山后汉人,也就是辽国难民们,同样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城门,亲自率领前锋的粘罕,带着汹涌而至的女真骑兵瞬间淹没了代州城。 然后是忻州。 被吓懵了的忻州知州贺权,居然直接摆出仪仗在城门迎降…… 好吧,他就是这么机灵。 而就在同一天,童太师也在太原接到了王跃的告警。 童太师不在雄州,他是河东河北宣抚使,身兼东西两个战区,实际上在王跃回到燕山之后,他的重心就转到了河东,他对王跃还是有点信心,知道这个家伙至少短期内不可能南下。但相反他这种老狐狸,却比王跃更清楚阿骨打进攻太原的可能也不小,尤其是这段时间因为雁门关外持续战争,大量旧辽溃兵和难民涌入大宋,所以他早就带着宣抚司到了太原。 然而…… “这又有何用?” 他阴沉着脸把雄州种师道转送的告警扔到一边。 的确,已经没用了。 武松发现阿骨打离开奉圣州,花两天把消息送到王跃那里,紧接着又花一天时间送到雄州,种师道派人三天将消息送到太原,但因为雁门关,代州,忻州全都不战而降,粘罕从突袭雁门关,到拿下忻州实际上总共只用了不到三天,中间除了在崞县遭到沿边安抚副使史抗和都巡检李冀的真正抵抗外并无任何战斗。 而史抗和李冀并不是被女真所杀,而是被难民军将领崔忠所杀。 乱了。 真的什么都乱了。 “乱了,都乱了!” 童太师坐在那里叹息着。 “太师,咱们还有石岭关,只要守住石岭关,终究还是能等到种节帅的增援,实在不行还可以找王跃,以太师对他的恩情,让他出击居庸关外,就能把阿骨打逼回去。” 河东安抚使兼太原知府张孝纯说道。 “石岭关? 永锡说的对,咱们还有一道屏障,石岭关在手,咱们就没输,此处交于永锡,老夫这就去雄州召集援军。” 童太师精神一振,立刻说道。 “呃?太师,太师身为宣抚,总统大军,此时岂宜轻动?” 张孝纯愕然道。 这他玛什么意思,你准备跑路让我背锅? “老夫乃河东河北宣抚使,又不是只这河东一地,永锡才是河东帅,此事无需多言,永锡率军坚守石岭关,若石岭关有失,务必守住太原,老夫去雄州召集各军在外为援,内外呼应才是制胜之道。永锡放心,老夫不是不管你们,留三千胜捷军以王禀为都统制,统帅河东各军为永锡臂助,切记,务必死守太原等待援军。 最多一个月,老夫再晚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童太师说道。 说完他迅速起身就要走。 “太师,太师是要临阵脱逃?” 张孝纯一把拉住他,不顾礼节地喝道。 “大胆,张知府,老夫告诉你,若丢太原,老夫不管朝廷是不是有不杀文臣的祖制,都要斩你的人头!” 童太师怒道。 紧接着挥手甩开了他。 然后他在张师正护卫下,昂然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张孝纯欲哭无泪地站在那里。 正好王禀匆忙走进来…… “太师,冀景临阵脱逃,耿守忠以石岭关降敌!” 他一脸凝重地说道。 “快,快走,正臣,你率三千胜捷军助张知府,务必死守太原!” 童太师没有丝毫犹豫地上了轿子,说完这番话立刻放下轿帘,紧接着在张师正率领骑兵护卫下,迅速冲出宣抚司,向着南门狂奔而逃,留下张孝纯和王禀欲哭无泪地面对着即将兵临城下的女真铁骑。 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 童太师跑的太急,根本没来得及调动,所以除了张师正率领的几百护卫,剩下五千胜捷军主力全被扔在了太原城内。 (三更) 第一九三章 铁王座上的男人 形势就这样可以说急转直下,因为那些难民军…… 其实是叫义胜军,在王跃作乱京城期间,因为女真迅速夺取西京一带,原本旧辽大将耿守忠率领大批溃兵南逃,并且得到宋朝方面的接纳,然后由他负责招募那些难民,组成一支类似于常胜军的军团。 目的就是制衡常胜军。 他们主要是驻扎晋北忻代一带,由沿边安抚使统辖,同样归属河东河北宣抚司指挥,与河东的宋军一起防御女真,但宋朝方面的官员也罢士兵也罢,都把这些山后汉人视为胡虏。毕竟这些人属于辽国已经两百年,这么漫长的岁月早就已经使得他们与南边的同胞完全割裂开,这种情况下互相之间摩擦不断,而且朝廷对他们的供应也不可能充足。 这是必然的。 最终结果就是这些人一看女真南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做带路党。 当然,他们本来就是些有奶就是娘的货色。 王跃手下其实也一样,但问题是他的供应充足,而且手段凶残,杀人的手段总是那么清新脱俗,最终恩威并施才控制住手下的难民。 难民就是这样子。 畏威才能怀德。 大宋威不值得人家畏,德也不够人家怀,自然是被出卖的货色。 最终耿守忠带着义胜军摇身一变成了女真的带路党,带着粘罕率领的大军长驱直入。 而大宋朝那些地方官和武将们,又很好地展现了他们的本质。 他们就是一群猪。 整个晋北战事,除了史抗和李冀那点微不足道的抵抗,剩下就全是逃跑和迎降了,忻州知州开门摆出仪仗迎降这种事情,更是彻底撕去了大宋朝的最后一点遮羞布。被这些神奇的对手惊呆了的女真铁骑,完全就像是一场狂欢般,在带路党的带领下长驱直入,转眼间包围了太原城。 至于童太师的临阵脱逃…… 这个没什么可指责的,他就是留下死守除了搏一个壮烈的名声,其实对于这场战争的大局来说也并没什么好处。 他在外面更合适。 好在张孝纯和王禀也像原本历史上一样,利用那五千被童太师抛弃的胜捷军迅速在太原布防,然后终于遏制住了女真的大军,所以现在大宋朝的命运,也像原本历史上一样,寄希望于他们这座孤城了。好在这一次和原本历史上还是有所不同的,这次女真不是两路齐下,原本历史上那支最致命的女真东路军这次并不存在。但这一次也有一个对宋军更不利之处,就是阿骨打亲自统帅,而且兵力远远超过原本历史上粘罕的西路军。 所以开封可能没有太大危险,但太原战场却更难打。 五万女真骑兵。 再加上目前传说已经暴涨到超过五万的仆从军。 “这就很尴尬了!” 王跃一脸无语地感慨着。 此刻他正坐在专用马车上,昂然地驶过被他摧残过的白沟桥,不过这桥早已经修好,寒冬季节的白沟和周围广袤水网沼泽完全冻结,放眼望去一片干枯芦苇的颜色,只有中间的大路上,一支重甲军团正在严阵以待。 一个个全身铠甲的士兵,在盾墙后面举着神臂弓。 为首大将在前面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放松点,我又不是来攻城的,好歹当初也是靠着我才让你得到太师赏识。” 王跃说道。 好吧,对面是张俊。 “燕公,末将奉太师钧旨在此等候,太师钧旨,请燕公回去,南边的事情朝廷自有处分,无需燕公操心,燕公守好燕山府即可。” 张俊行礼说道。 王跃的马车随即在他面前停下。 这是一辆他自制的四轮马车,北方平原上的道路情况,还是比较适合这种马车的,而且他也不缺挽马,他这辆甚至需要四匹马拉,为了炫耀还特意选了四匹很招摇的白马。而整个马车上只有一个造型夸张的宝座,这个宝座完全仿照了铁王座,不过里面其实还是木头架子,就是外面装了一堆宝剑,但用来唬人还是足够的。 “我要是非去雄州呢?” 王跃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 “燕公,请不要为难末将,末将只是奉命行事,您这样让末将很难做!” 张俊低声下气地说道。 说完一脸忧郁地看着王跃的铁王座,估计是被他的审美雷到了。 但下一刻王跃骤然扑出,张俊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躲向一旁,但他躲过了王跃的泰山压顶,却没躲过王跃展开的手臂,后者的右手仿佛早就等着般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瞬间把他按倒在后面冻结的泥土中。 那些士兵吓得一片惊叫,手中神臂弓迅速瞄准…… “你他玛难做不难做关我屁事,老子要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你算什么东西还敢阻拦?” 王跃骂着张俊。 然后一边骂一边往地上反复地提起按下。 可怜的张俊挣扎惨叫着,在他手中毫无反抗之力。 那些士兵战战兢兢地举着神臂弓,但终究没敢射出箭,只是在那里看着他们的将军被王跃摔得恍如一只大猩猩手中的猴子。 然后王跃终于停下了。 他就像个发泄完的坏人一样舒展一下身子,还踢了倒霉的张俊一脚。 “走!” 他说道。 就在同时他纵身跃起,紧接着坐回宝座上。 马车继续向前,那些士兵面面相觑,紧接着马头到了他们的盾墙前,王跃眼睛立刻一瞪,那些士兵吓得赶紧向两旁分开,然后眼看着他的马车在中间昂然驶过,再后面是杨再兴率领的卫队,他们就这样打着燕国公,太尉,燕山府路安抚制置使等仪仗,浩浩荡荡继续向前。 张俊的副将赶紧去扶起他们将军,后者一脸苦笑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 “这王跃真是太霸道了。” 那副将义愤地说道。 “你不懂,这样最好!” 张俊低声说道。 当然,他们的话都被王跃听到了。 很显然张俊这种聪明人,已经料到自己会挨揍,但挨揍正是他想要的,王跃要强行通过他也无权真正硬拦着,再说他也拦不住,但他挨揍却可以让上司看到他的付出,然后那些极度仇视王跃的文官们,为了渲染王跃的嚣张跋扈,会特意把这件事夸大。 最终朝廷为了安慰他,会给他继续升官,以此鼓励这些将领继续恶心王跃。 这是聪明人。 可怜当了十一年兵才是队将的张俊,今年终于开启了飞黄腾达模式,先是因为白沟之战得童太师赏识,现在已经是一军正将,再挨这顿揍之后,估计统制已经在向他招手。不得不说大宋朝的名将们,为了能升官发财也是煞费苦心,所以他们的官才升得那么慢,半年从白丁到太尉的杨太尉在铁王座上,昂然地看着远处的雄州城。 三十里路很快走完。 “看什么,你也想挨揍吗?” 王跃看着出来迎接他的王渊说道。 “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好意思下手啊?请吧,杨太尉!” 王渊忧郁地说道。 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看了看后面被抬回来的张俊。 王跃满意地挥了挥手,紧接着他马车昂然驶入雄州,这座城市同样也已经陷入混乱中,到处都是奉命前来的将领和他们部下,童太师从太原一路狂奔逃回后立刻下达了各部集结的命令。原本分散驻扎在水长城各关用于警戒王跃,并在接下来女真对燕山府的进攻中,确保不会让战火蔓延到河北的各军,现在又一片混乱地跑过来准备去救太原。 “官家应该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吧?” 王跃一脸幸灾乐祸地问王渊。 “末将身份低微,哪里能知道这些,太尉位高权重,应该比末将知道的更清楚。” 王渊说道。 “哈哈,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王跃笑着说道。 王渊不由得长叹一声。 然后两人在宣抚司大门外停下,紧接着王跃跳下马车,正好李孝忠跟着种师中一起走来,愕然地看着他和铁王座。 “少彦兄,带着我这些兄弟找地方喝酒去!” 王跃朝他喊道。 种师中默默向李孝忠示意了一下,后者赶紧走过来,目光复杂地向王跃行礼然后带着杨再兴等人去找地方休息,种师中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王跃,还伸手摸了摸铁王座上的那些宝剑,甚至试图拔出其中一柄,发现拔不动这才作罢,然后他转头看了看王跃…… “你就不怕里面一声令下,刀斧手齐出?” 这老头问道。 “哈,我视太师如尊长,岂有怀疑太师之理,端孺公,你这是要离间我与太师感情吗?” 王跃说道。 他当然不怕了,他现在全身重铠,还真就不是刀斧手能砍动的。 种师中表情深邃的笑了笑,然后两人一同走进里面,紧接着直奔正堂,进了正堂之后,王跃瞬间演技爆发,就看见他悲戚地干嚎一声,在里面一群文臣武将愕然的目光中,恍如扑向亲爹般一下子扑向了童太师…… “太师,见太师无恙,跃总算可以放心了!” 第一九四章 直捣黄龙 “这叫围点打援!” 王跃就像个上课的老师一样,拿着根铁鞭当教鞭,指着墙上刚刚手绘的地图说道。 他的煽情表演迅速解决了见面的尴尬。 当然,是大家都认为已经解决了见面的尴尬,然后就全当王跃真的是大宋的忠臣良将,大家与他玩一场大家都是忠臣的游戏,这样也就可以愉快地坐在一起讨论战局了,就连王安中都为上次因为私事,没能在燕山城等候杨太尉而赔罪,杨太尉同样愉快地接受了他的赔罪。 气氛瞬间无比融洽。 “把太原包围起来,逼着咱们去救援,然后在野战中利用女真骑兵优势将我们击败。 甚至消灭我们能够野战的主力。 那时候别说太原,就是东京都是他们的囊中物。” 王跃紧接着说道。 “道理都懂,但太原终究不能不救,若不救太原则早晚落入其手,太原河东根本,河东天下根本,太原若失,虏则长驱南下。” 种师道说道。 童贯颔首表示赞同。 “那就正好遂了他们心愿。 诸位,我们谁能在野战中击败五万女真? 没人能做到,纵然我也做不到,我手下真正能与女真野战取胜的,最多也就是五千骑兵而已,加上我和其他骑兵,最多能与一万女真野战,那么诸位能敌得过剩下四万吗?” 王跃说道。 他这倒是说的实话,他只能保证与一万女真野战获胜。 他手下勉强能与女真野战获胜的,就是原本的怨军,另外再加上部分契丹和奚人精锐,总数不会超过五千,另外还有那些至少两三倍才能获胜的,再加上他自己的加成,最终能够稳赢的就是一万。两万他就很悬了,超过两万他都确定自己会是失败者,他一个人多么厉害没用,这样的战场上只需千把精锐缠住他,剩下还是会暴打他的部下。 他原本计划中的野战,是指步骑齐出背靠燕山城的野战,而不是真正跑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外野战。 “那以你之意不救太原?” 童贯说道。 “阿骨打能围点打援,咱们为何不攻其所必救?” 王跃笑着说道。 “出居庸关和飞狐道攻西京?” 种师中说道。 这就是抄阿骨打后路,理论上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实际上依然很难,因为阿骨打留守的还有两万,一万在奉圣州,一万在西京,以宋军的攻城能力完全不说也罢,一旦阿骨打的骑兵利用速度回师,还是会吊打出关宋军,那时候恐怕连撤都撤不回来。 当然,王跃愿意自己攻奉圣州那就最好了。 这边出兵救太原,他在后面进攻奉圣州,倒是肯定会让阿骨打陷入首尾不能兼顾…… 呃,这样王跃就引火烧身了。 “错!” 王跃说道。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为什么不去进攻辽东呢?” 王跃说道。 他面前瞬间一片目瞪口呆。 “你疯了,咱们如何去攻辽东?” 童太师怒道。 “太师,你先听我说完。 第一,我们不是真的去攻辽东,所以不需要出动太多的军队,但需要最精锐的军队,我会出一万骑兵,我亲自带领,然后由我在这里挑选一万西军,将领也一样由我挑选,最终凑两万骑兵,一人双马,这里的马不足,我可以提供。 然后让张瑴派人一起。 以这支骑兵出榆关向北招抚来、隰、迁、润四州,最终与韩庆民连接,以复辽为名义,哄着他们跟咱们一同向辽阳进攻。 第二,去联络萧干,让他进攻中京。 第三,佯攻西京。 第四,各军迅速进入太原周围各州县,避免女真进攻这些地方,但是,各军必须避免与女真野战,尤其是大规模会战,这个诸位真得听我一句,你们的兵真的打不过他们。 只要我突袭辽东,阿骨打只能撤回去。 他最怕的是那些辽国遗民,会趁着这个机会死灰复燃,一旦韩庆民等人在辽西做大,西边天祚再杀出夹山,萧干再进攻中京,那么他就有崩盘的危险,那时候就不是与咱们争夺些利益的问题了,而是他的大金国根本动摇。他才攻占这些地方没多久,天祚再无道,旧辽遗民终究还是向着他,只要咱们打出复辽的旗号必然有人响应。 更何况韩庆民依然在为天祚坚守。 关键是,那里根本没有女真主力,目前在那一带的,只有完颜阇母的三千女真骑兵,他们刚刚逼降了来州的赤盏晖。 三千人而已,我可以保证一巴掌拍死。” 王跃说道。 完颜阇母是奉阿骨打命令,招抚沿海各州的,控制来、隰、迁、润四州,也就是绥中到山海关一带的来州豪强,实际出身女真,但做辽国官的赤盏晖已经以这四州向完颜阇母投降,但实际上就是墙头草。而韩庆民依然控制义州,锦州等地不肯投降,完颜阇母没有随阿骨打南下,而是继续带着三千骑兵镇压这一带隔断张瑴,萧干,韩庆民三家。 这三家其实一直在互相联络。 张瑴主要是想继续做军阀,所以他现在是在宋金之间观望。 这样他就需要盟友。 而韩庆民这个辽国的硬骨头就是宁死不降,这个家伙的确值得尊敬,他周围现在全是女真的了,就剩下义州锦州这小块,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死守,而萧干尽管已经自己称帝,但他这个硬骨头同样宁死不降,甚至女真人已经给他开出统领六部奚的价格,但他依然不为所动。 这两块硬骨头得好好利用,这可都是顽抗到死的,实际上萧干死了以后部下很多也没停止抵抗。 所以赤盏晖和完颜阇母这个阻隔他们的集团必须灭掉。 这才是王跃的真正目标。 韩庆民不是要做辽国的孤忠吗? 那就给他这个做孤忠的机会,大宋皇帝支持他继续效忠天祚,甚至可以骗他天祚很快就会卷土重来,还有耶律大石正在镇州召集西北各部反攻之类,总之让他就在梦中继续活下去,反正他被隔绝在锦州,也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事情。萧干不是喜欢过皇帝瘾吗?那就让他过呗,反正他就是个山大王,别说称帝,他就是称天皇也随他便。 王跃又不会计较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就是张瑴想做军阀都随便,反正王跃自己也是军阀。 至于之前那一大堆看着很好的计划…… 他就不能吹个牛啊! 再说要是顺利的话,他还是会拉大画家一把的,毕竟那也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礼部可是定了日子,明年六月就给他把茂德帝姬送来,难不成真让自己老丈人拿自己未婚妻去慰劳女真?话说以他老丈人的节操,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干出来的。 “诸位,胆子大一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骨打倾国远征,后面几乎已经没有多少男人留守了,全都些之前被迫投降的敌人,咱们又不是说真要去攻下辽阳来,就是给他在后面放一把火而已。两万骑兵,从这里启程,半个月内我就能带着他们杀到锦州,然后咱们把复辽的旗号立起来,话说这也是官家存亡继绝的盛举。 宋辽兄弟百年,岂能没有点旧情。 之前也不过是耶律淳篡立,咱们朝廷来问罪才打起来,但咱们朝廷可是一直承认天祚的,如今天祚杳无音信,官家身为兄弟之亲,自然有责任帮他救援还在为他而战的孤臣。 甚至以后韩庆民这些人的粮饷咱们都可以包了。 只要有这个钉子扎在那里,以后只要阿骨打试图南下,咱们就去支持韩庆民收复辽国故地。” 王跃说道。 “此事需奏报朝廷!” 童贯说道。 他明显有些意动,这的确是一招妙棋。 当然,宋军自己没有能力实施,但如果王跃亲自带队,那倒是绝对没问题,就像他自己说的,根本不用真的进攻辽东,只要在辽东点起这把火,阿骨打就不可能在太原继续打下去。 “太师,奏报往返得十天,朝廷衮衮诸公是如何做事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再商议上半个月,那时候还玩个屁啊!” 王跃说道。 “老夫最多给你五千骑兵。” 童贯想了想说道。 的确,就朝廷那效率,做出决定然后送到这里估计一个月后了。 “五千,五千也行,但您得给张瑴一道命令,让他再出五千,另外将领由我来挑选。” 王跃说道。 其实一万骑兵就足够了,他只是想让宋军去东北冻一冻。 “可,但那些大将就不必了。” 童贯说道。 “呃,好吧!” 王跃说道。 话说他也不稀罕那些大将啊。 这里除了个种师中能带着骑兵冲锋陷阵,剩下哪还有能做到的?但中下级军官里面,却有一堆的好苗子,哪怕刚刚被他殴打那个,真要是算起来,军事水平都吊打童太师,张俊怎么了?张俊虽然的确胜仗不多,但也不是刘光世这种纯粹的水货,认真起来还是三线有余二线不足的,打金军的确吃力,但打那些伪军和造反的基本上还是对得起名将身份。 第一九五章 名将集结号 “韩世忠。” 王跃对着面前的名单开始画圈。 这是目前在雄州集结,准备去救援太原的各军副将到部将名单,正将肯定不能给他,只能从副将到部将间挑选,而部将其实就是营长,宋军的基础单位就是营…… 其实正规的称呼是部。 将,部,队,伙四级编制,若干将设立一个统制,而整个战区设立一个都统制。 这就是宋军的体系。 当然,这是军队的,实际上文官或者内官才是老大,所以统制也罢都统制也罢都不是朝廷任命的,而是作为战区统帅的宣抚使来任命,但宣抚使没有武将担任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从没有过。但这些将的调动不归宣抚使,而是枢密院下令从各地调入战区,所以都统制也罢,统制也罢,都只不过是宣抚使任命的临时差事而已。 临时指挥这些拼凑起来的将的军队。 这个体制其实很科学,但关键在于战区统帅不是文官就是太监,这才是真正导致宋军不会打仗的关键。 兵不弱。 单挑一样有不少杨再兴这样的猛人。 将也不弱。 韩世忠这些都是将。 但这些兵将只是四肢,摊上个蠢货的大脑,四肢再强终究是没用的。 “你把他要走,我还怎么打仗?” 王渊忧伤地说道。 现在韩世忠已经升官成了副将。 “那关我屁事,还有,王德死了没有?” 王跃突然想起被他遗弃给那个大胖娘们的王夜叉来。 王渊随手给他往下指了指,然后部将名单里面出现了王德的名字,很显然他不但没死还升了官…… “盐腌倒是管用啊!” 王跃惊叹道。 “他如今外号王夜叉,浑身上下伤疤太多,看着就跟恶鬼一般,出去找妓女都没有敢接的。” 李孝忠笑着说道。 他也是肯定少不了的。 “那这次正好,他想要女真,契丹,渤海还是其他的,随即他抢,他能喂饱就是抢一百个也随他便。” 王跃说道。 然后紧接着他又发现了一个名字。 “吴玠?” 他意外地说道。 “泾源路第十一副将。” 王渊说道。 很显然吴玠比之前那些渣渣都强,韩世忠要不是白沟之战力挽狂澜,也不可能升到副将,但吴玠很显然之前就是副将了。 “解元?” 然后王跃又找到一个名字。 “鄜延路一个准备将。” 王渊说道。 好吧,小养由基算一个。 “马扩呢,少了他可不成!” 王跃说道。 “马扩因勾结女真,已经被下狱。” 王渊说道。 “呃,他如何勾结女真?” 王跃明知故问。 “这个末将不知。” 王渊说道。 这个他当然知道了,但问题是没法对王跃说啊,说朝廷派使者送钱去给阿骨打,让阿骨打南下进攻燕山府,结果被阿骨打玩了,一时间都恼羞成怒,又找不到替罪羊,所以把马扩这个倒霉的当替罪羊,然后下狱就说他和阿骨打勾结,所以才引女真入侵? 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当然不能说了。 “他被关在哪里?” 王跃说道。 “这个末将就真不知道了。” 王渊说道。 王跃继续看着他。 “这个真不知道,我就是看了昨日京城加急送来的枢密院公文,才知道他被以勾结女真罪名下狱的。” 王渊说道。 他其实是知道的。 周仲武一行走到威胜军,得知阿骨打南侵的消息,然后为了推卸责任,直接把马扩抓起来,以加急奏报向朝廷告状,正好大画家急需一个能够充当替罪羊掩饰自己做了蠢事的。所以很干脆就以周仲武的黑状为理由,宣布这件明显是他自己脑残导致的入侵,变成一个汉奸勾结外敌入侵的阴谋,并且迫不及待地以加急公文向各地说明。 毕竟这时候各地都很懵逼。 原本还在结盟的女真为何就突然入侵了? 这个解释不管合理不合理,至少也是一个可以拿出来的解释。 没有什么朝廷派使者送钱邀请女真入侵自己国家的燕山府,结果被人家看出不堪一击所以干脆入侵。 绝对没有这些事情。 女真之所以突然入侵,完全就是因为马扩这个汉奸趁着出使女真的机会,与阿骨打搞阴谋,引诱阿骨打入侵,说不定这个汉奸已经与阿骨打勾结很久,毕竟目前大宋与女真的外交人员里面,阿骨打也就还对他另眼相看,这肯定是已经密谋很久的。 什么突然入侵? 分明就是一个大阴谋。 总之倒霉的马扩就这样成了替罪羊。 “告诉太师,如果不能把马扩找来,那等我从辽东回来,就只好自己去找他了,若他到了京城,那我也就只能自己去找官家了,只是我去找官家必然兴师动众,那时候再惊扰京城就不好了。” 王跃诚恳地说道。 王渊什么也没说,赶紧跑去找童贯。 这个家伙的要求必须满足,要不然他再去京城就乐子大了,而且马扩应该还在押解京城途中,他这种押解速度很慢,估计在上党就能截住,那里也是童太师的辖区,要到这里并不难。 然后先保住他命再说。 王渊离开后,王跃继续看着名单,现在已经有了韩世忠,吴玠,王德,李孝忠,解元,这五个里面韩世忠,吴玠不用说,李孝忠就是李彦仙,这个军事水平同样不用说。王夜叉可是刘光世背后的男人,没有他的刘光世就是渣,有了他的刘光世就是中兴名将,可怜王德半辈子给他擦屁股,到最后都忍无可忍地跑去投奔张俊了。 解元名气不大。 但是,小养由基是韩世忠卸任后韩家军的统帅啊。 他是韩家军一帮将领里面的老大,韩世忠部下第一打手,第二成闵,第三岳超,第四刘宝,不过加上呼延通的话,这个排名就得重新排,至少刘宝是肯定要踢出去的。 这都是好打手。 只可惜岳飞这时候已经回家守孝,要不然再加上岳飞也就完美了。 “这也不够啊,五千骑兵需要一个统制,韩世忠就行,吴玠做副手,但下面就算千人为一部,那也得五个部将,这才三个。” 王跃继续看着名单。 “这个!” 他紧接着指着一个名字说道。 “苗傅?他是河北禁军一个副将,祖上做过殿帅。” 李孝忠说道。 “那就他了,也不能光要你们西军的,这河北禁军也得为朝廷立功。” 王跃说道。 “只是兵必然都是西军,他一个未曾经历战场的河北将,统辖一群身经百战的西军老兵,怕是容易出乱子。” 李孝忠说道。 “那就看他本事了!” 王跃说道。 一个能带着禁军造赵九妹反,以至于把赵九妹吓得从此不能人道的,在这拉拢人心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他的搭档刘正彦不在名单,后者的爹刘法准确说是被童太师坑死的,很显然童太师不会要一个刘家的在自己手下,这时候刘正彦应该还在家。 “有没有一个叫李显忠的?” 王跃突然问道。 李孝忠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应该是个世袭的苏尾九族巡检,家是清涧的。” 王跃说道。 “那是李永奇,他带着藩兵和他儿子都在军中,但他不叫李显忠,就是他儿子也不叫李显忠,他儿子叫李世辅,而且才十七岁。” 李孝忠说道。 “那就他了!”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李世辅就是李显忠了。 “他们是汉人还是蕃人?” 王跃随即问道。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你,他们自己说李唐后裔,但没有族谱,在我大宋立国前就已经是党项酋长,他家世袭的巡检,类似府州折家一般,李永奇之母就是折家的,其祖母是党项,其妻是汉人,清涧那地方都已经混杂分不清了,总之他们说是李唐后裔就算李唐后裔好了。” 李孝忠说道。 这个的确很难研究清楚了。 就这样李显忠加入,至于他爹就不用了。 这样就凑够了这支五千人的骑兵将领,韩世忠为统制,吴玠副统制,下属五个将,每将各带领一千骑兵,都必须是最精锐的,然后一人双马,由王跃带着先去燕京与一万常胜军骑兵会和。然后带足吃的,这个带着肉干奶疙瘩就行,王跃的骑兵早就已经开始这样干,他手下一堆游牧民,这时候蓟州以南都是牧场,又不缺这个。 这一战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所以只需要带一个月的口粮和马料,然后再加上抢掠些就够了。 而且到张瑴那里还得补充一些。 后者也得出五千骑兵,干掉完颜阇母对他有利,否则完颜阇母会揍他,他必须得出一份力。 两万骑兵。 一人双马保持速度。 然后就像扫荡一切的洪流般,迅速扫荡整个辽西走廊,打出复辽的旗号惩罚那些辽奸,最终直到与韩庆民会和,再以天祚和耶律大石正在反攻,忽悠韩庆民和他手下的一起扫荡辽西直扑辽阳。 阿骨打不是想打宋朝的东京吗? 那王跃先去抄他的东京,看他还有没有心情再欺负可怜的大画家,老丈人还是得王驸马欺负的,别人去欺负就未免不给王驸马面子了。 (三更) 第一九六章 猛兽出巢 两天后,这支堪称配置华丽的军团就集结完成,然后在王跃带领下立刻启程北上…… 兵贵神速嘛! 仅仅这两天时间,太原战场就再次传来坏消息。 最先到达救援的河东军老将孙翊在太原城下全军覆没。 他是原本岢岚军守将,带着部下两千骑兵南下救太原,甚至已经突击到了太原城下,原本他想让城内出兵一起冲杀一阵,结果张孝纯不但拒绝,而且还不让他进城…… 这个的确有些过分。 但也不能说张孝纯就是脑残。 因为孙翊部下也有大量收编的旧辽溃兵,紧接着孙翊就不得不回头与女真继续战斗,但随即被部下一个降将偷袭阵亡,从这一点看张孝纯闭门不纳也未必不是头脑清醒,不过就是孙翊的确惨了点,第一个到达救援,结果却因为被救援的对象不让他进城,最终战死太原城外。 王跃启程的同一天,童太师的宣抚司也移往真定。 接下来他将在那里指挥救援太原。 而且不只是河北这边,还在返回府州路上的折可求,就接到立刻回去召集军队南下救援太原的圣旨,同时原本在京城的姚古也不得不返回陕西,以陕西五路制置使集结陕西各军北上救太原,而刘韐也被任命为京西河东制置使,率领在京西上党等地召集的军队北上。 这样童太师也就只剩下了河北宣抚使。 大画家越来越不放心他。 但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解除他的军权,这样就只能往外分割。 最终宋军形成事实上四路救太原,另外也给王跃下了道圣旨,要他率军出飞狐道进攻阿骨打后方。 这样就是五路。 当然,都没什么卵用。 五万女真,这他玛什么概念,王跃都不敢直接去招惹,更何况这还是阿骨打亲自指挥。 还有目前据说都快到十万的仆从。 那些山后南下的难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转变阵营,顺便抢钱抢女人甚至干脆连土地都抢。 难民嘛! 都是这样干。 他们基本上两手空空逃离家园,跑到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吃糠咽菜眼巴巴看着那些衣食无忧的本地人,自然做梦都想着也能一样,他们不会考虑是这里的人接纳了他们的。感激都是短暂的,就算有也会迅速被羡慕嫉妒恨淹没,人性本来就是如此,哪怕他们濒临饿死时候,别人给了他一口稀粥活下去,然而当他们始终喝着稀粥看着别人大鱼大肉时候,也不会想曾经稀粥救了他们的命。 他们只会看到别人不给他们大鱼大肉。 然后仇恨就会滋生。 然后他们会像窥伺的饿狼般,等待着一个机会,而现在机会到了。 这些家伙甚至比女真更凶残,后者不屑于抢的他们全抢,后者不屑于玩的女人他们都不放过,跟着狮群后面的斑鬣狗才是最凶残的。 狮群不屑于啃骨头,但他们却连骨头都嚼碎。 所以惹不起这个庞大集团的王跃,就只能开开心心地去抄人家的家了…… 燕山府。 “你小心被人家抄了家!” 萧普贤女一身盛装,颇为无语地将日月旗递给王跃。 “我们要相信朝廷!” 王跃接过旗帜像个脑残一样说道。 “相信南朝皇帝?那还不如相信一头猪!我真不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管南朝死活作甚,女真打烂南朝,难道不是正好咱们顺手拿下河北?你却做这种引火烧身的蠢事!” 萧普贤女鄙夷地说道。 的确,大家都是明白人,她很清楚王跃这样做的后果。 被激怒的阿骨打有很大可能会转而攻燕山府,抄家的游戏大家都会玩,王跃敢去抄辽东,那阿骨打大不了逼着大画家掏些赔款,然后带着大军转而进攻燕山城,他走北路回去和攻破燕山城从南路回去,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而且真要是攻破燕山城,也就可以从南边把王跃堵死在辽西。 那王跃就死路一条了。 而大画家则几乎确定会在后面配合阿骨打的。 “放心,我犯过错吗? 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你们需要做的,只是在阿骨打来的时候坚守,其他地方不用管,把所有人口全部收到城内,然后关起门任凭他们在外面打!” 王跃说道。 “明白,真要是守不住,大不了我自杀,决不会让这属于你的身子被敌人玷污!” 萧塔不烟一脸决然地说道。 “呃,你们在说什么?” 赵元奴茫然说道。 “闭嘴,你懂什么!” 萧塔不烟白了她一眼呵斥道。 “说的好像那些新鲜花样不是我教你的一样。” 赵元奴说道。 “这他玛好好的气氛让你一句话全破坏了!” 王跃一巴掌打在她某个位置,然后一脸无语地说道。 紧接着他转过身跳上马车,然后将手中辽国日月旗直接插在马车一边,而马车另一边则插着他最喜欢的龙抱日月旗。 “擂鼓,咱们去直捣黄龙!” 王跃吼道。 铁王座后面的鼓手敲响战鼓,四匹白马迈步向前,四轮马车载着铁王座和上面的王跃,在寒冬的风中加快速度,前面杨再兴高举中军黄旗,马车左右四名骑兵高举四方旗,他们就这样径直冲出燕王府。而外面等候的旧辽南面都部署耶律宁紧接着催马跟上,在他身后三百全部由契丹人组成的骑兵纷纷催动战马,加入到他们的日月旗后。 而前方他们脚下的旧辽御街两旁,无数还在心念故国的契丹人和奚人立刻发出了亢奋的欢呼声。 看着仿佛在欢呼招核那只狗的遗老遗少们。 好吧,他们的大辽终于开始复兴了,耶律宁目前身份不再是燕王属官,而是正牌的大辽钦差。 天祚派出来的。 耶律宁率领三百契丹勇士,从夹山南下借道大宋,并且由宋军护送,前往辽西宣布天祚的旨意,鼓舞起大辽忠臣义士们抗敌的信念,告诉他们天祚已经与大宋皇帝结盟,由后者为辽西的忠臣义士们提供帮助。而他将从夹山率领十万铁骑反攻,而且不仅仅是他,大石林牙同样也在镇州召集三万西北部落勇士,从草原南下光复上京,最终宋辽联军一举荡平女真,从此使得大辽社稷幽而复明…… 话说耶律宁身上还带着天祚的圣旨呢! 反正就是吹牛逼呗! 耶律宁和他部下这三百人的老婆孩子都在燕山城,他们会很好地配合王跃演这场戏的。 也不能说是演戏。 因为王跃的确对他们承诺过,要是天祚真能够卷土重来,那么北方还是辽国的,耶律宁接下来会率领这些人,留在韩庆民那里并肩作战,这些不够以后还会鼓励更多契丹人志愿前往。所以那些心念故国的遗老遗少们,此刻都真心为王跃的出征欢呼,未来如果耶律宁真的能与韩庆民站稳脚跟,他们也会不断鼓动自己的族人去加入。 反正老婆孩子在这里,完全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然后就这样,王跃地盘上那些依旧怀念旧辽的勇士们,也就不断怀揣复兴大辽的梦想,走上战场浴血奋战。 这叫抽血。 王跃又不需要自己手下有这样的人。 但直接清洗容易令人寒心,所以就让他们热血沸腾地去死吧。 剩下那些不愿意为复辽而战的契丹,肯定也不会介意从此彻底忘记他们过去的身份。 “契丹勇士们,奚人英雄们,看着你们的日月旗,大辽的荣耀在前方,到辽东去夺回你们的一切!” 铁王座上王跃煞有介事地吼叫着。 “跟随日月旗,夺回我们失去的!” 耶律宁拔刀吼叫着。 “报仇!” “复辽!” …… 三百志愿者同样吼叫着。 然后遗老遗少们继续欢呼着,就仿佛他们已经回到了十年前。 就这样在欢呼声中,王跃一行冲出了启夏门,紧接着冲出丹凤门,而丹凤门外无数骑兵列阵,他在千军万马中直冲而过,后面一队队骑兵紧接着加入,这里是常胜军的两个骑兵旅,至少三分之二官兵的故乡,在目前女真占领下的原本辽国土地上。 他们熟悉那里的一切。 他们的亲人都埋骨在那片土地上。 而他们,要以复仇者的身份,跟随着他们的首领去砍下仇人的头颅。 王跃的马车继续向前,紧接着转向东,又重新转向北进入开阳门,在城内军民的欢呼中,一刻不停地穿城而过,后面一万骑兵的队伍绵延不断,很快王跃的马车在城市中心转向东,直接冲出东边的安东门。而安东门外五千宋军骑兵列阵等待,默默看着王跃和他身后一万骑兵的狂奔而过,当最后一队常胜军骑兵过去后,指挥这支骑兵的韩世忠身旁旗帜挥动,他们也开始加入这支队伍。 一万五千骑兵和他们的三万匹马就这样沿着向东的大路,踏过封冻的高粱河,踏过封冻的潞河,踏过封冻的泃河…… 天黑前王跃的马车就驶入了蓟州。 第三天下午,他的马车就驶入了平州路最西边的石城。 也就是开平。 然后把张瑴吓傻了…… 第一九七章 长刀所向,一个不留 当然,张瑴只是虚惊一场…… 他还以为王跃是来灭他满门的呢! 毕竟阿骨打转去进攻大画家,明显正是王跃释放活力搞扩张的机会,大家都是立志要做军阀的男人,这点事情还是懂的。 但很显然他想多了。 “张公,我这字还是您取的,待您就如同长辈一般,我,王跃今日在此对天盟誓,只要我还活着,这平州路就始终是张家的,您不在了,是您儿子的,您儿子不在了,是您孙子的。 就这么简单!” 王跃拍着胸脯说道。 当然,如果张家哭着喊着要送给他,那他也是不好拒绝的。 但至少短期内,他对平州路是没有任何兴趣的,这地方直到清末都是穷得让人落泪的,唯一有价值的也就是那点铁矿,但遵化铁厂却在他那边,在张瑴这边的也就是开平的那点煤炭。 至少目前毫无价值。 “燕公言重了,都是为朝廷效力,何来你我之分? 如今女真兵犯太原,老朽身为大宋之藩镇,手下兵马也是朝廷兵马,纵然路途遥远鞭长莫及,亦怀为国效力之心,如今燕公大军北伐,正是老朽为官家效力之时,五千骑兵就在此处等待燕公驱使!” 张瑴义正言辞地说道。 “张公真乃忠臣也!” 王跃说道。 然后两人大笑着一同登上卢龙城。 “燕公真是兵强马壮啊!” 张瑴看着外面仿佛无边无际的骑兵感叹道。 其实他的部下也在其中,他的手下大将张忠嗣和张敦固率领五千骑兵,原本是匆忙召集起来,准备抵御王跃入侵的,只是现在转换身份而已,不过张家的兵都不是什么正规军。他这里就是全民皆兵,需要打仗了由各地豪强组织起来带着凑到一起,只不过这地方不缺马,所以都算是骑兵,但无论装备水平还是马匹质量和王跃带来的都没法比。 他们都比较穷。 “就像张公所说,都是朝廷的。” 王跃笑着说道。 “对,对,都是朝廷的。” 张瑴同样笑着说道。 然后俩军阀互相看着,同时发出开怀的笑声。 “燕公,老朽有一女,年方十五,虽不是什么貌美如花,但也算勤快,要是燕公不嫌弃,就让她以后伺候燕公!” 张瑴说道。 “张公厚爱,跃当然遵从,只是跃已得官家赐婚。” 王跃欲言又止。 “无妨,小女能伺候帝姬,也是她的福分!” 张瑴毫不在意地说道。 “多谢张公!” 王跃一脸惊喜地说道。 就在这时候,城外的旷野上一队骑兵从东而来,因为外面全都是骑兵,他们不得不在里面一边躲避,一边试图驱赶挡路的,看得出很着急。 王跃向身旁的杨再兴示意了一下。 后者立刻从背后拔出两面小旗,对着外面不断挥动着。 那些常胜军骑兵立刻向两旁分开,同时驱赶着那些不懂这套动作的宋军骑兵也向两旁分开。 那队骑兵这才迅速冲进城门。 紧接着为首的登上城墙…… “节帅,完颜阇母率领至少三千女真骑兵入榆关。” 他行礼说道。 “来的正好,张公,今日就让某以完颜阇母首级为令爱聘礼!” 王跃毫不犹豫地说道。 “呃,老朽静候佳音!” 张瑴笑着说道。 “传令各军,向东,见到女真就杀,先到先杀,后到后杀,长刀所向,一个不留!” 王跃对着外面大吼道。 下面仿佛无边无际的骑兵们,立刻就化作了海啸的怒涛,向着正东方向汹涌而前,至于什么阵型,什么布置统统没有了,就像王跃说的,先到先杀,后到后杀,反正就三千女真骑兵,这边两万同样的精锐,而且还有一堆名将,哪还需要管这些细节啊! 一鼓作气。 碾压过去就行了。 在他们后面王跃直接从城墙上纵身跳下,狂奔几步跳上等候的马车,然后站在他的铁王座前拔出插在一边的陌刀,俨然古老的战车武士般,呐喊着混入了两万骑兵狂奔的尘埃…… “大帅,等等末将!” 杨再兴的喊声在他后面远远传来。 不过王大帅已经听不到了,他那辆马车沿着大路全速狂奔,两边是漫山遍野仿佛兽群狂奔一样的骑兵,卢龙向东虽然不是平原,但也不能算山区,就是些起伏的土丘,而且都是开垦过的农田,冬天里没有任何庄稼。而这些土丘间一道道都能汇集起来的沟壑中间,是直通榆关的大路,但这条大路在三十里外进入了现代抚宁与卢龙之间的那片山区,唯一的山口芦峰口。 这时候同样叫芦峰口。 三十里对于狂奔的骑兵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转眼就到了。 “那里是什么山?” 狂奔的马车上,王跃指着前面最高的山头喊道。 “回燕公的话,这是兔耳山,山北边就是芦峰口,过了芦峰口就是新安镇,再过新安镇就是榆关。” 旁边士兵喊道。 这个看身上穿着很明显是张瑴部下的。 这时候全都跑乱了,除了王跃的马车必须走大路,那些骑兵根本不需要,就是漫山遍野地跑,反正两边山林中间缺口,只要往这片缺口跑就行。 “我喜欢这个名字!” 王跃满意地说道。 但就在这时候,前方的天空中一枚火箭骤然升起,然后在天空炸开一团烟雾。 “快,全速前进,前面接敌了!” 王跃吼道。 而就在那道火箭下方,跑赢了所有人的李显忠…… 呃,是李世辅正与前方山口转过的一名女真骑兵愕然相对。 后者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大队的骑兵,虽然骑兵狂奔的尘埃很远就能看到,但如果两边骑兵隔着一片最高海拔超过五百米的群山,那还看到个屁啊!从前面山口转过来的女真骑兵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大队的骑兵,这边李世辅也根本不知道前面山口会突然转过来女真骑兵。 双方在互相看到的一刻完全愣住了。 “女真人,还看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常胜军联络员,在释放火箭之后毫不犹豫地吼道。 李世辅瞬间清醒,对面女真骑兵同样瞬间清醒,双方几乎同时发出了恍如猛兽般的咆哮,紧接着来自西北的悍将和来自东北的蛮族,也在同一刻催动了胯下战马,在狭窄的山间通道相对开始了冲锋。 然后转眼撞击在一起。 今年才十七岁的李世辅,是一个标准的贵族精英…… 简单点说就是最好的马,最精良的西夏冷锻甲,世代祖传的武艺和从会走路就在进行的训练,冲击力更强的他手中精钢旁牌一举,瞬间推开了那女真骑兵刺出的锥枪。然后他胯下比对方明显高出近二十厘米的西域宝马,一下子撞上对方的战马,矮小的蒙古马被撞得直接歪倒,马背上女真士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李世辅的另一只手中铁锏当头砸落。 那女真骑兵直接坠落。 就在同时李世辅身后那些舍身护主的悍勇家丁,也纷纷撞上了后续冲出的女真骑兵…… “呸,也不过如此!” 李世辅一口吐沫吐在那女真骑兵的死尸上然后说道。 这时候他的家丁已经替他挡住了前面的女真骑兵,他毫不犹豫地收起铁锏取出弓箭,瞄准不足五米外一名正在与家丁格斗的女真骑兵,一箭射出正中后者的面门。那家丁麻利的一刀砍下人头,就在同时李世辅第二箭射出,依然准确命中与家丁格斗的女真骑兵面门,不过下一刻一支箭正中他胸前,但却直接被最优质的冷锻甲弹开。 李世辅手中箭瞬间指向偷袭者。 后者很明显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这么近还穿不透他的铠甲。 但他没空再想了,李世辅手中箭破空而出,准确击中他心脏处,精钢锻造的破甲箭头瞬间穿透他的札甲。 后面因为山路狭窄拥挤不过来的女真骑兵,立刻转向旁边一条山沟,但就在他们进去的同时,这条山沟前面的树林后,突然间又一队骑兵冲出,这些女真骑兵完全懵逼地杀过去。但他们却没看到,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块山岩上,一个宋军军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背后背着一囊箭,恍如电影里的精灵王子般高踞岩石上,几乎箭无虚发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真正的箭无虚发。 李世辅射死的女真骑兵都是在几丈内,被自己家丁舍命缠住的,但这个人从十几丈开始就不见落空的了。 被下面骑兵缠住的女真骑兵,几乎是绝望地看着他。 而他手中箭依然在不紧不慢,但却一箭一个地射出…… 兔耳山下的血战就这样开始。 而在战场外围,后续的女真骑兵正在冲向每一条能绕过去的山沟,同样在这每一条能绕过去的山沟另一边,也都有更多骑兵正在涌入,然后受阻的双方再各自寻找能绕过去的山沟,然后又在这些山沟里扩大着战场范围。 女真骑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肯定不是张瑴的。 这他玛装备之精良根本不是张瑴一个小军阀能武装起来的啊! 第一九八章 完颜阇母的悲剧 然而女真人根本不知道,最可怕的噩梦还在后面…… 呃,噩梦根本挤不到前面啊! “让开,让开,都他玛别挡着我的路!” 王跃直接站在他的铁王座上,完全抓狂一样朝前面嚎叫着。 可惜他嚎叫也没用,三十里的狂奔让各部都跑得彻底乱了套,所有人都在奋勇争先地往山口跑,连周围那些山沟都挤满了,就更别说中间的大路了,前面就算想给他让路都没法让开。 这些骑兵都很勇敢。 常胜军不用说,绝大多数都和女真血海深仇的。 而张瑴部下骑兵是为了保卫自己家园的,他们身后就是父母妻儿,只要杀光阇母这支骑兵,女真在沿海一带就没有军队了。本来就是阇母带着这三千骑兵作为一支偏师,从中京出击到来州一带逼降赤盏晖,然后以来州为基地,负责向北攻锦州或者南攻平州。而他们一旦被歼灭,除非阿骨打能从前线调兵过来,否则就连中京的女真留守军队,也都没有能力再向这边派兵…… 中京的女真兵还得对付萧干,并且镇压各地奚人的反抗。 后者的反抗始终不断。 可以说只要灭了完颜阇母,平州这边立刻就安全了,剩下就等战局发展,反正有王跃和大画家这两家拉仇恨,阿骨打肯定没兴趣和这里纠缠。 所以张瑴部下是真拼命的。 而在这种气氛下,就连宋军也都完全进入了狂热状态。 说到底打仗就是这样,两万人里面有一万五千狂热的,剩下五千就算被传染也传染成狂热了,此刻所有人都在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向前方的战场,而越是靠近战场这密度越大,王跃的四轮马车块头又大,根本不可能挤过去。 “大帅,您让让,末将还得过去呢!” 后面杨再兴居然还在催他呢! 王跃无语地回过头,看着后面被马车堵住的部下,后者明显都在不满地看着他脚下的马车…… 这东西就像蚂蚁群里的圣甲虫一样碍事。 紧接着他跳下了马车。 “到一边去!” 然后他对车夫说道。 后者赶紧把马车驶入路边一条不碍事的山沟里,杨再兴毫不犹豫地催动了战马,就像王跃抛弃他一样,抛弃了自己的大帅,带着后面那些骑兵恍如冲向女人一样,亢奋地嚎叫着继续向前。 王跃则冲上另一边的山坡,看着已经完全被骑兵淹没的战场。 很显然完颜阇母没有退缩,当然,很可能他至今也不知道这边是多少人。 毕竟有兔耳山阻隔,根本没法用观察尘埃确定数量。 而他此行带着三千女真骑兵,原本自认为足够碾压张瑴的,虽然原本历史上其实他也是在这里被张瑴打得惨败,但至少来之前他认为是足够的。三千女真骑兵啊,话说阿骨打起兵时候总共才召集了两千来人呢,他作为阿骨打的弟弟肯定是其中之一,当年他们能用两千来人起兵灭了辽国,现在三千人收拾一个小军阀还不是绰绰有余。 但他没想到这里会是两万骑兵啊。 而且是目前宋朝,王跃这个军阀,张瑴这个军阀,三家能够拼凑起的最强战斗力。 光是原本历史上在战场正面击败过女真的就一堆。 韩世忠,吴玠,李彦仙这些,哪个都是能够在战场上与他单独对阵的。 不可能想到这些的他,不会因为突然的遭遇战而退缩,只能像他们横扫辽国时候一样,把所有力量全部投入到战场。 然后去夺取他们认为肯定会夺取的胜利。 无非面对一个小军阀而已,难道还因为交战失利而退缩? 那简直就是笑话,他们起兵至今还没有过这种事情,既然这样他们就在这山口继续打吧,反正王跃确信这边是稳赢的,如果这都赢不了,那他还玩个屁,最后看了一眼战场的他,心满意足地扛着陌刀钻进山林。 既然挤不过去那就翻山吧! 这兔耳山又不是什么珠穆朗玛峰,海拔几百米的小山而已。 仅仅十几分钟后,他就已经站在了兔耳山的主峰,然后另一边的女真军瞬间尽收眼底,在现代抚宁这时候的新安镇北边洋河西岸,就像这边那些涌向战场的骑兵一样,数量明显少太多的女真骑兵也在狂奔向前面的战场。 而在他们中间,一面中军大旗分外醒目。 王跃立刻露出了满意地微笑…… 而此时那面大旗下,完颜阇母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怪兽盯上了。 他这时候正在抓狂中,因为他的前锋居然正在往回逃…… “后退者斩,全家为奴!” 他拎着狼牙棒咆哮着。 “勃极烈,这不对头,对面骑兵好似不计其数,至今还在增加,而且全都是铠甲精良,很多根本不是这边马,更像是西边的马。” 一名跑回来的谋克说道。 但回答他的是阇母的狼牙棒…… “懦夫,回去抓他全家为奴,把他女儿留给我,临阵脱逃者不配做女真,都给我回去,哪里来什么不计其数,张瑴无非能凑出几千骑兵,这山沟里分不清自己昏了头!” 阇母拎着滴血的狼牙棒吼道。 他至今还是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在这种沟壑纵横的地形中,本来就很难判断骑兵的数量,把几千骑兵误判为几万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在突然遭袭击,然后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就是这些废物们昏了头,慌了手脚,自己吓自己,只要继续杀下去,对手就会显出原形,在女真勇士面前,什么敌人都是不堪一击的。 他对面那些溃兵吓得赶紧默默转头。 他们的军法极其森严。 说抓起全家为奴,那是真会全家为奴的。 但就在这时候,他们后面又一批溃兵返回,在这些溃兵后面,一个身上铠甲样式很古怪的家伙,端着锥枪恍如饿虎般,吼叫着疯狂刺杀,所有试图阻挡他的女真勇士全部都被转眼挑落马下。 阇母这才觉出异常,刚才那谋克说的似乎并不假,这的确有些不对头,这个人的铠甲他从没见过。 就在同时他身旁一名猛安呐喊着上前。 阇母随即取出弓箭,还没等那猛安撞上那人,他的箭就正中后者胸前,但却被他胸前那件明显是整块铁板的铠甲直接弹开。 这人连理都没理他,无视他紧接着瞄准的第二支箭,就在那猛安举起狼牙棒准备砸落的瞬间,手中一把小斧头突然飞出,正中那猛安脑门,下一刻阇母的第二支箭到了,那人手臂一抬护在面前,这支原本射向他面门的箭,直接撞上了他手臂的铁甲,然后同样直接被弹开…… 阇母很干脆地扔开了弓箭。 “勃极烈,快撤退,对面有怨军的人,这是那个王跃的部下!” 突然间喊声响起。 他愕然抬起,就看见另一名猛安正带着大批溃兵狂奔而来,一边喊着一边直冲前面的对手。 后者立刻迎敌。 而也就在此时,这个人后面更多骑兵涌出,为首一个满脸伤疤,面目狰狞的家伙双手举着棹刀,吼叫着一头撞进女真骑兵中,手中棹刀一挥,一名迎战的谋克瞬间在马上被腰斩…… “撤!” 阇母瞬间清醒过来。 他只是狂傲但不是傻子,实际上他战场经验极其丰富。 有怨军就不对了,怨军都在那个王跃手下,怨军出现在战场,那就只能是王跃部下主力,这是张瑴与王跃的联军,三千骑兵可以碾压张瑴,但加上王跃就明显会变成被碾压的,紧接着他掉转马头,趁着那猛安舍命挡住对手的机会,赶紧带着残余部下向南狂奔。 然而…… “这就走了吗?” 后面的大路正中,一个身上铠甲与之前那人样式相同,但却明显更加完善的家伙,扛着一柄巨型双刃剑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他说道。 阇母深吸一口气。 “王跃?” 他用契丹话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回答正确。” 王跃说道。 阇母转头看了看周围。 在他右边是群山,在他后面也是山,左边是河,虽然已经封冻,但在上游无数骑兵正踏着冰面狂奔而来,转向的话正好被他们堵住,而向前唯一的大路就在这家伙脚下。 “那就最好不过了,正好拿你的人头祭奠高庆裔。” 他大吼一声。 然后拎着狼牙棒直冲王跃。 而在他身旁,所有女真骑兵全都呐喊着撞向王跃。 后者仿佛面对黄河浪涛的砥柱般,一动不动地看着阇母,然后抬起手缓缓扣上了自己的面具,下一刻阇母一马当先,对着他的脑袋举起了狼牙棒,但就在狼牙棒砸落的瞬间,王跃右手陌刀化作一道寒光。阇母胯下战马的脑袋坠落,鲜血喷射中这匹战马跪倒,马背上的阇母直接被甩出,前面王跃左手猛然探出,一下子按在正坠落的他脑袋上。 倒霉的阇母一头扎在他脚下的冻土上。 虽然王跃没有想要他命,略微偏转了一下,让他变成头盔撞击地面,但仍旧把他撞得恍如一只蛤蟆般叫了一声,还没等他清醒过来,王跃就一脚踏住了他的后背,然后手中陌刀化作一道弧光…… (三更) 第一九九章 贝勒爷,你喜欢凌迟吗 兔耳山的这场大战持续到了临近天黑,最终完颜阇母率领的三千女真骑兵全军覆没…… 真正的全军覆没。 三千骑兵一个也没能逃出去。 原本他们能逃出一部分的,但韩世忠和吴玠这俩明显不是王跃这种毫无指挥艺术可言的,人家是真正运筹帷幄的大将,他俩和张瑴部下大将张敦固,凑到一起匆忙研究了一下战场,立刻就绕过山口战场,从洋河上游直插新安镇也就是现代的抚宁县城。 抚宁向东无非就县城这个口子,这里一堵还跑个屁。 “斩首两千五百级,生擒五百!” 韩世忠有些激动地说道。 这场战斗的确很令人激动,想想太原战场的崩溃,此刻所有参战宋军将领都无比激动。 “不过这女真人的确悍勇,如此优势咱们各部损失也超过两千,光是阵亡的就已经近千了。” 吴玠说道。 “这不是废话吗,辽国都被这些家伙灭了,是不是贝勒爷?”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看了看一旁的完颜阇母。 后者已经和当初的杜充一样,被钉在一个王跃最喜欢的架子上,而且装上了专用的马车,勃极烈这个词其实就是贝勒,只不过这时候官方音译是勃极烈,阿骨打的本族身份就是谙版勃极烈。另外还有一个音译是勃堇,谙版勃极烈就是都勃堇,忒母勃堇是万夫长,猛安勃堇是千夫长,谋克勃堇是百夫长,猛安谋克制度是女真的基础,类似于咱大清八旗,或者说咱大清八旗就是效仿猛安谋克制度。 “死了的无论你们部下的还是张家的,一律都依照常胜军的制度抚恤,受伤能继续战斗的留下,不能继续战斗的送到燕山府医治,残疾的愿意留在燕山府我给他一百亩开荒地和一个女人,不愿意的按照常胜军制度发钱。从俘虏里面挑出六名军官,手筋脚筋都挑断了,然后送往燕山城,再让燕王转送童太师那里,剩下他自己看着办好了! 至于死了的女真首级全割了。 然后一并送去给童太师,一半算你们的,一半算张家的,你们自己找朝廷要封赏去吧! 我就不和你们分了。” 王跃说道。 “咱们把俘虏的干脆也砍了!” 吴玠明显有些幸福地说道。 这首级送去肯定有重赏,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他们?他们是肯定要砍的,不过不是现在,还有这位贝勒爷,这个接下来也是要凌迟的,只不过不是在这里,贝勒爷,你喜欢凌迟吗?” 王跃看着阇母笑眯眯地说道。 阇母奄奄一息地抬起头,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嘴里流着血发出怪异的声音。 好吧,他的舌头也没了。 至于他的凌迟地点…… 第二天,润州。 也就是现代秦皇岛市区北边的海阳镇。 “赤盏晖,认不认识这是谁?” 王跃端坐在铁王座上,看着润州城头一个正在望着这边的人吼道。 而在他的马车旁边,倒霉的完颜阇母正竖在那里惨叫着,旁边还有一个刽子手正在行刑,在完颜阇母前面是那五百俘虏,一个个捆绑着扔在那里,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后面列阵的骑兵…… “赤盏晖,你是辽臣,虽然此前迫于无奈投降女真,但大辽皇帝仍旧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今日王某奉大宋皇帝圣旨,护送大辽皇帝钦差,以大辽皇帝圣旨晓谕沿海州县,你还愿意改过自新,就出来迎接钦差,若继续跟随女真那这就是你的下场!” 王跃继续吼道。 就在同时他身后耶律宁带着那些契丹骑兵上前。 “赤盏晖,圣旨在此,还不出来接旨!” 他举着所谓天祚圣旨喝道。 这当然是伪造的啦,前大辽南京枢密院官方伪造,至于玉玺那个无所谓,随便找点什么就能重新刻出来,据说这时候天祚自己也没有玉玺了,他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所谓传国玉玺逃跑时候掉河里失踪了。 既然这样南京枢密院就给他补办一个吧! 然后润州城门立刻打开了,刚刚得到完颜阇母全军覆没的消息,从来州跑来准备防御的赤盏晖,带着城内一帮官员,穿着辽国官服一个个俨然忠臣般走到了耶律宁面前…… “臣礼宾副使,来、隰、迁、润四州都统赤盏晖,恭迎天使!” 他行礼说道。 然后耶律宁微笑着宣读圣旨。 内容无非就是宋辽结盟,天祚即将从夹山率领十万铁骑反攻,故此派耶律宁借道南朝,由南朝派兵护送前来晓谕沿海州县,此前迫于无奈投降女真者,只要没跟随女真作战,那么一概既往不咎各守原职,并且从辽西向东京进攻,以配合天祚的反攻。 在完颜阇母的惨叫声中,这份圣旨很快读完。 “臣遵旨!” 赤盏晖立刻说道。 他这种墙头草就一个原则,谁来他就投降谁。 活命嘛! 不丢人! 现在重新做大辽忠臣,下次女真来时候继续投降…… 还别说,他这种人往往最快活,这家伙原本历史上一直做到金国的宰相,封王,不过这次他就别想再继续玩了。 “赤……” 王跃说道。 很显然这个称呼让他不太适应。 “燕公,鄙人汉姓张。” 赤盏晖这么懂事的人,立刻笑着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张公,这些女真原为大辽臣民,却造反作乱致使生灵涂炭,公与诸位都是大辽忠臣,自然与之不共戴天,这处死他们的重任就交给张公和诸位了。” 王跃一脸庄严地说道。 说完他将一把斧头递给赤盏晖,而他身旁杨再兴等人纷纷拔出自己的斧头递给赤盏晖身后那些官员。 赤盏晖和这些人脸色全变了。 “燕公,这个还是贵部行刑为妥。” 他说道。 做墙头草最重要的是手上不能沾血,所以这次完颜阇母进攻张瑴,他就故意拖延在后面观望一下,原本他是要跟随的,但他借口部下没召集完,先请完颜阇母出兵。后者本来也自认为会碾压,甚至能够吓得张瑴投降,所以也没催他,这才让他逃过一劫。做墙头草的原则就是不能沾血,手上沾了血就很麻烦了,而王跃这个混蛋明显就是要让他们没有退路。 “张公是女真吧?”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燕公,某虽出身女真,但祖上自大辽立国就为辽臣,燕公难道怀疑某对大辽的忠心?” 赤盏晖正色说道。 “那就砍死他们!” 王跃说道。 “燕公如此怀疑某,难道要某一死表明心迹?” 赤盏晖说道 然后王跃手中宝斧凭空出现,在他惊骇的目光中顶在他胸前…… “张公,要么你砍死这些女真,要么我就剖开你的心,看看你对大辽是不是忠心,包括诸位也一样,要么砍死他们,要么剖出你们的心,毕竟你们说自己忠心这个我也不知道真假。” 王跃诚恳地说道。 他身后结阵的骑兵纷纷敲击他们的旁牌发出嚎叫。 赤盏晖悲愤地看着他,最终无奈地接过那把斧头,然后步履沉重地走到一名女真俘虏身旁,在后者惊恐的目光中低下头,而一旁完颜阇母依然在惨叫,不得不说这家伙体格真好。赤盏晖决然地咬了咬牙,举起斧头毫不犹豫地劈落,然后在鲜血飞溅中拔出斧头,迅速走向下一个。 其他官员也默默接过斧头,然后各自走向自己的目标。 王跃和耶律宁笑着互相看了一眼。 “张公真忠臣也!” 王跃感叹道。 赤盏晖带着那些官员,默默地在那里一个个砍着,不过五百俘虏太多,纵然赤盏晖本身也是一员悍将,一个人也砍不了那么多,所以紧接着城内一队他部下士兵冲出,迅速接过了他们的工作。很快五百俘虏全部处死,王跃坐在他的铁王座上昂然向前,碾过这片尸山血海,此时赤盏晖和他手下那些官员和士兵,看他的目光中都已经真正有了畏惧。 丛林中最凶残的野兽才是主宰,而在这片依然保留着野性的土地上,同样也只有最野蛮的人才是最让人畏惧的。 征服野蛮人很简单。 比他们更野蛮就可以了。 如果还喜欢屠城什么的,那就更加完美了。 当然,赤盏晖仅仅是交投名状还不够。 紧接着王跃带领的骑兵迅速控制了润州,然后继续向前控制实际上是山海关的迁州,天黑时候他的马车就驶入来州,也就是明朝时候的前屯卫,这里也是赤盏晖家族的真正控制地。他实际上就是这四州豪强同盟的盟主,那些地方官员都是各州豪强,在这种乱世里就像五胡时候的坞堡一样自保而已,张瑴那里其实也差不多。 然后王跃又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张公,某在燕山建了一处学校,请的都是大宋名儒,不知张公有没有兴趣把您这几个孙子送到那里去读书?还有,我在燕山府正好缺少些地方官,您这几位公子都知书达理,不知有没有兴趣到燕山府为官?” 王跃一脸纯洁地说道。 此刻已经站在赤盏晖家正堂门前的他,说话间笑容满面地看着赤盏晖那些出来拜见的儿孙们。 跟随他来的杨再兴和那些卫士,一个个脸上带着狞笑,杨再兴手中锥枪上还挂着他的战利品…… 那个女真猛安的人头。 赤盏晖忧郁地看着王跃手中又一次凭空出现的斧头…… “在下自然求之不得!” 他哀叹一声,然后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道。 第二零零章 为大辽血洗东京 赤盏晖还能怎样? 人家两万如狼似虎的骑兵已经进了三城,而这个家伙明显又不是什么跟他讲仁义道德的…… 话说完颜阇母至今还剐着呢! 贝勒爷体格好,剐了几百刀都没死,至今还竖在架子上,等着明天继续一边剐着一边去隰州,实际上到锦州之前还有一个州,也就是治所设立在觉华岛上的严州,不过这时候称为桃花岛,这一带总共这五州,每个州下属都只有一个县而已,主要人口既不是契丹也不是汉人。 而是女真和渤海。 来州是辽圣宗耶律隆绪时候,女真五部闹饥荒,所以迁移到这里安置,润迁二州是渤海民叛乱,平叛之后强行迁移到这里分割渤海的。 总之这些家伙都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乖宝宝。 畏威而不怀德。 可以在刀子下面跪着生,但绝不会在礼仪下面守秩序,所以完颜阇母血淋淋的身体,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教化。 在手上沾满女真的鲜血,而且交出大批儿孙做人质送往燕山后,赤盏晖和那些豪强们立刻成了大辽的忠臣义士,不但迅速献出一万五千石粟米,而且赤盏晖亲自纠集五千骑兵,接受钦差大臣耶律宁的指挥。不过他也被耶律宁以天祚的名义正式封为来州节度使,依旧统领这四州之地,但桃花岛被割让大宋,实际上割让给了王跃。 王跃将在那里建立要塞。 这对他们有利,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粮食,这鬼地方粮食产量低,四州才挤出一万五千石粟米啊! 但有了桃花岛要塞,王跃就能源源不断把粮食运来。 就这样损失两千但却补充了五千,最终兵力达到两万三千的骑兵军团,继续沿着辽西走廊向前。 在从燕山启程后的第十四天,王跃的马车停在了一片山下…… “中原的军队,多少年未曾踏足此地了?” 他说道。 “唐时营州尚为卢龙节度使控制,其后周德威为卢龙节度使,因梁晋鏖战于河北,疏于防御北方,致使契丹南下隔断营平二州,之后又失榆关,自此榆关以北再无中原军队踏足,至今已两百余年。” 吴玠说道。 “两百多年了!” 王跃感慨道。 原本历史上再次重新夺回这里的,是朱元璋部下北伐的明军,只不过那又是得两百多年后了,前后四百多年啊,从这一点看朱元璋是真英雄啊!只可惜子孙不肖,又过了两百多年,这里再次成为大明的伤心地。 好吧,他眼前是松山。 “耶律宁回来了!” 韩世忠说道。 王跃将目光转向前方通过山间的道路。 之前独自前往锦州传旨的耶律宁,正在向着他们这边招手,王跃随即挥手示意继续向前,与耶律宁会和后很快转过松山,沿着女儿河畔的大路向前,而这时候北边锦州城已经清楚可见。 “这也没出来迎接啊!” 王跃说道。 冰冻结实的小凌河北岸,锦州城门依然紧闭,不过这座城很小,完全没法和明朝的锦州城相提并论,当然,在这一带的确是大城市,也就是比张瑴的平州略微小一点,但比来州这些大得多。不过城墙也不高,完全就是夯土的,这时候纵然开封也就是城门一带包砖,倒是一座佛塔很突兀地立着,不得不说大辽以释废国名不虚传,这样一座小城里,居然也能看到佛塔的光辉普照。 “韩庆民有些不太相信咱们。” 耶律宁说道。 “可以理解,换成我孤零零在这里守了好几年,突然间跑来一群人说是来帮我的,我也得先观察一下再说,不过我可以解决他的怀疑,把咱们的那位贝勒爷请到前面来。” 王跃向后面一招手说道。 “有请贝勒爷!” 杨再兴笑着喊道。 后面立刻一片哄笑,紧接着完颜阇母的专车向前。 贝勒爷…… 贝勒爷当然死了,他都凌迟一路了,有多少肉也割完了,但凌迟肯定是不包括脑袋的,所以他的骨骼标本和脑袋还在架子上,然后就在那些士兵的哄笑中驶到了最前面。王跃就像是天国王朝里的国王一样,脸上扣着装逼的面具,前面竖着贝勒爷的架子,带着他的大军踏上了小凌河的冰面。 而对面锦州城上一个个脑袋向外伸出,愕然看着他的开路先锋。 “里面有没有认识完颜阇母的,告诉韩庆民,我给他带了个礼物!” 王跃吼道。 紧接着城墙上用筐子放下一个人来。 这人直接跑到了完颜阇母的马车前,然后爬上去掀起他的脑袋,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这种季节贝勒爷的容貌还不至于被毁,这个人看了一阵之后,立刻朝城墙上挥舞着手臂…… “是阇母,是完颜阇母,阿骨打的弟弟!” 他激动地吼叫着。 “呃,他怎么是汉语?” 王跃意外地问耶律宁。 “燕公,契丹人有姓韩的吗?韩庆民本来就是汉人,锦州城里绝大多数也都是汉人,这里是当年太宗南下,从中原抓来的汉人织工所居,专门为朝廷纺织锦缎,甚至在这里种桑养蚕,故此赐名锦州。” 耶律宁说道。 “这地方还能种桑养蚕?” 王跃愕然道。 就在这时候,对面的城门打开了。 一个全身铠甲的武将,带着大批军官和士兵冲出,径直到了他们跟前,然后翻身下马…… “臣宜州节度使韩庆民恭迎天使!” 他带着几分激动行礼说道。 耶律宁随即打开他那份官方伪造的圣旨,然后就像忽悠赤盏晖一样再次忽悠韩庆民,后者反应比赤盏晖强烈的多,完全就是热泪盈眶,几乎是颤抖着在那里聆听王跃指导出来的圣训。尤其是听说天祚已经集结十万铁骑,连耶律大石都召集三万铁骑,马上就要开始反攻后,更是已经不住地擦眼泪了…… “自蒺藜山之败至今,臣独守于此已五年,未得陛下音讯亦两年,原本以为此生唯有以身殉国,却不想今日终于拨云见日。” 韩庆民更咽着说道。 耶律宁略微有些尴尬,然后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韩节帅,如今贵部控制区到哪里?” 王跃说道。 韩庆民看了他一眼…… “这位是大宋太尉,燕国公,燕山路安抚制置使,陛下以燕山路及平州路为交换与大宋结盟,目前阿骨打正率军攻打太原,故此南朝皇帝令燕公率军护送我北上宣旨,另外向节帅运送一批军粮,此后节帅所部军需,皆由燕公供应。” 耶律宁解释道。 “把军粮送过来!” 王跃向后面一招手喊道。 然后一匹匹驮着粮食的马匹向前,王跃身后的赤盏晖一脸便秘表情,他表忠心的一万五千石粮食,如今却成了王跃收买人心的。 韩庆民激动地赶紧向王跃行礼。 不得不说他今天得到的惊喜太多,都有点目不暇接,一下子希望有了,援军有了,居然还有粮食,话说这年头粮食比人都珍贵,真的,本来这里粮食产量就低得可怜,又加上持续多年的战争。别说是他,其实阿骨打都缺粮,原本这一万五千石粟米是给阿骨打的,赤盏晖用它一下子得到阿骨打赏识,这一万五千石在王跃看来不值一提,但在这里是真正救命的。 “不值一提,开春后海路通开,我的船队从海上直接运来,那时候粮食要多少有多少!” 王跃说道。 “燕公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韩庆民说道。 “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送我俩美女就行!” 王跃说道。 “呃,只要燕公不嫌弃此处女子粗笨,别说两个,二十个下官都给燕公送上!” 韩庆民笑着说道。 然后气氛就十分融洽了。 “自锦州向北,以大凌河为界,对岸就是女真所占,最近是乾州,再向前辽河西岸还有豪显等州,医巫闾山以西还有成州,懿州,皆是五年前蒺藜山之败后就已经降敌,此外还有西边的成州,这些正好包围下官所辖之宜锦二州。” 韩庆民说话间看了看赤盏晖。 原本这个包围圈还加上赤盏晖的控制区,话说他的确是孤零零。 “这些辽奸,食大辽之禄却背叛大辽,简直枉披人皮。” 王跃拿错剧本般说道。 “蒺藜山之败后辽西其实已然守不住,这些州县为求活命而已,末将也只是一口气撑着。” 韩庆民叹息道。 “节帅放心,某此来就是要为大辽锄奸,不过这些蝼蚁不足以某出手,留给节帅代天行罚,某先去为节帅解决那些巨奸,节帅可召集部下精锐,明日随我大军一同启程,某先去为大辽血洗东京,把那些敢于背叛大辽的逆贼统统砍死!” 王跃傲然说道。 “呃?燕公要去哪里?” 韩庆民直接傻了。 “东京辽阳,要打就打个大的。” 王跃说道。 这下子别说韩庆民,就连耶律宁和赤盏晖都傻了。 “诸位,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比你们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话说你们是不是忘了,我部下的精锐都是哪里人?” 王跃笑着说道。 第二零一章 王跃雪夜袭辽阳 的确,要打就打个大的! 打那些杂鱼有什么意思,要打就直接怼到辽阳去! 漫漫风雪中,庞大的骑兵军团再一次出击,实际上他们在锦州才仅仅休整了不到两天,而且已经开始下雪,就连韩庆民这种土著,都把不建议王跃在这种情况下突袭辽阳。 这很明显就是发疯。 哪怕加上韩庆民部下的,也仅仅凑出不到三万骑兵。 而这不到三万骑兵里面还有近两万,已经在十四天里行军一千里,而且经历过一场大战。 然后要他们再奔袭四百里,去进攻女真在这一带的统治核心? 这简直就是疯了! 不过王跃一个来增援的都敢这样,韩庆民也不可能退缩,毕竟真要是让王跃突袭辽阳,那么接下来女真在辽河下游的统治很可能会陷入崩溃,说到底他们占领这片土地也没几年。辽阳一带是汉人和渤海人为主,高永昌先反辽再反金,直到六年前才被阿骨打杀死,女真彻底控制辽阳,而辽河西岸是在五年前蒺藜山决战辽国失败后才陆续被征服。 说起来也就才五六年而已。 而且王跃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他部下主力的难民军,其实绝大多数都是这一带逃难的。 其中最精锐的怨军那些人,更是绝大多数家都是辽阳一带。 怨军最初的组建,就是因为高永昌的造反,这家伙反辽时候与阿骨打结盟南北一起动手,渤海和女真对汉人的清洗,导致了大量汉人难民,辽国就是因此召集这些难民组建怨军。不过高永昌造反的目的,根本不是和阿骨打一伙,而是重建他的大渤海国,所以又和阿骨打反目,这一带就这样在契丹,女真,渤海三家持续的混战中变成了白骨露于野。 而夹在其中的汉人只能不断逃亡。 然后这些逃亡的汉人,又逃到燕山府成了王跃目前主要打手。 他们熟悉这里的一切。 所以王跃此行虽然看似疯狂但也并不是胡闹…… 呃,就是胡闹! “燕,燕公,此处为何如此严寒?” 苗傅在马背上裹着皮草大衣,依然在风雪中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还冷?零下二十度,爱斯基摩人好天气!” 王跃站在铁王座前,仿佛抽风一样挥舞斧头嚎叫着。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这时候算阳历已经是二月了,辽东湾沿岸这一带白天也就是个零度左右,晚上倒是能到零下十几度,不过今天主要是下雪,真要是直捣黄龙他也不敢选这样的季节。 这样的气温他部下完全能承受。 常胜军本来多半都是这一带的,所以不存在这个问题,哪怕张瑴和赤盏晖部下也都是类似环境,冀东山海关一带这个季节一样零下十度。 苗傅受不了很正常。 他之前在邢台一带生活,那里这时候已经快零上十度了。 不过让王跃意外的是,韩世忠这帮人倒是还能撑住,虽然主要是因为所有人都在沿途换上了皮草,但这依然很令人意外,不过想想也正常,他们那里虽然纬度的确远低于这里,但问题是地势高啊! “却是很冷,不过比起陇上也冷不出多少!” 吴玠裹着皮草,在马背上欣赏漫天飞雪。 他家是德顺军水洛城,就是现代甘肃庄浪,海拔都两千了,本身比同纬度沿海几乎低十几度,这个季节估计也得零下十度。 “这倒是,我们那里四月有时候还下雪!” 李世辅赞同地说道。 他家陕北绥德一带,那里四月间下雪毫不奇怪。 这时候前面突然响起隐约的号声,王跃身旁一名士兵立刻举起军号,不断吹响嘹亮的号声,这个东西不算夸张,明朝就有,英国展出的明朝古董里面就有沐家使用的铜号。王跃这个比明朝版只是稍微改良,反正比牛角号传的远,然后远处那号声也在逐渐接近,很快风雪中一队骑兵的身影浮现,看到他们后立刻跑了过来,为首的在马车旁停下行礼…… “大帅,前面就是三岔河。” 他行礼说道。 “这鬼地方怎么一个人都看不见?” 王跃疑惑地说道。 这一路上他的确没看到有人,甚至从锦州到这里他就没看见过活人,死尸倒是看见了几具,就是几个零星的牧民,被他的前锋灭门的。 “回大帅,这一带原本就没人,这时候是冬天,各处都封冻,就连南边的海岸都冻住,若是开春解冻之后,这一带立时就是洪水泛滥,甚至海水涨潮还会倒灌回来,就是牧民游牧之地,没人在这里定居种田。直到过了三岔河之后才开始真正有人烟,不过也与燕山没法比,对岸不远就是海州临溟县,总共原本才一千多户而已。 这一带就是驿道上几个驿站。 前面是辽水馆,馆内就是几个驿卒而已,已经被属下解决。” 那军官说道。 “再往前是何处?” 吴玠问道。 “海州向北就是去东京的大路,第一站鹤柱馆,再向前兴辽县,不过这一带都是平原,虽然河道密布但这个季节都能直接过去,故此可以绕行,只是沿途村庄密布很难保密了。” 那军官说道。 “从此处沿着辽河北上人口多吗?” 王跃说道。 “几乎无人,都是这样春夏季节洪水泛滥,海潮倒灌,牧民游牧之地,再向前就是长林子,那里是大片的树木,同样也是牧民游牧之地,但这些牧民都是些契丹人,这时候早就被女真给杀光了,残余的也都被强行迁移,在长林子再转向东就可以直插辽阳。” 那军官说道。 “那就北上!” 王跃说道。 “但北上最后不是还得面对辽阳外围各县?” 吴玠提醒他说道。 “但如果我们是从北边南下的呢?” 王跃说道。 好吧,吴玠看了看周围一堆皮草,这形象根本就是女真,既然从北边南下的女真大爷,那就没人注意了,就算有人反应过来,估计也没时间通知辽阳了。 “向北,到长林子转向东,插入辽阳与沈州间。” 王跃说道。 这个命令立刻向后传递。 近三万骑兵在风雪中就是传递个命令都很难,尤其是都带着副马,实际上整个队伍绵延数十里,就算横亘宽度也得十几里,不过好在各部都跟随着常胜军的联络官。这些联络官手中都有罗盘,否则这样的天气他们连保持一致的进军方向都不可能,这也是韩庆民等人都觉得王跃是发疯的主要原因,这样庞大的骑兵军团就是向同一个方向行军都不容易。 晴天还好说,风雪中迷路跑散几乎是必然。 王跃身边跟随的那些传令兵,立刻催动了战马向后,并且不断在沿途吹响手中特制的军号,然后在风雪中寻找那些以营为单位各自进军的骑兵。 后者跟随的联络官会以同样的军号回应。 这些联络官身边也跟着向导,都是辽东一带土生土长,他们会带着这些人前往长林子。 实际上就是辽中一带。 这时候辽东的情况其实比明朝也强不了多少,就是辽沈到大连这条线上属于农耕区,一直向北到黄龙府,离开这条线就是游牧区,但整个辽河两岸至少一百多里宽度就是牧区。 牧民主要是契丹,这时候都被杀的没多少了。 所以这一带就更加人烟稀少,可以说一片蛮荒的雪原,春夏季节这里会变成骑兵的噩梦,就像倒霉的廖司令和他的美械军团一样寸步难行,但这样的季节所有河流沼泽全都冻得快成冰坨子了,骑兵就是放开马跑,别和主力走丢就行。而这个就是那些联络官和向导的职责了,配置到营的他们会在风雪中找到长林子的,而副马上都带足了人和马的食物,也不需要找吃的。 完全就是一支闪电战的军团。 第二天虽然依旧是阴天,但风雪却停了,而王跃的马车也终于到达长林子。 这里实际上就是辽中南边,辽河岸边大片绵延的森林,王跃在这里开始召集他的部下…… 这个工程比较大。 所以他逗留整整一天,才把这三万骑兵召集起来。 紧接着大军渡过辽河,开始向东偏南直插辽阳,为隐藏行踪他们干脆临近傍晚才启程,这时候正好天也放晴,月光下的雪原根本不需要灯光照明,完全空旷的平原上也没有阻隔,封冻的所有河流全都可以直接通过…… 那冰层都得奔着半米厚,别说是骑兵,就是王跃的马车都畅通无阻。 这段路程不过六七十里而已,几乎是结阵在旷野席卷而过的三万骑兵,就像带着死亡的阴影般,在沿途几乎毫无察觉中不断向前,就算有看到的,也只会认为这是女真骑兵。 就这样到午夜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远处屹立的辽阳城。 这可是真正的大城,这时候的东京辽阳天福城周长三十里,几乎和燕山城同一级别的。 “如何破城?” 吴玠问道。 辽阳城墙高度可是三丈。 “这个当然早有准备,爆破组,上!” 王跃一脸邪恶的笑容,对着后面一招手。 (两更,昨天家里来客) 第二零二章 穷则浴血厮杀,达则给老子炸 爆破组…… 好吧,这个真的有。 “爹娘,孩儿又回来了!” 常胜军大帅府直属爆破营第一哨哨长,原本大辽东京辽阳府土著李虎,在刺骨的寒气中咬着牙说道。 在他眼前矗立的城楼后面,广佑寺塔巍然屹立。 他在这道城墙后面,在这座二十多丈高的佛塔下生活了十七年,他爹还是小有资产的商人,高永昌造反时候,他爹被迫献出部分财产保住了平安,但紧接着女真攻破辽阳后,以高永昌党羽为名杀光了他全家,抢走他家的所有财产,只剩下他一个人逃离这座城市。 现在他回来了。 带着一件好东西,以复仇者的身份回来了。 “快,快跟上!” 他向后面一招手低声说道。 一身白色羊皮袄的他紧接着扑到前面一条封冻的水沟,迅速向前在积雪中匍匐前进,在他身后十几名同伴以同样姿态,顺着这条水沟直接爬到了护城河,虽然头顶的城墙上并没看到巡逻兵,但他们仍旧保持最大限度的谨慎,要知道此行能否一举成功可就全靠着他们了。 紧接着他们爬过封冻的护城河。 然后他们紧贴着城墙,迅速钻进了瓮城的门洞。 进去后李虎不顾严寒,立刻脱下外面皮袄,从背上解下三个蜡封的竹筒,后面一名手下递上一捆丝绸,另外那些纷纷解下同样背着的竹筒,这里面装的全是火药,竹筒装起来然后用蜡封,最大限度保证干燥。然后他们凑在一起迅速制作火药包,这些火药都是专门配制,虽然王跃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各种用途火药的配比,但好在他知道试验。 从他在开封时候就天天试验,大致上已经试验出了各种配比时候的不同威力。 这当然是威力最大的。 原本给霹雳弹专用,但做火药包炸城门也很不错。 实际上短时间内王跃也没兴趣做大炮,主要是他太缺少铜了,连大宋朝都铜铁钱并用,甚至大量使用纸币,可想而知铜缺乏到何种程度。 火枪也不是很着急。 神臂弓作为破甲武器并不比初级的火枪差,再说要是把斑鸠铳搞出,他还怕被人一枪干掉呢,至少短时间内也就是用个三眼铳吓唬骑兵。 而搞爆破才是真正最划算的。 当然,不是炸城门,炸城门必须得是这种偷袭。 但实际上真正的交战中,防守方都会干脆堵死城门,所以真正重点训练的是挖地道炸城墙,今天这只是爆破营的一次检验而已。 很快一个用二十斤火药制作的火药包完成。 不过加上层层包裹的丝绸后,实际重量已经达到五十斤,完全堪称巨型。 这东西其实不适合做炸药包,燃速慢必须包裹极厚才行,而且威力其实很悲剧,二十斤的威力,估计也就是个100毫米迫击炮弹,连120都达不到,不过用来炸这种木头包铁的城门足够。 紧接着第二个火药包也完成,为了以防万一李虎又做出第三个备用,就在同时另外几名士兵也在城门下方掏出一个洞,一个火药包立刻塞了进去,而且重新填土捣实,竹管保护的引信则伸出地面。 “走!” 李虎向外一挥手。 其他士兵带着另外两个制作好的火药包,迅速撤出了门洞,最后一个人出去后李虎毫不犹豫地点燃引信。 然后他以最快速度冲出。 就在他转到一旁捂住耳朵的瞬间,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响起,火光混合着硝烟和泥土直接从身边的门洞喷出,这一刻他甚至耳朵都被震得失聪,更是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但就在爆炸结束的瞬间,他却又有直接冲向硝烟。 “快!” 他一边喊着一边冲进硝烟弥漫的门洞。 而就在同时,城外的雪地上突然间无数的身影爬起,向着这边开始狂奔,甚至后面更远处,更多身影浮现在雪野中。 这些是突击队。 爆破组炸城门,突击队披着雪地伪装潜伏,炸开城门以最快速度冲入,然后占领城门掩护后续骑兵入城,季节给了他们极大便利,否者还得麻烦着放下吊桥通过护城河,但这时候护城河直接过,这一步省略了,就是这些突击队员雪地潜伏时候受点苦…… 好在这不值一提。 这些全都是辽东人,这点寒冷还是能承受。 顾不上看这些的李虎直接撞进了硝烟中,后面士兵带着两个火药包跟随,里面的城门早已经被炸开,实际上被炸碎,木头板子包铁皮而已,李虎甚至被炸出的坑绊倒,然后他爬起来继续向前转眼跑出门洞进入瓮城。头顶的尖叫声也在响起,很显然城楼上警戒的士兵已经被惊醒了,全速狂奔的他连看都没看,紧接着又冲进主城门洞,后面手下纷纷涌入门洞。 然后两名士兵如土拨鼠般用特制铲子疯狂挖掘。 转眼间夯土的路面上一个直达城门下方的坑挖出,李虎将一个火药包塞入,这时候城外潜伏的突击队已经冲过护城河,开始进入瓮城门洞。 “停下!” 他朝后面吼了一声。 然后他顾不上填土,立刻点燃引信,以最快速度向外冲出。 “下面有人!” 头顶上尖叫响起。 后面突击队员吓得赶紧停在门洞,这种爆破相当于把门洞当炮管,爆炸的威力的确影响不到旁边躲着的,但正面过去的相当于迎着霰弹啊。 紧接着一个守军从女墙上探出身子。 李虎笑着向他一招手,这人用力向外探着身子想看清他…… “轰!” 天崩地裂的爆炸再次响起。 然后在火光和硝烟喷射中,头顶上的士兵被吓得尖叫着坠落,正好砸在了李虎脚下。 “哈,柳二,你这个辽奸!” 李虎看着脚下熟悉的面孔,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踏在后者身上,在他的口吐鲜血中直接踏过去,里面弥漫的硝烟后面,隐约可见的光亮,告诉他自己又一次获得成功。他毫不犹豫地拔出斧头,呐喊着冲进去,后面部下和那些突击队员同样呐喊着汹涌而入,紧接着他眼前再一次出现了自己熟悉的城市,他站在硝烟弥漫的门洞前,流着眼泪看着眼前的一切。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从部下手中拿过第三个火药包,几乎连看都不看就把火折子杵到了引信上。 后面部下吓得赶紧缩回瓮城。 但他却扛着这个恐怖的大杀器,在那里静静看着前方…… 突然间他向右侧抛出,紧接着全速后退到瓮城,就在同时大批从藏兵洞涌出的女真士兵出现在门洞外。 “轰!” 李虎很夸张地喊道。 还没等那些女真士兵反应过来…… “轰!” 爆炸的烈焰瞬间将他们吞噬…… “杀,杀光女真!” 李虎吼叫着。 在他身后突击队员汹涌而入,踏着那些支离破碎的死尸,迅速转向两旁的登城马道。 城内藏兵洞的确有不少守军,这种城门的防御都是如此,日常都有轮值的士兵驻守藏兵洞,能够在最短时间进入防御状态,大型的藏兵洞,就像是南京中华门城楼那种,甚至能够容纳几千人。但可惜李虎这个本地土著也同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很干脆地把第三个火药包扔到了一旁,刚刚冲出的一百多守军直接被炸翻了一多半。 剩下的也完全被炸懵了。 那些突击队员很干脆地把这些家伙砍死,然后冲上了城墙。 这里是辽阳城西北的大辽门,至于女真把它改成什么名字就没有人知道了。 而就在突击队占领大辽门的同时,后面汹涌的骑兵洪流,在大地的颤抖中狂奔而来,仿佛淹没了雪原的黑色潮水,而最前面那辆马车因为速度太慢,再一次被骑兵淹没,而王大帅的亲兵队长同样再一次抛弃大帅,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 “这群混蛋!” 王跃看着两边跑过去的手下,一脸悲愤地说道。 没办法,他又要冲锋在前,又要装逼,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好事,总不能都炸开城门了,还都停下来等着他先进去吧? 呃,他又不是小怜妹妹。 高踞在铁王座上的他,只能眼看着杨再兴第一个冲进了门洞。 然后骑兵的洪流就这样汹涌灌入。 因为前面骑兵的拥挤,王跃的马车再次被堵住,他只好一脸忧郁地坐在那里看着部下的冲锋。 而此时城墙上各处火光已经亮起,最近的角楼和南边天顺门上,大批守军已经蜂拥而来,准备夺回他们的城门,这些家伙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但这已经没有用了,那些突击队员们已经迅速解决了城楼上残余的守军,然后占据了城楼的制高点,并且拿起守军的弓箭开始准备防守这座城楼掩护骑兵的涌入。 因为拥挤无法短时间内涌入城的骑兵,也在外面举起弓箭向着城墙射击。 本来就不多的增援,转眼间就在箭雨中倒下。 那可是近三万骑兵。 就那么一道城门洞,绝大多数都得暂时滞留,骑兵弓的齐射恍如暴雨覆盖城墙上。 而辽阳城内报警的钟声响起。 实际上也用不着,之前的爆炸声比这个更管用,整个辽阳城都在混乱中苏醒…… 第二零三章 冰与火之歌 “杨将军,向南开大顺门!” 城门内的李虎朝着冲进城内的杨再兴喊道。 杨再兴毫不犹豫地转向,而就在同时另一边的街巷中,大批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的本地青壮拿着武器冲出,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杨再兴手中锥枪在狂奔中以极快速度接连刺出。 紧接着骑兵的洪流碾压而过。 杨再兴身后几名士兵直接将手中火把扔向路边积雪覆盖中的草堆,然后在狂奔而过中不断对着被阻挡住的青壮们扔出斧头。 毫无防护的后者不断惨叫着倒在几乎不停落下的斧头下。 后面李虎愉快地看着这一幕,直接从手下手中接过一个竹筒,打开蜡封的塞子插进去一段引信点燃,就在同时另一名手下一斧子劈开了路边商铺的窗子,李虎很干脆地把竹筒塞了进去。转眼间里面火光冒出,很快竹筒喷射的焰火就不知道引燃了什么,熊熊烈火直接从里面燃起。 后面骑兵依然在蜂拥而入。 但就在同时这条东西向大街上,更多匆忙起来的青壮拿着武器冲出。 “王将军,这些是渤海人,放开手杀,女真都在内城还没出来!” 李虎喊道。 缝合怪王德王夜叉立刻亢奋地嚎叫一声,端着他的棹刀带着身后骑兵的洪流碾压向前。 那些连衣服都没穿好,很多人只是拿着短刀的青壮如何能顶住他? 这他玛是两宋之交战场上出了名的悍将。 王夜叉瞬间撞过去,手中棹刀疯狂砍杀,后面跟随的骑兵在并不太宽阔的街道上如洪流扫荡向前。 前面的疯狂杀戮,后面的不停放火。 这时候依然是西北风,虽然积雪影响了效果,但好在这年头哪怕辽阳这种城市里面,建筑物也几乎全都是木制,很多其实还是草屋顶,当熊熊烈火燃烧起来之后,基本上就是火烧连营了。被点燃的建筑里面,不断有人惊恐的尖叫着从里面冲出,然后被汹涌而过的骑兵洪流撞翻践踏,这座城市就这样在冰雪与烈火中开始了毁灭。 李虎依然带着一丝癫狂看着。 他身后骑兵仿佛无穷无尽般不停涌入,然后在他指点下分流向各处街道。 很快南边的大顺门也被杨再兴打开,原本滞留在外的骑兵立刻涌入,然后死亡的烈焰也在那边升起。 “烧光,杀光,抢光!” 李虎吼叫着。 确定已经不需要自己在这里充当引导的他,随即从一名本地青壮的死尸旁边捡起锥枪,带着他部下的士兵继续向前,然后不断帮助地上受伤的那些青壮结束他们的痛苦。 这些都是渤海人。 辽灭渤海国之后将渤海国贵族强行迁移到辽阳。 所以这座城市由原本汉人为主,变成了汉人与渤海并居,阿骨打起兵后虽然和高永昌战争,但女真渤海兄弟的口号却没改变,所以渤海人就成为旧辽各族里面对女真最亲近的。而汉人则因为持续战争,大量被杀或逃亡,所以目前的辽阳城内,反而已经是渤海人为主。 这里原本是四万户,估计二三十万人口。 这时候应该还得有十万出头,但却包括了老弱妇孺,剩下的青壮和三万涌入的精锐骑兵相比真不够看的。 据城墙防守没问题。 可现在人家进了城,那就完全是被碾压了。 在被点燃的熊熊烈火映照下,从两个城门涌入的骑兵,迅速在外城一条条街巷分流开,然后一边点火一边不断杀戮,速度快的杨再兴在打开大顺门后,甚至又跑到了城南继续打开更多城门。 至于抢掠…… 那个谁顾得上啊? 再说金银财宝也不会在外城,外城就是平民百姓所居,真正有钱的是内城的女真和渤海贵族,但那里城门本来就是关闭,而且已经开始布防,所以现在不需要管那里,就是把外城彻底毁掉。甚至部分骑兵都已经绕过辽阳城,在城东和城北两个方向包围,防止城内的人往外逃。 这时候一个国家什么最重要? 人口呗! 王跃的目标很简单,清空这座目前女真控制下人口最多的城市。 没有了做仆从军的,没有了种粮食交税的,没有了女人生孩子,一个国家还能维持多久? 对付女真很简单。 就是把他们占领下的所有土地清空,只剩下北方那些女真本族,再能打也不过是几万青壮而已,撑不了几场真正的大战,女真真正做大就是靠着仆从。打败高永昌后收获的渤海人仆从,辽东汉人仆从,然后又因为辽国内乱,收获了耶律余睹这样的辽奸仆从,再南下幽云获得了更多汉人仆从,最终汇聚成席卷南下攻破开封的十几万大军。 然后继续收获河北河东等地汉奸仆从,再汇聚成席卷江淮的数十万大军。 但只是他们自己的猛安谋克人口,这时候未必能凑出十万青壮,哪怕到金国鼎盛时期,也只是两百来万猛安谋克人口。 这时候就是几万能打仗的。 只要逐步清空北方能够给他们做仆从的,再有十场兔耳山那样的围歼,女真就基本上废了。 “终于轮到我进城了!” 王大帅端坐在铁王座上,一脸忧郁地看着眼前已经没他什么事的城市。 真的没他什么事了,辽阳城周长才三十里,大致上就是一个四方形,也就是说长宽都是三点五公里,城内规划都很整齐,实际上这时候都是坊市制度,一个坊一个坊的整齐小方块,再加上一条条笔直的街道。 骑兵狂奔着从这头跑到那头又能需要多长时间? 几分钟而已。 城内又没有河流阻隔。 可以说转眼间就淹没了整个内城。 这些家伙点燃的烈火正在不断扩散中,然后把那些倒霉的居民都从房屋里逼出来,那些选择拿起武器抵抗的,转眼就被骑兵的洪流碾压,那些跪地求饶的其实也一样被碾压,这时候谁会在乎这个?也就是妇孺没人杀,她们只要老老实实躲在一边就可以保证安全,毕竟王大帅有严令,尤其是年轻女人,谁敢胡乱杀那他是真正要行军法的。 至于这座城市的守卫者,这时候根本已经放弃了对外城的保护。 这里还有一个东京留守司,目前的留守是完颜宗隽。 阿骨打的儿子,女真名讹鲁观。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他从睡梦中被惊醒,登上内城的城墙向外面一看,就知道这时候直接放弃外城吧! 然后内城的女真军全部登城防御。 至于外面的抵抗,实际上就是那些渤海贵族和汉人豪强组织的。 但完全就是螳臂当车,在三万精锐骑兵面前,他们那点抵抗完全就是螳臂当车。 这是三万真的的精锐。 就是到了战场上,对上三万女真军,后者都不一定能稳赢。 何况是他们这种没有任何组织,睡梦中被惊醒,很多连铠甲都没穿上的渣渣。 “大帅!” 这时候李虎带着一个人走到马车旁行礼。 后面那人更是吓得跪下了。 “你做的不错,这一战给你记首功!” 王跃说道。 “大帅,能跟着大帅杀回来,已经是对末将最大的奖赏!” 李虎说道。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这个人是谁,你的旧识?” 王跃看着他后面跪下的那人说道。 “回大帅,这是小的一起长大的旧识,不想依然还活着,不过他虽然跟了女真却没有为虎作伥,只是老老实实做个小商人而已。” 李虎说道。 “小的韩文叩见大帅。” 后者战战兢兢说道。 “起来吧,这倒是没想到,我原本以为这城内汉人都没了呢,既然还有汉人幸存的,那就别这样胡乱杀下去了,本帅是为大辽锄奸而来,杀的是那些背叛大辽跟随女真的辽奸,杀的是女真,是跟着女真为虎作伥的渤海奸,杀的是那些汉奸,但只要不是跟着女真为虎作伥的,就依然可以得到赦免。 李虎,此事就交给你了。 你与这位兄弟一起,到城内寻找那些他这样的。 汉人也罢,渤海也罢,只要家中没有人给女真做官,没有人跟随女真打仗,这样的一律赦免!” 王跃说道。 “谢大帅恩典!” 韩文趴在地上激动地说道。 当然,现在开始找已经很晚了,等他们慢慢找遍全城,估计这座城市的男人也差不多死了一多半。 “大帅,只是这混乱中,如何使得各部知晓其身份?” 李虎说道。 的确,他们就算找到了也没用,他们又不可能照顾的过来,这时候整个辽阳都已经杀乱套了,别说是这样的人,要不是有口令可以区分,说不定连他们都有可能被当成本地的杀了。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三万骑兵分属五家,宋军,常胜军,平州军,赤盏晖部下,韩庆民部下辽军,互相之间根本分不清,就是靠着口令互相辨认。 他总不能把口令告诉那些被救下的吧? “啊,这个,这个幸亏我早有准备!” 王跃说道。 说完他从宝座下面拉出一个大箱子来…… (三更) 第二零四章 美女要献给官家 “这是?” 李虎一脸茫然地看着手中红布。 这块三角形的红布上绣着两把交叉的斧头,很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所有你们找到的,那些并没有家人给女真当爪牙的,也无论汉人还是渤海人,所有男人都发一块,然后让他们系在脖子上,接下来我会传令给各部,只要是脖子上系着这种红领巾的都不杀! 但契丹和女真不行。 女真不用说了,契丹人身为大辽国族,只要投降女真的都是辽奸,对于这些辽奸一律格杀勿论! 身为契丹就算失败也当战死沙场,投降女真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当然,他们的女人和小孩还是要留着的。”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韩文赶紧再次感激涕零地磕头,然后李虎赶紧带着他离开,开始搜寻那些像他一样的汉人和渤海人,至于他们能救下多少,这个就看他们效率了,反正仁慈的王大帅已经明确下令,此战只是为锄奸,绝对不能滥杀无辜。只要家中没有人给女真当爪牙为虎作伥的,就一律可以得到赦免,实际上也没多少,至少那些世家豪强是不可能了。 但契丹人身为大辽国族还投降女真,无论什么原因都是辽奸。 辽奸一律处决。 李虎走后,王跃的马车继续向前…… “我们是代表正义而来,不是来滥杀无辜,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位老人?” 他义正言辞地怒斥一帮骑兵。 这些是韩庆民部下,正从旁边一处府邸拖出一个老头,在那里一个个拿鞭子抽。 后者不断惨叫着。 里面烈火熊熊,还有男人的惨叫和女人的尖叫,也不知道都在干什么,总之那些冲进去的骑兵看起来都很亢奋,不得不说韩庆民部下军纪太差,这个问题王跃也不好管,毕竟他是大宋的官,管不了辽国的兵,可怜的老头旁边还有不少死尸,而他则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王跃,奋力从鞭子下面爬向这边…… “将军,将军,老朽与韩节帅乃旧识!” 他尖叫着。 “呃,辽臣?” 王跃愕然道。 “回大帅,这老东西乃渤海人,本地世家大族,姓张,做过礼宾使,他儿子张浩是阿骨打的干儿子。” 一旁的军官赶紧解释。 “这是辽奸啊,对付辽奸哪能用鞭子抽呢!” 王跃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说道。 “大帅的意思是?” 那军官疑惑地说道。 “那当然是车裂了!” 王跃声调陡然拔高地说道。 “车裂?” 那军官疑惑地说道。 这老头一听傻了,他发疯一样爬着想逃跑,但就在同时王跃的马车向前,直接从他一条腿上碾过…… “谁知道车裂是什么意思?” 后面那军官还在向周围咨询中。 “真没文化啊!” 王跃感慨着。 当然,他们能不能咨询出来就不管了。 张浩啊! 这可是金海陵的宰相。 “高庆裔家似乎也是辽阳的吧?” 王跃突然想起被自己劈死的高庆裔来。 “回大帅,他姐姐就是这老家伙的妻子,也就是张浩之母,他爹高世亮,高家与张家一样也是辽阳世家大族。” 他身旁跟着的一个本地籍传令兵说道。 “传令下去,灭了,顺便过去告诉后面那些混蛋,到里面去把张浩他妈给我带出来!” 王跃说道。 “呃,大帅,他妈得快五十了。” 传令兵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混账,本帅是那种人吗?本帅要把她献给官家!” 王跃怒斥之。 这也是他这个做女婿的一点孝心了。 高家好歹也是名门,渤海名门望族无非就是高,张,杨,窦,乌,李六家,如此身份也配得上大画家了,给她安几个贤良淑德,气质雍容,总之就是这一类形容词,然后就可以做为大宋燕公王太尉攻克辽阳,给大宋皇帝的献礼。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不给他这样的,难道弄几个女真蛮女给他?那才是真的不像话,真有姿色尚可的蛮女也是王太尉教化,渤海人好歹也是文明民族。 献给官家的当然必须是文明民族。 至于年纪大点…… 不就是还没到五十嘛,这个年龄才懂伺候官家。 想想着大画家充满期待地掀开某个轿帘,看着里面五十岁名门佳丽时候的表情,王太尉突然发出了狂笑。 王跃的马车继续向前,后面已经咨询好了车裂含义的士兵们,正在快乐地做着准备工作,而就在同时一个矮胖的地主婆也被士兵架出来,她丝毫不知道自己未来会被送到艮岳享福,依旧在那里挣扎哭嚎着。而她男人则躺在地上默默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中竟似乎有了几分解脱,也不知道是因为死亡临近放弃挣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王跃就像是个漫步于末日背景中的神魔般,端坐在他的铁王座上,缓慢向前碾过遍地的死尸。 在他周围是冰雪与火焰的世界。 狂奔的骑兵,肆无忌惮的杀戮,哭嚎的人群…… 在这个冰与火的世界里,他拿起一个小喇叭,在那里抽风一样吹响欢快的乐曲,然后就这样,他一直游荡到了黎明的到来…… “把贝勒爷带过来!” 清晨的阳光中,王跃向后面招手吼道。 然后他身后一片哄笑,在哄笑声中可怜的完颜阇母再次上前,为了避免他散了架,负责伺候他的那些士兵,这一路上可是煞费苦心,好在这个季节有利,要不然真就得使用些工匠了。不过零下十几度的严寒,终究还是有用,至少他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面色不太好看,但对面城墙上都是熟人,甚至还包括他一个侄子,所以不至于认不出来。 “讹鲁观,阇母来了,他在等着你!” 王跃吼叫着。 后面手下继续哄笑着。 不过此时哄笑的人群中,已经有了不少红领巾的身影,这些迅速选择倒戈的本地青壮,卖力地组装着一个个小型投石机。 这个在外城的城墙就有,这时候是军队必备武器。 女真攻开封时候,动用了数百架投石机,同样里面宋军连大画家的艮岳那些奇石都砸碎当石弹扔出去。 而对面城墙上那些女真士兵则默默看着。 他们实际上可以逃离,因为北边有一段城墙和燕山的西南角城墙一样,是内外城共用,所以目前还在他们控制下,但他们不需要逃走,因为辽阳周围全是他们的地盘。最近的沈州就有不少女真,还有南边的海州等地,都能在三两天之内赶到增援,他们只需要坚守几天,外面的各路援军自然就会到达。 但如果逃跑…… 他们人可以逃跑,这里的财产能逃走吗? 外面同样有大批骑兵巡弋,他们出去可是得血战突围的。 城墙上一个身影出现。 阿骨打的六儿子讹鲁观,走到女墙边站在那里表情复杂地看着阇母,那些护送阇母的士兵们推着临时改装的盾车,把他叔叔直接推到了十丈外,隔着封冻的护城河,尽量让他叔侄俩的会面近一些,虽然此刻他叔叔形象别致,但那个被揪着小辫子昂起的面孔,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 “这种废物连你们都打不过,死了也是活该,简直不配做我女真勇士,至于你们这些狗东西,等大军云集之日,这也是你们的下场!” 他冷笑道。 “可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跃笑着说道。 “王跃?” 讹鲁观表情复杂地说道。 他还是很聪明的,带着阇母的人头过来,那只能是幽燕一带的,阇母之前就是在攻掠沿海各地,而在幽燕一带各方势力中,目前能凑起这样一支骑兵的,也就只有燕山的那个军阀了。 不是王跃难不成还是大宋朝? “哈哈,你猜的不错,既然你猜到了我是谁,那又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说这样的话?在我王跃面前,可有能挡住的城门?在我王跃面前,可有能抵挡住的士兵?在我王跃面前,什么狗屁女真勇士,统统都是笑话!我让你们什么时候死你们就得什么时候死! 拿我的兵器来! 一个时辰内,我要让你和此刻的阇母一样。” 王跃在铁王座上站起身,恍如薛西斯般吼道。 紧接着一个匆忙制作出来的武器,被六名本地青壮喊着号子抬过来,此物乃是石头制成,圆柱状,上面刻着一道道沟槽…… 呃,这其实是个碾子。 只不过里面穿进去了一根铁链,然后捆在外面同时留出一截,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流星锤。 王跃最后看了讹鲁观一眼。 就在同时碾子抬到了马车旁,他狞笑着扣上了铁面,然后在讹鲁观有些茫然的目光中从马车上纵身跳下,直接抄起了那根铁链。还没等讹鲁观反应过来,他就狂暴的大吼一声,双手抓住铁链全力向前甩出,就看见两百斤重的碾子骤然从地上飞起,然后带着破空声砸落在前方,砸得路面上泥土飞溅…… 四周瞬间一片寂静。 连讹鲁观都被吓傻了,趴在女墙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就在他完全不可思议的注视中,王跃恍如金刚般捶着胸口咆哮一声,拖着这个石头碾子开始了狂奔…… 第二零五章 凌迟要讲究工匠精神 整个城门外瞬间沸腾了,所有人甚至就连那些红领巾,全都在发疯一样嚎叫着为他们的统帅助威。 王跃拖着碾子狂奔向前。 巨大的石头碾子在地面拖行出刺耳的声响。 全身重甲的王跃,同样在地面踏出恍如巨兽般的践踏。 此刻他根本不是凡人,他就是神灵,是后面所有人仰望膜拜的神灵,他就那么在膜拜中狂奔向前直冲紧闭的城门…… “快,射死他!” 讹鲁观看着王跃那恐怖的身影,同样发疯一样吼叫着。 然后他拿起自己的弓箭,毫不犹豫地瞄准王跃射出,他的箭法很好,利箭带着破空声正中王跃胸前,但却紧接着被铠甲弹开,就在同时城墙上利箭如雨般飞出,瞬间淹没了狂奔的王跃,但却同样不断被他的铠甲弹开。 五毫米厚渗碳板。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弓箭的能力。 但城墙上却没有更强的,床弩根本不是女真人习惯使用的。 “石头,用石头!” 讹鲁观吼叫着。 然后他继续不停地将利箭射向王跃。 他身旁那些士兵立刻举起石头,不顾城外射来的箭,等待着王跃冲到城下的那一刻。 但王跃却停在了护城河边。 紧接着他在城墙上一片惊恐的目光中,呐喊着将后面那个重量超过两百斤的巨大流星锤甩起来,但却没有直接甩出,而是用自己的不断旋转,将这个恐怖的武器变成一个巨大的链球。这一刻所有人都疯了,连城墙上的女真士兵都忘记了射箭,全都尖叫着看着他把这个恐怖的武器甩起来,然后又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它从王跃手中飞出…… 它就像一颗陨石般,带着破空声骤然飞进了城门洞。 “砰!” 里面一声恐怖的巨响。 然后王跃再一次开始了狂奔。 就在他踏过护城河的瞬间,后面所有人都开始了狂奔。 城墙上的讹鲁观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而他身边的女真士兵们,则发疯般转向冲向身后的主城墙…… “这是人还是妖魔?” 讹鲁观喃喃自语着。 在他脚下无数士兵蜂拥而入,而在他身后,伴着女真士兵们绝望的尖叫,那怪异的破空声再次响起,紧接着是主城门被砸开的巨响,木头包铁的城门根本撑不住这样的撞击。两百斤重巨石飞出的速度虽然不像链球一样近百,但七八十总是有的,这样的重量,这样的速度撞击在木板上,想挡住恐怕得上风帆战列舰的两英尺橡木。 这城门肯定不会有那么厚的。 攻城锤都能撞开的东西,在这种程度的撞击面前完全白搭。 就在讹鲁观拔出刀,一脸决然地转过身的时候,下面汹涌的士兵洪流已经再次穿过了主城门,甚至开始冲向登城的马道,而在右侧马道上,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依然拖着那个恐怖的武器,昂然地向上走着,不过他身旁那些士兵却在争先恐后的冲过,然后和迎战的女真士兵展开厮杀。 那恶魔一样的男人根本不看他们之间的战斗,只是拖着那恐怖的武器缓慢而又势不可挡地走上城墙。 一个女真士兵终于冲到他跟前,然后发疯一样一锤砸落。 那锤头正中他脑袋。 然后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但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却没有倒下,那女真士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就像猛兽一样咆哮一声,下一刻一只手出现在那女真士兵脖子上,掐着他的脖子举到了半空…… “我很好奇,你想做什么?” 恶魔一样的男人说道。 紧接着他手腕猛然一转,倒霉的女真士兵脖子瞬间被拧断,然后死尸被随手抛向城下。 讹鲁观终于清醒了。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城墙向另一边逃跑。 但他却没注意到在城外十几丈处,一个将领正在瞄准着他,紧接着后者手中的利箭飞出,正中他因为急速奔跑而甩起手臂的腋下,然后直接从没有防护的腋下钻入,甚至从肋骨中间穿过,一直穿入他的肺里,倒霉的讹鲁观惨叫着栽倒在了城墙上。 那将领满意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洞开的城门处那些骑兵也已经开始涌入…… 残酷的血战就这样在不大的内城展开,不仅仅是那些随王跃而来的,就连红领巾们也加入了战斗,说到底都这时候了,自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些女真人作为征服者,在这座城市肯定不会是什么乖宝宝。更何况他们掠夺的那些金银财宝,粮食,甚至女人都在这里面,不趁机跟着抢一把那就真是傻子了。 不过接下来的血战也没持续太久。 这座内城并不大。 就是在整个辽阳城的大方块里,又用城墙隔出一个两里长宽的小方块。 除去在外面留守警戒的,至少两万骑兵涌入,再加上数千红领巾,对付也就是三四千女真,哪还需要太多的时间。 话说六七个人才能分到一个呢! 一个时辰基本上清洗干净。 至于讹鲁观…… “你们这速度太慢了!” 王跃不满地看着两个刽子手。 可怜的讹鲁观奄奄一息地抬起头,姿势倒是和一旁的阇母差不多了。 “大帅,这,这是个细活!” 刽子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们的工作的确属于细活,是真正讲究工匠精神的。 “算了,再宽限你们些时间,一定要让他们俩一样,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才行,这可是要献给官家,以后送到太庙献俘的,回头他们完颜家都到那里的时候可不能有不完整的。” 王跃说道。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让他完完整整。” 那刽子手赶紧说道。 王跃满意地回到他的铁王座上坐下。 “大帅,沈州的女真侦骑到了。” 一名手下报告。 “不急,总得让兄弟们休息一下,传令下去,所有在外面的兄弟都入城,关闭所有城门,把城内能找到的除了牛马驴骡以外牲畜全宰了,今天接下来无需再干别的,全都烤肉。另外清点城内人口,把所有活着的无论男女老幼,全都以坊为单位编制,告诉他们,要么跟着一起走要么死,明天离开时候这座城市不会留下一个活人。 跟着离开的都到燕山去,一个男丁一百亩开荒地。 愿意当兵的每年五十贯的军饷。” 王跃说道。 现在不用担心女真的援军。 这一带虽然州县密布,但实际上人口都不多,比如耀州这样的一个州原本才七百户。 而且都是渤海或者汉人,真正驻守的女真青壮加起来不会超过一万,这时候女真的核心依然在会宁,阿骨打南下的同时,他弟弟同样也是继任者吴乞买留守会宁,女真真正留守的军队都在那里。 在这一带核心就是讹鲁观和部下这些。 至于那些渤海和汉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勤快前来救援呢?让这里的女真都死光,他们在阿骨打手下的发言权就会增加,同样让这里的人都没有了,那辽阳周围所有的良田也就是他们的了。这些人都不傻,能打过还好说,很明显打不过的情况下,他们才不会做这种费力甚至费命还不讨好的事情呢。 所以完全不用急。 相反把这里的人口全部带走才是最重要的。 “大帅,这样的天气里,带着他们路上可走不快,尤其是里面还有那么多老弱妇孺,恐怕最少也得十几天才能走回锦州,万一被敌军追上可不妙,要是万一再下雪,说不定还会耽搁更久。女真人在辽西可是还有很多,咱们要的无非就是那些青壮和年轻女人,光他们的话,把咱们的马匹及此处凑齐的可骑乘牲口,就能差不多一人一骑,这样就能快一些了。” 吴玠提醒他。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那就听你的。 传令下去,只要青壮和能生育的女人及小孩,老的就不带了,把这里的粮食都分了做口粮,再留一人二十贯钱,告诉他们,女真人回来也不会难为他们,那些带不走的乱七八糟也全给他们。等到开春以后,他们可以自己想办法跑到韩庆民那里,然后去桃花岛坐船去燕山府,告诉那些跟着咱们走的青壮,他们的这些亲人我是不会抛弃的。 但这样的天气让他们跟着的确也很难活下来,这样的给足他们粮食和钱财让他们开春后再走就可以了。 女真人也不可能难为他们!” 王跃深以为然地说道。 女真人难为不难为他们,这个就听天由命吧! 女真人放过他们,那开春后他们就去韩庆民那里,然后桃花岛的运粮船会送他们到燕山府。 若女真人不放过他们…… 那不是正好让他们的儿女们与女真不共戴天? 反正那与王大帅又没什么关系,只是他对女真人的残暴认识不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凶残而已,更何况这个建议是吴玠提出的,他原本可是想带走,是吴玠这个混蛋蛊惑他的,都是这个坏人。 总之…… 总之他们就听天由命吧! 大不了以后他带着他们的儿女们,再杀回来给他们报仇雪恨。 第二零六章 被出卖的忠臣 实际上那些老弱病残们也很清楚,在这样的天气里搞徒步长途迁徙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四百里啊。 没有房屋保护,夜晚没有火炕睡觉,真会冻死的。 王跃自己部下就冻死一百多,他总共走了五天时间,而且都带着帐篷,身上裹着皮袄,睡觉也是铺着专门的皮褥子,头上裹着狗皮帽子,就这样依然在路上冻死了一百多人,还有近千人不同程度冻伤,甚至需要截肢的都有。 这些老弱病残那就更不用说了。 最终第三天启程的时候,王跃只是带走了一万名本地青壮,倒是女人和小孩带走了三万多,还有近三万老弱病残留在辽阳,至于女真人回来之后会不会杀他们泄愤就听天由命吧! 反正那些带不走的物资全给他们了。 实际上这些人也不傻! 王跃还没离开时候,他们就已经以最快速度收拾东西,然后开始向山里逃跑隐藏起来…… 他们对女真人还是很清醒的。 当然,这些就不需要王跃关心了。 第三天早晨这支撤退的大军,就在辽阳城外完成列阵。 最里面是骑着驴子骡子和劣马的女人和小孩,还有大量驮运物资的耕牛驮马甚至少量骆驼,再外圈是那些骑着马带着武器的青壮,部分甚至已经得到铠甲武装起来,然后最外圈是两万六千精锐骑兵,女真人和城内豪强的拼死抵抗给这支远征军造成四千人伤亡。 这是少不了的。 毕竟他们总共杀了城里超过四万人。 就这样,迁徙的大军开始浩浩荡荡结阵横扫依然被积雪覆盖的荒原。 在他们的外围,包括沈州等地增援的骑兵也已经出现,但总共只有不到一千女真骑兵,再就是几千渤海和汉人仆从。 原本他们还试图袭击的。 但杨再兴带着王跃的卫队,一个突击挑死三百多女真骑兵后,也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了,反而是看着他耀武扬威很不服气的李世辅,带着他的家丁很嚣张地冲出去反击,然后把一队距离太近的渤海骑兵给冲散。于是接下来在骑兵们严守阵型的同时,这些猛将们就开始了一场竞赛,甚至连赤盏晖都亲自率领几百精锐击溃了一支汉军骑兵。 这支已经不需要隐藏的庞大军团,很干脆地选择了一条直线,第二天上午他们就再次渡过辽河。 然后辽西的敌军也出现。 但这些同样没有多少女真,在辽西各州投降后,女真事实上已经将大量幸存人口强行迁移,比如锦州北边的乾州,基本上就已经没人了,整个辽国本来也就是个一千万出头的人口。五京所属州县的汉人和渤海加起来,也才仅仅不到九十万户而已,再加上契丹,奚,女真这些部落,也就是个一百五六十万户,而到目前为止,从阿骨打正式起兵开始,他们已经持续八年战争。 从护步达岗之战辽军战败,女真开始南下至今也已经打了六年。 哪还有几个活人啊! 话说整个这一带目前剩下的人口,都不一定有王跃这个集团多呢! 就那零零星星跑来的骑兵,哪个敢招惹一个三四万人的骑兵军团? 就是远远跟着而已。 甚至还有心念故国的干脆跑来投降,包括一些之前流浪在这一带的契丹逃户也干脆加入其中。 最终王跃又花了六天时间返回锦州。 这时候他的总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一千多。 “燕公真神人也!” 大凌河畔,前来迎接的韩庆民,完全是一脸崇拜地惊叹道。 “小事而已,不过咱们得先说清楚,这些人口里面契丹人是你的,剩下的就全部归我了。” 王跃说道。 他在辽阳的确没有带来契丹人,但在半路上投靠的反而有两千多,都是原本游牧在辽河两岸的,这种常年战乱的地方,这样孤魂野鬼式游荡的流民数量都不会少了,这些他是肯定不要的,渤海和汉人可以要,契丹人都得留在北方为了他们的大辽梦想而战。 “这个是自然,一切都听燕公吩咐!” 韩庆民说道。 “还有,我得立刻率军返回,节帅还得继续坚守锦州,如今天寒地冻,贵主也无法反攻,节帅需坚守到开春之后,就算战事顺利恐怕也得过了夏天,此处还得靠节帅。不过以后粮饷不用担心,只要海上解冻,我的船就能把粮食直接运到锦州,那时候贵部就算不种田都行,王某不会饿着你们这些忠义的。” 王跃说道。 “燕公放心,在下都坚守这些年了,也不在乎再多守一年半载。 实际上也就是这冬季最困难,到了春夏季节河流解冻,洪水暴涨,女真很少会进攻,更何况还有仲明兄相助。” 韩庆民笑着对赤盏晖说道。 “对,燕公放心,韩公后背就交给我了!” 赤盏晖说道。 他这时候已经彻底转变立场了…… 任谁看了王跃拖着两百斤重碾子当流星锤的一幕,都很难再有勇气对他产生异心啊! 更别说还会炸了。 在王跃面前没有能守住的城池,他背叛王跃,结果只能是被王跃杀了当人质的儿孙,然后攻破来州血洗他全家。相反忠于王跃,就算女真出兵进攻他,在韩庆民和张瑴堵住南北的情况下,也只能像之前一样,派出一支几千人的偏师从中京穿过崇山峻岭,在没有后勤保障情况下进攻。面对这样的敌人,只要他横下一条心完全是能够坚守的,然后他就会换来王跃的欣赏,然后他家就会在王跃手下继续延续富贵。 他的确是个毫无节操的墙头草。 但墙头草才是最精明的。 他又不是纯粹贪生怕死的墙头草,事实上这家伙战场也是猛将,富平之战他和韩常是金兀术的左膀右臂,被刘錡诱入沼泽,最终依然带着部下奋力杀出。 他只是对利益上的计算精明而已。 “好,大辽有二位,这复兴就指日可待了!” 王跃满意地说道。 既然这样就不用他操心了。 不就是再坚守半年嘛,半年后谁知道会怎样,就算天祚反攻失败,被女真人活捉那也是有可能的。 那时候大不了再给这些人重新找个希望。 耶律大石的儿子们还在燕山呢,他的那五个儿子都在,而且已经认了王跃当干爹,天祚帝一旦被俘,耶律大石肯定在可敦城自立,那时候正好让耶律大石的儿子来带领他们。 更何况原本历史上天祚还有个儿子逃走,也就是维持了不到一年的神历政权。 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 所以这些大辽遗民们的希望不会断绝。 反正有吃有喝有梦想,他们就在梦想的支撑下,继续在这里战斗吧,全当在这里养了个祖大寿,只要有吃有喝,后勤供应充足,祖大寿也是能坚守的,更何况韩庆民对大辽的忠心,肯定远远超过祖大寿对大明的忠心…… 王跃在锦州仅仅休整了五天。 主要是这里的粮食有限,虽然辽阳粮食不少,但因为驮运的牲畜不多,所以他也只是带了路上吃的,就这样走到锦州时候,很多牲畜就已经不得不减慢速度在开始融化的积雪中寻找吃的了。而这样数万人在锦州,每天消耗的粮食可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里粮食吃光,实际上他都不得不宰杀那些生病的牲畜来做食物。 所以不能停留太久。 好在这时候锦州以南雪就已经基本上化了,原本被大雪覆盖的草都露出,那些牲畜可以自己找吃的,不打仗也不需要再额外喂食饲料,这样省去了牲畜的消耗,至于掉膘就掉膘吧,大不了回去再多喂些好的。 而且赤盏晖也尽全力保证他们的供应。 甚至王跃还带着一批人,直接跑到海边去猎杀那些无辜的海豹。 话说他终于把魔爪伸向了这些可爱的动物,不过未来这的确是个好生意,可以让韩庆民等人以捕杀海豹来赚钱,这个做帽子就省得祸害狗狗了。 就这样迁徙的大军继续向前,沿着辽西走廊一站一站减慢速度向前,到二月中旬时候终于出榆关,到达了平州的新城,而张瑴已经亲自带人在这里迎接,然后他给王跃带来了一个堪称噩耗的消息…… 新城。 “我为官家解太原之围,冒死率领孤军远征,浴血厮杀攻破辽阳,官家却在后面纵容女真攻我的燕山城?这就是官家对我忠心的回报?” 王跃一脸忠臣蒙冤的表情忧伤地说道。 好吧,他的燕山城被包围了。 十天前阿骨打亲自率领着据说十万大军,突然走飞狐道杀出,易州,涿州相继不战而降,然后女真大军渡过桑干河包围燕山城,而南线宋军作壁上观,并未出一兵一卒向女真军攻击。甚至张瑴刚刚得到的消息,在这期间宋军还出兵试图夺回清州,但被留守清州的史进击退,张瑴很聪明的封锁了这个消息,所以目前燕山城被围的消息还没出榆关。 “官家,官家的确有些令人寒心啊!” 张瑴叹息着。 (三更) 第二零七章 不抛弃,不放弃 “奸臣,一定是奸臣,总有奸臣要害我!” 王跃义愤填膺地嚎叫着。 在他面前一帮将领们表情各异,但即便是韩世忠这些朝廷的将领,也都明显有些愤慨。 这事真不地道。 就算朝廷和王跃关系确实很不正常,但至少目前为止,王跃表现出的充其量也就是个河朔三镇。 他的确在京城作乱搞得一片混乱。 可他最终还是以大宋之臣的身份回到北方。 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谋逆。 真正要做谋朝篡位的逆贼,那他根本就不需要返回北方,直接在开封挟天子以令诸侯就行了,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老老实实返回北方做藩镇。这一次女真进攻太原,他也完全可以作壁上观,到时候朝廷被女真打的越惨他在燕山越安稳,可他依然尽了自己作为一个大宋藩镇的义务出兵突袭辽阳。 他已经做得无可挑剔。 真的。 把他作为一个正常的大宋将领,他的确之前罪行累累。 可要是把他作为一个类似河朔三镇一样,忠于大宋但保持自立的藩镇,那么他完全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可朝廷现在呢? 张瑴得到的情报很清楚,原本女真就是在太原,但王跃把那几个女真俘虏送到真定后,朝廷立刻派张邦昌去了真定,然后带着这些俘虏去太原,连同上次出使的赵良嗣和周仲武,见到了亲征的阿骨打。双方谈判的内容,外界不知道,但女真军随即解太原之围,但留下部分守住石岭关,紧接着阿骨打率领主力北上出飞狐道。 期间宋军没有任何追击行动。 驻守界河南岸的宋军,在女真进攻易州和涿州时候,也没有派出任何军队进行救援,坐视二州向女真投降,然后女真继续北上攻燕山。 宋军还是作壁上观。 倒是出兵进攻清州,但被史进击败。 这要说朝廷和女真没有秘密交易,那真得鬼都不信啊! 这算是什么? 这就是说王跃作为大宋藩镇,带着包括部分宋军在内,联合平州张家这个藩镇,一同出兵北上突袭辽阳,逼迫阿骨打解太原之围,而大宋皇帝却转眼卖了他,和阿骨打秘密交易,让阿骨打北上进攻他的老巢。实际上也不只是他的老巢,一旦阿骨打攻破燕山,那么肯定沿着燕山,平州,来州,锦州这条路杀向北方。 然后王跃的这支远征军,包括韩世忠这些将领在内全军覆没。 把所有人都卖了。 “大帅说的对,这肯定是朝廷有奸臣蛊惑官家,否则官家又岂会如此,我等为大宋浴血奋战,近千兄弟血染沙场,末将脚指头都冻掉一个,最后难道就是换来这个?” 苗傅说道。 “对,肯定有奸臣!” 李世辅同样愤慨地说道。 然后王德,李孝忠,解元等人一片愤慨,韩世忠沉默不语,吴玠表情复杂…… 这个家伙很明显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真要论起头脑,还有对朝廷这些尔虞我诈的熟悉,吴玠无疑是这些人里面排第一的,但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跟着整个军队的情绪一起。 “这些暂且不说,倒是接下来该如何需好好计议。” 张瑴说道。 王跃继续在那里扮演蒙冤的忠臣。 “以老朽之见,此时先别急于解燕山之围,阿骨打十万大军围城,我等纵然合力亦难相抗,目前燕山城已经闭门固守,想来短期内还无事,各军长途跋涉都需要好好休整一番,就暂且在平州休整,老朽这里还是能养得起。 先休整一个月再说。 之后联络萧干,赤盏晖,大不了给萧干些好处。 合咱们四家之力,再与阿骨打决战,那时候女真军师老兵疲,我军将一战而败之。” 他紧接着说道。 他其实就是暗示王跃放弃燕山城。 左右王跃手中还有一支精锐军团,而且他在南边还有史进,阮小七这个沿海的集团,再加上张瑴这边足以自保,阿骨打就算攻破燕山,肯定也不会轻松,毕竟那里还有那些契丹和常胜军步兵主力。就用这些人拖死阿骨打,让阿骨打在燕山城下筋疲力尽,那些能顶住最好,顶不住就算被攻陷燕山也无所谓,让他们牺牲掉好了。 这边养精蓄锐等着迎战。 至于一战败之什么的就是说说而已…… 十万女真! 当然,里面真正的女真也就五万,剩下实际上是仆从,但即便这样,也根本不是这边能够野战击败,王跃原本一万五千,剩下大概一万二,张瑴部下能凑出最多一万可战的,把那些辽东青壮武装起来也就三万可战的,南边常胜军就算叫来也只是增加一万步兵,满打满算四万步骑兵。 实际上真正能与女真野战的,估计也就是一万。 如何与五万女真在内,十万大军野战?更何况大宋方面肯定会下黑手,而且阿骨打在易州,涿州实际上还收集不少仆从,总之目前最明智选择,就是舍弃燕山当牺牲品拖住阿骨打,然后在平州准备固守。阿骨打同样打了很久,只要他长时间攻城无果,最后肯定不会继续耗下去。 他也得防着南朝。 总之,现在就是牺牲燕山府…… “张公不要再说了,王某不会抛弃自己的兄弟,燕山府的军民以王某为主,那就是信任王某,知道王某不会抛弃他们,若王某坐视阿骨打进攻燕山府,那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的信任? 十万女真又如何? 无非一战!” 王跃很煽情地吼道。 “对,怕他作甚,无非一战,跟着大帅任他千军万马,我等只需全力向前!” 杨再兴吼道。 然后一帮常胜军将领一个个同样吼叫着。 这次出征王跃没有带着高杰,他和部下那些精锐留在燕山,专门用于充当内部镇压,防止城内那些豪强家族有异心,但跟随的却全都是那些被提拔起来的原本中下级军官,这些都基本上属于狂信徒了。他们只要跟着王跃,就根本不会再带着脑子了,就是王跃说怎样就怎样,王跃说大雪天跑四百里偷袭辽阳,这些没有一个考虑其疯狂程度的。 甚至那些理智的如吴玠这些,很大程度上都是被他们裹挟着。 现在同样也是如此。 王跃说要迎战十万女真,那他们也同样不会考虑成功率问题。 跟着大帅就是冲杀,大帅说打就是全力向前,至于剩下的不用管,大帅战无不胜,哪还需要考虑别的。 很有招核参谋范。 “至于诸位,良臣兄,你们是朝廷的兵马,王某带着你们就是进攻辽阳,如今已经战胜返回,平州也是大宋的疆域,接下来你们愿意随王某去救燕山府,那以后就都是王某的兄弟。 不愿意去的话,王某也无话可说。 咱们还是同殿称臣的。” 紧接着王跃对韩世忠等人说道。 韩世忠等人互相看了看…… “末将奉命跟着燕公,未出燕山府路之前就依然是燕公部下,燕公去哪里,末将所部自然去哪里。” 韩世忠说道。 他又不傻,从这里回雄州只能走燕山府。 就算还有别的路,他们这些第一次到这一带的也根本不知道。 真不知道。 中原的军队快两百年没踏足这一带了,种师道收复蓟州,也只是到蓟州,根本没有再向这边,这边对于大宋的将领来说,完全就是古老的传说,估计也就是兵部的机密地图中能有这一带大致的情况。他们这些西北人如何知道,他们就知道平州向南是黄河,可中间还有近四百里的空白,他们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一片类似水长城,全都是河流密布的水网沼泽,话说这时候可是已经在解冻了,真要是让他们从这里直接走回去? 那你得先给我个向导好不好? 既然这样还不如跟着王跃,至少就算王跃战败,从燕山一带向南逃跑的路线他是知道的。 骑兵嘛! 没那么夸张。 不用搞得就跟真得慷慨赴死一样! 剩下吴玠等人也纷纷表态,这里面不乏李孝忠,王德这样真心实意的。 “好,既然如此,诸位都是王某的兄弟!” 王跃说道。 这个结果让他很满意,这些人终究还是值得相交的。 然后他看了看张瑴。 “既然如此,老朽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左右咱们燕山平州唇齿相依,若燕山真被阿骨打攻下,那下一个死的也就只能是老朽了。” 张瑴叹了口气说道。 事实也的确如此,现在王跃真要是完了,阿骨打立马来灭他满门,过去他还有可能投降,但现在想投降也不可能了,阿骨打一个儿子一个弟弟的人头,还竖在外面呢。 这件事他张家也有份。 既然这样,那就索性跟着王跃搏一把痛快的。 打赢继续过好日子,打输了也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那就传令下去,各军到平州休整五日,五日后兵发燕山,阿骨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正好让他跟他兄弟和儿子作伴!” 王跃很豪迈地挥舞着手臂说道。 第二零八章 阿骨打,出来见你的兄弟和儿子 五天后。 王跃率领两万骑兵开始了仿佛孤注一掷的决死突击 的确是决死突击…… “老夫倒是对你有些敬佩了!” 蓟州或者现在的大宋渔阳府城南,连接沽河两岸的木桥边,萧干饶有兴趣地看着王跃说道。 “我可没有抛弃自己人的习惯!” 王跃淡然说道。 在他后面是浩浩荡荡的骑兵,而完颜阇母和讹鲁观一左一右,恍如官老爷身后回避肃静的牌子般立着,因为天气转暖,他俩已经很难保持完整,所以不得不对他们身后的架子进行改良,实际上也真就是两个木头牌子,至于面容倒是还算能够辨认…… 也就是有些缩水严重而已。 “这个是谁?” 萧干说道。 这时候王跃凌迟完颜阇母的消息早就传开,但他攻破辽阳的消息很显然还没传到萧干这里。 “讹鲁观。” 王跃说道。 “他是东京留守吧?” 萧干有些愕然地说道。 “我又去东京走了一趟,然后把那里所有人口清空,一把火烧成了废墟,顺便也把他带来,让他和他叔叔一起去与他爹相会。” 王跃颇为得意地说道。 “呃?” 萧干无语中。 “话说你这是趁人之危啊!” 王跃看着蓟州城下,那些列阵向这边的奚人骑兵说道。 “老夫是来帮你的。” 萧干说道。 实际上他就是趁人之危。 阿骨打包围燕山后,南路及西边州县都投降,他趁机再次出山,带着部下占领景州和蓟州,主要还是搜刮粮食和人口,这两地虽然没多少人口了,但对于他这种山大王仍旧也算是不小的补充。这年头北方这些势力其实都已经开始珍惜起人口来了,持续这些年的战争让原本鼎盛的大辽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所有势力都已经不得不珍惜人口了。 真悲哀。 但现在他明显改主意了。 说到底他这个山大王的存在,也就是夹缝中生存。 王跃肯定不会对他们的山林有什么兴趣,而他又打不过王跃,没有能力向外扩张,最终双方维持和平互相贸易,然后他一边过皇帝的瘾,一边梦想着恢复他们奚人的地盘。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女真没有占领燕山,这里是他的后背,他在神山不用害怕女真,他那里夹在崇山峻岭间游牧可以打游击。他的主要控制区就是神山也就是平泉,箭笴山也就是青龙,卢龙岭也就是遵化北边,大致上就是这个范围。 真的崇山峻岭啊! 他还在箭笴山修建了皇宫,号称铁瓦乌龙殿,大致上就是秦皇岛国家地质公园北边的祖山风景区…… 这都地质公园了可想而只是什么样的环境。 女真过去打他,他带着部下赶着牲畜钻山沟就行。 女真想灭了他,那得十倍兵力跟他在一条条山沟周旋。 但是,女真一旦得到燕山府,平州,来州这一圈,想弄死他只需要断绝向山区的贸易就行了。 断他的盐。 断他的粮食。 用不了两年,甚至一个严寒的冬天就能玩死他。 所以,现在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就像张瑴只能选择和王跃联手一样,现在他也只能选择和王跃联手,豁出去搏一把,赢了继续过好日子,王跃又不可能惦记他的山沟,输了大不了一死,也强过以后被困死山里,他这个人也不是什么怕死的,怕死他早就向阿骨打投降了。 “那你也是我的兄弟了!” 王跃张开双手说道。 “老夫一把年纪,你倒是会讨便宜!” 萧干无语道。 “那你也可以给我个女儿,这样你就可以做我长辈了。” 王跃不无期待地说道。 “老夫的女儿早已经给你了。” 萧干笑容诡异地说道。 “呃,什么意思?” 王跃说道。 “难道你还不知道萧普贤女其实是老夫的义女。” 萧干说道。 “那你岂不是长我两辈了!” 王跃一脸夸张地说道。 “到底一辈还是两辈,你自己心知肚明。” 萧干说道。 然后王跃看着他,他看着王跃,忽然间两人露出男人的笑容,紧接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萧干和他的一万奚人骑兵,就这样加入了王跃的军团。 他们的加入最终使得这支军团的总兵力达到了三万,实际上萧干部下也不光是奚人,甚至还有大量的渤海以及汉人,他这段时间在北方也是四处搜罗那些因为战乱隐藏山林的难民。甚至还仿效辽国制度,建立起了类似南院北院这样的枢密院制度,只不过他是三个枢密院,奚人的统领奚人,渤海统领渤海,汉人统领汉人。 不得不说他也挺会玩的。 一个总人口估计五六万,总兵力估计也就这一万的势力,居然也搞得跟真正朝廷似的。 他还封了东西两个奚王呢! 不得不说他的确很有这自娱自乐的精神。 当然,王跃不介意他自娱自乐,他爱咋玩咋玩,反正他要复兴奚人也碍不着王跃的事,而阿骨打却得把很大一部分力量投入到这片崇山峻岭,跟他无休止地纠缠下去。 然后联军继续向前。 很快前方出现了女真的侦骑。 但女真的大军并没有出现,很显然阿骨打并不想中途拦截。 对于阿骨打来说,把王跃放到燕山城下,然后在城内守军视野中,将他一举击败甚至砍死,无疑是最令人愉快的,至于内外呼应的问题,话说他需要在意这个问题吗?一个具备碾压实力的人,会在乎对手怎么挣扎吗?在阿骨打看来王跃能选择的只是怎么死而已。 高粱河。 “这个地方很不吉利啊!” 王跃颇为感慨地说道。 不吉利归不吉利,但这是他从蓟州进军决战燕山城下的最合适战场,在这里就能看到远处隐约可见的燕山城。 当然,还有城外的女真大军。 “大帅,如何列阵?” 吴玠说道。 “你觉得这个问题,我能比你更懂吗?” 王跃很是无语地说道。 “呃,末将也未曾指挥过如此众多骑兵野外合战。” 吴玠说道。 “那难道我就指挥过吗?不行你就去跟咱们那位陛下商议,他上次暴打你们时候,不就指挥过上万人吗?” 王跃说道。 “称呼他陛下有些不妥吧?” 吴玠说道。 “人家一把年纪了,就是自娱自乐一下,咱们这些年轻人就满足他一下,不就是称呼陛下吗?戏台上唱戏的就不能称呼陛下了?他只要不是自称昊天上帝咱们就随便他!” 王跃说道。 吴玠茫然了一下,实在想不起这个歪理如何回答。 不过他还是匆忙跑去找萧干,排兵布阵这种事情真不能指望王大帅,王大帅打仗就是一直莽过去,他自己是无脑冲,他部下也是无脑冲,尤其是那个杨再兴简直就是个莽夫,可就这俩莽夫打仗还战无不胜,这一点让吴玠这种自幼熟读兵书的名将实在无语,看这些混蛋打仗简直让他怀疑人生。 “把二位贝勒爷请出来!” 王跃朝后面喊道。 然后完颜阇母和讹鲁观再次在哄笑中上前。 “阿骨打,你弟弟阇母和你儿子讹鲁观来了,他们在等着你,你不过来跟他们说说话吗?” 王跃朝他对面吼道。 他对面女真大军也正在结阵,不过此时相距还远,在他前方其实是一队纯属侦查警戒的轻骑兵。而远处漫天尘埃中,可以看到一面大纛,应该就是阿骨打,这时候女真还没制定自己的仪仗体系,就是使用从辽国缴获的。实际上就连会宁也才刚刚开始修宫殿,阿骨打本人厌恶那些享受,他之前一直就是按照女真人习惯住在下面带火炕的皮帐篷,尽量保持他们的传统。 但他无法阻挡手下那些人迅速学会追求享乐。 “阿骨打,有胆子出来看看你弟弟和你儿子吗?” 王跃吼道。 他当然是用女真话了。 紧接着他挥手示意了一下,他的马车立刻向前,同时载着完颜阇母二人的马车也跟着向前。 那队女真骑兵立刻冲过来。 但就在同时王跃后面杨再兴带着卫队冲出,很快双方展开一场混战,至于结果当然毫无悬念,杨再兴出战在这种小规模骑兵对战中就没输过。 很快那队女真骑兵丢下数十具死尸败退。 杨再兴带着一个俘虏回来,直接把他扔在了马车前…… “认识阇母和讹鲁观吗?” 王跃和颜悦色地说道。 后者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去看看,还认不认得如今的他们!” 王跃一指那俩说道。 这个女真骑兵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趴在马车旁仔细看着,这时候二位贝勒爷形象有些变化,他花了几分钟才确定,然后悲号一声扑向阇母,估计对完颜阇母比较尊敬。 “割了他耳朵和鼻子,让他回去转告阿骨打,今天他和我终究要死一个,难道他就不想在这之前面对面聊几句,我就在前面等他,不带士兵,就这辆马车,而且停下后会把马解开。他可以骑着马过来,也可以带着几个护卫的,毕竟他一把年纪了,也别说我欺负老人。” 王跃满意地说道。 第二零九章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这就是阿骨打? 我还以为是什么真正英雄好汉呢,却没想到畏畏缩缩一点豪气都没有!” 王跃一脸鄙视地亮出自己斧头,说话间随手交给了一旁的杨再兴。 后者恍如捧着圣物般激动地捧着消防斧,然后一脸庄严地后退,同时用威胁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女真将领。 后者警惕地看着他。 话说刚才那一战,杨再兴的凶猛可都看着呢。 杨再兴很干脆地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而那女真将领傲然一笑。 大宋朝与女真年青一代的顶级猛将就这样完成第一次相遇…… 好吧,这是完颜活女。 他是来为阿骨打与王跃的会面提出交涉,而交涉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王跃得先把这柄斧子放到一边,话说王跃这柄斧子已经完全被神话,谁都知道他那十丈内一击必杀的扔斧子手段,阿骨打可以与他相会,但他得把斧子放下,要不然他趁机给阿骨打脑门上来一斧子怎么办?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说到底随着王跃的名气越来越大,他这一招飞斧开颅的把戏已经不灵了。 “这样你们就可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你们也太胆小了,人与人之间难道就不能有一点信任了?” 王跃痛心疾首地说道。 完颜活女看了看他,确信这个家伙身上没有隐藏什么,然后他立刻挥动了手中旗帜,紧接着控制战马后退几步,拎着狼牙棒在那里保持警戒。 而就在同时他后面百米外,在两百精锐骑兵的护卫中,一顶黄罗伞盖开始缓缓向前,那下面一个裹着皮裘里面穿铁甲的老者骑着马,倒是身材魁梧,只是看上去病恹恹的精神极差。这就是阿骨打了,他其实已经五十五了,像他这种征战一辈子的,通常寿命损耗极快,他的确是一世枭雄,但年轻时候的骁勇无敌可都是透支生命的。 尤其是常年打仗,浑身恐怕早就伤痕累累,像这样的人都很难长寿。 实际上他已经快死了。 原本历史上他就是今年八月病死在回去的路上。 而这时候是农历二月下旬,原本历史上与他交涉燕山路移交问题的宋朝使者回去就说他已经病了,看上去身体状况很差。 这也是女真在拿下燕山后没有继续南下,反而向宋朝移交燕山府,甚至连雁门关外几个州也移交的原因,就是阿骨打已经快死了,他们内部接下来必须解决继承问题,暂时顾不上继续对外扩张。但不是女真一开始想遵守盟约,任谁看过大宋燕山之战的奇葩表现后,都控制不住那种冲动,他们把平州抓住不放,目的就是占据入侵的大门,然后准备接下来的全面入侵。 是阿骨打的病死暂时延缓了他们的行动。 直到吴乞买全面接手,然后又解决了北方残余的旧辽势力,这才毫不犹豫地大举南下,这些女真人其实很狡猾,他们战略清晰,目标明确,行动果决,他们的确是蛮族,但绝对不能把他们当成无脑的野蛮人。 相反这一代女真人都很聪明。 阿骨打很快走到十丈外,然后停在了王跃的正对面。 那些护卫的骑兵一个个严阵以待,完颜活女更是盯紧了王跃后面十丈外的杨再兴等人。 参加这次会面的还有好几个,韩世忠,李孝忠,李世辅,当然也包括几个常胜军将领,再加上张瑴部下大将张敦固,至于吴玠依然在和萧干排兵布阵,对面女真大军也在准备,他们的十万大军在燕山周围,而燕山城周长三十多里,各部集结同样需要时间。 目前在一线对峙的,只是阿骨打的女真主力和王跃的前锋常胜军而已。 按照约定双方中间留出三里间隔确保互相不攻击,在双方首领会面期间,其他各部逐渐就位准备决战,要知道双方将在这片战场投入十几万大军,而且多数是骑兵,所以战场宽度超过二十里。 前锋,中军,两翼,后卫,冲击骑兵,弓骑兵…… 这种大战没那么简单。 如何指挥是一个系统工程,完全不是王跃这种野路子能解决。 也幸亏还有吴玠这样真正的名将,他和经验丰富的萧干,倒是真正充当了指挥官。 至于王大帅不需要搭理。 吴玠对他完全不抱希望,打起仗来他负责无脑冲就行。 不过此时王跃身边却并没有人,就是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马车上,面对着大批侍卫保护下的阿骨打,甚至就连他那些驾车的马都解下了,现在就是一辆驮着铁王座的马车停在那里。 再加上他把斧头给了杨再兴,这也算得上诚意满满了。 “你病了?”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你这宝座不错,比耶律延禧的强得多,珠宝再多终究不如刀子。” 阿骨打看着他身后的铁王座说道。 “看到你弟弟和儿子就没有点感触?” 王跃说道。 “若其死于勇士之手,那死了也不会辱没女真勇士之名,若其死于小人之手,那此等废物也只配炼人油。” 阿骨打淡然地扫了他弟弟和儿子一眼说道。 “我倒是忘了,你们还有这个习惯。” 王跃说道。 “我也会拿你炼人油的。” 阿骨打说道。 “我要是抓到你,也会一样对你的。” 王跃说道。 然后两人互相看着,同时发出呵呵笑声。 “其实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我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另外我还想问问你和我们那位皇帝陛下,到底有没有什么密约,我带着部下冒死去突袭辽阳,他在后面卖我,这有些让人恼火啊,既然你觉得我已经是必死无疑,那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王跃说道。 他后面的韩世忠等立刻盯紧了阿骨打。 “这倒是。” 阿骨打笑了笑说道。 紧接着他看了看王跃和后面列阵的骑兵。 “我很奇怪,你们这些人为何忠于这样一个君主? 原本我只以为他无能而已,但却没想到还如此无耻,连为自己而战的勇士都出卖。是他派使者告诉我你们去偷袭辽阳的消息,而且他还提出了一份密约,割让石岭关外各州县给我们,另外每年岁币增加到一百万,以此换取我们从太原撤军。 若我们能攻破燕山府,那么他愿意每年再加一百万岁币,以此作为交换将燕山给他。 燕山府的契丹,渤海,奚人归我们,汉人归他。 至于平州归我们,此前还在商议的山后各州归我们,宋金依照之前宋辽之例为兄弟,金为兄宋为弟。 为了灭掉你,他开价连我都很意外。 实际上纵然你不去偷袭辽阳,我也已经准备从太原撤军了,守卫那里的人很顽强,我们始终无法攻克它。 既然他如此慷慨,那我们当然乐意了。 就连你的那斧子,都是他的使者告诉我的,不知道是不是他授意,但他的使者特意提醒我,遇上你千万别靠近到十丈内,你的妖斧可隐可现,十丈内出手从不落空,纵然盾牌都挡不住。” 阿骨打笑着说道。 “官家,臣何负官家,官家要如此对臣!” 王跃象征性干嚎一句。 不得不说他演技之拙劣,当然,这种事情意思一下就行。 然后他身后杨再兴等人立刻开始骂大画家,韩世忠等人沉默无言。 这可是阿骨打亲口承认的,他们的皇帝出卖了他们,他们的皇帝出卖了这些为国而战的勇士。 别说什么王跃是逆臣。 就算他是割据的军阀,朝廷想要除掉他,但韩世忠这些人不是,他们是真正忠心耿耿,真正为了朝廷不惜冒死千里远征,顶着风雪严寒到一片中原军队已经两百多年没有踏足的土地上,进行一场几乎没有退路的决死突袭。那是真的没有退路,一旦失败就是全军覆没,此战的确没想到王跃能够轻易破城,但在去之前韩世忠这些人可是真正将突袭辽阳视为九死一生的。 但他们仍然没有退缩。 支撑他们的,无非就是对大画家的忠心而已。 这些都是忠臣,韩世忠,吴玠,李孝忠,李世辅哪个都是忠心耿耿,纵然后来造反的苗傅在之前一样忠心耿耿。 可大画家却卖了他们。 也别说大画家只是鼓动女真进攻燕山府。 谁都明白女真攻破燕山府之后,下一个就是平州,然后把他们堵死在辽西的死胡同杀光。 皇帝丝毫没管过他们死活。 他们为皇帝去死,皇帝把他们出卖给敌人。 忠臣? 这就是忠心换来的? 此刻纵然这些人也彻底寒心了。 “还有别的要问吗?” 阿骨打笑着说道。 他同样也是故意的,虽然他说的是真的,但声音却故意很大,他就是要用这些摧毁这支军队的士气,你们忠于的皇帝是个如此无耻之徒,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为他拼命?虽然这些人不久前杀了他弟弟和儿子,但阿骨打仍然很欣赏这些人,这些都是真正的勇士,王跃当然非弄死不可,但这些人他是不介意想办法收降的。 所以他很愿意配合王跃,用这个劲爆的内容摧毁他们对大宋的忠心。 然而…… “没有了,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王跃恶狠狠地说道。 然后还没等阿骨打反应过来,他右手中就突然多了一个火折子,紧接着打开盖子放到嘴边迅速吹燃,在阿骨打懵逼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杵到了自己屁股下面…… (三更) 第二一零章 傻了吧,爷会玩这个 王跃屁股下面的宝座右侧,火星瞬间喷出。 然后就在同时他以最快的速度抬起了双腿,在半空中摆出了一个很羞耻的姿势,恍如一个迫不及待的怨妇,紧接着他屁股下面宝座的正面,骤然间一道火焰喷射而出,恍如他放了一个火焰的屁。而伴随着那炸雷般的巨响,一个什么东西带着破空的呼啸,在阿骨打身旁瞬间掠过…… 他身后举着伞盖的侍卫脑袋上血光迸射。 阿骨打愕然回头,看着这个亲信的勇士,看着他就那么带着脑袋上的窟窿向后倒下。 “快救驾!” 完颜活女立刻惊叫一声。 紧接着他奋不顾身地扑向阿骨打前方。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地要挡在阿骨打前面。 阿骨打依旧茫然地重新转回头,但也就在这同时王跃屁股下面第二道火焰喷出,他眼睁睁看着半空中扑落的完颜活女,像是被鞭子抽中般猛然抖了一下,直接砸落在他的马前,那翻向上的胸口,护心镜上赫然多出一个窟窿,然后这个女真年青一代他最喜欢的猛将,瞪着无神的双眼,在地上抽搐着。 阿骨打抬起头。 王跃屁股下面第三道火焰骤然喷出。 然后同时响起的,还有这个混蛋那得意的狂笑…… “阿骨打,傻了吧,爷还会玩这个!” 这混蛋嚎叫着。 阿骨打瞬间清醒,在什么东西掠过的呼啸中,他急忙掉转马头,但就在同时王跃屁股下面第四道火焰喷出,正在转头的他就感觉右腿上一震,仿佛被锤子砸了一下,他顾不上多想,继续控制战马转身。这时候那些侍卫也反应过来,一个个就像活女一样,奋不顾身地扑向他前方,但王跃屁股下面一道道火焰却仿佛无穷无尽般不断喷射。 最先到达的两名侍卫立刻倒下。 阿骨打依然在震惊地看着这超出他理解的一幕,却没看到他胯下宝马头上突然鲜血飞溅。 紧接着这宝马悲鸣一声向一旁栽倒。 在马上玩了一辈子的他,急忙试图扑向一旁,但就在同时他却感觉自己刚才遭到重击的右腿传来剧痛。 而就在这一停顿的瞬间,他又感觉自己胸前被重击一下。 他就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王跃,看着这个混蛋屁股下面那诡异的火焰依旧在不停地喷射,都不知道还有多少,而巨大的响声,什么东西急速掠过的呼啸,王跃的狂笑和那些侍卫的惊叫声,也混乱地在他耳边响着。 然后阿骨打再次感觉到了腹部的重击。 也就在同时,他随着宝马的倒下而栽倒,不过他仍旧挣扎着爬起,但就在他竭尽全力站起的瞬间,伴随着一声格外清晰的呼啸,他的胸前再次遭到重击,但他仍然没有倒下,他还是就像年轻时候搏击猛兽般,嘶吼着试图重新站起,但迎接他的又是一次重击,他甚至能看到肩膀上鲜血飞溅。 而这一击让他再也无力支撑,随着重击向后仰面倒下……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所有人全都在傻了一样看着王跃屁股下面依旧喷射的火焰,不断射出的子弹打得那些试图上前的侍卫不断倒下…… “都看什么,撤退,常胜军撤回蓟州固守,张敦固带着你的部下过潞河去找阮小七!” 王跃的嚎叫骤然响起。 就看见他以最快速度跳下马车,匆忙点燃靠背上一根引信,然后毫不犹豫地狂奔而逃,在他身后那宝座前方依然在喷射火焰…… “快撤,撤回蓟州!” 韩世忠第一个清醒,他毫不犹豫地吼叫着掉转马头。 然后其他人纷纷清醒,以最快速度掉头,在他们中间全身铠甲的王跃徒步狂奔的就像是条疯狗,而且边跑边在那里抽风一样狂笑着,在他的笑声中,后面的宝座骤然间化作一团恐怖的烈焰,然后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瞬间震撼了整个战场,甚至就连完颜阇母和讹鲁观的标本,都被爆炸的烈焰吞噬。 这时候远处列阵的女真骑兵也清醒过来。 他们视若神明的阿骨打生死未卜,带着他们从一群山林野人走到现在征服一个帝国的首领,被这个卑鄙的家伙妖法所害,此刻他们怒火彻底被点燃,带着愤怒的吼声,他们纷纷催动了战马,恍如一群复仇的猛兽般向着这边狂奔而来。而这边各军则以最快速度掉头,向着他们来时候的方向狂奔而逃,在他们中间是徒步跑的都堪比战马的大帅。 “你怎么不早说!” 马背上韩世忠愤怒地吼叫着。 “放心,他们追不上咱们,哈哈……” 王跃边跑边嚎叫着。 他的确玩的很开心,他那个宝座下面是整整五十根枪管,都是一米长二十多毫米口径的,所有枪管都是用引信连接,然后密封在宝座下面,谁也不知道那底下居然是这个。 至于最后的爆炸,只是会面前刚在靠背底下塞进一桶火药而已。 原本这套设计只是为了战场装逼,比如敌军向他冲锋时候,他威风凛凛地坐在那里,然后向用火枪速射扫一波,但没想到正好用来对付阿骨打,至于逃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那是五万被彻底激怒的女真,阿骨打带着他们几乎是从无到有由一个受契丹压榨的小部落,变成现在踩着北方所有民族的霸主,在他们心目中真的无异于神明。 杀了阿骨打,这是要把他们全都逼疯啊! 带着三万拼凑起来的杂牌,和五万气疯了的女真拼命,能不能赢且不说,首先他辛辛苦苦攒下的这点嫡系就得打光大半。 王跃还没那么傻。 三万大军跑来就是为了演一场戏而已。 用决战的气氛把阿骨打钓出来,然后由他把阿骨打弄死,现在已经成功了当然要抽身就走,到蓟州去关起门来,看着女真在外面跳脚才是正理,这些女真已经持续作战一年多了,不但全军筋疲力尽,而且粮食基本上耗尽,完全可以用强弩之末形容。 那就耗着呗。 他们继续攻燕山,就从蓟州出兵不断袭扰。 他们全力攻蓟州,那么萧普贤女这边就不断袭扰,而且还有萧干帮她,还有张瑴也会配合。 这才是此战的真正原则。 就这样这场一百三十里的大逃亡正式开始。 所有参战各部无论是前面已经列阵完成的常胜军和宋军,侧翼正在列阵中的张家和萧干所部,全都以最快速度掉头向着蓟州狂奔。 而那些女真人则在后面发了疯一样追赶。 不过他们的追赶并没什么用,双方都是骑兵,都是养精蓄锐准备一战的,论起赛跑都差不多。 萧干部下本来就是游牧轻骑兵,他们比女真还能跑。 西北宋军精锐们的战马全是河曲马,本来就比女真的战马要好的多。 常胜军和张家军这方面略差些,但他们的优势是熟悉环境。 张敦固在过了潞河后就按照王跃的命令,直接沿潞河南下奔天津,守卫蓟州不需要太多兵力,常胜军加上宋军就足够了。 最终在临近傍晚时候,徒步狂奔一百三十里的王跃就看到了蓟州城,这时候萧干已经到了,不得不说这些游牧民就是能跑,至于女真并不是游牧民,他们是渔猎加农耕,女真人也种庄稼,他们的主要农作物是稗子。 “你到底在搞什么?” 而这个老头站在城门外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带着你的部下去景州,我带着常胜军守蓟州,接下来女真若围攻蓟州,你就从外面袭扰,他们若舍蓟州去平州,咱们一起出去袭扰,他们若继续攻燕山,咱们各家合兵从外围袭扰。” 王跃说道。 “那你为何要去摆出决战架势?” 萧干说道。 “为了当众杀阿骨打啊!” 王跃很坦然地说道。 萧干深吸一口气…… “你这个疯子!” 他很无语地做出评价。 然后紧接着他迅速进了蓟州城,此前已经到达蓟州及在城外还没进城的奚人骑兵迅速向北,继续前往下一站景州,蓟州的地形决定了,女真军若不能攻破蓟州就不可能威胁到他们,那里是一个安全的基地。 王跃则满意地找了个交椅,在蓟州城门前坐着等待。 而那些陆续赶到的常胜军和宋军,则一批批不断从他身旁涌入蓟州,然后迅速开始在城墙上布防,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了夜幕降临,最后一批到达的是苗傅和部下宋军。 不过他们后面并没有看到女真追兵。 “他们,他们追到半路就停下了,而且回去的都颇为匆忙,很显然他们后面出了事情。” 苗傅气喘吁吁地说道。 “啊,咱们的女王殿下出手了!” 王跃笑着说道。 很显然燕山城内的萧普贤女出击了,那里可是还有高杰和韩常率领的整整八个步兵旅,而且下属都有骑兵,实际上还能凑出两个骑兵旅,这种女真主力全都被吸引出来的时候,他们出来殴打一下那些仆从军还是很轻松,顺便再毁掉女真军在城外的物资就更加完美了。 第二一一章 汉奸典范 事实的确如王跃猜测的。 女真主力被他吸引走之后,在城内佛塔上就能看到战场的萧普贤女,立刻下令由韩常率军出击。 而此时城外警戒的主力是耿守忠所部。 这些原本西京路的辽军,本来就因为阿骨打之死正在惶恐中,再加上城内出击的还有大量契丹军,被契丹阴影笼罩两百年的他们,面对这些契丹骑兵立刻就崩溃了。紧接着韩常纵火焚烧了女真大营,将最主要的一批粮食烧光,然后在女真主力匆忙赶回前又撤回了城内。 这样女真军立刻陷入了一种很尴尬的处境。 全力攻蓟州,燕山城内常胜军和燕王护卫军就会出击,全力攻燕山,蓟州城内的王跃就会出击。 分兵攻燕山和蓟州…… 那样萧干和张瑴就会在外面袭击他们。 而攻萧干,他们够不着,就算能绕开蓟州,从古北口出击,在崇山峻岭间他们也无法和萧干纠缠,而攻张瑴就更够不到了,总之这四处互相支援,完全让他们陷入顾此失彼中。 他们的确依然是最强的。 真正野外决战,他们仍然足以击败这些渣渣。 可这些渣渣不是打游击就是固守不出,他们再强的力量也无处使,反而被拖得筋疲力尽。 而且在河流解冻水运畅通后,史进和阮小七所部,也乘船逆流而上,他们虽然不具备进攻女真军的实力,但却有能力锁断卢沟桥,截断女真从南边州县征集粮食,甚至南边宋军偷偷给他们送粮食的可能。这一点是必然的,童太师这时候已经被召回朝,河北宣抚使由邓珪接任,王安中依然是副使,这俩全是执行大画家阴谋的。 他俩肯定给女真送粮食。 反正也不是他们送,他们只要给投降女真的易州,涿州那些豪强送,就说是河北刁民们走私的,然后由后者转交女真就行。 这些家伙以辽国旧臣时立爱为首。 他是辽国进士,新城本地世家豪强,之前捧王安中臭脚,王安中逃跑后他心中不安,再加上王跃对他也没兴趣,阿骨打一来立刻迎降,之前已经受到阿骨打重用,后者进攻燕山的粮食都是他在涿州等地搜集。 史进和阮小七正好对上了他。 另外他俩还用小船,从芦台启程把蓟州所需的粮食,直接以水路运过去,开春上游山区解冻后,这条水运线已经可以使用,就是无法航行大船,但这对于阮小七那帮人来说不值一提。梁山泊一带那些渔民们,只要有水的地方,他们就能把船撑过去,从芦台到蓟州逆流而上,也不过是五六天而已,而他们那里的粮食则由张瑴走滦河水路和沿海运过去。 另外还有拿钱直接从河间,沧州等地士绅手中购买。 有钱就有粮食。 邓珪和王安中不准卖又能怎样,他们能走私人家就不能走私吗?虽然有女真骑兵的袭扰,但这些渔民们驾着小船,在蓟州以南的芦苇沼泽间昼伏夜行,再加上张敦固部骑兵的保护,依然不断将一船船粮食运到蓟州,然后在王跃亲自坐镇的接应下运到城里。 最终接下来的战争变成双方耐力的比拼…… 事实上也没什么可比拼的,一个月后女真就撤军了。 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而且他们的粮食已经耗尽,在史进和阮小七截断卢沟桥后,他们已经无法获得南边的粮食,只能从山后各州搜刮,但山后各州本来就是穷地方,之前还被他们清洗过,再怎么搜刮也搜刮不出来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天气转暖,他们已经受不了了。 实际上在阿骨打死后,他们就应该及时撤退,但因为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硬着头皮打下去而已,在打了一个月依然毫无希望后,那股因为愤怒而激起的士气也就消耗干净了。而且阿骨打被王跃打死的消息已经传开,刚刚被他们征服的契丹和奚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不但天祚帝出夹山试图反攻,耶律纠坚还在兴中府起兵造反试图与韩庆民呼应。 这种情况下接替阿骨打统领全军的斜也,最终无可奈何地选择了撤军。 他得先去把天祚收拾了。 当然,这个就不关王跃的事情了,他们爱怎么收拾天祚就随他们便了,话说之前天祚还喊着要来收拾萧普贤女呢! 大辽皇帝雄心不减啊! 燕山城,燕王宫大殿内。 “好了好了,都看着呢!” 王跃搂着萧塔不烟和赵元奴说道。 然后这俩这才离开他的怀抱,王跃紧接着转身看着后面的众人。 就在此时这些人后面一阵喧哗,很快史进和阮小七拎着一个文士走过来,然后活阎罗一脚把他踹倒在王跃面前。 “大帅,这个老汉奸给您带来了,外面还有几十个与他一样的。” 史进说道。 这就是时立爱。 原本历史上靖康之变时候粘罕的主要谋士。 实际上靖康之变时候女真军主要谋士,基本上都是这一带的,时立爱,刘彦宗等等,后者跟着李处温一起入朝,然后被大画家封了个京官,这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很可能被扔到那个州当知州去了。当初入朝的李处温那批人,基本上都是这样处理的,封个连工资都没有的爵位,封个不同品级的大夫甚至待制,然后就可以扔到外地当地方官了。 好地方肯定轮不到他们。 但也肯定不算亏待他们,毕竟大宋朝官员工资还是很高的。 “昌寿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瑴叹息着。 “大金皇帝礼贤下士,向慕礼教,隐然有圣主明君之像,老朽身为儒生,既然为大宋所弃,不投大金皇帝,难道还受这妖人之辱?这妖人主政燕山以来,可曾任用过一个儒生?” 时立爱傲然说道。 张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倒是实话,王跃的确对儒生没什么礼遇啊! 看看他手下这些亲信,哪有一个儒生,而且在燕山开设的学校里,似乎也不教那些儒家典籍,据说教的东西都是他自己编的,甚至经常嘲讽儒生,而且自称神仙弟子,这样算起来他属于道家,不过他也从不修道,对燕山府各地的道观也不是很重视。 当然,他对大师也不重视。 这样算算他对释道儒好像都没什么兴趣,最多也就是嘴上说自己属于道家一脉而已,但实际上他一文钱也没给过道士。 “儒生?大辽要不是信了你们这些儒生,还不至于落到如今地步!” 女王殿下冷笑道。 她干爹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萧干同样被邀请过来,这场战争他功不可没,实际上王跃和萧普贤女都是以防守为主,在外面袭扰女真的主要就是奚人,当然,他收获也很多,比如在女真撤退时候,不少奚人仆从军,就在他煽诱下选择了加入他旗帜下,这时候大奚国皇帝陛下,已经拥有了一万两千骑兵。 比战前还增加了两千。 甚至已经踌躇满志,准备反攻夺回北安州了。 “你这银妇如何知道礼义廉耻!” 时立爱鄙视地说道。 “把这个狗东西立刻拖出去砍了,把他全家都砍了,还有外面那些汉奸也统统都砍了,把他们家的女人统统赏赐士卒!” 女王殿下恼羞成怒地喊道。 王跃赶紧挥了挥手,阮小七立刻愉快地把时立爱拖走…… “你们这两个银妇妖人,大金王师还会回来的,把老夫人头挂在城门,老夫要看着大金王师灭了尔等……” 时立爱嚎叫着。 “还大金王师呢,阿骨打都被我射成马蜂窝了!” 王跃鄙视地说道。 倒霉的阿骨打身上,据说总共挨了五颗子弹,都是类似斑鸠铳那样,口径高达二十多毫米,重量超过一两半的巨型子弹,威力相当凶残,倒霉的完颜活女胸前护心镜都被直接击穿,可怜阵斩种师中的猛将,就那么被这一枚小小的子弹打得当场毙命…… 呃,话说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阵斩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好像也没什么可值得炫耀。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诸位,如今我们该谈谈正事了,话说这一次咱们都损失了不少,那是不是该找个人给咱们把账单报了?还有,咱们为朝廷远征辽东,一举攻破辽阳,阵斩阿骨打,阇母,讹鲁观,如此奇功,朝廷是不是也该奖励啊?还有,咱们死伤了那么多兄弟,这朝廷的抚恤不能少了吧? 这出军的各项费用,是不是朝廷也该掏了?” 王跃说道。 所有人的精神陡然一振。 “对,大帅说的对,咱们都是朝廷的军队,咱们找朝廷要军功奖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杨再兴喊道。 “还有,我冻掉了一个脚指头,这属于残疾,我为官家冻掉的脚指头,官家养我下半辈子没毛病吧?” 张敦固紧接着喊道 …… 整个大殿内立刻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就是韩世忠这些人表情有些尴尬,他们当然知道这些家伙要干什么,那么他们到底参与不参与呢?参与?他们和这些家伙的性质可不一样,不参与?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钱,就算他们可以不要,他们手下那些士兵还不答应呢?这就很尴尬了。 第二一二章 武装讨薪 “我不强求你们,你们能帮我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义气了,如今燕山之围已解,你们本就是河北宣抚司下属的,如今完成任务可以回去了!” 王跃说道。 他已经决定武装讨薪…… 好吧,现在可以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了。 大画家和女真勾结这种事情,在外面私下传播可以,但不能拿来作为公开的理由。 毕竟人家是皇帝,他愿意怎样就怎样。 就算为了某些利益需要牺牲忠臣,那作为忠臣也应该自觉去牺牲,所以燕公不会为这件事闹情绪的,至于女真围攻燕山府,这个也不能说就是大画家在背后怂恿的,毕竟王跃去袭击辽阳,阿骨打抄他家也是正常的,总之燕公作为大宋的忠臣必须像岳飞一样不计个人利益。 就算皇帝要他死他都不会逃避,那又岂会在乎受点委屈? 但是。 朝廷至今没给常胜军一分钱军饷,一粒粮食的军粮这就不对了。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更何况常胜军这次还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又是全歼阇母,又是攻破辽阳,甚至连阿骨打都打死了,这军功奖励也是必须得给的。 同样那些受伤和战死的士兵抚恤也是得给的。 这些都是合理诉求。 给当兵的军饷天经地义,打了胜仗奖励天经地义,伤亡抚恤天经地义,连这些都不给那肯定就是朝廷不对了,不过官家肯定是圣明的,出了这种事情只能是朝中有奸臣作梗。那些奸臣因为燕公生性耿直,不肯给他们行贿,所以故意刁难扣着这些不发,就是想饿死常胜军的兄弟们,常胜军这些有功将士们为官家做了那么多,如今却全家都快饿死了。 饿得那个惨啊! 家里一天两顿稀粥都喝不上了! 那些受伤残疾的,都已经不得不上街要饭了。 这种情况下也就只能进京讨薪了,虽然燕公竭尽全力安抚,但他两袖清风终究也没办法,最终只能上书请罪,引咎辞职,然后他就那么孤零零一个人去香山修道去了。 至于此刻这里的…… 那当然是杨丰的双胞胎兄弟杨信啦! 杨丰已经负罪自杀,但他这个双胞胎兄弟带着常胜军兵变,已经在转眼之间控制了燕山府。 接下来就是杨信带着常胜军武装讨薪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先解决韩世忠这帮,毕竟人家是根正苗红,和王跃这样的不是一回事。 “大帅您说句真心话,您到底是想怎样?” 吴玠咬咬牙说道。 “什么想怎样,我乃大宋忠臣,对大宋从未有过异心,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大宋更加富强,你们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您没有非分之想?” 吴玠说道。 “没有,我绝对没有谋朝篡位的心思!” 王跃说道。 “您发誓?” 吴玠现在也只能用这种可怜的方式来自己哄自己了。 “我王跃在此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背叛大宋,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他是不背叛大宋,又没说不背叛赵家,大宋就是赵家吗?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大宋只是这个国家的名字,赵家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但赵家不是大宋,他们也只是大宋的一份子而已,不背叛大宋和对赵家如何,那完全没有的任何关系! “倒是末将多心了!” 吴玠满意地说道。 然后他和韩世忠互相看了看…… “大帅,末将等奉太师将令,跟随大帅远征辽东,如今任务完成,依照规矩也该返回太师帐下,如今女真尚且占据忻代各州,末将正好西去夺回忻代。” 韩世忠说道。 他们肯定不能去雄州给王安中当枪使。 而他们至今也没得到河北宣抚司的命令,那么他们也就不知道河北宣抚司已经换了人,所以在他们看来童贯依然是统帅,而他们北上之前,童贯已经率领宣抚司转往真定去救太原,那么现在肯定在太原主持夺回依然被女真控制的石岭关以北各州,这样他们走飞狐道去那里就行。 至于忻代等地的女真…… 他们又不是真走那里,无非就是去把飞狐夺回来,然后躲在里面看热闹,接下来还不知道怎样,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 “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就派人到这里来取!” 王跃说道。 韩世忠等人立刻告辞。 “哼,终究不是咱们自己人!” 女王殿下走出来把他挤到一边,在宝座上坐下一脸鄙视地说道。 “人家和咱们不一样,家里还有一大帮子呢,置身事外就对得起咱们了!” 王跃脑袋拱到她胸前说道。 “天祚又输了,他的青冢大营被斡离不攻破,据说两个儿子,所有妃子和公主全都被斡离不俘虏,这个废物终究烂泥扶不上墙,大辽生生就这样被他给败光了,当年若是先帝继位,大辽何至于亡国!” 萧普贤女叹息着。 “拉倒吧,你前夫继位也一样,他就不是废物了?蒺藜山他还不是惨败输了国运之战!” 王跃说道。 “你睡着他女人,还如此说他是不是太不厚道。” 萧普贤女说道。 “我明明是被你睡了!”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无语地把他按了下去。 “你真想保赵家?照我说干脆趁着这一次,直接拿下开封,纵然不夺了那鸟位也应留下挟天子以令诸侯,至于燕山这边有我在,女真就算再次来袭,也足以坚守到你北上,如此这南朝也就是咱们的了。天祚已经再无任何希望,接下来他不逃西夏也早晚是女真囊中物,咱们坐拥南朝合旧辽遗民,打着复辽旗号再一举灭了女真,这天下就都是咱们的了。 到时候你做汉人皇帝,我做契丹皇帝。 等我死了传给塔不烟,最后两国皇位就到你们的后代座下了。” 女王殿下野心勃勃地说道。 “想法不错,值得一试!” 王跃说道。 “我在说真心话!” 女王殿下对他这种敷衍的态度很不满。 “我说的也是真心话啊!”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的脑袋开始向前拱…… 而就在此时,艮岳。 “兵变?” 大画家愕然说道。 “官家,这是燕王的奏报,据燕王所说,常胜军因朝廷欠饷兵变,燕公无力安抚引咎辞职,燕王请朝廷速速遣使安抚,迟则恐怕再生大乱。” 李邦彦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今貌美如花的李宰相已经炙手可热,几乎完全把持了朝政。 “他这又是要闹些什么,就不能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 大画家哀叹道。 “官家,这厮据说损失不小,想来是要些补偿了。” 唐恪说道。 “他与茂德婚期不是快到了吗?传旨下去,由太师亲自护送茂德帝姬前往燕山与燕公成亲,另外给他补发这几个月的军饷,另外赐钱百万,以作为他与茂德成亲之用,让他赶紧老老实实别再闹了。” 大画家一脸无奈地说道。 “官家,只是燕王奏折所说,他们不只是要军饷,还要这一战的军功奖励和士兵抚恤,另外不只是他们,还有平州张家的。” 唐恪说道。 “那就给他!” 大画家很是无奈地说道。 实际上他早有心理准备,自从女真退兵他就知道有这一天。 “回官家,燕王说这些加起来需要一千万贯?” 唐恪小心翼翼地说道。 “呃,何来如此之多?” 大画家瞬间站起来惊叫道。 “燕王说光一个击毙阿骨打,就需要五百万贯奖励,这是击毙女真之主,有此大捷,女真十年不敢南下,而朝廷给女真的十年岁币可省下,故此应该以女真十年岁币奖励有功将士,他们说就要五百万已经是最低了。还有那完颜阇母与讹鲁观,这两人就要一百万,另外在辽阳斩首二十万级,都是要朝廷奖励的,还有那些伤亡士兵的抚恤,这些也需朝廷掏钱,甚至他们还说此行路途花费也是该朝廷出的。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至少需要一千万贯,还要朝廷必须一个月内给出答复并支付这些钱,否则他们就要来京城讨要。” 唐恪说道。 “呃?” 大画家直接傻眼了。 “官家?” 李邦彦小心翼翼地说道。 “下去,都下去!” 大画家怒不可遏地咆哮着。 李邦彦二人赶紧走了。 大画家颓然地坐下,一脸忧郁地看着天空。 这很明显就是不准备谈判的,一千万贯是朝廷无论如何都掏不出的,也就是说王跃这次非要再来不可。 他又要面对这个逆贼了。 此刻的大画家,仿佛看到了天空中浮现出的那张脸…… 他真的太难了! 就在这时候,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他视野…… “官家,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需得想个彻底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这逆贼就是仗着他有恃无恐,仗着外城那些刁民与他一伙,只要他到开封,这些刁民立时给他打开城门,咱们连守都没法守,故此才能肆意欺凌朝廷,咱们需得想办法把他这个局给彻底破了,改变目前咱们受制于他的局面。” 已经失踪很久的蔡攸,穿着一身女装阴森森地说道。 (三更,推荐《南明第一狠人》链接在作者的话里) 第二一三章 果然是个小妖精 大画家当然拿不出一千万贯…… 事实上这时候,他就连一百万贯都拿不出来,虽然大宋朝财政的确能够勉强维持,但也架不住这些饿狼一个接一个扑上来啊! 伐辽花了很多。 被王跃又洗劫了一次。 紧接着女真又来抢了一次,虽然女真没有攻破太原,但为了哄着阿骨打去打王跃,大画家也是要给他们一些的,只不过这个是不公开的而已,但前前后后他也给阿骨打塞了五十万银钱,这还不算各军救援太原的花费,给之前勤王各军的赏赐,实际上国库早就空荡荡的了。 还能咬着牙支撑下去,也就是大画家还有点私房钱。 他在艮岳还藏了不少的私房钱。 再就是就像王跃说的,裁撤了大量纯粹养老的闲职,各处的营建全停了,还把各处市舶司加税,大宋朝这个钱袋子还是很有用,总之就是竭尽所能,才最终勉强维持到了现在。但再拿一千万就夸张了,把大画家那些帝姬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来,再说真要有一千万,大画家直接砸给各大将门,让他们去跟王跃拼命多好。 总之一千万不可能。 他最多也就能再给王跃一百万。 爱要不要! 就这些了! 官家也是有尊严的。 岂能始终让你们这群混蛋们欺负? 就在同时,可怜的种师道兄弟俩又匆忙返回雄州,此前已经从太原撤回关中的姚古所部,在潼关直接转向赶往京城,刘韐所部则从隆德府直奔大名府,准备阻击王跃可能的沿着水路进军。 而童太师则被任命为赐婚使,亲自护送茂德帝姬前往燕山。 总之在调兵遣将严防死守的同时,尽量想办法安抚住王跃,茂德帝姬先给他送去,一百万贯可以给他,甚至再给一批今年应该分期付款的金钱,至于粮食当然也不能少,大画家又不在乎粮食。 然而…… 天津。 “大胆,尔等欲何为?” 童太师一脸威严地怒斥阮小七。 后者带着大批士兵正在踏上他的座船,船上护送的士兵一个个战战兢兢。 “童太师,您不认得小的了?” 阮小七笑着说道。 在赐婚船队旁边的港汊里,无数排桨战船冲出,迅速遮蔽了整个黄河,将这些大船团团包围,而童贯身后的船舱里,茂德帝姬和多多正惊讶地看着,而在不远处的岸边,一个身穿铠甲的年轻女人正拎着刀冲着她们冷笑。 “你是?” 童太师看着阮小七。 后者一脸桀骜地看着他。 “你是宋江手下那厮!” 童太师突然想起来眼前这家伙是谁。 “太师好记性,既然太师记起了小的,那咱们就别废话了,还请太师和帝姬下船,到天津城内住些日子,如今燕山也挺乱的,大帅久未露面,帝姬去了万一有个闪失,小的们担待不起。” 阮小七说道。 “王跃何在?” 童贯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他已经想起这个混蛋是谁了,宋江手下最主要几个贼骨头,最是对朝廷官员没有礼貌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小的不是说了嘛,大帅因为兵变引咎辞职,此时已经不知去向,燕山城被杨信等乱军控制,小的奉燕王钧旨,为免帝姬出事,故此请太师与帝姬暂时留在这天津,什么时候燕王找到了大帅,什么时候你们再去,为伺候帝姬,燕王还把她侄女派来保护,太师,请下船吧?” 阮小七说道。 “若老夫非要去又如何?” 童贯怒道。 “太师,这三岔河口海潮汹涌,平日里翻船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您要是在这里落了水,那可别怪小的没提醒。” 阮小七笑着说道。 童太师看着周围起伏的波浪瞬间清醒了。 “帝姬,咱们还是先下船再说!” 他立刻回头说道。 茂德帝姬立刻气势汹汹地冲出来…… “王跃呢,他别以为又扮什么杨信,就敢不来见我了!” 她怒不可遏的说道。 “这位就是帝姬?怎么就如同泼妇一般?” 一个冷冷地声音响起。 茂德帝姬愕然转头,然后就看见岸边那女的乘船靠过来,紧接着登上了甲板。 “你又是谁?” 她狐疑地说道。 “把童太师请下去,船上除了她俩,其他所有人都离开,这船上就留下我来伺候帝姬和这位妹妹。” 那女人说道。 “你们这是何意?” 童贯怒道。 “太师,请下船。” 阮小七毫不犹豫地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说道。 童贯一脸悲愤地看着他,很显然此刻虎落平阳被犬欺,在被解除兵权之后他已经不是过去手握十几万大军的统帅了,然后他向手下示意了一下,反正王跃肯定不会伤害这俩女人,无非就是为了戏能演下去,故意不让他们去燕山而已。他老老实实地跟着阮小七下了船,然后这艘船上除了茂德帝姬和多多,其他人也都被赶走,而后面整个船队都被逼到岸边,所有赐婚使团成员全都被迫登岸,在那些士兵驱赶中前往刚刚修建的天津城。 “你是何人?” 船上的茂德帝姬很不忿地看着对面女人。 后者突然伸出手,直接挑起了她的下巴,茂德帝姬想反抗,但看到她腰间的刀立刻老实了…… “哼,果然是个小妖精,倒是白生的紧。” 那女人恨恨地说道。 “大胆,竟敢对帝姬无礼!” 多多立刻上前。 紧接着她就被这女人一把抓住了胸前衣服,后者鄙视地感受了一下,然后猛得把她推回船舱,伴随她的惊叫声,已经是初夏的单薄衣服直接被扯下,下一个被推回去的是茂德帝姬,同样衣服留下人进去,她俩惊恐地看着这个疯女人,虽然大家都是女人,但这种感觉仍旧让她们很害怕。 “今日我就先看看你们两个小狐狸精有何本事!” 那女人恨恨地说道。 紧接着就在她们俩惊恐地目光中走进去关上了舱门,而且在关上舱门的瞬间开始脱自己身上衣服…… 而此时数百里外的白沟桥头,王跃还不知道自己的新娘子,正在被萧塔不烟尝鲜,他正站在桥上,看着对岸列阵的宋军,在他身后的北岸,两万骑兵已经列阵等待。这是武装讨薪团,当然不可能全军南下,毕竟北边女真人的威胁依然还在,不过因为天祚这段时间跳得欢,而且这时候进入夏季,所以半年内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王跃依然像上次一样,留下步兵主力镇守燕山,而他自己带着骑兵全速奔袭,也依然和上次一样,与张瑴部下骑兵组成联军。 不过这次他的骑兵规模扩大了。 那些从辽东带回来的青壮多数都可以当骑兵使用。 所以王跃的骑兵规模,由原本的两个旅扩充到了四个,而步兵旅依然是八个,也依然是每个步兵旅都有骑兵营。 至于他们留在辽阳的亲人…… 好吧,女真军回去真的展开报复性屠杀,虽然绝大多数都已经藏起来,但仍旧有三分之一死于女真的屠刀,那些藏起来的,这时候已经在陆陆续续逃亡辽西并且在桃花岛坐船南下。他们都得到了一个男丁百亩的开荒地,反正燕山府到处都是荒地,随便他们开垦,喜欢在哪里垦荒就在哪里,燕山府的土地在这个时代肯定比辽阳好得多。 尤其是南苑,延芳淀还有宝坻一带,更是因为那些开封北上的移民,带来了种稻技术,这时候已经开始大量开垦为稻田。 包括天津一带的阮小七等人也在开荒种稻。 开垦了就是自己的。 那些移民自然对此充满了热情。 包括杀了时立爱那些汉奸之后,他们控制下的涿易等州农田,也被王跃大笔一挥直接给了耕种的佃户,虽然他至今依然没有真正对经济进行改革,但整个燕山府路各地都已经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当然,主要是王跃依然不收田赋。 今年还不收。 有大画家这个提款机,再少收一年田赋也没什么大不了。 此刻王跃站在白沟桥上,看着南岸列阵的宋军,眼前一幕几乎就像一年前那场大战的翻版,对面依然是种师道的大军,同样依然是标准的四方大阵,中间步兵左右骑兵。 只是进攻者由耶律大石的辽军换成了他的常胜军。 “我乃杨,杨信,杨丰的双胞胎兄弟!” 王跃大声喊道。 然后他忽然一时间忍不住了…… “哈哈……” 他感觉很好笑一样突然大笑起来。 对面那些同样明白他为什么大笑的宋军,立刻爆发出一片海啸般的哄笑,很显然大家也都和他一样忍不住了,就连前锋的指挥官王渊和杨志,都实在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他玛谁不知道谁呀! 还杨信呢! 你这是公然拿朝廷当猴耍。 可朝廷还就得捏着鼻子认,官家已经下旨了,务必要阻挡住杨信为首的兵变士兵并寻找燕国公的下落。 “严肃点,都严肃点,咱们这是开战呢!”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这一说对面笑得更欢乐了…… 第二一四章 凯申公真传 “都别笑了!” 王跃忍着笑大喊一声。 对面哄笑着的宋军士兵们这才纷纷止住笑声。 “你们相信不相信我?” 王跃喊道。 对面的士兵们立刻面面相觑。 王渊和杨志一脸无语地看着王跃的表演。 他们这里属于最危险的前线,文官们肯定不会傻到过来,监军的河间府路安抚使卢益,河北西路转运使吕颐浩等文官,都跟着种师道在中军,为了在这里阻挡住王跃,河北各路文官们这次是齐心协力了。 他们这里只是第一道防线。 一旦他们战败,后面王安中亲自坐镇的雄州,保州线是第二道,然后知中山府詹度和坐镇河间的宣抚使邓珪是第三道。 这三道都破了…… 那还能怎样,指望刘韐死守三山浮桥呗! 过了这三道线那就是骑兵长驱直入了,虽然还有真定,大名等地,但这些地方都没有能阻挡住骑兵的天然屏障,王跃全部骑兵的军团放开马跑就行了,跑不到三山浮桥是止不住的。实际上包括河间和中山这两道也没用,王跃的骑兵还是可以绕过去不攻城,真正能指望的就是这里和雄州及保州,水长城阻挡不住那后面也就没有意义了。 “相信!” 一名士兵看俩将领没什么特殊表示,立刻低声回答了一句。 “相信!” “相信!” …… 然后其他胆大的纷纷附和。 “大点声,王渊的命还是我,不对,还是燕公救的!” 王跃喊道。 士兵们再次一片哄笑。 “相信!” …… 然后在笑声中是放开了的喊声。 大家当然都相信他,就隔着一条界河,谁不知道燕公是什么人? 从不克扣士兵一文钱军饷,一到发饷亲自带着钱挨个军营发钱,都是当着他的面点清,从不让手下兄弟挨饿,一天三顿,顿顿有干的,只要他在军营,那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自己端着大碗插大饼四处溜达,看谁碗里看不到肉都不答应。 军服一年好几身,冬天甚至全都有皮袄。 军功奖励全都足额兑现,死了的抚恤一文不少,受伤士兵在医院救治,残疾的士兵每年都有钱可以领。 更重要的是当兵就直接给地开荒,就连没有老婆的他都能发女人。 真发! 他从辽东掳掠来一大堆呢! 其中至少三分之一是那些被杀了的女真,还有跟着女真充当爪牙的所谓渤海奸汉奸契丹奸们的家眷,这样的当然要分给手下没有老婆的,连一起掳掠回来的小孩都分给他们,然后那些没有老婆的手下一下子老婆孩子都有了。之前清理那些汉奸之后,又分了一次,现在常胜军里面的光棍,基本上都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虽然孩子不是他们的,但这年头养着养着就是自己的了…… 呃,也包括养小萝莉。 这样好的大帅谁不喜欢? 同样这样好的大帅谁不相信啊? 话说宋军因为大画家手头紧,欠饷的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这也是必然,大画家现在真的很难,都快赶上崇祯了,尤其是京城衮衮诸公们在被王跃洗劫后损失惨重,都急于补充亏空,在贪腐问题上同样更加严重。 两相对比就更显出王大帅的好。 至于说出现这种情况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钱都被他抢走了…… 那是他有本事! 种师道为何就不能跟他学? 王跃能逼着大画家掏钱送女儿,种师道为什么就不能带着这几万兄弟把军饷要出来? 还是自己没本事! “真的相信?” 王跃喊道。 “相信!” 回答他的是一片响彻云霄的喊声。 “那好吧,你们立刻去新城,每个人三十贯,我在新城总共放了一百万贯,先到先得,发完为止,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王跃笑着说道。 对面瞬间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人全都傻了。 “这个不要脸的。” 王渊石化一样喃喃自语着。 “都等什么,发完为止哟!” 王跃喊道。 下一刻就像滑坡的泥石流般,所有宋军士兵嚎叫着蜂拥向前,眨眼间就冲到了桥头,然后顾不上向他行礼,一个个发疯般争抢着冲过去,还有人被直接挤到桥下的。紧接着他们就发现这时候水深还不至于没顶,于是岸边那些争抢不到桥的士兵很干脆地扑向河水,尤其是王渊和杨志身旁的骑兵,更是以最快速度抛弃他俩冲向了河水。 转眼间整个阵型就只剩下了欲哭无泪的正副统制,还有被扔了一地的旗帜锣鼓。 而后面的中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方渠兄真是老当益壮啊!” 吕颐浩感叹道。 站在他这个位置看来,这明显就是王渊悍勇无双,和杨志指挥着部下发起了主动进攻。 “不对,如此孤军渡河岂不是羊入虎口?” 种师道皱着眉头说道。 “彝叔公这就不对了,将士们也是一腔忠义,此时左右两翼正当跟进,趁着士气正旺,大军渡河一举,一举……” 卢益说道。 然后他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站在高处的他,可以很明显看到那些渡河的士兵,并没有和常胜军发生交战,反而直接冲过去很快出现在常胜军后面,而且在所有士兵都跑过去后已经能够重新看到王跃,后者正昂然地走向这边,而对岸列阵的常胜军骑兵在王渊部下跑过去之后,也开始向着白沟前进。 只有王渊和杨志孤零零地同样转头明显无精打采地走向这边。 卢益一脸忧伤地把头转向一旁…… 这他玛哪是进攻啊,分明就是不战而逃,可怜他还赞扬将士们一腔忠义呢! “立刻命令两翼出击!” 种师道顾不上管他的尴尬,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紧接着左右旗帜挥动,向他弟弟和杨惟忠发出命令,而就在此时对岸常胜军还在渡过白沟,很快第一批骑兵踏上南岸,他弟弟和杨惟忠那里旗帜挥动,两路精锐骑兵同时出击,左右夹击渡河的常胜军。然而就在这时候,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几名因为跑的慢落在后面的王渊部下,突然迎着杨惟忠部跑过去,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本向桥头冲锋的杨惟忠部下前锋,毫不犹豫地一个个把他们拽到马背上,调头冲向了旁边的白沟。 “怎么回事?快去拦住他们!” 种师道也急了,他急忙对杨可世说道。 留在中军准备机动增援的杨可世,立刻就带着部下催马向前。 而此时杨惟忠部下骑兵已经全都调头,而王跃却迎着种师中部下走过去,然后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种师中部下前锋也就像杨惟忠部下一样,毫不犹豫地调头冲向白沟。 “去问问怎么回事?” 种师道抓狂一样吼道。 他身旁亲兵队长立刻催马冲向远处。 而他弟弟很明显也抓狂了,在这里他都能看到他弟弟徒劳地挥舞着锥枪,呵斥那些士兵让他们回到正路上,但却毫无用处,他们种家的嫡系们,一样也迅速冲进了白沟,争先恐后地冲向对岸。 而在他们前方,王跃淡定地站在那里,就仿佛一个正在施妖法的妖魔。 这时候王渊部下甚至已经跑出他们的视野了。 此刻种师道气得脸都绿了,他毫不犹豫地自己上马准备亲自过去,但这时候却发现王渊和杨志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方渠兄,到底出了何事?” 吕颐浩急忙问道。 王渊忧郁地看了他一眼…… “王跃在新城发赏钱,一人三十贯,总共一百万贯发完为止!” 他幽怨地说道。 他不说还好,刚一说完周围瞬间就安静了,王渊立刻清醒过来,他一脸尴尬地抬起头…… “快去领钱啊,燕公在新城发钱了,一人三十贯啊!” 下一刻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旁边列阵的预备队步兵瞬间一片欢呼,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始抛弃手中旗帜锣鼓之类就开始向前跑,而前面列阵的一线已经开始跑了,他们这时候已经面对了王跃,用不着王渊来通知…… “别听他的,假的,王跃又岂会给你们发钱,你们要相信老夫,打退王跃一人赏三十贯!” 卢益惊慌地吼叫着。 然而却毫无意义,他有什么信誉可言啊,燕公说发钱肯定一文不少地发,这些文官说话跟放屁一样,兑现属于奇迹,不兑现才是日常操作,再说他那里也没有一百万贯可发,这边的军饷都还欠着不少,现在有肯定到手的三十贯不去拿,却在这里等他那虚无缥缈的三十贯,他以为这些士兵都是傻子啊! 他还不自量力地试图上前阻拦,紧接着被一个士兵推倒在旁边泥坑里。 于是种师道的中军就这样开始了崩溃…… “这个,这个真不怨末将啊!” 王渊看着欲哭无泪的种师道等人,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老夫愧对官家啊!” 种师道悲愤地长叹一声。 紧接着他拔出佩刀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不过旁边吕颐浩反应很快,赶紧抓住了他的手,把刀夺下来…… 第二一五章 朕要退位 大画家的第一道防线,就这样被王跃挥舞着银弹瞬间砸碎了。 能够用银弹解决的就没必要非用炮弹,凯申公和小布什对着王大帅露出赞许的目光。 一百万贯而已。 前面有一千万贯在等着呢! 讨薪大军继续南下。 至于种师道…… 他们当然不能留下来被俘虏,王大帅很贴心地给他们留出了逃跑时间,种师道等人就那么孤零零地返回了雄州,但是原本号称死守雄州的王安中,却毫不犹豫的下令种师道坚守雄州,而他自己以最快速度逃离。 他还是很清醒的。 种师道这些人就算落在王跃手中也没什么事,但他要是落在王跃手中,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怜种师道还以为自己不用做俘虏的,虽然做俘虏也没有危险,但终究也是毁了一世英名,可现在王安中一跑,他也只能留在雄州等着做俘虏了,毕竟王安中才是主帅,人家让他坚守那他就只能坚守。他留在雄州做俘虏,朝廷的文官们找不到理由治他的罪,可他要和王安中一样弃城而逃,那么就少不了被这些家伙们围攻了。 最终他被王跃的大军俘虏。 然后他们兄弟俩连同王渊等人,被直接装船送往天津,接下来他们就和童太师一起在天津观潮吧! 王跃的大军继续向前,迅速渡过南易河,继而南下莫州,然后以浮桥渡过滹沱河,莫州知州弃城而逃,然后他继续向前到达河间,已经逃到这里的王安中和原本在这里的邓珪,面对着王跃的大军依然选择逃跑…… 他们还能怎样? 打又打不过! 整个河北就种师道部下真正能打,剩下全是一堆渣渣。 就这样王跃的大军浩浩荡荡进入河间城,一路之上秋毫无犯,除了从官府仓库取用物资,剩下就是在民间买只鸡吃,也是照价付钱,吃霸王鸡这种事情是绝对没有的。这样河北士绅们就彻底放心了,他们之前还真就害怕王跃这个家伙来扫荡,但现在一看杨大帅虽然是双胞胎兄弟,但很明显和杨丰不是一个风格,军纪严明礼贤下士颇有新朝气象。 反正没人骚扰他的进军了。 倒是因为他部下花钱大方,消费水平很高,所以沿途各地民间商人士绅全都把他们视为财神爷,甚至还没等他们到,就已经准备好各种物资,就等着他们到达好大赚一笔。 连妓女都望眼欲穿。 就连沿途河流上的渔民都早早把船撑到渡口,就等着卖给他修浮桥,甚至连那些工匠都提前跑去就等着发财。 总之接下来王跃就这样浩浩荡荡从河间南下。 而西边真定和中山等地宋军,虽然都出动不少喊着阻击,但实际上全都在外围看着。 双方互不干涉。 艮岳。 “官家,那逆贼到深州了,深州知州弃城而逃,这些狗东西遇到事情,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李邦彦一脸的忧国忧民说道。 大画家坐在那里,默默看着他眼前恍如仙境的艮岳。 “官家,为今之计只能先让姚古所部北上,与刘韐所部合力固守三山浮桥,在河北的阻击已经没指望了,最多也就是看有没有真正忠义之士,能在他前面固守城池,但沿途皆平原,这逆贼的骑兵就是不攻城也一样。只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三山浮桥,只要能守住三山浮桥,如今盛夏季节黄河暴涨,总还能阻挡那逆贼些时日,剩下就只能看各地勤王军了。” 张叔夜说道。 王跃从河间南下,就避开了中山和真定两个要塞。 大宋的河北防御体系其实就是用水网堵塞东路,然后逼迫南下的骑兵必须走西路,也就是保州,中山,真定这一线,这一线因为是河北那些主要河流的上游基本都可以涉水通过,至少骑兵是可以涉水的。然后利用这一座座要塞城市逐步阻击,但走河间南下不一样,沿途那些大河都已经汇聚起来,虽然不是黄河级别的,不修浮桥也是过不去的。 而王跃恰恰选择了这条。 然后银弹开路,收买那些刁民迅速给他修浮桥,最终避开真定路线直接南下。 而这时候黄河是在大名府西边北上,所以大名府这个要塞没用了,最终王跃前面真正能阻挡他的,也就是只剩下了黄河,只剩下了三山浮桥。 刘韐,梁方平,还有老将何灌已经在那里布防。 但这个防御其实也没用。 除非能在野战中击败王跃,否则单纯的防御真没用,就算姚古率领援军赶去也只能增加防守,但终究解决不了王跃,更何况开封最危险的是王跃吗?明明是外城那些刁民们,开封公社才是最大的威胁。 但现在张叔夜还能说啥,就是尽量往好了想吧! 大画家继续沉默。 “轰!” 蓦然间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东边响起,吓得大画家瞬间站起来了。 “陛下,无需在意,那里是开封公社的人试验火药,这几个月他们经常在城外试验火药,这次估计是故意放在城内。” 张叔夜淡定地说道。 说话间他看着东边的天空,一道黑烟正在缓缓升起。 艮岳和外城离得太近,实际上不足一里外就是外城,开封公社那些刁民们如今就喜欢玩火药,这几个月经常在城外试验一下,今天很明显是故意放到城内进行试验,而且就放在艮岳外面,以此来吓唬皇帝陛下。 当然,主要是他其实知道这件事。 无非就是内外城而已,枢密院在外城收买了一堆密探,同样开封公社在内城也有无数密探,互相之间没有太多秘密,连开封公社正在开始动员,准备等王跃一过黄河,就立刻攻破内城的消息他都知道。现在内城的城墙上已经在布防,刘延庆以同知枢密院事,四壁防御使,和开封府尹蔡懋一起,已经做好了死守的准备,不得不说张叔夜也有些无力的感觉。 这他玛门外就是敌人的仗怎么打啊! “传旨,召集群臣,朕要幸大庆殿。” 大画家缓缓说道。 “官家,您是要?” 李邦彦小心翼翼地问道。 “朕用人不明,致使大宋有此之祸,此皆朕之责,朕决定下罪己诏并正式退位!” 大画家叹息道。 “陛下,陛下,何至于此?” 李邦彦惊叫一声,赶紧扑倒在地上悲号着。 “陛下,臣万死不敢奉诏,那逆贼包藏祸心,此皆太师识人不明之责,与陛下何干,如今社稷危急之际,正当君臣一心,共度此难,陛下此时退位,岂不是正好遂了那逆贼心愿?” 张叔夜赶紧跪下同样阻拦。 然后唐恪等人也赶紧跪下阻止大画家的贸然决定。 “诸卿快起来,朕并非临时起意,实则思虑良久,朕本一心求道,无意于凡俗之事,只是身为一国之君,不敢轻弃臣民,但朕这些年用人不明,致使一些奸臣祸乱朝纲,又因修这艮岳,使得百姓不安,以至于外敌入侵民变不断,此皆朕之过。朕实在愧对列祖列宗,太子贤德,天下尽知,朕早就有意传位太子,从此放下这社稷重担,全心参悟道法,或者上天垂怜,能使得朕终于参悟大道,也算此生无憾矣。” 大画家叹息道。 很显然他又想甩锅给他儿子了。 “陛下,臣还想继续伺候陛下啊!” 李邦彦悲怆地说道。 他就是全靠大画家宠信才有今天,说白了就是一有颜值二会玩花样,但这些东西对太子这个不解风情的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大画家退位,他这个刚刚当了半年的宰相也就到头了,说不定还因为这段时间坚定地站在大画家一边,遭到新君的打击报复,此刻他是真的头顶天要塌了。 “你且安心,就算朕退位,也少不了你富贵。” 大画家说道。 然后他们君臣继续表演着情深义重。 “陛下退位后如何自处?” 张叔夜问道。 他其实并不在乎大画家是不是退位。 王跃走后大画家父子内斗激烈,他们这些大臣夹在中间很尴尬,而且大画家这段时间故态复萌,身边全都换成了一帮阿谀奉承的,就像李邦彦这种靠美色获得赏识的。现在以大画家退位结束内斗,也算是让他们这些大臣们解脱了,不用继续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再重演华阳门之变,而且换上太子踢开这些家伙,再召回刘韐这些贤臣,齐心协力一致对付王跃也并不是坏事。 但是…… 他也不傻。 大画家是真退位还是假退位先得搞清楚。 要是退位那你就退的干干净净,若是嘴上说退位实际上还想搞事情,让儿子顶缸自己在背后继续把持权力,那这还不如不退位呢! “退位之后朕就在这华阳宫,从此潜心修道,除了教门事务之外,就再不问外事。” 大画家很坦然地说道。 张叔夜松了一口气。 那他这就是真退位了,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大不了了,反正都是他们父子俩的事,他们爱谁当皇帝关群臣屁事。 (三更) 第二一六章 真,靖康之变 紧接着大画家在大庆殿召集群臣,正式下罪己诏并宣布退位…… “爹爹,万万不可啊!” 赵桓悲怆地趴在地上拒绝继位。 “大郎,爹爹年事已高,实在无力主持国家,这社稷早晚要交于你,索性就此刻交于你手了。” 大画家说道。 “孩儿万死不敢奉诏。” 赵桓说道。 他又不傻,他爹在玩什么一目了然。 啊,你看见王跃快打过来了,把一个烂摊子扔给我? 做人不能这样无耻啊! 你退位我不介意,但你退位就老老实实退位,去华阳宫关起门来爱做什么做什么,就是学李渊天天造小人也无所谓,但你必须得当着群臣面说清楚,不能学李隆基去江南另立朝廷。若是你跑到杭州去,然后把江南的财赋掌握在手中,依然可以抓住权力,可留下一个一穷二白的北方,再加上一帮要钱的,你让我卖什么才能给王跃凑那一千万贯? 要死咱爷俩也得死在一起,别想自己跑了甩锅给我! “大郎,你这又是何必,难道连爹爹的话都不听了?” 大画家说道。 “孩儿不想做什么皇帝,孩儿就想在爹爹身边尽孝。” 赵桓很干脆地说道。 “官家,官家何故生出此意?如今大敌当前,满朝文武,天下万民,皆仰望官家以待官家做主,官家何故轻弃天下?太子终究年轻,非比官家,这社稷还得靠官家主持。” 耿南仲说道。 “官家,臣等万死不敢奉诏!” 然后一帮文臣武将们纷纷表态。 他们同样也不傻,大画家真跑了就更麻烦了,看这架势是挡不住王跃了,最后这一千万贯恐怕还是得掏,但朝廷肯定没有,最终还是得想办法凑,若大画家真跑了,到江南把漕运全抓住不放过来,那这边衮衮诸公真就得放血了。 所以这个问题还是必须得说清楚。 “大郎这是何故?爹爹就算退位,也无非就是回到华阳宫潜心修道,又不是要隐遁山林,咱们父子一样可以每日见到,你想尽孝还是一样能尽孝,你我父子至亲,这江山谁来坐还不是一样?” 大画家摸着他头慈祥地说道。 “孩儿,孩儿只是怕爹爹学那出家人,为修道舍弃孩儿啊!” 赵桓抱着他爹的腿扮演孝子。 这就可以了。 既然他爹已经公开承诺,那剩下无非就是盯紧点别让他偷跑了。 就这样在父慈子孝的气氛中,大宋朝完成了皇位移交,从此大画家退位晋级太上皇并退居华阳宫。 原本历史上是龙德宫。 也就是他的旧端王府,但这个是在外城的。 紧接着赵桓就任命李邦彦为华阳宫使,唐恪,张邦昌为副使伺候他,把这三个家伙踢出了朝廷,然后他又迅速任命宇文粹中为太宰,耿南仲为少宰,张叔夜继续知枢密院,吴开,莫俦尚书左右丞,完成自己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甚至连年号都迅速确定。 靖康。 当然是靖康。 至于王安中和邓珪二人革职下狱,以宇文虚中为河北宣抚使立刻赶赴河北组织防御,以姚古为畿辅兵马制置使,立刻率军赶往三山浮桥,连同刘韐,梁方平,何灌共同死守三山浮桥。 刘延庆继续充当四壁防御使,用他那三千刘家军和一万西军防守内城。 以刘錡为钦差前往河北。 赵桓很清楚,这件事还是得谈判解决,必须弄清楚王跃的真实意图。 他要是真就是想要钱,那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一千万的确拿不出来,但可以用别的方面利益进行交换。 分期付款也行。 他要是真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那再说吧! 总之先把刘錡派出去探探王跃的底线。 巨鹿。 大陆泽。 湖畔的沙滩上,王跃独踞一个大铁锅旁,一手筷子一手大饼愕然地看刘錡。 “燕公,你倒是很安逸啊!” 刘錡无语地说道。 “请叫我杨信!”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从京城启程一路在驿站换马,两天狂奔五百里,都快累得半死,你就别跟我玩这个了,今日咱们开诚布公,还能不能做兄弟你就说清楚,若你就是想敲诈朝廷些钱,那咱们就还是兄弟,该怎么讨价还价你与朝廷谈,若你真想学董卓那我只能回去带着部下准备血战到底。” 刘錡说道。 他的确都快累得半死了。 王跃随即做了个请的动作,刘錡也不客气地坐下,他这才发现锅里贴了一圈饼子。 他随即拔出匕首挑起一个也啃了起来。 而在他们周围,全是这样一口口大锅,那些士兵都和他们一样,围着大锅啃贴饼子吃锅里的杂鱼,旁边湖面上那些渔民正眉开眼笑地数钱,巨鹿城内那些商人同样在数着面钱往回走,甚至附近那些村妇都快快乐乐地数着她们来做饭赚的劳务费,两万人在湖边吃锅贴的场面相当壮观,同样数万匹马放牧在湖畔的场景更加壮观。 这一刻刘錡都不禁惊叹,眼前这个家伙的发展速度。 才不过一年多而已。 现在这个当年被自己追赶的家伙已经是真正的一方诸侯,都具备了争雄天下的实力。 “钱,我就是要钱。”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但你这个开价根本不是要钱,你很清楚朝廷掏不出一千万,朝廷每年岁入真正折钱也就几千万贯,但实际上多数都是实物,若没有上次你的扫荡,朝廷咬咬牙或许能凑出一千万的现钱,可这时候根本不可能。” 刘錡说道。 “可以分期付款。” 王跃说道。 “要抵押?说吧,你又想要哪些地方。” 刘錡说道。 可以分期付款的意思,就是王跃盯上那个州府了,这种事情他还是能明白的。 “清州,河间府,深州,祁州,中山府,再加上这些地方以北,这些全部划归燕山府路,直到朝廷还清欠我的所有钱,包括之前那些金钱,还有这一批的一千万。” 王跃说道。 刘錡深吸一口气…… “我明白了,你不是想做董卓,你是想做高欢。” 他说道。 王跃就是要水长城。 没有了水长城,他想什么时候兵临黄河就什么时候。 “不要胡说,什么高欢,我是欢欢那样的人吗?再说欢欢也没篡位,篡位的明明是洋洋,澄澄都没篡位呢,虽然他指着皇帝鼻子说陛下何故谋反,但你必须得承认澄澄没有篡位。” 王跃说道。 他当然知道朝廷拿不出一千万,所以这一轮南下的目的,就是把水长城先抢到手,而且这一圈府州的人口加起来,甚至超过燕山府路,加上这一块之后他的控制区人口就得超过三百万。三百万人口,他就能养活十万大军,那时候他就真正具备了和女真单挑的实力,他现在真的不具备灭宋的实力,无论他怎么欺负大画家父子,都改变不了老巢随时被女真给端了的现实。 尤其是在弄死阿骨打之后,他现在已经是女真的死敌了。 今年冬天他肯定还得面对一波女真的南下,他要灭宋可以,但首先得灭了女真人,没有后顾之忧才能走这最后一步,因为走这最后一步,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内战。 这边就算他打进开封,挟天子以令诸侯,人家那些地方官也不会鸟他。 曹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但那前提是他带着军队逼着人家听他的,不是因为他手中有天子人家就老老实实听他的,天子什么的只不过是个遮羞布,那些人是被他打服了,别无选择才只能听他的。 王跃就算挟天子,剩下也只能是继续内战。 会有一堆所谓忠臣义士起兵,为了大宋社稷而行割据之实。 大画家全家一锅端又如何,赵大的子孙在外面的有的是,就是赵二的也有一堆,这时候光在外面担任州府级地方官的宗室就得两位数,剩下当知县甚至更低级的也有的是。他这边挟天子以令诸侯那边保证推出个卖草鞋的,所以,扩张必须是有限度的,这一轮扩张他就要水长城这块地方。 “你也想哪天指着官家说,陛下何故谋反?” 刘錡鄙视地说道。 不过这是个好消息,虽然知道王跃是钝刀子割肉,但终究意味着可以和平解决。 剩下就是看朝廷衮衮诸公们能不能答应了。 实际上就冲着衮衮诸公们的德性,应该是百分百答应的,真正的忠臣肯定不会接受,但朝中衮衮诸公们有几个真正忠臣?他们要的只是不用掏钱,割地又不是割他们的地,但赔款凑不出来,是真得向他们下手的。 “那我就回去禀报,但你不能再继续向前。” 刘錡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我还得回家去看看花花呢!” 王跃说道。 “看花花的是王跃。” 刘錡没好气地说道。 “差点忘了,那就让官家也给我赐个婚吧,你看我大哥娶了帝姬,我这个做兄弟的连个帝姬都没有,这也未免太没面子了。” 王跃说道。 “你大哥跳黄河自杀了。” 刘錡说道。 “呃,我大哥还是负责任的,那以后我也可以跳黄河自杀,反正我兄弟多,俺娘到底生了几个,俺至今还糊里糊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出来一个。” 王跃笑着说道。 第二一七章 真相只有一个 刘錡最终还是决定休息一天再回去…… 这个混蛋日子过得如此逍遥,连帝姬居然都能左拥右抱,一个接一个往床上划拉,他却大夏天累得跟狗一样奔波,那心里是严重的不平衡,左右已经确定了可以和平解决,那也就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了。 最终他决定在巨鹿休息一天。 然而他却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一天的偷懒,却让大宋朝陷入一场严重的政治危机。 开封。 原国子监,现在的开封公社议事会。 一辆新式四轮马车在大门外停下,紧接着车门打开,踏板放下,花花摇着手中扇子从里面走出,在出入的行人问安中昂然走入,然后直奔她的办公室,气场之强大俨然一个某职场女强人。 “总监!” 女秘书行礼迎入。 这可是开封公社总监,理论上的一把手,虽然实际上不怎么管事,但作为这里最高权力的象征,王跃不在开封时候,她的身份就是至高无上的,而且因为她另一个身份,在民间信徒还是不少的。虽然王跃禁止她传播那些乱七八糟,但魔改一下就可以了,比如把王跃神话,反正他本来就被神话,然后这个女人就充分发挥她家祖传技能,编造一个王跃为核心的体系。 干这个她拿手。 虽然王大帅本人不提倡这种封建迷信,但既然大家都喜欢,他也就没有必要干涉了。 至于真正的开封公社管理,有开封公社推选出来的总管呢! 这大半年来,这些内城衮衮诸公切齿的刁民们,日子过得那是极其快乐,几乎是一步跨入了自由资本主义。 朝廷的各种禁令在这里完全不存在。 私冶私酿私印私盐私茶私磨甚至私铸样样齐全,更是公然制造军火,甚至连水锤锻打的初级版板甲都出现,也就是王跃身上穿的那种,至于当初王跃所设想的三眼铳,这时候已经毫不稀罕,甚至都有人拿着这个跑到金明池这些地方打野鸭子。 自由资本主义带来的,必然是工商业的野蛮发育。 这一点可以说是毫无悬念的,本来就是工商业气氛很浓的开封,在完全解禁了各种束缚之后,已经俨然奔向欧洲文艺复兴时候的自由市,甚至连不少内城的商户都搬到外城经营,以此避开朝廷的各种禁令。而开封周围的那些奸商,走私犯,总之各种朝廷定义的刁民们,更是把这里当成他们的圣地,私盐都堂而皇之地出售啊。 开封府还是无可奈何。 毕竟按照之前的约定,开封府在外城没有执法权。 而向开封公社提出交涉也没用,人家说了会严查的,至于怎么严查,什么时候查出来,这个就与开封府无关了,哪怕这些交易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最后肯定也不会查出结果的。 倒是肥了开封公社。 毕竟这些带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税收。 所以目前开封公社财力充足,不但所有雇员都是高薪,甚至就连巡警队也都已经绝大多数穿上新式铠甲,每日里扛着三眼铳之类招摇过市,名为维持治安实则防止开封府越界执法 当然,其实真正肥了的是王跃。 开封公社很清楚好日子靠谁保护,所以那些税收扣除各种开支,剩下的全部存入了王跃开设的银行,任凭燕公使用,而且开封公社只允许这一家银行,最终王跃事实上成为开封公社经济的幕后黑手。总之这个堪称是这个时代的怪胎,正在迅速展现出新制度的威力,甚至就连话语权都开始掌控,那些原本灰色性质的小报,这时候正堂而皇之地开始嘲讽皇帝,抨击朝政。 因为刻板印刷效率太低,原本没有得到推广的活字印刷,这时候都已经成为那些私印作坊追捧的。 毕竟这个速度快。 非常适合那些需要快节奏的报纸。 “总监,这是今日所有新出的报纸,还有情报队汇总的情报,您先看哪个?” 女秘书毕恭毕敬地说道。 “有燕公大军的消息吗?” 花花说道。 说话间她还拿起一个水晶的单片近视镜。 话说她有一点轻度近视,所以找研磨放大镜的工匠,专门研磨了近视镜,大宋朝本来就已经有放大镜,最早记载使用者是哲宗时候的官员史沆,到明朝时候老花镜就已经不稀罕了,光南都繁会图里就好几个戴的,所以王跃提出理论很轻易就能获得。 “今日早晨有加急奏报送入枢密院,咱们的人没能抄到,但背下了内容,这份就是他送出的,大军昨日到达巨鹿,燕公驻军大陆泽,巨鹿知县弃城逃跑前发出的五百里加急。” 女秘书说道。 “哼,这个没良心的终于舍得他那些女人了!” 总监很有怨妇风采地说道。 女秘书赶紧低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 紧接着总监拿起一份不起眼的情报说道。 “回总监,这是最近两日内城那些官宦人家雇船准备南下的名单。” 女秘书说道。 “怎么这么多,我记得之前一份连这两日的一半都不到,这才两日如何突然就翻了一倍?” 总监疑惑地说道。 “想来是大军日益逼近,这些人都急了。” 女秘书小心翼翼地说道。 实际上这些天城内豪门显贵都在转移财产,甚至转移家人,还有不少干脆弃官而逃的,正好是漕运季节,那些从各地漕运进京的漕船,都被这些家伙雇佣了用于逃跑。毕竟谁都看出来目前情况不妙,王跃这个恶魔很显然已经挡不住,他要是再来扫荡一场,那大家可就真的吐血了。 而对于这些人,花花这里每日都有记录,他们逃跑也罢转移财产也罢,最后终究都得走开封公社控制的城门。 阻拦的确不合规矩。 可趁机敲诈勒索就是必不可少的了。 甚至干脆在外面安排人打劫…… 好吧,这样完全可以。 但这两天雇船的数量却突然暴涨,上涨是肯定的,毕竟王跃越来越近,但翻翻式的暴涨就不合理了,毕竟城里达官贵人的数量有限,这样的暴涨是明显不正常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需要很多的船,或者说有一个需要很多船的人想逃跑…… “总监。” 一个女秘书突然跑进来。 “何事?” 总监说道。 “总监,咱们在华阳宫收买的宫女送出信来,说是这些天晚间一直有人偷偷将无数大箱子装到景龙江的画舫上,她昨夜找机会偷看过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金银钱。而且这些天太上皇最喜欢的一些字画,也都从原本悬挂的各处撤了下来,应该也装箱装到了这些船上,可以说目前景龙江所有能用的船上,几乎都装了东西。 主持此事的乃是太上皇最亲信内侍邓善询,还有一个这半年突然受宠的老宫女。 此人除了太上皇,几乎不见任何人。 但看着不像是女人,倒是与失踪的蔡攸颇有几分相似。” 女秘书说道。 花花在艮岳早就开始收买宫女太监,实际上不仅仅是艮岳,皇宫,那些王府之类大臣府邸,都有被收买的内线,当然,这议事会里面,同样也少不了被朝廷收买的密探,甚至还有两头收钱的双面间谍。说到底在一座城市里,根本没法避免这种事情,这大半年花花与朝廷一直这样玩间谍游戏,甚至她的主要工作就是这个,已经俨然王跃的戴局长。 “景龙江?” 花花突然笑了。 景龙江就内城的护城河,只不过修艮岳也就是华阳宫时候,把这段护城河圈在了里面,而且扩大为艮岳里面的那片湖水,所以景龙江的画舫直接就可以进入内城的护城河,而内城的护城河则与汴河相通。 “这些被雇佣的船都在哪里停靠?” 她忽然问道。 “观音院桥。” 女秘书说道。 也就是内城东南角汴河水门里面。 从景龙江出来的画舫,完全可以直接在那里会和,然后把上面的人和东西转到这些漕运船上,顺流直下出外城水门直奔南京。 “哈,真相只有一个。 咱们的太上皇要逃跑了,可是他为何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啊,他是怕官家阻拦,他怕官家不让他逃跑,话说这对父子这父慈子孝的游戏演不下去了。 立刻把这个消息送到耿南仲家的内线那里,让他想办法让耿南仲知道,这开封城内又有好戏看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早晚还是得被官家知道,那时候官家直接下旨阻拦,他又如何冲开官家的兵马? 难道就靠着他那张老脸?” 花花兴致勃勃地说道。 的确,大画家无论做的多么隐蔽,最多都只能达到突然性,但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逃出城,话说最后一道门可是在开封公社控制下,而且他只要一出艮岳立刻就会被他儿子发现,那么那时候他如何面对他儿子的拦截?难道就凭着他们那点父子之情?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个大阴谋啊,咱们官家看来是被他爹耍了。” 花花说道。 第二一八章 这是什么爹呀?禽兽不如! 花花就这样带着满满的恶意,把大画家要逃跑的消息,通过她的内线告诉了后者的儿子。 但是…… 稍微晚了一些。 毕竟这种方式的通知需要点时间。 而且耿南仲这个废物一开始还不信,还得自己去调查一下,毕竟事关人家父子的感情,虽然他们已经没什么感情,但离间两宫这个大帽子还是很重,耿南仲也不是什么当机立断,至于他是怎么调查的,这个花花就不知道了,总之直到天黑时候他才一头冷汗地跑去报告了新君。 而就在他把这个消息报告赵桓的同时,王跃大军兵临魏县的消息,也被大名府以五百里加急送来。 艮岳。 “上皇。” 依然女装的蔡攸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画家正站在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夜晚的艮岳。 他耗尽这个帝国的财力,无数心血,甚至用一场死亡几百万人的战争,最终打造的这片人间仙境,在月光是那么美轮美奂,那无数人力堆起的山林,那从整个帝国搜集的奇石,还有那些珍奇异兽,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可惜他却不得不在建成的第二年,就匆忙抛弃了这一切。 他要走了。 他要逃离自己的京城。 好吧,这就是他的破局之法。 他目前这种困境,或者说面对王跃始终无可奈何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外城那些刁民们,开封公社的存在,导致了王跃只要南下,那么开封对这个逆臣来说就是不设防的。 只要开封公社还包围着他,他就永远没法和王跃斗。 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留在开封了,他只要离开了开封,王跃也就没法掐着他的脖子了,开封公社也就没用了,当然,不能迁都,迁都是肯定不行的,这种事情牵扯太大。但是可以甩锅,可以让他儿子当替死鬼,把皇位传给他儿子,让他儿子留在开封跟王跃纠缠,他跳出这个罗网就自由了。 至于去哪里……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他喃喃自语着。 当然是要去江南,是去杭州啦! 那里离王跃足够远,而且还有江淮之险,又是财富汇聚之地,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无论江南美景还是江南佳丽,都是他喜欢的,只要到了那里以太上皇身份另立朝廷,王跃在北方爱怎么欺负他儿子都不关他的事了。 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吧,什么王跃,什么女真,统统不会耽误他在江南的琴棋书画。 就算王跃真要谋朝篡位,他也依然还是半壁江山。 就算王跃并不是谋朝篡位,那他去江南也比在开封强,这地方无险可守,今天契丹人兵临黄河,明天女真人兵临黄河,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而且经济上也远不如江南,气质上也远不如江南适合他这种人。总之对他来说无论北方如何都应该去江南,然后在江南烟雨中,一边吟咏着风月,一边坐观北方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伙胡闹, 实际上他早就在布局了。 这时候掌握江淮财赋大权的,是蔡攸的妻弟宋焕,他以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总揽江南财赋,而江南各地官员也多数都是蔡京的门下,虽然之前蔡家被王跃清洗,之后大画家根本就没动他们。甚至连朱勔他都没动,当初哄着王跃时候下旨逮捕,但实际上根本就是发完拉倒,根本就没真派人抓,而朱勔家族几乎已经为他完全控制东南。 平江府并二浙诸州县,自通判以上,往往尽出勔门,朱勔家族手下养着数千私军,号称东南小朝廷。 这其实都是他的。 另外还有之前童贯在南方同样为他拉拢一大堆人。 童贯在平方腊时候,身上是带着一堆空白官诰的,他在江南征战半年,光封出去的大大小小官员就四千多,而他就是代替大画家行事,这些实际上也就是大画家封的。可以说只要他到了江南,立马就能建立自己的朝廷,而且之前因为开封之变消息的滞后性,各地官员组织的勤王军都在镇江,原本是准备北上,但因为开封之变结束,所以都在等待安排。 而他没有解散这些军队。 反而把之前为了安抚王跃撤职的高俅和谭稹派过去,名义上撤职实际上打着安抚这些勤王军的旗号接管。 光这些就达三万。 这样算起来他甚至连军队都准备好了。 那么剩下唯一的问题,也只是如何能够顺利地离开开封了。 所以他才退位,以让他儿子继位哄着他儿子当替死鬼,同时也是麻痹他儿子和开封的大臣。 这里那些北方系统的大臣肯定不会放他南下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他跑到江南会干什么,这个稍微一猜就能明白,他去另立朝廷,然后把这里扔给王跃,到时候王跃来要钱,他那边把朝廷最大的钱袋子拿走,这里的王公贵族们拿自己老婆女儿去喂王跃吗?大宋朝现在不就是指着江南的财赋支撑? 所以必须偷跑。 不得不说他也是煞费苦心。 此刻的大画家也很唏嘘,自己明明是这个帝国的太上皇,在自己的京城,对着自己的儿子和大臣,现在却需要跟一个越狱的囚犯般,小心谨慎的以阴谋的方式逃离…… 这一切都是那个逆贼害的,都是那个逆贼害的他父不父子不子! “上皇,该走了!” 蔡攸再次催促他。 “到了江南以后,你就无需再躲藏了。” 大画家看着他的一身女装说道。 “上皇,臣还是先继续穿着这女装吧,待那逆贼授首,我蔡家血海深仇得报之日,臣再脱下这女装。” 蔡攸说道。 “只是苦了你啊!” 大画家叹息着。 然后他走向前面的画舫…… “上皇,官家到华阳门了,说是要来给上皇请安。” 这时候他的亲信太监邓善询突然一脸惊慌地跑过来说道。 “深更半夜请什么安,他这是得到消息了,快走!” 蔡攸说道。 “慌什么,大局已定,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大画家淡然说道。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他还是以最快速度登上画舫,紧接着那些小太监们将这艘画舫撑离码头,而在他们前方的湖面上,数十艘这样的画舫,已经排列成长长的船队,在月光下驶向北,越过原本的内城墙,然后开始转入景龙江驶向一边的东水门。大画家站在甲板上眺望岸边,岸边突然间大批骑马的身影出现,月光下可以看出为首的正是他儿子…… “爹爹深夜欲何往?” 他儿子一边催马沿着岸边的道路追赶,一边压抑着怒火朝着他高喊。 “大郎何以深夜至此,爹爹适才修道,冥冥中忽然得仙谕,要爹爹速往太清宫拜祭,匆忙间未曾知会大郎,正好大郎至此,爹爹就去亳州几日,大郎无需挂念,爹爹拜祭完毕自然回来。” 大画家喊道。 他并不担心被追上。 这片湖水足够广袤,没有船是别想追他的,而这艮岳所有船都在他这里。 “爹爹至尊,如此草率南下,孩儿怕路上出意外惊扰爹爹,还请爹爹回来待孩儿准备一下,派兵马护送爹爹。” 赵桓喊道。 他追了一段确信这是没用的,立刻就停了下来。 “大郎无需如此,如今那逆贼逼近,大郎还是国事为重,爹爹这里无需大郎操心,爹爹只是去亳州而已,哪里会有什么意外,爹爹这就走了,大郎在京好生为之,勿以爹爹为念。” 大画家喊道。 就在同时他脚下的画舫开始转向进入景龙江。 父子俩就这样互相看着,直到互相从对方视野中消失。 岸边赵桓阴沉着脸,看着他爹爹消失的方向,目光里充满了悲伤,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亲爹坑他都坑的如此丧心病狂,这是什么爹啊,简直禽兽不如,一次又一次耍他,一次又一次为了自己把他当替死鬼,你这难道就没有一点父子之情?儿子是什么?就是个专用的替死鬼吗? 既然父不父,那他也就只能子不子了。 “走,去旧曹门,传令给刘延庆,立刻从城墙上攻击,就说有人劫持了太上皇,除了太上皇的这艘,其他统统击沉在护城河,真以为这样就能跑的了?爹爹,您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他冷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掉转马头…… “官家,需要提防上皇舍舟登岸。” 跟他一起的耿南仲提醒他。 “不用担心这个,外城那些人不会给他机会的。” 赵桓说道。 他爹不会登岸的,不带着金银财宝,就算南下又能如何?而带着那些金银珠宝就只能在汴河换漕船,从景龙江到那里还有好几里水路,需要穿过两道桥和一道水门,这足够他拦截了。话说这一刻他也有些好奇,他爹是不是在艮岳待的日子太久都傻了,这样还想逃走?别说是走不了,就是能在汴河换上船,那还得面对外城那道水门呢! 这真是老糊涂了。 (三更) 第二一九章 这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 “总监,出来了!” 护城河边的垂柳下,杨忠一脸兴奋地说道。 旁边的马车里,花花立刻探出了头,然后就看见远处的城墙拐角处,一艘艘画舫沿着护城河转了过来,月光与灯光下倒是颇为优美。 “这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 她笑着说道。 “咱们是否拦截!” 杨忠说道。 此刻马车的另一边,是整整一个营的巡警队。 其实就是原本的常胜军,王跃留下一个旅改编为巡警队,甚至还有一个营的骑警,这些人算是常胜军换马甲驻守开封的。不过所有的花费都是由开封公社负责,所以现在一个个完全堪称装备精良,不但铠甲全是王跃那种样式,就连武器也都是更适合巷战的三眼铳。 这个的确适合巷战。 想象一下小巷里刚一拐弯突然前面几丈外一片三眼铳糊脸…… 相当凶残。 “拦截,为何要拦截?” 花花说道。 当然不能拦截了,这可是太上皇,像开封公社这样的义民们,是不可能拦截太上皇的大驾。 “跟着船队,这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她紧接着说道。 她的马车随即开动起来。 杨忠在后面向巡警队招手,五百名扛着三眼铳,手上缠着火绳的士兵立刻列队跟随,而沿途所有经过的路口,全都有巡警设立的杈子,阻挡住那些试图靠近看热闹的闲人们。就这样在无数好奇的目光中,大画家的画舫船队恍若展览般沿着护城河继续向南,就连城墙上都出现了警戒的士兵,他们同样好奇地看着这支从艮岳驶出的船队。 “官家有旨,快发石,砸沉这些船!” 突然间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内侍的身影,他一边跑一边对城墙上的将领说道。 “终于开始了!” 花花一脸难以抑制的兴奋说道。 然后令她愕然的一幕发生了,就看见那个将领毫不犹豫地一刀将这个内侍砍翻在了城墙上…… “那里来的逆贼,敢假传圣旨离间两宫,难道以为我不认得太上皇?” 那将领义正言辞地怒斥道。 说完还啐了一口唾沫,估计是啐到那惨叫的内侍身上。 大画家站在甲板上,微笑地看着那个将领,后者赶紧毕恭毕敬地行礼,同时向后面一招手…… “兄弟们,护驾!” 他说道。 城墙上的士兵立刻聚集起来,沿着女墙向南跟随船队。 花花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但就在这时候,前面旧曹门突然打开,紧接着里面大批士兵冲出…… “王宗濋的人。” 杨忠看着为首的军官说道。 “把他们赶回去!” 花花突然说道。 杨忠疑惑地看着她…… “没有咱们同意城内的兵不准出来,不管是谁的人。” 花花说道。 杨忠立刻向后面一招手,那些巡警迅速向前,这时候王宗濋的那些亲信们已经在桥上列阵,并且用弓箭向着最前面一艘船射箭,两个撑船的小太监惨叫着倒下,而城墙上也有一队士兵出现,但还没等他们向下攻击,之前那队士兵就冲过去恍如狼入羊群般砍杀着。 城外那些看热闹的闲人们立刻精神大振。 就在同时巡警队赶到,一支支三眼铳骤然喷出火焰,桥上那些王宗濋的亲信们瞬间作鸟兽散,抛下十几个伤兵匆忙逃回瓮城。 大画家意外地看着这边。 此时城墙上那些护驾士兵也迅速赶走了后来赶到的。 大画家的船队顺利通过旧曹门,花花趴在窗口目光有些深沉…… “这些是西军吧?” 她问杨忠。 “回总监,正是。” 杨忠说道。 “哼,居然还真有人忠于这个昏君。” 花花冷笑着说道。 “上皇,上皇这是欲何往?” 就在此时,城墙上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 “高卿,朕得仙谕,欲往亳州太清宫上香,高卿可是欲阻拦?卿烈武王之后,难道欲对朕弯弓相向?” 大画家说道。 “上皇,臣恳请上皇暂归华阳宫,若上皇不归,臣将以死相谏。” 新任殿前副都指挥使高世则哀求着。 他是今晚在城墙上轮值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大画家一说他就明白了,作为一个应该算是忠臣,高琼后代,他是真心不想看到大画家父子相残的场面发生啊,但可惜大画家根本不理他,站在甲板上继续向前,高世则哆哆嗦嗦地爬到了女墙上…… “上皇请归!” 他在上面跪着喊道。 蓦然间他身后一个人出现,紧接着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可怜的高世则尖叫着摔在城墙下,抽搐几下立刻就不动了。 “上皇欲何往,难道还要你来指手画脚?” 那人鄙视地说道。 紧接着他向后面一招手…… “快,护驾,再有意图弑上皇者格杀勿论!” 那人说道。 他身后大批的士兵迅速冲上城墙,与之前那队士兵会和,前面还有些明显不知所措的士兵,但看到这种情况,也都老老实实后退。 “石如冈,太上皇亲信内侍。” 杨忠说道。 “这是布局已久,早就收买好了,难怪他敢这样出来,这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官家拦截,只是这恐怕还不够,官家手中也不是没有人,真要是豁出去跟他来一场父子相残的决战,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花花冷笑道。 的确,就在这时候前面旧宋门打开,紧接着大批骑兵冲出。 “曹矇的禁军骑兵!” 杨忠说道。 “尔等听着,官家有旨,逆党作乱劫持太上皇,事与开封公社无关,尔等莫要干涉,逆党扫清之后有尔等一份功劳。” 曹矇一马当先朝这边喊道。 “那咱们就别管了!” 花花很有老佛爷气质地说道。 “巡警队后撤!” 杨忠很有小李子气质地喊道。 原本已经准备再次攻击的巡警队立刻后撤,不过也没真的撤,就是离开护城河边而已,实际上骑警队和另外一个营的巡警也已经赶到,同样在城墙上流矢波及范围之外看热闹。 就在同时又一队士兵冲上城墙与石如冈部下展开混战。 而外面的闲人们一片亢奋,这些无良的家伙都是开封公社的刁民,他们才不怕这种事情,相反大半年这城里没交战,现在突然再次开战,正让这些家伙找回当初的感觉。他们明显也都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话说这种皇室内部父子相残,血染京城的大戏还是很让这些刁民们振奋的,尤其是那些酒楼上,都已经出现闲人敲着锣鼓给城墙上助威的,也不知道他们是给哪一方助威。 紧接着曹矇后面王宗濋也带着部下出现,这些都是赵桓的亲信,那些禁军骑兵手中弓箭密集攒射,很快最前面一艘画舫上就没几个活人了。 这艘船立刻停下。 后面几艘船上那些小太监也惊恐地抛弃手中棹,全都匆忙躲进船舱,还有会水的干脆跳下去逃跑,整个船队立刻被逼停,不过大画家明显并不担心,反而背着手站在甲板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城墙上正在进行的战斗。 武器的碰撞,受伤的惨叫,厮杀的吼声,让原本这个平静的夏夜染上血色。 不过石如冈部下战斗力明显更强。 这些其实是西军,内城防御目前的核心就是一万西军步兵,再加上刘家的三千骑兵,前者的指挥官是姚平仲和姚友仲,不过也不能说这些兵就是姚家的,实际上就是之前勤王的那些西军,挑选出一部分留下。至于之前的禁军则重新进行了汰弱留强的整编,指挥官就是王宗濋和曹矇,内城主要军队就是他们,另外还有就是刘錡家的那些。 那些总数一千。 但不管外面的事情,只负责皇城的守卫。 事实上相当于赵桓的亲卫,尤其是最初跟着刘錡死守华阳门那些,更是统统变成了真正的御前侍卫,只负责跟着赵桓本人贴身保护。 而现在就是石如冈部下的西军,对王宗濋部下的禁军,很显然就算是经过了整编,这些禁军仍然是被西军暴打的,王宗濋的人很快被击退,紧接着石如冈部下开始向下面的骑兵射箭,但这时候城内很明显还有人在攻击,里面同样也不断有箭飞到城墙上。 双方战斗很激烈。 花花很开心地拿出一包瓜子…… 但就在她嗑开第一个瓜子的同时,城内突然响起无数尖叫,她捏着瓜子皮愕然地看着旧宋门,大批骑兵突然汹涌而出,这些明显与禁军气质迥异家伙,一个个在马背上端着锥枪,恍如一群撞向二哈的北美灰狼。那些禁军骑兵被撞得瞬间人仰马翻,整个旧宋门前一片惨叫,这些狂奔而出的凶悍骑兵转眼就把桥上清扫一空…… “哈,这老东西的真正依仗终于亮出来了!” 花花看着那骑兵后面冲出的年轻男子,一脸兴奋地说道。 好吧,那是刘光世。 “快,去把船移开,请上皇继续前行!” 刘光世在马背上煞有介事地举着锥枪,一脸忠心护主的表情高喊着。 而花花却趴在马车的窗口,嗑着瓜子看着他,那双狡猾的眼睛里很明显正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第二二零章 进击的太上皇 而此时城内同样陷入混乱中。 观音院桥。 “刘延庆,你敢谋反!” 张叔夜一脸怒色地朝刘延庆吼道。 他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他还是在家里突然得到召他进宫的口谕,然后在进宫的路上,遇着赵桓派出传旨的内侍,才知道太上皇居然会逃跑,随即他和内侍一同去大相国寺的刘家军大营,准备和刘延庆一起拦截,但却没想到正好撞上刘延庆和石如冈一起,从大营内带着兵冲出。 一看石如冈和刘延庆在一起,张叔夜就知道坏事了。 他随即拦住同样奉旨出来的姚友仲,然后一同试图在城内拦住刘延庆,但姚友仲部下人数太少,紧接着就被刘延庆冲开,随后刘家的兵开始分头行动,而张叔夜又与王宗濋等人遭遇后,迅速让后者夺回城墙。他和姚友仲带着战斗力最强的部分姚家军追着刘延庆到这里,但在这里他才知道,原来这个阴谋早就已经秘密部署很久,连南逃的船只都已经备好,现在就等着太上皇到达了。 张叔夜现在真要崩溃了。 这他玛都疯了,他实在没想到大画家居然这么阴险。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够忠臣,但他现在除了这个词也找不到别的来形容自己的前任皇帝陛下了。 “张枢密,刘某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刘某如今的一切都是太上皇给的,自然要听太上皇的话,太上皇要去亳州上香,要刘某护送,刘某不尊太上皇的旨意才是不忠。” 刘延庆笑着说。 “呸,那王跃对你的评价倒是很对,你就是个逃跑将军,什么听太上皇的旨意,你无非就是害怕王跃来了需与其交战,想借着这个机会逃跑而已。” 姚友仲立刻鄙视地说道。 “老夫不屑于汝小儿争辩!” 刘延庆说道。 好吧,他其实就是害怕了。 他这种头脑的人,当然明白三山浮桥挡不住王跃,再说就算三山浮桥挡住王跃也没用啊,外城那些民兵已经在动员,内城总共加起来不到三万守军,外城开封公社一声令下,转眼间十万民兵是最起码的。 而且内城还不知道有多少刁民在摩拳擦掌等着当内应。 接下来的战斗不会有任何悬念,那些民兵开始进攻到攻破内城,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的。 他刘家的所有可以说基本盘可都在这里,他可不想为了大宋朝把这些家底全都赔上,他其实早就已经想逃跑了,只是找不到机会,毕竟这时候京城的秩序还没崩溃,而且这种情况下逃跑的话刘家同样完了。 他终究还得在大宋这个体系内维持富贵。 他敢逃跑的话,刘家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总之他们爷仨这些日子愁的真是欲哭无泪,正好这时候大画家来收买他了。 话说大画家还是很清楚他的。 只要他倒戈,也不能说是倒戈,这父子俩的事什么倒戈不倒戈,总之就是他带着刘家军保护大画家出城,然后南下到江南去,那么以后富贵与他们相共,江南的富庶他们都清楚,他们都是跟着童贯在江南打仗的。只要保护大画家逃到江南去,那以后刘家,还有他们部下这些亲信,全都在江南享受富贵,跟着赵桓能有什么好处,王跃再勒索一遍连军饷都发不出。 但到了江南坐拥整个江南甚至上游财赋,别说是军饷,给两倍三倍军饷都没问题。 刘延庆当然愿意干了。 话说他才从江南回来还不到两年,那里是什么样子他比大画家还清楚。 去江南以后,把刘家阖族全迁过去,从此世世代代告别陕北风沙严寒,在江南水乡搂着江南佳丽,完全就可以世世代代醉生梦死了。 就这样刘延庆父子和他的三千骑兵,成了大画家这个逃亡计划的真正底牌。 大画家又不是真的老糊涂,他当然知道没有武力根本跑不了,原本历史上他有童太师的胜捷军,还有高俅的三千禁军,这才踏上逃亡之路,而且同样也是先哄着他儿子,说是去亳州上香,然后还特意不带着童太师这些以示诚意,但到了亳州之后立刻跑路。 还谎称是逃难的官员。 生怕他儿子会让沿途地方官拦截。 至于童太师则是带着胜捷军在后面追赶他,所以赵桓弄死童太师的理由之一就是私自带兵去找他爹,高俅其实也带兵追赶去了,但童太师觉得,太上皇有自己就足够。 所以命令胜捷军在泗州浮桥乱箭射杀两百多禁军。 高俅吓得没敢继续向前。 包括蔡京父子这些人,同样也是分批南下,就是为了避免赵桓怀疑,然后大画家一到镇江,立刻下旨截留所有江南各地送往京城的公文,截留所有江南北上勤王的军队,截留所有运往京城的物资。就连别人渡江都不行,渡口必须有符才能渡江,甚至干脆大肆封官,可以说瞬间露出真面目,公然在江南另立朝廷,如果他继续下去,不用等到二次金军南下,开封就得彻底崩溃。 钱粮全都被他截下了,赵桓在开封没有钱开军饷,连粮食都不够还怎么打? 至于为什么没坚持下去…… 那就是另外一个令人忧伤的故事了。 但这次他没有胜捷军了,胜捷军都被童太师扔在太原,跟着王禀血战俩月,死伤三分之一,剩下的目前也在太原,就连童太师都因为赐婚,被阮小七扣押在天津,好在他还找到了刘延庆这个替代品,只要后者护送他离开,等到了江南那就真的彻底自由了。 “官家到!” 就在这时候,伴随着喊声,赵桓在他的亲卫保护下赶到。 “刘延庆,朕待你父子不薄,你父子就是这样回报朕?” 他怒喝道。 “陛下,太上皇乃陛下之父,如今太上皇就是去亳州上香而已,不知陛下何故阻拦,难道陛下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信任?臣虽然是武将,但也读过些书,君为臣纲不假,可这父还为子纲,太上皇要臣率军保护前往亳州上香,臣自然要听太上皇的,倒是官家连自己父亲的话都不听,反而下旨对自己父亲刀兵相向,却不知这是何道理?” 刘延庆一脸忠肝义胆地质问。 话说他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姚卿,立刻拿下此贼!” 赵桓很干脆的下令。 姚友仲立刻下令,他部下士兵迅速结阵准备向前。 “大郎,你这又是作甚,爹爹不过就是去亳州上香而已,你这又为何闹得如此紧张,难道你连爹爹都不信了?” 大画家的声音突然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向水门,大画家的画舫缓缓驶入。 “孩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爹爹了,爹爹去亳州上香,孩儿当然不敢阻拦,只是刘延庆包藏祸心,离间我父子,孩儿对他很不放心,不如就让舅舅率领禁军护送爹爹。” 赵桓说道。 “刘延庆父子忠心爹爹深知,如今那逆贼已逼近,就无需再换旁人,有刘家父子就足够,此事大郎就让爹爹做一回主。” 大画家说道。 他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他儿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撕破脸开战的,说到底他是爹,他儿子终究是儿子,他可以玩这个,他儿子要是公然动武那就是桀纣之君了。 赵桓阴沉着脸看着他爹。 “大郎,你难道连爹爹都不信?我父子何至于此?” 大画家很有演技派风采地擦着眼泪说道。 赵桓的身体在哆嗦,很明显被气得有些快爆发了,但他也知道不能打,一则胜负难料,刘延庆手中可是城内最强的武装,姚家兄弟手下就是些普通的西军而已,姚家精锐在姚古那里,就算加上刘錡家的也未必稳赢,更何况其实姚家兄弟部下也有部分军官被收买,之前城墙上的就是。 他爹布局已久。 恐怕在退位之前,实际上就已经计划好了逃跑。 退位只是为了麻痹他而已,这个老东西真的狡猾,直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不能对他爹动武,两人的父子身份限制了他,他爹可以搞他,但他动他爹就是忤逆不孝了。 这个就是皇帝也不行。 他可以给他爹喝毒酒,可以让他爹落水病死,可以用各种隐秘的手段,让他爹在某一天驾鹤西去,但大庭广众之下动武是绝对不行的,现在他真得被逼到了绝境,面对这个老东西真的无计可施了。 这时候不仅仅是双方士兵,就连很多大臣都赶到。 “官家,不如让老臣陪上皇一同前往亳州,等上香完毕,臣再陪上皇回来。” 一个大臣在人群中说道。 赵桓愣了一下。 “对,官家,臣愿意陪上皇一同前往!” “臣也愿意!” …… 然后更多官员迫不及待地喊道。 “大郎,如此你总该放心了吧?张尚书,卫翰林这些都是贤德君子,有他们陪爹爹一同前往亳州,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大画家立刻笑着说道。 赵桓深吸一口气…… 第二二一章 这江山,还保他作甚 赵桓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这些大臣。 工部尚书张劝,翰林卫仲达,秘书监正字何大圭…… 他们是真的想陪着太上皇去亳州,监督他别逃跑,以这种方式来解决父子俩的矛盾,挽救目前濒临战争的形势吗? 呸,他们分明是想一起逃跑。 甚至还想跟着他爹一起,到江南另立朝廷,继续做他们的官,这下子他爹军队有了,文臣集团有了,到江南与高俅会和,在镇江把长江上的赋税截住,所有钱粮汇入他爹的口袋,一个新朝廷就差挂个牌子了。 至于留下他没钱没粮如何面对王跃和女真…… 关他们屁事! 他们在江南歌照唱舞照跳。 他一死他爹立刻复辟,甚至就算是他不死,只要渡过这场危机,他爹也一样可以在哪天导演一场群臣请愿的大戏,然后再扭扭捏捏直接复辟,至于理由很好办,随便从他身上挑点毛病,给他安上个无道昏君的帽子就行了。这个那些文臣们是最拿手的,他终究不过是他爹在面对危险时候的一个替死鬼,只要危险过去难道还指望他爹真让他继续做皇帝? 别逗了! 他爹今年才四十! 哪有四十岁的人会老老实实放弃权力? “官家,若官家实在不放心上皇安全,那就由臣陪上皇走一趟,如此僵持终究不是办法,若官家信不过刘延庆父子,也可令曹殿帅带领一支禁军同行。” 宇文粹中走到赵桓身边低声说道。 赵桓目光严厉地看着他…… “官家,臣孤身陪上皇。” 宇文粹中低声说道。 赵桓继续看着他,不过很快目光就有所变化。 宇文粹中虽然是蔡京外甥女婿,但的确是出名的贤德君子,而且兄弟三人有两个在北方做官,他家是四川的,也不是江南人,估计是真心想解决目前这种尴尬局面。实际上赵桓也知道,现在自己只能屈服,他终究不能对他爹玩硬的,尤其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既然卿陪上皇,那朕也就放心,那就让曹矇率一千禁军为上皇近卫,刘延庆所部不得离开内城,立刻传旨给各地,刘延庆父子若敢违旨私自南下,即以谋反论处,各地官民皆可杀之。” 他说道。 说完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 张叔夜目光深沉地看着宇文粹中,后者微微叹了一口气,张叔夜冷冷一笑抬起头看着外面…… “仲达老弟,别忘了你们前面还有一道门!” 他说道。 赵桓年轻被宇文粹中骗了,但他这种老狐狸却不会。 宇文粹中看似理客中,但实际上根本就是大画家一伙的,只不过利用自己贤德君子的好名声,哄骗赵桓而已,什么孤身随行,他就算把家人扔在这里,事后赵桓还能因此灭他满门?那岂不是正好成了桀纣之君?什么曹矇带着禁军护送大画家,大画家就是要跑路江南,然后甩给曹矇十万,到了江南给你一个太尉甚至封王,曹矇要不要? 当然要了! 不要就是被刘延庆弄死了! 不准刘延庆父子南下又有什么用? 人家都和你撕破脸,难道还在乎你的旨意?刘家三千虎狼般的骑兵,南下哪个地方官敢拦截,更别说还有太上皇这个牌子。 皇帝终究还是年轻,还是太天真,不知道人心险恶啊! 当然,张叔夜也知道,这些人目前高兴的还太早,外面还有一道城门呢,他们也只是能出内城的城门而已,但最后能不能逃出去,那还得看开封公社同意不同意。外面可是还有一道城墙在阻挡着,刘延庆三千骑兵出城南下,沿途的确是无人能敌,但出了前面这道水门,外面那可是十万民兵,实际上这时候巡警队已经全部到达水门外面。 甚至骑警队也到了。 就连最近几个坊的民兵也已经开始涌出。 他们才是说了算的…… “终于轮到我们了吗?” 那个小妖女摇着小扇子,一脸开心地出现在张叔夜视野中。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了她身上…… 实际上这时候她的真正身份在开封都快尽人皆知了,包括大画家这些人也都知道她是方腊的妹妹,只是都装不知道而已,而此刻大画家究竟能不能逃出这开封城,就完全取决于这个妖女的态度了,估计赵桓最终屈服,也就是认为她不可能放行。 大画家可是她的仇人。 花花摇着她的小扇子,目光缓缓扫过剑拔弩张的双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做出裁决。 真的可以说是裁决。 她让大画家走,后者就能走,她不让走,那后者搞得这些统统一场空。 这种感觉很好。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然后她笑着说道。 “有,有,方总监若肯放行,此处金银皆是上皇赏赐燕公的。” 邓善询毫不犹豫地说道。 说话间他向那些画舫上指了指。 “那奴家就代燕公谢太上皇赏赐了!” 花花满意地说道。 “官家有旨,刘延庆父子所部不得出内城,若敢违旨即以谋反论,各地包括开封公社军民,皆有为国杀贼之责。” 张叔夜缓缓说道。 若能留住刘延庆父子,那么依然还有希望挽回局势。 “哈,打仗可是要死人的,我们都是老百姓,又不是军兵,不过官家若有赏赐的话,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那么张枢密,官家可有赏赐?” 花花笑着说道。 “没有,方总监,如今官家已是囊空如洗,别说是赏赐了,就是接下来这些官员的俸禄,还有士兵的军饷,都还没着落,原本朝廷还剩的一百万现钱,早已经被太师带往燕山为燕公大婚所用。接下来官家能拿出的,恐怕也就是些粮食和布匹,他如何还有赏钱拿出,上皇此处倒是还有值两百万贯的金银钱,这些都是上皇留着赏赐燕公的。” 邓善询急忙说道。 张叔夜愤怒地看着他们。 赵桓的确已经囊空如洗,就连他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给了三山浮桥前线各军发军饷,这时候就算想竞标收买也做不到,根本就没有钱可用,粮食之类倒是还有不少,但开封公社这些人又不在乎这个。 “张枢密,事已至此,咱们也就只能如此了。” 邓善询笑着说道。 看得出他还挺得意,这些太监基本上都是大画家亲信,原本历史上大画家南逃时候,那些大太监就多数都跟着了。 张叔夜直接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也就是说太上皇手中至今还有这么多金银,但以太上皇的老谋深算肯定不会真就这些,在此之前艮岳藏着的金银,恐怕早已经向江南转移,虽然开封公社控制外城的门禁,但并不阻拦向外的运输。而这些剩下的,只不过是他知道还得面对开封公社这一关,故意留下就是为了当买路钱的,真正的大头早就送走,如果现在还剩下两百万,那么转移走的恐怕得有三百万甚至五百万…… 这是必然的。 也就是说之前朝廷在因为战争而拼命搜刮以维持的时候,大画家其实还在偷偷向江南转移金银,前线和女真血战,甚至都发不出军饷的时候,他还在把金银运走…… “上皇,老臣自曾祖追随真宗皇帝至今,自问世代忠心大宋,老臣兄弟亦上皇所提拔,但今日老臣还是想问一句,如此国难当头,上皇不思与官家齐心协力共御外侮,反而欲弃宗庙陵寝南逃,上皇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他愤然说道。 他真的被气得忍无可忍了。 忠臣义士们在为维持这个国家,抵御入侵者而殚精竭虑,这个国家的真正主宰者却在逃跑。 这他玛叫什么事? 这忠心还有什么意义?他忠于赵家,赵家却在抛弃,甚至可以说出卖他,这难道不是很讽刺吗? 大画家直接装听不见。 “赵家都如此了,这江山,还保他作甚!” 人群中一个鄙夷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禁军里面一个士兵直接扔下武器,一脸鄙视地走向后面。 “就是,太上皇都逃了,咱们还保什么赵家江山!” “兄弟们,都回家吃酒去,等着燕公来爱怎样就怎样吧!” …… 那些禁军士兵一个个扔下武器,一边嘲笑着大画家父子,一边走向了后面闲人。 而那些闲人同样一片嘘声。 大画家依然装看不见。 这开封对他来说已经是弃之如敝履,这些人军也罢民也罢,对他来说都是没用的了,别说是对他感情如何,就是都死光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既然这样他在乎个屁啊。现在开封剩下的最后一道大门,已经用两百万买开,江南的花花世界已经在向他招手,完全不需要跟这些无知的人计较,他们喜欢骂就骂吧,至于脸面什么的很重要吗? 呃,他的脸面在上一次就已经丢光了。 至于到了江南以后,这件事怎么描述还不是随便他,他就是说开封百姓哭着喊着舍不得他,那也不过是几行文字而已。 这个,他懂! (两更) 第二二二章 大宋之衣冠南渡 接下来大画家的逃跑就再无波澜…… 花花说到做到,在替燕公收下了太上皇赏赐的两百万贯之后,她紧接着下令打开汴河水门和通津门,然后任由更换了漕船的大画家和他随行人员,包括刘延庆父子率领的骑兵离开开封。 实际上不只是这些。 就在同时大批南方籍的大臣也趁机一同登船加入南逃的行列。 “这是众叛亲离啊!” 花花站在黎明的城墙上,笑看着一艘艘驶出开封的漕船。 这时候已经不只是朝中大臣,甚至就连宗室还有诸王也加入逃跑的行列,而她脚下正在驶出的船上,差一点就做了人质的康王赵构,正站在甲板上回首身后远离的城市…… 赵九妹这种聪明人当然要逃跑。 留在开封又没什么好果子吃,这座京城其实已经等于陷落。 被大画家父子这父不父子不子的奇葩行为,搞得最后一丝忠心也荡然无存的禁军,甚至包括那些没有跟随刘延庆的西军士兵,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保卫内城的兴趣,这赵家江山还保个屁啊!为保这样一群货色浴血奋战,那他们得是多么贱啊,燕公来就来呗,燕公又不会亏待士兵! 该喝酒喝酒! 等着燕公来爱干嘛就干嘛! 总之无论禁军还是西军,全都已经不准备抵抗了。 这种情况下那些王公大臣当然要逃跑,那些北方籍的的确没法逃…… 实际上也有逃的,赵九妹这样的不就是北方籍吗?也就是河北,山东,河东陕西这些地方的暂时还没有逃跑的,倒是开封本地跑的很多,尤其是那些王公贵族们纷纷逃亡。 王跃的确不是女真入侵者。 可问题是王跃同样可怕啊,上次的事情可刚过去不到一年,留在这里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万一真的再来一拨清洗,那些王公贵族可倒霉了,反正他们很多人都已经向南方转移了财富,正好趁机跟着大画家一起,到了江南就算后者另立朝廷,大家也都可以跟着做一个从龙之臣。 好日子还是会继续的。 开封这破地方就扔给王跃和那些刁民祸害去吧! 大宋版的衣冠南渡就这样匆忙上演。 当然,他们也抛弃了赵桓。 可怜的赵桓,就这样在一夜之间,感受到了什么是众叛亲离,虽然他才是受害者,真正的阴谋是他爹搞出的,但当一切揭开后,他爹最终让他明白了他爹还是他爹,在他和他爹之间,绝大多数王公贵族,文臣武将,还是选择跟随他爹而抛弃他。现在可怜的皇帝陛下,只能躲在皇宫,痛苦而又愤怒地看着他爹抛弃了他,兄弟们抛弃了他,大臣们背叛了他,军队都从某种程度上说背叛了他,而那个逆贼的大军还在迅速逼近。 不过他倒是还没逃跑。 这一点上他终究比他爹要强一些。 当然,也可能还有一线希望,毕竟他还没等到刘錡的消息,而且他也知道王跃就算是攻入开封,也只会把他当傀儡,而不可能弄死他。 但他爹会啊! 他爹摆明了是出去另立朝廷的。 那他跑出去,就是他爹必须除掉的敌人了,他一个继位才不过几天的皇帝,这时候就连远一些地方的官员,都还不知道他继位的消息,他离开了京城又能去哪里。 南边都是他爹的天下。 他爹不会允许他出去继续和自己玩两个朝廷。 但王跃来了会保护他,和他爹玩南北两个朝廷,所以哪怕面对这种局面,赵桓也宁可留在开封等着他最后的命运。 “总监,小的还是不明白,总监为何放赵佶离开,总监与他有血海深仇,难道不是正应该帮赵桓?” 杨忠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对赵家父子的称呼也改了。 实际上原本开封公社这些人,跟着王跃闹归闹,但要说真的造反夺了鸟位其实也不是很坚决,就像杨忠这样的,据说祖上还是跟着赵大打天下的,对老赵家总还有那么一丝香火情。但现在欣赏了一番这对父子的表演后,这点香火情算是彻底干净了,原本的上皇官家也变成了直呼其名。 “就是与他有血海深仇,我才让他离开开封!” 花花冷笑道。 杨忠茫然地看着她。 “江南,他以为江南百姓会欢迎他吗?” 花花冷笑着自言自语。 江南百姓不会欢迎大画家的,这一点作为一个江南人她很清楚。 花石纲搞得民怨沸腾,朱勔的确掌控东南,但也让江浙百姓对他恨之入骨,东南人欲食其肉,童贯在江南的作战,光无辜百姓就杀了上百万,不过他倒是很聪明,一到江南就声称免了花石纲。实际上他还是假传圣旨,大画家只是准许他便宜行事,但没说免花石纲,童贯一到江南明白矛盾的焦点后,毫不犹豫地假传圣旨说免了花石纲…… 这就是童太师为什么能在军事上做到他那些成就。 掺水归掺水。 但他的军事成就也是真的。 原因就是这个,需要时候他敢假传圣旨。 而且事后不用担心会受惩罚,他能迅速平定方腊,靠的就是假传圣旨免了花石纲,但可惜还没彻底结束战争,知道了此事的大画家就大为恼火,紧接着下旨重新恢复,连童贯都对此不满,公然说东南人饭锅子未稳,复做此耶? 这是他和大画家之间出现裂痕的关键。 大画家以为江南烟雨在等着他,以为他只要到了江南,立刻就会圣旨一出各地皆服从。 但实际上江南等他的,只有百姓的仇恨。 同样还有江南官员们的不满,毕竟他还带着一堆人过去分他们的利益,原本历史上光他的行宫,在镇江一个月花费就得二十万贯,这些可都是江南官员们想方设法给他供应,最终这些官员绝大多数拒绝遵从他的圣旨,甚至干脆找他儿子去告他的状,宁可把他要的钱粮送给他儿子也不给他。 这就是他原本历史上为什么又无可奈何地回来,他再不回来都不用他儿子动手,江南那些官员和百姓自己就动手了。 他在扬州去寺庙游玩参观佛塔,甚至有僧人直接当面嘲讽…… 何不取充花石纲? 从那一刻起大画家就知道了江南不是他想象中的江南。 当然,现在他依然不知道这些,还在憧憬着他的江南烟雨,苏杭美景。 “这仇得我方家自己报,在开封你是太上皇,到了江南你就是一条讨饭的狗!” 花花说道。 “总监,陈桥门外有加急的信使要求进城!” 一名军官匆忙走到她身旁报告。 开封公社控制外城门禁,就是加急的信使,也得先得到她的允许,只不过白天信使会隐瞒身份,随着那些进城的百姓一起进来,但夜晚各门关闭,他们就只能申请,实际上是把急报先给花花看一遍。不过实际上极少这种情况,那些信使都是在白天进城,如今夜晚要求进城,那就是真正极其紧急的情况,甚至顾不上在意被她先看一遍了。 花花接过他手中的急报。 “这就很尴尬了!” 看着急报的内容,她笑得很开心。 这是刘錡送给赵桓的,他在巨鹿休息一天,但巨鹿的官员都跑光了,他找不到人给他发加急奏报,只好跑到邢州,但已经是昨天上午了,沿途驿站倒是没敢耽搁,紧接着五百里加急接力传递,而邢州到这里五百多里,这些驿站传递速度已经超过五百里加急的标准,但却依然晚了一步,这份奏报要是早到六个小时估计就不会有之前那的那些了…… 当然,也不一定。 毕竟这个还得看花花让不让他进城。 “让他等着吧,什么时候城门开了,他再什么时候进来!” 她很随意地把这份奏报扔给了那名军官。 一个小时后,赵桓看到了这份奏报…… 但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虽然理论上他依然可以给他爹,然后让他爹看到王跃的开价,停止接下来的南逃,但事实上已经不可能了。 都撕破脸了啊! 他爹就算还愿意回来,刘延庆还不干呢! 同样那些跟着逃跑的大臣还不干呢! 他们已经为此和赵桓撕破脸,回来后大画家的确是可以继续回艮岳,但他们回来还有容身之地吗?刘延庆回来还想继续做同知枢密院事吗?赵桓不弄死他们就算是奇迹了,再说大画家也不会回来,王跃只是开价而已,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就算他不是骗人的,大画家也不肯回来到华阳宫关起门养老,而且父子俩都撕破脸,他还怕哪天在艮岳落水呢! 刘錡的奏报在撕破脸前到达,或许还能挽回这一切…… 实际上也够呛。 毕竟南逃是大画家的既定战略,王跃南下只是逼着他下了决心。 但就算没有王跃的南下,他也在为南逃做准备了,总之刘錡的奏报什么也没改变。 赵桓的确给他爹送了一份。 但已经到达雍丘的大画家什么也没表示,依然继续他的南逃,倒是赵桓做出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第二二三章 搜山检海捉赵佶 圣功桥。 “纷纷扰扰一番,就是落得这般结局?” 刘韐看着前方滔滔黄河颇为无奈地说道。 赵桓放弃了抵抗。 在这种情况下,他最终还是做出了理智的选择,抵抗毫无意义,徒然破坏和王跃的关系,唯一理智的选择就是两腿一分…… 这个逆贼想怎样就怎样吧! 可怜的赵桓给这里的守军最终下达了停止阻击,放开大路任凭常胜军进京的圣旨,而这里的各军当然毫不犹豫地遵旨,这里除了刘韐还真心想跟王跃血战到底,其他那些其实没有一个真准备死守的。无论姚古,何灌,梁方平,其实全都做好了一触即溃的准备,姚古也不想的打,王跃和他又没有利益冲突,相反他还收了王跃一大堆礼物。 而且之前为了救太原,姚家的损失已经很大。 对于他们这些西军将领们来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保存实力。 王跃就算真做董卓,只要手中精锐还在,他们这些人大不了回去做诸侯,那样甚至比现在更好。 总之圣旨一到,姚古这些人立刻遵旨。 而此时横亘黄河的浮桥上,大批骑兵正在源源不断通过,而最前面各种仪仗的簇拥中一个紫袍昂然端坐在马背上。 燕公! 燕公又回来了! 好吧,其实是燕公在山上修道时候,得知自己离开之后,以杨信为首的常胜军竟如此冲动,不顾他的谆谆教诲,悍然以武力威胁朝廷发工资,震惊之下燕公出于对大宋对官家的忠心,不顾他修道正是要紧时候,匆忙出山追赶南下的常胜军。就在昨天官家安抚常胜军,并准许其到开封领饷,甚至以杨信尚皇妹安德帝姬圣旨到达常胜军中一个时辰后,终于千里迢迢地追上了…… 燕公真是对大宋忠心耿耿啊! 据说为了追赶常胜军,燕公四天四夜没合眼,硬是靠着两条腿的神行术跑了将近两千里,到达的时候都累吐血了! 忠臣! 绝对的忠臣! “仲偃公,别来无恙啊!” 王跃在马背上热情地与刘韐打招呼。 “燕公昨日不是吐血了吗,今日看来气色倒是不错!” 刘韐淡然说道。 “仲偃公这话就不对了,燕公乃是修道之人,岂能与我等凡夫俗子般。” 梁方平卑躬屈膝地说道。 “呃,这个王某的确恢复的快些,对了,某听说京城发生变故,刘延庆父子劫持上皇南下?” 王跃说道。 大画家在第二天就到达南京,他乘船沿汴河顺流直下速度快的很,而且汴河岸边的河堤就是大路,刘延庆父子带领骑兵保持同样速度,但他们到达南京后并没有和说的那样前往亳州,而是继续顺流直下,以时间来算这时候应该已经到徐州。 至于曹矇率领的那些禁军…… 那个有屁用,到南京就被刘延庆解除了武装。 而曹矇更是率领着部分亲信,加入到了一起南逃的行列。 但赵桓对外的解释,肯定不可能是他爹逃跑了,只能说是刘延庆父子劫持太上皇南逃,这时候已经正式昭告天下,要求各地官员拦截,无论他爹发出什么命令都是刘延庆父子假传太上皇旨意,各地官员都不准听从。有敢于听从这些旨意的一律以同谋论处,总之就是谁都不准听他爹的,谁听就是一同谋逆,以这种方式阻挡他爹的计划。 至于有没有用就难说了。 “确有此事。” 梁方平赶紧说道。 “这刘延庆父子简直是胆大包天,诸位放心,有王某在,就不会让这些逆贼的阴谋得逞,待进京见过官家之后,某亲自率军追赶,定当擒拿这些逆贼,营救太上皇回京!” 王跃说道。 然后梁方平和刘韐同时愣住了。 “燕公是说,您要亲自率军追赶?” 梁方平惊喜地说道。 “太上皇待王某恩重如山,如今太上皇被逆臣劫持,王某当然要去解救,否则如何对得起还在等着王某的帝姬?” 王跃说道。 好吧,花花做事还是很懂他心意的。 多好的机会啊! 大画家跑路了,而开封城内肯定已经没有可捞的了,赵桓现在穷鬼一个,继续敲诈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其他各军还靠着赵桓发饷,毕竟西北,河东这些地方的防守也很重要。这时候西夏都在蠢蠢欲动,而小斛禄也很不老实,忻代等地还没夺回,沿边各军的军饷也不能缺了,虽然这些地方多数都是就近调拨,但朝廷也是要出一部分的。 所以在开封就没必要搜刮了。 反正刮不出多少。 但向南就不一样了,沿途无论南京,也就是商丘,楚州,扬州直到江南全是有钱的好地方。 追。 必须得追。 燕公乃是太上皇一手提拔,如今太上皇被劫持,燕公不去营救怎么能行? 哪怕就是追到江南去,燕公也要把太上皇救回。 至于赵桓…… 大内。 “卿真有此意?” 赵桓惊喜地说道。 话说这的确很惊喜,他真没想到王跃会帮他。 “官家放心,臣定然会将上皇救回来,不过在臣南下追击前,有些事情需得安排好。” 王跃说道。 “河间到中山各府州划归燕山府路!” 赵桓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就是谈条件了,他才不在乎王跃开什么条件呢!什么条件能比他的皇位更重要? “呃,臣遵旨,不过这不是臣要说的。” 王跃赶紧说道。 “欠常胜军的钱十年内分批还清,每年不低于一百万贯,燕山府路辖区内文武官员由卿推荐,然后交朝廷任命,朝廷不会再往这些地方派员,以后燕山府路一切依照唐朝节度使例,朝廷惟遣一内官为监军,卿晋爵中山郡王。” 赵桓说道。 都这种时候了,那些虚的就别扯了。 反正王跃在燕山府路已经是事实上的主宰者,那就索性痛痛快快承认事实就让他做藩镇。 “呃,臣何德何能敢当王爵。” 王跃说道。 “童太师尚且为王,何况卿有阵斩阿骨打之功。” 赵桓说道。 “臣说的其实也不是这个!” 王跃说道。 “之前以杨信尚安德帝姬之事依然做准,另外赐宫女三百名前往燕山府伺候三位帝姬,华阳宫内宫女太多,朕正要裁撤以节省开支,其中颇有些在宫外无处可投奔者,悉赐常胜军无妻者以酬其功,如何安排由卿做主。” 赵桓很爽快地说道。 他对他爹那六千佳丽又没什么兴趣。 他这个人不是很好女色,原本历史上他也毫不犹豫地把他爹这六千佳丽给直接遣散了,现在正好拿来孝敬新爹,虽然这样说有些羞耻,但事实上现在的王跃真的才是他需要真正当爹孝敬的。这六千佳丽里面被他爹享用过的当然不行,再留下少量伺候这些有封号的,但至少还得五千需要遣散,本地有亲属可以投奔的让她们直接回家,可还有大量纯粹就是全国各地选送的,他也不可能再掏钱一个个送回去。 索性都便宜王跃了。 反正说了给三百伺候帝姬的,你自己去挑吧,喜欢哪个就自己留着,剩下的赏赐你部下当老婆。 话说以后这朝廷紧巴日子还长着呢! 这些乱七八糟的后宫佳丽,各地营建,甚至包括那些多余的太监,这些该清理都得清理,这以后哪有那么多钱养活这些闲人,实际上就连那些跟着他爹逃跑的兄弟们,他都不准备再给钱了。这些混蛋哪个家里没有一堆良田?一个个身上都兼着一堆纯粹领俸禄的虚职,结果关键时候全抛弃了他,像这样的不弄死就够仁慈了。 还继续养他们? 那才是贱呢! “呃,官家厚恩,臣及常胜军将士感激涕零,只是臣说的,也不是这个。” 王跃说道。 “卿有什么就直说,你我君臣就不要客气了!” 赵桓咬咬牙说道。 这他玛还不够啊,你到底还想要多少啊! “官家,臣并不是为了这些,臣只是想说,臣阵斩阿骨打,那女真人与臣已经是不共戴天,而且至今他们还占据忻代等地,臣这次去营救上皇,若是顺利还好,若是不顺利拖延太久,冬天之前赶不回燕山府,女真秋后肯定再次入寇。臣的意思是在臣南下前,朝廷先把北方的防御安排好,就算臣入冬前无法赶回,也不至于会出现危险。 上次可是全靠着王禀死守太原。 若不是他死守太原,阻挡住了女真的南下,说不定不用等臣从辽东回来,那阿骨打就兵临河阳了。” 王跃说道。 “卿之意是?” 赵桓疑惑地说道。 “臣此前已经命人去释放种师道等人,估计已经在来京路上,正好姚古也在,官家可下旨召太原的折可求速来京城,臣与他们在京城商议一下,接下来这北方的防御得交给他们了。” 王跃说道。 他得先拖延一下时间。 这时候大画家刚到到徐州,真心追赶不用等他过长江就追上,但那样也就没有理由下江南了,得让他跑远一些,然后燕公,啊,不对,现在是中山王,就可以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南下,到江南去搜山检海捉赵佶了。 (三更) 第二二四章 为了北方 当然,赵桓没兴趣管王跃的真实意图…… 他现在还有个屁发言权。 这时候就是王跃要他给加九锡,他恐怕也只能给加了。 两万精锐骑兵就驻扎在青城和玉津园,城内还有五千巡警,十万随时可以动员起来的民兵,虽然还有两万多属于朝廷的禁军和西军,外面也还有五万属于朝廷的禁军,但前者根本不准备迎战,后者同样准备一触即溃,这种情况下开封实际上已经是王跃说了算。 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赵桓紧接着任命张叔夜为太宰,刘韐知枢密院事,算是重建了一下他的朝廷。 另外刚刚入朝的燕公晋爵中山郡王,河间等州府划入燕山府路,顺便也给他加了个同知枢密院事。 至于后宫佳丽就不用公开说了。 总之接下来的几天,赵桓和他的宰辅们就是收拾这个烂摊子,同时再次重申之前拦截他爹的诏书,另外给那些逃跑的王公贵族下诏,一个月内不回来重新述职,所有人全部革职并禁锢终身。 包括宗室。 但这些没什么用。 他爹依然在继续南下,而且事实上连速度都没减,仅仅五天后,他爹就已经到达了楚州,尽管楚州的地方官员已经接到圣旨,但却以担心危及太上皇为理由没有任何阻拦,甚至还为这支队伍提供补给。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能力拦截,刘延庆父子部下三千精锐骑兵,另外还有曹矇和部分被收买的西军,总共五千护卫太上皇的军队。 这些在北方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 但在总共就才两个将,而且战斗力渣渣的淮南就是无敌的。 真的无敌一样。 淮南两个将加起来,估计也就七八千步兵,没有骑兵。 实际战斗力方腊最有发言权,连他那些造反的农民都打不过,这样的渣渣如何敢拦截这支虎狼一样的军团? 更何况还有个太上皇。 就在王跃到达开封的第十天,太上皇已经在扬州游览了。 而且谭稹和宋焕从镇江率领一万大军到达扬州迎接太上皇,紧接着赵佶在扬州成立他的行营使司,以宇文粹中为行营使,然后以太上皇行营的名义通过宋焕的制置发运使司向江淮荆浙各地发去他的圣旨。 主要内容三份。 其一,淮南、两浙州军等处传报发入京递角,并令截住,不得放行,听候指挥。 即不许东南各地官府向都城开封传递任何公文。 其二,杭、越两将将兵,江东路将兵,及逐州不系将兵,及土兵、弓手等,未得团结起发,听候指挥使唤,先具兵帐申奏,如已差发过人数,并截留具奏。 即不许东南各地驻军开赴开封,截留镇江的三万原勤王兵作为卫队。 其三,留粮纲,以纲运于所在卸纳。 即不许东南各地向开封运送包括粮食在内的任何物资。 枢密院。 “看看吧,这就是太上皇,我不想再替他掩饰什么,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我就明明白白地说,你们或许会不相信这些,但我可以对天发誓,这就是太上皇刚刚从扬州发出的圣旨。这都是真的,这是刚刚接到旨意和太上皇亲笔信的宿州知州林篪五百里加急送来的,包括太上皇的这封信,我想你们不会不认识太上皇的笔迹吧? 他的字别人可没本事伪造!” 王跃把手中的急报和信一起推到种师道面前。 这时候该来的都来了,种师道,姚古,折可求,甚至刘锡也被召来,他那个知沧州不用干了,来枢密院同知吧,包括种师道,姚古都是同知枢密院。 枢密院破天荒的武将云集。 种师道是武将,不要管他是不是出身大儒世家,他现在就是武将,战场上他是都统制,官衔是节度使,这两个就是武将,他家出身大儒不假,但却被文官们坑到了武将集团,之前就是个战场上当苦力的。 现在终于摆脱苦力的命,因为他以同知枢密院事出任河北宣抚使。 原本文官的宣抚使宇文虚中,因为是宇文粹中的弟弟,虽然没有被处罚,但也解除了宣抚使的职务。 毕竟这个是战区统帅。 赵桓还怕哪天他和他爹开战时候宇文虚中倒戈呢! 至于武将担任宣抚使不是没有先例的,宣抚使本来就是可文可武可内,上一个武将做宣抚使的是狄青,他也是以同知枢密院事为宣抚使,这个官职其实就是明朝的督师,宣抚使一出,战区内管你是什么,经略,制置,节度,总之所有人统统听命。 他和姚古默默看着信。 这肯定是太上皇亲笔…… 话说他的亲笔,那这大宋朝目前还真找不出有本事伪造的。 等级太高,完全超出了伪造者能达到的等级,同时代能达到同等级的这时候都死光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要林篪把宿州原本用于宫廷采购的十万贯,拿五万贯给他送去使用,另外暗示后者遵从他的三道圣旨,但林篪去年刚被他贬了一级,所以对他怀恨在心,在权衡一下自己和两边的距离后,很干脆地把这些东西以五百里加急送来表忠心。 “诸位,此刻我也不想说别的,这件事起因之类都抛开,纠缠那些东西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而目前的事实就是太上皇已经另立朝廷。 官家日夜忧思,至避殿减膳,不遑宁处。 萧墙之祸已起。 按说咱们都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的确不该非议太上皇,可事关手下十几万兄弟,事关北方数千万百姓,事关大宋之生死存亡,咱们实在无法置身事外,太上皇在江南另立朝廷,咱们这些北方人怎么办?他把江南的财赋都截住,咱们这些北方守卫将士们吃什么?咱们的钱粮断了,女真人再打过来,咱们拿什么来阻挡女真? 太上皇只想着他自己,想过咱们这些北方浴血厮杀的将士吗?” 王跃说道。 “中山王说的对,太上皇如此的确令人寒心!” 折可求很干脆地说道。 王跃说的很对,大画家父子之间谁当皇帝,对于文臣武将们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本不应该掺和。 可大画家跑到江南去把钱粮截住就不一样了。 他让北方人怎么办? 江南的钱粮几乎占了大宋岁入的近半,光东南也就是江南两浙福建三地每年额定解京米就六百万斛,这是额定的,而两浙两个路每年光商税就高达百万,这也是送京城的,江南两个路商税同样百万,这还不算被他抓住的淮南两个路也是个大头。 尤其是还有楚州扬州这些商业城市。 而且他卡断长江后,部分四川的赋税也落入他手中,而四川又是大宋几乎与江南并重的钱袋子,而且汉江航运也被他卡住,也就是说汉江流域的钱粮也是到他手,这里面光襄阳和唐州两地一年屯田的收入就高达九万贯,更别说他在江南还截断了出口贸易。 市舶司可是绝大多数都在江南,而广州这些地方解京的钱粮,一样也是要从他手中过的。 也就是说他能在江南拿走原本解京的一大半钱粮。 不低于三分之二。 这年头反正都是靠水运,而水运就必须走他盘踞的地方,什么四川,汉江,湘江,赣江最后都得进长江,就连广西的钱粮也得进长江,最后全都汇聚到他目前盘踞的镇江,他愿意的话想掐断多少就掐断多少。 他是在那里逍遥快活了。 坐拥金山银山一样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只是那以后北方的官员也罢军队也罢吃什么? 喝西北风吗? 没钱没粮怎么和女真,西夏打仗? 靠北方自己? 开玩笑,就目前的北方各地赋税,拿什么养活这些?连粮食都未必够吃,除非继续加税,但这就已经造反不断了,事实上这时候河北已经开始冒出流寇,再加税那些老百姓还不玩流寇蜂起啊?如果不逼迫老百姓,那难道逼迫这些事实上本身都是大地主的将门和士绅? 开什么玩笑? 大家凭什么给他背锅啊! 话说大画家此举得罪的可不只是他儿子,他这是把北方所有人都得罪了。 他得罪人了,他得罪老了人了! 这已经不是官家自己的事了,这是整个北方所有人,无论军民,无论士绅还是泥腿子共同的事。 绝对不能让他胡闹,无论如何都必须把他弄回来,大宋朝只能有一个朝廷而且必须在北方,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南方的钱粮都运到北方,避免北方人来背朝廷的这口大锅。 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啊! “所以,官家已经下旨,以我为迎上皇使,由我率军南下请回上皇,但是我觉得自己势单力孤,毕竟我的人还得留下一部分,一旦女真入侵,也好迅速赶去救援。我决定只带着一万骑兵南下,但这些又不够,至少也得两万骑兵才能确保把太上皇接回来,既然不只是我自己的事,那么我希望诸位来出这剩下的一万。”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一帮军头们面面相觑…… 这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吧? 第二二五章 军头们的时代 一帮军头们意味深长地看着王跃。 这意思是王跃不吃独食,有好处大家一起分享。 都是带兵打仗的,都清楚军队到了江南会怎样,话说上一次童太师的南下无论姚家还是折家可都参与了,江南是多么富庶大家都很清楚,上一次捞了多少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话说童太师的南征可是造成了浙江两百万人死亡。 虽然都推给了方腊,但实际上真相怎样那都心知肚明…… 当然,两百万这个数字有些夸张,但的确是当时文人们记载的。 虽然宋史地理志里面浙江的确也就两三百万人口,但事实上宋史地理志的记载是丁而不是人口,在赵二时候统计人口有过明确的圣旨,六十为止,女人不统计,所以宋史上才会出现户均两口人,甚至不足两口人的记载。但同时那些官员在地方上单独记录的文章里面,实际上人口与户部差距巨大,户均人口数量和别的朝代没有区别,都是五口以上,甚至有到户均七口的府州。 以鄂州为例,崇宁近十万户,二十四万口,但南宋李心传的记载很明白,绍熙年间六万六千户,三十一万口。 后者明显是真实的口。 前者只能是丁。 所以浙江这个两三百万的宋史人口,要换算实际人口的数量,至少还得乘以二才行。 这时候的文人记载童太师的平方腊造成浙江人口损失三分之一。 那官军滥杀无辜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抢钱。 岳武穆的军队那属于奇迹…… 真的。 不能用岳家军的标准去要求古代军队,那样实在太苛刻,事实上那属于古代军队中的奇迹,几千年历史上也没有几支。 抢钱抢女人才是我大宋官军的本色。 所以内战对付造反的刁民时候猛如虎,外战对付入侵的异族时候就瞬间变成大怂了。 很大原因就在这里。 前者捞钱容易。 后者打胜了才是捞不到钱的,倒是溃败时候或者投降以后,那才能真正好好抢钱抢女人,所以原本战斗力凄惨的官军,在变成汉奸后,往往战斗力一下子暴涨…… 和大明朝也没什么区别。, 而王跃南下肯定也是为了捞钱,这个混蛋一样是我大宋官军本色,只不过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抢低端人口的,他光抢精英们的,别的官军没有他这样的本事,只能抢低端人口的,反而对精英得小心伺候。所以王跃出手,往往抢劫的效率更高,毕竟穷鬼们没什么油水,精英们才是真正有钱的,同样跟着他也就意味着发大财的机会到了。 王跃这是在邀请他们一起共同发财。 “中山王,我折家世受皇恩,如今太上皇被逆贼劫持,折家岂能坐视,正好折可存和杨震都在,就让他们率领两千骑兵随中山王去营救太上皇。” 折可求义正言辞地说道。 王跃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还是令平仲与友仲随中山王南下。” 姚古说道。 “若官家同意,那就让舍弟钊跟随中山王。” 刘锡说道。 他兄弟九个呢! 刘錡,刘钊,刘锐都是带兵的。 其中刘锐是原本历史上刘錡被踢到一边闲置后代替他统领部下的,刘钊则是顺昌之战时候跟着刘錡的。 那么就剩下种师道了。 “李孝忠尚在飞狐,老朽部下之前溃散,如今还在整军,想来是来不及赶到了。” 种师道说道。 “节帅这就不对了,节帅受上皇厚恩,此时岂能坐视?杨惟忠所部不是就在后面跟着常胜军?让他率军随中山王南下就是了?” 折可求很不满地说道。 这其实就是站队,大家都站队赵桓了,你们种家还想站一边观望? 姚古同样目光复杂地看着种师道。 “好吧!” 种师道说道。 他的确觉得有些尴尬不想参与。 大家嘴上说的都是去营救太上皇,但实际上都是去揍太上皇,种家好歹也是大儒世家,他们兄弟俩也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跟这些混蛋合伙殴打太上皇终究有些心中别扭。不过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他那些部下被王跃一百万贯打散之后也就是杨惟忠没被俘,那些士兵领完钱就回雄州了,杨惟忠随后收拢起来,带着他们以追击为名在王跃后面远远跟着。 现在就驻扎黎阳。 杨惟忠就杨惟忠吧,至少他不是种家的。 就这样王跃的南下军团凑齐,他自己部下一万骑兵,另外一万留守开封或者说继续看着赵桓,如果女真南下他来不及赶回,那这一万人迅速回去,而种师道四家凑剩下的一万。 他们的这场会议完全绕开了赵桓。 当然,赵桓的确知道,这也是他同意的,但这些武将凑在一起,直接开会决定国家大事,这在大宋朝还是很夸张的,要知道参加会议的没有一个文官,同样也没有一个内官。王跃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让这些军头们明白,现在他们已经是真正的手握大权,他们已经不需要看文官脸色了,他们就能做决定,而这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们会越来越习惯这样。 那些原本骑在头上的文官们对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至于对女真的防御同样确定。 姚古回陕西,同样带着同知枢密院事继续统辖陕西各军,主要还是防御西夏…… 西夏人这段时间也跳的很欢。 去年他们一度出兵支援天祚,甚至初战击败了女真,就是王跃攻入燕山城的时候,这时候西夏军的战斗力也不弱,大宋这个班级倒数第一还是很真实的,西夏军主帅李良辅也觉得女真不过如此,然后他就那样带着十分的骄傲,一头撞上了完颜娄室。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被娄室狂殴一顿的西夏人再也没敢掺和这场战争。 至于折可求返回太原,同样带着同知枢密院事,连同那里的王禀,还有辛家兄弟等人继续防守西路,尽可能北上收复忻代,那里的女真军并不多,主要是耿守忠和部下的杂牌。折可求对上他们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正好韩世忠等人也在飞狐,他们南北夹击应该差不多能够,毕竟这次折可求身份不一样了,折家在那里肯定会真正卖力的。 河北前线正面还是王跃留守的集团。 实际上接下来女真南下,肯定首先全力攻燕山府报仇雪恨。 所以种师道返回雄州。 到时候他必须得负责救援燕山府。 王跃率领部下去给赵桓解决他爹,赵桓就得负责给他护住老巢,这是一种交换。 要是赵桓不给他救援燕山府,那别怪王跃在江南转头捧他爹。 呃,这就叫奇货可居。 而只要后面有救援,萧普贤女等人足够顶住女真。 说到底王跃这个集团的确进攻还打不过女真,但要说防守却是足够的。 而且之前王跃已经向韩庆民那里运输了不少粮食。 后者和赤盏晖合作,甚至出兵兴中府也就是朝阳,虽然没能救下造女真反的耶律纠坚,但却从那里带回来大量契丹和奚人,只要王跃的粮食运输不会断,他们应该能够守住锦州。而他们守住锦州,也就是堵住了辽西走廊,再加上萧干这个屏障,张瑴在平州就是安全的,这样女真进攻燕山时候,就必须面对张瑴的平州军,南线种师道的宋军,北边还有萧干的袭扰,甚至如果折可求那里进展顺利还会威胁大同。 这就足够了。 这么多人还顶不住女真,那也未免太夸张了。 实际上这时候女真人还在处理阿骨打死后的内部事务,而且还得继续追杀天祚帝也顾不上别的。 后者至今还没被抓住。 不过已经无力反抗,目前只是逃亡而已。 他儿子雅里在部分军队支持下,已经跑到了呼伦贝尔大草原,而耶律大石还没南下,但在镇州聚集起了不小的实力,虽然向天祚称臣,却没有依照天祚的旨意南下去参与反攻。 现在就更不会了。 总之目前北方就是这样,原本的大辽就剩下一帮苟延残喘的,天祚正在四处躲藏,雅里躲在大兴安岭保护下,耶律大石在惦记西域,韩庆民依然在幻想着天祚打回去复兴大辽。至于萧干人家已经是大奚国皇帝了,如今也就是萧普贤女带着一帮遗民,在燕山府逍遥快活,所以她那里很有吸引力,不时有逃亡的契丹人跑到燕山府去。 不过她那里在去契丹化…… 本来也没多少契丹化了,契丹人汉化了四百多年,哪还有多少契丹化,现在就是改汉姓而已。 主要是耶律改成刘。 也不能算是改汉姓,这本来就是耶律阿保机定的。 老祖宗都早就说过了,他们的汉姓为刘,那自然要听老祖宗的,所以这时候燕山府的三耶律们,都以这个理由默默接受现实。 至于后族的萧就不用变了。 人家自己都说了,他们是兰陵萧的后代们。 虽然这是阿保机钦定的,但过去这么久谁知道,甚至本来就有不少契丹后族也觉得自己就是兰陵萧的后代。 总之王跃暂时抛开了北方的纷纷扰扰,紧接着率领两万骑兵踏上了迎接太上皇的征程。 而这时候已经是七月底了。 不过依然是宣和五年,虽然赵桓已经继位并改元靖康,但要到过完年才会正式使用这个年号。 第二二六章 应天惨案 南京。 鸿庆宫前。 “拿下!” 骑着犀牛,身披鹤氅,却内穿板甲,画风无比清奇的中山王,手中羽扇一指前面的两名紫袍喝道。 这是保和殿学士提举鸿庆宫盛章,观文殿学士应天府尹徐处仁…… 南京应天府的两大主官,不过实际上真正主事的,还是应天府尹徐处仁,提举鸿庆宫是养老的,这里是老赵家发迹之地,赵大做归德节度使时候,在这里修了他的祖庙,最终这座祖庙成了鸿庆宫,里面供奉着赵大赵二和真宗的像,然后被边缘化的失意政客就扔过来养老了。 “中山王,下官何罪?” 徐处仁阴沉着脸,看着走向自己的士兵。 当然,他没敢反抗。 他可是和李彦一起勤王的,当初是怎么败的可是记忆犹新,现在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又骑着这头邪恶的怪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当然是与刘逆同谋了!” 王跃笑着说道。 “中山王,若阁下以不能救上皇相责,下官不敢逃罪,但阁下以同谋罪下官,何异于构陷?下官若与刘延庆同谋,又何必留在此处?且下官与徐府尹纵然有罪,也需圣旨处置,阁下为迎上皇使,无论太尉,节度使,燕山府路宣抚置制使,皆无捉拿我等之权力,阁下如此,置大宋律法朝廷制度于何地?” 盛章怒道。 他可是保和殿学士。 而徐处仁是观文殿学士。 两个人都是正三品,王跃虽然头上最大是正一品太尉,但太尉是虚职没有任何实际权力,真正实权就是燕山府路宣抚置制使。 他跑到南京来抓人,而且以武将抓正三品文官…… 这简直丧心病狂! “律法?” 王跃催动犀牛上前一步。 “咱家就是律法!” 他用曹公公的语气嚣张地说道。 然后他继续向前,犀牛的脑袋都快杵到盛章胸前了,这头怪兽在这个季节活力满满,还喷着鼻息似乎要去嗅盛章,后者虽然强做镇定,但很明显也在哆嗦。 “还要圣旨?” 王跃切换了厂花的语气…… “来,咱家给你写一份!” 王跃说道。 旁边的好打手杨再兴立刻捧出一份盖好玉玺的空白圣旨。 另一边杨震打开小盒子捧到他面前。 王跃拿出里面的毛笔,紧接着笔走龙蛇,在杨再兴手中空白圣旨上刷刷写了不少字,字迹依然难看,但好歹已经可以独立完成,他写完之后连干都不等干,直接拿过来随手甩到了已经傻了的盛章脸上…… “你要的圣旨有了,拿下,别说咱家不懂规矩!” 王跃说道。 士兵迅速将二人拿下。 周围一片哗然…… “中山王,咱们大宋朝这圣旨可不是这样发的,需中书舍人制词,录黄行下,中书舍人宣行,门下给事中书读,宰相副署,还得经台谏之后才是圣旨。阁下纵然得官家授权,携带空白诏书便宜行事,最多也不过是手诏,阁下欲以手诏逮捕两个正三品学士,阁下这就是懂规矩?别说这手诏还是你写的,就是官家亲笔,这手诏也没用,阁下是不是以为这应天府就是你为所欲为,别忘了应天府还有御史台!” 一个青袍官愤然说道。 好吧,大宋朝一份圣旨的发出需要闯的关口比明朝还多。 明朝至少是太监写圣旨的。 但宋朝是文官,皇帝想写的东西叫词头,制词也就是起草是中书省的舍人,而且光在中书省,就需要经历三个程序,每一个程序都有权力给他扔回去。 然后再闯门下省。 门下省的给事中权力和明朝的给事中差不多,总之有权给扔回去,闯过了门下省,还得宰相署名,宰相署名后才能交尚书省给各部,但这事还没完,因为旁边还有个御史台说拿来我看看…… 不合心意? 追回! 重写! 至于皇帝直接写的圣旨…… 仁宗时候写了一堆,然后宰相那里一箱子全扔回去了,可怜的仁宗一点脾气没有。 但是…… “玛的,那里来的狗东西,敢对我家大帅指手画脚?” 杨再兴催马上前。 紧接着还没等那御史清醒,他手中马鞭立刻落下,瞬间在后者的脸上抽了过去,后者惨叫一声,随着清脆的鞭声倒向一边,而原本还算颇有风度的脸上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甚至一只眼睛明显要毁了,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不断翻滚惨叫着…… 四周一片寂静。 所以那些前来迎接的官员,本地世家名流,学生,全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刘公!” 两个学生最先反应过来,惊叫着扑过去。 “大胆!” “简直无法无天!” …… 就在同时后面学生一片咒骂。 南京应天府不但有御史台,同样也有国子监,而且还有北宋四大书院之一的应天书院,还是唯一一座由原本民间书院,升级为国子监的可以说顶级学府。之前开封之变后,东京太学和国子监惨遭重创,连学校都被刁民占领,虽然之后在内城重建,但因为条件限制,不少太学生还是被分流到了应天书院。 后者不是太学。 国子监和太学不一样,国子监教育管理机构,太学是学校,不过应天书院的等级和太学也差不多。 都是国子监下属的顶级学府。 所以此刻这里同样学生众多,里面有原本太学的学生,有应天书院的学生,前者倒是知道王跃的凶残,但后者就不知道了,而且这里面还有不少本地文学世家的,应天戚家,王家,刘家,李家,都是顶级名门。其中李家就是范仲淹夫人家,王家当年出过状元,而那一科榜眼是韩琦,都是真正世代簪缨,而且都是根正苗红的文臣世家。 话说眼前这一幕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大逆不道,一个武将,准确说其实是一个亲兵头子,居然当众鞭打御史? 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五代那些骄兵悍将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啊! “反了,简直是反了!” 辞官在家的本地进士滕康嘴唇哆嗦着说道。 王跃笑而不语。 “都想干什么?大帅说话你们都敢不听,大帅给你们写圣旨,就算是给足了你们面子,别给脸不要脸,还跟我们讲规矩?大帅就是规矩,看见这是什么?鞭子,敢不听大帅的就得挨鞭子?鞭子不够还有刀子,刀子不够老子这里还有铁锏,我看是你们的嘴硬还是老子的铁锏硬? 御史? 御史手中有几个营? 一群给脸不要脸的狗东西,以为你们是读书人就了不起了,在咱们面前都老老实实的,咱们常胜军可不惯着你们! 把这个狗东西放下,我看谁敢把他扶起来,老子还没跟他谈完呢!” 杨再兴趾高气扬地喝道。 “应天忠义之地,张许二公庙前岂容尔等撒野!” 一个学生怒斥道。 说完他上前扶起那个倒霉的御史。 但紧接着杨再兴的鞭子就同样落在了他身上,这下子彻底点燃了周围学生的怒火,这应天书院就是大宋朝的清北,平日里都是真正被捧为天之骄子的,在他们面前鞭打同学?都是年轻血气方刚,被尊崇文人之风惯的同样目空一切的学生们,立刻愤怒地涌向前,其中一个伸手就去夺杨再兴手中鞭子。后者的反应哪是他们能比的,那马鞭一甩,再次落在了这个学生脸上…… 这个混蛋就喜欢抽脸。 被彻底激怒的学生们,直接把他包围在中间。 王跃还是笑而不语。 没有得到停止恶行命令的杨再兴,毫不犹豫地拔出铁锏,随手抽在了一名学生肩头,后者惨叫着倒下,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杨再兴手中铁锏不断落下。 惨叫不断响起。 就在同时,他后面部下催动战马开始向前。 这时候那些学生已经乱了套。 毕竟杨再兴手中的铁锏虽然不砸脑袋,但砸在肩膀上也是骨折,那些原本被怒火冲昏头的学生,立刻惊慌地向外跑。 但杨再兴后面骑兵正在向前,有两个学生躲闪不及,立刻就被战马撞倒,其中一个直接被踏在胸前,然后眼看着吐血了,这一幕让周围彻底乱了套。要知道这里有上千学生,有勇敢上前阻挡的,有逃跑的,还有直接抄家伙的,不得不说大宋朝的学生比大明朝还是强多了。 杨再兴带着部下继续向前,一个个手中铁锏铁鞭抡起,专门照着身旁那些学生肩膀抽。 不过也没真正用力。 但这东西抽上就算不用力,那也是十几斤的钢铁啊! 不断有学生惨叫着倒下,然后因为躲闪不及,又被战马踩上。 场面很有阿美利坚范…… “杀人啦!” “常胜军杀人啦!” …… 而周围惊恐的尖叫,伴随着那些逃跑的人群传开,反而原本造成这一切的盛章和徐处仁,这时候却不知道去哪里了,或许在那些学生和骑兵下面踩着呢! 王跃却依然微笑不语。 仿佛他面前不是正在发生一场骇人听闻的惨案,仿佛他手下的贼配军们不是正在狂殴那些尊贵的儒生,甚至他还在笑,笑得仿佛什么阴谋得逞了一样。 (两更) 第二二七章 我最喜欢用夹棍了 “这就秩序井然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王跃无视周围的那一片狼藉,甚至还有地上没盖严实的血迹,一脸满意地昂然步入了鸿庆宫,就仿佛一场造成了十二名儒生死亡和一百多人受伤的惨案从未发生…… 不过秩序的确是井然了。 杨再兴和那些拎着铁锏的士兵很好的让这座城市冷静下来。 在这座赵家的祖庙前,那些官员也罢,儒生也罢,平民也罢,全都战战兢兢看着这个大宋头号逆臣,但又是目前大宋最有权势的人,感受着他身上正在散发的杀气。 这杀气让这些已经习惯了武将卑躬屈膝的官员和儒生们很不习惯。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曾经主宰这片土地,但却在各方的默契中,逐渐被驯服的骄兵悍将们又回来了。 那些依靠武力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依靠武力逼着文人欲做官先自宫的军阀们,又一次仿佛从地下钻出的恶魔般,回到了他们原本已经认为完美的世界,挥舞着铁锏骑着骏马,再次把他们践踏在脚下。 所有文官和儒生,都在默默看着王跃那嚣张的身影。 沉默中爆发出闪电! 无言中酝酿仇恨。 王跃对此依旧视而不见,他象征性的来尽了一下臣节,拜了拜里面的赵大赵二和真宗,虽然对高粱河车神父子没什么敬意,但人家三个像是摆在一起的,他也不好让人把高粱河车神父子扔出去! 呃,那岂不是逆臣了? 中山王可是忠臣,大宋朝架海紫金梁一样的忠臣。 “你们要像我一样,对官家对大宋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真正忠贞不二地做一个忠臣,我知道你们对于我抓你们很不满,但此刻也不是外面大庭广众之下,就是咱们几个人,你们自己凭着良心说。 你们对官家忠心吗? 真要是对官家忠心不二,你们就不会放太上皇离开了,说到底你们还是在首鼠两端。 那么我抓你们有什么错吗? 原本你们只需要拦截太上皇,甚至简单地在运河上堵几艘船,就不会让官家陷入这种尴尬处境,可就是因为你们的不忠心,你们的首鼠两端放走了太上皇,才让官家不得不面对这种祸起萧墙的局面,同样我也不得不带着军队南下。就你们造成的这种后果就是杀你们也是应该的,不过我这个人还是很通情达理,我也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知道你们面对当时的情况也很难下决心。 所以我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王跃看着徐处仁和盛章说道。 两人也都受了伤,不过都只是普通的踩踏,所以看着狼狈了些,实际上都不重。 “中山王请吩咐。” 盛章战战兢兢地说道。 “很简单,我这么多兄弟南下,官家却因为国库空虚,至今一贯钱的军饷也没给我,这样肯定不行,皇帝还不差饿兵,他们南下是要平叛的,所以这军饷只能由地方筹措。 南京也是富庶之地,想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要的也不多。 五十万贯吧!” 王跃说道。 “中山王,应天府真没钱,之前这里所有能动用的,都被李彦拿去募兵北上了,之后因朝廷缺钱,这里上供的钱粮全都送去,如今能为大军提供吃喝已经是倾尽所有。中山王若不相信尽管去搜,应天府,鸿庆宫,留守司各处,能搜出多少算多少,下官全都奉上,可下官说实话,此处真没有钱了!” 徐处仁低声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去年光维持勤王军就把应天各处仓库一扫而光,大画家路过时候,又把最后能搜刮出来的渣渣全带走了。 他这里是真没钱给王跃了。 “这个我也知道,但这里没钱只是官府没钱,那民间士绅手中肯定有的是钱,我记得张方平家就是这里的吧?宰相之家,几十万贯还不是举手之劳?还有王家最多时候,七八个兄弟同朝为官,这样的人家还是不是金山银山一样?还有楚家,楚昭辅可是太祖朝名将,如今国难当头,他的后代出点钱也是应该的吧? 这叫助饷。 二位可以替我去这应天戚王刘李楚张赵蔡滕等各家,好好开导他们一番,都是饱读诗书深明大义的,为朝廷平叛助饷也是本分。 但若他们不懂事,那二位也可以跟他们说清楚。 我就只能换一个身份了。 只是我的那个身份会不会给他们造成一些不便,这个就只能提前说一声抱歉了。”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盛章和徐处仁面面相觑…… “送二位学士!” 王跃说道。 杨再兴立刻扶着刀柄上前…… “大帅,是否需要给他们戴上镣铐防止他们跑了?” 他问道。 “不用,我们要相信二位学士,再说徐府尹家是谷熟的,他要敢跑咱们就只好去他家,看看他有没有女儿孙女什么的了。” 王跃说道。 徐处仁悲愤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无可奈何地走了,至于他们劝说的结果,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这些世家名流正因为王跃的恶行怒发冲冠呢。 还给他钱? 凭什么? 大家没交税是怎么着? 既然税都已经交了,那就没有义务再给他,更何况还是五十万贯,当然,也不可能真不给,五十万贯不可能,五万贯还是可以的,说到底不给这个恶魔些钱终究不好,拿出五万贯意思一下,哄着他赶紧走人才对,否则真激怒他再闹起来就不好了。 总之到天黑时候,徐处仁和盛章给出了游说结果,应天府这些主要世家答应拿出五万贯助饷,另外单独送给中山王一万银钱。 然后……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进士,我是进士……” 滕康愤怒地吼叫着。 他后面杨再兴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他尊贵的臀部,然后可怜的进士老爷直接向前趴在台阶上,因为下巴磕在石头上,立刻摔出满嘴血,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鲜血惊恐地惨叫着。 “进士?” 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他愕然抬起头。 然后视野中出现了王跃那张恐怖的面孔。 “进士就更应该以身作则,把滕进士家的份子,再加上一万贯,总共他该出多少?” 王跃转头问道。 “回大帅,原本他家份额五万,加一万就是六万贯。” 手下爪牙说道。 “滕进士,这是令郎吧,让令郎立刻回去准备六万贯,然后送来作为滕家为迎太上皇的助饷,明天早晨要是没送来,那我手下兄弟们就只能自己去你们家拿了,只是那时候拿多拿少或者把贵府女眷一起拿走,那就别怪王某没有提前说了。把滕进士请到大牢的刑室里,明天早晨见不到六万贯,直接给他上夹棍,记住了,必须使用夹棍,我最喜欢用夹棍了。” 王跃笑着说道。 助饷不给面子,那当然要换刘宗敏那一招了,助饷不行就拷饷,总之钱是必须得弄出来的。 “末将也最喜欢夹棍了,进士老爷,你喜不喜欢夹棍?” 杨再兴看着滕康说道。 后者吓得赶紧摇头…… “那还不快让你儿子回家准备好六万贯!” 杨再兴一脚又把他踹倒在地。 可怜的进士老爷惊恐地惨叫着,双手抱头,忙不迭催促后面跟着的儿子赶紧回去准备钱,而周围那些粗野的士兵一片哄笑,就连那些同样看热闹的闲人们也跟着笑了。毕竟看着过去高高在上的进士老爷,此刻就像条被打的狗一样,就差对着这些当兵的摇尾乞怜了,这种景象真的还是很值得开心的。 当然,在另一些人看来就完全没有这种感受了…… “这是官军还是流寇?”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绿袍官低声愤然说道。 “既是官军也是流寇,这王跃行事就是如此,以劫掠士绅收买军民之心为其所用,似流寇裹挟般以乱兵刁民为爪牙,最终成席卷之势。上次在开封就是如此,乱兵刁民不知忠义,唯利是图,这逆贼就以利诱之,使原本驯良者皆狂暴如虎狼,最终如洪水猛兽般势不可挡。 这个妖孽。 简直就是祸乱天下之灾星!” 他身旁一个穿着儒衫,但年龄明显要大得多的说道。 “如此,这京城不去也罢,官家受制于此贼,终究不过是傀儡,武臣跋扈之势已成,骄兵悍将之事重演,原本还以为新君能有维新之望,能使我大宋焕然一新。如今看来还不如太上皇,太上皇不过宠信宦官,宦官终究无能为,官家却受制于武臣,武臣才是要咱们命的,吾辈宁要太上皇不要这样的官家! 不能再让这逆贼横行下去,再这样下去,两百年来衮衮诸公所有心血将付之东流。 五代乱世将重演。” 那年轻的说道。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带着一脸忧国忧民的正义走向南方。 那个年长的看着被拖进去的滕康,无奈地长叹一声,紧接着同样转身跟着那年轻官员一同向南而去,而此时还有好几个原本在围观的太学生同样默默转身南下。 第二二八章 衍圣公 夹棍一出自然无往而不利。 五十万贯而已。 好吧,五十万贯其实对于应天这些世家名门来说,并不是一个真正很夸张的数字,这座城市是农业中心,商业中心,陪都之一,光宰相级别的官员就出了好几个,张方平,赵概,王尧臣…… 这个就是那个状元。 而赵概则是同科探花,那一科鼎甲除了榜眼韩琦,剩下状元和探花全是应天人。 宰相家啊! 拿不出十万八万的岂不是让人笑话? 如果拿不出那一定是装穷,故意隐藏家财不拿,而故意不拿往浅了说就是不给中山王面子,往深了说就是阻挠中山王迎接太上皇的大事,再深了说那就是刘延庆同谋。所以对于这样的人,必须得上夹棍严刑拷问,直到他们表明心迹,如何表明心迹自然就是掏钱了。不拿出钱来,如何证明他们不是刘延庆同谋,不是故意阻挠大军迎太上皇,不是故意打中山王的脸呢? 然后这些世家名门目前为首的男人就一个个被扔进大牢。 其实也没真夹。 就是让他们在大牢住上一晚,基本上第二天他们的家人就都老老实实把钱送到了王跃手中,以至于杨再兴都有点后悔了,认为应该要一百万贯而不是五十万贯…… 这个坏人! 当然,其他人对这个结果已经非常满意了。 这刚出府界就到手五十万啊! 中山王捞钱之能力,简直就是令人惊叹! 就是这手段…… “什么合适不合适?兄弟们是要去拼命的,咱们连命都拿出来了,这些后面坐享其成的,拿出些钱来给兄弟们养活父母妻儿不是天经地义?要我说就是大帅这法子才对,过去咱们就是太老实,我就纳闷了,咱们这些拿刀子的,过去为何就那么怕这些拿着笔杆子的?他们的笔杆子难道比我们手中的刀子还狠? 狗生龙角,麒麟之相! 拿夹棍夹在他们头上,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言乱语说这种话!” 折彦质说道。 杨震等人深以为然。 “老朽只是觉得,这般终究有些……” 杨惟忠欲言又止。 他是迎上皇副使,实际上就是王跃的副手,这家伙也已经五十多,而且头上带承宣使衔,算是西军里面种师道同辈的老将,干活卖力,任劳任怨,打仗也舍得拼命,平日老老实实从不给上司添堵。 跟谁都能合作。 种师道,章楶,刘法,刘仲武,折开适还有童贯,可以说西军主要将帅都能放心用他。 他在战场上也从不掉链子。 当然,也不会有突出表现,总得来说就是一个万金油式的人物,大宋朝廷最喜欢的将领典范,或者说最驯顺的将领典范,完全被文官体系给洗脑了的武将模板。 不过本质上他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战场上从不逃跑,就算逃跑也是别人都逃跑以后,他才不得不跟着逃跑,冲锋时候也敢真冲锋,原本历史上白沟溃败后,就是他拼死冲杀才护住种师道没被辽军活捉。哪怕建炎初年大崩溃时候,他仍旧能够背水列阵掩护赵九妹逃跑,最终悲剧的是他的一切功绩因为两个部下而荡然无存…… 他是苗傅和刘正彦的直属上司啊! 虽然他真不知道那俩的事。 但作为两人的直属上司,最终还是免不了被牵连。 当然,现在处境也差不多。 “有些怎样?” 王跃笑容温和地说道。 “唉!” 杨惟忠长叹一声。 俨然一个知道突然得知老婆出轨,却又因为自身原因不得不选择原谅的老男人。 “这里是二十五万贯,我这个人最公平了,总共五十万,我留下二十五万算常胜军的,这些归你们,你们自己商议如何分,那个我就不管了,但别亏待了兄弟们!” 王跃说道。 他身旁杨再兴一挥手,然后一个个车夫推着车子进来,将一麻袋一麻袋的铜钱直接倒下,折彦质等人一片欢腾,杨惟忠继续惆怅,估计对自己的前途也很迷茫。他老实一辈子,这突然就骄兵悍将了,真的有点世界观崩塌的味道,这才刚出京城,就已经开始荼毒士绅,绑架豪门,夹棍拷饷了,这再走下来,还不知道得无法无天到何种地步。 可他也不敢管啊! “杨公是哪里人?” 王跃凑到他旁边微笑着问道。 在他们后面不远处,那些骄兵悍将们正快乐地围着麻袋,俨然一群围着篝火狂欢的食人族。 “下官环州通远,乃西蕃归国者。” 杨惟忠说道。 “您这也不像蕃人啊!” 王跃看着他那标准的汉人面孔说道。 “下官乃汉人,祖上避乱逃入蕃人之中求生,故此也算蕃人。” 杨惟忠说道。 “我倒是在燕山府,听那些契丹人说起一件事情,说当年高阳关阵亡的大将康保裔其实没死,只是受伤被辽国俘虏,而且后来还在辽国继续做到节度使,为了避免朝廷知道祸及族人所以改姓杨。然后他这一脉继续在辽国繁衍生息,但有个后代,因为仰慕大宋,在哲宗初年从辽国逃走,据说逃到了西蕃,然后又以蕃人身份转投大宋。”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杨惟忠面不改色地看着他,表情毫无波澜…… “说个笑话而已,世间哪有如此离奇之事。” 王跃笑着说道。 杨惟忠呵呵一笑…… 当然,他是不是康炯就与王跃没什么关系了。 这只是现代网上流传的东西,真假难辨,而且找不到史料支持。 但康保裔这个殉国的名将,北宋官方钦定的忠义,的确并没有战死,他其实是受伤被俘,之后一直在辽国为官,这个大宋后来其实也知道了,只不过没好意思公开而已,所以官方始终都是康保裔已经战死。这同样也导致了后来历史记载的混乱,比如南宋人写的续资治通鉴长篇里面既有康保裔殉国,也有康保裔被俘之类前后矛盾的内容,而辽国方面记载当然是俘虏。 现代出土的辽国将领墓志铭里面也明确记载他是被俘。 总之杨惟忠的身份在现代有这样一个传说。 真假就不知道了。 但是…… 假的又如何? 王跃说他是康炯那他就是康炯,说他是杨惟忠那他就是杨惟忠,听话他就是杨惟忠,不听话他就是康炯,然后一个潜伏多年的鼹鼠,就这样被中山王从大宋军队中挖出来了。 栽赃陷害嘛! 杨惟忠也明白这个意思。 五十万贯到手的迎太上皇大军士气昂扬地继续向前。 至于徐处仁和盛章…… 当然是交给朝廷处置,中山王这样的忠臣,难道还会私刑处置两个殿阁学士吗? 至于应天惨案…… 呃,这个的确已经开始用这个词在各地流传。 而且各地官员纷纷义愤填膺地上奏,要求官家对此进行严厉惩处,反正他们也知道,王跃不可能绕道跑到他们那里揍他们,至于官家会不会惩处,那个关他们屁事,他们就是表明一下态度。但也的确因此造成了一股倒王浪潮,连张叔夜都专门对王跃进行谴责,实际上这些文官也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毕竟目前的情况很明显,王跃就是要带着武将们彻底翻身。 他们不可能继续忍下去,赵桓能不能惩处王跃是一回事,但他们必须表面态度…… 徐州。 “衍圣公?” 王跃有些惊喜地说道。 “回大帅,家兄的信中说,衍圣公为应天之事,上奏官家,为应天那些学生鸣冤,请官家派人彻查,对行凶的乱兵严惩,以告慰那些无辜学生在天之灵。” 刘钊说道。 刘锜就是提醒一下王跃,克制点凶性,别搞得一路上鸡飞狗跳,虽然朝廷管不了你,最多也就是谴责,还得张叔夜仗着身份特殊,其他人连谴责都不敢。可你也别搞得自己天怒人怨啊,你要钱就要钱,不让你捞钱不现实,可你至少顾及一下吃相,别如此直白野蛮。 都是有身份的人,这又是杀人又是夹棍,你这是官军还是流寇啊! “这时候衍圣公是谁?” 王跃说道。 “衍圣公孔端友。” 刘钊说道。 “官职?” 王跃问道。 “官通直郎,职直秘阁,原本也是在京城为官,只是去年因故回乡。” 刘钊说道。 至于因什么故就不用说了。 “徐州那几家都交钱了吗?” 王跃问杨再兴。 “夹死一个之后,倒是都老老实实地交了,不过这地方穷些,有两家连咱们要的数量都拿不出,兄弟们去搜了一回的确如此,不过也不是真没钱,他们家中也有钱,但关键都是些铁钱,咱们兄弟们如今都看不上这些铁钱。” 杨再兴说道。 他们的确看不上铁钱。 话说这些铁钱里面居然还有开封公社那些奸商伪造的,这样的钱他们真看不上。 其实铜钱他们就看不上了。 这些家伙就喜欢金银,倒是王跃喜欢铜钱,毕竟以后铸炮什么的都得靠这个东西,从现在起就必须大量囤积了。 “还差多少?” 王跃说道。 “总共加起来还差五万贯。” 杨再兴说道。 “点齐三千人马,跟着出去办一件事情,剩下这五万贯得有人出,此处就交给杨公,我回来之前所有人都暂驻徐州,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动!” 王跃抓起他的羽扇说道。 “大帅欲何往?” 刘钊愕然道。 “当然是演戏了!” 王跃狞笑着说道。 (两更) 第二二九章 尼山巨盗杨丰 三天后。 “玛的,我大宋朝到底改了多少莫名其妙的名字?” 王跃一脸无语地说道。 在他前方月光下旷野上,三千骑兵静静列阵,更远处一座不大的四方形土城正在沉睡中,丝毫不知道一场噩梦即将降临。 这里是袭庆府仙源县…… 呃,其实就是曲阜啦! 宋真宗把曲阜改仙源,大画家把兖州府改袭庆府,话说老赵家似乎都有改名癖,既然没有能力开疆拓土就只好用改名来自己哄自己了,盛唐可以把一个个全新的地名写在自己日益扩张的地图上,明初也可以不断在自己的地图上标注一个个越来越远的新地名,我大宋没事靠改名也一样让自己的疆域看起来日新月异…… 中山王又乳宋了! “大帅?” 杨再兴用询问地语气说道。 王跃不无唏嘘地长叹一声,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九筒的面具来,煞有介事地套在头上,又顺手给了杨再兴一个。 杨再兴赶紧戴上这个六筒的,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王跃不慢不紧地摘下三眼铳。 杨再兴急不可耐地控制着自己胯下战马,而前面列阵的骑兵全都在回头看着这边,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王跃慢悠悠点燃火绳,又慢悠悠杵进了三眼铳的点火孔,伴随着一声巨响,火焰对着天空喷射…… “杀!” 杨再兴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胯下战马直冲向前,就在同时身后枪声再次响起。 而列阵的骑兵瞬间爆发出亢奋的嚎叫,恍如一群马匪般在旷野上席卷而前。 然后王跃手中三眼铳的第三声终于响起。 与此同时仙源城墙上几点火光燃起。 不过骑兵并不是冲向他们那里,这些骑兵的真正目标在仙源县城外面的孔庙,这时候的仙源县城并不是明朝那个古城,而是旁边的旧县村,但这时候的孔府肯定还在现代那个孔府的位置,毕竟孔夫子的坟是不会时不时挪动的,所以衍圣公府是在县城外的…… 而且规模远不及明朝。 毕竟大宋朝公爵含金量为零,祭田数量也仅仅两百顷。 两万亩。 不过是大亩。 实际上相当于六万亩。 但孔家依旧世袭仙源县令和本地商税,总之孔家和之前之后历朝一样,都是这片土地的主宰者,既然这样,那五万贯就让他们家出吧! 王跃没有动,他依然驻马尼山之上。 然后慢吞吞地装填三眼铳。 然后慢吞吞开火。 然后看着杨再兴和三千如狼似虎的骑兵在旷野汹涌而过。 十几里距离在狂奔的骑兵脚下,不过是转眼而已,就在仙源城内灯光纷纷亮起的同时,这些嚎叫着的猛兽们,已经撞上了孔庙的围墙。紧接着爆炸的火光在黑暗中闪过,然后骑兵手中火把的亮光开始冲入孔家,很快同样的爆炸在这座很大的宅院各处不断闪过,每一次爆炸之后,骑兵手中的火把就淹没一片区域。 就这样转眼间,整个孔庙及附属的各处建筑,全部被这些骑兵手中火把的亮光淹没。 城内没有人出来…… 这里又根本没有驻军,就是本地乡兵而已。 乡兵出来迎战骑兵? 开玩笑! 再说城外只是衍圣公府而已,并不是说衍圣公真住城外。 这年头盗匪横行,谁会傻到住在城外,城外只是孔家部分族人而已,包括孔家财产肯定也在城内。 所以…… 清晨。 “本大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丰是也,素来在尼山上带着兄弟们替天行道,今日手头有些紧,特来向衍圣公借些钱花,限尔等一个时辰内送出十万贯,不拘金银铜钱,但不要铁钱,若一个时辰送不出十万贯,那这里的孔端操等人一并斩首。” 王跃顶着他那张九筒面具,在城门外耀武扬威。 尼山巨盗杨丰啊! 这个戏码还是可以演一把的。 “兄长救我!” 他旁边五花大绑的咱大金国衍圣公哭嚎着。 他是住在城外的。 然后他就被杨再兴带着部下给活捉了,不仅仅是他,还有几十名孔家的近支男丁也被活捉,现在全都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哭嚎着。 而在他们后面,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山里土匪联系起来的三千精锐骑兵列阵。 很多人身上都已经在开封换上了新式铠甲。 王跃允许自己部下自己花钱买装备,只不过每年都额外有一笔补贴,实际上他这时候也没有制式装备,部下都是自己买,冷兵器时代制式装备往往意味粗制滥造,但自己买装备可是保命的,所以都会买质量最好的。当然,提前是必须得天天打仗,否则的话就变成咱大清八旗那些养马养到堪比驴子的了,而现在肯定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这些骑兵都是真正装备精良,无论铠甲,武器全是最好的,一些喜欢装逼的甚至都在铠甲上加装饰,这样三千骑兵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土匪联系起来的。 大宋禁军都比不上他们啊! 紧接着从城内出来的孔家一个管事的,一脸忧郁地看着他们,然后赶紧向着王跃行礼…… “跪下!” 杨再兴喝道。 管事毫不犹豫地跪下。 孔家家风还是值得肯定的。 “大王,敝邑地小民贫,虽有心为大王效劳,奈何实在无力,十万贯真拿不出,不过我家衍圣公说了,绝不让大王虚走一趟,一万贯钱一个时辰内必定献上!” 管事说道。 王跃无语地一挥手…… 杨再兴毫不犹豫地拎着刀站在了孔端操身旁举起。 后者吓得惊恐尖叫着。 “大王,委实没有更多了,倒是愿意再献上五千石米以助大王。” 管事说道。 孔端操不过是个庶出的,他真不值十万贯。 “孔福,你这狗东西,你想看着我死吗?” 孔端操哭嚎着。 “三老爷,府中有多少钱财您还不知道吗?十万贯如何可得,咱们总不能哄骗大王,咱们可是圣人之家,不能骗人的,大王若是不满意,衍圣公愿意再奉上一千匹布。” 管事说道。 “你这狗东西,府中有多少钱皆在长房手中,我如何能知,大王,大王您别听他的,十万贯有,就是二十万贯也能拿出,大王只要饶了小的,小的愿为大王带路,大王打开城池,小的带大王去搜,那金银铜钱有的是,只要大王能饶过小的,小的愿为大王带路!” 孔端操毫不犹豫地说道。 “三老爷,您这不是疯了,大王,您别听他的,他得了失心疯,小的回去禀报衍圣公,实在不行将女眷首饰一并奉上。” 孔福赶紧说道。 “大王,他们在骗您!” 孔端操赶紧转头向王跃爬了一步说道。 “大王,您别听这个疯子的!” 管事赶紧也爬了一步说道。 …… 王跃无语地看了看杨再兴,后者手中刀很干脆地落下,孔端操人头瞬间落地,鲜血正好喷了与他怒目而视的管事一脸,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愣在那里,但紧接着就清醒过来,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尖叫,整个人一下子瘫在鲜血中。 “我是来看你们吵架的吗? 十万贯铜钱,或者等值的金银,一个时辰送不出来,这里所有孔家的人人头落地,还有,让兄弟们去准备一下,到时候顺便把后面的庙烧了,若还不够,那就把他们家老祖宗的骨头扒出来扬了,还圣贤之后,圣贤之后连十万贯都舍不得拿出来? 简直是笑话! 不对,适才这个孔端操说了,你们就是二十万贯也不在话下,那就二十万吧!一个时辰后拿出二十万贯或者等值金银,否则就杀人,烧庙,扒坟,让衍圣公自己看着办吧!” 王跃说道。 杨再兴拎着滴血的刀,直接踢了那管事一脚…… “还不快滚回去准备,等着爷爷扒你的皮吗?” 他骂道。 这时候一阵风刮过,他脸上的六筒被风略微掀起,原本就是瘫在地上的管事,立刻就看到了他的脸,后者立刻愣了一下,不过杨再兴并没注意,依然举着刀吓唬他,管事突然清醒,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在鲜血中转身。 然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杨再兴手中刀虚砍,管事吓得赶紧跑了。 杨再兴和那些士兵一片哄笑。 在他们的哄笑中管事以最快速度跑回城内,直接上了城墙,然后趴在正等着他的衍圣公孔端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当真?” 孔端友一脸凝重地说道。 “老爷,错不了,小的跟着老爷在京城时候见过他,确是那王跃部下亲信杨再兴。” 管事说道。 “那这就是王跃了!” 孔端友冷笑着,看着王跃的身影。 “演完了兵变的杨丰,又跑来演这尼山巨盗杨丰,他倒是嚣张的很,连名字都懒得改了,这是知道了老夫的那份奏折,特意跑来报复了。” 他紧接着说道。 “衍圣公,那这二十万贯?” 旁边的县令欲言又止。 “给,既然是王跃,那也别指望什么官军了,这城墙也挡不住他,就给他二十万贯,你速去准备一下,我要去镇江见太上皇,这官家已经没什么指望了,不过是这逆贼的傀儡,这拨乱反正还得看太上皇。” 孔端友恨恨地说道。 第二三零章 坟头蹦迪 实际上不仅仅是衍圣公,这时候所有之前选择支持赵桓的文官,都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他们当初选择支持赵桓的原因很多。 第一,是正统性。 哪怕大画家是他爹,但已经正式退位,而且赵桓已经登基,那么这个正统性就已经转到了赵桓的身上,对于传统的儒家体系来说就是君臣之份已定,他们已经不是大画家的臣,他们是新君的臣,大画家就算是太上皇,也没资格再继续染指朝政,更不应该跑出去公然另立朝廷。 这是大画家的不对! 太上皇就是太上皇,必须真正交出权力。 作为坚持儒家纲常的文臣们来说,支持赵桓是一种可以说政治正确。 第二,他们对大画家原本就很失望。 后者宠信蔡京父子这些奸臣,信任宦官,喜欢修道,这些在以清流自诩的文臣们看来,那就是一个昏君,他们希望换一个新君,能够给朝廷带来些改变,这也是大画家后来被从江南赶回去的原因。他到江南之后,还是重用蔡家那些党羽尤其还有那些宦官,江南官员们维新之望已绝,对他已经彻底失望,所以反而都站在赵桓一边排挤他。 哪怕他们对赵桓也说不上喜欢。 但对于他们来说,换一个皇帝终究有几分希望,再坏也不至于比把宦官捧到三公的大画家更坏。 第三,王跃南下过程中的表演,让他们多多少少还有些幻想。 这个混蛋南下过程中,那可是都快赶上新朝气象了,就连河北士绅都对他赞不绝口。 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从不抢掠,就连沿途庄稼都严禁踩踏,哪怕旁边就是村庄,也不会去扰民,宁可在野外住帐篷,俨然岳家军风范,所以对于这些临近河北,尤其是山东还有京畿的士绅们来说,就算王跃真的做董卓,以他目前这种画风,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终究还是要依靠士绅。 去年的他的确就是个土匪,可今年的他明显已经走上正道。 他就算是真篡位,看起来也不会荼毒士绅,老赵家的皇位本来就是篡的,他要篡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能维持之前在河北的画风,大家完全可以接受他来改朝换代。这也是京畿,山东,河北这些士绅,在这场大画家父子之争中,宁可选择赵桓的原因之一,在他们看来赵桓就算给王跃做傀儡,其实也碍不着他们什么事情。 但大画家在江南另立朝廷,截断向北方的漕运,那才是真正关系北方士绅切身利益的。 然而…… 应天惨案让王跃原形毕露了! 这哪是什么新朝气象,哪是什么可以挽救的,这纯粹还是个土匪啊! 大画家再昏君,他也是一个标准的儒家体系的君主,可王跃这是什么,依然流寇而已! 这样大画家又成了他们怀念的对象。 当然,衍圣公现在怀念大画家也没用,至少目前他还是得掏钱。 衍圣公最终还是在一个时辰内,开始将二十万贯送出城…… 当然都是铜钱。 甚至不少还是拿麻袋散装的。 从仙源城门到孔庙的大路上,那些用车子推着一麻袋一麻袋铜钱的民夫,排成了绵延仿佛不尽的长龙,然后走到王跃跟前,将这些铜钱直接抬下来,还有干脆直接倒在地上的,这时候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诞生了。 “这也不行啊!” 王跃很无语地说道。 他疏漏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也就是这二十万贯铜钱的重量。 崇宁通宝一文钱的重量可是四克,而目前一贯是七百七十枚,也就是相当于三公斤,二十万贯的总重量高达六百…… 吨! 而他总共六千匹马。 所有骑兵都是一匹乘马一匹战马。 十万贯的话,三千匹乘马正好驮运,一匹马一百公斤。 但二十万贯…… “停下,我改主意了,不要铜钱,全都换成金银!”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大王,您这都是说好了。” 管事陪着笑脸说道。 “去,把后面的庙给烧了!”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杨再兴欢呼着带领那些士兵,迅速冲向后面的那片建筑,很显然他等待这个命令已经很久了,这杀人放火才是正理,光杀人不放火终究缺点什么,不得不说杨再兴已经彻底学坏了。 不过那管事依旧不为所动,还是一脸谄媚而又为难的表情看着王跃。 “大王,这都说好了的。” 他絮叨着。 烧就烧呗,烧完大不了再修,再说这也不是孔家修的。 这是赵家修的,不仅仅是这里,还有景灵宫,这些都是赵家修的,烧完了一样还是赵家修,铜钱这东西就是流通货,其实衍圣公并不真的心疼,二十万贯又如何,孔家两百顷祭田,每年产出就得几万贯。但金银可不一样,那都是真正世代积累的财富,孔家的金银都是世世代代积攒下的,拿出二十万贯的金银一样是伤筋动骨的损失。 “这样啊!”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那管事毫不屈服,很显然是真觉得二十万贯的金银远比那座破庙值钱。 “走!” 王跃突然掉转马头说道。 他身旁号手立刻吹响军号,同时旗帜挥动,然后在大帅的亲自带领下,列阵的骑兵径直向前,后面的管事茫然了一下,突然间冒出一头冷汗,赶紧转头向城内跑去。而就在他进城的同时,王跃率领的骑兵,已经迅速淹没了实际上距离很近的孔林,这些粗野的士兵们,无视下面圣贤的愤怒,就像蝗虫般在这片肃穆的松林中扫荡而过。 然后烈火伴随着他们的扫荡,在那些古老的松柏上燃起,迅速变成吞噬一切的火海。 好在这片林子并不大,而且这时候是初秋,也就是地上的松针树皮枯枝之类易燃的能烧了,不至于真正形成持续的大火,在风力的推动下,很快火线就完成对整个孔林的扫荡,重新露出已经变成黑色的地面,还有那一个个同样变成黑色的坟丘,在余火残烟中,控诉着这些恶贼的罪行,倒是和不远处依然在燃烧的建筑群恍如难兄难弟。 然后王跃带着骑兵重新返回。 这些粗坯们一个个很欢乐地践踏着,还有不少干脆下了马,而王跃则直接驻马在圣人头顶。 “大帅,咱们给他们扒了?” 杨再兴跃跃欲试地说道。 “给圣人个面子,先看看他那所谓的后代们懂不懂事,让兄弟们该休息休息,想跳舞的可以跳个舞,也让圣人欣赏一下咱们的斧头舞,不对,咱们这不能说是斧头舞,应该是干戚舞,咱们这属于古礼,最适合让孔夫子欣赏了,那就传令下去都舞起来。” 王跃说道。 “大帅有令,都舞起来,一手斧头一手旁牌!” 杨再兴快乐地朝后面喊道。 紧接着他跳下战马,拔出腰间斧头,顺手摘下旁牌,就那么一手斧头一手旁牌,站在圣人坟头开始了舞蹈,而在他们周围,那些士兵们一个个同样欢乐的下马拿起旁牌和斧头,站在那些孔家千年累积起的一座座坟头,对着前方仙源城开始了舞蹈。还有那些号手和鼓手,则卖力的吹着敲着,场面十分热闹,在火焰和浓烟的背景上颇有节日普天同庆的气氛,话说孔夫子地下有知,也应该感受到他们的热情了。 至于衍圣公…… 可怜的衍圣公还能怎样? 城墙上的他,眼看着这些粗野的士兵,就那么站在他们家列祖列宗头顶,肆意的践踏着,挥舞着手中斧头跳着那诡异的舞蹈,然后上次开封御街十万人斧头舞的场景,也如噩梦般浮现在他脑海。此刻要说这些坟头蹦迪的粗坯们,不会给他把祖坟刨了,这个衍圣公自己都不信,他们连皇城都敢扫荡何况他祖坟,而他终究不能真让祖坟被刨了啊。 很快城内送出的,换成了一箱箱的金银。 实际上二十万贯的金银,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衍圣公送出的绝大多数都是银子。 这时候一两银子差不多三贯,也就是两千钱,整个北宋期间白银价格浮动不定,但就是在一千到三千间,绝大多数时候在两千钱,最低没有低于一千的,而最高是靖康时候暴涨到三千五,当然,那是为了给金国大爷们凑银子,不能算作正常情况。 南宋就直接提升一个级别了。 毕竟那时候给金国大爷送银子已经成了每年必须的任务,所以最高纪录曾经突破五千五,而三千已经是最普遍的情况。 最终王跃又收获了三吨多白银。 毕竟这时候白银杂质问题严重,这个问题也得考虑进去。 好在金银到手之后,王跃最终放过了地下的孔夫子,然后带着他的收获履行承诺撤离了仙源,留给衍圣公一片变成废墟的庙宇和府邸,再就是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祖坟。在面目全非的孔夫子坟前哭过之后,衍圣公带着满腔仇恨和愤怒毫不犹豫地开始了南下,去向太上皇,去向江南的文武官员,向天下士绅们控诉王跃的罪恶。 然后号召天下士绅,衮衮诸公,共同汇聚到太上皇的旗帜下,为了主圣臣贤的旧时代血战到底。 当然,这就是王跃想要的。 (三更) 第二三一章 绅不聊生 亳州。 “我就是故意的。” 王跃很坦诚地对刘錡说道。 王大帅带着三吨多白银返回徐州的时候,衍圣公的告状奏折就已经送到了京城。 完全是血泪控诉。 烧毁孔圣庙宇,杀戮孔圣后裔,带着部下坟头蹦迪…… 总之就是这个意思,简直罪恶累累,完全已经可以用丧心病狂形容,虽然他自称尼山巨盗杨丰,但衍圣公的管家之前也在京城,已经认出了跟着他充当爪牙的杨再兴,所以可以确定就是王跃干的。 当然,这奏折肯定一点用都没有。 赵桓又不敢管王跃,人家一万精锐骑兵就驻扎玉津园,城内还有十万随时等候他命令的民兵,赵桓敢下旨惩罚王跃,估计是等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包括朝廷的衮衮诸公们也同样不敢管。他们敢为此发声,估计同样第二天也会在某个臭水沟里浮出来,甚至这份奏折都没有公开,仿佛衍圣公从来没有上奏过,而且这次就连附近州县的官员也没敢搀和。 王跃能从徐州奔袭仙源,一样也能从徐州奔袭他们那里。 尼山巨盗杨丰肆虐京东路还不是很简单,好在所有人缄口不言,也终于熬过去了这一关。 然后…… 王跃的大军又从徐州转到了亳州。 “你是去接太上皇,你能不能就老老实实去接太上皇,别再半路上四处游荡? 你从徐州南下如何又能路过亳州?” 刘錡忧伤地说道。 “天气太热,我部下多数都是幽燕一带,这才八月,至少得到九月以后才能过淮河,话说这几天就已经病死好几个了,万一再染上瘟疫,岂不是太上皇没接到反而全军覆没。” 王跃说道。 这的确是个理由。 这时候按照阳历也就是九月初,淮北这一带还都得奔着三十呢,再继续向南岂不是更热,而且他部下也都是北方人,甚至还有大量辽东人,这年头从辽东到江东的跨越,可是很容易染病死亡,也就是他防御措施做好,比如严禁喝生水之类的,但即便这样也病死好几个了。 再往前岂不是病死的更多?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毕竟亳州其实也不比镇江凉快。 真正原因是他得给大画家足够的时间,他南下的太快,大画家来不及整合各方势力,然后做好迎战的部署,那他又如何把事情闹大呢?他又不是真为了接回大画家,真想接回大画家,他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他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大画家玩加速,把江南的牛鬼蛇神统统炸出来,然后他再去一巴掌拍死,所以这些天里他把自己搞得天怒人怨。 镇压儒生,拷饷,烧孔家…… 全都是为了让自己在江南激起同仇敌忾之心。 然后逼迫原本并不欢迎大画家的江南官员士绅,别无选择地聚集在大画家的旗帜下与他战斗到底。 而现在明显时间还太短。 这不到两个月时间,完全不足以让大画家整合江南的力量。 他得给大画家足够时间,顺便继续做恶,让自己继续十恶不赦起来,让更多正义人士倒向大画家。 越多越好。 “你就不怕自己变成天下公敌?” 刘錡说道。 “难道我不是本来就如此?我一个山里来的妖孽,杀几个人,抢些银子,难道不是本色?” 王跃说道。 “你就那么自信,能以一己之力敌天下?” 刘錡说道。 “你看看他们,我需要以一己之力敌天下吗? 那里可是还有你的亲弟弟,你觉得现在你出去告诉他,你们刘家要站在正义的一方,与我这个邪恶的逆贼血战到底,他和你们刘家那些精锐的士兵们,不会觉得你是喝多了?我这个人要按照儒生们的标准,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是在这些士兵眼中,才是真正与他们同甘共苦的大帅。 或者你去问问开封公社那些民兵,他们愿意与我为敌吗? 估计他们会拿三眼铳崩了你! 或许你也可以去问问燕山府那些之前分得了土地的农民,他们会与我为敌吗? 他们会一锄头刨死你! 甚至你回去问问折可求这些人,他们愿意与我为敌吗? 他们倒是更愿意灭了你们刘家,然后向我邀功获得更多好处! 你看,凭什么说我是一人敌天下呢?视我为仇敌的只是儒生,但将领喜欢我,士兵喜欢我,农民喜欢我,那么你觉得和他们比起来,几个只会读之乎者也的儒生算什么? 那算个屁呀!” 王跃说道。 刘錡无言以对。 的确,外面的大街上,他弟弟正率领着刘家的家丁们,架着一个紫袍文官堵在一座大宅门前,里面一个本地乡宦愤怒地呵斥着,紫袍官尴尬地看着,然后他弟弟突然恼羞成怒,抬脚将乡宦踢倒在地上,拿出刀架在后者脖子上,后者立刻变成了惊恐的求饶,紧接着回头呵斥奴仆,赶紧给他弟弟拿银子。 好吧,他弟弟也学坏了。 但他的弟弟和那些士兵笑得真开心啊! 他毫不怀疑,这时候他出去阻止,他弟弟和这些跟随刘家多年的士兵们会多么愤怒。 王跃端着茶杯出现在他一旁……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索性享受吧!” 这个把他弟弟由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少年变成乱兵头子的坏人说道。 紧接着王跃看了看外面…… “冯学士,这助饷可得抓紧,要是少了,耽误了迎太上皇,那我可是很怀疑你对官家的忠心!” 他喊道。 那紫袍官抬起头,忧伤地看着他。 “不劳阁下费心,亳州虽小,但五十万贯还是能凑出,只是望阁下约束贵部别再骚扰民间。” 他悲哀地说道。 这是亳州知州冯熙载。 不过他的官衔可是很高,他是正三品的资政殿学士。 实际上他是由中书侍郎贬官过来的,北宋的亳州很特殊,这里是专门用于安置那些内斗失败,但又随时有可能被启用的中枢宰辅级别官员的。宋徽宗朝的宰相枢密里面一大堆有过被贬官亳州的经历,张商英,邓洵武都被扔到这里过,倒霉的冯熙载原本是来养老的,却没想到遭此飞来横祸。 王跃给他定了五十万贯的助饷,然后每天让各部将领押着他轮流在亳州城内及各县世家豪门勒索。 不给钱就殴打甚至杀人。 还有那种卑鄙无耻的抢人家漂亮的姬妾。 可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而是真正有组织的抢女人。 据说就是王跃幕后的指使,这些天都不知道多少豪门的姬妾,被那些乱兵破门而入直接掳走,然后装上船运往开封,也不知道接下来她们将遭到什么样惨无人道的摧残。 倒是没有欺辱女人的。 王跃还阉了一个控制不住的以严肃军纪。 但他们就是抢女人,抢了之后就送走,也不抢平民百姓的,就是抢那些豪门的姬妾。 总之这几天搞得整个亳州一片哭声,不少士绅干脆带着家财潜逃,但王跃的骑兵又巡弋各地,抓到了就直接抢,尤其是那些带着姬妾一起逃跑的更是人财两空,还有连命都丢了的。可怜原本繁华的亳州,就这样在王跃祸害下转眼间绅不聊生,而且已经开始向宿州祸害了,倒霉的宿州知州林篪悔之晚矣,在士绅们的咒骂围殴中弃官而逃。 这时候的宿州和亳州可不是后世逐渐没落。 要知道这时候亳州的人口甚至超过了扬州,崇宁统计超过十三万户,扬州才五万多户,和亳州完全没法比,这一带是被战争和黄河改道彻底毁掉的,在这之前是真正中原繁华之地。正因为人口稠密,王跃才动了邪念,纵容那些部下抢那些豪门姬妾,然后打包送往燕山府,与其留着这些女人让那些老头子们有心无力地霸着,还不如抢回燕山给那些年轻士兵当老婆呢! 在他的带头下,现在那些西军没老婆的士兵,也都已经开始这么干。 西军士兵没老婆的一样很多啊! 凭什么让这些糟老头子们,霸占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美女,却让这些精力旺盛的士兵们打光棍呢? 抢过来! 然后委托王跃的人一样送回开封。 等打完仗再一起带回家,让她们享受做女人的真正快乐。 所以王跃的计划,就是在这里先混上一个月,顺便制造更多骇人听闻的惨剧逼迫士绅们继续南逃,然后把他的恶行在淮南甚至江南不断传播,逼迫淮南和江南的官员和士绅别无选择,最终只有跟着大画家,齐心协力阻挡他。他也不在乎多耽误些时间,甚至今年过不了淮河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把大宋分割成南北两部分,剩下就是一波拿下了。 “大帅!” 这时候杨再兴出现在城下。 紧接着他下马跑上城墙行礼…… “大帅,泗州知州南逃,且毁掉了淮河浮桥!” 他说道。 “哈,终于开始了,这些逆臣都一个个现出原形了!” 王跃笑着说道。 这意味着大宋朝的南北分裂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时候淮河上就这一道浮桥,泗州浮桥一毁就意味着淮南淮北陆地连接正式断开。 第二三二章 王逆暴行展 而就在此时,镇江北固亭。 “诸位看看,看看我这脸上的伤疤,看看我这嘴里的牙,这都是那个逆贼干的啊!” 秦桧悲愤地嚎叫着。 他当然也跟着南逃了,话说他家可是江宁的。 不过并不是什么世家名门,他爹只是一个知县而已,他年轻时候甚至为了生计做过私塾先生,还写诗若得水田三百亩,这番不做猢狲王,很明显他家连水田三百亩都能当做理想来追求,就是个小门小户而已,他能有今天应该是真正出于自身努力。 毕竟他老丈人家并不能真正给他什么支持。 不过现在他已经成了江南士绅关注的明星人物,同样也是一个展示王跃恶行的符号,毕竟他有这个条件,而卖惨也是很容易收获关注与同情的。 激动的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幞头…… 然后整个北固亭内一片惊叫,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头上那个巨大的伤疤…… “这也是那逆贼一刀削掉的!” 秦桧悲号一声。 不过他能挺过来也真的很不容易。 毕竟脑袋上这么大个伤口,要说感染是肯定少不了的,居然没要了他的命也算是真的命大了! “这个逆贼!” 刚刚被大画家从衡州召回的原本蔡京亲信聂山恨恨地一拍栏杆。 “会之受苦了!” 同样被大画家从南剑州召回的旧臣李纲,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秦桧脑袋上顶着的大疤。 他不知道展示这个巨大的疤痕,已经成了秦桧这些天每日必备的节目,现在秦桧已经被大画家封为御史中丞,虽然理论上大画家并不能封官,但一个权字就行。权御史中丞秦桧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向那些被召回重新起用,或者前来觐见的各地官员,展示他所受到的伤害,以此调动起来这些人对王跃的愤怒,以及对大画家的忠心。 效果十分明显。 所有看到他那脸上伤疤,嘴里少了的牙齿,脑袋上这个巨大伤疤的官员士子无不怒发冲冠。 他们的确都听说过王跃的恶行。 但因为距离远,信息传递慢,终究很难有直观感受。 但现在一目了然了,这大宋立国至今,何时出过这样荼毒文臣的武将?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看看秦桧脑袋上的伤疤,再听他描述王跃腰斩郑居中,肆无忌惮杀戮文臣的凶残,所有文官士子简直感同身受。 “官家就不管?” 李纲阴沉着脸说道。 “梁溪兄,你是说太上皇还是官家? 若说太上皇,那如今太上皇因何南幸? 不就是被这逆贼逼迫,又无力与其相抗,不得不避之? 若说官家,不是我这做臣子的不敬,只是当日之事开封尽人皆知,正是官家与王跃合谋,才设计置郓王于死地。是官家先与王跃暗中联络,指使王跃指定郓王出城,而后以妖术控制郓王,这才有郓王攻打华阳宫,郓王为人诸位想来都清楚,若非他被妖术控制又岂会如此狂悖? 甚至连王妃都惨遭王跃凌辱,至今被他囚于燕山每日折磨。 这次王跃又设计突然南下,未必不是官家招来的。 否则如何解释上皇一离开,官家就下旨给刘韐等人停止抵抗,放那王跃直接进京? 刘韐部下数万大军,且多为西军精锐,王跃部下无非两万骑兵,背后还有河北勤王军,刘韐才能诸位也清楚,难道他守不住三山浮桥?城内无非就是些刁民而已,姚刘两家西军精锐亦在城内,同样足以镇压,且在太上皇南幸之前据说刘錡就已经去了河北,此人与王跃渊源极深,可以说王跃就是他引荐给童贯的。 诸位细思,这其中难道无隐情?” 秦桧一副你品你细品的表情说道。 这的确很引人联想,大家都是混迹政坛多年的,在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上都格外精通,秦桧一说立刻就脑补出来了,很明显是赵桓想借王跃来逼迫他爹退位好自己当皇帝。要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他爹一走,坐拥数万大军的他会放弃抵抗直接让王跃进京,而且王跃进京后也没有如外界猜测挟天子以令诸侯,反而迅速带兵南下。 这真相很明显只有一个。 官家和王跃是一伙的,王跃南下也是官家招来的,目的就是逼他爹退位。 只是没想到他爹居然早有准备,退位归退位,但却迅速逃离京城南下。 这场父子之争第一责任不是太上皇,太上皇只是更加老谋深算,在自己儿子与逆臣的这个阴谋中,早就设计好了退路而已。 “官家此举的确有些过了!” 同样被召回的前御史中丞陈过庭叹息着。 整个北固亭内弥漫着悲愤的气氛。 就在此时同样逃到这里的太学博士潘良贵,从山下一脸急切的擦着汗跑过来…… “诸位,诸位,快到码头,司勋员外郎李光,侍御史张浚自京城逃来,据其所言,王跃在南京血洗应天书院,杀戮学生数百!” 他边跑边说道。 李纲等人霍然起身…… “此事当真?” 聂山问道。 “当真,他二人在应天目睹,那王跃欲借故害死徐府尹,应天书院士子仗义执言,结果惹得那王跃恼羞成怒,公然以骑兵血洗士子,于鸿庆宫前铁锏狂砸铁骑践踏,现场死尸无数血流成河。” 榜眼出身的潘博士声情并茂地描述着。 “这逆贼简直疯了!” 李纲愤然说道。 “走,去码头!” 陈过庭立刻说道。 紧接着一帮人匆忙离开,秦桧跟在后面摸着自己脑袋上的疤,脸上表情比较深沉。 很快他们一行到了码头。 之前在南京目睹王跃施暴的李光和张浚,此时已经被那些官员士子包围,之前跟着大画家南逃的,还有那些奉诏而来的,再加上那些周围州府士子,这时候都聚集在镇江。大画家以镇江府衙为行宫,事实上已经建立起朝廷,甚至他这里的官员比他儿子那里都多,这些家伙饱食终日,无事生事,每日就是聚集码头一带,等那些那些南逃而来的官员士子。 而李光和张浚带回的这个爆炸性新闻,立刻把这些家伙都吸引过来,整个码头上一片沸腾,所有人都在愤怒地声讨王跃这个逆贼。 李纲等人立刻挤了进去。 李纲虽然之前官职不高,最高也不过六品起居郎,但他名气大,历次都是直谏被贬官,然后再起来再直谏再贬官,属于清流中的清流,再加上又是无锡人算半个本地人,所以很多人都认识他,在一片问候中他直接走到了李光的面前…… “泰发兄,此事当真?” 他急切地问道。 “伯纪如何在此? 至于此事,乃我二人亲眼目睹,那王跃部下爪牙杨再兴率领其亲兵队,以铁锏狂殴士子,之后倒地众士子尽为其纵马践踏,我二人混乱中离开,离开之时已有多人吐血重伤。之后在永城才听闻应天书院士子死亡数百,鸿庆宫前死尸堆积血流成河,而且之后王跃在应天大肆拷掠王,李等家,以夹棍酷刑逼迫其交出金银钱财。 我二人走到宿州之时,又听闻他在徐州亦如此拷掠士绅。 名为助饷。 实则公然劫掠。 士绅有不肯交出钱财者,即以夹棍夹脑,据说在徐州夹死多人。” 李光说道。 “这个逆贼,某与他势不两立!” 李纲怒发冲冠。 紧接着码头上一片声讨王跃的吼声。 “闪开,都闪开,衍圣公驾到!” 突然间呵斥声响起。 众人愕然转头,然后看到一艘水师的快船,载着一个孝服者而来,此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牌位…… “衍圣公,阁下如何素服至此?” 聂山愕然道。 “贲远在此正好,快带老朽去见上皇,我孔家遭逢千年未有之浩劫!” 衍圣公一脸悲愤地说道。 他南下和李光等人不一样,他是直接在沿途走驿站而来,到下邳之后就换乘了水师的快船,速度远比李光这些自己走的快,所以同一天到达镇江 “衍圣公,到底出了何事?你这是为何人服孝?” 李光问道。 衍圣公立刻老泪纵横,他仿佛勾起伤心事般,捧着老祖宗牌位放声大哭,哭得码头上一片茫然,尤其是那些本地士子,无不用惊愕的目光看着这个所有儒生敬仰的圣裔,看着这个象征儒家的符号。衍圣公可不是普通公爵,大宋朝王爵都没几个世袭的,但衍圣公和柴家的崇义公却是世袭罔替的,这是大宋朝尊崇儒家的象征。 “那,那逆贼王跃,率领骑兵血洗我孔家,自老朽从叔,亲弟以下,十余人罹难,这逆贼还纵火焚烧先祖庙宇……” 衍圣公悲号着。 “王跃烧毁孔圣庙宇?” 陈过庭陡然拔高声音说道。 “何止如此,陈中丞,那逆贼还带着爪牙毁我祖先坟墓,以数千骑兵踏平我祖坟,老朽上奏官家却如石沉大海,再无任何音讯,不得不怀抱先祖神位南逃,以免再遭那逆贼毒手,上皇何在,老朽要见上皇,求上皇给我孔家做主啊……” 衍圣公悲号着…… 第二三三章 南宋 接连传来的王逆恶行,终于为大画家稳固了他在江南的地位…… 原本他在镇江的确不受欢迎。 他在江南本来就名声恶劣,尤其是上次童贯取消花石纲,他却下旨恢复一事让江南民间一片骂声,现在又突然以这种方式跑来,让江南的官员们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无论怎样他终究退位了,现在的皇帝是他儿子,那他就应该老老实实关起门养老,而不是这样他跑来另立朝廷,他这样一闹让大家都很难做。 到底听哪头? 或者说江南的税收到底给谁? 给他? 那就得罪了北边的皇帝。 给北边的皇帝? 那又得罪了他。 都给? 士绅们还不干呢! 我们凭什么养活两个朝廷啊? 总之虽然没人公然驱逐他,但各地官员对他也没什么热情,对他的旨意阴奉阳违,民间的士绅更是对他充满怨言,还有人公然嘲笑他,话说大画家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逃离开封时候的快乐,反而陷入一种惶恐不安中,生怕哪天江南搞个民变什么的驱逐他。 但现在好了。 王跃的神奇操作让江南士绅瞬间同仇敌忾起来。 血洗书院,拷掠士绅,甚至还烧孔庙,坟头蹦迪,这都是些什么丧心病狂的恶行啊! 而且很快淮北逃难的士绅也相继到达。 然后又给王跃加上了抢女人,而弃官而逃的宿州知州林篪更是跑到太上皇面前哭着自责,把王跃那些爪牙拿刀逼着他带路,去士绅家洗劫的恶行同样声情并茂的控诉了一遍,这下子两淮,江浙各地官员士绅全都怒了,大宋朝立国快两百年了,何时出现过这样的逆臣? 国将不国啊! 更重要的是他过了淮河肯定也继续拷饷啊! 于是就在王跃逗留亳州,继续荼毒士绅的同时,一场官民请愿的大戏也在镇江上演,以衍圣公为首,江宁知府卢襄,扬州知府毛友等各地官员,连同部分民间士绅代表,共同在作为行宫的镇江府衙外跪地请愿,以王跃劫持圣驾谋危社稷为名请太上皇监国。 然后太上皇假惺惺地推辞,然后大家继续跪地不起,太上皇再推辞,大家再继续,最终太上皇无可奈何地接受…… “演技拙劣!” 王跃鄙视地对此作出评价。 此刻他已经到达泗州,不过淮河浮桥已经被烧毁,所以他眼前只是一片浩荡东流的河水,而对岸盱眙城隐约可见,甚至能看到正在修缮城墙的民夫,这时候的盱眙只是镇,泗州城才是盱眙县,而想要守住淮河必须守盱眙,只能对原本残破的城墙进行修缮。 这里是沿淮防御的核心。 从开封南下的汴河,就是在泗州进入淮河,所以泗州是东西两个小城,而汴河入淮口穿城而过,在入淮口旁边不远处,同样也是泗州城南几乎出门就是的位置,原本是淮河浮桥连接对岸盱眙,但现在已经没了,不但浮桥烧毁,就连铁链都凿断坠入淮河。 “对岸如今军队部署如何?” 他紧接着问道。 “太上皇以龙图阁直学士,江淮荆浙福建七路经制使陈遘为淮东宣抚使,目前已至天长,以刘光国为都统制守盱眙,刘光世为统制守楚州,刘光能为统制跟随陈遘,三部加起来三万,不过实际上还是靠着刘家那三千人。另外以前户部侍郎聂山为淮西宣抚使,以曹矇为都统制,率领两万人进驻濠州,不过真正能打的就是两千西军步兵。 这支西军以姚古部将陈迪为统制。 他是之前在开封被太上皇收买,率领部分西军南下的。 至于其他各军,都是原本东南各将所部,就连之前留在浙江镇压方腊余党的几个将也已经调来。 不过此辈虽众,实则无用。 末将此前随童太师征方腊,直到剿灭俞道安等部才回师,所见之东南各将所部皆不堪用,别说是咱们的骑兵,就是方腊手下那些铠甲都无的农夫,都能追着这些官军打。甚至都能被余道安这些人围攻温州,若非末将率军增援,恐怕官军连温州都守不住,连那些士绅组织的义勇都不如,义勇倒是多次击败方腊党羽甚至收复城池。” 姚平仲说道。 他现在是王跃的主要助手。 这个家伙在江南作战经验极其丰富,他和童贯不一样,童太师带着杨惟忠这些西军主力,其实在抓住方腊之后就撤回北方,但姚平仲和折彦质等部却一直到临近年底,彻底肃清方腊余部,尤其是余道安和吕师囊两部之后,才从江南撤回北方。而余道安等被剿灭时候已经是十月了,那时候方腊都死了两个月,姚平仲所部是真正劳苦功高,但因为和童太师关系恶劣,所以封赏还不如别人,但他对江南是真熟悉。 他带兵跟余道安这些人,在浙南的崇山峻岭里纠缠几个月。 “不可掉以轻心,此辈终究坐拥长淮之险,我等骑兵终不能投鞭断流!” 王跃拿错剧本般说道。 “呃?” 姚平仲愕然地看着他。 “大帅,不过是一群渣子而已,末将有一旅骑兵足以扫荡!” 杨再兴说道。 “胡闹,你能飞过这淮河?姚将军,此处暂时交给你与杨公,本帅需返回京城再议进退!” 王跃画风诡异地说道。 “大帅,这点敌军何须再议?” 杨再兴执迷不悟。 “我说再议就再议,还有,不要以为他们就这点人马,这是让咱们看到的,看不到的恐怕还有几倍甚至十倍,太上皇布局已久,仅之前滞留镇江的勤王军就达三万,加上随其南下的已近四万,两淮各将所部还有近万,仅这些就已经五万了,难道这两个多月就没再增加一兵一卒? 十五万! 沿淮至少十五万大军! 十五万大军,我军就才两万,更何况对面有长淮之险,而且淮河以南河道密布尽皆沼泽,这个季节也不利于骑兵,最好等到冬天都结冰之后,那时候就连这淮河都可以通过。 目前就是坚守。 尔等暂时留守此处,另外在淮北各地继续征集军饷,这亳州宿州征集完了还可以去别处,如淮阳,沂州等地,甚至还可以向西,京西北路几个府州也是可以的,不要拘泥于一处,咱们是骑兵,去趟陈州征集军饷还能花几天?不过要切记一点,不得骚扰庶民,庶民又没钱,只能找那些士人,不给就上夹棍。 正好各地也开始秋收了,要是有士绅南逃背叛官家的,那他们的田产就暂时充军。 那些给他们交租的客户直接交咱们。 但不用按照往年的租额,按照原本租额的五成交给咱们,剩下的算是他们自己的了!” 王跃说道。 “末将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姚平仲语气有些怪异地说道。 “还不明白?最近不是有大批士绅南逃吗?这些人背叛了官家,虽然如何处置他们还需要官家决定,但是,他们的田产暂时得由咱们接管,而那些原本租种他们田地的客户们,秋收之后该交的赋税当然还是得交,但赋税之外交给这些士绅的租子,肯定不能再给他家。 这个直接交给咱们作为军用。 但不用按照往年的租额,官家又不是那些土豪劣绅,怎么可能要他们那么高的租额,故此只需要交往年租额的一半即可,以后所有类似的情况,全都依照这个例子。此事你与杨公不需要操心,交给再兴即可,从常胜军里面拨出五千骑兵专门负责此事,有这些租子想来咱们的军粮也就够了,不用再由朝廷供应,有多余的还可以送往河北。” 王跃说道。 好吧,肯定有多余的。 光一个亳州就十几万户,加上宿泗二州超过二十万户,而且这一带都是平原农业区,逃跑的士绅哪怕只控制五分之一的土地,那也是一百多万亩,宋朝户均耕地三十多亩,更何况这时候周围府州都开始出现士绅逃跑,甚至还可以加速他们的逃跑。最后几百万亩的收获到手很轻松,而这些土地的原本地租和种地的客户也就是佃户平分,既收获了民心也收获了足够的军粮,甚至这两万骑兵都根本吃不完。 那就可以往北方运输,以补充因为漕运暂时被截断造成的缺口。 毕竟那也是每年六百万石粮食。 到目前为止王跃的目的实际上已经实现,他让大宋朝分成了南北两半,事实上一个南宋已经诞生,也就是一些地方因为距离远,暂时还不足以做出选择,但事实上在大宋的核心之地已经分裂为南北两部分。 接下来对他最重要的不是拿下南宋。 南宋就在那里又跑不了,相反接下来应该迅速完成对北宋的改革,只要把北宋的改革完成,再推南宋就是摧枯拉朽而已,而北宋改革的动力,自然就是南宋的威胁,所以不但不能解决南宋,反而要夸大南宋的实力,夸大大画家对赵桓的威胁,以此作为北宋改革的动力。 这才是真正迫在眉睫的。 他得回开封,用他爹这把刀逼着赵桓任由他摆布,在桀纣之君的道路上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三更) 第二三四章 大宋之董卓成长日记 开封。 “上皇合江淮五十万大军,欲兴问罪开封之师!” 垂拱殿内王跃表情夸张地危言耸听…… 十五万又变成五十万了,不得不说他也是极尽夸张之能事! “上皇到镇江不过两个多月,如何变出五十万大军?且浙江战事才平息不过两年而已,又哪里来的如此多青壮为兵?” 张叔夜怒道。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太上皇要是有这效率,大宋朝还走不到今天呢! “江南东西两路加起来三百万户,淮南两路加起来亦不少于此,十户一丁就得出不只五十万大军,更何况上皇如今坐拥长淮以南,各地系将不系将禁军加起来就得数十万,再加上那些厢军,乡兵,编制皆在,只要肯花钱,五十万兵又有何难? 再说这只是号称,又不是真就是五十万。 但号称五十万大军,那十五万总是得有,长淮以南皆操舟楫,亦无需战马之类。 一个步兵能花多少钱?” 王跃说道。 “中山王所言甚是,太上皇既然已经另立朝廷,自然不能以平常视之,哪怕只是淮南,江南四路之地,就足以养五十万兵马,当年李煜不过两路之地就能养十余万大军抗拒王师,何况如今上皇所有数倍李煜。五十万兵仓促间的确不太可能募集,但十五万兵却不难,更何况上皇南下之前,手中能动用的加起来已经差不多五万。 两个月足以将东南各将所部调动至沿淮,加上这些已然接近十万。 十五万绝非虚张声势!” 刘锡说道。 他现在已经是知枢密院事。 至于刘韐虽然被任命为少宰,但却解除了兵权,因为他是南方人,赵桓现在对朝中的南方官员已经很不放心了,虽然不至于都撵走,但也不敢放到真正掌握军权的位置上,像枢密院这种地方肯定要用放心的,而他对刘锡和刘錡兄弟俩是真正信赖的。刘錡依然是提举皇城司,相当于高俅之于大画家,至于殿帅司那个已经名存实亡,东京八十万禁军都没了还要什么殿帅司,就是刘錡以提举皇城司管着皇城和内城防御。 不过倒是让赵桓彻底摆脱了困扰大宋朝这么年的一个毒瘤…… 不用养活那所谓的东京八十万禁军了。 现在内城就是总共连西军算起来三万禁军,直接归皇城司指挥,下面也与野战军一样分了六个统制。 四壁各一个。 然后加上马军两个。 原本那账面上不知道多少,实际更不知道多少,完全成了高俅为首的各级将领吃空饷的所谓八十万禁军,目前也就还剩下一堆招牌,甚至就连空壳子都算不上…… 空壳子的意思是得有各级将领。 但现在连将领都没有。 那些将领本来要么高俅,蔡京这些人党羽,要么那些豪门贵族混饭吃的,这次一部分逃离京城,剩下没逃走的,也被他借口曹矇叛变,所有原京城禁军进行整编,由刘錡负责挑选,可用的留下在皇城司禁军中,纯粹废物的都在家等候处理…… 反正他们又不缺钱。 至少肯定不会因此吃不上饭的。 话说都到了禁军将领级别的,哪个不都是在京城周围有屋有田,根本不需要在乎这个。 士兵和低级军官扔给刘錡整编,本来京城禁军也没多少,除了之前在外城作乱已经脱离禁军归入开封公社的,真正在内城的就是两万多人,全部给了刘錡进行整编。至于府界,河北,京东京西那些渣渣们,同样也重新进行整编,其中河北的直接交种师道,开封及周围这些,则交给他舅舅王宗濋,总之就是清查数量淘汰老弱。 赵桓真的对禁军已经忍无可忍了。 但凡禁军都稍微能打仗,哪怕不说和王跃部下一样,只要都能达到西军普通水平,他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啊! 理论上他有百万大军,府界,河北,西北这些禁军加起来,不说一百万,七八十万是有的,哪怕账面上的七八十万,可事实却是他连外城的那些刁民都无可奈何,王跃两万骑兵南下,他就得屈膝投降,一想起来他就有一种发愤欲狂想骂娘的冲动。 实际上这时候不仅仅是禁军,包括朝廷都在迅速瘦身。 这个也很简单,首先大批官员逃跑了,无论是逃回家还是找大画家,反正赵桓这里是不用管他们了,不可缺少的职位重新任命个亲信,可有可无尤其是完全可以取消的虚职就干脆不再继续任命,甚至就连那些没有逃跑的里面,那些完全没用的官职都开始找借口罢官,或者干脆不发工资…… 受不了可以走啊! 反正这又不是赵桓的责任,他爹把漕运霸占了,他就剩下京东京西和京畿这几处的赋税,河北,河东,陕西的得供应军队,就这还得他这边供应部分,让他养闲人他也没钱啊! 有不满你们去找太上皇,钱粮都在他那里呢! 他现在穷得叮当响,衣服破了都得用补丁,甚至连艮岳的后宫佳丽们都遣散了! 连他爹的那些奇石他都开始往外廉价出售,珍禽异兽都被他卖了。 真的。 如今华阳宫俨然杂货市场,每天都有商人被太监请过去,喜欢什么,无论是那些奇石,珍禽异兽,奇花异草,甚至包括他爹没带走的作品和收藏,各种古董器皿,总之看上了,掏钱就可以带走,连清明上河图都被中山王买去,只不过是拿欠款折价。 反正赵桓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现在他就对钱感兴趣。 因为钱可以为他拉拢军队,在发不出官员工资的同时,河北,陕西,河东那些军队的军饷他可没少,甚至比他爹发的还及时,他这时候已经很清楚,朝廷衮衮诸公们保不住他,无论他爹打回来还是王跃想篡位,衮衮诸公们都不会给他任何保护。但相反那几个大军头可以,种师道,姚古,折可求这些人可以,他们手下的军队至少可以让王跃在篡位之前三思一下。 所以现在的赵桓,就是全力拉拢这些军头们。 以刘錡兄弟为亲信,让刘锡主持枢密院,然后把河北军权给种师道,河东军权给折可求,陕西军权给姚古,他们都是宣抚使,带枢密头衔,事实上掌握三地军队的真正控制权。 文官已经管不了他们了。 虽然仍旧不能说是军阀,毕竟文官掌握后勤,掌握地方行政权,但却已经无权干涉军队。 至于他们的不满…… 不满呗! 他们又能如何? 张孝纯倒是对于折可求十分不满,不断上奏告折可求黑状,但仍旧没能阻挡住折可求把他儿子张灏踢出军队。 他儿子就是原本历史上坐视种师中战死的两路宋军之一。 “纵然真有十五万,中山王所向无敌,难道还怕这些乌合之众?” 刘韐鄙视地说道。 “刘公,我的骑兵都是辽东人,这还没过淮河就病死一堆了,再到江南还不得死光啊,所以得等入冬以后,更何况淮南皆水网,我的骑兵在天长,真州这些地方寸步难行,等到冬天结冰就好办了。” 王跃说道。 “入冬女真大举南下又如何?” 张叔夜说道。 “无妨,有北方将帅足以抵挡,攘外必先安内,女真可以缓一缓,但上皇那里必须解决!” 王跃说道。 “那朝廷钱粮怎么办?” 刘韐说道。 “这个正是我要说的,诸位,非常时期,必须采取非常措施,目前朝廷的确很困难,漕运的钱粮暂时到不了,而各处战场又都需要钱粮,故此得尽量让他们想办法自己解决,北方不是没有粮食,就像河北,若没有粮食,当年河朔三镇如何对抗朝廷两百年? 难不成唐朝皇帝还给田承嗣漕运? 哪怕西北号称贫瘠之地,一样也不缺粮食,若西北缺粮,西夏又如何立国? 粮食其实挤一挤都能够,关键是看如何挤,故此我的提议是,给各地将领尽量放权,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募集钱粮,就像我率军南下一样,可曾要过朝廷一贯钱军饷一石米的军粮? 我不是一样毫无匮乏?” 王跃说道。 张叔夜深吸一口气…… “你想说什么?让种师道和你一样拷掠士绅,让折可求和你一样,绑了地方官上门抢那些士绅?” 他忍无可忍地说道。 “相公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抢啊,我只是给他们一个向官家表达忠心的机会,同样给他们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国难当头,需抱定一个信念,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应抱定为国平乱,守土抗战之责。这大宋是大宋所有人的大宋,又不是官家自己的,无论外敌入侵,还是内部叛乱,也都是大宋所有人的事,而不是官家自己的事。 我们这些将领带着兵在前面拼命,他们在后面出些钱粮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无非失去点身外之物,我们失去的可是命啊!” 王跃很有琼瑶风的嚎叫着。 第二三五章 傀儡天子 张叔夜和刘韐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这个混蛋走火入魔了! 他这是铁了心要毁掉大宋朝衮衮诸公近两百年的心血,铁了心要把这个国家拉回到五代乱世,什么给各地将领尽量放权?不就是给他们彻底松绑让他们做唐朝的节度使? 什么自己筹措军饷? 不就是让他们跟你学,用拷掠士绅来发财? 还拿河朔三镇做例子! 你这是自己做军阀不够,还想拉着别人一起做军阀啊! 河朔三镇是不要朝廷漕运,可他玛也不向朝廷交税,更不要朝廷官员啊! 你的意思是种师道这些人都可以自己任命各地的官员,不需要再听朝廷的,不需要任用那些科举考出来的士子,只需要让自己部下骄兵悍将们管理地方?那这朝廷还有什么用?各地那些士子,那些正在梦想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读书人以后怎么办?朝廷还考什么科举,大家还学什么圣贤书啊,全都学那些武夫唯力是恃,不用什么朝廷制度律法,全都学五代那些骄兵悍将,有什么事情武力解决好了。 这是祸国殃民! 这是要彻底毁了大宋啊! 儒家仁人志士们努力了甚至得一千多年,经过了无数波折,无数个乱世,才最终一步步建立起这个文人作主的完美秩序,让儒家思想真正成为治理国家的准则,现在这个恶贼又要把这一切全都毁掉。 若真让他带着骄兵悍将们恢复武将时代,儒家恐怕也就完了。 “陛下,此事绝不可行,一旦如此则大宋危矣,以后五代乱世重演,骄兵悍将祸乱天下不远!” 刘韐很干脆地说道。 赵桓忧郁地看着他…… 这还用的着以后,你是不是对眼前这家伙有什么误解? “相公,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为国家着想,再说这又不是以后永远如此,就是太上皇截断漕运,一时权宜之计,一旦太上皇那里解决,自然还是要收回这权力。再说种师道等人都忠心耿耿,品行高尚,老成持重者,哪里会是什么骄兵悍将,你与种公相知多年,也是西北为官的,难道你还不相信种公?” 王跃说道。 “中山王,老朽不相信你! 种师道的确不会是骄兵悍将,但你却会让他手下变成骄兵悍将,种师道忠心耿耿又有何用,田弘正何尝不忠心?利益面前种师道又能何为?他敢阻部下行割据之事,那部下就敢砍了他人头,五代乱世如此类者数不胜数!你也别以为老朽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过就是想以此养骄兵悍将,使其知割据之乐,从此让大宋四分五裂,各地将帅画境自守,以方便你哪一天行大逆不道之事。 你先将大宋搞得四分五裂,不再是朝廷统辖四方,那到时候你再各个击破,无需面对天下之力!你口口声声这是太上皇所逼,我看倒是恰恰相反,太上皇目前之势,正是你一步步逼出来的。 拷饷? 杀戮士子? 毁孔圣庙宇? 你都是故意为之吧? 这天下并不是只有你一个有心计的! 你觉得你能愚弄天下? 你打着迎太上皇旗号,一路之上故意倒行逆施,逼迫江淮忠义之士忍无可忍,纵然原本心向官家的,最终也只能追随太上皇以免遭你的毒手,不得不拥戴太上皇划淮据守。 如今你目的达成,把大宋朝撕成两半了,又故意抛下太上皇,转头以太上皇胁迫官家,再设计将北方各地撕开,你就这样将大宋朝一块块撕碎再一块块吞下。幽燕到手了,你就要半个河北,半个河北如今到手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黄河以北?左右大宋朝已经四分五裂,官家纵然想抵挡也无能为力了。 你端是好算计!” 刘韐很干脆地说道。 “官家,臣忠心耿耿,却不想刘相公猜疑至此,臣今日就请辞去所有官职,从此终老山林!” 王跃悲怆地干嚎着。 说话间还作势要转身,只是就转过一条腿去。 “那明日是否就是杨信带着常胜军作乱京城了?” 刘韐冷笑道。 “简直是成何体统,立刻将刘韐叉出去,传旨,刘韐年老昏聩,痰疾发作,咆哮大殿,免去一切差遣,着其子刘子羽护送回籍养病。” 赵桓吓得赶紧阻止了他…… 有些事情大家明白就行,你不想同流合污那就随你的便,我可以成全你,左右你家福建的,但可别把我们拖下水啊!我们还得在这里混,什么明日杨信作乱京城,杨信可是被中山王赶回燕山府了,明日还不知道杨什么出来呢! “官家,臣还是辞官以自明吧!” 王跃依旧一副忠臣蒙冤的表情说道。 “卿莫要听他胡言,他年纪大了昏聩之下胡言乱语,至于卿所言之事就依卿,不过如何安排还得卿言明。” 赵桓说道。 现在他是破罐子破摔了。 爱咋咋地,反正他爹杀回来他也是一杯毒酒,至少目前看王跃还没准备给他灌毒酒,至于大宋以后怎样哪还顾得上,真敢和王跃作对,大宋以后会怎样他不知道,但明天他会怎样他还是很清楚的。 “这个容易,于河北,陕西,河东各设一员经制使,然后由种师道,姚古,折可求三人兼任,另外专门铸尚方宝剑以赐三人,持尚方宝剑者于治下州县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 王跃说道。 “那朝廷律法何在?” 张叔夜忍无可忍地怒道。 “相公,宣抚使以军法斩武将时候,可曾管过朝廷律法?既然可以斩武将,那为何就不能斩文官?” 王跃说道。 张叔夜一时无言以对。 的确,宣抚使本来就是可以斩武将的,甚至包括统制级别,原本历史上靖康之变期间,文官别说是宣抚使级别的,就是知府,张灏这样的廉访使之类,都有军法斩统制级别武将的例子。既然他们可以斩武将,那凭什么不能斩文官,他们斩武将连尚方宝剑都不用,当然,大宋朝也没有什么尚方宝剑,但现在可以有了,然后以尚方宝剑斩文官和刁民,比如说那些士绅什么的。 然后再让种师道这些人兼经制使掌控各道财政。 这样就可以了。 至于他们愿意怎么搞那就不关王跃的事了。 反正朝廷现在没钱给他们。 他们想解决军需,那权力已经给他们了,尚方宝剑递给他们,他们可以用尚方宝剑架在那些士绅头上交钱,他们就是不想拷掠士绅,那手下将领恐怕也不答应,而且还可以把这边的收获通过那些南下的西军向他们渲染一下,这样想来骄兵悍将们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的。 剩下…… 剩下就是骄兵悍将们自己的事情了。 “只是就这三人怕有些不妥吧?” 刘锡突然说道。 “啊,的确有些不妥,毕竟像陕西这样地方太大了,干脆一分为二,姚古以陕西宣抚使统领永兴军路,鄜延路,邠宁路,环庆路。而泾原路,秦凤路,熙河路单独设宣抚使,只是这个宣抚使不好选,西军如姚种这般有威望的也就还有你们家,但令尊偏偏又故世了。” 王跃说道。 “还有辛家兄弟。” 刘锡提醒他。 “对,对,那就辛兴宗好了,不过他就不用给尚方宝剑了,官家,您觉得如此可好?” 王跃问道。 辛兴宗兄弟也行,他们家也是陕西土豪,他爹辛叔献,叔叔辛叔詹都是与刘仲武同级别的西军大将,跟着童贯经略河湟。 而辛兴宗之前也是熙河路主要大将。 他们一家子兄弟五个,文的武的都有,至少打仗应该没什么问题,要不然童太师也不会把他们当宝,上次白沟之战时候他们在范村和萧干打的也算有来有往,只不过是得知白沟战败慌乱撤退,才被萧干追击打了个溃败,陇右这时候已经没有太大压力,原本历史上西夏的确在靖康时候趁机偷袭,但最后也被曲端给堵住了。 这样辛兴宗应该足够镇压。 至于赵桓…… “甚好,甚好!” 皇帝陛下微笑着说道。 旁边张叔夜长叹一声…… “官家,老臣年迈体弱,近来时常感觉精力不支,老臣请官家准许老臣辞官回籍养病!” 他上前行礼说道。 “呃?” 正兴致勃勃的王跃愕然看着他。 “甚好,甚好!” 皇帝陛下仿佛复读机一样继续保持着微笑说道。 张叔夜再次向他行礼,然后缓缓退出了大殿,就在他走出去转过身离开的时候,里面响起王跃的喊声…… “徐处仁可为太宰,还有那个许翰可为少宰,官家放心,咱们大宋朝就不缺宰相,我大宋养士两百年,难道危难之际就没有为国分忧的?他们不愿意当宰相,后面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做,徐处仁就行,他家是应天的不会有贰心,许翰家拱州的,又与蔡京一系有旧怨,他也不会有贰心,就让徐处仁做太宰,许翰做少宰。” 很显然王跃又在最短时间里给官家把宰相选好了。 “甚好,甚好!” 官家说道。 张叔夜再次长叹一声,仰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目光里充满了忧国忧民的迷惘…… 第二三六章 全线战争 张叔夜和刘韐两人的愤然离开,也算是让各地那些文官和士绅对赵桓彻底的绝望了…… 当然,反抗是不能反抗的。 尤其是淮河以北那些官员们,全都默默接受了现实,毕竟他们前面没有一道淮河天堑保护。 而淮河以南的则迅速与赵桓划清界限。 甚至因为王跃的放水,让更多的地方官员生出幻想,以为他们真能够凭借淮河玩偏安,于是更多地方官员加入大画家旗帜下,在杨再兴那帮人都开始向京西北路拷掠士绅助饷的时候,荆湖南北两路,广南东西路,福建路,全部向大画家家效忠。 然后是四川各路。 大画家以跟随他南逃的左谏议大夫冯澥为川峡四路宣抚使,乘船到达夔州并受到夔州路官员欢迎,然后开始宣抚四川各路,实际上就等于四川同样选择了向大画家效忠,而四川以北的利州路,荆湖以北的京西南路,虽然没有公然宣布向大画家效忠,但也已经开始加入声讨王跃的行列…… 其实也不只是这两路。 这时候所有还没有公然向大画家效忠的地方官,上到各路安抚使,下到那些知县,全都在恍如疯狗般声讨王跃。 知中山府詹度更是上奏,坚决反对朝廷把河间及中山各府划归燕山府路。 甚至他还声称若王跃强行接管,他就率领中山府军民誓死抵抗,而知河间府蔡靖同样附和。 当然,主要是他们知道王跃暂时回不去。 上奏并不会有危险。 但这种上奏就和张叔夜的辞职一样,是一种态度,一种不会和这些奸臣逆贼同流合污的态度,他们的确依然忠于官家,不会向太上皇效忠,再说想效忠也够不到,但他们也绝对不会坐视王跃祸乱大宋。所以他们都正义凛然地上奏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皇帝如何选择那就是皇帝的事了,他们已经问心无愧,不用担心自己在天下正义人士中的名声了。 至于起兵响应太上皇…… 荒唐,大家都是忠臣,如今皇帝陛下还在京城,起兵响应太上皇岂不是成了背叛皇帝陛下? 忠臣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而就在这些文官疯狗一样声讨王跃的同时,姚古等人却快快乐乐地收下了他们的尚方宝剑,只有种师道扭捏了一下,但最终也在手下将领们一致的催促下收下了这个很不符合他价值观的东西。 而辛兴宗则带着天上掉馅饼一样的狂喜接过陇右宣抚使的任命。 他原本是在河东,之前跟着张孝纯,童太师倒台后一直惶惑无助,处于狗狗丢了主人的茫然状态。 而且折可求和张孝纯明争暗斗,争夺河东路实际控制权,他正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下子彻底摆脱了困境,紧接着他带着一帮兄弟,还有两千部下精锐撤离河东返回陇右。而获得尚方宝剑的折可求,则彻底压倒了张孝纯,真正接过河东路控制权,然后他趁着小斛禄正与天祚联合抵抗女真的机会,迅速从麟府丰三州调出折杨两家全部精锐,连同韩世忠部反攻忻代。 此时女真留守主力都已经调往云内追杀天祚,留守的耿守忠本来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在宋军两路夹击下,不得不弃忻代逃回雁门关外。 折可求收复忻代。 大宋朝的河东防线重新回到雁门关。 韩世忠部甚至出关追击,夺取朔州并继续向前,出偏关然后将女真占领的旧辽宁边州扫荡一空,连人口都抓走,转头南下在丰州返回。 他此行虽然纯属扫荡,实际上没有控制关外任何一城,但却是大宋军队一百多年来第一次出雁门关,意义还是很不一般的,不过韩世忠撤回丰州后,紧接着银术可率领的女真军和郭企忠率领的汉军就从丰州南下。 女真的丰州。 也就是呼和浩特一带。 而郭企忠据说是郭子仪之后…… 好吧,这个有点讽刺,这个郭子仪之后应该是正牌的,他家在辽国就是世袭的天德军节度使,女真打到之后他随即投降女真,之后跟着女真灭北宋,可以说是劳苦功高。 银术可和郭企忠随即报复性进攻丰州。 杨宗闵与韩世忠部坚守,而就在银术可进攻受挫的时候,天祚帝恍如不死小强般带着据说两万大军杀出,此时不但银术可和郭企忠在丰州,娄室率领的女真军主力也刚刚收复朔州和武州,和折可求在雁门关对峙,女真在西京的最高统帅斜也被搞得措手不及。 天祚帝一度逼近大同。 银术可和郭企忠只好放弃进攻返回救援。 好在天祚终究是天祚,他在女真面前是没有胜利的,紧接着他就被银术可击败。 但银术可也没抓住他。 天祚依然带着他的部下阴魂不散般流窜在夹山一带。 这场辽金宋三方的小规模混战,正式拉开了今年冬天女真新一轮大规模进攻的序幕,紧接着粘罕率领的女真军到达奉圣州,开始正面进攻居庸关,而斡离不同样率军进攻古北口。实际上还有蒲鲁虎在攻嵖岈山,这一次是女真几乎倾尽全力的进攻,完全凭借实力碾压,以此报阿骨打之死的仇。 整个北方战火纷飞。 从锦州一直到陕北,漫长的战线上到处都是血肉飞溅的厮杀。 然而……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吗?” 王跃坐在阳光下的躺椅上,吹着金秋季节的海风,端着茶杯悠然自得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再走这条路!” 旁边几乎一模一样姿态的马扩叹息着。 他之前差点被大画家当替罪羊砍了,不过好在童太师抢救及时,王跃率军北上的时候,童太师以五百里加急在隆德府截住了押送他的囚车…… 童太师其实也舍不得马扩。 小马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是宋军里面极其难得的外交人才。 总之截住之后,剩下就是他和大画家扯皮了,大画家也知道自己不地道,所以始终也没有下旨处死他,就是把他关在隆德府的大牢,隆德知府同样清楚他是大画家的替罪羊,而且还有童太师面子,所以在牢里也没难为他。之后王跃大军返回,为了显示友好,大画家终于下旨把他放了,马扩随即返回老家,这是被王跃以圣旨召回。 原本他其实也想躲开这是非之地,但这次王跃真的离不开他…… “只是我有些不解,你就这五千人能做什么?” 他说道。 好吧,他们此刻正在登州刀鱼寨。 王跃要跨海远征,到辽东去直捣黄龙,这就是王大帅解决女真这一轮进攻的方式,女真人来打他老巢,那他就去打女真人的老巢,反正燕山府路的防御至少今年不会有任何问题。在他南下期间,居庸关,古北口,甚至王平口,松亭关等地都已经完成要塞化,虽然修筑山海关级别的堡垒时间不够,但在这些地方修缮关城增添防御器械还是很容易的。 甚至包括紫荆关。 这些地方不仅重修关城,而且大量配备配重投石机,三眼铳甚至万人敌之类防御性火器。 而且燕山府路目前辖区可能背叛他的势力也被清洗干净。 汉人豪强里面除了那些真正依附他的,其他都被上次借着清理汉奸清洗,辽东南迁的那些都已经有了自己土地,有了自己的女人,而且因为上次女真对辽阳的清洗而不共戴天,本地汉人包括从开封带回的,同样也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对他简直奉若神灵。这时候的整个燕山府路,已经堪称万众一心了,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女真攻破这些本来就极其难以攻破的关隘,那女真人就真是开挂的了。 更何况还有萧干,张瑴,种师道三个集团。 而河东折可求也牵制了娄室所部,天祚也在一旁窥伺,甚至刚刚得到的消息,西夏再次陈兵原本辽夏边境,很可能受阿骨打死亡刺激,准备再一次大举对天祚进行救援。 原本历史上他们就始终想接纳天祚,后者也是在前往西夏途中被娄室抓住。 可以说因为阿骨打被王跃打死,再加上女真上一次失败,还有辽阳被王跃攻破这一连串事件,所有势力都看到了遏制住女真扩张的机会,宋辽夏三家纠缠百年,互相几乎可以说知根知底,但女真灭辽,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面对一个全新的敌人。 敌人,还是熟悉的好! “五千人足够,我打仗不需要太多人!” 王跃傲然说道。 当然,主要是女真能出动的全出动了,辽东几乎就没有能打仗的了。 马扩无言以对…… 这个家伙打仗的确不需要太多人,他自己一个人都行,实际上王跃自己一个人直捣黄龙更容易,只是这种事情没有观众,没有助威的,这个完全就是锦衣夜行啊,所以…… 莫非这是带着五千人的啦啦队? “来了!” 突然间他坐起说道。 下面城墙保护的港湾入口处,一艘艘新式的蜈蚣船正在缓缓驶入。 (三更) 第二三七章 旅顺口 逆风的大海上,一艘艘蜈蚣船乘风破浪。 这些全都是今年在芦台新造的,但体型都不算大,单桅,两旁只有二三十支排桨,而且主要也不是军用,这是作为拖网渔船捕鱼的。 渔业非常重要。 在暂时不能引入新作物,而传统作物没有化肥农药,产量也不可能获得真正突破的情况下,渔业是最重要的粮食补充,就算是真正罐头太过高端,毕竟这时候香料也很贵,但依靠着廉价的海盐,依旧可以最大限度将海鱼的运输距离延伸到内陆…… 在船上进行加工去除鱼头内脏,直接在肚子里塞进去盐,然后到岸上高温浓盐煮烂塞进陶罐密封。 这就足够让燕山城内吃上海鱼了。 就味道可能差点。 更别说渤海沿岸还有冰期,甚至大沽口一带渔民缺乏淡水,都有冬季凿海冰堆放,然后春夏季节融化后喝海冰融水的习惯,虽然那也不是淡水,但的确勉强可以喝了。这样还可以在冬季大量储备冰增加鲜鱼的运输距离,对于那些捕捞出来就立刻去掉内脏的海鱼,有海冰保鲜的话,完全可以让燕山城内的有钱人直接吃上冰鲜的海鱼。 如果渤海沿岸所有渔村都搞出这样的体系,那么整个燕山府都能受到海鱼的惠及。 至于这里的渔业资源…… 这个时代考虑个毛的渔业资源啊! 整个辽东湾沿岸至今遍地海豹,甚至都有鲸鱼…… “上百万斤肉啊!” 坐在甲板上晒太阳的王跃,看着旁边跃出海面的鲸群感慨着。 在他前方甲板两侧,那些桨手在鼓声中,有节奏的不断划着长桨,尽管这时候是逆风,但脚下这艘蜈蚣船仍旧在海上以不低于五节的速度向前,就是如此长距离划桨,对于桨手来说是巨大的考验。好在他们都有重赏,把军队送到辽东就会获得重赏,所以精神还是充足的,在轮班划桨的情况下还是能够保证持续航行能力…… 可惜没有奴隶。 要是有足够的奴隶,然后用铁链子锁在桨上就完美了。 所以在以后这个奴隶贸易,也已经是迫在眉睫的,这才是完美的动力装置。 而这些桨手中间的甲板上,那些参与这场远征的士兵们老老实实坐着,不断有人受不了海上颠簸,对着配发的木桶狂吐。 这些其实是骑兵。 当然,他们现在一匹战马也没有。 这个需要在登陆后,再去从敌人手中缴获。 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装,全是最新的王跃式板甲,胸甲,铁臂手,类似的护腿,盆领,都是渗碳的锻铁,实际上已经算是低碳钢了。 熟铁锻打挤出杂质再渗碳。 这样得出的肯定已经达到钢的标准。 这种新式铠甲都是开封公社那些奸商们搞的,为了赚钱他们无所不能,高炉冶铁,生铁炒熟,水力锻锤,这个倒是王跃提供了些帮助,但熟铁渗碳就全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了。 价格的确很高。 但正是因为价格高,那些奸商们才趋之若鹜。 照他们如今这种竞争速度,估计用不了几年,这种铠甲就已经不算什么高档货了。 倒是如今优质铁矿石价格开始暴涨。 “这东西也能吃?” 马扩愕然说道。 “回将军,这个东西很难吃,之前小的也觉得新鲜,就带着兄弟们用长枪刺死了一头小的,结果那肉又老又腥,难以下咽,倒是油大,身上全是肥油,小的把肥油都割下来熬了,得了好几桶油,炒菜没法吃,但可以拿来点灯,据说之前也偶尔有死了的冲到岸边,也是这样熬油点灯。” 旁边伺候着的船长笑着说道。 “难吃也是肉,你们嫌弃又油又腥,可知那些穷人多少都欲尝荤腥而不可得!” 王跃说道。 “大帅教训的是。” 船长赶紧说道。 “不过这灯油倒是的确不错,以后可以多搞一些!” 王跃说道。 于是就这样,他那魔爪又伸向了可爱的鲸鱼。 而两旁海面上,那些快乐的鲸鱼们一无所知,依然不断在波浪间跃起,甚至向上喷出海水,不少原本在狂吐的士兵,都被这壮观景象吸引,忘记了他们正在进行的呕吐。就在此时,桅杆顶上的水手吹响了号声,王跃和马扩立刻站起来眺望远方,陆地的绿色在海天之间浮现…… “苏州,铁山。” 马扩说道。 “这也很快嘛,还没天黑呢!” 王跃说道。 的确,他们今天黎明前从刀鱼寨起航,算起来在海上航行了还不到十二小时呢! “这种船自然快,上次光是过海就走了十几天。” 马扩说道。 “两百里海面走十几天,你们是游泳过去的吗?” 王跃愕然道。 这个时间还是很夸张的。 虽然他不到十二小时就划过了渤海海峡,但说到底也就是一百公里,排桨船通常能够维持六七节巡航,毕竟烧奴隶的发动机其实动力也不弱,可就算是帆船也不至于航行十几天啊!一百公里而已,只要没有风浪阻挡,划着小舢板两天也肯定能划过来了,人家那些划着小舢板横渡太平洋的都能维持一天五十海里呢! “几次出使皆初冬或开春,都是这样逆风,并非从登州直接过来,逆风无法直接过来,需在登州先往高丽,再转入海流继而向西北,经小谢陀基,末岛,皮岛,到苏州关,再加上沿途候风补给,十几天已经不算慢了。” 马扩说道。 皮岛这个名字还是很突然的。 这时候大宋朝倒是与高丽关系很好,之前大画家还派出使团出使高丽,只不过不是走这里,而是在明州北上,另外高丽使者曾经提醒大宋朝,要警惕女真,不要过于相信同盟,女真必然会撕毁盟约南侵。虽然这是只要不傻就都能够想到的事情,但作为已经臣服女真的邻国,高丽能这样冒着被女真捶的风险提醒大宋仍旧算得上够意思了。 “苏州,他们倒是会起名字。” 王跃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饶有兴趣地说道, 辽国苏州其实是金州。 “这个名字不是辽国人起的,源头是高句丽的南苏,后来辽国人把渤海人安置在这一带,借用了这个名字,改成了来苏县,于是就叫苏州,这一带绝大多数都是渤海,辽灭渤海之后打散其民,迁移各地,然而又用南下俘虏的汉民与其间隔设置州县,整个这一带都是如此。 不过此举也便宜了女真,原本居住北边冰天雪地中的女真南下,几乎占据了绝大多数渤海故地,就连这辽东山林中也已经是女真所居。 辽国也乐见其成。 就这样女真,渤海,汉民三族交错,三族互相制约。 而契丹和奚人则在辽西游牧或农耕,部分贵族迁入州县为官,无论哪一族想造反,另外两族都很难参与,然后契丹和奚人可以很快赶到镇压,但总的来说辽国更依赖汉人。” 马扩说道。 “也就是说这岸上都是渤海?” 王跃说道。 实际上渤海与女真的确出于同源。 都是靺鞨,只不过一个是粟末靺鞨一个是黑水靺鞨,但辽国将黑水靺鞨单独称为女真,而粟末靺鞨因为建立渤海国并且严重汉化,所以都直接称为渤海,所以阿骨打一起兵就喊出女真渤海兄弟,虽然他杀他兄弟也杀的挺狠,但女真的确与渤海上层结成了同盟。 阿骨打的初期制度,都是渤海人杨朴帮助设计,而后者是辽国的进士,铁州也就是营口一带豪强。 至于渤海下层…… 这年头下层不算人,对于统治阶级来说韭菜都是一样的,宽叶韭菜还是窄叶韭菜不都是韭菜吗? “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女真驻扎了,这里的几个州原本都隶属南女真汤河详稳司,本来旁边山林里就有女真人,第一次海上之盟时候,高药师等人就因为看到岸上女真兵马甚多,结果没敢登岸便返回。” 马扩说道。 “这个消息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王跃满意地说道。 不过剩下的登陆过程居然毫无波澜,尽管岸边有少量居民,但在看到这边满海面的战船后,立刻就逃到了山林中,也有当地官员骑马向北去报信,但王跃率领着五千远征军的登陆却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岸边的沙滩上摆出篝火,负责运输他们的蜈蚣船上已经架起拖网,给他们在海上拖出无数海鱼。 剩下就是那些坐了一天船,连苦胆都快吐出来的士兵们快快乐乐烧烤了。 “这个地方叫什么?” 王跃坐在篝火旁,一边啃着烤鱼一边说道。 “此地应该是叫狮子口,这里没什么人,女真人不会在乎咱们在这里登陆,再向北的苏州关才是真正关口,苏州关左右皆海水,中间一道很窄的陆地,女真人会在那里以骑兵等着咱们。” 马扩说道。 “狮子口这个名字不好,咱们此行可以说旅途顺利,那就改名叫旅顺好了,这里以后改名旅顺口。” 王跃看了看两旁说道。 好吧,这里就是旅顺口。 第二三八章 这就是未来 第三天。 “看看,这不是就有战马了?”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大批骑兵正在从简陋的关城涌出,然后背靠关城开始列阵…… 这就是苏州关。 实际上就是大连湾北边那个蜂腰。 本来就是个几公里宽的蜂腰,结果还一边是山,另一边还是涨潮的滩涂,中间只剩下一公里多点通道,随随便便一道土墙横断,中间留出一个关城,外面就是码头,所有到这里的商船卸下货物,先得在苏州关交税才能北上进入整个辽东的市场。 所以女真人对于王跃的登陆毫不介意。 从旅顺口到这里,步行得走整整两天,这两天里足够他们调集附近的军队前来等着。 这种地方骑兵摆开就是碾压步兵的。 他们完全不需要翻山越岭跑到旅顺口去主动进攻。 “这最少也得两千骑兵啊。” 马扩说道。 站在高处的他甚至能看到关城后面。 汹涌而来的骑兵,正在不断通过关城然后出现在南边的战场上。 “于我如土鸡瓦狗尔,你带着兄弟们迎战,我到后面堵门,此战务必全歼敌军。” 王跃说道。 说完他直接扛着陌刀走向山林。 “准备迎敌!” 马扩立刻吼道。 在他前方所有步兵默默向前,在这片山海之间的荒草中列阵。 对面骑兵是不会给他们足够时间的,就在同时最先出关的骑兵已经迫不及待发起了进攻,超过五百骑兵狂奔而来,一个个在马背上弯弓搭箭,但这边步兵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默默地完成他们的阵型。很快第一批骑兵到达,试探性的进攻不需要太近,相隔足有五十米那利箭就射出,紧接着落在那些已经支起长矛的重甲步兵中间。 但毫无意义。 这些长矛兵身上已经达到四分之三甲的级别。 威力不足的骑兵弓射出的箭,根本无法穿透两毫米的渗碳锻铁板,就像是落下的冰雹般,砸出乒乒乓乓的响声然后一支支弹开。 长矛兵们一片哄笑。 这些家伙其实都是辽东人,甚至不少会说女真话,直接就用女真话嘲笑起来。 对面骑兵愤而向前,但十丈距离射出的箭依然没用,两毫米渗碳锻铁真不是骑兵弓能够射穿的,英国人在长弓法案前做过无数测试,哪怕实际上是步兵弓的长弓对这种说不清是钢还是铁的板甲,两毫米依然是一个很难穿透的厚度。一毫米防流矢,一点五正经防箭,两毫米就得长弓真正抵近射击,而达到三毫米的连长弓抵近射击也没什么用了。 这些士兵的胸甲实际上已经到三毫米。 别说骑兵弓,上步兵弓十米距离都根本搞不穿它。 但此时长矛兵后面的弓箭手,却早已经可以收割骑兵。 这些骑兵很干脆地放弃了弓箭,夹着他们的长矛全速冲击,这时候常胜军正在列阵,只是一条简单的步兵线,长矛,盾牌,弓箭手排列而已,只要撞过去冲垮就行,相反如果耽误下去,这些步兵立起拒马,布上铁蒺藜,甚至竖起大型的橹盾就不是那么好冲了。 三十米距离转瞬而已。 顶着步兵弓射击的骑兵前锋转眼到了三丈。 马背上悍勇的女真士兵们呐喊着,手中长矛指向盾牌后的步兵,无视他们手中向前支起的长矛。 这生死决战的一刻。 撞过去就是胜利,任何迟疑都是死亡。 这样的冲锋也没有后退,转向就是被后面的同伴撞上,只有勇往直前才能活下去。 前面就一道脆弱的步兵线。 撞上就会像砸碎鸡蛋的石头般碾压而过…… “砰!” 蓦然间那些步兵变成了喷火的怪兽。 无数道火焰伴着巨大的声响,从那些盾牌上方密密麻麻喷射而出,整个步兵线一片火光和硝烟,而就在同时伴随着破空声,无数未知的东西打在骑兵中间,然后打出一片血肉飞溅。甚至连铠甲都无法阻挡,最前方的骑兵瞬间就人仰马翻,在惊恐的尖叫和战马的悲鸣中,少数幸免于难的却发现自己胯下战马正在惊恐地掉头试图逃离。 然后他们纷纷栽倒。 然后他们后续的骑兵也混乱地撞上。 整个步兵阵型前方全都是混乱倒下的骑兵和战马,只有极少数完成他们最先设想的冲击,但却在那些步兵手中长矛的攒刺中同样倒下。 倒是有一个悍勇的骑兵从地上爬起来,拔出刀砍在一名步兵胸前,但可惜他手中的刀只是在后者铠甲上砍出一道划痕,而后者手中一个像杵棒般的东西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东西很烫! 那女真骑兵最后的感觉就是这个了。 后面骑兵吓得纷纷停下,然后面面相觑,这诡异的一幕完全把他们吓懵了,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掉头逃跑。 “这就是未来啊,这厮说的倒也不错!” 后面马扩感慨地说道。 王跃孤军远征的重要目的,就是实验这支半火器化的军队。 实际上他给所有士兵都准备了一支三眼铳,这东西威力的确弱鸡,目前使用的这种大路货,十丈距离也就能击穿链甲,二十米距离才能真正破甲,但这就足够了,除非敌人学会推着盾车,否则终究还是会尝到科技的力量,明军能把这东西用到亡国,就证明了这东西是真有用的。 火绳枪的确也能造出来。 但那个的技术含量终究高许多,别的不说光枪管就得钻很长时间,不可能像这个一样现在开封随便一个小作坊就能轻松造出来。 至于大炮…… 王跃还怕自己被一炮轰死呢! 这场战斗让对面女真人全都停下了,很显然这超出他们理解的范畴,而且这时候阿骨打是怎么死的,也已经在各地传开,很显然不只是王跃会妖法,而且已经训练出一支会妖法的军团。 既然这样…… 当然不能因此而逃跑。 这时候的女真人还不是一百年后。 既然对方会妖法,那这边就干脆上炮灰好了。 这些骑兵继续保持列阵警戒,然后将后面的渤海炮灰叫出来。 而此时马扩这边依然在列阵,刚才其实更多是把女真人吓回去,真正打死也就不到五十个,知道这东西威力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步兵面对骑兵仍旧是处于劣势,所以他需要的是建立真正的阵型。就在女真人被吓住的同时,这边迅速开始完善他们的阵型,斜插地面埋设的拒马,圆木排出的盾墙,而且阵前也扔了铁蒺藜,甚至挖出了壕沟。 包括小型投石机也架起。 他们后面还有阮小七率领的那些水手,这些人在接下来将跟随他们一起直到真正攻破苏州,然后继续负责为他们运输物资,直到沿海封冻,这时候是阳历九月底,他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至于王跃率领的这支军团,是不是在封冻前撤回这个得看战事进展,如果不能在两个月直捣黄龙,说不定会把他们留在辽东坚守到明年。 至于王跃就无所谓了。 他就算封冻了,从辽东跑回去还能用几天? 对面被吓住的女真骑兵,依然在等着他们的炮灰,这一带的渤海和汉民青壮倒了霉,全都在他们驱赶中武装起来出关,然后准备向这支会妖法的军团进攻。 这就需要时间了。 实际上一直到天黑,他们也没能发起真正进攻。 只有少量骑兵继续过来骚扰,但却始终不敢进入十丈范围,妖法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威慑力,尤其是对于这些迷信萨满的女真来说,总之接下来就得先让炮灰用人命堆,检验出这妖法的底细,这些女真勇士才会进攻,至于炮灰们死多少…… 谁会在乎炮灰的死亡数字? 就这样很快夜幕降临,半夜里女真驱赶着炮灰试探性偷袭,结果再一次被三眼铳吓了回去。 然后双方就互不干扰了。 然后第二天到来,上午女真军依然没有进攻,一直等到下午,他们的炮灰数量已经近万了,这才重新开始发起进攻,在女真骑兵的驱赶下,那些渤海和汉人炮灰们,穿着简陋的铠甲,拿着盾牌和武器,战战兢兢地向前。而在他们前方已经是一道完善的步兵防线,密密麻麻斜插地上的拒马后面,一道道圆木排出的盾墙后面,重甲步兵严阵以待。 在他们中间,一支支三眼铳伸出枪口。 在他们后面,一架架小型投石机同样等待着,而在这些投石机后面的皮囊里是一个个小型霹雳弹。 十斤重的。 但用这种小型投石机扔到五十步外还是很轻松的。 而炮灰们在女真骑兵驱赶中继续向前。 无论他们还是他们后面的女真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恍如幽灵的身影正在悄然走向他们身后的城门,而他们两旁的海面上,一艘艘蜈蚣船同样也悄然出现完成了对海面的封锁,甚至准备好了登陆占领城墙。 一道横亘的城墙。 两旁全都是海水…… 话说要是把这个城门一堵,另一边苏州城里的食物运不过这道城墙,那南边一万两千步骑兵吃什么? 第二三九章 尊敬的神灵,奴婢就是您的狗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一个陷阱的女真军,就这样驱赶着炮灰们,继续冲向前面密布的拒马。 五十步! 常胜军阵型后方一架架投石机长臂骤然扬起。 一枚枚带着引信燃烧烟迹的霹雳弹越过步兵头顶,在下面炮灰们惊恐的目光中化作一团团烈焰…… 在天空中炸开的。 在人群中炸开的。 还有因为引信问题没有爆炸,直接在人群中撞击的。 巨大的爆炸声震撼着战场,同样震撼着炮灰们脆弱的意志,紧接着就有炮灰尖叫着掉头,但后面驱赶的女真骑兵手中利箭不断射出,这些倒霉的炮灰立刻惨叫着倒下,而其他炮灰们只好在恐惧中继续向前。然后他们前方的常胜军阵型中同样的利箭也不断飞出,倒霉的炮灰用盾牌尽量护住自己,一边乞求乱七八糟的信仰保佑自己一边继续向前。 死尸不断在他们中间倒下。 很快他们伴着爆炸和死亡接近了前方密布的拒马。 实际就是在地上倾斜埋设的尖木桩,周围全是山林,想要原料还不简单,密密麻麻的尖木桩在整个阵型前绵延。 炮灰们不得不停下来拥挤着,他们得为骑兵清理这些障碍。 然而…… 对面那些常胜军再次变成了喷火的怪兽…… “可惜没有弗朗机啊!” 苏州关的城门前,王跃看着远处战场感慨着。 炮灰们已经崩溃了。 三眼铳对这种缺乏重铠防护的目标效果明显,而且因为拒马阻隔,炮灰们最大限度密集,可以说绝大多数子弹都能命中,前方那些全身是铁的妖魔中间诡异的火焰喷射,巨大的响声如雷鸣,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收割自己同伴的生命,而自己留在原地也必然是下一个被收割的。 这种情况下不崩溃才怪呢! 而这样全面的崩溃,也超出了女真骑兵镇压的能力。 溃兵会把他们淹没甚至撞翻践踏在脚下,逼急了也会向他们攻击,面对这种情况,女真骑兵们也只好同样撤退。 不过这种战场上弗朗机的确比三眼铳更管用,而且以王跃目前的条件,铸造弗朗机也很轻松,而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住一枚弗朗机实心弹的轰击。所以在真正完成对这个帝国的控制,确定不需要自己亲自上战场之前,还是三眼铳这种东西最保险,话说王跃可不敢保证自己手下里面不会有人被收买,在背后照着自己打一炮。 三眼铳就无所谓了! 这东西就算顶到他胸前开火,也打不穿他身上的板甲。 “你知道什么是弗朗机吗?” 王跃问他身旁的人。 后者哆哆嗦嗦地看着他,身上很明显正在散发着排泄物的气味。 而在他们周围是数十具被腰斩的死尸,绝大多数甚至都没死,只是在那里惨叫着爬啊爬,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迹,恍如一只只拖着粘液的鼻涕虫。 “你是渤海人?” 王跃用渤海话问道。 那人瞬间跪下了…… “大,大人,小的杨春,求大人饶命啊!” 他拼命磕着头用渤海话喊道。 他是苏州本地一个小官员,带着手下给这边运送吃的,但却没想到在关门遇上了这个恶魔,真正的恶魔,信奉佛祖的杨春认为这就是个恶魔,然后被这个恶魔转眼间把他手下全部腰斩了。 至于他此刻…… 面对恶魔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乞求恶魔饶恕自己,难不成还斩妖除魔? 别逗了。 虽然他信奉佛祖,但也知道遇上恶魔最明智选择是投降,甚至如果还不够那就给恶魔当爪牙好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信奉佛祖。 “我手下也有很多渤海人,甚至还有做军官的,所以你用不着害怕,我对渤海人没有恶意,我来就是为了从女真的暴政下解放你们,很多你们的同胞这时候都在我手下为此而战。忘了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就是那个杀了阿骨打的人,我只是不喜欢女真而已,但对契丹也罢,渤海也罢,只要肯臣服于我的,那么我就会对他们一视同仁,那么你愿意臣服于我吗?” 王跃真诚地说道。 “愿,愿意!” 杨春哆哆嗦嗦地说道。 他可以说不愿意吗? 呃,这个问题地上的鼻涕虫们会给出答案。 就在这时候,前面一队女真骑兵向这边而来。 第一轮进攻失败之后,女真军正在重新整顿那些溃兵,对面的常胜军是步兵肯定不会离开防线追击,话说女真骑兵们倒是希望他们出来追击,但可惜人家依然在那片拒马后面等着他们。所以接下来他们需要的是研究新的战术,准备下一轮进攻,这场战斗会持续下去,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持续的时间越长对他们越有利,这种跨海远征的补给和他们没法比。 而这些就是回苏州催促补给的。 战场和苏州就相距十几里,不需要特意携带补给,实际上就是在苏州做好饭送到这里都来得及。 杨春就是干这个的。 “那么你可以在这里看着我是如何杀敌了。” 王跃满意地说道。 然后他扛着陌刀走向前方。 后面杨春就像一下放了气的充气玩偶般,瞬间就软了下去,直接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城墙,擦着头上冷汗长出一口气,还不无厌恶地抬脚把一个爬向自己的半截人踹到一边。紧接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以最快速度转头向外望去,下一刻整个人又像是得了疟疾般哆嗦起来。 那恶魔正带着一身血雾撞在那队女真骑兵中间。 然后他的视野中就只剩下了喷射的鲜血,飞起的断肢,坠落的头颅,就仿佛那些悍勇的女真骑兵是一群瓷器,而这个妖魔则是一柄砸过去的锤头。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狂暴的杀戮,看着那妖魔转眼间将至少三十名女真骑兵砍成一堆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看着那妖魔拎着一颗人头,浑身是血的走到了他身旁,把人头直接扔在了他怀里…… “你能帮我去转告苏州的百姓,告诉他们都一样臣服于我吗?” 妖魔低头依然是那么真诚地说道。 杨春瞬间清醒了…… “大人放心,此事就交给小的了!” 他毫不犹豫地重新跪倒,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拿着,这是给你的奖励!” 妖魔说道。 然后妖魔的手伸出,在他面前展开,里面一颗宝石赫然在阳光下闪耀…… “尊敬的神灵,奴婢以后就是您的狗!” 杨春瞬间两眼放光,看着宝石激动地说道。 “去吧!” 恶魔…… 不对,应该是尊敬的神灵说道。 杨春以最快速度爬起,向着远处的苏州城狂奔而去…… “都是聪明人啊!” 王跃看着这家伙的背影感慨着。 他当然没准备真就靠着五千人直捣黄龙,王大帅最擅长的就是滚雪球,五千人登陆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需要的是用各种方式,鼓动起辽东半岛上的各族跟着他们一起。这些人又不是真心臣服女真,只不过是打不过而已,只要他带着他们,让他们看到战胜女真的希望,看着打败女真的好处,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跟随他继续向前席卷。 然后重新在这片土地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这些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就算全死光了,对王跃来说也不是坏事。 经历了数百年的战乱,一个又一个势力的清洗之后,这片原本汉人开拓的土地上汉人其实已经不多了,整个辽东半岛上最多的是渤海人,要想和明朝一样让汉人重新恢复在这片土地上的繁衍生息,首先得减少这里的渤海人口。但自己动手杀这种事情是不行的,毕竟王跃手下也有大量渤海人,需要照顾一下这些对他最忠心的部下的感受。 但可以带着他们和女真进行战争。 女真征服这片土地后,带来的是更残酷的压榨,毕竟这时候辽东的人口锐减,想要收税就只能对剩下的压榨,底层渤海人又不是那些贵族,可以享受到跟着女真扩张的红利,相反他们需要承受比过去更残酷的压榨。 王大帅是来解放他们的。 这样不但不会让手下的渤海人不满,反而会让他们感激大帅没有歧视他们。 大帅和对其他民族一样,带着渤海人民反抗女真的残暴统治,让渤海人民恢复他们过去的好日子。 这就可以了! 这就是肮脏的政客! 紧接着王跃转回身,看着远处更多的女真骑兵狂奔而来。 刚才的杀戮在南边就能看见,那里的女真人已经知道这里出了事,这些是回来重新夺回关门的,王跃很干脆地把几具死尸摞起来,然后就那么手拄着陌刀端坐关门前。而在他头顶上阮小七带着大批水兵已经开始占领城墙,这些水兵战斗力并不弱,甚至同样也有大量的三眼铳。 “大帅,末将请率军迎战!” 阮小七在头顶的关城上喊道。 “不用,你们守好城墙,看我杀敌即可!” 王跃傲然说道。 说完他猛然站起,助跑几步之后纵身跃起,手中陌刀迎着直冲而来的女真骑兵凌空斩落…… (三更) 第二四零章 魔神降临 接下来的三天里,王跃用他的陌刀和死在他刀下的数百具死尸,完美展示了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被堵在南边的一万两千金军真的绝望了。 这道原本属于他们的城墙,现在反而成了他们无法逾越的山脉,一次次他们徒劳地冲击着城门,然后被这个恶魔砍瓜切菜般变成一堆堆残肢断臂,而向城墙的进攻同样也毫无意义,守卫城墙的阮小七和部下水军,用弓弩三眼铳甚至霹雳弹居高临下轻松杀戮着进攻者。 而两旁是海水。 而后面是始终严守阵型的常胜军步兵。 三天。 仅仅三天时间。 被堵在南边的金军就濒临绝境了。 不是因为食物耗尽,毕竟他们可以宰杀战马,实在不行还有死尸。 真正让他们支撑不下去的,是因为这一带没有淡水,虽然他们两旁都是浩瀚大海,但海水很明显是不能喝的,而这一带的确也有几条小溪,但一条在常胜军的阵型后面,一条在苏州关里面。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这个问题,但当那些金军水壶里的淡水喝完,开始寻找淡水补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周围居然没有淡水。然后他们开始挖坑找水,而这时候常胜军那边也立刻就明白了,但金军所在位置地势本来就略高,他们要的就是占据高处便于骑兵冲击,结果挖了两丈深都没见着水,旁边沿海倒是地势低,可那是滩涂挖出的是咸水。 然后就这样熬了整整三天。 三天没有水喝…… 什么勇士也废了! 那些在饥饿和干渴中奄奄一息的金军,甚至已经无力再发起进攻,只能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为了找水和吃的,他们连地上的草根都啃了,还有跑到旁边的滩涂上找一切可以吃的。但这样的环境或许能够让德爷这样的人还算正常的维持生存,可一万两千人就不够了,而且海上还有水军战船在游荡着射杀他们。 甚至还有不少干脆在发了疯一样喝那些在滩涂挖出来的咸水,然后一个个又因为拉肚子导致身体的水分更快流失。 “大帅,看这架势咱们就是出去一个个砍死,他们也没力气抵抗了!” 阮小七兴致勃勃地说道。 他和部下都在开心地欣赏着这些金军的惨状…… 他们是不缺吃不缺喝,那些留下捕鱼的拖网渔船还能不断把海鲜给他们送过来呢! “不,不需要咱们动手!” 王跃说道。 此刻他正高踞一座至少五百具死尸堆起的尸山上…… 这全是他一个人杀的。 已经被他故意堆的都快和城墙一样高,而阮小七其实是在城墙上说的。 “大帅,那个姓杨的来了!” 阮小七说道。 “让他过来!” 王跃说道。 实际上这几天北边也在进攻。 虽然这一带能打的都在南边,但剩下的仍旧能够拼凑出部分能打仗的,而且甚至还有少量增援的女真军…… 这一带人口并不少。 苏州,复州,宁州,归州,顺化城等等,在这一带一堆州县,基本上都挤在熊岳城,庄河这条线以南,这时候庄河是镇海府,这些地方都能拼凑出部分南下增援的。实际上在南边的一万两千人,也是从这些地方拼凑,苏州一地肯定没有这么多炮灰,但他们属于还能打仗的,剩下再拼凑就是老弱病残了,这些老弱病残仍旧不得不在几百女真军驱赶下进攻苏州关。 结果当然毫无意义。 阮小七的水军并不少,那些蜈蚣船因为动力关系,一艘船上光水手就上百。 这东西运输能力很低,一艘船运输的士兵还没水手多,所以光参与运兵的蜈蚣船就得一百多艘,实际水手近两万人。 配上弓弩和三眼铳的他们轻松守住这道横亘半岛的城墙。 杨春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尸山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跪倒磕头…… “你的任务完成了?” 王跃端坐在尸山之上威严地说道。 “回大人,苏州,复州,顺化城,宁州四地百姓皆愿归顺大人,只望大人开恩饶过南边的这些士兵,这些皆是女真在四地强征,并非敢与大人为敌,只是迫于无奈而已。” 杨春说道。 当然,主要是打不开王跃的防线。 后面那些来救援的基本上都是南边那些炮灰的亲人,再这样下去南边那些就全都渴死饿死了,这些人一死,他们这四地青壮几乎就全完了,这种情况下当然要先投降再说。更何况就算不投降,这边继续困下去,把这些青壮都困死,回头一样轻松扫荡这四地,这四地实际上就是金州,复州,普兰店,复州北边的永宁镇。 “可以,既然你们愿意投降,那就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 王跃说道。 “大人的意思是?” 杨春小心翼翼地说道。 “过去告诉你们的那些青壮,把剩下的女真全杀了,然后带着他们的人头过来,我就准许他们投降,另外你们那里的女真也一样杀了,然后把人头拿来表明你们的诚意。” 王跃说道。 杨春战战兢兢地看着南边…… “我以诚意待你们,你们也得以诚意待我。” 王跃说道。 “大人稍候,小的回去晓谕那些人。” 杨春咬咬牙说道。 紧接着他返回北边,很快北边一场血战就开始了。 在几千渤海和汉人的围殴中,三百多女真援军全军覆没,紧接着那些四地豪强带着人头过来,在王大帅的检验之后,他们又带着原本救援这边的部下进入苏州关,然后针对那剩下一千多女真军的群殴再次开始。后者的确悍勇,但这时候都渴的奄奄一息了,哪还有什么战斗力,这些豪强带着的可是生力军,再加上那些炮灰,不到一个时辰后,一千多颗人头同样堆在王跃面前。 “很好,我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诚意,但是这诚意还不够,你们中间还有谁的亲属在女真手下为官的?” 王跃满意地说道。 那些豪强们面面相觑…… 他们都有亲属给女真人做官。 “士兵们,杀了他们,你们可以瓜分他们的土地,财产甚至女人。” 王跃笑着说道。 “大人,您言而无信!” 一个豪强惊恐地嚎叫着。 “砰!” 城墙上阮小七手中火焰喷出,正打在这家伙的胸前。 “你们还等什么?所有家中有亲属给女真为官的,统统都杀了,然后你们可以去瓜分他们的一切,我知道他们都是作官的,他们都有很多土地和钱财,你们难道就不想要这些家伙的财产土地和女人?杀了他们就可以了,杀了他们,这些就是你们的,而且我还会饶了你们,然后带着你们去抢更多土地财产和女人。” 王跃对着那些茫然中的士兵说道。 一个士兵突然清醒,恶狠狠地嚎叫一声,一刀捅进了前面一名地方官的后背。 “杀啊,都等什么,杀了他们分他们的地!” 他嚎叫着。 其他那些士兵纷纷清醒,毫不犹豫地举起刀枪对准了刚刚带着他们杀那些女真的豪强们,连后者带着的亲信都加入,转眼间那些豪强和地方官员就一个个倒在鲜血中…… “我又感受到了你们的诚意,不过这还不够,之前交战中你们里面有人杀了我部下的兄弟,杀了我部下兄弟的人肯定不能绕过,故此你们还需要把这些人交出来然后杀掉。” 王跃笑着说道。 “刘二,我看见你射死一名王师!” “杀了他给王师报仇!” …… 然后他前面那些士兵又是一片混乱,紧接着自相残杀又一次开始。 王跃高踞在五百具死尸堆起的尸山上,四周是两千多颗人头,他就那么恍如魔神般看着这场自相残杀。 投降得交投名状,想给他当手下得与过去彻底了断。 而这无疑就很彻底了。 在这种胡化几百年的土地上,要想获得他们的效忠,首先就得让他们刻骨铭心的畏惧,这里的人首先得畏威才会怀德,不让他们看到自己杀戮的凶残,他们是不会真正尊敬他的。 自相残杀的士兵中,死尸不断倒下。 至于是不是真正杀死过王跃部下,这个实际上已经不重要了。 这些士兵只是不想自己成为被杀者而已,而不想成为被杀者就得杀别人,杀红眼的他们恍如一群野兽,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狰狞恐怖,曾经并肩作战的刀互相砍杀。 鲜血染红他们脚下的土地。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卷入这场自相残杀。 甚至后面的人都不知道原因,在饥饿和干渴中都快疯了的他们,只是在用杀戮发泄他们的疯狂。 “好了,可以了,你们的诚意让我很满意,现在可以停下了!” 王跃终于满意的喊道。 然后他面前一万多人的自相残杀,并没有立刻停住,直到后面的常胜军手中三眼铳纷纷对着天空开火,这让他们畏惧的声音,才让他们逐渐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个拎着滴血的刀默默看着周围被自己砍死的同伴。 王跃在尸山上站起来,扛着他的巨型陌刀,目光在眼前的尸山血海中扫过。 “现在,欢迎加入常胜军!” 他对活着的人说道。 第二四一章 解放者王跃 最终王跃就这样用堪称凶残的手段,收编了总计一万新兵。 至于质量就无所谓了,这些人在他这里也是炮灰,炮灰只要听话就行没必要在意太多。 至于听话…… 那是绝对的听话。 必须得明白一点,辽国…… 辽金在制度上变化不大,尤其是这时候刚刚灭辽,实际上制度上与辽国时候没有任何区别,而辽国是农奴制,实际上也有奴隶制,辽国主体四族中契丹和奚人本身是氏族公社,但氏族首领比如皇族三耶律,后族各种萧,他们拥有创建头下军州的权力。 而头下军州事实上是奴隶制封邑。 所有人口都是这些世袭首领们的奴隶,但这些首领需要依靠头下军州的收入养活自己的部落,这个部落是他的武力保证。 而这些奴隶就是汉人和渤海人为主了。 至于汉人豪强和渤海人,则基本上都是农奴制,渤海人甚于汉人,辽国甚至根据渤海人的家财分成等级,每个等级的豪强需要自备多少士兵,在辽国需要打仗签发时候,让家族某个成员带着这些兵参加。汉人也一样,但汉人的不同之处在于拥有部分庶族小地主,这些小地主是租佃制,而且后期随着科举制,这部分人的实力有所增强。 但渤海人始终是大的世家豪强控制农奴为基础。 当然,也有奴隶。 而契丹和奚人后来也有部分农奴。 总之辽国的制度就是一个大杂烩,从古老的氏族公社,到奴隶制,到农奴制还有租佃制并存,但核心仍然是奴隶制和农奴制,也就是说王跃脚下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都是些农奴。这些士兵的来源就是那个财产确定等级,每个等级的豪强在得到签发的命令后,带着自己的农奴青壮参战,所以当王跃喊着杀了豪强分他们财产时候,那些士兵立刻就捅他们刀子了。 这是士兵们梦寐以求的。 接下来王跃只是带着他们兑现这个承诺而已。 进入苏州城的他,直接拎着陌刀带着那些农奴兵,血洗苏州城内那些豪强的家人,男人砍死女人随便扛走,金银钱财大家分,战马当然给王跃了,粮食牲畜统统分了,土地谁家种的就是谁的。 他给发地契。 那些农奴兵们全都可以说疯了。 甚至连那些之前没有被签发的男丁甚至不少女人,都拿着武器加入王大帅麾下…… 这时候秋收已经结束了。 这里又没什么冬季的农作物。 闲着正好跟随王大帅一起发财抢掠,就是抢一袋子粮食那也是横财。 然后第二天王跃就带着他们,在那些本地农奴兵带领下,又摧枯拉朽般扫荡了后面的顺化城,接着是复州城,他们俨然裹挟起来的流寇军团,所过之处一片农奴的狂欢。世家豪强统统砍死,瓜分他们的一切,王大帅亲自发地契,这个就是意思一下,反正最后还不知道多少活着的,但这个东西再加上他那个恶魔也罢神仙也罢的身份,就足够让农奴们欢呼得解放了。 然后这支疯狂的军团继续向前。 至于马扩率领的正牌常胜军反而无事可做了…… 当然,他们也抢,这些家伙对抢女人还是很热衷的,甚至还自己掏钱从那些农奴兵手中买,实际上王大帅无论到哪里都是鼓励部下搜罗女人。 抢也罢买也罢,总之就是尽可能多的搜罗育龄妇女。 然后运回去。 而阮小七那些人紧接着就载着这些女人返航,接下来他们将负责从登州向这里的运输,从登州过来是逆风需要划桨,但回去就是顺风了,而那些不能跟着王跃北上的本地老弱妇孺,则被雇佣在旅顺口修筑一座新城。接下来所有物资全都运到那里,苏州并不适合作为基地,因为这里安全性不够,但旅顺口孤悬半岛尽头,北边是崇山峻岭阻隔,就非常适合作为要塞了。 而王跃的大军继续向前,到宁州时候就已经膨胀到了两万。 不算那五千正牌常胜军。 后者自从进苏州关以后就是一路跟着看热闹,除了搜罗女人几乎不干别的。 不抢粮食,不抢金银财宝,他们又不缺钱,只要年轻的女人,所以和那些农奴军几乎没有利益冲突,双方关系融洽恍如兄弟,而且利用缴获的各类马匹已经有近半变成了骑兵。他们本来就是骑兵,只不过海运马匹太困难,所以只能客串步兵而已,获得战马后立刻就恢复了本色,就这样王跃带着两万三千甚至包括两千多悍妇的步兵,两千骑兵,浩浩荡荡扫荡归州。 也就是熊岳城南边。 在扫荡完归州后,他的大军终于迎来了真正的阻击…… 好吧! 这个阻击依然不值一提。 “玛的,这么点人居然也是个节度使?” 王跃拎着陌刀站在完全堪称简陋的熊岳城头,踩着那些被他砍死的尸体,一脸鄙视地看着里面也就几百户人家。 他的蝗虫军们正在迅速扫荡这座小城。 从盖州南下的少量金军,正在惊慌地逃离这座小城,少数留下来抵抗的转眼就被蝗虫们淹没,然后其中不少农奴士兵在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也毫不犹豫地加入这支蝗虫军团。他们甚至都没有在熊岳城停留,紧接着冲出北门,追着溃逃的守军杀向下一站盖州,不过这时候叫辰州,也是这一带最大的城市,据说足有两千户呢! “真没想到,仗还可以这样打!” 马扩站在他身旁感慨着。 下面正牌的常胜军们继续散步一样进入熊岳城,几个无耻之徒立刻开始拦下几个扛着女人的蝗虫,然后很熟练地开始讨论价钱…… 他们这是发财。 因为这些女人运回去之后价钱得高三四倍。 王跃那里有规定,娶一个育龄的女人,就会得到五十亩开荒地,所以燕山府路的那些男人们,都千方百计扩大自己的家庭,这不是娶了个妾,而是实实在在给自己家增添了五十亩开荒地。这些开荒地就算再差,那一年也是几十石粮食的产量,就算开垦不过来,五十亩地养牲口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所以目前女人的价格已经被炒得严重超出正常水平。 在这里随随便便给些就行,反正这些蝗虫们也是抢的,可怜这些其实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们,就这样在双方无耻的交易中,踏上了前往燕山府某个自耕农床头的旅程。 “跟着我就是这样打仗,但换成别人有能力势如破竹吗?如果不能势如破竹他们没有可吃的,也一样是会吃人的!” 王跃说道。 马扩沉默不语。 的确,这支蝗虫军团是好用。 但首先得明白一点,玩蝗虫战术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不停下,这种战术的威力巨大,在抢钱抢粮食抢女人的支撑下,他们真的就会像蝗虫一样,在吞噬一切的同时不断壮大,恍如洪流般恐怖。但是不能遭遇阻挡,一旦遭遇阻挡无法继续向前,那这些蝗虫吃不饱,没有东西吃,那是真会吃人的。 而王跃就是确保这支蝗虫军团一刻不停的。 “回去以后你想怎样?继续扮演你的大宋忠臣?” 马扩问道。 “你这个问题很有问题啊,话说你难道不是大宋忠臣吗?” 王跃说道。 “忠臣?我这个忠臣在被关入大牢时候,就已经死了,原本只是想回家老老实实做个田舍郎,从此再也不搀和外面的事情,却又被你硬拖出来,如今这大宋其实都明白,只要你想篡位没人拦得住。的确有些人会不死心,然而那样也仅仅是一场持续的战争,但最后的胜利者必然是你,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西军这些将门都很清楚。 谁也打不过你! 老赵家的天下是篡位得来,就算被别人篡了也是报应。” 马扩说道。 其实他就是代替西军系统,来探一下王跃的口风,种师道也罢姚古也罢都很清楚自己打不过王跃,更何况也没必要拼命,王跃给他们的明显比赵家给他们的要多得多,那为什么要为了赵家跟王跃拼命? 赵家本来就是篡位得的天下,现在被别人篡了有什么不对吗? 更何况大画家父子,真的已经成为一个笑话,西军上下就连士兵都看不起这对父子。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你,至少现在我还真没想过,你要知道,我还很年轻,我的日子还长着呢,为何要现在就想这些呢?” 王跃说道。 “明白了!” 马扩点了点头。 这意思很明白,篡位是肯定要篡位的。 但现在还太早了,王大帅用专业术语说,目前还正在养望中,毕竟他崛起的时间还太短了,这时候恐怕很多地方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尤其是像比较远的如两广这些地方,恐怕绝大多数人未必知道大宋朝出了个他这样的人,更别提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需要时间,需要让整个大宋都知道他,最终等到一切都瓜熟蒂落时候再轻而易举的摘下。 这就可以了! 只要明白他最终会走这一步,那就可以做出选择了。 第二四二章 杀全家 王跃对辰州的进攻依旧势如破竹。 尽管这里已经有女真军。 然而总共不足一千的女真士兵别说是他了,连那些蝗虫都挡不住,但这里的官员也没有能力再调动更多的女真士兵了。虽然旁边的山区原本就是南女真各部的聚居区,但为了这场全面的南下复仇之战,刚刚继位的吴乞买调走了各部绝大多数能够战斗的男人,留下的只是少数不得不留下来镇压的…… 当然,主要是征粮。 女真也缺粮,而且是严重的缺粮。 这场全面入侵,为阿骨打复仇只是个旗号,真正的目标是粮食。 原本最主要粮食产区就是辽阳周围,那里不但最适宜农耕而且人口最稠密,结果却被王跃彻底毁了,至今辽阳这座原本人口第一大城市还处于半废墟状态。 而辽西一带契丹和奚人又造反不断,韩庆民还在挥舞着王跃给的粮食不断招降纳叛,被引诱逃离的人口又加剧粮食减产,最终搞得女真控制区已经开始饥荒。如果不能用南下来夺取更多粮食,明年春天饥荒将进一步加剧,各地饿死人是必然,那时候原本就是刚刚征服的土地上,必然因为饥荒发生更大规模造反。 这也是必然的。 饥饿会彻底压倒各族对女真的畏惧。 快饿死的人是不会怕他们的。 甚至就连那些汉人和渤海豪强都有可能加入造反行列,说到底他们也就是暂时屈服而已,又不是对女真有什么忠心。 然而吴乞买根本没想过,在他抽空辽东女真男人南下的时候,王跃会玩一场跨海远征。 结果现在悲剧了。 那少到不能再少的留守女真军在蝗虫军团面前毫无意义,王跃拎着陌刀第一个冲上辰州城墙,他身后数万蝗虫潮水般涌上,守卫辰州的不足一千女真士兵完全成了洪水面前的茅草棚…… 瞬间荡平。 本地豪强的抵抗也没用。 无论他们的农奴还是家奴,甚至就连他们的农奴和家奴的女人,都迅速汇入蝗虫的军团。 剩下就是扫荡辰州了。 狂欢的农奴和奴隶们,发疯一样砍死他们的主人,瓜分他们主人家的一切,然后就像一群见了血的饥饿狼群般,吼叫着挥舞所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这时候武器都已经不够了,毕竟蝗虫军团数量已经超过四万。 不过这个好解决。 只要想杀人,什么都是武器。 锄头,铁锹,铡刀,铁制农具不够就是木头的也一样,常年使用的木叉和钢叉一样锋利,大木头棒子更是唾手可得,怕威力不够就绑上磨尖的石头。这个还嫌制作麻烦,找个皮绳绑起一块石头也是武器,真正的弓箭的确制作需要时间,但找块两米长韧性好的木头,绑上绳子也是弓,没有钢铁的箭簇,把野兽的牙齿镶上去也是箭簇。 需要在乎武器吗? 想杀人有勇气肉搏就是拿根削尖的木头一样可以。 总之很快王跃就带着这样一支完全堪称蛮族化的军团,浩浩荡荡杀出了青石关兵临耀州…… “大王,女真大军!” 一名侦查的骑兵一脸惊慌地在王跃面前跪下说道。 “有我在,慌什么!” 王跃喝道。 后面那些蝗虫们恍如星宿老仙那些徒弟般鼓噪着吹捧大王,现在他们已经统一了对王跃的称呼,毕竟他是大宋朝的郡王,所以大王这个称呼还是很正规的。 “多少人?” 大王问道。 “回大王,足有三千骑兵,看旗号是绳果。” 那名原本是驿卒的骑兵说道。 “绳果是何人?” 王跃疑惑地说道。 “回大王,就是那阿骨打的嫡长子完颜绳果,他与蒲鲁虎原本是在辽西攻打嵖岈山的,此时到这里应该是辽西的女真返回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到了,从辽西到此处像这种骑兵用不了几天。” 旁边已经沦为忠犬的杨春赶紧说道。 “那就迎战,传令下去,都准备好迎战,本王已经杀了阿骨打,也杀了他的弟弟阇母,还杀了他的儿子讹鲁观,今日就再杀这绳果,本王就专杀他一家。杀,杀,杀,杀到会宁去连吴乞买一块杀,吴乞买在会宁有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他抢了辽国的所有钱财都在那里,本王带着你们杀过去人人有份!” 王跃举起陌刀吼叫着。 “杀,杀到会宁发大财!” 杨春激动地吼叫着。 “杀!” “杀到会宁发大财!” …… 所有蝗虫们全都发疯一样吼叫着。 的确,大王杀了阿骨打,杀了阇母,杀了讹鲁观,现在绳果来有什么可怕的,还不是一样给大王砍死,然后跟着大王继续向北,一直杀到会宁去抢钱抢女人。从这里到会宁无非一千里,女真人从辽国贵族手中抢掠的所有财富都在那里,无数辽国贵族的美女也在那里,只要打到会宁就人人有份。干,为什么不干,反正跟着大王所向无敌,什么城池也阻挡不住大王的进攻,而女真能打的都在南边进攻南朝,唯一距离近的也就是蒲鲁虎和绳果这支,剩下的全都在甚至两三千里外呢! 根本赶不回来! 沿途全都是被征服的渤海和部分汉人,从这里一直到黄龙府都是,尤其是以渤海为主,而这些人也就是到那里招呼一声而已。 干! 既然是稳赢的为何不干! 四万蝗虫就这样化作了淹没荒原的怒涛。 至于常胜军…… 呃,那个还在辰州没过来!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骑兵已经隐约可见。 “大王,如何置阵?” 一个军官问道。 “置阵?我们需要置阵吗?几万人打三千骑兵而已,小的们,跟着我杀过去,杀光敌人!” 王跃很有野蛮人风采地吼道。 说话间他从旁边跟随的驮马上摸出一枚霹雳弹,紧接着点燃火绳,迅速引燃引信,略一停顿之后,直接全力抛向天空,那霹雳弹在数十米高处化作爆炸的黑烟。整个覆盖了荒原的四万蝗虫们,全都被爆炸声和这团黑烟吸引,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他,不过实际上多数人都看不见他,毕竟王跃也没骑马,而四万步兵在整个荒原上绵延好几里呢! 能看到他身后大旗就不错了。 甚至对面狂奔而来的骑兵都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也就是前面的能看到,后面的只能看见万马奔腾的尘埃。 当然,他们不需要看见敌人。 作为士兵,他们需要的,只是看到自己前进的方向。 而天空中爆炸的烟雾就是指引。 “杀!” 王跃手中陌刀向前一指吼道。 紧接着他开始狂奔向前,旁边跟着那匹驮着霹雳弹的战马,马鞍旁火绳燃烧着,然后他迅速拿出并引燃第二枚霹雳弹,同样抛向前方的天空继续为后面提供指引。 这枚霹雳弹立刻炸开。 “杀!” “跟着大王杀女真!” …… 他身后一片嚎叫。 那些附近能看到他的蝗虫们拎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甚至包括一些悍妇也扛着锄头,整个蝗虫军团就这样从王跃开始,嚎叫着撞向对面骑兵。而就在同时,王跃不停地向着前方天空抛出一枚枚霹雳弹,后面那些因为距离根本看不见这里的,只知道向着霹雳弹爆炸的黑烟就行。至于阵型什么的完全不需要,这些蝗虫们懂个屁的阵型啊,让他们列阵也未免太过于高看他们了,再说也不需要,四万人对三千骑兵而已,就是玩人海战术淹死他们。 反正王跃也不在乎死伤。 就这样在头顶霹雳弹的不断爆炸中,王跃带领着后面四万蝗虫,一往无前地撞向了对面骑兵。 对面的绳果同样勇往直前。 他是阿骨打嫡长子,按照中原王朝的标准,他是正牌太子,不过他们的继承顺序不是这样,阿骨打立国之初就确定了兄弟相承的原则,阿骨打死了吴乞买,吴乞买死了斜也,斜也死了才能轮到他。这个制度是后来女真内部血腥内斗的根源,因为他和斜也都死在了吴乞买前面。 呃,他其实是明年死的。 不过现在他用不着等到明年了。 杀父仇人就在前方,天空中爆炸的霹雳弹,同样也为绳果指引了目标所在,那不断炸开的黑烟下方,一个全身钢铁反光的身影格外醒目,同样醒目的还有那柄夸张的大刀…… 他的杀父仇人。 这就是那个杀了他父亲,叔父和弟弟的妖人。 “杀!” 马背上的绳果同样疯狂嚎叫着。 他是阿骨打的合扎猛安,类似于咱大清的巴牙喇纛,上次王跃打死他爹时候,他可就在后面看着,就是这个妖人用卑劣的妖法,把他爹打成了筛子。现在复仇的时刻到了,狂奔中的他,在马背上举起狼牙棒,同样也是猛将的他一往无前,嚎叫着直冲这个仇人。 “杀!” 霹雳弹的爆炸声中王跃同样也在嚎叫着。 抛出一个霹雳弹之后,还没等爆炸声响起,王跃就双手举起了他那柄巨型陌刀,然后伴着头顶响起的爆炸声纵身跃起,带着身上铠甲的反光恍如神灵般,在背后手下的仰望中,举着陌刀凌空斩落…… (两更) 第二四三章 京观战术 望着头顶凌空斩落的陌刀,绳果大吼一声手中狼牙棒举起,下一刻刀棒相交,巨大的力量瞬间将狼牙棒砸落。 然后一道寒光在他眼前划过…… 原本已经带住的战马,在王跃身旁悲鸣着停下,然后顶着头上的狼牙棒跪倒。 但绳果依然端坐马背…… “好刀!” 他木然说道。 然后他身体的正面,恍如张开的大门般,被涌出的内脏撑开…… 而王跃却根本没看这一幕,那还带着狼牙棒的陌刀,紧接着随着他的转身向旁边扫出,在腰斩一名合扎猛安骑兵的瞬间,狼牙棒也随之飞了出去,落在另一名骑兵头顶。而就在同时那陌刀却化作了一道横扫四周的光幕,伴着鲜血的飞溅,一具具被腰斩的死尸坠落。 然后王跃不停旋转。 陌刀的切割机就这样撞进了汹涌而来的合扎猛安骑兵中。 而这一幕让他后面跟随的蝗虫们彻底陷入了疯狂,这些原本会在骑兵面前逃跑的渣渣们,被他这种夸张的杀戮激起了原始的凶性,他们就像野兽般嚎叫着撞上骑兵。一个个被骑兵撞飞的同时,两旁和身后无数个将他们手中乱七八糟的武器砸向骑兵,长矛戳,锄头刨,大棒砸,甚至还有无师自通般,几个人扛着一根削尖的三丈长木头撞。没有人去看那些被战马践踏,被狼牙棒砸倒的同伴,所有人都看着那些骑兵,然后用自己手中所有能够到的武器攻击,甚至那些被撞倒的都干脆抱住了马腿。 数量是他们的法宝。 一个骑兵可以轻易践踏一个这样的杂兵,但十个不逃跑的杂兵就能轻松弄死这个精锐骑兵。 三千合扎猛安的确是女真最精锐的战士。 但四万杂兵却是个无情的泥沼。 陷进去就是死亡。 那些凶悍的最精锐女真士兵们几乎是绝望地看着淹没自己的蝗虫,他们的战马是那么神骏,可撞翻一个杂兵的同时,就会被十几个杂兵砸得血肉模糊。他们的装备精良,一个人可以轻易打死任何一个杂兵,但他们哪怕能砸死两个三个也没用,紧接着他们会被二十个甚至三十个杂兵从马背上拖下来。 然后转眼间就像被丧尸淹没般变成血肉模糊的死尸。 骑兵的确优势明显。 但一个骑兵需要的活动范围里步兵可以堆几十个。 三千精锐骑兵以传统的疏散队形冲击,真正能够投入到一线的恐怕也就几百而已,但这个范围内可以密密麻麻地排上万步兵。 只要步兵不逃跑。 只要步兵有十倍的数量优势。 骑兵? 就是渣渣! 更何况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正在疯狂杀戮的怪物,这个怪物的恐怖完全超出他们的理解范畴。 他刀枪不入…… 箭撞上他的铠甲就会弹开。 标枪都会弹开。 他势不可挡…… 巨大的陌刀抡开,带着超重型武器的破空声,就像砍瓜切菜般斩断遇上的一切,人被腰斩,马被斩断,就连狼牙棒撞上,都会被那巨大的力量撞飞。 他就像个魔神般,带着一身鲜血的颜色肆无忌惮地杀戮着。 所过之处一片尸山血海。 不过英勇的女真战士们依然没有后退。 这是杀了他们皇帝的人,所有女真共同的仇敌,而且他还刚刚杀了他们的统帅,按照军法就算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甚至全家为奴,唯一的选择就是与他血战到底,杀了他,或者被他所杀。然后那些合扎猛安骑兵们继续战斗,幻想着这个恶魔终究有力量耗尽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就能杀了这个恶魔挽回一切。 然而…… 这个恶魔为什么仿佛永不疲倦啊! 好吧,这个问题的确很难解释。 但合扎猛安们是注定等不到这个恶魔精疲力尽的。 撑不住的是他们。 他们的确悍勇,但也达不到伤亡三分之一还不跑的地步,他们是人又不是机器,更何况王跃后面还有漫山遍野的蝗虫席卷而来,实际上很快就不需要王跃了,那些杀疯了的杂兵们就足够让女真骑兵绝望了。 很快后者选择了溃败,但丢下了近千死尸和伤兵。 “全砍头!” 都变成血红色的王跃说道。 尸山血海的战场上,那些杂兵们立刻开始寻找女真,无论死尸还是伤兵统统砍了头,至于己方死了的,伤重无法继续向前的,全都送回辰州暂时安置,轻伤不影响作战的,继续跟着大军向前。 这时候欢呼胜利的蝗虫们,才发现自己伤亡其实不比女真多几个,实际上死的还没女真多。 当然,王跃自己杀了就得两三百。 而且女真那些伤兵也被砍了,但总的来说,这点伤亡对于一支四万人的庞大军团来说,完全可以用无足挂齿形容,这就更让他们勇气倍增。说到底他们对女真是真怕,这次就是被王跃带着烧昏头而已,可这个结果却让他们突然发现,真拼命了自己其实也一样可以击败女真,后者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这一点很重要。 当然,王跃没兴趣管这个。 紧接着他带着那些人头兵临耀州然后在城外堆起京观。 仅仅半个时辰后,耀州城内的农奴和奴隶兵们,就打开城门,把那些豪强和女真的人头扔在京观里面,然后蝗虫们欢呼着席卷耀州。 在这里王跃得到了各处战场的消息。 蒲鲁虎和绳果始终没有攻破韩庆民的嵖岈山,后者带领那些梦想恢复大辽的遗民们顽强抵抗,依靠着充足的粮食,还有南边赤盏晖的增援,死守嵖岈山。而这次绳果的回援也就意味着那里的战斗暂停了,毕竟他们用于那里的总共才五千女真军,另外再加上一万杂牌,而这些杂牌很大一部分就是辽东签发的。现在绳果被砍死而且所部惨败,蒲鲁虎接下来该担心的是这些签发的士兵们造反,而不是继续进攻嵖岈山,毕竟这些士兵一样绝大多数都是农奴和奴隶,甚至他们的亲人还有很多在王跃手下。 至于燕山路的战事胶着,哪怕粘罕和斡离不齐出也没用。 他们反而损失惨重。 居庸关和古北口两个要塞,仿佛铜墙铁壁般阻挡着他们,而且侧翼的萧干始终不断袭扰,目前这个战场上已经暂停进攻,毕竟那些女真士兵顶着三眼铳,万人敌这些乱七八糟火器的进攻,伤亡之惨重完全超出了粘罕的承受能力。 雁门关战场上也一样,那里本来就是牵制,女真主攻就是燕山,雁门关战场只是阻挡折可求部再次杀出雁门关而已。 倒是银术可击败了西夏。 后者原本想趁机救援天祚顺便夺取原本辽国的天德军,甚至丰州一带草原,毕竟那一带也就呼和浩特周围这片好地方了。但退守丰州的银术可和郭企忠击败了西夏军,后者已经再次退回边界继续观望,天祚依然躲进夹山。他那里地形很特殊,应该是这个时代的呼和浩特一带比现代更加湿润,总之用官方记载,夹山的入口一带是大面积的沼泽,女真人始终找不到进入夹山的通道。 冬天也找不到。 冬天那里大雪封山,女真人就算能通过沼泽,也没法在积雪的崇山峻岭间找到他。 这年头又没有卫星地图。 没有向导带路,想在雪后的数百里崇山峻岭找到一个小城,那难度真的堪称巨大,甚至一不小心得死在山里面,所以女真人始终都拿他无可奈何。 而他有机会就杀出来,失败了就缩回去,背后是那些至今还没选择臣服女真的游牧部落,虽然他这些年已经丢了大半个帝国,但毕竟大辽皇帝这个招牌还能用来唬人。那些游牧民消息闭塞,臣服契丹两百年,对女真也没什么联系,这种情况下还是愿意继续给他点帮助的。 毕竟积威还有点。 但随着他一次次失败和一次次脑抽般的操作,这时候也快耗尽了,原本历史上他就是因此而南逃,想去西夏政治避难。 结果被娄室追上活捉。 当然,王跃对他没兴趣,现在既然燕山和雁门关两处战场都没事,那他就可以放心了。 紧接着他继续向前。 蝗虫军团第二天兵临铁州,也就是鞍山南边,躲到海州的女真军没敢出击,他又轻松扫荡铁州,一路之上势如破竹,最终再次进入辽阳。然后他暂停向前,把部下蝗虫军团分散开扫荡周围各县,而已经完成骑兵化的常胜军同样北上,盯住海州那些女真军,为这些蝗虫提供保护。 不过在辽阳,王跃开始解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块土地的归属。 他的确是以大宋中山王的身份来带领渤海和汉人解放的,可是这些解放了的渤海和汉人,完全没有必要加入大宋啊!人家对大宋又没有什么归属感,大宋朝也没统治过这里,那么为什么要强迫人家加入大宋呢?中山王可是一个好人,就像是白左一样的好人,所以他不会强迫这些人民加入大宋的。 但他们也不想回到辽国,毕竟他们在辽国也是被征服的。 不能强迫他们加入大辽。 契丹人的聚居区也不是这里,得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 第二四四章 大明国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让他们自己单独建一个国家就行,然后以这个国家向大宋称臣纳贡,作为类似大理一样的大宋附庸…… 大理已经算大宋的附庸了。 因为之前大画家已经册封了大理国王。 这样辽东半岛上这个小国,完全可以仿照这个例子。 然后是他们的制度,这个也很简单,采用开封公社模式,反正原本的豪强已经被清洗了,剩下都是平等的,那么他们可以根据地域组成一个个公社,比如辽阳公社,辰州公社之类,同样在内部自己推选总管。但最上面他们还需要一个国王的,这个国王自然是中山王了,左右这里是大宋的附庸,中山王以大宋郡王的身份来给他们做国王也是合理的。 呃,他说合理就合理。 然后国王殿下在每个公社派驻一个总监,监督公社推选的总管治理公社,需要时候为他们提供保护。 而公社每年肯定要给他多少保护费了。 这也就和欧洲的自由市差不多,不过以后国王殿下为了保护他们,肯定会在各地驻军的,这些驻军也会带来随军的家属,甚至在本地娶妻生子,他们后代也就兼具本地人和宋人的双重身份,毕竟国王殿下的军队都是大宋军队,然后他们也可以加入公社。 这就可以了。 这个公社也就慢慢变色了。 那么剩下就是这个国家的国号了。 “明,日月之明,国号大明!” 面对数万各地青壮的共同请愿,不得不接受国王重担的王大王,端坐在宝座上摆出国王姿态说道。 “这个国号好,过去契丹就是以日月旗为天子旗,咱们也以日月为国号,也算是大辽一脉了。” 杨春立刻拍马屁。 “咱们是向大宋皇帝称臣,岂能算大辽一脉。” 辰州籍的汉人军官韩林立刻指责他的错误。 “宋辽兄弟,何须分的那么清楚!” 铁州籍渤海人高平说道。 …… 然后拥辽派和拥宋派继续吵架中。 而崭新出炉的大明国王殿下,则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笑而不语。 这些也都是各地公社总管,反正各地青壮基本上都在这里,由他们直接自己把总管选出来就行了,这时候整个浑河以南,辽河以东各州县全部拿下了,在这片土地上总共聚集起了十万青壮。不得不说这一带人口真少,不过也还有大概两万青壮其实被签发南下作战了,这些只是剩下的而已,他们现在都跟着大王踌躇满志,准备好了杀到会宁去发大财。 至于常胜军反而已经沦为辅助,主要是以骑兵负责警戒。 这个大明国纯属王跃的恶搞性质,不过有这样一个小国也不错,说到底在这片原本农奴制,奴隶制为主的土地上,一个人人平等的制度,无疑会真正让这些遗民们的积极性最大限度调动起来。而这种各地公社自治的制度,又确保了他们不会因此凝聚成一个整体,或者说只有在他这个国王的旗帜下,才会凝聚为一个整体。 这一点很重要。 王跃又不是来做救世主的。 虽然他现在对于这些人来说真就是救世主。 同样类似于开封公社式的自由资本主义,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很容易进行经济控制…… 银行过来就行。 他的武力加上银行在经济上所向无敌。 经济军事控制的同时,也就意味着移民的不断涌入,而且这种模式还可以套用到那些非大宋体系的国家,像周围西夏,大理,安南,高丽这些,武力征服与吞并必然要面对大规模的反抗。 必须得清楚,他们对大宋都是视为敌国的。 无论这些小国的是什么人,里面到底有多少汉人,他们对大宋朝都一样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尤其是旧辽这些。 他们对南朝估计只有鄙视而已。 真的,如果不是王跃的出现,连燕山府的汉人都对南朝没兴趣,原本历史上左企弓这些人,可是拼命阻止阿骨打把燕山府交给宋朝,而当初反对投降宋朝被王跃砍死的张琳是沈州也就是沈阳的汉人,正在死守嵖岈山的韩庆民同样也是汉人。 连汉人都不喜欢大宋啊! 直接吞并为宋朝州县会让他们产生天然的反感。 除非学蒙古人物理清除。 但那样的话成本太高,而且必然会面对坚决的抵抗。 相反这种打着解放者的旗号,跑到这些国家带着奴隶和农奴起义,然后玩流寇模式清洗上层,打散政治体制然后玩一个个自由市,再以武力威慑加经济控制进行殖民渗透,最终完成控制才是最容易的。反正大宋有的是人口,对周围这些小国本来就是人口碾压的,只是统治者没有扩张的能力,才最终只能内卷,但凡踏上扩张的步伐,大宋的一亿人口就是无敌的推土机。 这时候全世界才多少? 顶了天三四亿而已。 三四亿人口的世界上,一个超过一亿人口的国家开始扩张,那对其他真的就是一场噩梦了,要知道剩下那些国家里面,哪怕最大的也才一千多万人口,而且还是实际上四分五裂的军阀割据状态。 好吧,这个最大的是既不是神圣也不罗马的神罗。 阿拉伯帝国已经分崩离析,印度次大陆上同样几十个国家混战,根本不存在能在人口上与大宋匹敌的。 人口碾压就能压死他们。 而这个大明国向大宋称臣纳贡了,双方之间的贸易展开了,王跃的手下带着大批雇员来做生意了,开矿开工厂了,本地劳动力自然越来越不足。 他们得带着宋人雇员来。 他们带来的宋人越来越多,而本地人在经济发展的红利面前,没有任何反感只有快乐,然后互相通婚,大量移民加入公社,甚至王跃还可以打着慈善的旗号在这里建设学校,完全进行汉化教育。反正渤海人本来就严重汉化,现在所有人都是汉姓,这样过去五十年,这片土地上也就没有任何分别了,谁还记得他们过去是什么身份? 而且因为王跃的保护,他们的武力也越来越弱化。 这才是融合。 当然,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的,像渤海人,契丹人,奚人都可以,但女真人就得物理清除了。 王大王对女真人的感情还是很特殊的。 “都闭嘴!” 大王呵斥道。 下面的总管们赶紧闭嘴。 “什么辽宋,以后你们都是大明!” 王跃说道。 “对,大王教训的是,咱们以后都是大明国王的臣民!” 杨春赶紧说道。 然后其他人纷纷表忠心。 “那就把大明的旗帜立起来,把你们的刀枪磨利,跟着我,跟着你们的国王,我带着你们继续向前,把更多你们的同胞从女真的魔爪中解放出来!” 王跃站起身嚎叫着。 那些总管们赶紧纷纷掉头,一片混乱地跑向他们各自的队伍,很快一支支队伍里面,刚刚制作的龙抱日月旗举起,那些蝗虫一样的青壮们,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带着对黄金白银和美女的渴望,浩浩荡荡杀出辽阳。而他们的下一站是沈州,这时候那里已经严阵以待,就连原本在乾州的蒲鲁虎,得知绳果兵败身死后都匆忙撤到沈州…… 沈州以北几乎所有女真军,全都被调往了南方的战场,除了那些豪强拼凑起的少量本地军队,真正女真军的数量连辽南都不如。 辽南是因为要警戒沿海。 虽然吴乞买没想过王跃登陆,但那里始终得留下部分军队警戒。 但沈州向北是早就被女真征服,而且契丹人已经清理干净的,完全属于大后方,根本就没有几个驻军。 蒲鲁虎必须在沈州阻挡住王跃。 否则的话,王跃率领的这些蝗虫们是真能直捣黄龙。 至于他爹吴乞买那里,这时候留守的全是老弱妇孺,真要是被这些蝗虫杀到那就真是一场浩劫了,实际上这时候蒲鲁虎已经派人给斜也和粘罕送信,要他们火速撤军回援。但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就很难说了,毕竟这里面哪怕最近的粘罕,其实距离沈州也得两千多里,距离会宁更是远达三千里,对他们基本上是不能抱任何希望的。 蒲鲁虎只能选择在沈州与王跃血战到底,只要他能在沈州阻挡住,那么一个月左右应该能够等到粘罕的回援。 但如果他守不住…… 那就麻烦了。 哪怕王跃手下全是步兵,也足够在一个月从沈州走到会宁。 从沈阳到哈尔滨才多远,会宁其实还在哈尔滨南边,更何况这时候已经开始入冬,很快沿途河流就会结冰。 如果王跃能够拼凑起更多骑兵,直接北上突袭会宁就更麻烦了。 总之,沈州如果阻挡不住他,那粘罕绝对无法将他堵住,剩下只能寄希望于沿途那些豪强们,而这同样没什么戏,毕竟这种流寇战术真的无解,他会像滚雪球般越走越庞大,最终汇聚成碾压一切的庞然大物,指望沈州以北本来人口稀少的那些州府阻挡住他根本不现实。 不得不说,王跃这一下子把他们搞得十分狼狈。 (三更) 第二四五章 无敌战术 沈州。 初冬季节枯水期的浑河上,无数骑兵耀武扬般通过。 在他们中间三道新建的浮桥横亘河面,无数步兵抬着梯子渡过浑河,然后在沈州城外列阵准备着,在已经列阵的步兵前面,一个全身钢铁反光的身影,骑着一头驼鹿妖气冲天…… 好吧,王大王终究还是对驼鹿下手了。 铁州城内一个豪强家里,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审美,居然养了十几只驼鹿。 这东西的分布区在大小兴安岭北部,算起来距离这里也就一千多里,这种豪强家庭想弄几只当宠物并不难,只不过亚欧驼鹿个头小,哪怕王跃选了一头最大的也只能勉强驮着他,依然无法骑着冲锋陷阵。当然,他也从没想过真正骑着驼鹿冲锋陷阵,毕竟就他那狂暴的玩法,驼鹿什么的真撑不住啊! 但装逼够了! 这头上千斤公鹿那夸张的鹿角后面,全身板甲的王跃扛着陌刀,俨然精灵王一般。 画风极其妖异! “大王放心,末将手下都对大金忠心耿耿,哪个敢背叛大金,末将第一个饶不了他!” 城墙上金军大将王伯龙说道。 “好,若汉儿都像你一样,我大金何愁不能灭了南朝!” 蒲鲁虎赞许的拍着他肩膀。 王伯龙憨厚地笑着,俨然一身对我大金的忠肝义胆。 他是汉人,沈阳北边的双州人,大致上就是沈北新区。 实际上沈州就是汉人为主,这里是原本辽国皇帝本人的头下军州,相当于咱大清内务府包衣皇庄,辽国皇族,后族都有以宫室管理的这种本人直属地,头下军州的居民都是其本人的奴隶,既然奴隶肯定就是俘虏了。沈州的居民就是当年阿保机南下围攻幽州,把周德威圈在城里两百多天,但最终因为李嗣源率军赶到不得不撤退那次,顺便从顺义,密云一带抓回的奴隶。 他们作为皇室直属的奴隶被安置在沈州,之后繁衍生息两百多年,包衣们也就真的以奴为荣了。 张琳家族应该就是这样的。 毕竟和咱大清一样,内务府包衣才是最横的。 而以沈州这个奴隶城为核心,契丹人又不断扔过来一场场战争中的俘虏,最后形成以沈州为核心,周围一圈头下军州的卫星城。 王伯龙家双州就是其中一座。 他本人是盗匪出身,带着部下投阿骨打,跟着女真敢打敢冲,和原本历史上的韩常差不多,只不过他比韩常资格更老,这家伙是汉军里面的猛将,靖康时候是斡离不的先锋,甚至后来多次打败韩世忠。这次原本他率领汉军跟着蒲鲁虎进攻嵖岈山,但绳果兵败身死后,他和蒲鲁虎得知消息后没敢硬碰王跃的蝗虫群,直接跑来守卫沈州阻挡王跃的前进。 毕竟他们手下的汉军并不可靠,这些汉军多数都是在这一带签发的。 外面全是他们的亲属。 守城好歹有那些女真士兵和王伯龙的亲信,再加上城内如张家这些世家豪强拼凑的亲信看着,还不至于敢倒戈相向,真要是出城野战,这些人恐怕立马就会倒戈。 不得不说王跃真狡猾。 他这个套路真的没人能抗的住啊! “这个妖人!大王,下官祖父的血海深仇终于能报了!” 王伯龙身旁张琳的孙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诸公,今日我等不论出身,皆是与这妖人不共戴天者,汉人也罢渤海也罢都是大金忠义,当与这妖人血战到底,以报先帝之恩!” 渤海世家大族出身的金军大将王政同样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家是熊岳城的,之前高永昌造反时候很聪明地没参与,反而阿骨打解决高永昌后立刻迫不及待效忠,原本在渤海里面算不上顶级世家的王家,靠着阿骨打现在已经隐然与高张等家并列。 然而…… 现在全家让王跃带着蝗虫们给毁了。 他父母全都被砍死,连他几个幼子都生死不明,就连他老婆都被那些混蛋给卖了…… 此仇真的不共戴天。 “对,跟着妖人血战到底!” “杀了他,给我全家报仇!” …… 将领们一个个愤怒地吼叫着。 他们都是这一带世家豪强出身,接到签发令带着自己家族应该负担的军队跟随蒲鲁虎作战,然后他们的家全让王跃给抄了。 父母兄弟被杀。 老婆姐妹被卖了。 所有财产全都被抢光了! 真是不共戴天啊! 整个沈州城上一片血战到底的吼声。 但那些士兵们却全都默默看着外面,很显然老爷们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能得到什么,外面一队骑兵正在从阵型冲出,很快就在这边的嚎叫声中,冲到了弓箭的射程外…… “二哥,你在吗? 咱们家不用给张家为奴了,托大王的福,咱们家原本种的张家地都是咱们自己的了,不用再给张家交粮食,而且我还砍死了上次鞭打咱爹的张家三老爷,我把他的头砍了,他女人被我玩完之后卖了。 你说痛快不痛快?” 其中一个骑兵举着旁牌高喊着。 这个混蛋还挺得意,不过站在他的立场上的确还是很痛快的。 “大郎,你在吗? 别给女真人卖命了,咱们家也有地有牛有钱了!李家被咱们杀光了,爹我从他们家抢了五百多贯钱,我还抢了李家那个你说真好看的小妾,你回去就可以跟她洞房,等攻城时候我在前面,你到我爬的垛口等着,到时候把我拉上去咱们再一块把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抢了!” 另一个骑兵喊道。 “刘家三郎,是我,你爹让我给你带话,他给你从王政家抢了一个女人,赶紧回家成亲……” …… 这些骑兵们纷纷高喊着。 “放箭,射死这些狗东西!” 王政悲愤地嚎叫着。 “快,放箭!” 王伯龙同样吼叫着。 他的亲信们立刻开始在城墙上踢打着,催促那些士兵们赶紧放箭射死这些反贼。 士兵们慢吞吞地拿出弓箭,虚弱无力地拉弓,一支支明显斜向下的箭就像尿湿鞋一样落在城墙下,甚至很多都没飞过护城河,倒是有几个真心想射的,但却被身旁同伴有意无意地碰一下,然后同样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城外那些骑兵依然举着盾牌在炫耀他们的成绩,这恍如闹剧般的场面,让城墙上的豪强们愈发暴跳如雷,但他们也无可奈何。 这时候就连他们的亲信,也都明显有些反应诡异…… 亲信就是家奴而已。 王跃那套东西对家奴们也很有吸引力啊! 蒲鲁虎阴沉着脸招了招手,那些督战的女真立刻上前,紧接着乱箭射向了城外。 不少骑兵立刻中箭。 “放箭,再敢作假砍死你!” 一个女真军官,看着远处被自己射落马下的骑兵,踢了一脚身旁的士兵说道。 后者默默低着头。 那军官傲然地再次拉开弓瞄准外面,他并没看到这个士兵眼睛里的仇恨,不过这时候城外的骑兵已经撤退,而远处的阵型中战鼓敲响,无数扛着梯子的步兵开始向前。城墙上立刻一片紧张气氛,女真军官也无暇管别的,和那些督战的女真士兵一起,张弓搭箭准备迎战,同时呵斥那些汉军和渤海,催促他们同样准备迎战。 那些豪强们同样焦急地催促着自己部下,不断进行着威逼利诱。 不得说他们也很抓狂。 进攻的洪流汹涌向前,虽然那个妖人依然在后面没向前,但这些步兵依然勇往直前,紧接着城内投石机开始扔石头,但绝大多数石头也同样如尿湿鞋般虚弱无力,甚至还有落在护城河里的。 不过这时候女真人也顾不上管了,因为外面进攻的士兵已经开始了奔跑…… “放箭!” 蒲鲁虎吼道。 那些女真士兵立刻射出利箭。 “快,你这狗东西快射啊!” 那女真军官一边搭箭一边踢着旁边士兵。 后者终于认真射出一箭,女真军官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瞄准外面射箭。 但他们的阻击没什么用,进攻者的数量太多,而且多数都有盾牌,那点伤亡毫无意义,很快就冲到护城河边,这时候已经初冬,护城河里根本没多少水,甚至都上了一层薄冰,这些进攻的步兵直接趟水过河,然后一架架长梯迅速在城墙搭上,最血腥的蚁附攻城开始。 “快,扔石头!” 那女真军官射死一名进攻者,然后焦急地催促身旁士兵。 后者抱起一块石头,女真军官探出身,拉开弓瞄准下面一个进攻者,后者正在向上爬,女真军官立刻瞄准他的脸,但就在这时候,突然间身后有些异样的感觉,他本能般转过头,正看到身旁那士兵狰狞的面容,下一刻后者手中的大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杀,杀女真啊!” 那士兵随手抛开沾满鲜血的石头,吼叫着拔出军官的佩刀,猛然对着旁边另一名女真士兵刺出。 后者猝不及防,立刻被捅入没有防护的肋下。 而那士兵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刚刚在垛口露头的进攻者,直接将这个人拽上城墙…… 第二四六章 最后冲刺 就在这名士兵把下面的人拖上城墙的同时,整个城墙上无数士兵对着他们身旁的女真人动了手。 他们不可能和外面的人交战。 那里全是他们的亲戚朋友,而且带来了他们想要的消息,他们怎么可能抵抗,无非就是等待时机而已,现在时机到了当然要动手。打开沈州加入外面的亲戚朋友中,然后和他们一样向前扫荡,血洗那些世家豪强抢钱抢女人…… 这时候的士兵还要什么? 他们跟着女真人,原本幻想的也就是抢钱抢女人。 但进攻嵖岈山已经失败。 他们没有抢到任何想要的,那么回头抢这些世家豪强也一样,他们就像一群饿狼,能给他们吃肉,他们就跟着像狼群一样撕咬对手。 但喂不饱他们…… 那他们就回头撕咬主人! 沈州城墙上那些早就已经暗中准备的汉军和渤海,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刀捅进身旁女真士兵的身体,对着旁边原本的主人射出利箭,用手中铁锤砸碎那些将领的头颅。就在同时外面他们的亲戚朋友们,一个个喊着他们的名字,从垛口翻上城墙,和他们一样砍杀那些女真,甚至有人直接冲向马道,冲下去打开城门。就连那些投石机周围本地的青壮,也都毫不犹豫地拔出刀,转身砍翻那些指挥他们的官员,然后迫不及待冲下城墙冲向城内那些熟悉的府邸,去趁机先捞取第一波收获。 沈州就这样瞬间被攻破。 倒霉的蒲鲁虎傻了一样,看着他眼前迅速被鲜血染红的城墙。 他部下的女真的确悍勇,所有女真勇士都在顽强抵抗,不断砍死那些进攻他们的敌人,但那些汉军和渤海是他们的三倍,而城外那些正在冲上城墙的进攻者,数量更是多达他们的几十倍。 悍勇有什么用? 他们就是几千头老虎,也扛不住十几万头饿狼。 更何况他们还算不上老虎。 汉军和渤海的战斗力,也只是比女真略低一些,两个打一个几乎就是稳赢的,更何况二十个打一个,顽强抵抗中的女真勇士们,在砍死敌人的同时也在不断被砍死。他们的死尸和敌人的一样堆积在城墙的血泊中,然后被别人践踏,在践踏中血肉模糊变成恶臭的烂泥…… “大王,快走!” 王伯龙焦急地朝他喊道。 蒲鲁虎瞬间清醒,实际上是吴乞买嫡长子的他,大吼一声砍翻一个试图攻击他的渤海兵,然后在几个亲兵保护下直奔王伯龙。 后者身旁一样也只剩下了几个亲兵而已。 同样也在被围攻。 不过这个家伙极其悍勇,在那些倒戈的汉军和渤海中奋力砍杀,迅速杀出一条血路与蒲鲁虎会和…… “大王,先撤到银州!” 他说道。 银州就是铁岭。 至于他老家双州毫无防守的意义。 辽东这些辽国设立的州县,其实就是好听而已,绝大多数规模都小的可怜,双州城墙周长还不到两里,大致上也就是宋朝寨子级别,倒是银州规模大些,逃到银州至少还能勉强防守一下。蒲鲁虎也没废话,王伯龙在前面开路,总共十几个人在城墙上奋力砍杀,终于下了城墙,而这时候城门已经被打开,外面的骑兵正在汹涌而入。 “大王快上马!” 王伯龙一指旁边栓着的战马。 蒲鲁虎赶紧走过去,没有丝毫犹豫地上马,但就在他翻上去的瞬间一个冰冷的东西从肋下刺入 他愕然地转头看着王伯龙。 然后低头看着王伯龙手中已经捅进自己肋下的刀…… “大王,末将为大金任劳任怨,今日就请大王救末将一命了!” 王伯龙狞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猛然转动手中的刀柄。 “你……” 蒲鲁虎悲愤地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但紧接着那从肋骨间刺入的刀,就随着王伯龙的转动搅烂了他的内部器官,蒲鲁虎的嘴里鲜血涌出,随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王伯龙随即拔出刀,很干脆地剁下了蒲鲁虎的人头,而就在此时,他的那些亲兵也把蒲鲁虎的亲兵捅死,王大将军拎着蒲鲁虎的人头,带着亲兵迅速钻进旁边的一座大宅。他可是战场上的老油条,这时候带着蒲鲁虎的人头出去,说不定被哪个黑吃黑了。 先躲着再说。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城墙上不动手。 在城墙上动手也会被黑吃黑的。 那些倒戈的士兵把他乱刀砍死然后带着他和蒲鲁虎的人头,一起去向王跃邀功岂不是更好…… 呃,他的确跟聪明。 但是…… 半个时辰后。 “你自裁吧?” 王跃很干脆地扔给王伯龙一把刀。 王伯龙傻眼了。 “大王,末将还能为大王效劳,末将熟悉往前的道路,只要大王给末将效力的机会,末将愿带着大王去直捣会宁!” 他趴在地上嚎叫着。 “哈,这里有的是带路的,又不缺你一个。” 王跃说道。 “大王,小的愿带路!” “小的去过好几次会宁!” …… 那些士兵哄笑着说道。 “大王,末将还能打仗,大王不想夺天下吗,何故杀一勇将!” 王伯龙喊道。 “勇将?你再勇能勇过我?赶紧的,既然自称勇将,怎么连自杀都磨磨蹭蹭,你是不是想我动手,我动手那就是杀全家了!” 王跃鄙视地说道。 这种猛将是肯定不能收的,倒不是因为王伯龙原本历史上的角色,毕竟韩常,赤盏晖都在他手下,这俩在女真手下也不比王伯龙差,而且赤盏晖还是女真。关键在于王伯龙不适合王跃在辽东玩的这套,这个家伙手中有嫡系军队,有威望,一旦他离开辽东,这个家伙肯定趁机做大,不利于辽东各公社的控制。 他需要的是这个大明国内部始终维持各过各的,他不来一声令下,这里每一个公社就始终类似美国的那些州,但如果这个大明国里出一个强势人物,那就很容易用一个声音说话了。 王伯龙不是杂鱼,哪怕他在目前的金国,也是银术可这些大将同一级别的。 他是世袭猛安。 这样的人还是去死吧! 至于收猛将…… 南边有的是可以放心的猛将,为何要收这种不放心的? “大帅,您爽快些,别让兄弟们看不起!” 旁边一个士兵鄙视地说道。 “你个狗东西!” 王伯龙悲愤地骂道。 不过他好歹也是枭雄,最终环顾四周,发现的确没什么希望了,周围那些旧部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等着他演一场自刎的大戏。 他最终咬着牙捡起刀,放在脖子上纠结着…… “赶紧的!” 王跃不耐烦地喝道。 可怜的王伯龙带着绝望最终拉下了那一刀。 紧接着死尸倒下。 “那么,你们谁来带路?半个月后我要在会宁见吴乞买。” 王跃看着周围那些士兵说道。 “大王,小的愿带路!” “小的也愿意!” …… 王跃的直捣黄龙大军,就这样迅速开始了组建,这才是这次辽东之行的真正目标,这里距离会宁已经只剩下八百里,而那里目前同样只剩下老弱妇孺,一支上次规模的骑兵就足够完成突袭。他在之前就已经搜罗了一万多匹马,这一带尤其是辽河沿岸本来就是牧区,那些汉人和渤海虽然是农耕,但实际上有这样的好条件也放牧。另外在各城都多多少少缴获了一定数量的,目前已经可以拼凑一支两万人的骑兵军团,沈州城内的汉军和渤海很多也有马,只不过主要是乘马,达不到战马的水平,甚至还有部分骆驼,骡子之类。 但这就足够了。 只要能够用半个月从沈州突袭到会宁就足够。 至于那些蝗虫军团…… “你们不需要继续向北,一个月后女真的大军差不多就到了,步兵再继续向北容易撤不回来,但必须在女真到达前肃清东边山区的敌人,避免到时候腹背受敌。 我此去往返最多一个月。 女真不会在我前面返回,剩下的等我返回以后再说。” 王跃说道。 他面前的总管们纷纷点头。 他们是肯定不能跟着,因为已经进入冬天,骑兵可以在一个月内完成这场八百里的突袭,然后抢在最严寒的日子到来前返回。但步兵往返至少两个月,会被冻在半路的,尤其是越往北越冷,哪怕他们这些辽东人也受不了那种严寒,辽沈和哈尔滨可是两个级别。 他们各公社最精锐的青壮跟随着大王就行了。 反正就是抢钱。 抢女人什么的反而不重要。 这些各公社挑选出的青壮跟着大王去抢钱,回来之后再给公社一笔分给后面留守的,毕竟公社就是一个整体。 而剩下的人正好解决东边。 他们扫荡的只是山区外面,而山区里面还有不少女真老弱妇孺,她们的青壮男人已经彻底空了,本来就有大量被征召南侵,之前沿途拦截又把剩下能抽调的全抽调,这时候山区各部真的就剩下一群孤儿寡妇,这样正好过去欺负…… 呃,就是欺负。 虽然这样很羞耻,但欺负一群孤儿寡妇真的很快乐啊。 第二四七章 对面的汉人兄弟们,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王跃的直捣黄龙大军紧接着就启程,而且还得到了一支援军。 蒲鲁虎匆忙撤军后,韩庆民随即渡过大凌河追击,得知王跃攻破沈州后立刻派出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加入,而这支骑兵绝大多数都是契丹和奚人,这样王跃的大军就凑齐了旧辽各族,俨然如同旧辽的僵尸复活般,浩浩荡荡开始了对女真的复仇之战。 依然势如破竹…… 其实也根本不需要真正打仗。 他们是骑兵,根本不需要遇城就攻,沿途虽然城池众多,但都没有能力招惹这支两万多骑兵组成的庞大军团。 那么直接在旁边绕过去就行了。 不过有些城池还是必须得攻,因为这一次不像上次有驮马跟随,可以携带足够一次奔袭的食物,整个军团以自身能够携带的补给,最多能够维持两天左右的奔袭。人吃的的确好办,但马匹肯定不行,就算这些战马都是粗养的蒙古马,这样的持续行军也不能让它们啃草,得让它们吃真正的饲料才行,而一个骑兵骑着马根本带不了多少。 “所以说,骆驼是个好东西!” 王跃说道。 他手下其实不少人骑着骆驼。 辽阳也罢沈州也罢,都是辽东主要商业城市,大量海上贸易尤其是从高丽过来的商品,都是在这两座城市中转,然后运往原本旧辽的核心如临潢,中京甚至遥远的镇州草原上。 骆驼一直是那些商人长途货运的主要运输工具。 他这次在辽东各地,一共搜罗了三千多头骆驼,正好拿来骑乘,虽然骆驼不是东北的主要牲畜,但也并非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毕竟这里的纬度和骆驼的最北分布区阿尔泰山一带差不多。至少以骆驼的耐寒能力,完全能够在松花江以南大规模使用,这东西什么都吃,还能不吃不喝以日均百里速度行军,这简直就是骑乘步兵完美的伙伴。 “但又不能骑着打仗!” 马扩说道。 “那得看怎么打仗,骑着它冲锋陷阵肯定不行,可若是一支以火器为主的步兵骑着它行军就不一样了。” 王跃说道。 说完他拍了拍胯下骆驼,这头最大的双峰驼老老实实跪下。 旁边手下牵过一直跟着的驼鹿,这头驼鹿已经进行了装饰,不但身上披着五彩斑斓的外套,而且鹿角上还裹了金箔,就连尾巴都做了装饰,实际上还装了好几个假的尾巴,脑袋上也戴了个面具,总之就像是一只被熊孩子玩弄的金毛般面目全非。 王跃随即下了骆驼换乘驼鹿,然后拎着陌刀妖里妖气地走向前方。 在他前方已经下马列阵的正牌常胜军立刻左右分开,王跃就这样骑着恍如神兽的驼鹿傲然走向前方。 前方一座小城屹立。 银州。 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昨天早晨开始从沈州启程,到这里已经走了一百二十里,速度的确很慢,但对于一支只有乘马的骑兵来说,一天其实也就能正常行军不到一百里。古代军队标准的行军模式,就是骑兵七十步兵五十,超过这个标准就属于急行军了,短途的确无所谓,长途超过这个标准就很难保证战斗力,毕竟到达之后甚至路上都随时准备战斗。 至于游牧骑兵不能当做标准,毕竟他们往往一个人好几匹马。 王跃这些乱七八糟,甚至还有骑着骡子的骑兵,是不可能和上次一样每天超过百里长途奔袭超过八百里的。 尤其是他还得吃饭。 王跃走出阵型,然后停在前面看着银州城,城墙上已经严阵以待,他把手中陌刀举起,然后表情淡然地向前一指。 身后整个横列的阵型前,火光和硝烟伴着巨响骤然喷射。 后面的杂牌们一片亢奋的嚎叫。 王跃的陌刀摆了摆。 后面立刻恢复了寂静。 “城墙上的人听着,立刻送四千只羊,四千石豆子或麦子,否则本王就攻破银州。” 王跃喊道。 然后他的陌刀再次向前一指。 身后近千支三眼铳立刻打出第二,第三轮齐射,齐射完成之后那些杂牌们继续亢奋的嚎叫着。 至于结果…… 当然是乖乖地给他了。 城里的官员和豪强们又不傻,这些东西都可以通过搜刮百姓获得,银州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好歹也是个头下军州,这里其实是银矿所在,原本主要是给辽国皇帝采银的,所以才称之为银州。四千只羊和四千石豆子或麦子,并不是什么拿不出的高价,只是拿出以后这个冬天肯定要饿死人而已,但饿死的也肯定不是豪强。 可王跃攻破银州,那死的就肯定是豪强了。 很快四千只羊和四千石粮食送出,王跃的两万三千骑兵和他们骑着的牲畜全都快快乐乐饱餐一顿。 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后面银州城里一干官员豪强擦着冷汗长出一口气。 同样银州城里那些刁民们一个个怒火压抑,恨不能立刻打开城门抱住王大王的腿让他回来。 大军继续向前。 第二天上午趟过已经结了薄冰的清河,兵临咸州也就是开原老城。 还是这一套,正牌常胜军列阵,王跃骑着神兽出面,后面三眼铳齐射,他喊话再次要四千只羊四千石粮食,不过在这里出现了点意外,旁边山里的回跋部女真出了近千骑兵救援。既然这样已经很久没活动一下的王大王,就亲自拎着陌刀带着三千契丹和奚人过去狂砍一顿,这些女真人丢下四百多具死尸惊恐地宛如受伤的小鹿般溃逃了。 在城墙上观看了全过程的咸州官员和豪强,以最快速度把他要的东西送了出来…… 这简直太可怕了。 这真不是人,这真是妖魔啊。 对于这样的敌人,还是不要招惹,无非就是要点牲畜粮食而已。 好在王大王也没为难他们,吃饱喝足继续向前。 下一站通州,也就是四平。 在这里同样发生了交战,这一带人口稍微稠密些,通州,安州,荣州,韩州,女真乙典部,全都挤在四平周围,而且这里已经快到黄龙府,接近了女真统治的核心区,所以地方官员也罢豪强也罢,压力也稍微大一点。至少他们在做墙头草这一点上,还是不能像南边那些一样随意,所以他们拼凑了近万乱七八糟的军队迎战,核心是乙典部的一千女真,正面的渤海和汉军背通州城列阵,女真骑兵侧翼攻击。 双方就这样在通州城下,展开了一场真正的会战…… “这里汉人很多吗?” 王跃好奇地问马扩。 “辽国的策略,渤海旧地以汉人为主,南边汉人多的地方塞进尽可能多的渤海人,女真居东边山区,三族相制,这里已经接近原本渤海腹地,越往前汉人越多,黄龙府其实全是汉人,契丹从河北檀州等地掳掠来的汉人,不过已经在此一百五十多年。” 马扩说道。 “也就是说对面应该有很多原本河北人?” 王跃说道。 “对,以这一带渤海汉人数量,至少对面一半汉人,而汉人多数都是契丹从河北掳掠,而过了这一带以后,再向前信州,黄龙府这些地方,就多半都是些汉人了。那一带以黄龙府为中心,周围一圈汉人为主掺杂部分渤海的军州,原本还有大量契丹驻军,但如今已经不多了,而过了黄龙府这一带,再向北向东就全都是女真了。 黄龙府以北就是混同江,这是与女真的界线。 混同江北边有一条与同向的河流,名字叫做涞流河,会宁就在涞流河北边不远处,阿骨打原本就居住在涞流河沿岸,游牧,狩猎,捕鱼,再就是种植些稗子做粮食。” 马扩说道。 “那他们还会说河北话吗?” 王跃问道。 这些对于大宋朝来说的确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但对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了。 无非就是松花江和嫩江交汇之前段,还有拉林河,一直到哈尔滨阿城。 “会,不过更近于燕山一带,在这种地方就是各族过各族的,语言反而更重要,一旦遭人欺负,说话一样的就是一伙的。” 马扩说道。 王跃立刻催动了他的神兽向前…… “对面的汉人兄弟们,我就是那个杀了阿骨打的人! 我叫王跃,是南朝的中山王,你们有没有中山的,我是来接你们回去的,我是南朝的幽州节度,原本幽州,檀州,蓟州,涿州,顺州,瀛洲,易州,莫州,泰州,定州全归我管,你们有多少人是这一带的? 我是来接你们的! 当年朝廷不中用,让你们被契丹掳掠到这种苦寒之地,在风雪中受苦,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你们在南边的族人没有忘了你们,他们托我来接你们了,赶紧过来跟着我,再去把你们的妻儿老小接了,咱们回家了,回你们那些离开一百多年的家园。我给你们一个男丁一百亩地,一个女人五十亩,你们可以回去重新过好日子,和你们的族人团聚,不用在这里继续受苦了。 对面的汉人兄弟们,我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王跃吼叫着。 (三更) 第二四八章 来吧,跟我回家 对面一片沉寂。 “别听这妖人的鬼话,咱们是大金国的百姓,杀了他,给先帝爷报仇!” 一个将领明显有些惊慌地吼叫着。 “杀了他,回去人人有赏!” 另一个将领吼叫着。 但那些士兵们却在面面相觑…… 而就在同时王跃身后列阵的步兵开始向前,依然是正牌常胜军在前,那些杂牌以骑兵护住两翼。 五千重甲步兵排着整齐的阵型举着盾牌不断向前。 这些是真正的精锐,甚至他们移动中的阵型都丝毫不乱,盾牌与长矛在前护住正面,所有盾牌手都带着三眼铳,后面是准备突击的斧枪手,这种武器已经取代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混战武器,毕竟斧枪可以替代战斧,棹刀,甚至短锥枪。而那些三眼铳手则带着短兵器,但不是手刀之类,而是锤子,鹤嘴锄,连枷锤这些更凶残的,倒是长矛手才是带着手刀的。 后面是弓箭手。 但神臂弓手已经不再使用。 这东西抛开的确可惜,但射速的硬伤的确没法解决,而常胜军的步兵弓箭手相对宋军弓箭手水平更高一些,所以玩的是八旗那套清弓重箭近距离糊脸,虽然破甲肯定比不上神臂弓,但射速优势更重要。 至于他们破不开的铠甲…… 有三眼铳呢! 这东西垃圾归垃圾,但十米以内冷锻甲都扛不住啊! 它再差那也是火药驱动的而不是机械力,那初速天然就不是一个级别。 五千重步兵带着精锐特有的肃杀,恍如一个钢铁的整体般不断向前。 对面士兵们虽然在面面相觑,但终究不是王跃几句话就能瓦解,说到底他们已经离开河北一百五十年,虽然祖辈流传着故土的模样,但在他们心中只是一种遥远的传说而已。 一百五十年。 足够让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紧接着他们的弓箭手开始射箭。 远距离抛射的利箭在常胜军中落下,但对他们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 巨大的阵型很快进入弓箭直射的射程。 利箭在士兵中间呼啸而过,这里的汉人基本上都已经蛮族化,在这种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地方,不蛮族化也很难活下去,他们的箭法都很好,哪怕有盾牌的遮挡也依然不断有常胜军士兵中箭。但装备的优势碾压一切敌人,哪怕直射的箭也无法穿透他们的铠甲,除了零零星星有倒霉的被射中接缝之类地方,绝大多数直接无视这种攻击。 被射中缝隙的也没多大事,这是冬天,里面都是皮和棉,虽然这时候棉花仍旧不便宜,但抄了太多家甚至皇宫的王跃,仍旧足以给士兵配棉衣,而且今年燕山府一带不少地方已经在种棉花了。 阵型依然在继续向前,就连后面的弓箭手都没有还击。 他们得保留体力。 很快两军相距已经不足十丈,伴随着军号声,所有常胜军全部停下,盾牌手支起盾牌,架上三眼铳,长矛手迅速将他们的丈八长矛支起。 对面将领当机立断…… “杀!” 伴随着混乱的吼声,那些将领亲自带着士兵开始冲锋。 常胜军静静等待着。 转眼间汹涌而来的金军步兵们进入不足五丈…… “放!” 常胜军中吼声骤然响起。 下一刻所有三眼铳全部喷出了火焰,巨大的声响,弥漫的硝烟,亚音速的子弹呼啸而出,对面几乎就像割草般,瞬间塌下去了一大片,剩下的也纷纷带着惊恐停下,在脚下堆积的死尸和流淌的鲜血中,看着对面因为弥漫的硝烟,恍如怪兽般诡异的常胜军士兵。 “放!” 对面的吼声骤然响起。 下一刻第二轮射击开始…… “快跑啊,南朝人是神仙!” 蓦然间金军士兵中间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这尖叫恍如瘟疫,紧接着无数惊恐的尖叫响起,所有原本进攻的金军步兵无论汉人还是渤海,全都不顾一切地掉头逃跑。 “跑什么,我说过,我是来接你们回家的,你们为何不相信我。”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原本想要逃跑的金军士兵们,纷纷转回头看着那依然弥漫的硝烟,那里面一个骑着神兽的神人正缓缓走出…… “你们为何要逃跑,我是来接你们回到故土,接你们回去不用在这里继续忍受严寒和风雪,到你们温暖的故土,去重新像你们祖先一样过好日子,不用在这里继续忍受饥寒与野兽为伍的,你们为何不相信我? 那些当官的当然不会和你们一样。 他们是骑在你们头上,把你们当做牛马的,你们辛辛苦苦的收获多数得给他们,打仗你们得给他卖命,他们看上了你们的女人,你们都得献上,但回到故土你们就都会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牛羊。他们再也不能压榨你们,他们不愿意回去和你们一样,他们宁愿在这里给女真人当爪牙,和女真人一起压榨你们,那么你们为何要听他们的。 来吧,跟我回家!” 神人说道。 “快,给神仙老爷磕头!” 一个年长的老兵说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跪下磕头,剩下那些士兵同样纷纷跪下磕头。 不过还有很多在那里不知所措,这些应该是渤海人。 “你们是渤海人,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的部下里面一样也有渤海人,窦成,出来告诉他们,你是什么人!” 王跃回头说道。 紧接着里面一个军官走出。 好吧,他的确是渤海人,正牌的渤海,而且还是六大世家里面的窦姓,不过其实他是窦家的家奴而已,渤海人其实也就是世家有姓,这些世家手下的奴隶有个名字就行了。但在王大王那里肯定要登记姓氏,本来他就属于窦家,那么自然也就姓窦了,有他出来现身说法,再加上对南边大明国那些渤海人目前的快乐生活略作介绍,这里的渤海人毫不犹豫地叩拜神仙。 当然,他们只是有点不知所措而已,实际上没有窦成他们也是会这样做的。 这场大战就这样结束了。 至于那些女真人…… 他们早就被那些契丹和奚人骑兵杀散了。 那些契丹和奚人现在不找别人,专门就是对女真的,韩庆民那里全是真正的遗民,女真对契丹和奚人一遍遍血洗之后幸存下来的,对女真人真的都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此行就一个目的,杀女真报仇而已。实际上他们已经不只是最初的三千,这一路上不断有契丹遗民加入,这一带西边就是原本契丹人的游牧区,不少被迫投降女真的契丹遗民在这附近。 得知王跃大军北上之后,立刻就开始不断有人跑来加入。 复兴大辽这个旗号还是很有吸引力,韩庆民这段时间已经让这个旗号传遍了辽西各地,不仅仅是底层,就连部分旧辽贵族都与他暗中联系,现在这支契丹军已经超过五千。 那么接下来…… 当然是清洗周围这些城池了。 神仙亲自带着他们,一举打开通州,将城内官员豪强扫荡一空,紧接着那些倒戈的汉人和渤海,带着蝗虫军团分头扫荡各城。 主要是接他们的家人。 接下来王大王要带着他们回故土,这种零下十几度的地方没人喜欢,四平一带努努力都奔着零下三十了,这种地方弃之如敝履,全家跟着大王南下回到河北的故土过有屋有田的好日子,不比在这里受冻强的多?更何况在这里还是给契丹人女真人汉人豪强们做奴隶,到故土立刻就是小地主…… 一百多亩开荒地呢! 大王说了,还都是上好的水田,开垦出来就能种水稻,话说他们在这里连大米都难得见着呢。 反正就是接上家人跟着大王走人。 周围几个州距离都很近,韩州就是八面城,安州就是四面城,荣州在两地中间靠西,现代属于康平的一个小村庄。 实际上在辽河西岸还有好几个州,比如祺州之类的,但这些很明显也没有胆量过来,他们那里的情况与这里类似,都是以汉人俘虏创建的头下军州,女真人清洗契丹后,都是汉人豪强做主。都到这种时候了,那些地方豪强也不傻,通州是挡在王跃路上没有选择,但他们要是傻乎乎跑来招惹,把王跃的大军吸引过去就是自寻麻烦了。 这时候就是观望。 女真能打败王跃也不会杀他们。 因为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女真人更需要他们来种粮食交税。 王跃的破坏对女真人最大的打击不是杀几个人,女真真正的主力都在南边还没回来,人家那里有数万大军,山里同样还有大量女真老弱妇孺。 没有伤筋动骨。 但问题是他把金国的经济摧毁了。 没人种粮食,没人交税,接下来女真还怎么玩,如果再不能抢掠更多,自己内部就崩溃了,这些豪强们很清楚,王跃把女真折腾的越狠,接下来他们在金国的地位越高,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来招惹王跃?老老实实在一边待着,等他过去了再摇旗呐喊一样追击一下不好吗? 第二四九章 勒石黄龙 黄龙府。 “这得立个碑才行啊!” 王跃站在雪后的荒原上,看着前方被攻破的城市感慨着。 攻破通州之后剩下的一路就畅通无阻了,信州的汉人直接迎降,黄龙府这边因为一支女真军到达,城内官员选择为咱大金尽忠,既然这样王跃也就满足他们的要求了,对这样的要求,他通常都是会尽量满足的。 直捣黄龙的目标,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成功了。 本来也不难。 屹立在雪原上的这座土城,只是岳武穆的一个误会而已。 大画家的地窖在五国城又不在这里。 这里在旧辽时代,或许会算得上重要城市,它原本是渤海人的主要城市,后来又变成契丹人镇压女真的军事要塞,但这时候只是一座总人口只有一千多户的小城。不过这里还是值得一座纪念碑的,哪怕就为了直捣黄龙这个词,但纪念碑用什么来制作就需要考虑一下了,毕竟他没有太多的时间。 勒石燕然这种事情需要找个山岩之类的,刻上字能够扛住千百年的风化,但这鬼地方居然连座山都看不见,完全一片大平原,最多也就是有点土丘之类的。 这里是松嫩平原啊! 勒石黄龙的确有点难度,除非从别的的地方弄一块大石头,但那样的话又超出他目前的时间限制。 “或许可以学马援。” 马扩说道。 “你是说弄一个大铜柱? 咱们倒是不缺铜,缴获的铜钱有的是,可咱们走后还不是最后便宜女真,他们把铜柱砸了融了还是重新再拿去铸钱。” 王跃说道。 “可以用最劣的铁。” 马扩说道。 “这一带去哪里找如此多的铁?” 王跃说道。 铁柱倒是一个很好的思路,弄几个炉子,熔炼最劣质的铁,基本上就相当于半矿渣那种,然后直接倒进一个大坑里,也别管什么造型,反正堆它几万斤这样的渣铁。再拿自己的宝斧刻上字,刻得深一些,字迹大一些就跟摩崖石刻一样,或者干脆别单纯刻字,直接用这些渣铁堆出一个大致上的造型来…… 这个的确很好! 虽然铁会锈蚀,但实际上这样的超大号铁坨子不会锈的很深。 至少撑个几百年没问题。 黄河铁牛都能在水里撑那么多年呢! 但问题在于…… 上哪里找那么多铁? 这一带又没有铁矿,总不能把所有人的武器铠甲熔了吧? “难道你不知道,女真人的会宁就是冶铁的?” 马扩笑着说道。 “呃,女真人冶铁?” 王跃愕然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阿骨打拿什么跟契丹人打仗? 他那里不但冶铁,而且大量冶铁,甚至卖给契丹人,女真铠甲武器皆精良,多数都是他们自己造的。 别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这些别人看来的野人什么都懂,上马能围猎,登船能撑舟,会种地,虽然只会种稗子,但依然能用稗子酿酒,同样也会冶铁,虽然手段说不上多么高明,但因为舍得下力气锻打,他们真能锻打出比咱们朝廷过去所造更精良的铠甲。 会宁有的是铁矿石,而且都是极好的。 咱们打过去弄不到多少金银。 他们的金银都被各部分了,女真与咱们不同,没什么真正朝廷,我去的时候连宫殿都没有,哪怕阿骨打也是住他们那种里面是火炕的大帐,据说这几年也开始修宫室,但实际仍旧很粗陋。 会宁也不是什么大城。 那里过去是契丹设立镇抚女真的一座军州。 但只是一座很小的土城。 女真人掳掠的金银,不可能存放在那里,他们各部酋长就分了,有公用的也只会藏在山里。 会宁旁边就是山区。 只不过我一直没说而已,毕竟咱们得用这个哄着那些士兵,但真打下会宁也抄不了多少金银,而且他们随时可以逃到山林里,咱们连人都很难抓到。 那时候正好让这些士兵带着铁矿石回来,还有他们冶炼好的铁,几万匹马,带个几十万斤铁还不是很容易?这里留下人修炉子,就在城墙上修,把里面房屋拆了,足够用来当做燃料,咱们带着铁回来扔到这些炉子里烧熔,另外在城墙上向下掏出一个大洞,最后烧熔的铁直接倒进去就可以了。 几十万斤的铁坨子,女真人想砸碎也砸不动,想挪走也挪不动,最多也就是掩埋而已。 但以后咱们灭了女真再扒出来。” 马扩明显很亢奋地说道。 “你会修冶铁炉?” 王跃说道。 “我不会,但这里数万人,总会有几个人会的,比如辽阳一带的,那里是辽国仅次于燕山府的官冶,咱们的辽阳,铁州一带士兵里面难道就没有会的?” 马扩说道 好吧,这个肯定会有的。 这个建议的确很可行,最多也就是耽误几天而已,实际上王跃从沈州到这里才花了六天而已,他还是可以挤出几天时间,在这里搞一个大工程的,这年头冶铁炉又不是现代大型高炉需要很长时间建造。 燃料同样有的是,周围一圈城市可以供他拆。 不过铸造什么呢? 必须铸造一个镇压一切邪魔的东西,用这个来镇压这片土地,神兽什么的肯定不够威猛…… 好吧,王跃知道自己应该铸造一个什么了。 “大王,女真使者到了!” 窦成突然跑来禀报。 “使者?” 王跃愕然了一下。 不过随即他醒悟过来,这是吴乞买派人求和了,毕竟他们此时距离会宁已经不足四百里,而且前面除了还有一个完全无视的祥州,再也没有任何阻挡。原本倒是还有松花江和拉林河阻挡,但这时候已经彻底封冻,骑马就能直接通过,这两条河流已经完全没用了。接下来就是不到四百里的松嫩大平原,放开马跑就行了,会宁这时候根本没有真正城墙,就是一圈简单的土围子,也不可能阻挡住他们的进攻。 吴乞买也没有援军了,再打他就只能把老弱妇孺顶上了。 求和是必然的。 “带过来吧!” 王跃说道。 窦成很快把女真使者带来。 “张浩?我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 王跃看着使者说道。 这是一个年轻的文人,看着还算风度翩翩,颇有几分儒雅俊朗。 “大王,他家就是辽阳的,上次大王斩讹鲁观时候,他爹被车裂,大王还将其母献给官家,不对,是献给了太上皇。” 窦成提醒他。 张浩低着头,明显看得出身体在抖动着。 “啊,我想起来了,这真倒是应了那句话,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啊,我对你个人的悲剧表示遗憾,但这是时代的错,谁让我们都生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头呢?令尊被车裂这件事,也只是这个时代的缩影,这个狗日的时代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自从阿骨打起兵至今辽东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车裂虽然死的惨些,但相比起那些死于乱军中的也没什么区别。 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过好在令堂还是终于得到了她的幸福,毕竟能伺候太上皇也是她的福分,这也算是后半生无忧了,话说你这也算起来也是我大宋太上皇的半个儿子了! 你也算半个宋人了!” 王跃絮絮叨叨地说道。 张浩深吸一口气…… “大王说笑了,某何敢当此!” 他恢复了一个儒学名士的风度笑着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太上皇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哪天你到大宋去见见他就知道了,真要是令堂得了他的宠爱,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个就暂且不提了,毕竟如今你还在金国,宋金还依然在交战中,等以后宋金恢复友好再说,那吴乞买让你来干什么?你放心,就冲着太上皇,我也不会为难你的,有什么可以直说。” 王跃说道。 “陛下以先帝为奸臣蛊惑,贸然毁盟约伐南朝,致使宋金兄弟相争,结果身死战场,亦足以警示敝国,如今陛下亦深悔此举,故此遣某前来,欲重修宋金之好。大金愿依照盟约以原幽云十六州之地尽归大宋,宋金以榆关为界,从此世代为兄弟之邦,并以银五十万两,赔偿此前先帝南下对南朝造成的损失。” 张浩赶紧说道。 “可以,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我本人来说,真的很希望能够看到宋金恢复和平,但我就是个打仗的,这种外交上的大事无权干预,这些得朝廷决定,故此对你们的求和,我只能上奏然后等待官家决断。” 王跃很随意地说道。 话说中山王可是忠臣,这种大事当然要奏明官家。 “那大王可否先撤军?” 张浩有些惊喜地说道。 他顾不上纠缠那个求和了,再说事实上的确就是他们求和,丢人点就丢人点吧,关键是先把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哄住。 “呃,你要知道,在朝廷做出决断前我们就还是交战中,既然是交战中我当然要继续进攻了,你们求和是朝廷的事,前线打仗是我的事。所以接下来我还是要去会宁的,至于双方和谈这种事情,我到会宁也一样,那时候朝廷会派遣使者到会宁和吴乞买继续谈的,这个耽误不了宋金恢复友好。” 王跃笑着说道。 第二五零章 永镇山河 “大王,两国和谈,理应暂时休战。” 张浩陪着笑脸说道。 “和谈是朝廷的事,打仗是我的事,我又不是受礼部节制,我是受枢密院指挥的,只要枢密院没有给我停止进军的命令,那我就得一直不停地打下去,而且以打促和也是常理。 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王跃说道。 “大王,如何才能使大王暂时休战?” 张浩很干脆地问道。 “我不是说了嘛,得有枢密院的军令才行,你这个问题怎么又问?”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大王,我军连续交战多日,倒是应该暂时休整一番,毕竟如今已深冬,这地方冰天雪地,兄弟们也很是疲惫。” 马扩说道。 “呃,这倒是有几分道理。” 王跃立刻说道。 说话间他和马扩一起看着张浩…… “大王,我大金皇帝陛下愿以银五十万两赏赐贵部,另外以牛羊万头犒赏贵部将士,以示和谈之诚意,只是这些需一些时日送到,为避免宋金两国再有更多无辜健儿伤亡,还请大王在此暂时等候。” 张浩说道。 “再加一倍!” 王跃说道。 “可!” 张浩咬咬牙说道。 “啊,这就可以了,我就说嘛,读书人最明事理了。” 王跃满意地说道。 “大王,只是敝国以诚意待大王,不知大王何以示敝国以诚意?” 张浩说道。 他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给银子给牛羊,但你怎么保证不会转头继续揍我们?反正现在你说了算,我们打又打不过你,前面一片平原也没阻碍,你这边收了银子和牛羊,回头继续揍我们怎么办?咱们得互信才行,甚至这边谈完了,我转身回去了,你却跟着我后面袭击我们怎么办? 你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 “这个容易,传令下去开始撤军,以一万骑兵和没有马的青壮,护卫那些老弱妇孺先行撤回辽阳!” 王跃对窦成说道。 后者立刻行礼然后离开了。 这里距离辽阳八百里,以这些老弱妇孺的速度,差不多得走二十天,至于沿途粮食不用担心,清洗那些豪强之后,收获的粮食和牲畜,也足够维持他们从这里走到辽阳,沿途那些豪强也没胆量阻拦,一万骑兵,再加上数万手中有武器的男人,沿途豪强真没这胆子。 女真就更无能为力,这一趟把最后剩下的青壮也收拾干净了。 而粘罕等部也不可能在他们到达辽阳前赶回,粘罕距离辽阳两千多里,但实际上因为必须走山区,所以真正距离不会少于两千五。他们最可能的路线就是走张家口到鸳鸯泊然后前往经棚山口,在那里沿着西拉木伦河到临潢,然后斜插这边来救援,不会去辽阳拦截的。 这些人的安全没问题。 真正有问题的是接下来这个漫长冬天,他们在辽阳该如何渡过,好在这时候阮小七依然在不断向旅顺运输粮食,这些粮食应该够用了。 这时候只是四平一带真正进入寒冬,但旅顺口和大连港不会封冻的。 甚至还可以从那里把他们都接到山东去,然后愿意去河北就去河北,愿意在山东就在山东,不过尽量还是要接到河北,山东人口稠密,没有那么多荒地可以安置他们。 但河北不一样。 尤其是原本宋辽交界一带有的是可开垦荒地。 而下一步把水长城排水之后就更多了,光一个边吴泊排干,那里就能养活这次带回的所有人口,这时候保定才几千户,高阳也是几千户,这样的地方哪怕没有新作物,以这个时代的农业水平,养活几万户也很轻松。之所以就才这么点人口,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水长城在那里有一个重要沼泽区边吴泊,高阳以北保定以东全是人为制造的沼泽。 排完水就是最好的湖地。 “那么你们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 王跃对张浩说道。 “大王真是挚诚!” 张浩赶紧对这个车裂自己爹,卖了自己妈的恶魔说道。 “但是,我也必须得给你们一个限制,十天内必须把这些送到,我就等你们十天,十天内送不到,那我就向会宁进攻。” 王跃说道。 “大王放心,十日内必然送到。” 张浩说道。 然后他就被王跃打发到一边去。 “集合一万骑兵,一人两匹马,你和常胜军就不用了,留在这里带着工匠立刻修冶铁炉,准备好木炭等着我回来,再带上那些骆驼,还想跟我玩缓兵计,这是已经开始往山里躲了,怕时间不够先哄着咱们缓一缓。” 王跃紧接着对马扩说道。 的确,这就是缓兵计。 会宁旁边就是山区,既然会宁本身也没什么值得保卫的,吴乞买何必留在会宁和他纠缠,往山里一躲他还能搜山不成?那一带又不是一座山,向东完全可以说是崇山峻岭,而且本来就是女真的聚居地,山里说不定还有的是过冬地,他想搜也搜不出来。既然这样吴乞买根本不需要求和,他只要在山里躲一个月,粘罕的大军回来倒霉的就是王跃,王跃现在欺负吴乞买的确很欢乐,但那只是因为女真青壮都南下了。 真来三万女真精锐,他这边除了跑路恐怕也没别的选择。 吴乞买不需要求和。 主动求和的目的只能是缓兵之计,给会宁的疏散争取时间,毕竟他们现在也不是过去穷鬼一个,想怎么跑就怎么跑,这时候早就已经积攒了大量负担,怎么也得个几天转移。 “那你到底想在这里造何物?” 马扩说道。 “啊,这个问题的确很重要,我给你画一下!” 王跃说道。 说完他在地上画了一个图案。 “这是什么?” 马扩茫然地说道。 “此物乃镇妖至宝,此物镇压之下一切妖魔鬼怪皆化为齑粉,有此物留在这片土地上,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虏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可以说永镇山河,至于大小,你就照着城墙一样高就行了,至于如何安排就随你便,总之越大越好,最少也得几万斤重才行。” 王跃说道。 “这不就是两样平常的器物,这个是斧子吧,倒是有些像你的那把斧子,这个倒是有几分像钩镰枪的钩刀,这两样在一起就能镇压妖魔鬼怪,还能永镇山河?” 马扩疑惑地说道。 “当然,不要怀疑它的威力,再说这种玄幻层面的事情是你懂还是我懂?” 王跃说道。 好吧,他画的其实是某个特殊标志。 把这样一个特殊标志立在这片土地上,应该能够镇压住那些乱七八糟了。 就算这个标志镇压不住,他还可以用他的陌刀,总之这就是个象征,一个完全符合他审美的象征。 他都说到玄幻层面了,马扩也就只好闭嘴了。 这种玄幻层面的事情,的确还是这个家伙有发言权,谁叫他本来就不是凡人呢! 至于如何造的足够大其实也并不难,无非就是多建造几座熔炉,然后同时开工冶炼,并且同时向模子里倒入铁水而已,这时候一座冶铁炉通常能够出两三千斤铁,单纯一座的确距离王跃要求的相差太远。其实就是古代版高炉,这个不是什么高科技,无论宋辽都是一样的,甚至女真也是这样,只不过大宋的高炉一炉出的多,但因为煤炭冶炼所以质量差,辽国的高炉一炉出两三千斤,但因为使用木炭冶炼所以质量好,女真的高炉最小,同样也是木炭冶炼。 但他们舍得下力气锻打,反反复复不停锻打,把渣子全挤出来自然质量也就好了。 现在需要的只是几座尽可能大的高炉而已。 不过这仍旧是一项艰巨的工程,毕竟王跃要的这个东西真的有些太大了,而且还得准备木炭,还得选择合适的位置,甚至冶铁炉本身也很麻烦,虽然不在乎质量,但至少不能烧着塌了。 但这个就是他的事情了,反正王跃是没兴趣管了,紧接着王大王迅速安排他的各部撤军。 这时候张浩并没有离开。 他还得看看王跃是不是真的履行承诺。 所以接下来王跃亲自指挥一万杂牌骑兵,带着大概两万成年男人,四万多女人和小孩,这里还有部分男人被女真带着南下,而这些是整个黄龙府周围还有信州这些地方加起来的,那些杂牌骑兵里面也有一部分是这里倒戈的。总之就是组成一个七万人的庞大迁徙集团,然后推着车子赶着牲畜牛车之类,还有骑着驴子骡子之类,实在什么都没有的就步行。 然后浩浩荡荡开始了南下。 而且为了表示诚意,张浩还派出自己的随从,跟着他们一起南下,主要是向沿途还在为大金坚守的各城传达皇帝旨意,要他们不要向这些人攻击。 当然,主要是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就这样撤离了。 他就这样一直在黄龙府待了两天,看着王跃都开始闲着无聊修工程了,这才心满意足地返回会宁。 他不知道就在自己离开的当晚,一万骑兵同样开始了对会宁的突袭…… (三更) 第二五一章 松花江上 黎明。 “这是何地?” 王跃看着远处黑暗中的小城说道。 “宁江州!” 一旁的契丹将领萧朴说道。 他是韩庆民部下,原本跟着耶律纠坚在兴中府造女真反的,兴中府就是现代的朝阳,耶律纠坚随即兵败而死,他带着残部被增援的韩庆民救回,现在也算是韩庆民手下主要大将。依靠着王跃的补给,耶律宁和韩庆民在锦州的实力迅速壮大起来,毕竟这样的乱世谁有粮食谁就受欢迎。 韩庆民本来以孤忠守宜州和锦州,附近旧辽遗民无论在哪一方手下,对这个人都很尊敬。 能忠心到他这种程度的真值得任何人尊敬。 原本历史上女真人都称他一声忠臣,这个人在历史上记载很少,主要记载是他死后他老婆自杀,因而列入金史烈女里面。 韩庆民挥舞着粮食,耶律宁鼓吹着天祚打回来复兴大辽的口号,附近受不了女真压榨的旧辽遗民当然愿意加入他们这个集团。 目前已经达到骑兵七千,步兵两万,总人口超过十万的规模。 当然,依旧是全民皆兵。 经济上除了种田放牧以外,主要就是向女真控制区走私,燕山府的商人把货物海运锦州,他们负责向辽西销售,另外还有就是给王跃捉海豹,割让给王跃的桃花岛已经成了血腥的交易中心,总之虽然王跃在他们身上投入不少,但最后还是大部分都能收回的。 这个集团可以说完全依附王跃。 所以这次韩庆民很干脆地把这支能够挑选出的最精锐骑兵交给王跃。 “你知道如何突袭会宁吧?” 王跃问道。 “末将此前就在宁江州为官。” 萧朴说道。 “向东有没有道路可至混同江。” 王跃指了指东边说道。 “能,但那里是女真聚居,从这里向东到涞流河上游,那里还有一条支流转向东北,沿着这条支流进入山区,若是能再找到朴鹰水,那沿着朴鹰水就能直接到兀惹城,那里是女真兀惹部所居之地,大王是怕吴乞买逃跑?若他要逃跑倒是极有可能去兀惹城,那里就在混同江边,距离会宁三百里。” 萧朴说道。 “你继续突袭会宁,我带三百骑兵去兀惹城。” 王跃说道。 “大王,这条路线只是能走,但除非女真人,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向东全是山,朴鹰水就在崇山峻岭间,不找到朴鹰水根本无路可走。” 萧朴提醒他。 “哈,我有神仙相助,这不过小事而已! 去吧,到会宁去报你们契丹人的血海深仇,若吴乞买没逃跑,那就随你们处置他,若吴乞买真向兀惹城逃跑,那我就正好在半路上截住他,这次咱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抓住吴乞买!” 王跃说道。 既然这样萧朴也就不废话了,跟一个据说神仙弟子扯什么废话啊! 王跃随便挑了三百精锐骑兵,紧接着和萧朴的大队人马分开,然后向东直插涞流河,一路之上全都是无人的荒原,不过能看到新废弃的营地,应该是这一带原本的女真部落已经转移。完颜部就是以涞流河到松花江干流这片区域为核心聚居区,背靠着山区生活,马扩的描述是每三五里一二族帐,每族帐二三十家,就是类似原始氏族公社。 不过现在已经改成猛安谋克制度了。 到达涞流河之后,剩下就是沿涞流河向东,再沿着支流大泥河继续…… 准确说就是去尚志市,王跃敢走当然不是神仙保佑,而是他知道这一带大致路线,就是到尚志然后沿着扑鹰河或者说蚂蜒河直到通河,那里就是兀惹城,而尚志一带本来就是女真核心区。 不可能没有道路。 没有道路那就直接穿过山林。 这一带的确是山区,但却不是什么崇山峻岭,顶多算丘陵而已。 他到第二天上午时候,就已经找到了大泥河,同样也发现了女真人,但只有老弱妇孺,几乎没有一个壮年男人,不得不说吴乞买为这次南侵也下足本钱,只可惜现在却悲剧了。 剩下的不需要王跃管了。 他带着的三百骑兵就是干脏活的,立刻冲上去肆虐,然后他假惺惺地阻止并严肃批评了一下这些混蛋,又在那些女真人惊恐的目光中,扶起一个吓坏了的少女…… “不要害怕,我是神仙!” 王跃说道。 然后表演了一下他拿手的好戏。 那少女惊愕地看着他手中隐现的斧头,然后又看着他那双温柔的眼睛…… “你愿意给我带路去朴鹰河吗?我会带你到天上享福的,那里有无数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最好看的衣服,以后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你的这些亲人我也都会饶过的。” 王跃说道。 无知少女机械地点了点头。 一个老人愤怒地斥责她…… “不要管他,你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难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看看你的手,这不是一个美丽少女的手,你的手指上应该戴着亮闪闪的宝石,看看你身上这肮脏的皮毛,为什么不穿上精美的丝绸?看看你这都擀毡了的头发,难道不是应该挽着美丽的发髻戴着精美的首饰? 你应该自己去追求原本应该属于你的幸福。 而不是被这些无知的野蛮男人,捆绑在这样的山林里,与那些野兽为伍。 来,我带你去寻找幸福。” 王跃就像个拳师般温柔地对那少女说道。 少女恍如被施了妖法般站起身,跟着他走向一匹马,那老者还在怒斥,但紧接着就被那些士兵拔刀阻挡住,那少女看着自己的亲人,最终还是带着幸福的憧憬和王跃一起走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朴鹰河畔。 这时候留在最后的那队骑兵也终于追上来。 接下来就是沿着朴鹰河的狂奔,这时候河流都已经冻结实,完全不需要什么道路,河面就是大路,这时候阳历算都已经到十一月中旬了,这一带气温都已经很难有零上的时候了。王跃部下骑兵虽然都是辽东的,但这样的气温也有点撑不住,这也是他不带常胜军的原因,常胜军里面还有不少燕山府的,他们更撑不住这里的气温,黄龙府终究比这里暖和些,而且还有房屋保护。 他们沿着朴鹰河一直向下游。 沿途遇上不少女真的聚居区,但他们没兴趣管这些人,这些老弱妇孺也不敢招惹他们。 实际上也认不出他们。 这样的环境长途行军,全都得裹得跟狗熊一样,只要他们不去杀人放火,谁知道他们是敌人,甚至还有女真人根本不知道外面情况,以为又是哪个部落被征召打仗路过这里。 甚至还有跑过来询问他们外面的情况,至于这个问题王跃当然轻松解决了。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了三天。 “前面就是兀惹城!” 那女真少女说道。 她已经被王跃改名叫三花,而且进行了直达心灵的征服…… 虽然味道冲了点,但为了国家,中山王也就只好委屈自己了,不过回头洗干净了应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也不算太委屈中山王。 实际上中山王就喜欢这种野性放得开的,不过这女真女人也没什么复杂心理,跟了他就是铁了心跟着他,就像耶律大石那个宁死不出卖他的女真女人一样,现在已经完全抛开自己的女真人身份,就是王大王的女人,所以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可爱之处。 他们此时正在冲出河口,而前面是一片超过一公里宽的冰面,对岸一座很小的土围子。 兀惹城。 或者说现代的通河县城。 站在这个时代的松花江畔,看着这冰天雪地的风光,王大王也颇有几分感慨。 不过五国城还要更远些,兀惹城再北边才是五国城。 大画家真惨。 那里是越里吉部所在,女真人分很多部落,完颜部只是其中之一,但因为位置在最南边,所以发展才最好,情况和建奴差不多,都是因为接近中原文明,才从这些乱七八糟部落里面脱颖而出。完颜部能够发展起来,应该就是靠着黄龙府那些汉人,有时候一个逃亡的工匠奴隶,就有可能让一个蛮族获得文明的飞跃,否则无法解释这些蛮族为何能够在并不长的时间里完成进化。 唐灭高句丽,致使粟末靺鞨南下占据高句丽故地,吸纳中原文明完成蛮族的晋级建立渤海,然后契丹灭渤海,致使黑水靺鞨或者说女真各部南下占据渤海故地同样吸纳中原文明完成晋级,然后蒙古灭女真,又致使胡里改人南下占据女真故地同样吸纳中原文明完成晋级。 这片土地上就是这样反复轮回着。 一个个蛮族从北方遥远的冰雪山林走出,完成他们文明的晋级。 “走,去玩个痛快!” 王跃紧接着说道。 他身后的部下们立刻一片亢奋的嚎叫。 这些因为浑身上下包裹着皮毛,看起来与女真也没什么区别的家伙,就这样跟着他们的大王,迅速冲上了松花江的冰面…… “大王,快看!” 一名骑兵突然惊叫道。 王跃立刻转头,然后就看见西边的冰面上,无数狗拉爬犁正如同洪水冲来的垃圾般急速而来…… 第二五二章 我,王跃,女真毁灭者 吴乞买! 王跃瞬间就猜到了是谁。 这真是巧啊! 他毫不犹豫地调头,然后下马向前几步,后面三百骑兵纷纷调头,然后同样下马跟随,他们在冰面上排列成一个不大的阵型,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看着远处爬犁的洪流汹涌而来,而三花则很懂事地赶紧跑向了一旁…… 在冰面上很难以骑兵冲锋。 这种环境只能步战。 对面实际上也没有骑马的,全都是乘坐着狗拉爬犁。 这个比马好使。 这些伴着混乱的狗吠,沿着松花江冰面狂奔而来的人,并没有对王跃这些人的身份有什么怀疑,事实上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这里居然还会有敌人。这里是真正的女真腹地,就连过去的契丹人都很少过来,更别说是南朝军队,这些人是不是吴乞买的确还不好说,但可以确定是逃难,那些爬犁上都满载货物。甚至还有不少明显是乐工,再就是些年轻女人,这应该是他们在辽国俘虏的那些乐工和贵族女人…… 宋辽待遇其实都一样。 女真攻破临潢这些主要城市也是先搜罗贵族女人打包回来,并不只是大画家一家如此倒霉,天祚那些女儿也一样下场。 而且这样的爬犁在后面还有不计其数,完全就是一片爬犁的洪流,遮蔽了松花江宽阔的冰面,甚至看到王跃后都没减速,很显然他们连一丝怀疑都没有。 “是哪位勃堇?小的是蒲卢毛朵部来增援皇帝的。” 王跃喊道。 蒲卢毛朵部在延吉一带。 这时候已经向完颜部臣服,吴乞买肯定已经向他们下令,让他们抽调兵力过来增援,反正仓促之间对面估计也来不及细想。 “皇帝陛下就在此处,快到后面去阻击敌军!” 最前面爬犁上一个人喊道。 王跃立刻将目光转向他,而在这个人后面一架大型爬犁上,一个中年人正阴沉着脸缩在虎皮里面,甚至连看都没向这边看,虽然他身上被皮毛包裹,但仍旧能看出容貌的确与阿骨打颇有几分相似。 吴乞买和阿骨打是亲兄弟。 他们几个都是劾里钵嫡子,一共亲兄弟五个,老大乌雅束,老二阿骨打,老三斡带,老四吴乞买,老五斜也,已经死了三个,乌雅束是阿骨打之前的首领,死后阿骨打继位,继位第二年就造反。 这一点看他大哥的确不称职,完颜部并不能说是阿骨打带着发展起来的,他爹时候就已经实力很强了,而阿骨打继位第二年就敢造反,足以证明他的眼光。斡带是阿骨打最喜欢的兄弟,也是最能打的,只不过很早就死了,剩下才是吴乞买和斜也,所以定下规矩兄弟三个依次当皇帝,这是他们的传统,至于同父异母的兄弟就多了。 比如阇母这样的。 就在王跃看着吴乞买时候,那人乘坐的爬犁到了他跟前。 “还不快去!” 后者有些焦急的喝道。 很明显他们后面有追兵,而且追兵距离并不远。 “小的这就去!” 王跃露出一脸灿烈的笑容说道。 那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王跃这副笑容就不正常,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容貌也不对,女真是黑水靺鞨,跟粟末靺鞨的渤海都有明显差别,而王跃顶着一张正宗汉人面孔,在这里自称女真还是有些太突兀。 而他后面那些部下的面孔同样也很突兀…… “你,你不是女真,保护陛下,他们不是女真!” 那人吼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拔刀。 但就在那刀拔出的瞬间,王跃猛然一脚踹在前面驾爬犁的人胸前,后者惨叫着倒飞向后,正撞在这人刀上然后一起飞出爬犁摔在冰面。紧接着王跃低头抄起了这架爬犁,猛然掀落上面的东西,然后如同举起一个巨大的拍子般,瞬间拍在吴乞买前面的狗群里。 那些可爱的狗狗们一片悲号。 后面吴乞买在惯性向前的爬犁上以最快速度滚落,迅速滚向一旁,但还没等他爬起来,王跃手中已经破碎的爬犁当头落下。 吴乞买本能地双臂上举…… 他很幸运。 他挡空了。 那爬犁的木框正好从他双臂穿过,然后又从他头上套过,直接砸在了周围的冰面,但却也砸在他腿上…… 吴乞买惨叫一声。 王跃也没兴趣多管大金皇帝,他很干脆地抛下爬犁,顺手又抄起吴乞买乘坐的那个,将这架明显比别的大许多的爬犁,直接翻在了他身上,然后倒霉的大金国皇帝陛下就仿佛被囚笼锁住了,抱着两条断腿,在冰面上再也动不了了。 而就在这同时,那些跟着王跃一起的士兵们,也如同饿狼般撞进了汹涌而来的爬犁中间,他们很聪明的发现了这东西的关键,所以根本不管上面惊慌失措的女真人,直接就是对着狗狗们下手。 当然,主要是砍断狗狗们后面的绳索. 三百人齐动手,一根根绳索被砍断,一架架爬犁在冰面上被逼停,后面那些依然狂奔向前的根本来不及躲闪,哪怕狗狗停下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停下,无数爬犁就这样恍如高速公路上的连环车祸般撞在一起,那些来不及下来的女真人混乱的惊叫着摔在冰面,虽然浑身包裹严实摔不伤,但也让整个冰面彻底堵塞了。 这段河道就不到一千米宽,而且中间还有些沙洲,三百士兵就足够完成这个任务了。 而就在同时王跃也在凶残地杀戮着。 他就像个恶魔般,甚至连武器都不用,就那么赤手空拳,在一片混乱的冰面上闲庭信步着,然后遇上的所有男人统统掐断脖子,这里跟着逃跑的可都是女真贵族,虽然主要将领都已经南下了,留在北方的都是各部老人,但这些老人身份尊崇,都是女真各部酋长级别的。 现在就像死狗般,被王跃一个个拧断脖子摔在冰上。 至于吴乞买的侍卫…… 他们都是乘坐爬犁的,这时候因为爬犁撞击,早就已经乱了套,混乱中根本无法聚集起来,最多也就是几个人对付王跃。 而这纯粹就是给他送菜。 这家伙里面一身刀枪不入的重铠,外面厚厚的熊皮包裹,只有一张脸还迅速扣上了面甲,然后遇上任何敌人都是无视攻击,什么刀矛弓箭统统无视,就是锤子战斧狼牙棒都同样无视。狼牙棒也就是内伤,而王大王那诡异的恢复能力就不怕内伤,砍断他一条胳膊的确不知道能不能再长出来,但狼牙棒重击一下造成的内脏震动完全无视。他就这样以一种蛮不讲理或者说不科学的画风,顶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攻击,以最快速度掐住一个个女真人的脖子,然后随手拧断甩到一边。 简单的就像杀鸡。 高效的犹如屠宰场的机械。 后面三百悍勇士兵跟着清场,看到活着的除了年轻女人,剩下的统统砍死。 整个冰面一片血色。 很快那些女真人清醒过来,开始惊慌地向岸边跑,逃往两岸山林,但也就在这时候,远处大批骑兵的身影出现,这些沿着冰冻的河岸追击而来的骑兵,毫不犹豫地撞向那些逃往岸边的女真人,然后直接把他们撞翻践踏在马蹄下。 为首的正是萧朴。 他和手下契丹骑兵更狠,几乎可以说一个不留,只要被他们撞上的统统杀死。 这是真正血海深仇。 持续这些年的战争,无数契丹人死于女真手中,这些几乎可以说辽东最后还在为大辽而战的契丹,对女真人只有一个原则…… 杀! 一个不留地杀! 吴乞买这批人应该是遭到他的突袭被堵住,无法逃入山区,又或者觉得逃入山区仍旧不安全,毕竟萧朴这些人同样熟悉会宁一带,真要是进山追杀他们未必跑的了,说到底吴乞买这些人都是一帮老弱,跟这些精锐士兵没法比。所以选择乘坐爬犁沿着松花江北逃,狗拉爬犁这种东西在这种环境比骑兵快,这些狗狗可以在冰面以高速持续狂奔。 但骑兵的战马在冰面跑不起来。 战马马蹄包上东西,在这种冰面上慢慢走的确可以,但快速奔跑对于骑手的素质来说要求极高。 不是一般骑手能玩的。 原本吴乞买是可以摆脱萧朴,后者追到这里的也没多少人,他们这是从会宁一路追来,能追到这里也纯粹就是被仇恨推动,但也已经可以说是强弩之末。所以只要吴乞买逃入兀惹城就行,这座小城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他们坚守,甚至他还可以继续逃往五国城。 萧朴肯定追不到那里的。 但可惜他运气太不好了,居然在这里和王跃正好撞上。 “我就是杀了阿骨打的人,我就是你们女真的噩梦,我就是上天降下灭你们的,你们记住我的名字,我,王跃,女真毁灭者!” 王跃嚎叫着。 他双手同时掐住两个女真贵族的脖子,然后大吼一声,将两个脑袋猛然撞在了一起,伴随鲜血和脑浆的迸射,两颗脑袋瞬间变成烂肉,紧接着两具死尸被他抛到一旁…… 第二五三章 发公主,咱们这里就不缺公主 “吴乞买。” 王跃低头看着大金皇帝陛下。 后者就是断了两条腿而已,至少目前性命无忧,这家伙体格强壮,还不至于连这点伤都撑不住。 “你想怎样?” 吴乞买坐在冰上,表情还算平静地说道。 “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只是要带着你去南朝而已,说不定以后也不会杀你的,而且还会给你找个合适的地方居住。” 王跃笑着说道。 吴乞买就没有必要杀了,既然他原本历史上把大画家一家扔五国城,那就把他扔到最热的地方去,不过中国境内最热的是吐鲁番,这个肯定不行了,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单纯以最高气温来说,中国的主要城市里面剩下就是福州了,夏天到四十也是有可能的,这样的话把他一家扔到福州就不错。 在福州单独给他家修个小院子,挖地窖就不必了,就是一个全封闭起来的小院子,然后每天扔进点饮食。 以后他全家就在这个小院子里生活吧! 哪天需要的时候再拎出来,到那些外国朝贡的贡使面前唱歌跳舞,以展现大金皇帝的新生活。 皇帝嘛! 就应该以这种方式对待。 什么凌迟,车裂之类的都不是对待皇帝的手段。 好歹宋金也曾经是兄弟,阿骨打是战场上打死的那个是另一回事,对待这种活捉的就不能这样了。 吴乞买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这个家伙安排好了,拖着两条断腿的他默然坐在那里,看着周围遍布冰面的死尸,这时候战斗已经结束,那些契丹骑兵和王跃部下,都在快快乐乐地打扫战场。 吴乞买和手下这些女真贵族,其实原本就已经准备启程,萧朴到达时候他们就在松花江边了,只是萧朴的骑兵发现这一点后,立刻北上拦截,双方在松花江上多次交战,依靠着跟随吴乞买的两千女真士兵拼死血战,才终于突破萧朴的阻击线得以继续向前。 但后者依然没放弃追击。 这些契丹人根本不关心抢掠财物,就是以弄死他们为目标,双方就这样一个逃一个追,已经连续跑了两百多里。 因为上游段岸边有森林阻隔,萧朴的骑兵只能走冰面,速度上本来就比不上他们,再加上那些侍卫不断拼死阻击才得以摆脱,但却没想到王跃居然会在这里出现,结果让吴乞买的逃跑功亏一篑。这时候那些跟随他的王公贵族基本上都已经被杀干净了,少数躲进森林,还有契丹人在步行追杀,而剩下绝大多数都在收拾那些财物。 吴乞买可是带了大量金银珠宝。 此外还有无数他们从契丹人那里掳掠的贵族女人…… “大王,这位是蜀国公主,这四位也都是敝国皇女!” 萧朴带着五个少女走过来说道。 姿色都还可以,毕竟能做后妃的女人都不会差了,无论天祚模样如何,他的女儿也都不会太差,不过一个个看着都很憔悴,还不知道都受了多少摧残,对于这样的女人,王大王一般没什么兴趣。 “公主,鄙人乃大宋中山王,如今宋辽结盟对付女真,奉命率军前来,公主及诸位皇女既然是大辽皇帝之女,亦当以大宋公主之礼相待,等回到燕山府再联络贵国皇帝陛下。” 王跃说道。 这时候大宋帝姬们也改成公主了。 毕竟皇帝都已经换了,赵桓有权力改他爹的那些决定。 大辽公主们赶紧感谢,然后萧朴就带着她们重新登上爬犁,实际上这里还有一大堆辽国的公主,王妃,郡主之类,甚至居然还有天祚的儿子,也就是原本历史上萧普贤女那些人想迎去继承耶律淳皇位的秦王耶律定。天祚六个儿子六个女儿,早死一个自己弄死一个还剩下四个,上次被一锅端时候,只有梁王耶律雅里和他长女逃走,前者就是跑到呼伦贝尔大草原的那个,这时候也已经病死了。 至于他长女连名字都没留下,估计不死也隐藏身份流落民间。 还有一个许王耶律宁,这个之前在吴乞买逃亡时候,被流矢射中已经死了,赵王耶律习泥烈还在女真手中。 也就是说这个耶律定是天祚的唯一继承人。 这是大辽太子了! 既然这样那当然要以礼相待。 甚至还有不少原本辽国的王公大臣也同样被救下。 这些人还是很有用的,到时候正好让他们在燕山府组建流亡政府,这时候天祚就算还没被活捉,估计他们知道真实情况后,也不会有兴趣找他们的皇帝,然后可以留在燕山城遥控塞外的大辽忠义们。 王跃又不怕他们搞事。 这时候燕山府的契丹,奚人,渤海,统统已经对他死心塌地了。 再说天祚和他手下这些大臣们,本来就已经让辽国人死心,要不是民心彻底失去了,他们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地步。 但有他们这个流亡政府,韩庆民这些人就更容易招降纳叛了,此战之后各地被征服的契丹和奚人肯定要造反,他们闹得越厉害,粘罕那些人就越顾不上再次南下。而且王跃的那个大明国也需要这样一个有力的盟友,至于大辽复兴这种事情笑笑就可以了,萧干已经称帝,奚人肯定跟着他,大明国更是得到渤海和汉人的拥护,最后只能是契丹自己继续做大辽的梦。 然后就是他们和女真在塞外的持续战争,这样王跃就可以暂时不用管北方了。 毕竟大画家还在等着他。 不得不说这天下越来越四分五裂,南北宋,大明国,奚国,辽国,女真,神历辽国,还有耶律大石的可敦城辽国。 颇有五代十国之风采。 紧接着那些士兵就重新收拾好那些爬犁,将缴获的财物都装上,押着唯一一个俘虏的男人,带着被营救回来的大辽太子公主王公大臣们,还有一堆女真的公主王妃们,浩浩荡荡踏上了凯旋的归程。 至于兀惹城的女真人…… 他们始终都没敢出来,他们是兀惹部,本来就不是完颜部的,一帮老弱妇孺还不至于对吴乞买忠心到生死与共,实际上女真虽然建立帝国,但皇帝依然也就是个盟主性质。阿骨打是纯粹靠着个人威望,吴乞买比他差的多,甚至曾经因为偷拿国库里的钱财买酒,被粘罕为首的大臣们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打完之后还得说大臣们打的对。 王跃一行花了三天,才从兀惹城回到会宁,与在这里的主力会和。 后者已经把会宁能搜刮的全搜刮干净,不过收获的确不算多,也不是说真的就很少,只是和想象中差距有些大,好在王跃带回来的财物,让这些士兵们真正欢呼起来。然后紧接着他们又跑到女真的冶铁基地,实际上就是东边山里,距离会宁六七十里,但规模并不算大,最大的冶铁炉才两米高,但却有大量从辽国俘虏的冶铁工匠和奴隶。 这些当然全部带走。 包括这里的铁矿石,甚至连木炭能带的都带上。 最终王跃就这样浩浩荡荡踏上归程,只不过来的时候是一万士兵两万匹马一千多头骆驼,回去时候已经膨胀到了近三万人和同样近三万匹马骆驼牛甚至王跃最喜欢的驼鹿。 当然,还有无数的狗狗和羊。 这支庞大的队伍又花了四天才从会宁走到黄龙府。 “这就是你的设计?” 王跃愕然看着眼前壮观的一幕。 在他眼前原本的瓮城和与之相连的城台上,总共一圈二十座冶铁炉林立,高度都超过了一丈,恍如二十座炮楼,而在瓮城外围则堆起二十条坡道,都是直通到这些冶铁炉的,但在瓮城正中间的地面上,则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标志,冶铁炉的出铁口都对着这个标志。 然后是一条条同样的坡道,从出铁口一直通到下面这个标志,坡道上都有石头制成的沟槽,到时候铁水就可以从这些沟槽流入这个标志,剩下的就是二十座冶铁炉同时开工然后出铁水了。 “一座炉子大概能出三千斤,二十座炉子六万斤。” 马扩颇为得意地说道。 “但我要的是一个立着的。” 王跃说道。 “这个容易,造出来之后,再用马拉着立起来,咱们这里有几万匹马,足够把它立起来。” 马扩说道。 既然这样王跃也就不废话了。 “兄弟们,交给你们了,做好了发女人,发公主,咱们这里就不缺公主!” 他转头对后面跟随的那些工匠喊道。 后者一片激动的哄笑,紧接着开始迅速行动起来,把带回来的矿石和木炭沿着坡道搬运到城墙上,几个主要的老工匠,则赶紧检查马扩建造的这些冶铁炉是否合格,其实主要是耐火砖。不过这些对于这种一次性的冶铁炉来说,都可以最大限度放宽标准,此外就是添加的辅料,但这个同样简单,对于根本不在乎质量的王跃来说真的不值一提。 只要是铁就行。 哪怕就是废品级别的也无所谓。 在这一切都检查好之后,那些老工匠带着手下们,开始迅速往炉子里一层层铺料,铺完料之后点火,二十座土高炉,就这样开始熊熊燃烧,而在一条条坡道指向的正中,那个巨大的标志静静等待…… (三更) 第二五四章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 “大王,差不多了!” 一个老工匠跑到王跃跟前陪着笑脸说道。 在他后面的瓮城上,环形排列的二十座土高炉散发着热量,无数士兵聚集在高炉周围…… 这里暖和啊! 当然,这些士兵是轮流拉风箱的。 这种土高炉必须得鼓风,而鼓风已经进化到了风箱,这个就需要壮汉们一刻不停工作了。 不过烧木炭的冶炼效率的确太低,而且木炭消耗量惊人,幸亏之前马扩已经在城内大肆拆屋子烧木炭,再加上王跃也带回一些,但即便这样,也没有能力再炼第二批了,所以这个标志就限定在六万斤。当然,六万斤也不小了,一个三十多吨重的巨大标志,竖立在蛮荒的松嫩平原上,恍如时空错乱般…… 还是很令人期待的。 王跃看了看周围期待的目光…… “开炉!” 他挥手说道。 “开炉,开炉!” 那老工匠立刻挥手喊道。 离他们最近的高炉炉门处,两个壮汉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石制炉门,既然是一次性的也不需要排渣,紧接着里面一千多度的铁水开始流出,虽然铁的熔融温度超过一千四百度,但这种富含杂质的渣铁没那么多。 一千两百度就足够。 超过一千两百度的火红铁水,立刻顺着坡度很陡的石头槽,在坡道上迅速向前流淌着,为了防止冷却在半路上,这些石头槽底下隔一尺就掏空一段,然后在地下燃烧着木炭,铁水就这样在灼热的石槽流淌。而就在同时其他所有土高炉的炉门打开,一道道同样的铁水顺着同样石槽流淌,整个瓮城立刻热浪升腾,二十道火红的铁线迅速向着地面的巨大标志汇集。 这个标志和那些石槽一样,里面也都是一个个石槽,对于拥有一万多劳动力的马扩来说,凿些石槽完全不值一提。 这附近的确没有石头。 但这里是一座古老的城市,里面的房子下面石头地基有的是,甚至还有一座巨大的佛塔呢! 石料有的是。 很快第一道铁水流入。 紧接着一道道铁水不断从四面八方流入,然后沿着石槽在标志内流淌,很快就汇聚在一起,但后面铁水依然不停流入,深度不断增加,这个火红色的标志就这样完成着它的浇铸。 很快所有铁水全部汇入…… 当然,还得缓慢冷却,好在这个问题不值一提,王跃还有时间,他刚刚得到萧普贤女派人送来的信,后者派人送信前得到的消息是粘罕撤军,这封信因为辗转过程有些漫长,实际上到他手中的时候,已经在路上走了半个月。 也就是说粘罕半个月前撤军,而到他这里至少还得十天。 粘罕不可能猜到他这边进展如此神速,毕竟还有蒲鲁虎率领的大军,还有沿途一座座城市…… 当然,就算猜到了,粘罕也无可奈何。 他的距离实在太远,哪怕女真骑兵再悍勇,甚至能二十天从太原攻击前进到河阳,面对这个距离也无可奈何,这段距离可是太原到河阳距离的近三倍,几百里距离内骑兵可以每天上百里全速奔袭,两三千里还每天上百里全速奔袭…… 这个就夸张了。 “诸位,神物已成,辽东山河永镇!” 王跃表情夸张地高喊着。 周围立刻一片欢呼声…… 他是神仙。 他说了就算。 剩下就是等这东西冷却,然后再用战马拖拽立起来了,实际上第二天勉强可以下手了王跃就迫不及待开始,无数战马用无数绳索,绕过城墙斜向上拉,下面挖出埋设的深沟,一边立起一边填埋。虽然这样把一小半埋入泥土,但实际上就算不埋,回头肯定也会被女真人埋了,立起来满足一下王跃的审美而已,之后把这座瓮城连同那些冶铁炉统统扒了。 就这样巨大的标志赫然立在了黄龙府的城门前。 而且王跃还专门拎着他的宝斧去刻上了马扩起草的铭文,以记述这个标志的来历,还有他们奇袭会宁活捉吴乞买的战功。 这才算真正完成。 然后大军开始撤离黄龙府,城内带不走的一切统统点火焚烧,滚滚浓烟的背景上巨大的标志乱入时空般屹立着……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 最后回首这一幕,王跃在马背上诗情大发,终于对着这首词下手了。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个我倒是明白,可是这后面的是谁?” 马扩好奇的问道。 “呃,押韵而已,随便编的。” 王跃说道。 “汗这个称呼我懂,但成吉思这个词我真不懂。” 马扩说道。 很显然他并不认为王跃真是为了押韵。 “成吉思……” 后面萧朴突然念叨,而且不断念叨,速度还越来越快,迅速变得有些模糊怪异起来。 王跃和马扩愕然看着他。 “大王,这个词倒是与萌古语的强大一词念起来差不多。” 萧朴笑着说道。 王跃颇有些惊悚地看着他。 “萌古是何物?” 马扩说道。 “萌古乃是西北路招讨司下属之草原部落,游牧于斡难河一带,在可敦城以西,河董城以北,属于黑鞑靼,酋长合不勒。” 萧朴说道。 “草原上有汉人吗?” 王跃突然问道。 “有,数量并不少,圣宗时候曾经迁移以汉人为主的汉人,渤海,女真七百户于镇防维三州,之后也偶有流放过去的,不过主要还是我契丹驻防军,额定于镇防维招四州驻军两万,这些年陆陆续续调回一些,剩下还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萧朴说道。 这样看来蒙古的崛起就是靠着吸纳这些人。 否则无法解释原本默默无闻的小部落,为何突然间在几十年里崛起,而原本历史上耶律大石带着去西域的只有几千骑兵,而他在可敦城大会时候参加的据说有数万骑兵,但最终带去西域的是几千。也就是说镇防维招四州契丹驻军里面多半其实根本没有跟着他,后来有没有增援他的不知道,但留在那一带的契丹肯定数量众多。 那里还有汉人。 辽圣宗是一百年前,一百年前的几百户汉人,在那里发展到现在几千人恐怕是有的。 那么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女真人对草原控制远不如契丹,实际上完颜亶时候就已经和蒙古交战,甚至金兀术都出动过,虽然打败蒙古,但人家游牧民,打不过就跑了,金兀术也无可奈何,甚至干脆和铁木真的曾祖合不勒和谈,学我大明那套,给些象征性的礼品然后回去修长城…… 真的。 金兀术也修长城防蒙古。 女真对蒙古高原的控制力可想而知。 这种情况下这些旧辽遗民加入蒙古是很正常的,反正那里的契丹同样也是游牧民。 带着感慨王跃最后看了一眼黄龙城,然后向南开始了他的归程,前面的信州已经是空城,所有人口都已经迁移,这时候恐怕已经到开原了。而通州同样也已经是空的,倒是在这里遇上了一队祺州过的汉军,王跃炫耀一样向他们展示了一下吴乞买,后者默默地掉头仓皇而逃。 再向前到达咸州时候,王跃同样把吴乞买推出来炫耀了一下,这次倒是收获了个意外效果。 “归顺?” 王跃愕然地看着面前跪拜的官员。 “回大王,下官也是汉人,祖上乃唐末幽州节度使燕昭王,逆贼刘守光囚燕昭王之后,敝祖未免为其所害,率部降契丹,之后一直在契丹为官,至下官遭逢阿骨打作乱,一时糊涂为保百姓不得不投降,但下官一直在等待社稷幽而复明之时,今日大王以王师北伐,擒拿伪君,下官特来请罪。” 后者啰里吧嗦的说道。 “燕昭王?” 王跃茫然了一下。 “刘仁恭!” 马扩提醒他。 “啊,你是刘仁恭后代,既然如此就起来吧,不过归顺可以,但必须集合城内百姓,跟着一同南下。” 王跃说道。 这样正好,把这一路人口全部清空,最后全部收缩到浑河以南,然后依靠辽阳这座巨型城市为基地,以沈阳为前沿要塞,在接下来抵挡女真的反扑。他那个大明国接下来必然要面对女真的反攻,后者能收钱粮的好地方都没了,以后就是为了吃饭,也得把辽沈这个产粮区拿下。 要不然斜也拿什么维持他的大金国? “下官所求正是得归故土。” 这个叫刘弘的家伙说道。 他其实就是为了这个,上次那支迁徙大军路过时候,已经逼着他再次掏出大批粮食牲畜,现在王跃经过又要粮食牲畜,他这里总共也就是个两三千户人口,再给一批之后,今年剩下的日子真得喝风了。而且老百姓都蠢蠢欲动,他真搜刮粮食人家先把他吃了,这种情况下当然要投降,吴乞买都被活捉了,这女真明显药丸啊! “那就赶紧的。” 王跃说道。 刘弘赶紧爬起来,旁边萧朴鄙夷地看着他,刘弘尴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但萧朴并没有理他,很显然对这种跪就一个字的家伙没什么兴趣。 第二五五章 抗金统一战线 王跃的清空计划进展顺利,吉祥物一样的吴乞买一出,沿途各城统统毫不犹豫地归顺。 那些豪强又不傻。 接下来粘罕肯定南下,战争这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就在南下必经之路上,无论双方最后战果如何,这地方都是要变战场的,而且他们还必须得给女真供应军需,话说这一遍遍已经真要喝风了,到时候要是再拉锯一下就更完了。 他们这些都是好不容易才从辽金战争中幸存下来的。 能在持续那么多年战乱中保住命的都是聪明人,他们可不想再继续留下来然后死在接下来宋金拉锯的战场上。 抛弃家业就抛弃吧! 左右这辽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如果王跃能给他们在河北妥善安置,哪怕以后自己种田做农民,至少也比留在这里做拉锯战场上的炮灰强的多。 乱世就是这样! 别的都不重要,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咸州以南,辽河东岸各地无论豪强还是贫民,全都老老实实加入到了南下的队伍,而就在王跃南下大军到达银州的同一天,韩庆民派人告警,粘罕的大军到达临潢。而且不只是粘罕部下,原本在大同一带的所有女真全部撤回,他们事实上放弃了已经到手的西京道,斜也亲自率领总兵力加起来不下十万的女真大军杀回辽东。 另外韩庆民还得到了一个特殊的消息…… 天祚被俘。 好吧,大辽皇帝陛下真丢人。 他是在逃亡西夏途中,被银术可率军活捉的。 沈州。 “你们决定吧!” 王跃看着那些契丹王公大臣说道。 这时候耶律宁也到了。 “如今吴乞买在这里,而贵君在他们手中。 你们愿意交换,那么我就索性做回好人,用吴乞买交换贵君,你们要是不愿意交换,那么就在这里拥立秦王继位。 不过有些事情我得说清楚,大同一带肯定要归宋的。 实际上这时候估计折可求,种师道等人已经打下大同,咱们都是爽快人,这种事情谁拿下就是谁的,断没有打下来给别人的道理,故此当年的幽云十六州这次都归大宋。 但幽云十六州之外还是你们的。 包括如今萧干的地盘我们也不要,至于你们和萧干之间如何解决,这个就不关我的事了,不过作为双方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还是以和为贵,毕竟萧干也不是背叛大辽,他只是在大辽丢失这一带之后,为了拯救奚人才自立,而你们契丹人的根基之地在临潢和辽西。 那里本来就是奚人的。 另外还有大明这边,汉人和渤海也不愿意重新回到大辽,他们已经建立了属于他们的国家,这种事情就像夫妻一样好合好散,过去你们是一家,现在他们要离婚也是他们的自由。你们就算是给我个面子,以后大明与大辽以辽河为界,虽然不再是一家人,但也是和平共处的朋友,至于向北就各自凭本事了。说到底如今女真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当年你们契丹也是凭着武力抢的这些地方,现在他们也不是从你们手中分出。 他们也没对不起大辽,是大辽自己丢了这些地方。 他们又从女真手中自立。” 王跃说道。 说完他看着这些人。 这里耶律宁是他的内鬼,剩下萧朴是手握军队的,不过他地位低,而且他的部下吃喝都是王跃给,事实上也就像是王跃的狗,至于其他就全都是在会宁救出来的了。 “诸位,天祚自为帝以来,昏庸无道,信任奸佞,致使大辽落到如今这境地,使得祖宗基业败尽,说起来皆其一人之责,如今又以大辽皇帝之尊受辱于女真,尚不如一匹夫,匹夫尚且知道宁死不辱,他却甘愿为女真俘虏,如此纵然换回又有何颜面为君? 我等所忠者大辽也,并非他天祚一人,如今秦晋王在此,大辽之嗣未绝,何不拥立秦晋王为帝? 纵然日后迎回天祚,一太上皇亦足以。” 耶律宁说道。 “对,有秦晋王在此,何须迎天祚!” 一个懂事的大臣立刻说道。 “就是,天祚一人败尽我大辽几百年基业,再迎回他继续败家?” 另一个说道。 这些都是聪明人,王跃肯定不会换的,就是客气客气而已,万万是不能当真的,敢当真说不定明天就暴病而亡了,这家伙可是会法术的,他使个法术弄死几个不懂事的还不是轻而易举。再说天祚这个废物本来也惹人厌烦,他把好端端一个原本唯我独尊的大辽,搞得不到十年就已经事实上亡国,还是靠着王跃才保住这点地盘苟延残喘,这样的皇帝要个屁! 他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该在被俘时候自己抹脖子。 迎他? 迎他都不如迎条狗! 话说当年就是栓条狗在大辽皇帝宝座上,说不定大辽都不至于落到今天,再说他是个什么货色,大家其实都清楚的很,脑抽起来杀这个杀那个,连自己亲儿子都杀,迎他回来继续伴君如伴虎吗? 立他儿子多好。 他儿子会不会比他强不好说,但至少不会像他一样生杀随意,实际上他儿子也不会有真正的权力,但天祚回来反而会摆他的皇帝架子,这些王公大臣们很难控制他,但他儿子反而会更好控制。以后无论怎样,跟着他儿子至少比跟着他安全得多,迎回他就是迎回一个大爷伺候着,立他儿子就是立一个乖宝宝,一个完全被这些王公大臣们架空的乖宝宝。 这个选择题很好做。 “这样啊,那我作为外人,也不好干涉你们的事,既然你们已经做出决定,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了,如今大敌当前,为了安定人心,秦晋王还是应该立即继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大明国百姓虽然已非大辽之民,但毕竟旧情尚在,有什么需要的他们会尽力帮助!” 王跃说道。 这就可以了,也算在女真到来前先建立抗金统一战线。 这样安排很好。 大明与大辽以辽河为界,平日里互不干扰,该贸易就贸易,一旦女真来进攻就互相支援,毕竟也是唇亡齿寒,然后各自向北进行扩张,只要注意点别越过辽河这条界线。反正原本契丹就是在以临潢为核心的辽西一带,那里才是真正契丹的聚居区,辽东大部分是抢渤海国的,还有卢龙节度使的部分控制区。 现在也算契丹收缩回他们最初的地盘上了。 还多了个辽西走廊。 原本辽西走廊可是卢龙节度使的地盘。 再说这就是个过渡而已。 就是王跃接下来得全力解决南边的事情,顾不上管北方,用这个复兴大辽哄着他们和女真拼命,让女真顾不上打扰他欺负大画家而已,他又不是真要复兴什么大辽。先让这些铁杆的大辽忠臣们,在这里和女真拼命,顺便也消耗一下渤海人,只要他们这些家伙还在,女真就没空干别的,王跃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南边调理大画家那一家子了。 女真可以抛弃大同,因为那里本来就有点鞭长莫及,原本历史上他们甚至连蔚州等地都给了大宋。 但辽西他们是不会放弃。 尤其是临潢这个核心区,另外还有中京道,医巫闾山一带。 这些地方是他们绝不放弃的,放弃这些地方他们也就彻底完了,重新回到他们冰天雪地的山林当野人。 而这些也是辽国核心之地,契丹人想要恢复辽国,这些地方必须夺回。 然后女真和契丹继续战斗。 王跃在南方快快乐乐欺负赵家人。 这些商议妥当之后,接下来就是崭新出炉的大辽皇帝陛下登基了,也不用去别的地方,就在这沈州城外堆个土坛,大明国那些还对大辽有几分香火情的百姓们踊跃帮助,什么登基需要的仪仗,衮冕统统由他们负责。就连韩庆民都匆忙从辽西赶来,就在粘罕大军到达会宁,然后跑到兀惹城外,看着冰面上那些保鲜完好的死尸哭嚎的时候,新的大辽皇帝陛下正式登基。 然后紧接着大辽皇帝陛下昭告天下,以原幽云十六州之地全部归宋,承认大明国的独立,明辽以辽河为界互为兄弟…… “这有点不对呀,明辽互为兄弟,宋辽互为兄弟,我又是明王,明国又向大宋称臣,我又是大宋中山王,这关系有点乱呀!” 王跃看着土坛上祭天的大辽皇帝,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问题。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迎战十万女真吧!” 马扩无语地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坚壁清野,所有人全部进入南部各城,放弃沈州,全部退入辽阳,然后我们在辽阳烤着火喝着酒,看着斜也在外面忍饥挨饿,还十万女真大军,就这个季节,就周围那些空荡荡的城市,一万女真大军在辽阳城下能撑过一个月算我输。我为什么要跟他们打,饿死他们不是更好,传令下去,辽阳周围青石关以北所有公社全部进辽阳城,外面不准留下一粒粮食,一头牲畜,就是一只耗子也别留下。” 王跃说道。 第二五六章 朕,朕,狗脚朕 对付粘罕大军的方式很简单…… 坚壁清野就行了。 这次跟随南迁的原河北汉人继续南下,到青石关以南暂时安置,甚至继续南下到旅顺登船去山东,总之他们这批人就是继续南下,主要是辽阳的粮食不够养活更多人,只能到南边去就食。虽然阮小七海运了大批粮食,甚至还捕捞了大量海鱼堆在旅顺,但这些东西辗转几百里运到辽阳也是一项大工程,之前也只是运到了一部分而已。 而辽沈一带所有公社全部撤到辽阳城。 这座城市很大。 周长三十里,足够容纳几十万人口。 而这时候整个这一带估计也就十几万人口,他们从周围各城带着粮食和牲畜全部撤到辽阳,外面什么也别留下,就是周围野物也弄死带到辽阳,王大王亲自坐镇,女真来了就坚守不出。粘罕没有粮食,向北各地全都清空了,他就是征粮都没有地方可征,这样的军队就是一波攻势,根本没有持续作战能力,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至于他们绕开辽阳…… 辽阳南边也没粮食,除非他们能在背后王跃大军随时杀出辽阳的情况下,忍着饥饿强攻青石关。 这是不可的。 军事上这完全属于自杀。 而韩庆民和萧朴等人返回锦州,同样在那里坚壁清野,防止粘罕打不开辽阳转而攻锦州,毕竟辽西一带还有些属于金国的人口,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粘罕从辽东走到辽西,这一路上也需要粮食支撑。说到底粘罕这时候真没有南下攻击的能力,也就是被气昏头而已,他的军队数量的确很多,但军队多需要消耗的粮食同样也多。 十万大军? 他连一万大军在辽阳维持长时间进攻的能力都没有。 这时候粘罕最理智的选择,其实是撤回临潢一带,然后用搜刮临潢一带那些城市,以维持这支庞大的军团。 当然,那样会导致那一带很多人饿死的。 但他的军事力量足以镇压,那里本来就是被他们武力征服的,根本没有能力反抗他们,所以他完全可以用饿死那里的契丹,奚人,当然也肯定包括汉人和渤海,来换取他这支军团的无损。 强行进攻坚壁清野的辽阳实际上是昏招…… 但昏招他也得干啊! 皇帝都被俘虏了,无数王公大臣被杀,连他老婆女儿都在这批俘虏里面,他控制不住啊! 然后辽阳大战就这样开始了。 怀远门。 “粘罕,看看这是谁!” 王跃看着城外列阵的千军万马,在战鼓声中亢奋地嚎叫着。 然后他两旁一片哄笑,紧接着倒霉的吴乞买再次登场,只不过大金皇帝陛下因为两条腿还没好,所以是被绑在一个架子上,由十六名士兵恍如十六抬肩舆般抬着出来的。 外面女真一片愤怒地吼声。 这可是他们的皇帝,虽然吴乞买不是阿骨打,但也是和阿骨打一样带着他们走到今天的。 “对,吴乞买,你们的皇帝!” 王跃嚎叫着。 然而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女真突然沉寂下来,紧接着他们阵型中间分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推了出来,在后面的呵斥中向前走着。 “皇帝,这里也有一个!” 外面响起一片吼声。 王跃无语地看着这个男人,很显然这就是天祚了,大辽皇帝陛下看起来也不算太大,也就是五十左右的年纪,还没有阿骨打年纪大,但比大画家大,这三个同时期的君主中,反而是大画家最年轻。不过要论起败家的速度,天祚和大画家倒是难分轩轾,也不知道原本历史上两人见面时候是什么心情。 “皇帝!” 紧接着王跃笑了。 “你们拿大辽皇帝威胁大宋吗?” 他吼道。 两旁再次一片哄笑。 “把大金皇帝陛下升起来!” 王跃吼道。 十六抬架子停在一根很粗的旗杆旁,紧接着那些士兵把钩子挂到吴乞买的木头架子上,另一边数十名士兵拽着绳索,然后吴乞买冉冉升起,很快到了旗杆的顶部,恍如一面特殊的旗帜般挂在半空中。这一幕让外面的女真士兵们更加怒不可遏,但他们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转而向天祚发泄怒火,一个个指着倒霉的天祚怒骂甚至吐口水。 可怜的天祚站在那里屈辱地默默承受着…… 其实原本他还颇受礼遇,银术可活捉他的时候还向他行礼,完全以君主的规格对待他。 然后知道会宁被血洗,吴乞买被活捉后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因为王跃始终宣传的就是宋辽同盟,奉旨宋辽两国皇帝旨意带着宋军和辽军一起突袭会宁,所以那些不知道底细的女真士兵,就把一腔怒火发泄到大辽皇帝头上,这些日子经常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都习惯了。 然而…… “都带过来!” 城墙上的王跃继续吼道。 那些女真人立刻抬起头,然后立刻陷入狂怒中。 因为城墙上出现的是无数的女人,包括阿骨打和吴乞买的妃子,女儿,那些王公大臣的家眷,总之全都是这样的,在那些士兵的驱赶中,不得不走到城墙上看着外面。这一幕让女真士兵们一片暴怒,看着城墙上这些身影,还有她们身旁那些上下其手的无耻之徒,女真勇士们无处发泄怒火,只好继续找天祚,甚至有几个直接跑到他身旁拳打脚踢。 “朕乃大辽皇帝,尔等岂能如此待朕!” 天祚抱头尖叫着。 但那些女真将领们同样怒火熊熊,这种时候才懒得管他一个俘虏,大辽皇帝算个屁,还不是一个任他们践踏的俘虏,既然做了俘虏就没资格谈待遇,俘虏是什么,俘虏就是奴隶,奴隶哪有资格向主人要求什么。 还朕呢! 朕,朕,狗脚朕! 可怜的天祚很快在这些士兵殴打中倒下,只剩下了抱着头惨叫。 “快,将她们带下去!” 王跃说道。 城墙上的士兵们赶紧带着那些女人离开,避免继续刺激女真人再打死大辽皇帝陛下。 然而这时候意外发生了,其中一个军官突然从里面拖出一个女人,然后在她的惊叫中拖着走到城楼上,直接把她的脸对着粘罕的中军旌纛…… “粘罕,看看这是谁,你的女人,现在她是我的女人!” 这个家伙嚣张地嚎叫着。 “粘罕,他说你的女人现在是他的。” 王跃抬起头看着这一幕,然后很好心地用自己的大嗓门重复,不过也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发现上面探出头的女人似乎有些异常,就像是被什么反反复复推搡般不断晃动着,同时还响起那个军官的狂笑…… “不知廉耻!” 王跃一脸无语地鄙视着。 但他身旁的士兵们却一个个十分欢乐。 “粘罕,你听我解释,这绝对不是我教他的,不过尊夫人的确是他俘虏,按照规矩已经是他的女人,他们夫妻的事情我也不好干涉!” 王跃不无歉意地对着外面喊道。 周围士兵们哄笑着。 几乎同时,外面响起了进攻的战鼓声,早就按捺不住的女真士兵们,呐喊着蜂拥向前,这个季节又不用管护城河,而且他们也没造什么云梯之类,就是一个个抬着无数的长梯,凭着悍勇玩蚁附攻城。实际上他们更喜欢这样,在太原之战前女真在战场上都是这样,看起来无脑,但依靠着他们的悍勇,反而几乎没有失手的例子。 毕竟他们单兵素质是真强。 一个女真士兵爬上城墙,就需要几个守军阻挡。 几百上千具长梯同时冲击城墙,只要有十分之一成功,他们就能攻陷一座城市。 然而…… 他们忘了前面还有个大辽皇帝啊,那些汹涌向前的女真勇士们,根本没注意已经被打得瘫倒在地的天祚,然后汹涌的洪流瞬间将他淹没,一双双大脚不断从他身上踩过去,可怜的大辽皇帝最初还能惨叫几声,但很快就再也没有任何惨叫了。 “我就喜欢这个!” 王跃满意地说道。 紧接着他向后一招手…… “放!” 在他身后的城墙下面,马扩一脸激动地喊道。 而在马扩身旁一台巨型配重投石机的制动砸开,紧接着配重落下,另一端的长臂猛然扬起,一块两百斤重的巨石呼啸飞出,恍如流星般划过天空,转眼砸在城外女真士兵的洪流中,在坚硬的冻土上砸出泥土飞溅。 同样飞溅的还有血肉。 而且这块巨石并不是坚固的花岗岩,而是最容易碎裂的沉积岩,砸在冻土上砸出血肉飞溅的同时,也崩碎为无数碎石,带着迸射的力量四散飞射,将附近女真士兵打得一片哀嚎。虽然和爆炸弹片没法比,但至少杀伤范围增强不少,那些崩飞的数十斤重碎石,轻松砸的一个个女真士兵血肉模糊。 而这只是开始。 紧接着马扩两旁一台台配重投石机不断扬起长臂,甩出一枚枚同样的两百斤重巨石,在城外女真士兵的洪流中收割生命。 但后者没有停下。 他们继续悍勇地冲向辽阳城。 而在王跃头顶的城楼上,那个军官依然在狂笑着,很显然这个家伙的耐力不错。 (两更) 第二五七章 奴隶主都是一样的 “这些女真倒是悍勇!” 马扩多少有些感慨地看着下面汹涌而来的女真士兵。 后者没有退缩。 尽管天空中一枚枚两百斤重的巨石不断落下,城墙上无数弓弩甚至小型人力投石机同样不断制造杀戮,但这些悍勇的蛮族士兵们,依然扛着梯子勇往直前,作为一个将领他无疑是非常欣赏这样的士兵…… 这些士兵身上的凶悍气质,纵然是常胜军也有些逊色。 “都是逼出来的!” 王跃说道。 这时候第一批女真士兵开始踏过护城河的冰面。 他随即一挥手。 城墙上早就等待的常胜军士兵手中火绳迅速杵进点火孔,一支支从垛口伸出的三眼铳骤然喷出火焰,那些刚刚冲过护城河的女真士兵立刻在子弹击打中倒下。 常胜军士兵手中火绳接连在剩余两个点火孔迅速杵进。 三眼铳的火焰接连喷射。 下面的女真士兵不断在枪声中倒下。 但这依然阻挡不住他们。 这些都是从燕山府撤回的,他们早就见识了这东西,同样也知道这东西就是三轮,打完就得重新装弹,后续女真士兵勇往直前,很快第一架梯子架上,一个全身重铠明显是将领的家伙吼叫着开始攀爬。城墙上弓箭立刻瞄准他,紧接着三支箭几乎同时命中,但这家伙身上的重铠最大限度保护了他,他举着盾牌拎着一根前粗后细的铁制杵棒,恍如野兽般吼叫着继续向上。 在他两旁更多梯子架起,更多女真士兵开始攀爬。 “他们在野兽的世界里长大,只能把自己变成野兽,野兽可以比人更强悍,但人终究能够战胜野兽,野蛮的确可以摧毁文明,但文明最终能够战胜野蛮,我们是靠着智慧而不是尖牙利爪走出远古的蛮荒。” 王跃说道。 说完他拎起一个霹雳弹点燃。 这时候那个猛将已经露头,最近的守军锥枪刺出,但却被他手中杵棒一扫,巨大的力量瞬间将锥枪撞飞了。 那猛将示威般看着王跃。 王跃一笑。 紧接着将霹雳弹抛过去。 那猛将明显知道这东西,吓得脸色巨变,毫不犹豫地从梯子上纵身跳下,他后面的那些女真士兵还没反应过来,霹雳弹就在梯子旁炸开,火光与硝烟中,伴着爆炸的巨响,这个梯子瞬间折断,上面的女真士兵惨叫着坠落。 “科技改变世界,蛮族士兵的确很可怕,但科技的发展最后会让他们只能去能歌善舞。” 王跃说道。 他身旁那些重新装填完毕的士兵们再一次开始了射击。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下面那个猛将居然又爬起来了,只不过满脸是血而且身上铠甲都破碎了,一条腿应该是摔伤了,用他那根杵棒拄着,在两旁伴着枪声倒下的士兵中,透过弥漫的硝烟,看起来形象颇有些悲壮。他就那么悲愤地站在那里,看着头顶上一个个仿佛喷火的垛口,在他不远处又是一枚霹雳弹炸开,爆炸声中他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高彪,给你个好东西!” 这时候城墙上正在激战的守军中几个士兵突然冲出。 下面那猛将愕然抬起头。 那几个士兵手中抬着一个点燃了引信的万人敌,其中一个在垛口迅速将手中绳索套在了箭垛上,另外两个抬着万人敌就扔了出去,那猛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东西从天而降,同样看着垛口那些士兵。 双方很显然认识。 “主子,奴才送您上路!” 其中一个士兵明显有些亢奋地嚎叫着。 下一刻那万人敌骤然喷出火焰。 那猛将本能般转身,但劣质火药喷射的火焰,也在同时就像激流般撞在他身上,他铠甲下面的皮毛立刻就被点燃,火焰中他惨叫着逃跑,但他后面那些原本向前的女真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闪,同样立刻就被喷射的火焰吞噬,惨叫着和他撞在一起。而半空中的万人敌还在不断喷射火焰同时旋转着,猛将连同那些士兵就这样在火焰中燃烧起来,很快他们就惨叫着倒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燃烧着,后面的女真士兵吓得赶紧逃跑。 “这是何人?” 王跃问那些士兵。 “回大王,这是小的旧主人,辰州高家的高彪,辰州城就是他高家说了算的,小的女人长的好些,结果新婚之夜被逼着先跟他过一夜。” 一名士兵带着仇恨说道。 其他几个士兵纷纷作证,而下面的高彪依然在烈火中惨叫着。 “奴隶主都是一样的啊!” 王跃感慨道。 奴隶主嘛,不这么做还叫什么奴隶主! 想我大清范文肃公…… 呃,范文肃公不一样,范文肃公属于痛并快乐着,他是肯定不会想起用万人敌对付主子的。 “敌军后撤了!” 马扩说道。 王跃抬起头看着外面。 进攻的女真军终于开始后撤,很显然这样的伤亡他们也受不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他们不会因此而真正撤军,只是回去重新调整战术,换一种方式进攻而已,但无论他们以何种方式,这辽阳他们是打不开的。配重投石机,人力投石机,无数弓弩,三眼铳,万人敌,各种各样的守城武器,加上三丈多高的坚固城墙,让这座古老的城市恍如铜墙铁壁一样。而且城内有足够的粮食,就算支撑半年都毫无压力,而粘罕恐怕连半个月的粮食都没有,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只能是王跃。 “把大金皇帝陛下放下来吧,再吊着别冻死了,他还得去献俘太庙呢!” 王跃说道。 那些士兵赶紧把吴乞买放下来。 “大金皇帝陛下,你对此有何感想?” 王跃指着下面遍布的死尸,尤其是最近处还在燃烧的高彪,对大金国皇帝陛下说道。 “你能在这里守一辈子吗? 只要你离开,这里终究是我们的,那时候这里死了的每一个女真,会有十个这里的男人陪葬。” 大金皇帝陛下傲然说道。 “哈,大宋朝有一万万人口,五千万男人只多不少,只要我愿意,这里需要多少就调多少来,哪怕真是十个换你们一个,我们也换的起,可是我倒是很想问问陛下,你们换的起吗?你们女真所有男人加起来,恐怕也就是十万而已,我们死一百万个男人,也就是一座开封城的男人而已,你们死十万男人,恐怕女真就只剩下女人了。 我们消耗的起,你们消耗的起吗? 更何况你自己数数双方的伤亡,是我们十个换你们一个,还是你们十个换我们一个? 陛下,时代变了! 已经不是你们这些蛮族可以横行了。 我承认,你们的士兵都很强,你们的硬弓我们大多数士兵都用不了,可是我们不需要用硬弓,把这东西给一个女人,她照样可以拿着射杀你们的士兵,你们将一个男人培养成战士需要二十年,我们把一个男人培养成能够射杀你们士兵的火铳兵只需要两个时辰。” 王跃拎着一个三眼铳说道。 “大王说的对,小的学会用这个就才用了两个时辰!” 这个三眼铳的使用者赶紧说道。 吴乞买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他已经不屑于和这些人说话了,王跃挥了挥手,士兵们赶紧把他抬走。 接下来的十天里,双方的血战每天不断…… 不过粘罕已经不再使用女真士兵,第一天的进攻让他损失了一千多宝贵的女真精锐,这样的伤亡率是他不能接受的。 所以接下来登场的是杂牌。 女真的兄弟,或者说炮灰一样的渤海兵,耶律余赌的契丹兵,完颜昌率领的奚人六猛安,还有被逼着跟来的耿守忠部山后汉军,总之就是这些死了不可惜的家伙强攻辽阳。 当然,这些家伙同样进攻无力。 渤海人不用说了,实际上渤海兵的亲人都在大明国,他们逃亡的数量比战场上阵亡的数量还多,指望他们血战未免太夸张了,那些和高彪一样的豪强倒是对大明国充满仇恨,很多人都像高彪一样身先士卒,可他们身先士卒的结果也不会比高彪强多少。 至于耿守忠部就是条丧家犬,他原本想着靠出卖大宋抱上女真大腿,从此可以荣华富贵,结果女真却抛弃了他的根基之地大同,而他带着手下留在大同只能被宋军灭了。 他连投降都不可能啊。 最后他只能跟着粘罕回来,但作为一个军阀他也深明保存实力之道。 而耶律余赌手下契丹本来就很羞耻,而且因为天祚被踩死普遍愤慨,所以不但不想卖命反而想逃跑去找韩庆民。 至于完颜昌指挥的奚人六猛安情况差不多。 这些是之前投降女真的奚人,萧干竖起奚国的大旗后,本来奚人对女真的反抗就最激烈,指望这些人为女真血战是完全不可能的。 而粘罕的目的其实也是消耗他们,既可以减少粮食需求,又可以避免他们造反,实际上他强攻辽阳,估计主要还是为了后面这一点,毕竟现在女真的实力遭到大幅削弱,而且接下来为征粮肯定还得压榨他们的族人,这种情况下还是预先让他们去死最好。 总之各怀鬼胎。 第二五八章 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十天后。 粘罕撤军了。 再不撤就得吃那些冰冻的死尸了啊,但他们可以吃那些死尸,他们的马匹不可能吃死尸啊! 这是寒冬。 连他玛放牧都找不到地方啊! “行了,这辽东大局已定!” 王跃看着撤退的金军,心满意足地说道。 “但开春之后他们必然还会再次前来,斜也手中没有粮食,而辽东最适宜农耕的就是这一带,对于辽沈他们势在必得。” 马扩说道。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王跃看着那些欢庆胜利的青壮们说道。 “你可是他们的国王,总不能真不管他们,再说这些独自抵抗,必然抵挡不住女真,粘罕不需要强攻,只需要不断以骑兵袭扰,甚至绕过山区侧翼袭击就能让他们疲于奔命,到时候走投无路他们还是会投降女真,最多女真人给他们些好处,例如维持他们目前的公社制度。 女真不在乎这个。 他们又不是那些豪强。 一旦他们投降女真,那咱们在这里使用的火器,巨型投石机,这些可就全都让女真学去了。” 马扩说道。 “你说这个?这就是个玩具,我敢拿出来就不怕别人学。” 王跃指着三眼铳笑道。 的确,这个根本不怕被人学去。 再说这东西看着简单,实际上科技含量仍然不低。 主要是使用的火药都是从燕山府运来的,这时候火药的确不是秘密,甚至辽国都会,而辽国会,那么女真人肯定也会。但大宋原本的火药因为配比提纯之类限制,威力就已经可以用渣渣来形容了,至于辽国的火药技术还不如大宋,那就更加渣渣了。 实际上根本没什么用。 王跃的火药是真正完善版,目前也就是燕山府和开封两地会造,而且都是他自己的工厂,工匠也都是花花洗脑的狂信徒。 女真人就算仿造出三眼铳也没用,最多就是个突火枪的水平,完全不需要在意,相反这种精锐的冷兵器军队,放下狼牙棒转行玩初级版火枪,那才是真正自取灭亡。咱大清八旗急速糜烂,就是因为放弃骑射转而玩鸟枪,但凡他们还能拉开强弓,也不至于被洋大人吊打出八里桥的夸张记录,可怜非洲的黑叔叔战绩都比他们强得多啊。 当然,王跃也不是真不管这里了。 “回去之后我会再调两个骑兵旅过来,另外从朝廷的禁军里面调两万,最终拼凑一个三万人的驻防军,以后就驻扎辽沈,另外在沈阳修筑要塞,作为驻防军的军部,你要是有兴趣就做这个驻防军的都统制。另外我会在各公社派驻一个总监,以监督那些总管,然后在大明国设立一个首辅,算是大明国的宰相,这个也由你兼着。 我再任命些大臣跟你一起。 一旦女真进攻,首辅和大臣们有权征召并调动各公社民兵参战,各公社民兵的后勤由他们自己负责。 一切自备。 包括伤亡抚恤也是自己管。 当然,战争期间他们抢的也是他们的,无论牲畜,钱财,女人,他们抢的就是他们的,他们俘虏的男人也是他们的,不过首级的奖励还是由我发。” 王跃说道。 这个制度就可以了。 大明国最高层官僚体系是他的人,各公社总监是他的人,然后各公社内部自治。 他在这里驻军。 首辅带着那些大臣负责后勤,实际上就是各地总监负责收保护费,首辅和大臣们负责利用这些保护费,在各地采购驻军所需的物资,然后他的银行会控制这个大明的金融体系,包括铸币权肯定也是他的。一手抓着枪杆子,一手抓着钱袋子,只有印把子给地方百姓,但事实上还是他说了算,只不过稍微隐蔽些,哄着那些老百姓而已。 但战争时候他们得自备干粮参战。 当然,参战可以抢钱抢女人,砍了头有他给的奖励,就是俘虏了男人也可以卖奴隶,这样就足够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了。 马扩点了点头。 他也没兴趣回去搀和大宋的破事。 “大王,燕山的信到了!” 后面窦成走过来说道。 王跃从他手中接过信,紧接着冷笑了一声…… “咱们的太上皇很勇敢啊,居然敢主动进攻了!” 他说道。 好吧,大画家看他这么久没回去,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 萧普贤女的信里告诉他,太上皇在这个冬天里,借着他那些恶行号召各地,已经迅速拼凑了二十万大军,而且是真正的二十万大军,准备一旦他死在辽东就立刻反攻开封。其实这也是必然的,估计这段时间大画家都快乐疯了,毕竟他之前那点人马完全就是虚张声势,他自己也知道就凭刘延庆一家是不可能抵挡住王跃的。 是女真救了他。 那么他就必须趁着这个宝贵的机会,以最快速度积聚最大力量,然后等着王跃从辽东返回后再决战一场。 当然,他其实更梦想着王跃能死在辽东的。 “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王大王一脸的豪情壮志挥手说道。 马扩一脸尴尬地看着这个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的…… 当然,这关他屁事。 他在辽东老老实实做他的大明国首辅就行了。 事实上王跃也没立刻就返回,毕竟这里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粘罕的确是撤军北上了,但并不意味着大明国的战事就结束了。 因为旁边山区还有的是女真。 大明国只是控制了大致上相当于明朝辽东边墙以西部分,而辽东边墙以东相当于野猪皮的建州地盘,这时候依然在女真手中。 女真曷苏馆部。 原本辽国的曷苏馆大王就在宁州,上次在苏州关的就是他部下,虽然这支女真全军覆没了,但他们的老弱妇孺依然在山区,王跃北上之后留下的只是拿下了贵德州也就是抚顺。但曷苏馆女真绝大多数仍然逃往山区,并且开州也就是凤城固守,至于再向东的鸭绿江口一带,这时候被高丽趁机占领,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原本辽国已经在鸭绿江口以东获得了控制权,而且建立了保州,定州,宣州等多处要塞。 也就是现代朝鲜的义州和新义州一带。 高丽趁着辽金战争夺取这一带,那里驻守的辽军渡海撤退,之后金国虽然逼迫高丽称臣,但这一带却没能要回来。 当然,王跃现在也没兴趣管那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主要工作是安置那些移民,从北方带回的汉人的确都愿意跟着他去河北,但渤海人则更愿意留下,毕竟辽沈一带渤海人多,既然这样就分散安置到一个个公社,反正剩下就是他们自己开荒。这样王跃也在同时进行了他的大明国人口普查,所有人口全部登记,因为都是公社的,所以之前什么族统统抛弃,一律登记为公民。 一律改汉姓汉名。 官方语言汉语,这个由那些总监强制推行。 其实在这里的渤海人都会汉语,那些豪强一样读儒家典籍。 所以这个不值一提。 最终王跃的大明国总人口四十多万,其中壮年男人超过十五万,这些统统编成民兵。 至于驻军更好办,他首先从燕山府直接调了两个骑兵旅,同时命令赵桓那里给他送四个步兵旅,就在河南各地招募,尽量是那些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来了之后直接发女人…… 王大王手下现在就不缺女人。 清洗那些豪强后抓的女人,在北边俘虏的女真女人,而且紧接着马扩亲自率领一万大军东征攻克开州,又带回了数千女人,因为跟韩庆民那里有约定,后者在北伐中抓的女人他这里敞开了收,所以未来还会源源不断增加。甚至王跃都准备以这个吸引河南青壮北上,以后只要有愿意移民这里的都发女人,好歹也是大明国,怎么也得一百万人口才行。 这片土地又不是容纳不了,实际上辽沈再加上辽南,容纳两百万人口毫无压力。 粮食不够还可以捕鱼。 山林还能放羊牧猪尤其是还有个铁矿。 这个铁矿是必须得开发的,王跃一直为优质矿石头疼,鞍山铁矿虽然品位并不算高,但在中国已经算高的了,总比迁安那些强啊! 就这样王跃一直在自己的大明国逗留到二月,这才带着大辽皇帝一起,押着大金皇帝启程南下,大辽皇帝此前一直在辽阳,而且接下来他也不会去危险的锦州,万一韩庆民守不住怎么办?再说那里条件简陋,也不适合他,所以未来大辽皇帝陛下将借居燕山府,就住在燕王那里,毕竟那也是他叔祖母,住在那里完全合情合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先去一趟开封,当面向大宋皇帝道谢,感谢大宋皇帝对大辽的无私帮助…… 不是入朝啊! 这个千万不要误会! 就是去道个谢,顺便对一些历史问题进行一些友下的商谈,然后共同发个诏书什么的,以此重新确立宋辽之间的兄弟情谊。 就这么简单。 (三更) 第二五九章 三皇会 开封。 “这是三皇会啊!” 王跃坐在驼鹿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前面。 在他前面是巍然矗立的宣德门,左右阙台上旗帜林立,鼓乐齐鸣,而门前御街两侧人山人海,无数男女老幼在那些穿着新式铠甲的士兵后面欢呼着,而在他们中间骑着马的大辽皇帝,在礼部官员引导下缓缓向前,而在他身后就是王跃和并骑而行的刘錡…… 当然,骑着驼鹿的王跃才是这些欢呼的目标。 而且骑着驼鹿的他,本来也比所有人都高,现在他骑着的早就不是之前那头普通的了。 这是在会宁弄到的。 肩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七,而目前大宋最好的马也就是个一米三多。 河曲马能到一米四的都不多,至于蒙古马也就是一米三左右,大宋这些年虽然马匹已经很多,各地加起来包括王跃那里,保守估计二十万以上,甚至有可能更多,毕竟西军那些将领这段时间也捞了不少。而原本在童太师北伐之前大宋官方马场的各种马匹就已经超过九万,这还不包括那些将领私人的,这几年连缴获再加上夺取产马地,数量更是爆发式增长。 二十万是最低了。 当然,战马有多少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这些马匹里面,绝大多数都是蒙古马,另外还有部分河曲马,甚至原本官方马场里面还有更矮小的西南马。 也就是贵州马。 贵州也是重要的产马地。 但这些马匹都是一米三甚至更低这个肩高段的,而贵州马都到一米二甚至一米一多的肩高了。 一米七的驼鹿那真是神兽一般。 “你这个会有些强人所难啊!” 刘錡回过头说道。 他们后面的笼子里,大金国皇帝陛下木然地靠在角落,看着他眼前这座繁华的城市,看着这座辉煌的宫殿,原本历史上仅仅一年后,这些就都是他的了,可现在他只能作为一个囚徒,一个耻辱的俘虏,被人家用笼子装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不少女人,主要是他的皇后和妃嫔,这样的女人当然不是中山王这样的臣子可以享用的。 这个得给皇帝陛下。 中山王可是一个很懂分寸的人。 王妃,公主,郡主什么的随便爱怎样怎样,但这种皇后妃嫔之类,必须得先给皇帝陛下,至于皇帝陛下赏赐给中山王就是另一回事了。 “能给他一个会的资格就已经够宽大了,要不是之前咱们与他们结盟,已经承认了金国,像这样的也就是个反贼,那是该凌迟的。” 王跃说道。 这也是他留着吴乞买的原因之一。 毕竟大金国是大宋承认的兄弟之国,他们这个皇帝是大宋认可的,不是什么蛮夷酋长之流,既然这样就不能以蛮夷酋长方式对待,只能以一个与大宋皇帝同级别的皇帝来对待。 “你准备何时解决南边?” 刘錡抛开这个话题问道。 这时候北方的战事基本上结束了。 女真从燕山撤军后,种师道和折可求两路同时杀入山后各州,几乎兵不血刃占领大同,郭企忠在丰州向进攻的韩世忠投降,紧接着加入宋军一方,连同杨宗闵率领的麟州军,突袭之前已经因为天祚被俘而向女真投降的小斛禄。后者完全猝不及防,在这三军的围殴中惨败,不得不放弃原本的控制区,逃到乌梁素海以西的西夏控制区向西夏投降。 韩世忠三部追到边境,遭遇原本打着救援天祚旗号的西夏军,双方发生小规模的冲突。 不过西夏军随即全部撤回西夏境内。 韩世忠等也没继续追击,留下郭企忠这个地头蛇继续驻守天德军。 也就是乌梁素海一带,后者本来在辽国就是世袭的天德军节度使,大宋也继续还是封他这个官,另外再加上知天德军,不过按照王跃和大辽皇帝的约定,那里依然还是归辽国。 那里不在幽云十六州范围。 幽云十六州就是到大同,也就是原本的云州。 这样郭企忠最后还是会以大辽官员身份继续在那里做土皇帝,不过这也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大宋真没办法在那里驻军,运输线实在太远,超出了驻军的补给距离。 哪怕从大同向那里补给也得超过一千里。 原本辽国本身就是游牧民,虽然后来实际上游牧与农耕结合,但契丹人本质上还是游牧,他们只需要很少的汉人工匠,然后再加上大量的游牧驻军,就能够轻松控制这些地方而不需要大量补给。这一点是非游牧民族做不到的,女真能够灭了辽国,但却无法像辽国一样真正控制草原,原因就在于他们不是真正的游牧民族而是渔猎为主。 辽国时候蒙古只能是萌古,一个黑鞑靼里面普普通通的部落,但到女真时候就一统草原了。 辽国时候可以在漠北常驻两万大军镇压草原。 而其他朝代除了胡元几乎无人能做到,哪怕唐朝也没能力在乌兰巴托一带常驻两万直属朝廷的军队。 原因就是这个。 他们本来就是游牧民族。 既然大宋真的没有能力在天德军维持驻军,那也就只能让郭企忠在那里继续做他的土皇帝,好歹他也是郭子仪的后代,王跃连刘仁恭的后代都容忍,自然也不介意容忍郭子仪的后代。而且他和小斛禄同样关系恶劣,实际上这一战就是韩世忠被他和杨宗闵忽悠着,杨宗闵和小斛禄也是世仇,正好和郭企忠一拍即合哄着韩世忠西进。 原本小斛禄那里并不在折可求和种师道的进攻目标。 毕竟宋军的目标只是大同。 而这一战之后,这个方向基本上没有大的战事了,从幽云向北的是白鞑靼的谟葛失部,他们本来就是臣服辽国,之前天祚就是靠着他们,那么王跃前面的大辽皇帝陛下,完全可以继续向他们发圣旨。 至少他们不会跟女真一伙,这个方向继续维持和平,该做生意就做生意。 而女真接下来需要的是和大明,大辽,奚国,甚至还有高丽纠缠,后者也不是省油的灯,甚至还有原本历史上很快就开始和他们纠缠的萌古,总之女真短时间内是不会威胁到大宋了。这时候萧干也已经趁机夺取了北安州,也就是承德一带,背靠着他干女儿的支援,正雄心勃勃准备夺回中京,按照他和大辽皇帝的谈判结果,那里就是未来奚国皇帝陛下的都城。 反正与大宋无关了。 大宋剩下的就是解决内部问题了。 “咱们都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如何能与太上皇刀兵相见呢?” 王跃一脸忧伤地说道。 刘錡用无语的目光看着他,这时候前面大辽皇帝已经停下,并且下马走向前方。 而前方的宣德门前,大宋皇帝正等着他的兄弟。 王跃向后面一招手,那个装着大金皇帝的囚车立刻向前,三皇会的大戏就这样在大宋皇宫宣德门前上演。 “我觉得还是先谈判吧!” 王跃说道。 “谈判?” 刘錡愕然道。 “对呀,先谈判再说,万一太上皇迷途知返呢?” 王跃说道。 “那要是执迷不悟呢?” 刘錡说道。 “那,那我们就继续和他谈判!” 王跃说道。 说完他赶紧下了驼鹿,亲自押着囚车走向前方。 刘錡在后面愕然地看着他,然后他就那么看着王跃走到两位皇帝面前,紧接着从笼子里把吴乞买揪出来,直接那么拎着扔在地上…… “臣王跃奉旨出兵辽东,以讨女真,仰祖宗威灵,将士用命,连战克捷,终得以攻破其国都,生擒其君主,今以其君献俘阙下!” 王跃很是庄严地说道。 “中山王辛苦了!” 赵桓赶紧说道。 “陛下,臣为安定辽东,为辽东百姓之请,假号明王以安民,虽事出无奈,但终究有擅专之嫌,今日奏请陛下赐罪。” 王跃说道。 “大丈夫当真王,假王何为? 传旨,册封中山王为明国王,以辽东为明国王封地,类比诸藩国,加明王太师,辽东宣抚制置使,安东大都护,以明王专辽东征伐。” 赵桓赶紧说道。 这就是和大理国王一个等级,大画家给大理国王的册封也是云南节度使大理国王,给王跃一个辽东宣抚制置使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宋臣,又不可能跑到大明国去做国王。话说赵桓倒是很希望如此,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安东大都护本来就是唐朝时候管理辽东的,而且原本都护府就是在辽阳,现在属于恢复唐朝旧制。 我大宋终于在辽东恢复大唐故地,再继续下去远迈汉唐指日可待啊! 至于中山郡王加明国王的封号和安南一样。 这时候不叫安南,他们自己叫大越国,但宋朝不承认这个国号,所以给他们的封号就是交战郡王,南平国王。 王跃赶紧表示自己不敢当此封号。 然后赵桓坚持。 然后明国王也就一脸谦虚地接受了。 然后赵桓走到了吴乞买面前,颇有些唏嘘地看着这个至今还站不起来的家伙…… 第二六零章 降维打击 大宋皇帝陛下在自己的皇宫宣德门前,当着无数围观的军民,还有到访的大辽皇帝,义正言辞地怒斥大金皇帝背信弃义悍然入侵大宋,致使无数生灵涂炭的罪行。 大金皇帝赶紧表示认罪。 然后大宋皇帝仁慈地赦免了他的死罪。 不过他还是要受罚。 最终大宋皇帝宣布,封他一个昏 德公的爵位,然后送往福州安置,不过因为一些内部问题,暂时先把他留在开封找个小院子继续圈着。 至于他的那些后妃…… 他的皇后就继续跟着他吧,毕竟俩腿都断了也需要照顾。 妃子里面那几个年纪大的也都跟着他,剩下那些年轻漂亮的统统交给中山王处置,至于中山王是自己留着还是分给有功将士,这个就随他的便了。话说人们这才发现,中山王居然至今还没成家啊,虽然这样说有点过于搞笑,但他的确还没成亲,赐婚的茂德帝姬依然在燕山府等着他,因为中山王始终也没回去,所以至今也没成亲。 中山王真是忠臣啊! 为了大宋南征北战,居然这么久了都没有成家! 忠臣! 绝对的忠臣! 处理完了大金皇帝,大宋皇帝陛下和大辽皇帝陛下,在万民欢呼中携手进入皇宫,然后在友好坦诚的气氛中进行了会谈并设宴,宴会之后两位皇帝陛下共同签署宋辽友好互助条约…… 好吧,就是这个名字。 这份条约的内容很简单,檀渊之盟及后续追加内容全部取消,重新订立的盟约依旧是宋辽为兄弟之国,但并无大小之分,宋不用称辽为兄,辽也不用称宋为兄。 辽国将原本幽云十六州及榆关以南之地割让大宋…… 平州之前不属于幽云。 那里是后梁时候,契丹人趁着李存勖与后梁交战,从当时后唐大将卢龙节度使周德威手中抢的,正是因为周德威失榆关,才导致了契丹真正有能力染指河北。并不是说石敬瑭献幽云十六州后,契丹才有这个能力,在此之前门已经打开,石敬瑭只是把墙都干脆拆了,所以现在这个问题也需要一并解决。 这样宋辽边境就重新确立,而大宋也不再承认大金国。 女真不再是大金国。 而是辽国内部的叛乱分子,属于大辽的乱臣贼子,而宋辽既然是兄弟之邦,那么大辽的乱臣贼子也就是大宋的乱臣贼子。 大宋有责任帮助大辽,在大辽提出邀请的时候,大宋军队会进入大辽帮助作战,尤其是大宋属国大明,也将协助大辽作战。另外既然是兄弟之邦,那么友好通商就不用说了,以后宋辽边境互相开放,两国商人可以在两国自由贸易。 商品也不再有限制。 无论粮食盐铁马匹统统都可以自由通过两国边境。 甚至在对方购置产业…… 这个很重要,因为这时候辽国残破人口稀少,粮食紧缺,所以大宋商人可以在辽国购买土地垦荒甚至采矿开办工厂。 当然,主要是方便王跃对辽国进行经济控制。 不需要急于吞并辽国。 但可以当辽国的太上皇,在幕后掌控这个国家,经济上完全掌控,军队可以随时进入,还有一个个商屯和矿山的无数雇员当钉子,大辽最后还不是和吞并一样?吞并了还得操心内部那些破事,这样连辽国内部都不用操心,纯粹当一个吸血鬼不香吗? 当然,条约还有很多内容。 但每一条都是在将辽国推向半殖民地的深渊…… 但大辽皇帝不懂。 大辽皇帝随行的大臣们同样也不懂。 甚至大宋皇帝和大宋皇帝的大臣们都不懂,这些经过了无数殖民者几百年经验积累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有足够的隐蔽性。 这属于智商压制。 也不能说智商,毕竟这些官员也没有傻子,但他们所处的时代,他们能够看到的范围,限制了他们对这些东西的理解,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属于不同维度的。王跃玩的某种程度上属于降维打击,利用自己一个穿越者知道的,后世几百年里无数殖民者资本家政客们经验累积,无数代检验的东西,来欺负这些因为眼界问题看不见他包藏祸心的人。 他们懂什么叫金融控制吗? “你们可以贷款!” 王跃对大辽皇帝说道。 “何为贷款?” 后者谦逊地说道。 大辽皇帝如今面对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维持战争。 现在有他了,当然不能再让王跃养活韩庆民那边。 后者手下这段时间又增加了不少从耶律余赌手下逃跑的,粘罕撤军回去后,因为严重缺粮只能加重对控制区的搜刮,而女真目前控制区主要就剩下了临潢这个契丹核心区,搜刮的主要对象只能是契丹人。这时候甚至已经开始饿死人,这种情况下耶律余赌也没办法帮他们控制契丹人,别说是普通百姓,就连他部下将领都开始出现逃亡锦州的。 韩庆民部兵力已经增加到一万骑兵和三万步兵。 人口超过二十万。 算上后面的赤盏晖,大辽皇帝目前直属的地盘也已经有三十多万人口和五万军队。 这些得发军饷! 那里绝大多数人逃回大辽的旗帜下重新为大辽而战,不是因为他们对大辽的忠心,他们已经投降过一次女真了,他们还有个屁忠心。他们只是因为粘罕回去之后,没有粮食养活那些军队,只能割他们的肉,他们被压榨的不跑就饿死了。 同样如果大辽皇帝不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也一样会投奔别人。 这年头谈别的都是废话。 大辽走到今天,皇帝早就已经是个笑话,国家早就已经名存实亡,至于民族什么的也没人在乎,女真一样把契丹编入猛安谋克。这年头就是谁有钱跟谁混,或者说谁能让他们吃上饭跟谁混,大辽皇帝想要维持他的国家就得让这些人吃上饭。而这肯定不能依靠那点地盘,就辽西那点地盘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得想法弄钱! “很简单,就是借款,我开办了一家银行,就是别人把钱存到里面,我给他们多少利息,等他们想用的时候可以连利息一起取出,那么我如何让他们存的钱能够生出利息呢,总不能我白送他们吧?所以我会再把这钱借给需要钱的人,他们还钱的时候加上利息还给我,我再把这些利息给存钱的人。” 王跃说道。 “那不就是和寺庙一般,我们把钱寄存大师那里,大师放贷,最后与我们分利息。” 一个大辽官员恍然地说道。 很显然这个家伙深谙此道,不过大师们这时候的确就是如此,大师们都是银行家,大师们都是官僚贵族的职业经理人,大宋也一样,王跃的银行强行垄断金融之前,开封最大的金融机构是大相国寺。 “对,但是,大师有我保险吗?你们过去的金银,有多少寄存在大师那里一并被女真抢去?而女真能从我手中抢走金银吗?” 王跃说道。 “呃,这倒是!” 那官员笑着说道。 “所以,我才是最保险的,我的银行如今已经有几千万贯,你们如果需要,完全可以找我贷款,不过按照规矩是需要抵押的,毕竟我也需要防止有人还不上。不过咱们这次就不用了,陛下这个身份就是信誉,我可以先借给陛下一百万贯,然后陛下拿去发军饷,采购粮食运往锦州。不过这时候是冬天,水运都停了,正好我在桃花岛还有一批粮食和鱼,你们可以去那里购买,然后直接陆路运往锦州。” 王跃说道。 大辽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们立刻一片激动的感谢,很显然中山王的急公好义令人感动。 至于接下来中山王去大辽开银行并获得大辽皇帝唯一授权,代理大辽的铸币业务,拥有独家纸币发行权并代理大辽盐业专营,这些乱七八糟的细枝末节就不值一提了…… 中山王这么急公好义,大辽皇帝难道还斤斤计较? 那不是让人笑话嘛! 再说大家都很清楚,没有中山王大家还在会宁吃雪呢,没有中山王这时候大辽早亡了,中山王就是直接吞并辽西这一块,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赤盏晖不会抵抗他,韩庆民那里只要断粮就能饿死。而即便这样,中山王依然没有吞并辽西,反而帮助他们重建大辽,这样无私的帮助,大辽无论给他什么回报都不为过,要不是听说他已经和大宋公主定亲,大辽皇帝都想把自己某个妹妹塞给他了。 在他们的赞颂中,王跃笑得很深沉…… 吞并辽西的确不难! 但吞并了以后就是自己的人。 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得自己掏钱。 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要反抗,那里无论如何也是几十万契丹人,他们对大宋没有任何感情,真打起来至少要让王跃死很多人,而且耗费很多时间。 那为何要吞并? 为何不留着一个大辽,然后从那些人身上吸血补贴自己的地盘? 然后不断移民渗透。 过些年就该是他们求着自己吞并了。 第二六一章 民变 大辽皇帝在开封的访问持续半个月,然后由中山王护送启程北上,沿途一路访问各处城市,又慢吞吞花了一个月时间才走到燕山,然后被他叔祖母接入燕王府。 以后大辽朝廷就借居燕山了。 反正他叔祖母一堆宫殿,随便拿出一座来给他居住就行。 至于随行大臣,包括那些公主王妃什么的,这个就随便在燕山自己找地方居住了,反正大辽皇帝会给大臣们发俸禄的,那些公主什么的,也有燕王每月给的钱过日子。好歹也是一家人,就算现在已经属于两个国家,但这亲戚终究还是亲戚,财大气粗的燕王也不在乎这点小钱,甚至那些没有嫁人的公主,死了老公的王妃们,也由燕王负责找男人。 她们又没那么多限制。 返回燕山府的中山王,终于完成了他与茂德公主的大婚。 另外因为他还是明国王,所以也给这个身份娶了一个王妃…… 呃,大宋郡王和明国王娶的并不是一个人,明国王娶的是燕王的侄女。 大宋郡王可以尚茂德公主,这个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明国王可不能娶大宋的公主,我大宋可无汉唐之和亲…… 虽然我大宋原本送出去的比汉唐加起来还多。 但理论上我大宋的确没有汉唐之和亲,所以茂德公主是不能嫁给明国王这样的藩属国王的,那么明国王就只能另外娶妻了,好在大辽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大辽皇帝亲自赐婚,以他爹的名义赐号出身大辽后族的贵族少女萧塔不烟长公主和亲大明。 这样明国王就可以左拥右抱了。 一边是大宋公主,一边是大辽公主…… 美得很! 可怜的大宋公主毫无怨言。 话说王跃回到燕山,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已经被别人玩了,而且被玩的已经很狂野了。 这也是报应不爽。 当初他给大画家戴绿帽子时候就应该想到有此报。 绿人者人恒绿之! 大婚之后的中山王,就在燕山府享受他左拥右抱的人生了,仿佛忘记了他当初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的话,只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迅速展开一系列的大计划。第一就是利用那些从辽东回来的人口,迅速在沧州以北趁着春天解冻开始疏浚新的黄河入海口…… 这项工程并不大。 因为那里原本就有旧的河道。 他们只是从长芦向东,挖一条几十里的河道进入浮阳河而已,至于浮阳河不够宽可能容纳不了汛期黄河洪流的问题,那个直接无视就可以,这时候那里全是海水倒灌的无人区,一直到海边都是盐碱滩,黄河水就算在下游溢出,也是继续向前流入大海,又不会往回流淌。 然后把长芦一带黄河大坝扒开口子,将黄河水引入这条新的河道就行。 这样沧州以北大片平原彻底摆脱了黄河的危害,剩下就是从水长城这个水网不断挖掘一条条向东的渠道…… 原本那里的水就是可以自由向东的。 但大宋朝为了保证水长城这个屏障,故意维持黄河在海河的入海,通过黄河大堤阻断所有向东的河水,而黄河泥沙的淤积也会不断抬高地形,最终使得水长城的水始终留在那里。现在不需要这个屏障了,把黄河引走后重新恢复这些河水的畅通,它们会迅速在现代沧州以北天津以南制造大片平原,同样原本潴留在水长城的水面会大幅萎缩回到自然状态。 于是退水的土地就成了肥沃的良田。 这一点其实历代都明白,但问题是历代都不能做。 宋朝需要水长城,宋朝以后需要维持运河,运河一样是要横断向东的流水然后保护运河的通航。 当然,这样王跃的黄河航运受影响。 但影响也不算很大,因为一则这时候黄河航运本来有限,二则实际上真正的黄河航运是他跟着童太师走的那条线,也就是在武强转往饶阳,进入滹沱河的水运线,黄河下游需要面对海潮,所以天津一带原本就是几个小寨子,那里本来就不是水运线。 三则王跃更喜欢海运。 这时候他还有五丈河,从五丈河进梁山泊然后继续走济水出海,再从海上转往天津或者芦台。 这比内河航运强多了,而且还可以将山东与这边紧密联系起来。 “你比老夫强多了!” 童太师站在天津城外,看着眼前变清了的海河感慨道。 这里已经不能再称为黄河了,而是重新恢复了海河的真容,只不过这一带仍然无法真正大规模开发,因为还有海潮倒灌这个威胁。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 需要的只是一条从大清河上引出,绕过天津在下游进入海河,然后用闸门阻挡出口的灌溉渠,或者说一条升级版的马厂减河,这项工程已经在进行当中,王跃准备将现代河北中部那些灌溉体系,能建起来的全都建起来。这一带海拔都很均匀,哪怕莫州这些已经算是内陆了,和沿海地区的海拔也就差几米,很少有海拔超过十米的地方。 这样的纯粹大平原上,不修无数渠道就真的暴殄天物,而且一旦进入汛期还会造成大面积的洪水泛滥。 海拔太均匀,稍微有点洪水就四处流淌。 有了渠道不但能够灌溉,而且可以迅速排水,使得洪水有固定的排泄。 总之王跃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制定了一大堆复兴计划,彻底恢复唐朝时候的繁荣。 唐朝时候光一个莫州人口就达三十四万,瀛洲也就是河间人口达到惊人的六十六万,虽然唐朝的州都比现在大点,但现在被王跃评价为半个无人区的沧州人口八十二万,而大宋朝的沧州不比唐朝的沧州辖区小,目前在籍人口十一万,加上女人小孩也就二十来万。 唐朝人口密度最高的是哪里? 扬一益二的扬州和益州吗? 长安和洛阳吗? 错! 是魏博节度使的魏州。 总共十四个挤在平原上的县,人口达到恐怖的一百一十万九千。 洛阳所在的河南府人口比魏州多六万,但多了六个县,京兆府倒是接近两百万的人口,也比魏州多六个县,但是,京兆府下属还有一百三十个府兵的府,而魏州一个没有啊! 这就是唐朝时候的河北。 不过大宋朝的大名府人口倒是和魏州差不多。 但王跃刚刚到手的这片区域,人口连唐朝时候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太傅,我和您不一样,您说白了就是给太上皇做事,无论做什么得太上皇点头才行,就像您在江南取消花石纲,紧接着太上皇要恢复,您最后也只能抱怨几句但却不能做什么。 我想做就做。 身上没有绳子绑着自然做事容易。” 王跃说道。 童太师…… 这时候已经改成太傅了。 看在王跃的面子上,赵桓对他没动,但也没召回京城,他继续顶着一个赐婚使的头衔,还有郡王,太傅的虚职,实际上在燕山养老,但因为在燕山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多数他还是在天津和芦台。 本质上他就是被赵桓流放到这里了。 不过现在他又得到一项重任…… “太上皇,太上皇终究还是被蔡攸蛊惑了。” 童太傅叹息着。 这时候蔡攸没死的秘密已经传开,不过实际上他还是继续做他的女装大佬,在大画家身边充当谋臣。 “您此行要做的很简单,就是邀请太上皇派一个亲信,到京城和朝廷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我和官家都不想和太上皇开战,但是目前这种局面也是我们无法接受的,别的倒是都好说,可这钱粮终究是不行的。他愿意在南边养老,这个我们都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把钱粮截断,我们这里还得吃饭呢!” 王跃说道。 “你们能同意太上皇另立朝廷?” 童贯疑惑地说道。 “当然不能同意,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大宋朝只能有一个朝廷,但是,一些细节的东西可以谈。” 王跃笑着说道。 童太师明白了,大画家可以在南方玩割据,但不能以这种形式,尤其是得掏钱给北方才行,其他的都是可以谈判解决的,就是给钱这个没得谈,最多也就是给多少。 “老夫倒是真没想到啊!” 他笑着说道。 “我其实也没别的心思,一开始也就是被蔡攸这帮人逼得,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开始了那就只能走下去。” 王跃说道。 童贯笑着点了点头。 “大王!” 这时候史进匆忙跑过来下马行礼。 “怎么了?” 王跃说道。 史进就是负责这一带水利建设的。 “保定军的士绅阻挠挖渠,和咱们的民夫打起来,双方死伤数十。” 史进说道。 “呃,他们为什么阻挠?” 王跃愕然道。 “文安洼一带不少士绅圈占湖面,然后在那里种稻,你把水长城的水泄了他们的水田都变旱田,而新退出来的荒地就算开垦出来还是水田也不是他们的,那他们自然要阻挠。” 童贯说道。 (三更) 第二六二章 向朱元璋同志学习 事实上王跃的大计划,正在水长城沿线引发激烈反抗。 原因就是童贯说的。 他的计划是让水长城大面积萎缩然后退出更多良田,当然也包括大量水田,但这样的结果是让水长城沿线士绅原本圈占的水田变旱田,原本他们可以在这些水网区种稻,但王跃的计划实施后,他们的那些水田就只能种粟了。 对王跃没有影响。 因为退水后增加的土地上一样可以开垦了种稻。 但是…… 那又不是这些士绅的地。 新开垦的土地是那些被王跃从各处带回来的移民的,那些士绅又不可能得到好处,但水稻变粟以后的损失得他们承受。 他们肯定不干。 同样他们也可以用这个理由鼓动那些佃户们,毕竟对佃户们来说这也是损失,最终就演变成了文安洼那些挖渠道的移民,和士绅指挥的本地佃户的大规模械斗。双方动用了包括弓弩之类各种冷兵器,甚至出动了骑兵进行混战,到常胜军出动强行阻止的时候,双方已经伤亡过百。而当王跃匆忙赶到的时候,已经酿成了一场大规模民变,保定军,莫州,雄州等地数万青壮和同样达数万的移民展开武装对峙。 “玛的,要是和女真交战时候有这阵势就好了。” 王跃无语地说道。 在他眼前的渠道两旁,无数青壮执械对峙,不断隔着渠道叫骂,还有拿着弓箭互相射的…… 这个很正常。 河北因为过去属于前线,所以遍地弓箭社,民间为了购买弓箭一度导致弓箭价格暴涨,而那些移民多数都是辽东回来的,同样都是玩弓箭的好手,这种情况下拿出弓箭来互相攻击是必然的。 “大王,这背后有人组织。 末将得到的消息,最初动手的是文安本地大户姓刘的,他家的儿子是举人,与知河间府蔡靖的儿子蔡松年关系极好,在刘家闹事前一天蔡松年才刚刚去过他们家。另外这里闹起来之后,蔡靖立刻以河间府路安抚使下令给各地,虽然命令是防备闹事,但怎么看都像是通知各地,否则没这么快就聚集如此多的青壮。另外知保定军和知雄州,再加上各地知县,全都对此事坐视不管,甚至大城知县还阻挠那些移民青壮,把十几个移民青壮抓了,虽然喊着避免事情闹大,但怎么看都是拉偏架。” 史进说道。 王跃虽然接管河间等府,但他终究也是朝廷官员,这些地方官只要没逃跑的,他都暂时先留着,毕竟这一带不是燕山府。 单纯任命几个官员没什么用,因为实际控制基层的是士绅。 得先清洗士绅。 燕山府借着女真入侵,那些士绅纷纷当带路党,然后他以汉奸的罪名进行了清洗,基本上除了极少数幸免的,其他统统被杀了,这样他才真正控制了基层。而大宋这边一直还没找到理由,现在这些家伙居然蠢到自己把刀递给了他,那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尝尝专政的铁拳?” 王跃无语地说道。 说完他走向前方混乱的现场。 这个家伙依然骑着驼鹿,这东西只是不耐热而已,但这时候只是刚刚开春而已,还是很适宜的。 他的出现让已经濒临再次开战的双方立刻停下,一个个有些敬畏的看着他,高踞驼鹿上的王大王的确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这些参与械斗的本地人一方,基本上全是佃户,或者用这时候的称呼叫客户,但也不仅限于客户,宋朝佃户包括但不仅限于客户。因为按照宋朝农村的五等户籍,四等户大致上能够算自耕农,五等户就已经不可能靠自己的土地养活自己,最多自己家有几亩地,但主要还得靠给那些地主种地。而五等户和客户,在农村基本上能够占百分之六十到七十,也就是说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人口,是靠给地主当佃户为生。 不过宋朝有一个比明朝强的,就是超级大地主的数量很少。 当然,也有。 但像明朝时候徐霞客他曾祖,无锡华家之类,并非官宦世家却以商人坐拥数十万亩土地的没有,说宋朝重商其实是不对的,宋朝商人远没有明朝中后期商人势力强大。 宋朝商人是小商人。 明朝商人才是向着资本家晋级的。 “我知道你们是有人煽动的!” 王跃对着那些本地一方的青壮高喊道。 后者默默看着他。 “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件对我们都有利的事情吗?” 王跃说道。 后者疑惑地看着他。 “去把那些鼓动你们闹事的人抓起来交给我,然后我会把他家的土地籍没为官田,但这些官田还是给你们继续耕种,只是你们不需要向地主交租,只需要向我交田赋。当然,这个田赋得比过去多一些,毕竟你们也不能让我一点捞不到,咱们就按照你们过去田赋的双倍吧,然后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了。” 王跃说道。 后者愕然地看着他。 “还不明白?” 王跃笑着说道。 “我再说一遍,你们回去把那些鼓动你们闹事的士绅抓来,在你们抓他们期间,要是发生些意外,比如他们家少了些粮食,少了些钱,甚至跑了些牲畜,这个都是法不责众,无从追查的。然后我会把这些被你们抓来的士绅田产籍没为官田,以后你们原本种这些田的还继续种,只是它们既然是官田,你们田赋就比过去翻一倍作为我的份子,原本你们要交的地租去了田赋之后是你们的份子。 现在明白了吗?” 王跃说道。 一帮人包括他身旁的史进在内全傻眼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紧接着人群中一个清醒过来…… “别听他的,朝廷没有这样的律法!” 他惊恐地喊道。 “的确,大宋朝廷是没有这样的律法,但那是以前没有,从现在起大宋朝就有这样的律法了。 朝廷? 朝廷是我说了算! 律法? 我就是律法!” 王跃吼道。 说话间手中斧头凭空出现,恍如旗帜般举在头顶。 “都看什么,有这样的好事还管什么水田变旱田,那点少产的粮食可比得上你们交的地租?兄弟们,都赶紧去把你们的地主抓起来扭送中山王这里,别忘了顺便让他们家的粮食少几袋子钱少几贯牛羊少几头!” 史进毫不犹豫地吼道。 “乡亲们,别听他们的……” 那人惊恐地尖叫着。 但下一刻他周围的佃户青壮们却突然转身,一边亢奋地吼叫着,一边恍如洪水般席卷,他立刻就在这洪流面前被冲倒,还没等挣扎就被一只大脚从脸上踏过去。然后他就像溺水般举起两只手,但紧接着第二只大脚就踏在他脖子上,然后就这样一只只大脚不断从他身上踏过,很快他举着的双臂无力地垂下了。而这个消息也在以极快的速度不断传播,所有听到并明白了其含义的青壮,全都像这里一样亢奋地吼叫着转身冲向后方,去把他们后面的地主抓起来,然后交给王大王。 就是嘛! 和地租相比水田变旱田造成的产量减少简直不值一提啊! 旱田怎么了? 旱田也是水浇地,粟加小麦也是少不了两石纯粮,种稻在这里就不能种麦,一季稻也就产三石谷,最后还是两石多点纯粮,比粟麦轮种增加产量有限。 但是…… 产多少都是一多半给地主啊! 只要不用给地主交租,别说是这样的水浇地,就是纯粹靠天等雨的旱田也能养活一家啊!不就是交双倍的田赋吗?一年田赋就算双倍也不过占产量两成内,但地主老爷可是要五成甚至六成的,这哪个划算是不用想都明白的,有这好处谁闲的蛋疼了来给地主老爷拼命? “大王这一招真是英明,如此一来那些士绅谁也没本事造反了,咱们还不用费力气,这些老百姓自己就把一切都办了。” 史进由衷地感慨着。 当然,他不知道王大王这是跟别人学的。 朱元璋就是这么干啊! 找借口抄江南士绅家,把人家绑着拿刀子逼着去凤阳开荒,然后把人家的地籍没为官田,交给原本的佃户继续耕种,后者给他交比民田高一倍的田赋,他打土豪和佃户一起快快乐乐分成,然后苏州士绅忍无可忍,在大街上号召百姓推翻这个暴君,结果百姓把他送官府了。 “对了,那些被抓来的地主,全家都押往沧州去开荒!” 王跃说道。 要学就学全套的。 “大王,不如把他们扔的更远,杨宗闵那里正缺开荒种田的。” 史进说道。 王跃把奉圣州改名宣化府,然后以杨宗闵为宣大宣抚使,掌管这片大宋刚刚获得的土地,不过那里人口损失太严重,所以急需人口填充,杨宗闵也正四处搜罗人口开荒。 “不行,那里靠近白鞑靼,这些士绅已经对咱们仇恨了,再有人叛逃到白鞑靼那里教他们咱们的技术就后患无穷了。” 王跃说道。 第二六三章 王逆又施暴了 扔到宣化是肯定不行的。 这些士绅都是懂知识的,虽然他们的知识王跃看不上,但这些东西仍旧足以让一个蛮族完成晋级,而接下来必须得预防蒙古的崛起,白鞑靼就是蒙古的一部分。他们本质上是唐朝所称呼的蒙兀室韦,但在辽国时候分成了生熟两部分,或者也可以说南北两部分,契丹人将在北的生的称之为黑鞑靼,萌古就是黑鞑靼一部。而熟的部分称为白鞑靼,宣化以北的草原上那些就是,而后来蒙古一统草原过程中,白鞑靼加入蒙古,成为蒙古的主要组成。 不过目前他们依然臣服大辽。 之前大辽皇帝已经派出使者向他们宣旨,他们也承诺继续忠于大辽并且向大辽皇帝进贡一千匹马,而且还带来不少草原的消息。 比如耶律雅里病死,耶律术烈继位紧接着被兵变杀死,这时候神历政权实际上已经无主,再比如耶律大石已经在可敦城聚集三万骑兵之类。所以大辽皇帝又踌躇满志地分别派出使者,远赴呼伦贝尔大草原和可敦城宣旨,希望这些都有一定实力的大辽遗民能够南下帮助他。 甚至请白鞑靼出兵。 王跃不担心耶律大石,像这样的枭雄是不会回来的,再说他回来干什么,去西域自己玩不香吗? 但白鞑靼却很有可能借此跟着大辽捞一把。 对他们必须得提防着点。 虽然现在和他们处于和平中,但也必须警惕着,像这种汉人跑到蛮族里面利用自己的知识,帮助蛮族强大的例子可是很多。 所以这些士绅还是去沧州吧! 河间府衙。 “放开我,你们这些贼配军,老夫乃大学士,老夫乃大学士……” 保和殿大学士,知河间府,河间府路安抚使蔡靖,嚎叫着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拖出府衙大门,在外面百姓的围观中被塞进囚车,接下来他将被押往燕山府…… 他是这场民变的主谋。 在王跃的毒计驱使下,那些无知刁民们迅速开始了荼毒士绅。 本来就是被那些士绅组织起来的他们,就像倒流的河水般,紧接着撞向那些士绅的大宅,然后抓住其家中的男丁,顺便该拿什么拿什么,快快乐乐押着他们去见中山王。整个保定军,雄州,莫州,霸州包括河间府北部就这样恍如当年的开封城般,陷入了刁民的狂欢中。虽然里面还有大量被冤枉的,但这种时候谁管这个,反正想以后不交租的就干,冤枉不冤枉并不重要。 小地主并没多大事。 毕竟小地主没几家佃户,尤其是三等户才一百亩地,自己家种的以外也就一两户佃户。 这是无序的狂欢。 这样的小地主家只要摆出拼命的架势,那一两户佃户也不敢,而且这样的佃户也都是亲戚,只要承诺降低地租后者也不会冒险,毕竟一两户佃户形不成绝对优势。 倒霉的是大地主。 而且越大的地主越倒霉。 大地主的佃户多啊,一千亩地的地主就得几十家佃户,一两百号青壮对这样的地主形成绝对的碾压,而且这样的地主也最有钱,一两百号人冲进去爱干啥干啥。而且王跃有意纵容下,这场所谓的镇坏运动,正在陷入扩大化,一些完全与这场械斗无关的地方也已经被卷入。 当然,这与中山王无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蔡大学士。 这可不是中山王冤枉他。 这是那些被抓住的士绅一致指认的。 就是蔡靖主使。 他儿子蔡松年在幕后煽动,故意挑拨士绅对这件事的仇恨,而且许诺闹大了之后,他们会联合各路所有士绅共同起兵响应太上皇,他们要做大宋的颜杲卿。 而且也不只是这么简单,很可能真定,大名等地官员士绅,全都在幕后推动了,他们的目的就是以此事煽动起河间,中山等地民变,用老百姓造反来对付王跃。只要这里的火烧起来,那么这些地方士绅就可以在后面提供帮助,最终让这里的大规模造反拖住王跃。 计划不错! 毕竟王跃天天在外面浪,就是因为他的后方一直稳固。 只要他的后方乱起来,他就没有能力在外面祸害。 然而他们设计好了开始,却没想到王跃如此歹毒,直接简简单单一个毒计就把原本设计对付他的民变,变成了对士绅的清洗,这个妖人简直何其毒也! 他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毒计? 呃,河北士绅们不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想,后面有个榜样,套路早就试验好了,他只需要照般就行,虽然这个套路其实也没用,朱元璋的设计最后还是在文官们齐心协力下,一代代努力给他玩坏了,但至少朱元璋活着的时候是真管用…… “走,下一个!” 史进拿着手中的抓捕名单一脸愉快地说道。 他是王跃干这个的主要爪牙。 王大王准备筹建锦衣卫,然后让他当这个锦衣卫头子,至于武松因为风格不同,只能继续在情报战线发挥作用,这种恶贯满盈的工作,也就是史进,阮小七这种恶人适合。 “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非要跟中山王作对? 一点头脑都没有。 你们再闹还闹得过铁骑兵?” 史进感慨地说道。 在他前面专门派来充当武力威慑的具装骑兵们,立刻押着倒霉的蔡大学士离开府衙前往下一个目标,而在后面一大串男男女女被绳子捆着从里面押出,在士兵的呵斥中,哭哭啼啼地跟随着。围观的刁民们一片欢乐的嘲笑,很显然对蔡大学士一家的悲剧毫无同情…… “刁民!” 人群后面的角落里,蔡松年强忍泪水悲愤地低声说道。 他逃过了这一劫。 咱大金右丞相,金兀术的最亲信谋臣,吴国公蔡伯坚,其实才是真正主谋,他爹只不过是被他忽悠的,而他背后则是镇江朝廷。作为一个热血少年,他在那些同样得到太上皇密令的河北忠义推动下,踌躇满志地实施这个计划。 原本自认为万无一失。 毕竟王跃的水利工程,真的让这一带士绅忍无可忍,而且还让大量佃户受到影响。 需要的只是点火而已。 而他就是这个点火的,只是没想到烧的不是王跃。 这个妖人一阵妖风把火扇回来了啊! 然后他就家破人亡了! “刁民!” 他充满仇恨地再次骂了一句…… “衙内,您怎么还在这里!” 身后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他吓得瞬间就尿了,然后他回过头,惊恐地看着身后几个衙役,为首那个正笑容诡异地看着他。蔡松年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惊叫一声猛然推向这个衙役,后者很灵活地一侧身,蔡衙内立刻推空,直接趴在了地上。那衙役毫不犹豫地骑在他背上,一把扭过了他的胳膊,另一个衙役拿出手铐就准备往他手上拷。 “衙内,多谢衙内将这功劳送给小的们,衙内放心……” 那衙役狞笑着说道。 蓦然间一声异响,他本能地抬起头,紧接着一支利箭正中他胸前,其他几个衙役吓得急忙拔刀,但就在同时十几骑从旁边巷口冲出。 衙役们还没反应过来,一支支利箭不断飞来。 他们纷纷倒下。 那队骑兵冲到跟前,为首一人立刻向惊喜中的蔡松年伸出手…… “伯坚,快上马!” 他说道。 “元瑞兄!” 蔡松年惊喜地说道。 然后他顾不上多问,赶紧抓着后者的手上马,这时候前面的那些百姓已经发现这边,紧接着一片鼓噪然后大批百姓冲了过来。那人带着蔡松年在骑兵保护下向前狂奔,那些百姓立刻有人去报信,但他们很快就已经到了城门。 蔡松年急忙低头掩面。 守门的并没看到他,只是看到了他前面的人。 “小的见过衙内!” 他行礼说道。 但这个衙内没理睬他,直接带着骑兵催马冲出。 “玛的,不就是个将仕郎。” 那守门的一脸悻悻地抬起头看着他们狂奔而出。 然后仅仅几分钟后,史进带着大批骑兵赶到,守门的赶紧迎上前,史进看着外面的大路,已经看不见蔡松年等人的踪影了。 “适才出城的是何人,为何不拦下?” 他问道。 “回史爷,乃是河北东路提刑刘豫之子将仕郎刘麟,刘家在这河间城内有多处产业,刘麟时常来此,小的也不知他是逃出,故此未曾阻拦,小的委实不知,求史爷恕罪。” 那守门的战战兢兢说道。 “刘豫?走吧,去见中山王,中山王会喜欢这个消息的。” 史进满意地说道。 的确,中山王很喜欢这个消息。 倒霉的刘麟并不知道,他营救蔡松年给他爹造成多大的麻烦,就在他带着蔡松年狂奔南下,前往他爹在大名府的治所时候,王跃那里的五百里加急也发往开封,要求赵桓立刻下旨逮捕刘豫。而就在同时,王跃在河间府鼓动刁民荼毒士绅,将河间各地善良士绅一网打尽的消息,也开始在河北各地传开,一时间整个河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第二六四章 造反啦,士绅造反啦! 阜城。 史进率领上百骑兵,在行人惊愕的目光中,从城门疾驰而入,伴着两旁的鸡飞狗跳狂奔向前。 他是去抄刘豫家的。 原本历史上的大齐皇帝家就是阜城。 所以刘家在河间府有大量的商号之类产业,而刘麟顶着个将仕郎的头衔,在家主要就是打理这些,反正有他爹在用不着拼命读书也少不了一官半职,将仕郎本来就是后备官员了,而刘豫的提刑也是正四品高官,四十多岁年纪的正四品前途还远大着。 所以刘麟这几年和蔡松年关系极好…… 好到把自己家也搭进去了。 王跃已经给赵桓发了五百里加急,要求赵桓下旨逮捕刘豫,后者作为河北东路提刑的驻地其实是在大名府。 这个需要皇帝下旨。 当然,也就是走个过场,一个傀儡而已。 所以不用等赵桓下旨,这边打着追捕的旗号,直接来刘家抄家就行了。 “将军,那就是刘家!” 一个骑兵指着前方一处大宅说道。 “这也不算太奢靡啊!” 史进说道。 “回将军,刘家出身寒微,原本在城外乡村务农,传闻那刘豫年轻时候还偷过同学的衣服,只是却不想书读的好,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刘家这才飞黄腾达搬入县城。” 那骑兵实际上就是阜城人,立刻给他解释道。 “一个小偷做提刑?” 史进愕然道。 提刑可就是专管一路刑狱的,实际上宋朝的提刑不只是刑狱,对官员的监察地方盗匪的镇压,提刑都有权,甚至不乏战时提刑做军事统帅的,比如原本历史上守大名府的郭永就是提刑,这个职位让一个有偷盗记录的人担任,这还是很令人无语的。 不过他一个土匪现在也做了将军,这样算起来倒也半斤八两。 “毕竟人家那圣贤书读的好。” 骑兵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刘宅大门处一个人走出,一看他们立刻变了脸色,紧接着以最快速度返回…… 史进立刻醒悟。 “快,刘麟就在里面!” 他拔出刀向前一指喝道。 紧接着他催马向前,身后骑兵跟随,转眼到了门前。 这时候大门已经关闭,两个骑兵立刻靠到墙根,站在马背上就够到墙头,然后用力向上,几乎在他们露头的同时,里面利箭骤然飞来,一名骑兵脑袋上立刻中箭,但紧接着这支箭被头盔弹开,他吓得惊叫一声直接从墙头坠落,另一名士兵也吓得赶紧缩回。史进无语地从自己的马鞍旁口袋里掏出一颗霹雳弹,而且还是专用的超大号,点燃引信很干脆地挂在门环上,然后带着部下以最快速度撤到两旁。 霹雳弹轰然炸开。 伴着火光和硝烟,大门立刻向后推开。 里面紧接着惊恐的尖叫响起,门外早就等待的士兵蜂拥而入,那些豢养的家丁还想抵抗,但紧接着就被这些士兵淹没,史进砍翻两个家丁后直奔后宅,刚进月门就看见一群人正涌向后门,其中一个惊慌的回头…… “蔡松年!” 一个认识的士兵立刻喊道。 史进径直冲过去,蔡松年和刘麟在家丁簇拥下跑出后门,但紧接着外面马蹄声响起,很显然包抄的骑兵到了,蔡松年等人立刻进退不得。 “蔡衙内,令尊还等着你去对质呢!” 史进笑着说道。 但也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吵嚷喝骂响起,甚至还有兵器撞击声,史进愣了一下,原本在后门进退不得的刘麟,却一下子露出满脸喜色,直接跑出门外…… “张知军救我!” 他高喊着。 紧接着蔡松年等人也跑出去。 史进立刻追到门前,才发现外面多了数百步兵,一个个全副武装,张弓搭箭对着他的骑兵,而蔡松年等人正跑向步兵后面一个文官,后者骑着马一脸怒色地看着这边。 “尔等是何处兵马,竟敢擅自进城私闯民宅?” 那人怒喝道。 “这位官人,你好大的官威啊,咱们兄弟奉中山王钧旨,前来捉拿逃犯,这位官人是何人,难道想包庇不成?” 史进说道。 “中山王辖区止于河间府,这永静军可不是中山王辖区,尔等就算奉着中山王钧旨追捕逃犯,也应先禀明地方官员,如何敢擅自入城抓人,更何况以霹雳弹惊扰百姓,且刘家犯了何罪?本官身为永静知军为何不知?纵然刘家真犯罪下狱也不是你们来拿,自有刑部行文本官捉拿,尔等此举与作乱何异?” 那官员怒斥道。 “永静知军,张益谦张大夫吧? 你可想清楚,咱们兄弟可是中山王派来的。” 史进说道。 “本官乃朝廷的地方官,还不是中山王的家奴!” 张益谦怒道。 “好,张大夫真乃强项令!” “张公为民做主,实乃地方之福!” …… 周围一片叫好的。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尤其是刘家附近都是些士绅,因为爆炸整个阜城县都被惊动,不少士绅甚至带着家丁,而且王跃在北边的恶行已经传到了这里,普通百姓或许不知道,但这些消息灵通的士绅都知道。包括史进等人为何来抓刘家,他们也都很清楚,现在这些士绅都正在同仇敌忾中,刘麟救了蔡松年的举动无异于英雄,而张益谦此举同样无异于他们眼中的英雄。 史进饶有兴趣地看着张益谦。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此举并不合规矩,这也是刘麟敢跑回来的原因,这里不是王跃的辖区,他们在这里没有执法权,如果刘麟真是朝廷定了的逃犯,他们还有的可说,但因为时间关系逮捕刘家的圣旨根本还没发呢! “张知军,那我要是非要抓人呢?” 他说道。 “本官有守土护民之责,断不能容尔等草菅人命!” 张益谦喝道。 那些士绅们立刻又是一片激动的吹捧。 “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敢怎样!” 史进冷笑道。 说完他从手下那里接过三尖两刃刀,径直走向蔡松年。 后者惊慌地看着张益谦,张知军向前一挥手,他带来的步兵立刻上前,蔡松年二人迅速退到士兵后面,史进依旧向前,那些步兵端着锥枪战战兢兢,史进后面部下纷纷拿出弓箭,然后史进走到那些步兵前面,手中三尖两刃刀直接向前一指…… 前面几个步兵尖叫着,以最快速度掉头逃跑。 “张知军,你就凭这个与中山王作对?谁给了你勇气?” 史进鄙视地说道。 张益谦坐在马背上默然不语。 然后史进径直走向蔡松年,后者吓得后退一步,一下子抱住了张益谦的腿,但紧接着被史进扯过来,一脚踹在腿上,倒霉的蔡松年惨叫着跪倒,紧接着史进转头走向另一边的刘麟…… “诸位父老,我等此去必不能幸免,我等死不足惜,然诸位就准备继续苟且偷安下去等着那逆贼的刀?官家已然是其傀儡,京城已然被那逆贼控制,那逆贼虽不在京城,但不过是效仿高欢而已,朝廷诏令皆出其意,衮衮诸公束手,那逆贼为所欲为。 前日乱开封,昨日乱淮北,今日乱河北。 诸公难道不明白? 他只是在蚕食而已,他自知无力谋夺大宋江山,故此一块块吞下,引诱那些无知刁民为其所用,清洗朝中忠臣义士,他还年轻,用不着太急,今年清洗一块明年清洗一块,不出十年大宋忠臣义士为其残害干净。他又不教什么圣贤书,他手下也没人读圣贤书,皆是些唯利是图之辈,自然也不会再有忠臣义士,到时候他谋朝篡位不过一句话而已。 那么诸位可曾想过,他的刀何时落在诸位头上?” 刘麟一边跑着躲一边喊道。 “诸位父老,太上皇在江南已经募集五十万大军,不日北上重整河山,那逆贼在作甚你们难道还看不清,他用锄奸杀光了幽燕士绅,如今又杀光河间各府士绅,下一个就是你们了,如今再不奋力一搏,难道坐等他来抄你们的家分你们的地把你们的一切都夺走?天下苦王久矣,就差振臂一呼的,只要有一处举义则河北群起响应,诸位父老,还等什么?” 蔡松年嚎叫着。 那些士绅们一阵混乱。 “来人,将这些乱兵逐出阜城!” 张益谦喝道。 “乡亲们,知军下令了,将这些狗东西赶出去!” 一个老乡贤激动地喝道。 紧接着他冲着身旁的家丁一挥手,那些家丁立刻拿着武器涌上前,后面一个刘家家丁举起弓箭瞄准史进,但旁边骑兵反应更快,直接一箭射过去,那家丁立刻惨叫着倒下…… “杀人了,乱兵杀人了,乡亲们,快上啊!” 一个乡贤嚎叫着。 那些家丁们纷纷冲向骑兵,而那些步兵也昏头昏脑地加入,骑兵们还有些放不开手,一个个拿着弓箭懵逼中,而已经抓住了刘麟的史进手中三尖两刃刀立刻一挥,瞬间砍翻了两个家丁…… “快动手,先杀出去再说!” 他对着那些骑兵吼道。 (两更) 第二六五章 河北士绅大暴动 史进最终还是在阖城喊打中杀出了阜城…… 这个难度并不大,说到底那些士绅家丁也罢,官兵也罢,都是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而已,他手下虽然也不是什么精锐,但比起这些来还是强得多,最终他带着六十多名骑兵杀出阜城。 另外还有十几个战死,十几个被俘,总之算是损失惨重。 而且抓捕任务也失败了,刘麟和蔡松年都被抢回去,只是蔡松年被他一脚踢断了腿,刘麟也被三尖两刃刀划了一下。 但终究没有抓回去。 紧接着很清楚王跃不会善罢甘休的张益谦,立刻下令在永静军辖区内征召各地乡兵…… 他是知军,本来就是军政合一。 那些士绅也纷纷行动起来,有钱出钱有粮出粮,以极高的效率从那些乡兵里面挑选武艺高强的,组建起一支纯粹的雇佣军,然后武装起来进入河间府在黄河南岸布防。这时候他们也真正拼了,王跃在北边搞的这套让所有士绅被逼着同仇敌忾,刘麟和蔡松年说的对,王跃摆明了就是蚕食,从北向南一块块蚕食然后清洗士绅。 而下一个就是他们。 当初他南下时候都被骗了,以为他是什么新朝气象。 现在一看哪是什么新朝气象,依然流寇而已,他们就像那些被李自成欺骗了的北方士绅一样,陷入对王跃的恐惧和仇恨。 这种情况下别无选择。 不反抗也是坐以待毙,这个逆贼已经清洗了燕山府的士绅,现在又开始清洗河间和中山各地士绅,等这些清洗完了,把地分给那些无知刁民们,他对这片控制区也就完成真正的掌控了。剩下肯定要继续向南,到时候他再逼着纯粹就是傀儡的官家,一道圣旨把真定到滨州这一带再划给他,然后他再继续玩清洗士绅给穷鬼分地收买刁民这一套。 那永静军这些士绅也就全完了。 这个逆贼的套路很明白了,他就是不要士绅,就是用分地收买刁民,人家篡位是收买士绅,但他反其道而行,不收买士绅,改成清洗士绅收买刁民。 士绅怎么得罪他了? 他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一样,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那样明天河北士绅就劝进! 可他不要士绅反而用分士绅的地来收买刁民,那就别怪士绅们跟他拼命,说到底谁也不是任其宰割的。 而就在全力备战的同时,张益谦也迅速向临近的冀州,德州,恩州,甚至更远的真定求援,请求各地官员与他共同进退,尤其是真定的知真定府,同时也是真定府路安抚使詹度。后者是北方抗王势力的核心,原本的知中山府詹度在中山被迫割让王跃后,一度选择拒绝割让坚守中山,但因为王跃俘虏吴乞买,连同大辽皇帝一同北上,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但随即被任命为知真定府。 而且他还在真定府接过了原本刘韐的敢战军,算是这一带真正有一定能力和王跃对抗的。 另外张益谦还上奏朝廷,反告王跃部下越界抓人,擅杀无辜,在闹市使用霹雳弹惊扰百姓,总之就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罪名,而且说地方百姓惊恐,为了安定百姓他不得不征召乡兵,另外还说请皇帝下旨,要求王跃约束部下,再有乱兵擅自越界,他将不得不率军阻击。 总之就是王跃部下以后没有永静军的同意,再敢擅自越界那就开战。 他的上奏得到河北各地官员一致的支持。 真定府路安抚使詹度,大名府路安抚使北京留守知大名府高世由,知相州汪伯彦,河北西路提刑王起之等等,河北各地路府州军官员,几乎异口同声的指责王跃并为刘豫,蔡靖等人诉冤。而且詹度同样以防备乱兵越界为理由,派兵沿滋水布防,并且在真定再次扩充敢战军,赵州,冀州等地官员同样征召乡兵,然后在地方士绅支持下募兵防守边界…… “那个岳飞还在守孝吗?”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岳飞?” 明王妃茫然了一下。 花花在开封主持那里的事情,明王妃就充当这个秘书角色…… 不过她明显不称职,要说砍人明王妃是很精通,但这种细致工作就差些,于是她也给自己抓了个秘书。 她目光转向多多。 “我哪里知道这是谁?” 多多不满地说道。 “相州人,原本刘韐敢战军的,上次我南下时候见过。” 王跃说道。 “让真定那边打听一下。” 多多说道。 算算时间岳飞应该还没守孝期满。 不过詹度这个人的确有些本事,原本历史上赵桓割让中山府,结果他带着一帮军民死守不给女真,而且还守住了,和他一样的还有河间府的陈遘,不过这时候陈遘在大画家那边。 他的敢战军原本有一万,有这些士绅支持扩充到两万不成问题。 真定府很有钱,实际上后面一路上的府州都很有钱,尤其是南边还有个庞然大物一样的大名府,上百万人口,四十多里的城墙,只要河北士绅齐心协力搞个十万大军不在话下。 “你还不出兵?” 王妃说道。 “着什么急,正春播呢,以后春播秋收都不打仗。” 王跃说道。 他急什么,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真的,他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原本就是想吞下河间中山这一带,结果这些士绅居然要把整个河北送上,既然这样就得控制点,别一下子把他们都吓回去了,得给河北士绅足够的时间,让那些忠臣义士都跳出来。而且这时候的确也不适合打仗,毕竟正在春播,接着还得麦收,这时候河北除了极少数地方是种水稻的,剩下绝大多数都是冬小麦…… 也有很差的地是春小麦。 麦收之后种粟或者黄豆,当然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豆。 这个得看水源条件,有水浇的就种粟,这个东西还是很耗水的,靠天等雨的就种黄豆,实在那种山岭薄地就随随便便扔些旱不死的乱七八糟豆。 而且也不是两熟。 绝大多数是两年三熟。 但最关键的产量还是来自于冬小麦,甚至研究出每年开春去故意踩踏,以增加产量的方式。 所以这个不能耽误。 “那就这样算了?” 王妃不满地说道。 “当然不能,给官家上奏,告诉官家立刻逮捕刘豫,另外知永静军张益谦私自募兵并指使刁民围攻官军,实乃谋反,立刻将其撤职下狱,若官家不能解决这些事情,那我就只能再去京城了。还有真定府路安抚使詹度,蓄意陷害我,离间我与官家君臣感情,让官家把他撤职,这个混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还有他那个敢战军,必须就地解散,若官家不解散,那我就亲自率军去将其缴械。 他这是想干什么? 女真都退兵了,女真皇帝都被我活捉了,他在真定防备什么女真? 他这样让我很不安,我都被他逼得喘不动气了,我需要生存空间,他这样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王跃说道。 “是你在咄咄逼人吧?” 多多小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又皮痒了?” 王妃摆出大妇姿态说道。 被她折磨了大半年的多多,只好一脸委屈地赶紧认错,中山王的家庭总是如此和谐,毕竟剩下所有的加起来都打不过王妃。 “不行,还是应该打一下,不打的话显得我不够霸道,让史进再带着一个旅去阜城继续抓人,告诉他,不能打下阜城,就乘船从滹沱河过去,然后他们在北望登岸,若永静的人在北望码头拦截,那就必须将其击退,然后追击到阜城,再进攻一下阜城,然后打不下来,随随便便找个理由退回北望就行了。” 王跃很有光头佬微操风范地说道。 不打是不行的,不打无法制造真正的紧张气氛,必须让整个河北士绅都感受到黑云压城的紧张气氛。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正拼命。 不过这样的话种师道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他实际上依然驻扎真定,手下拥有七万大军,两万西军,包括了一万骑兵,五万整编后的河北禁军,同样也有一万骑兵,他之前出击山后各州,缴获了大批的战马,这十万大军分驻各地,但主要是真定。因为他和折可求是宣大的杨宗闵后盾,一旦女真再次向这一带进攻,那么他,折可求,王跃都是要迅速出兵增援杨宗闵的。 当然,王跃还得照顾东线,所以主要是他们俩增援杨宗闵。 至于西夏那边的防御,则完全交给了姚古和辛家兄弟,这就是大宋的整个国防战略体系。 这里面只有种师道是被夹在中间的。 剩下那些全都可以置身事外,实际上在大画家父子的斗争中,这些人也是置身事外的,大画家同样没有停止拉拢他们,比如辛家兄弟在陇右的粮食,就依然全靠从四川运输,甚至比过去的后勤保障更充足,毕竟四川士绅们也怕他们充当王跃的爪牙,大画家可不会给四川士绅提供任何保护。 第二六六章 西夏惩戒战争 王跃解决种师道的方式很简单…… 让他带着部下去陕西,然后对西夏进行一场惩戒式战争,至于理由当然就是上次西夏与韩世忠部的那次冲突。 虽然其实是宋军赢了。 那次就是韩世忠的前锋解元,与西夏派出的侦察队发生的遭遇战。 虽然是侦察队但实际上也有五百骑兵,解元带着的前锋一千骑兵,而且其中近半是当初跟着王跃一起远征辽阳的,这些经历了这种级别战斗磨练的骑兵,战斗力本身就超过了西夏军。 更何况还有一个箭法超强的主将,另外还有两倍的数量优势。 这场纯粹就是意外的小规模战斗中西夏死一百多,宋军死了不到三十,解元自己射死了七个。 但是,这性质不一样。 这西夏作为接受大宋册封的藩属,胆敢与大宋交战本身就是不对的,虽然人家其实这样做了几十年,但作为正在远迈汉唐的大宋靖康皇帝,对这种事情还是无法容忍的。更何况如今大宋与大辽重新签了条约,原本给大辽的岁币已经取消了,那么给西夏的是不是也得取消,实际上去年的就没给,这也是西夏这次挑衅的原因,就是因为去年的岁币没给所以心情不爽而已。 而以后肯定也不会再给,所以双方必然得有一战。 既然这样,与其让西夏主动入侵,还不如大宋打着惩戒的旗号,主动向西夏发起进攻。 燕山城。 “但不是灭西夏。” 王跃说道。 他面前是被叫来的种师道,折可求还有杨宗闵,至于姚古和辛兴宗距离太远就不用特意叫来了。 “这一次不需要占领西夏任何土地,就是单纯的惩戒,然后逼迫其自己上奏放弃每年的岁币,我可以对各位做出承诺,这笔钱会分给你们,每年都会给你们的,至于你们如何分就不关我的事了。不过这一战朝廷也不会给你们提供什么钱粮,所有需要的钱粮都是河东路和陕西各路自己筹措,当然,你们在西夏收获什么也都是你们的。” 王跃紧接着说道。 “大王,这样有些太吃力了。” 折可求陪着笑脸说道。 “你们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朝廷的确不需要你们占了西夏的土地,但你们真要是占领了西夏的城市,难道还主动放弃不成?我可不是司马缸,那么你们可以找西夏要赎城费啊,如果你们把从银州一直到零波山的这片西夏外围城市全都拿下来甚至把应理,鸣沙这些地方都占领,你们觉得西夏会出多少钱来把这些地方买回去? 更何况你们还可以抓奴隶。 无论男女我都要。” 王跃说道。 男的也要。 男的可以扔到阮小七那里划船,实际上他已经开始从高丽买奴隶,然后放到这些桨帆船上划船,去年冬天阮小七的船队保障了整个辽东的粮食,他们以半个月往返一趟的频率,不断将一船又一船粮食和海鱼送到旅顺口,然后又由大明国的各处公社,自己组织驼队运回自己公社。 当然,是付钱的。 价格虽然不便宜,但也绝对不黑。 至于马扩率领的驻军当然不用花钱,另外这些船队还将整整四个旅的步兵跨海运输过去,都是在河南各地人口最稠密地区招募。 开春之后又有大量新船投入航线,而且还得维持渔业捕捞,总之阮小七那里迫切需要大量划船的,买奴隶虽然也行,这时候无论高丽还是倭国,只要有钱都能买到,但王跃还是希望使用战俘,毕竟这样可以刺激军队往外扩张。这年头扩张必须有动力,但要说外面的土地真没多少人在乎,毕竟大宋自己就有一大堆可开垦的荒地。 这些将领对拓土都没多大热情。 这就是为什么大宋朝将领们对进攻西夏始终没什么突破,但一到开拓河湟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很简单。 进攻西夏又没什么好处。 除非能够把西夏核心的兴庆府拿下,否则就外围银州,洪州,韦州这些破地方能带来什么收益?就算能够垦荒,难道还能比大宋这边更好? 但开拓河湟不一样,那里可以控制向西域的贸易。 所以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居然把大宋疆域一直怼到了青海湖,就是因为可以绕开西夏抽血,直接和西域进行贸易,而这个贸易能够给西军将门带来实实在在的收益。同样这一次让他们自备干粮为国效力,也得给他们足够的动力才行,西夏的岁币可以给他们分,反正王跃也不在乎那一年几十万,这东西不给西夏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而是不能给敌人钱。 分给这些将门哄着他们扩张多好? “大王,想要真正压制西夏,没有二十万精锐大军是不行的,要说二十万咱们倒是能凑出来,可河东路与陕西非比河北,真撑不了如此众多士兵作战,尤其是还得运输。” 杨宗闵帮他表哥说话。 “这样啊!” 王跃沉吟一下。 然后他看了看种师道,后者依然很忧郁地沉默着。 “不过朝廷的确没钱给你们,但我的银行可以给你们提供贷款,当然,既然是贷款就是要还的,若是你们打赢了,那自然不差这点,若你们打输了,那就得你们自己想办法还了。” 他说道。 杨宗闵和折可求互相看着。 “大王能借我们多少?” 折可求说道。 “你们需要多少?” 王跃说道。 “两百万贯,只要有两百万贯,末将保证此战胜利!” 折可求说道。 “可,两百万贯,二分利,每月简单点算四万贯利息。” 王跃说道。 “可!” 折可求很干脆地说道。 陕西各路加上河东路的赋税其实勉强就够了,毕竟他们那里还有盐池这个堪称金山的,只是有些紧张而已,维持二十万大军对西夏作战,后面还得至少同样数量的民夫运输。而这些民夫只能雇佣,毕竟他们没资格强征,一旦因此闹到民变就麻烦了,所以这笔钱也得算上,而且这时候也不是过去,拖欠军饷这种事情早就不敢玩了。 敢拖欠军饷那些士兵会造反的,那些早就心怀不满的文官会非常乐意推动这些的。 只能老老实实给钱。 再加上两百万就可以了。 “要铜钱不要铁钱!” 杨宗闵补充道。 “这不是废话吗?你是瞧不起我吗?我是那种拿铁钱糊弄兄弟们的?我会把银行开到长安,太原这些地方,甚至开到延安,渭州,秦州这些地方,从京城向这些地方的转运不需要你们管,你们就是到这些地方的银行取用,我会在这里给你们开支票,你们拿着支票在任何地方的银行都能取,” 王跃说道。 至于他们如何使用这些钱就不关他的事了。 实际上只要有钱,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军队战斗力不足,那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砍一个人头当面给五十贯铜钱,陕西人民能把西夏人头都砍完,粮食供应不够,告诉商人们把粮食运到前线去,在长安一贯钱一石的直接给五贯铜钱一石,那些商人都能给他们把粮食运到前线。 更何况西北的粮商都是从更廉价的四川运粮北上,真要五贯一石,估计他们有十倍的利润,这样的暴利面前别说运到西夏战场上,就是运到玉门关估计他们也能做到。 只要给钱没有解决不了的。 “种公,您看呢?” 王跃笑着对种师道说道。 “老朽已经六十多了,这事情还是让年轻人去吧!” 种师道说道。 他当然明白这是干什么,现在整个河北剑拔弩张,就差打起来了,他要是一走就等于把河北卖给了王跃,哪怕他也知道不能和王跃打起来,但他的七万大军在真定终究是一种威慑,对于河北士绅来说也是一种依靠。 他的确是武将,但他也是个饱读圣贤书的儒将啊! 他们种家说到底也是儒家弟子,他曾祖可是真正的大儒,而他本人也是关中儒学宗师张载的弟子,后者可是和二程同级别的,那是真正的宋儒宗师,他要是走了那就是儒家的叛徒了。如果不走,哪怕不参战,只是在一旁保持威慑也能保住自己的名节,毕竟他作为朝廷军队,皇帝不下旨是肯定不能参战,这属于儒家的忠。 帮士绅是义,不帮士绅也是忠。 但跑路那就是懦夫,逃兵,儒家的叛徒了。 “种公,这可是咱们西北禁军共同的职责,咱们不就是为大宋对付西夏?您是咱们西北禁军里面的长者,又是身份最高的,这统帅全局非您莫属,您可别让兄弟们失望啊!” 折可求说道。 “种公,这对西夏战事可就得您主持。” 王跃笑着说道。 “种公,您要是推辞,可就对不起兄弟们了。” 杨宗闵说道。 然后三个人一起盯着种师道。 种师道…… 他还能怎样? “若官家下旨,老朽自然不能抗旨。” 他很是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种事情官家当然会下旨的,咱们就是预先商议而已,更何况还得去问问姚公和辛兴宗的意见。” 王跃说道。 (三更) 第二六七章 反贼们也登场了 就这样对西夏的惩戒计划确定。 至于官衔是新设立的,就叫总督军务,总督永兴军,河东,鄜延等九路军务…… 大宋在陕西共七路。 永兴军路,鄜延路,环庆路,邠宁路,秦凤路,泾原路,剩下还有一个熙河路,再加上河东路,和新设立的宣大路,总共九个路全部归种师道统辖。下面四个宣抚使,宣大路宣抚使杨宗闵,河东路宣抚使折可求,陕西五路宣抚使姚古,陇右宣抚使辛兴宗,后者实际上就统辖秦凤路和熙河路这两个路。 各路还有经略使。 原本这些经略使基本上都是文官担任的,但王跃瓜分地盘后,这些经略使由宣抚使推荐或自兼。 他们当然不会再用文官来恶心自己了。 这时候都是武将。 而永兴军路没有经略使,毕竟那里也不是前线,以京兆府为核心的永兴军路实际上是各军总后勤基地,不过因为辖区问题,这时候实际上主要供应陕西五路。 陇右的辛兴宗主要是自己解决。 他那里有丝绸之路的贸易,而且还可以敲诈四川,日子过的还是很愉快的,别的不说每年光往四川卖马就能捞一大笔,但他那里实力弱,而且连尚方宝剑都没有,所以在对王跃的巴结上也最不遗余力,毕竟辛兴宗兄弟也算是童太师门下。 和中山王是一家人! 至于河东路,宣大路,这两处地军需供应是河东路负责。 折杨两家一体。 杨宗闵在宣大虽然看似穷得让人落泪,但实际上一样很快活,一则是通往草原的贸易线,二则他那里同样也是马场。现在王跃那里反而牧场数量持续减少,毕竟他那里开荒规模越来越大,所以手中战马来源也逐渐转向了宣大和平州路。包括河北,河南等地马匹,也是从宣大购买,也不光是马匹,还有耕牛也一样,蒙古牛只是不适合水田,旱田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就是王跃的藩镇化。 但凡对朝廷不太忠心的,这时候都过上了做军阀的好日子。 至少也是半军阀。 但对朝廷忠心的种师道,反而至今没有自己的地盘,这次让他去陕西当统帅,能不能从别人手中抢一块地盘就看他自己了。 他抢不出就只能被别人把部下都拉拢过去。 然后种家彻底退场。 倒是做个富家翁还是可以,毕竟种家在京兆有大量土地,从他曾祖种放开始,就在京兆府做大地主,这个富家翁是没问题的,姚古等人对他还是要保持尊重的。 六十多了! 也该回家养老了! 这样就把种师道清出河北。 至于他部下七万大军当然不能全都带去,他带走四万就行,剩下三万调往淮北,对面还有太上皇的号称五十万大军呢!虽然这个数字纯属吹牛而已,但二十万的确有,因为王跃的倒行逆施,尤其是衍圣公,秦桧这些人四处巡回控诉,导致江南士绅同样齐心协力起来。 话说王跃的一系列恶行,对于江南士绅的冲击比北方更大。 毕竟这里的地主更快乐。 北方的地主至少离着皇帝近,有什么搜刮立刻就摊上了,但江南士绅天高皇帝远,只要哄好了地方官,那是真的为所欲为啊,无非一年那六百万石,另外还有几百万商税,只要交上了就完全不用在乎别的了。 这要是王跃真把魔爪伸向江南,大家可就全都倒霉了。 话说养不活小孩生下来溺死的传统,就是从大宋朝的江南开始的,这要是那些贫民等来了王跃…… 不敢想啊! 既然这样当然要全力支持大画家。 哪怕大画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还因为花石纲搞得浙江大乱,但至少他是尊重士绅的啊! 就这样他们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支持着大画家迅速扩军至二十万,不过代价是地方势力抬头,比如说广西士绅已经借着大画家将驻防广西的系将兵调走,以防备交趾为理由组建民团。四川因为地方太远,大画家实在保护不到,同样也由四川宣抚使冯澥出头,在四川各路都开始组建地方军。 左右他们都有人有钱。 过去只是朝廷有很多限制,但现在大画家得哄着地方士绅,只要不太过分他都得忍了。 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江南再次开始出现造反的。 “钟相,他也是你们的人?”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在他面前的是花花,开封公社方总监是来汇报工作的,顺便给他送钱,因为王跃和河北士绅的剑拔弩张,之前史进还率军进攻阜城,但因为阜城人民的齐心协力顽强抵抗,常胜军最终选择撤军,准备集结更大规模兵力继续进攻。但这个消息却让河北士绅精神大振,仿佛看到了战胜王跃的希望,所以各地官员都在士绅支撑下组建自己的军队。 朝廷已经完全被无视了。 甚至官家下旨给大名府逮捕刘豫,都被大名府的官员们无视…… 就是直接无视。 圣旨送去了没有任何回音,龙图阁直学士,知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兼大名府路安抚使高世由既不抓人也不说为何不抓人,反而在大名府士绅支持下,开始编练那些隶属北京留守的禁军。赵桓自己也知道这是什么事,面对这种尴尬的情况他也不可能强硬,所以只是一遍遍发圣旨,然后一遍遍石沉大海,但却始终也不派人直接去大名府抓捕。 皇帝陛下的心思也很不纯洁。 这种情况下开封公社当然要表明立场,所以方总监亲自护送一百万贯来燕山劳军。 这是开封公社慰劳常胜军的。 当然,也带来大量关于江南的各种情报。 “不是!” 花花摇了摇头。 “那他这个明教是怎么回事?” 王跃说道。 南宋初年的反贼们终于开始登场了。 武陵人钟相在家乡组织会社,会社成员皆无贵贱之分,每人交一些财物,然后成员遇到意外就用这些财物救助,公然声称等贵贱均贫富,随即引起地方士绅的警惕,然后报告给大画家,说他是明教余孽,大画家派兵镇压,钟相及一干党羽顽强抵抗击败官军,但面对更大规模的官军,很聪明地逃入洞庭湖。 目前还没有正式扯旗造反,只能说是地方上的盗匪流寇。 但这也是大画家南渡后,南宋境内第一次出现此类事件,这意味着大画家在江南已经需要面对造反的了。 “信明教的多了,而且各地又不是一家,连称呼都不一样,我们家顶多也就是在浙江,主要是浙江的山区,荆湖路那边关我们什么事!” 花花说道。 “你可不要骗我。” 王跃说道。 “他们那边原本就天高皇帝远,信这信那的多了,偶尔接触到明教然后自己回去改的乱七八糟,再用这个聚揽人心有何奇怪?” 花花说道。 “真不是你们干的?” 王跃说道。 “不是!” 花花坚决否认。 王跃姑且相信她,毕竟她这些年一直在开封,南方实际上是方七佛,就算真是她恐怕也不知道,当然,就算真是他们的人,那么与王跃也没有冲突,钟相的这套东西只是一种很初级的均贫富思想,可以利用,但没有必要在意,因为这些人的境界和他相差太大。 相反他们在大画家背后点火,这种乐子还是值得欣赏一下的。 “钟相他们就算不是你们的人,也派个人去向他们宣传一下我这里搞的。” 王跃说道。 “你支持他们造反?” 花花小心翼翼地说道。 “胡说,我可是朝廷的大臣,怎么可能支持反贼,但是,如果他们不造反只是搞这种民间均贫富运动,我还是很欣赏的,毕竟我这个人就希望这个天下没有贫富贵贱之分,但是,不能搞什么胡神,我是神仙弟子,最容不得那些胡神来搞乱华夏。” 王跃说道。 花花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多多和茂德在门前出现,一副看见了救星的模样。 “去吧,你们姐妹去叙旧吧,晚上咱们再继续。” 王跃挥手说道。 花花赶紧转身,紧接着就被多多和茂德一人一只胳膊拽着,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就往外拉…… “你们拉我去何处?” 花花疑惑地说道。 “当然是给我们报仇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被欺负成什么样子,那个恶妇仗着她武艺高强,天天折磨我们,可怜我们打又打不过她,如今你来就好了,咱们三个一起上,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茂德咬牙切齿地说道。 “呃,这样不好吧?” 花花回头看了看依然装什么都没听见的中山王。 “不用管他,那恶妇虽然野蛮凶悍,倒也是个豪爽人,只要打过她就行,她自己说了,在咱们家女人里面,谁最能打就谁说了算。” 多多说道。 “她真那么能打?那我倒要跟她比试比试。” 花花立刻就来了精神,跃跃欲试地说道。 然后她们三个就那么走了,至于中山王当然装什么都没听见,这可是中山王内宅和睦的关键所在。 第二六八章 铁银行 王大王的后宫大战,最终还是以挑战方失败告终。 花花也惨败啊! 然后打输了的她,当天晚上遭到了大妇惨无人道的折磨。 当然,这种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河北局势诡异的保持平静,只是中山王不断催促皇帝下旨逮捕刘豫,逮捕张益谦,将詹度等人撤职并解散各地军队,而皇帝陛下也摆出傀儡姿态,老老实实地下旨,但这些圣旨继续石沉大海…… 赵桓明显也故意纵容,毕竟他也很想看到有人对抗王跃。 下旨必须下旨。 不下旨那就是他倒霉了。 但下旨以后地方官不照办,那么他也没必要从京城专门派人过去逼着执行,而且这些圣旨都会有御史出来反对,发圣旨的时候总有官员推诿扯皮,总之都不会顺利。然后就这样在皇帝和文官齐心协力下,把这些圣旨继续拖下去,坐视那些文官士绅武装军队准备抵抗王跃,甚至就连江南的大画家,都不断让沿淮驻军制造摩擦挑衅王跃部下。 当然,只是摩擦。 相反大画家还在镇江欢迎了充当特使的童太师,表示可以考虑和他儿子谈判。 他又不傻! 这时候有人出来拖住王跃,对他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他在江南有更多时间积聚力量,真打然后逼着王跃揍他那就是脑残了,不但不能打反而要释放善意。 摩擦也是必须的,不摩擦他怎么让河北士绅感激? 但释放善意也是必须的。 所以针对西北各军筹备的对西夏惩戒行动,他也下旨给四川,要求四川官员全力保障军需,另外赐钱二十万贯给各部,甚至对王跃都赐钱十万贯以奖励他活捉吴乞买。而且严令各处市舶司和北方的贸易同样不得有任何限制,不过这个不用他说,各地海商才不会有钱不赚。 事实上这几年向北方的贸易额一直在不断增长中。 总之都在等。 都在默默为北方士绅助威。 但真正帮忙是肯定不行,引火烧身的事情不能干,只能是在后面默默助威,甚至大画家还私下断派人到北方鼓励那些文官们,向他们做出各种承诺。 总之,鼓励他们作死! 而王跃同样诡异地保持平静…… 他这时候也没心情解决南边那些士绅们,因为粘罕再次进攻辽阳,马扩这次没有守辽阳,而是将防线前推以沈阳为要塞,以浑河为屏障阻挡粘罕,将两个骑兵旅和那些民兵组织起来,在浑河南岸警戒,保障后方农业生产。后方所有男人全部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甚至就连那些下地种田的女人,身上都带着专门为她们制造的臂张弩,以这种全民皆兵的方式,逼迫粘罕不得不硬攻沈阳。 双方在沈阳展开鏖战。 而就在同时韩庆民和萧干却展开对辽西的反攻,尤其是韩庆民依靠那些大明民兵,还以水运沿着辽河逆流而上袭击粘罕后方。 明辽联合作战效果明显。 粘罕无法攻破拥有各种防御手段和两万常胜军,再加上三万征召民兵固守的辽阳,后方又要面对韩庆民的步骑水陆并进,也无法在南岸全民皆兵的情况下,渡过浑河从辽阳附近抢掠粮食。 萧干又在反攻中京。 向大辽皇帝效忠的白鞑靼也在趁机抢掠辽西威胁临潢。 就连高丽都在向桓州,也就是集安一带进攻,那里一直到通化还有临江一带,都是高丽想要的,因为一旦拿下这一带的桓,渌,正等州,长白山以西就都是他们的了,他们可以彻底摆脱女真的威胁。而这也是他们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所以目前的情况,实际上已经变成北方乱七八糟势力,一次明显默契配合的对女真联合反攻,以此打倒这个新崛起的可怕怪物。 趁他病要他命。 说到底这些年这些势力哪一个都不好过,哪一个都在这场大辽帝国崩溃的乱世里,感受到了来自女真人的威胁。 过去他们不敢,但现在女真接连遭遇惨败,两个皇帝一死一被俘,连都城都被人血洗,这种时候还不趁机落井下石踩到他们再也无力翻身,那就是傻子了。 整个这一年的春夏季,就在整个塞外的全面混战中渡过。 王跃在燕山充当总导演。 为各处战场提供粮食和军火,为各方势力提供交流渠道,为他们互通情报。 不过主要还是发财。 他提供的那些都是要收钱的,哪怕给马扩那边也是收钱的,虽然就是左手交右手但也是花钱的。给辽国的是贷款,同样也是左手交右手,但给萧干,白鞑靼还有高丽这些,那就是实实在在赚钱的,他就仿佛铁银行般,在幕后操纵着塞外的战争。 塞外各民族的血,充实着他的银库。 就在同时各种特权到手。 辽国的盐业,关卡税收,全都归了他,而这又包括白鞑靼那里的,萧干的奚国也一样,为了能够夺回中京实现自己的梦想,萧干毫不犹豫地把各种商业特权给了王跃,以此换取他提供的贷款。明国不用说,各处公社交税最后全到他口袋,就连高丽都没逃过,高丽人大量以奴隶为支付手段从他那里购买铠甲武器,王跃对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种国家想要解决很简单。给他们三眼铳都行,一个农奴制的国家想解决,只需要他去主导一场内部的造反而已,而在这之前就是不择手段地吸他们的血。 引诱他们的君主把自己的人民当奴隶售卖,引诱他们的贵族们逼迫他们去送死,引诱他们那里的奸商们向他出售粮食制造饥荒。 让他们的人民饥寒交迫生不如死…… 他再去做解放者。 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他们君主的错。 他带着他们灭了他们的君主灭了他们的贵族,带着他们重新建立新国家,就像大明那样的新国家,趁机再推行全面汉化,直到他们忘记他们的过去…… 呃,这很有阿美利坚范啊! 管他呢! 好用就行了! 不过粘罕也不傻,在发现自己面对的困境后,立刻放弃了他已经知道无法攻破的沈阳。 这座城市已经完全让他绝望,他在沈阳的进攻持续到了七月,最终伤亡超过了一万,虽然伤亡的都是些杂牌,尤其是耿守忠手下山后汉军,但这个数字也是他无法承受的,最终他选择放弃沈阳转而全力向西解决辽和奚。 韩庆民反应迅速。 他立刻放弃已经到手的显州等医巫闾山附近各州,带着搜罗的人口逃回锦州固守。 但粘罕也没进攻锦州,而是带着女真主力马不停蹄,突袭了刚刚收复中京的萧干,萧干脑抽选择迎战,然后在中京被憋了一肚子火的粘罕一顿暴打。这些年拼凑起来的三万奚人军团死伤过万,连他自己都受了伤,最后带着残兵败将弃中京南逃,而用这一战证明了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的粘罕掉头北上,然后正在试图攻破临潢的白鞑靼倒霉了…… 燕山府。 “白鞑靼损失惨重,据说参与进攻临潢的三万骑兵,最后逃过大水泊的不足一半。” 高杰笑着说道。 大水泊就是达里诺尔。 白鞑靼其实是被王跃坑了,王跃是负责各部协调的,粘罕从沈阳撤军的同一天,他的信使就马不停蹄跑到显州,抢在粘罕大军到达前就把消息送到了韩庆民那里。又从韩庆民那里送到萧干那里,是萧干自己脑抽非要和粘罕决战,结果才遭到惨败,必须得明白一点,粘罕的女真主力军团野战目前仍旧是无敌的。就算王跃想和他野战也必须倾尽全力,而且打赢的几率也不大,那是至少五万悍勇的正牌女真,之前粘罕主要是逼着那些杂牌送死。 女真主力损失很小。 但是…… 信使在去通知白鞑靼时候故意拖延了两天,后者知道消息时候粘罕已经打败了萧干掉头北上到达丰州,也就是翁牛特。 白鞑靼撤退只能走经棚山口,粘罕很聪明地斜插那里,而白鞑靼以为他离着还远,同样毫无防备地从临潢解围向西南,最后两家一个向西南一个向西北,正好就像约会般在西拉木伦河畔撞上。剩下就是粘罕用他的初代女真精锐们,让他们原本历史上的后代们,见识一下重骑兵军团是如何暴打游牧骑兵的。 “那地方就是山林夹着潢水,一条两百里长河谷,南北全是山林堵死了路,白鞑靼逃都没法向外逃,只能拼了命杀出拦截,不过据说白鞑靼迁怒咱们,说是咱们害了他们。” 高杰继续幸灾乐祸。 “那他们又能如何?” 他们有胆子来找咱们麻烦,那我倒是不介意给他们补一刀,这种事情能怨谁,自己打不过人家就是打不过人家,怨什么情报不及时,怨什么队友不给力,这些统统都是借口。 他们那边打完了,接下来咱们也该活动活动了。 放出消息去。 就说我要入朝。” 王跃说道。 “带着两万步骑兵入朝。” 紧接着他补充道。 第二六九章 尚方宝剑,代天行罚 王大王率军入朝的消息放出,整个河北瞬间战云密布…… 很显然他这是要动手了。 河北各地士绅拼凑的那些军队,立刻开始向着前线调动,他这一次不是为了去开封,而是纯粹解决河北士绅的反抗,所以只能是以进攻真定,拿下詹度这个反抗军的首领,来摧毁河北士绅的抵抗意志。 这样就很简单了。 只要能够在真定死守,然后挫败他的进攻就可以了。 所以各地那些以各种乱七八糟军号命名的名为官军,实则团练的雇佣军全部涌向真定。 各地士绅拼凑的物资也同样涌向真定,塞满这座周长二十四里的要塞。 这座原本唐朝河朔三镇之一成德节度使的镇州城,就这样成为了天下瞩目的焦点。 然后…… 王跃又停下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粘罕大军南下攻破萧干控制的北安州。 后者带着一帮残兵败将,又不得不逃回山林中,这样粘罕再次威胁古北口和宣化等地,而原本驻扎宣化的杨宗闵部,已经调往西线准备进攻西夏,这种情况下王跃只好暂时停止南下。 然后亲自率军出居庸关威慑粘罕。 不过后者实际上根本没有能力再次进攻宋军控制区,粘罕之所以按着萧干暴打也只是因为萧干最弱,而且这个混蛋这些年一次没拉下,每一次王跃羞辱大金国的战争中都没少了他的份。这个混蛋虽然实力弱的就像只野狗,但这只野狗却总是不停在粘罕身后跳出来,最少也是狂吠一阵,甚至一不留神还会被他给咬一口。 粘罕对他忍无可忍。 而且这个奚人的招牌在蹦跶,对于大金国的奚人也有很大影响,这些年奚人从大金国的逃亡始终不断,连奚人六猛安都出现逃亡的。 这些奚人可是猛安谋克化,几乎与女真一体的。 所以粘罕没有招惹王跃,而是继续追杀萧干。 这种情况下王跃,张瑴,甚至赤盏晖,韩庆民,也都不得不出兵主动向粘罕进攻,以救援被追得抱头鼠窜一样的萧干,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双方就这样在热河山区的一条条山沟里不断小规模交战。那里也无法进行大规模战斗,只能是小股骑兵在山沟里追逐伏击,这样的战斗中女真士兵素质最高的优势展现,也就是带着三眼铳的常胜军能与之对战。 其他人都打不过他们。 在持续三个月的这种小规模交战中,双方士兵损失都不算大,但那些奚人老弱妇孺却倒了霉,本来人口也就不足二十万的奚国,至少又损失三分之一,唯一的收获是宋军收复了北安州。 粘罕撤回中京。 然后王跃把北安州又转交了萧干。 而就在热河山区各方鏖战的同时,大宋对西夏的惩戒战争,在西夏明确拒绝放弃岁币,交出上次冲突的西夏士兵,派使者到开封谢罪,并且为此赔偿一百万贯后,也同样拉开了序幕。 这场战争范围极广。 几乎可以说是一次对西夏的全面进攻。 北线杨宗闵与郭企忠联军沿黄河西进扫荡乌梁素海,后者虽然是大辽的天德军节度使,但如今宋辽联盟,所以也有义务参加。 当然,主要是他自己舍不得这个对小斛禄最后踩上一脚的机会。 折可求部进入鄜延路,从绥德出击进攻西夏银州,山西商人的驼队为他解决后勤问题,在太原一贯一石的麦子,运到绥德就是三贯,然后在绥德磨成面粉制成炒面运到前线,大致上就相当于五贯了,这种一变五的暴利让山西等地商人简直都疯了。 就跟捡钱一样。 当然,这些商人很多也是折家,杨家,李家这些将门养的。 而因为上次战功崛起的鄜延路经略使韩世忠,则率领鄜延路本部各军向西夏的洪州,龙州进攻,目标是与折可求部会师夏州,然后将西夏在陕北的各州全部拿下。到时候把这一带人口抓走卖给王跃,他们占据地盘逼着西夏掏钱赎回,反正西夏不能失去这一带,一旦失去这一带,宋军就能直捣兴庆府,中间无非剩下三百里半荒漠化草原。 中间没有任何山岭河流森林阻隔。 骑兵带着骆驼当运输队,三天直接怼到西夏最核心区域,一个月去旅游一趟见人就杀见庄稼就毁,用不了两年西夏就得饿死。 在跟着王跃突袭辽东之后,韩世忠已经深谙这种丧心病狂的战术。 而姚古率领所部主力,则从环州出击目标韦州,然后继续向前直捣西平府做出进攻西夏腹地的姿态。 种师中部从镇戎军北上,目标应理和鸣沙,以切断西夏核心区与西凉之间的通道。 辛兴宗则进攻西凉府。 这里面姚古部是绝对主力,因为他要直面西夏核心区,种师中承担主要作战任务,因为他要面对的是西夏必须全力救援,一旦他拿下这片实际上相当于现代中卫的土地,西夏就被切断成两半了。韩世忠和折可求则需要攻城,他们需要在陕北拔除一个个西夏据点,这些据点兵力可能不多,但却都很顽强,好在这个他们有优势。 韩世忠有爆破队。 跟着王跃见识了爆破队的威力后,他部下早就已经开始效仿。 这时候连挖地道爆破都会,所以西夏在陕北的那些土围子,应该撑不住他的一路爆破…… 实际也的确如此。 韩世忠的鄜延路军出击,在野战中击败了西夏在洪州守军的迎战后,当天晚上他就炸开了洪州城墙,然后亢奋的宋军一拥而入,到第二天早晨时候,洪州城内还活着的西夏人,全都已经拿绳子捆起来,准备送往延安人才市场,而那些参与攻城的宋军,则快快乐乐数人数,计算自己能分到的钱了…… “看看,这就是曾经被西夏暴打的大宋军队啊!” 初冬的阳光下,王跃骑着驼鹿行走在官道上,一边看着手中的战报一边感慨着。 在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步骑军团。 两旁已经收获的农田里,刚刚种下的麦苗一片绿色。 他终于南下入朝了。 而这时候宋军对西夏的惩戒战争,也正在顺利进行中,不仅仅是韩世忠部进展顺利,其他各部都差不多,作为种师中部下前锋的吴玠,同样也会使用爆破攻城战术,而从河北移师过去的种师中,同样也带着大量火药,他们一路上不断炸开一座座西夏堡垒。 那些堡垒都是夯土的。 这东西根本撑不住火药的爆破。 而且西北的土质疏松,地下水很少,也更适合挖地道。 这些夯土城墙又不是南京城,挖开地道塞进去几桶火药,然后留出引信再填实,剩下就是一声爆炸解决问题。 炸开口子冲进去就行。 第一次遭遇这种战术的西夏军,很多甚至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他们都以为宋军都会妖法,这种情况下主动投降的都有。 姚古和折可求部下虽然不懂这种战术,但他们那里都有配重投石机的图纸和模型,陕北树木还是不缺的,就那些夯土城墙,同样也挡不住配重投石机扔出的两百斤重巨石。没有了文官在后面瞎指挥,足够的军费带来充足后勤,再加上士气的提升,宋军正在逐渐回复开国时候的战斗力。 虽然也开始恢复开国时候的骄兵悍将化。 但这个不重要。 因为王跃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在以后重新解决这些骄兵悍将。 现在就是利用他们瓦解大宋朝。 “咱们的好东西都给他们了!” 花花不满地说道。 “好东西?这些算什么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在这里。” 王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大王,史将军报告,他们已经攻克阜城,只是张益谦在他们攻城前就带着刘麟和蔡松年逃走。” 一名军官报告。 “哈,我就说这个张益谦有鬼,看来他真是太上皇的人。” 王跃说道。 “这个老贼在河北收买的地方官恐怕不只一个,詹度恐怕也是,他家不就是福建的,他一个福建人,带着河北士绅与咱们作对,要说背后没有这个老贼的指使鬼都不信,这是可怜这河北士绅们,这次算是做了这老贼的枪,最后少不了家破人亡。” 花花说道。 说话间她抬起头看着前面的真定城。 城外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城门紧闭着,城墙上旗帜如林,各种守城器械隐约可见。 “他们倒是不想,可惜我不给他们退路! 去,告诉詹度,立刻带着城内官员士绅出来迎接,话说我堂堂一个郡王,太师,枢密,入朝路过真定府,他居然敢闭门,难道不怕我请出尚方宝剑?”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从旁边跟着的战马上拿起尚方宝剑…… 好吧,他的尚方宝剑其实就是那柄巨型陌刀,只不过上面特意雕刻了御赐尚方宝剑,代天行罚,文武官员自二品以下先斩后奏,其他人的尚方宝剑上面也都是类似的刻字,只不过先斩后奏的品级不同,基本上都是止于五品,而王跃这个二品以下先斩后奏的是独一份。 (三更) 第二七零章 一个幽灵在游荡 詹度当然不会出来迎接…… 事实上他也根本没理睬王跃,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他以朝廷地方官的身份阻挡王跃入朝? 不占理。 再说这个也没道理可讲。 直接打就是了! 当然,直接打还是不太可能,王大王根本没准备强攻。 紧接着王跃部下两万大军在真定城外扎营,然后开始做出攻城姿态,主要是制作各种攻城器械,主要是配重投石机,反正他们后面就是自己地盘,这时候刚刚完成分地,并且收获了第一季属于自己的粮食的中山百姓们,正在快快乐乐地用小车一车车向这里运输军需。 粮食,肉类,甚至海鱼罐头…… 陶罐装的。 这个季节还没封冻,从天津水运定州再直接运过来。 总之两万大军在初冬的真定城外,扎下了二十座军营,吃饱喝足然后在城墙上视线内制造攻城器械。 城墙上五万守军则默默看着。 他们同样也没有出击,外面可是正牌常胜军,野战是肯定不行的,就是用固守来拖下去,河北士绅们其实没想过真正打败王跃,他们就是用这场战争展现自己的实力逼迫王跃放弃祸害他们的念头。说到底他们也不认为王跃真就铁了心要均田,在他们看来王跃只是要收买刁民,然后以其为基本盘,完成他谋朝篡位的野心。 河北士绅不介意他谋朝篡位。 实际上也没人介意,大宋朝士绅也罢百姓也罢,都很清楚老赵家自己就是欺人孤儿寡妇夺的天下。 老赵家自己就是谋朝篡位得来的江山。 那么别人又凭什么不能以同样的方式再夺取这江山? 可王跃这个清洗士绅然后分田地的玩法,是这些士绅们无法接受的,如果能够以这场战争,让他知道士绅逼急了有能力阻挡他,那么就可以让他知难而退放弃这种玩法,然后剩下就看他能不能改过自新了。他要是能改过自新,维护士绅们的利益,那就是要河北士绅劝进,河北士绅都会愉快地劝进,然后再把他捧成圣主明君。 他不喜欢儒家也没什么。 五代那些乱七八糟君主们,一样有的是不喜欢儒家的。 话说南汉让文人欲做官先切了,那就阻挡住文人们一边切一边痛并快乐着给刘家做官了? 说到底这个不是根本矛盾。 儒家不儒家不是关键,根本矛盾是与士绅一伙还是与穷鬼一伙,是继续不抑兼并还是均田,别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路线问题才是根本问题。 异族入侵者就比王跃强多少? 士绅们还不是一样跪? 关键是异族入侵者一样维护士绅,异族入侵者手下的士绅是农奴主,比汉族皇帝手下的地主更快乐,明朝的江南地主还无不怀念我大元,在大元统治下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农奴主,想怎么压榨农奴就怎么压榨。很显然大元对儒家并不尊重,八娼九儒十丐这可是大元制度,都把儒列在娼后面了,这就妨碍明朝江南士绅吹捧大元盛世了? 所以这个问题不是关键。 他们怀念大元盛世不是因为朱元璋不尊重儒生,朱元璋至少不会把儒生列在娼后面,他们怀念大元盛世只是因为朱元璋玩王跃正在效法的那套。 这就是路线错误了! “路线错误才是真正的错误啊!” 王跃感慨着。 初冬的绵绵细雨中,他悄然爬上了真定城墙,在守城士兵的睡梦中,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城下,然后把身上的黑色斗篷扔到一边,外面穿着一身普通士兵的破皮袄但里面依然是铠甲,然后就那么瑟缩地挤到了一群露宿屋檐下的士兵中…… “挤一挤,挤一挤暖和!” 他说道。 说话间他掀开身旁士兵的破毡子。 “你是谁?” 后者不满地说。 王跃很干脆地掏出一把铜钱…… “呃,都是自己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后者瞬间换成笑脸接过,然后挪了挪屁股给他让出点位置。 这座城市里突然涌入了五万大军,而且还有城外和周围各县带着钱财躲进来的士绅,他们带着的家丁保镖女眷,再加上无数运输物资的民夫,跑来发这些士兵财的商人甚至妓女,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再加上统帅他们的多数都是些文官和士子,这些人哪会考虑士兵的待遇,给他们发足军饷,让他们吃饱饭,这就已经很难得了,哪会考虑他们的住房问题。 再说这是战时,都得尽量在城墙附近。 露宿是必然。 在城墙上轮值的露宿,在城下不当值的就这样挤在附近。 “这雨下的没完了?” 王跃抱怨着。 “下雨好,下雨总比不下好,但愿明年风调雨顺。” 士兵说道。 “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得交租,兄弟是客户?” 王跃问道。 “不是客户谁来赚这卖命钱,左右片地皆无,都是给主户种田,出来卖命说不定还能捞一笔。” 那士兵怅惘地说道。 “听说对面给分地。” 王跃低声说道。 “瞎说,不是说中山王与那李彦一般,圈了地做公田,种地的都是他家佃户? 那官田咱们又不是没种过,租也就比私租低两成,这是官田的规矩,历来都是如此,要说真低两成也是好事,可官田有和籴,咱们种的粮食需得每年卖给场所多少,这和籴价格就是官老爷说了算。倒是都给钱,可官老爷还得额外收两三成的米耗,更何况这税也得交,到最后说不定还不如种主户的田,这东西就是骗人的。 主户的地至少明明白白。 这个就看官老爷们和那些胥吏脸色,这个火坑比主户的地还深。” 那士兵说道。 宋朝官田或者说公田始终占据很大比例。 但这个制度绝对不是利民的,倒是与利国沾点边,但实际上是利皇帝和官员们。 公田地租比私田低两成,但实际收租时候官员和胥吏为中饱私囊,往往加上各种损耗,甚至原本收糙米的非收精米,不交精米就折糙,也就是额外再交一份补的,还有用大斗来收,这个倒是和地主一样。但公田的佃户还有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就是和籴,也就是卖给粮所一部分,这个就是宋朝军粮始终能够勉强维持的重要原因,根据需要增减和籴数量。 北宋还好点。 至少北宋是真正给钱的。 南宋就是给纸币了。 而和籴时候同样要收损耗,这个损耗一般也高达两三成,而且不管你收成如何都必须得完成这个数,至于收的时候量器捣鬼就更少不了。 总之公田理论上是个好东西,但实际上谁也没把它当好东西操作,皇帝要的只是赋税以外收入增加,官员和胥吏要的是趁机捞钱,最后租种公田的老百姓待遇并不比种地主的强。 实际上也不可能强。 否则都去种公田,地主就得减租吸引人了。 那些官员是不会让种事情发生的,他们只会通过操作,让公田比私田更不划算,这样才能保证地主的佃户们不会怨恨地主,毕竟有更烂的公田做对比,这种事情官员们有的是招数。哪怕就是朱元璋那种没有和籴,没有地租,只有额定重赋的官田,最后还不是一样被官员们玩到老百姓逃亡过不下去,只需要在天灾绝产时候逼着交租,服徭役时候逼着官田户在农时服役,收税时候损耗多收,总之有的是办法对付。 关键是敢不敢。 朱元璋活着时候的确不敢。 这个暴君是真一堆堆人头往下砍的。 而大宋朝是肯定不会杀士大夫的,所以这些尽管玩。 “不对,我听说的是不收租。” 王跃说道。 和籴他也一样要玩的,不和籴岂不是任由奸商操纵粮价? 和籴就成了他操纵粮价。 “不收租?” 那士兵瞬间来了精神,一下子推开破毡子坐起来,就在同时旁边一个同样在听他们说话的也凑过来,一起疑惑地看着王跃。 “真不收租,你们是哪里人,这个是中山王亲口说的,不收租,就每年田赋比私田翻一倍。” 王跃说道。 “那不是就才一斗?” 士兵惊愕地说道。 宋朝田赋税率差异很大,最高的就是江南一带,但也仅仅是几升米,高的每亩一斗米多点,很少有超过两斗米的,那样的得是杭州,宣城,鄱阳湖边这类高产的水田区,但普遍就是一斗以下,北方绝大多数也就四五升甚至更低。 这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凑过来,反正这样的雨夜多数都冻得睡不着。 “你莫不是骗人吧?” 一个士兵说道。 “这个我如何骗人?咱们对面都已经分了地,到中山,河间这些地方一打听就知道了,而且不但如此,那些乱七八糟的税都不收了,据说中山王已经当众承诺,以后连丁银也不收了,官田上就只收田赋,而且不收损耗。燕山府那边就是这样的,种田的不收丁银,不收乱七八糟税,就只收田赋,而且收田赋时候不加收任何损耗,今年夏税就是按照这个收的。” 王跃说道。 第二七一章 堡垒要从内部攻破 丁税在燕山府的确已经取消。 王跃现在拼命鼓励生孩子,他还收个屁的丁税。 他都准备给补贴了! 这时候他在燕山府的改革实际上已经正式完成,所有土地全部收为事实上的国有,包括那些依附他的豪强,比如李处温家,左企弓家之类的土地,还有那些契丹贵族的土地,统统收归国有,最多给这些人合理补偿。反正不答应就可以去死了,燕山府已经是他说了算,这些人毫无反抗能力,哪怕那些契丹贵族也一样没有反抗能力…… 老百姓都听他的,贵族想反抗有个屁用。 难道自己拎着刀找他单挑? 更何况他给的补偿也还可以,而且因为鼓励工商业,这些有钱的贵族豪强实际上都在转向工商业。 然后种地的只交田赋。 大致上相当于收成的十分之一,除此之外不需要交任何的税,丁税,徭役折钱,各种乱七八糟实物税,尤其是损耗这种没有标准的东西,这些通通不收,就只是一个田赋。虽然这样的确造成税收下降,但一来抢掠收入足够,二来工商业税收因为经济繁荣而大幅增加,依然完全能够支撑财政,所以无论地方官员还是胥吏,只要是收田赋以外的任何东西…… 不管什么名目,直接就去燕山府找他敲鼓告状。 反正地方小好管理。 以土地国有为基础剩下就很好操作了,所有村庄都是民兵化,一个庄子就是一个民兵营,自己推选庄头,民兵营长,财务。 他派遣教员和医务员。 一个庄子就这五个管理的,只不过一些小庄子与临近的合并在一起,毕竟他手下的人才也不多,至于教员也不是什么真正有学问的,就是他自己的学校扫盲班出来的。 会写常用字,能看懂他编写的那些科普教材,会简单的四则运算。 就这些。 这些就已经够用了。 医务员也只是同样扫盲班出来的。 知道消毒,知道常见病的常见药方,知道基础的卫生知识。 这个基础卫生知识就是不能喝生水之类初级的,这个时代还想要什么卫生知识,一个不能喝生水就能解决很大一部分传染病。知道发烧得降温,知道受了伤得用酒精消毒,虽然这个酒精浓度至今还得靠口感,但好歹也有用处,最重要的是知道接生,至于男人接生的问题…… 又不是让他亲手操作。 他知道一些基础的东西,然后让他老婆操作就是了。 总之这就是王跃的基层组织。 然后是乡,这个是他真正派出官员来管理。 但实际上也只限于一个乡长,一个治安官,这个手下会有一队骑兵充当警察,一个财务官,一个税务官,一个医院。 还应该有一个学校的,但因为第一批真正的学校人才还在上学,而且村庄教员手下的小孩也还没到升学时候,所以这个只是在计划当中,至于医院就是真正请大夫坐镇了。哪怕这些大夫水平可能也就是个诊脉开药方的水平,但也不是那种扫盲班突击出来的,而是真正职业大夫。 这是乡一级。 不过还有一个隶属县一级但实际上用于乡村的巡回法庭。 专门在各乡转悠,定期到乡驻地接受居民告状,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至于法律是依照王跃自己修改了部分内容的大宋法律,但大案子得移交县里。 以前的契丹,汉人,渤海,奚人之类区分已经没有了,现在无论职业如何,无论之前民族如何,一律登基为公民,爱干什么并无限制,种田也罢经商也罢放牧也罢,这些统统都是随便。以前的各种专营取消,但却改成了粮食和盐业专营,不过不是官方专营,而是他自己的粮食公司,这个不属于官方系统,是他自己给自己授权的专营。 就像银行一样。 所以他对扩张一直控制,毕竟扩张就得改革制度。 今年扩张的新地盘,就还没完成新制度改革,就是因为缺少足够的人才,哪怕他的制度已经很简化,但终究也不是再用旧儒生。 但是…… 这就已经很震撼了! 当王跃以听说加眼见的旁观者姿态讲述完这些以后,周围已经聚集了上百名睡不着觉的士兵,一个个听的是目瞪口呆。这些是从南边信德府也就是邢台来增援的,知信德府梁扬祖也组建了这支名为忠义军的,总兵力五千人,都是在信德府各地招募的青壮。 军饷每月五贯。 这个军饷都已经是目前各军普遍的标准了。 常胜军也是五贯。 当然,常胜军当兵的会得到一块开荒地,而且根据战功会有包括女人在内各种奖励,伤亡有可以确保他们无后顾之忧的抚恤,这些是其他各军比不了的。 这些青壮多数都是客户或者五等户…… 不然谁会来拿命换钱? 当然,也有少量四等户,但就算四等户,王跃的这套制度也是让人羡慕的啊!四等户也就是个自耕农,交各种乱七八糟的税,宋朝官员自己都说了,交完乱七八糟后,田主大概能剩下六七成收获,也就是说官府得以各种方式拿走百分之三到四十,而王跃只要百分之十。 王跃还教小孩读书。 那个医务员更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啊! “那咱们为何在此与中山王作对?” 一个士兵说道。 “能混一天是一天,哪天外面攻城了咱们该跑就跑,左右不能真给那些官老爷们卖命!” 王跃说道。 “何人在此妖言惑众?” 蓦然间人群后面一声怒喝。 正在妖言惑众的王跃愕然抬起头,就看见后面一个年轻儒生带着几名家丁骑着马,局高临下一脸怒色地看着他,那些士兵赶紧闭嘴,王跃附近几个悄然靠在一起,直接把他给挡在了后面…… “闪开!” 那人喝道。 “老爷,小的们就是在聊家常。” 一个士兵陪着笑脸说道。 那儒生手中马鞭立刻抽落,那士兵立刻躲开,不过也就在同时露出后面的王跃。 “小的就是实话实说,这真定本地谁不知道这些。” 王跃说道。 “实话实说? 这都是妖言惑众,那常胜军杀人不眨眼,抢钱抢女人,那王跃就是个妖孽,这妖人恶贯满盈,早晚会遭天谴,尔等别以为他此时施些小恩小惠就是什么好人了,他不过是为了谋朝篡位而已。 什么不收税? 不收税他部下吃什么喝什么? 这种谎话你们都信?” 那儒生喝道。 “可人家已经不收税了!” 王跃继续说道。 “立刻将这个奸细拿下,送府衙军法处置!” 那儒生怒道。 他身后的家丁赶紧上前…… “老爷,老爷,他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名士兵赶紧拦住。 同时向王跃示意了一下,让他赶紧趁乱逃跑,不过王跃并没动,然后那些家丁迅速分开士兵们,紧接着将王跃控制住…… “你们要干什么,我犯了何罪?你们不能如此欺负人!” 王跃嚎叫着。 但他却没有反抗,只是在那里挣扎着满腔悲愤,看的那些士兵们同样满腔悲愤,不过这些人也没做什么,毕竟王跃只是一个陌生人,就算带来令人向往的好消息,但并不值得他们为此闹事,他们就这样看着王跃被捆绑起来,然后被押着离开…… “再有敢妖言惑众者,一律以奸细格杀勿论!” 那儒生临走前威胁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兄弟们,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跃悲愤地嚎叫着。 “你这狗东西还敢妖言惑众!” 那儒生立刻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 王跃惨叫一声。 后面士兵满腔悲愤。 然后他就这样被押着,在雨夜中向着府衙方向走去,很快就离开了这些士兵聚集的城墙一带,转到了直通府衙的大街,因为是深夜,而且下着雨,整个大街一片漆黑,只有两个家丁手中的灯笼在照亮很小一块。 突然间前面的王跃停下了。 紧接着他转过身。 “这狗东西讨打!” 那儒生再次举起鞭子抽落。 然而那鞭子却被王跃一把抓住了。 “这位老爷,你抽的很快活啊!” 王跃狞笑着说道。 那儒生还没醒悟,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突然间前面的王跃腾空而起,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拳头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从马背上倒飞起来,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玛的,这地方应该可以了!” 王跃站在一口池塘边,满意地看着儒生的死尸。 那死尸正抱着块大石头缓缓沉入池塘,而在此之前,他的那几个家丁也都早已经在水下等着他了,看着他消失在黑暗的水面,王跃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十几分钟后,他又出现在了距离之前那群士兵至少一里外的另一群士兵中间,这里丝毫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当然更不会知道城内已经发生了一场血案。 “挤一挤,挤一挤暖和!” 王跃就像美国恐怖片里的小尾巴般掀开一个士兵的毡子,用刚才相同的语气说道…… 第二七二章 劳动者之歌 第二天,清晨。 “快,快起来,都上城墙!” 伴随着惊恐地尖叫声,王跃周围那些听了半晚上的士兵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快,都上城墙!” 一个年轻的军官骑着马在他们面前呵斥着。 士兵们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武器走向城墙。 “兄弟们,留心着点!” 王跃拎着把神臂弓低声说道。 周围几个士兵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经过了这个家伙一夜的蛊惑,他们已经明确目标,只要常胜军一登城立刻就逃跑。 “你这厮说什么?” 那军官警惕地说道。 实际上这段时间不用王跃跑来蛊惑,城内关于北边的各种消息一样很多,当然也包括王跃手下的人散播,所以官员们对于这个问题也很重视,城内每天都有专门的密探抓捕那些妖言惑众的。 “回秀才老爷的话,这兄弟让小的们留心别被贼兵的箭伤了。” 一个士兵赶紧陪着笑脸说道。 很显然秀才这个称呼让军官很受用,他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催马离开,那士兵示意王跃赶紧走…… “这厮是秀才?” 王跃看着那军官的背影说道。 “州学的学生,叫郦琼,不知怎的巴结上了知州汪伯彦,说他是什么文韬武略,正好汪伯彦对咱们田统制不放心,毕竟田统制过去是梁方平手下的,怕打起仗来有什么异心,就让他在军中做了个监军。小心这厮,虽说是读书人,但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些天已经找借口杀了好几个兄弟立威了。” 士兵说道。 王跃点了点头。 郦琼啊,这也是我大金名将啊! “兄弟贵姓?” 他紧接着说道。 “小弟徐庆,汤阴人。” 士兵说道。 “兄弟可认得岳飞?” 王跃说道。 “呃,鹏举与某同乡,原本这次汪伯彦想要他为官,但鹏举以服孝推辞,杨兄弟如何认得鹏举?” 徐庆说道。 “之前他在真定从军时候颇有交往,他为何不来,按说他服孝也到日子了。” 王跃说道。 他这时候改名杨庆。 “他说中山王无论所为如何,终究还是朝廷的太师,只要官家还没下旨说中山王谋逆,那无论做什么都不是这些地方官与中山王开战的理由,而这些官员士绅无论理由为何,按照正理终究有作乱之嫌。某其实也不想来,只是贪图那每月五贯的军饷,而且若不从军,就要给官府交那忠义捐,某虽不是什么客户但家中也就那几十亩薄田,如此还不如来这里混着。” 徐庆说道。 忠义捐就是相州知州汪伯彦为组建这支雇佣军收的附加税。 士绅带头交,然后逼着穷鬼交,至于是不是三七分账就不知道了。 实际上各地官员士绅多数都这么干,他们不可能真的全自己出钱,就是各地各种名目的捐,然后摊派到所有人的头上,实在不够才是士绅掏些,甚至不乏官员趁机捞钱的,尤其是汪伯彦这种南方籍的官员,恐怕早就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他要是不趁机捞钱反而有鬼了。 他又不是河北人。 甚至包括一些河北士绅,估计也在准备跑路。 他们支持詹度在相州与王跃决战,目的其实也就是一战解决,真要是詹度兵败他们也不会傻到逐城抵抗。 至少黄河以北的不会。 剩下或许大名府的还会在大名府抵抗一波,毕竟这座城市太大了,那里的士绅也太有钱,他们或许会为此再抵抗一波,但黄河以北的战斗也就是真定,而这也正是王跃想要的结果。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上城墙。 外面依旧阴云笼罩的天空下,可以看到常胜军正在涌出一座座军营然后跑动着列阵,如林的旗帜下面,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恍如一片钢铁城墙,而在他们后面一架架巨型投石机和云梯车,吕公车之类正在缓缓移动,在阴云下恍如一头头怪兽。这一幕立刻让城墙上守军惊慌起来,说到底这些绝大多数都是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新兵,常胜军可是威名赫赫,这是都能把女真打得惨败,弄死一个皇帝活捉一个皇帝的真正精锐。 “都别怕,咱们在城墙上!” 郦琼骑着马高喊着。 他后面送饭的抬着一筐筐大肉包子挨个分发。 “都吃饱饭好打仗,打退贼兵人人有赏,兄弟们,咱们后面就是桑梓之地,断不能让这些逆贼祸害了。” 郦琼继续高喊。 “玛的,祸害的是地主老财又不是老子!” 王跃啃着肉包子低声说道。 徐庆和两旁士兵们同样啃着肉包子深有同感地纷纷点头。 好在郦琼正进入状态,胸怀豪迈地演讲着,并没有听到这个家伙的妖言惑众。 大肉包子的确让士气有所提升,毕竟这东西还是平常难得吃到的,那些惊慌的士兵们虽然依旧惊慌,但至少不再哆嗦了,紧接着他们的统制田师中也骑着马出现,开始安排各种防御措施。张俊的女婿这时候还不是张俊的女婿,他是娶了张俊守寡的儿媳妇,张俊儿子死的早,留下个守寡的儿媳妇,也就算是张俊的女儿了。 至于张俊和这个寡妇儿媳之间…… 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而老田之前是梁方平部下的,后来在河北那些渣渣禁军里面做军官,这次不知道怎么被汪伯彦看上了。 他们这里只是城墙上防御的一部分,就在此时整个真定外城北墙上,五万来自几乎大半个河北的雇佣军,都在那些带领他们的文武官员,儒生,甚至有可能是收买的土匪带领下,啃着肉包子默默看着对面。他们看着一万常胜军完成列阵然后开始向前,看着那些攻城器械同样在支前的民夫推动下,在士兵中间缓缓移动,战鼓声军号声整齐的脚步声,响彻初冬的旷野。 城墙上的士兵又抖了起来。 不过很快常胜军就在不到半里外停下,那些配重投石机推到最前面,跟随的盾车迅速在两旁组成盾墙,盾墙后面士兵一番忙碌,随即一个个长臂扬起,天空中多出一道道弧形坠落的烟迹。不过这些都没落到城墙上,因为射程不够全都落在护城河对岸,然后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圆球,带着喷出的火星在地上打得泥土飞溅。 紧接着一个个化作爆炸的火焰。 城墙上一片惊恐的尖叫。 “别怕,就是霹雳弹而已,咱们也有!” 郦琼高喊着。 他们的确也有,就是火药质量差威力悲剧点,但的确也有,毕竟王跃早就用过很多次了,河北士绅也不是不会造。 他们后面还有大宋朝最大的冶铁基地呢! 甚至城墙上连三眼铳都有,万人敌也有,这些其实很多还是开封公社那些商人卖给他们的,当然,是在中山王的允许下,一个万人敌一百贯呢,成本还不到五贯,这样的好生意为何不做?三眼铳都五十贯一支了,那些士绅为了能够获得这些传说中的好东西,完全不在乎价格,他们既然愿意掏钱,王大王当然也就愿意赚钱…… 很有卖绞索吊死自己的资本家范。 这段时间因为给河北士绅卖军火,开封公社税收暴涨,光上半年的税收就已经超过了两百万。 然后给了王跃一百万。 这还不算王跃那些产业赚的,之前和粘罕鏖战的军费,基本上都是河北士绅出的。 为了压倒对面的气势,城墙上立刻扔下了六个万人敌。 “兄弟们别怕,咱们也有火器,有万人敌在怕他们作甚!” 田师中也很激动地说道。 城墙上守军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 不过对面的投石机就打出这一轮,然后停止了射击,而在投石机后面六台巨大的吕公车开始向前,这种庞然大物比城墙还高,正面甚至带着铁板,底座比上面更加长,以方便安装足够多的车轮。毕竟这东西重量超出这时候地面的承受能力,所以车轮必须尽可能的多,而车轮中间是铁套,里面加了蓖麻油相对省力,不需要使用一堆牛来拉车。 人力就能推动。 那些支前的民夫在盾墙保护下,喊着号子推着逐渐向前,恍如六座移动的城堡。 “床弩,射火箭!” 郦琼高喊着。 城墙上一具具床弩立刻对准这些吕公车射出铁羽箭。 但床弩的铁羽箭也没用,因为吕公车正面装着铁板,这些五毫米厚的锻铁装在木头的框架上,距离远了铁羽箭根本无法射穿,就算射穿也只能钉在上面,虽然铁羽箭前面都带着燃烧的油布,但里面士兵需要的只是掀开铁板,然后向上浇水就行。 总之任凭这里床弩不断射出铁羽箭,六台吕公车丝毫没有受到干扰,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向前。 然后停在了二十丈外。 城墙上士兵们疑惑地看着这些铁羽箭都无法射穿的移动城堡…… “大家来看一看,没有咱劳动,粮食不会往外钻,耕种割锄全是咱们下力干,五更起,半夜眠,一粒粮食一滴汗,地主不劳动,粮食堆成山……” 歌声骤然从这些城堡里传出。 (两更,端午节快乐) 第二七三章 打开城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 “咱们流血汗,受苦把田栽,为什么打下粮食没吃的……” “地主剥削多,如同虎狼恶,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 …… 外面的歌声就这样不断响起,而这声音的来源,就在吕公车上,那里一块块铁板半掀起,然后从里面伸出一个个喇叭筒,而歌声就从这些喇叭筒向外扩散。甚至不光是男人唱,里面还有女人也在唱,还有明显男女对唱,这些歌词都全是大白话,虽然有些词很新鲜,但并不妨碍城墙上那些不识字的士兵理解…… 剥削这个词又不是后世发明,这个词在古代本来就常用。 意思也没有区别。 最多后世赋予了它更深刻的含义。 但其本身的意思,在古代一样是被经常使用的。 这些清唱的歌曲内容明白,用词简单,曲调同样简单,是个人都能明白它唱的意思,而且这些歌曲内容都是最吸引这些穷苦农民出身的士兵们的。可以说这每一首歌都是直入他们内心深处,直接触动他们心底,简直就像是他们的心声,那些歌声尽管相距还有二十丈,但却仿佛就在他们身边唱着。 是呀! 他们辛辛苦苦种田为何吃不饱? 他们辛辛苦苦劳作为何还要忍受饥寒之苦? 为何那些地主却坐享其成? 为何他们的血汗却要供养那些士绅那些贪官污吏? 到底是谁养活谁? …… 无数的为什么! 城墙上的王跃看着身旁那些明显沉重的面孔,脸上表情很诡异…… 打什么打啊? 攻心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就不信这些士兵能够撑住这些经过了实践检验的小调,这可都是某个时候遍地传唱的,最多他把一些东西略微修改而已,但这些歌曲的本质没有任何改变。 这可都是经验智慧凝聚,专门为了以最快速度号召起农民而编写,同样也是传唱一时的。 玩舆论战他也吊打士绅。 士绅会做什么?写文章,写诗词,写歌赋?但必须得明白,就算有水井处皆歌柳词的柳永,写出的本质上也是文人的词,而不是真正给底层老百姓的,他的词是妓女们唱给那些达官贵人听的,而不是底层百姓的。这个得到元曲才真正贴近民间,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文人低下了高贵的头,毕竟都已经九儒了,他们本身已经沦为底层,自然也只能贴近底层。 但现在的宋词,依然不是老百姓的东西。 但王跃却可以专门做底层的。 山歌俚曲,说书话本,甚至专门排练戏曲,白毛女改个大宋版,窦娥冤改个版本,大致故事差不多,实际内容针对士绅,再搞个戏班子各地去演。 玩这个他招数多了。 现在这只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但这个也足够,对面的土改已经基本上完成,虽然手段粗暴些,给某些人造成的伤痕多一些,却在半年里迅速完成河间,中山等府州土改,只是基础组织没有完全建立,不过这个不影响结果,至少这边的老百姓们看到的,已经是一片分了田的土地和享受到劳动果实的农民。 这就足够了。 现在就是引爆这些士兵们心中的渴望。 “这才是给咱们唱的,可比那些穷措大的酸词强多了。” 他感慨着。 不过这时候并没有人理他,都在默默听着呢! “多谢中山王,解放我农民,分田分地,男耕女织,咱们做主人……” “他家分得犁和耙,我家有了黄牛把地耕……” …… 然后紧接着歌风一变,成了歌颂中山王,歌颂新生活的,而这时候城墙上那些官员士绅们也终于清醒,知道了这些歌曲的真正目的,之前他们根本没多想,那些儒生们对这种山歌俚曲都嗤之以鼻,那些官员也没反应过来,这居然还是一种舆论攻势,但这些歌曲的内容变成歌颂王跃他们就是瞬间清醒了。 这个很可怕! 一旦士兵们被蛊惑就麻烦了。 “快放箭,射死这些妖人!” “都别听这些妖言,这些都是那妖人的妖法!” …… 一片混乱的嚎叫响起。 但那些士兵依然没有动,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命令。 “快放箭!” 郦琼同样焦急地吼叫着,然后下了马上前,拿鞭子催促王跃等人,而王跃等人互相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拿起他们的弓弩。 “秀才老爷,他们都在铁甲后面射也没用。” 徐庆陪着笑脸说道。 其他士兵也没有一个动的,都正听的入神,谁理会他呀! 而此刻城墙上绝大多数也没人动手,寥寥无几的几个向外射箭的,也没有一个命中,全都很明显是故意射偏了,那些官员士绅怒不可遏地呵斥着士兵们。其中一个老乡贤爆发一样跑到一架床弩旁,拿拐杖敲打着那些士兵,那些士兵无可奈何,只好射出一支铁羽箭,但却射偏了,铁羽箭从他们前面的吕公车一旁飞了过去。那老乡贤怒不可遏地抽打着,气得都咳嗽了…… “你们,你们这群狗东西,吃我的喝我的,做人要讲良心!” 他喘着粗气怒斥。 那些士兵们无视他的愤怒,慢吞吞恍如慢动作般,给他们面前的床弩重新装箭,看那速度装完估计得半小时。 而老乡贤身旁一个年轻的儒生,愤然一把夺过了一名士兵手中神臂弓,紧接着对着那台吕公车射出木羽箭,那箭撞在吕公车外面的铁板上,直接就被弹开坠落在下面。 下一刻这台吕公车的一块铁板突然掀开,从里面伸出一支神臂弓,紧接着弩箭破空而至。 正中那儒生胸口。 后者立刻惨叫着倒下了。 郦琼瞬间清醒,急忙抓起一面盾牌挡在前面,老乡贤同样吓得一头扑倒在女墙后面。 这样城墙上士兵就更没人真正攻击吕公车了,哪怕被逼着射箭,也都是射偏,那些官员同样吓得躲在盾牌后面或者缩在女墙下,还色厉内荏地继续呵斥士兵。士兵们则装模作样地向外射箭,至于箭飞到哪里就只有天知道了,那些吕公车上也不会还击只是继续向外唱着歌,甚至开始公然蛊惑他们倒戈。而王跃同样也举着神臂弓,装模作样地向外射出一箭,但却是故意瞄准下面的,直接扎在护城河对面的泥土中。 “你这狗东西讨打!” 郦琼恨恨地说道。 “秀才老爷,小的两个月前还扛锄头,射不中有何奇怪?” 王跃很不给面子地说道。 “你这厮还敢顶嘴!” 郦琼怒道。 说话间他一鞭子抽向王跃。 他早就看这个家伙不像是什么好鸟了! 旁边徐庆一把抓住他的手,郦琼愕然看着他。 “秀才老爷,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如此,杨兄弟说的也是实话,兄弟们都是第一次上阵,出些错也在所难免。” 徐庆陪着笑脸说道。 但笑归笑,手可握着郦琼手腕没松开。 “就是,郦秀才,咱们可从小都认识!” 另一个士兵明显带着威胁说道。 其他几个士兵也纷纷站起,迅速挡在王跃前面,然后手中拿着武器看着郦琼,郦琼的脸色一变,这些士兵明显情绪不稳,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太过于刺激这些士兵,一旦酿成兵变那就麻烦了。而且这些士兵说的也很对,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一个地方来的,他们很多人可都知道他家在什么地方,万一闹起来,这些家伙怀恨在心去搞他家就麻烦了。 “尔等欲何为,想造反吗?” 他色厉内荏地喝道。 徐庆陪着笑脸看着他,但那握着他手腕的手却很用力。 其他士兵也目光不善。 郦琼面色阴沉,但明显开始退缩。 然而……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城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蓦然间外面的吕公车里一个大粗嗓子吼声响起。 所有人立刻愕然转头。 吕公车的顶部突然站起一个人,手中拿着铜皮喇叭,恍如发疯般对着这边吼叫着:“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明王,管教大小都欢悦。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明王。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这吼声瞬间引爆了士兵们的情绪…… “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然后王跃抽风般吼道。 “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 周围那些士兵同样抽风般吼叫着。 这声音从这里迅速扩散,所有视野所见中的士兵们,全都站起来发疯一样挥舞着手中武器跟着吼叫,仿佛夏季瞬间倾泻而下的暴雨,在无数战鼓上击打般。而那些官员和士绅全都傻了眼,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恐怖的场面,看着那些原本绵羊般的士兵们都然间满身杀气。 “打开城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 王跃站在女墙上吼叫着。 “反了,简直要反了,快将这个奸细拿下!” 郦琼惊恐地嚎叫着。 第二七四章 那就造反吧! 郦琼身后的亲信们立刻上前,徐庆等人赶紧阻拦。 “都想造反吗?” 郦琼怒喝道。 另一边的田师中立刻清醒过来,紧接着一挥手,带领他的亲兵上前,他这些亲兵还是很有战斗力的,算是专门用于镇压这些普通士兵的,徐庆等人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没让开,而就在同时两旁更多士兵走过来,田师中的亲兵立刻拔刀拦住…… “老子唱曲子又有何罪?你们不能这般欺负人。” 王跃站在女墙上说道。 “就是,不过是唱曲子而已!” “还不让人唱曲子了!” …… 那些士兵纷纷喊道。 “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吕公车上那人继续吼叫着。 其他几台吕公车上,也都是同样的吼声,六台吕公车,六个专门挑选出来的大嗓门举着铜皮喇叭筒吼着,使得近一里宽长的城墙上,所有人都在这吼声的覆盖下…… “我就是要继续唱曲,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老子一辈子都给你们地主当牛做马,五更起半夜眠,吃不饱穿不暖,如今你们连曲都不让我唱? 我就要唱! 打开城门拜明王,明王来了……” 王跃的吼声戛然而止。 然后他低下头,愕然地看着胸前的木羽箭,还好里面为了避免露出他的专用胸甲,所以单独加了一层棉花的外套,再加上一件破皮袄,木羽箭居然没有直接被弹出来。他以最快速度捂住伤口,手指夹住箭杆,然后演技十足地抬起头,用悲愤的目光看着郦琼手中的神臂弓…… “你,你,好狠!” 他语气艰难地说道。 同时他还伸出另一只手颤巍巍指着郦琼。 此刻的他俨然殉道者般伟岸。 然后他直接向后倒下。 他可是站在女墙上的,这一倒直接就从城墙上坠落了,徐庆惊叫一声急忙扑到女墙上,然后看着王跃就那么平拍着坠落砸在了城墙下,还蹬了一下腿,恍如一只平摔的青蛙。 而就在同时,附近所有士兵也都趴在女墙上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目光里充满悲愤。 徐庆阴沉着脸转回头。 “郦秀才,兄弟们都是苦出身,当牛做马也忍了,日子从没好过,从小就是这般苦,可兄弟们没有造反,哪怕外面的好日子已经摆出,兄弟们也依旧没有造反,无非觉得拿了你们的钱就得给你们做事。可你们不能连我们叫几声苦,苦中作乐一回都不准,杨兄弟无非跟着唱几句,这难道就是什么死罪? 也罢! 既然你们不准我们张口说话,那你们也不用再张口了喘气了。 兄弟们,打开城门迎明王,咱们也过不当差,不交租的快活日子!” 他吼道。 紧接着他一把抓住面前锥枪,猛然从那名亲兵手中夺过,他对面的郦琼吓得急忙拔刀,但下一刻徐庆手中倒持的锥枪抽落,正好抽在了他的脸上,郦琼惨叫一声向一旁栽倒。也就在同时,徐庆身旁几个交好的士兵手中弓弩举起,毫不犹豫射出利箭,那些亲兵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下…… “兄弟们,都还等什么,打开城门咱们一样过好日子!” 徐庆吼道。 说话间他上前一步。 倒霉的郦琼刚刚爬起来,看着他本能地后退一步。 “徐庆,你敢造反?” 他色厉内荏地喝道。 “造反?” 徐庆冷笑一声…… “那就造反吧!” 他陡然大吼一声。 下一刻他猛然一脚踹在郦琼胸前。 倒霉的郦琼惨叫一声,直接向后倒下去,他身后只是城墙内侧一道防止掉落的矮墙而已,高度还不到他的腰呢,徐庆虽然不是什么超级猛将,但在岳家军也是排到前十以内的,他这含恨一脚的力量可是很足。向后倒下的郦琼,直接就随着他这一脚的力量向后翻过矮墙,带着惊恐的尖叫声向下平拍在了城墙根,也像刚才的王跃一样蹬了一下腿。 当然,他这个是真的。 徐庆恨恨地看着下面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死亡的郦琼,紧接着转回头加入战斗。 实际上也很难说战斗。 因为附近的城墙上,绝大多数士兵都选择了倒戈,他们本来就已经对王跃的政策有所耳闻,甚至不少本地的还很清楚,现在又经过这些歌曲的蛊惑,杨庆遇难的刺激,又有了徐庆这些带头的,那还能忍住也未免太夸张了。反正常胜军就在门外,打开城门迎进来就行,常胜军来了打土豪分田地,他们也和北边那些一样过上不当差不交租的好日子,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 之前就是缺一个导火索,而杨庆的遇难就是导火索。 呃,这时候并没有人注意,那个杨庆已经不见了。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整个以徐庆这里为中心,两旁近一里路的城墙上,所有那些原本防守的士兵全部倒戈,然后和那些将领的亲兵,士绅的家丁们展开激战,不过后者同样也不傻,基本上稍作抵抗立刻逃跑了。 还有倒戈加入的。 而这样的战斗也在向两旁继续以极快的速度扩散。 整个城墙的防御逐渐开始陷入崩溃。 徐庆看了一眼城外,那里原本列阵的常胜军已经开始冲锋,他扫了一眼下面只剩下一个印子的地面,不过他也没多想,以为王跃只是受伤,所以爬到哪里躲着了,紧接着他一挥手中的锥枪…… “兄弟们,开城门迎明王!” 他吼道。 然后他直冲马道。 但在这里正遇上田师中。 田统制是战场上的老油条,一看这局面就知道大势已去,所以立刻选择了逃跑,只是混乱的城墙上跑不快而已。 “徐兄弟,快开城门迎明王!” 他一看徐庆和后者身旁汹涌而来的士兵立刻喊道。 “你?” 徐庆冷笑一声。 “你不配!” 紧接着他说道。 然后他手中锥枪猛然刺出,田师中当然不是郦琼,这个家伙能做张俊亲信也不是单纯就凭拍马屁,他立刻挥刀挡开,原本历史上接管岳家军,毒死牛皋的田大将军,就这样和岳家军大将展开激战。而他们俩交战的同时那些士兵却蜂拥而下,紧接着冲向下面的城门,守门的文官还指挥部下士兵阻拦呢,一个士兵很干脆地从背后给了他一锥枪。 倒霉的文官带着悲愤与痛苦倒下。 然后这些士兵踏过他的死尸,迅速打开了城门,而外面早就到达的常胜军蜂拥而入。 真定就这样被攻破。 城墙上的田师中看着下面汹涌入城的常胜军,挡开徐庆的锥枪掉头就跑,徐庆很干脆地倒持锥枪,当做标枪对着他扔出,然后正中他的后背,倒霉的田师中惨叫着倒下。徐庆立刻走过去,割下了他的脑袋,然后拎着走下城墙,刚走到城门洞前就看见里面一对鹿角出现,紧接着一个全身铠甲,脸上带着一副铁面具的人,骑着一头五彩斑斓的神鹿出现。 他吓得赶紧拜倒…… “你手中这是何人?” 一个威严地声音响起。 “回,回明王,此乃相州军统制田师中,田逆与相州知州汪伯彦同谋,兴兵作乱图谋不轨,小的适才将其斩杀。” 徐庆赶紧说道。 他可是很聪明的,再说这件事抛开那些乱七八糟东西,本质上的确就是这些地方官兴兵作乱…… 赵桓早就多次下旨要他们解散军队了。 只不过那些地方官充耳不闻而已,从这一点上说他们就是作乱。 “既然如此,相州军就暂且由你统领,等本王去相州时候由你做前锋擒拿汪伯彦,前面还有内城尚未打开,可召集所部随本王进攻内城,但不得抢掠,这里有本王令旗一面,令旗之下不得杀戮。有那些附逆作乱的拿下即可,不得抢掠民间,不得骚扰妇女,除非对方反抗,否则不得伤其性命。” 那威压的声音说道。 紧接着一名骑兵将一面旗帜交给徐庆。 这旗帜上赫然是一只熊猫…… 呃,是驺虞! 不管正版驺虞是什么模样,反正王跃就强行解释熊猫为驺虞,而且这东西的形象在燕山府民间已经很常见,作为止杀的仁兽都已经被当做吉祥物。 在大宋的土地上进行军事行动,就不能和在关外一样举着龙抱日月旗了,那个是征服的旗帜,象征的是杀戮与镇压,但在大宋的土地上进行军事行动,就得举着熊猫旗了,这个象征安民。龙抱日月旗所向,烧杀抢掠爱怎样怎样,熊猫旗所向必须严格遵守军纪,要像岳家军一样军纪严明。 这个得区分开。 “末将遵大王钧旨。” 徐庆赶紧接过旗帜说道。 “好好干,以后有你的好前程。” 那威严的声音说道。 然后那头神鹿缓缓从他面前走过,后面全副武装的具状骑兵跟随,徐庆有些茫然地举着旗帜,看着眼前经过的钢铁洪流,而这时候他那几个好朋友赶紧凑过来向他道贺,只是徐庆依旧茫然。 “这,这大王的声音,怎么似乎在哪里听过?” 徐庆疑惑地说道。 (两更) 第二七五章 王青天 当然,徐庆至少这时候,还根本不会怀疑眼前经过的明王就是之前遇难的杨庆。 虽然杨庆的确失踪了。 徐庆紧接着就跑出去带着人专门寻找最后也没找到杨庆,很显然杨庆已经逃走,或者被常胜军救走,总之他也顾不上再管了,他随即抛开这个问题,迅速召集相州来的士兵,然后跟随常胜军杀向内城。 真定三道城墙。 这座城市可是成德节度使对抗皇帝的根基所在。 是标准的唐朝藩镇城。 也就是内外牙三重城墙,同样本地士绅基本上都住在内城,这时候他们已经关闭内城,不过不是为了固守内城。 他们是为了逃跑。 在关闭了三个方向城门后,在唯一保持开启的南门,整个真定官员士绅的大逃亡拉开序幕,这座城市不仅仅是本地士绅,还有大量原本在城外的和周围各县的。他们一个个拖家带口骑着马赶着驴车,一边哭嚎咒骂着所有他们能咒骂的,无能的皇帝,残暴的妖人,还有刁民们,然后拥挤着踏上逃难的道路。 但可惜他们是注定逃不出这座城市的。 王跃可是步骑两万。 步兵进城的同时,骑兵早就从两侧饶过真定城,然后逃出南门的逃难队伍正好撞上这些骑兵…… “詹学士,你这是何苦呢?” 王跃看着被押到面前的詹度,颇为唏嘘地说道。 后者是延康殿学士。 “事已至此,欲杀则杀,老夫不能为国锄奸,死不足惜,阁下无须惺惺作态。” 詹度很干脆地说道。 “我很好奇,你说为国锄奸,那也就是把我当做奸臣了,可我实在不明白,我这个奸字究竟从何而来?王某自蒙童太师赏识,以山林野人为国效力,对外数年间浴血奋战,收复幽云十六州,击败女真入侵,直捣黄龙生擒其君以归,更是于辽东拓地千里使大宋远迈汉唐。对内王某自问治下安居乐业,百姓无饥寒之苦,乡间皆有读书之声,纵然鳏寡孤独亦不至饿死荒野,虽不说算什么盛世,但自问如今王某治下百姓,比咱们大宋所有地方过的都要好。 那么,你凭什么说我是奸臣?” 王跃说的。 “那些被阁下杀了的士绅恐怕已经被阁下遗忘吧,他们可没享受到阁下这好日子,乡间皆有读书声,可有一人读圣贤书?” 詹度冷笑着说道。 “我杀的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我杀的那些燕山府的士绅,可都是投降了女真的,王某除奸而已,难道杀他们不是应该的?那些没有投降女真的,可曾被杀过?至于之前在河间等地那些,他们也没被杀的啊!他们鼓动民变,就是按照大宋律法杀了也不为过。 可我杀他们了吗? 我只是抄家流放,难道这不是法外开恩了?” 王跃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詹度说道。 “欲加之罪?那么咱们就来个不是欲加之罪的,阁下是知真定府,那咱们就在这真定城内,让你看看王某是不是欲加之罪。去鼓楼,把本王的尚方宝剑摆上,传令下去,真定城内城外所有百姓,有冤诉冤,本王今日就来个替天行道,在鼓楼接状子公审所有冤案。 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案子,只要有冤的都过来诉冤。 欺男霸女的,谋夺田产的,谋财害命的,贪赃枉法的,鱼肉百姓的统统都可以来告,本王不把这真定府的冤案审理干净不离开,本王尚方宝剑在手,自二品以下先斩后奏,纵然詹知府有罪也来检举。 所有案件公审。” 王跃说道。 “快,谁有冤都来诉冤!” 他身旁的一个倒戈的本地军官激动地高喊着。 “小的有冤,求大王作主啊!” “小的告本地王员外虚钱实契骗了小的女儿!” …… 周围瞬间沸腾了。 青天大老爷这种戏码无疑是老百姓们最欢迎的,虽然青天大老爷多数都活在传说中,但不妨碍老百姓天天幻想着能有一个青天大老爷,既然这样那就扮一回青天大老爷。王跃紧接着在城中心的鼓楼设下审判庭,然后接真定府百姓诉状,所有人都可以在周围观看。 有什么冤情都去找他。 尚方宝剑就竖在一旁,对着大宋律法定罪,有死罪的直接就在鼓楼前斩首。 当然,主要是针对士绅。 这个不用他故意操纵,老百姓们都很清楚,而且那些士绅实际上已经定了逆党,那些地方官员在圣旨多次斥责要求解散军队的情况下,还继续组织军队阻挡他入朝,这已经可以算造反作乱。同样那些支持他们的各地士绅也是同党,然后既然是同党当然要抄家,所以包括詹度在内的真定官员和士绅,都已经是有罪之身,既然这样老百姓不需要顾虑。平日里有什么冤情,这些士绅对他们做过什么坏事,那些官员们有什么贪赃枉法的恶行,统统来鼓楼当着外面围观的无数军民来告状。 然后王跃也同样当着这些人的面公审。 审完定罪。 该流放开荒的流放开荒。 该杀的直接拿尚方宝剑行刑斩首。 鼓楼。 “你有何冤情?” 王跃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架势看着前面一个破衣烂衫的女人,不过看年龄也就二十出头,后者怀里还抱着个一两岁的孩子。 后者赶紧跪下…… “不用跪,公堂之上以后都不准跪,给她搬个凳子!” 王跃说道。 旁边的士兵赶紧拿了个凳子给那女人,后者还不敢坐,王跃很干脆地一拍桌子,那女人才吓得战战兢兢坐下,一旁戴着镣铐的詹度等官员默默看着。他们都必须旁观,王跃就是要在这里扒了士绅们的底裤,自然要让他们在一旁看着,而其中一个官员的明显脸色有些异常,估计他是认得这个女人。 “青天大老爷,奴家原本是本地大户张凝蒲小妾,老爷纳奴家之时已近六旬,一年多奴家有孕,其侄张镇在外散播谣言,说奴家的老爷实不能生,从外面找男人让奴家怀孕,以免家产落入其手中。那张镇是举人,族中都听他的,族人不断于老爷面前恶言嘲笑,老爷年纪大了受不过气,竟然被气的吐血卧床,其时奴家已生下这个儿子。那张镇不顾一家之情,令人将奴家及儿子逐出家门,之后带着其弟闯入老爷房中,逼迫病床上的老爷以其弟为继,老爷当晚就被气死,他便以其弟公然夺了老爷家产。 奴家到县衙告状,知县与张镇交好,收了他的礼,反说老爷遗嘱笔迹不符,那张镇又找了个男人,说老爷就是让他使奴家有孕,奴家无处诉冤,只能每日乞讨为生。” 那女人哭着说道。 “啊,圣贤书教出的就是如此?” 王跃看着詹度。 后者默然不语,旁边那个官员脸色苍白。 “遗嘱何在?” 王跃说道。 “奴家在祠堂哭诉,却被那张镇趁机夺走撕毁,不过好在老爷其实写了不只一份。” 那女人说道。 紧接着她掏出一打一模一样的遗嘱来…… “你为何不继续告?” 王跃笑着说道。 “回青天大老爷,奴家原本想继续上告,只是那张镇跟着知府办军务手下有数百兵,奴家自知告也无用,不想老天开眼,青天大老爷来为奴家主持公道了。” 那女人说道。 王跃接过一打遗嘱,这个女人和那死鬼老头都很精明,后者知道自己一死这孤儿寡母斗不过他侄子,为了以防万一,干脆写一堆遗嘱。而这个女人去祠堂哭诉也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张镇撕毁遗嘱,若不是张镇以为撕毁遗嘱就万事大吉,恐怕也不会让她一个女人活到现在。 “世安公,你来鉴定这字迹,来人,去弄一份张凝蒲写的东西来!” 王跃说道。 “不用了,老朽认的他笔迹。” 詹度缓缓说道。 “那就请吧!” 王跃说道。 “何知县,你做的好事!” 詹度看着那个官员恨恨地说道。 后者吓得赶紧上前…… “世安公,这女人告状时,常胜军已然在攻打阜城,下官以为张镇本地豪强,正是可用之人,大局当前何必为一死人伤一豪强之情!” 他战战兢兢说道。 “哼!” 詹度冷哼一声,很显然默认他做的也不无道理。 “中山王,这笔迹是张凝蒲本人。” 他说道。 “带张镇,算了,也没必要带来了,直接宣判,以侄子逼死亲叔,迫害堂弟,附逆就不用说了,这样的货色还留着做甚,直接砍了吧!拿我的尚方宝剑去,将张镇斩首示众!” 王跃说道。 旁边高杰立刻扛着他的陌刀走了。 “世安公,看来这圣贤书教出来的也未必比我那些杂书教出来的道德上更加高尚啊,话说就这行为在儒家似乎也很严重吧?他都是举人了,这圣贤书读的也算精通,不知这精通圣贤书者,又如何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 王跃看着詹度说道。 “阁下以一孤例来证圣贤书无用,似乎有些过于武断了。” 詹度淡然说道。 第二七六章 五毒俱全 “这是五毒俱全啊!” 王跃不无惊叹地看着他面前站着的老乡贤,旁边詹度面无表情,但的确看得出也很羞耻…… 这个老乡贤的确五毒俱全。 在他周围上百名愤怒的告状者正在咒骂他。 这里面一个叫霍子通的控告这个叫刘茂所的老乡贤,在他妻子病死的时候跑到他家说他妻子是被他毒死的,刘茂所作为本地德高望重的乡贤,有责任为他死了的妻子伸冤,所以必须得开棺验尸。 然后霍子通忍气吞声地掏了一百贯之后,刘乡贤就相信这只是无中生有的谣言而已。 不用再验了。 另外一个叫霍子清的则控告刘茂所,在他继母病故后,以同样方式跑到他家说他继母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估计霍子清和上面那个霍子通是同宗兄弟。 所以同样很干脆掏了一百贯。 然后刘乡贤就表示,乡里乡亲,谁不知道他对继母至孝,用不着开棺验尸了。 这个老家伙套路玩的很熟,都是在人死了新埋的时候,仗着自己有点官方身份带着一帮所谓的正义乡亲,跑到苦主家里说死了的是被害死的,然后威胁要开棺验尸,在苦主不得不掏出几十或者上百贯之后,便心满意足地走了。此刻在这里的苦主,近半都是这个套路,光以这种方式,这个老家伙最近两年就捞了三千多贯。 这只是赶来告状的。 还有不知道多少没来告状的。 而且这只是他捞钱的手段之一,此刻还有几个被他诬陷纵火烧山的,这个足足掏了两百贯才满足他。几个被他霸占田产的,方式就是引诱其家人出去赌博设局榨干钱财,或者养着暗娼玩仙人跳,或者诬陷其各种犯罪,总之最后都是逼着以田产做赔偿。此外还有勾结土匪绑票的,这旁边山里土匪有的是,这也是他的主业之一,一手捞钱一手捞田,尽显我大宋修桥补路的善良好地主勤俭节约积攒家业的艰难过程。 不过这些告状的还有三分之一是为了别的…… “通姦张仲连妻蔡氏,强姦张孔明妻杜氏,强姦族侄女刘妙娘,卧槽,连自己侄女都不放过?” 王跃惊叹道。 面前老乡贤终于忍无可忍…… “你们这些狗东西,无非今日有这逆贼撑腰,若往日你们何敢状告老夫,你们这些狗东西,不过是一些腌臜小人,老夫堂堂秀才,儿子皆为官,老夫又岂惧怕尔等!” 他发疯一样追打着那些告状的。 后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跑着躲闪。 “打呀,他都这样欺辱你们,你们还不还手?打,打死勿论,本王给你们做主!” 王跃说道。 那个告刘乡贤强姦自己老婆的男子瞬间醒悟,正好在刘茂所后面的他,抬脚踹在这个老家伙腰上,后者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扑倒,原本被他追打的那个被诬陷放火烧山的同样清醒过来,立刻纵身一跳,正好跳到他背上。刘茂所本来就磕的满嘴血,这一百多斤踩上,连血带口水一起喷出,然后周围一百多个苦主怒骂着蜂拥而上,拳打脚踢,还有力气不够下口啃的,刘乡贤在围殴中一开始还挣扎,但转眼就只剩下抽搐了。 “下一个!” 王跃说道。 紧接着一个告状的被带过来。 他看着还在围殴刘乡贤,甚至已经发展到咬刘乡贤肉的众人,立刻精神状态明显振奋起来。 他告的是本地府学生谭诏启,因为他家交不上租,纵使家丁谭永寿,朱奉将他爹殴打重伤,之后谭诏启依然继续逼租,他爹被逼投河自杀。 这类案子并不少。 但最多也就是杖责家丁而已。 不过谭诏启已经被抄家,所以王跃做主再拿出些钱给苦主就行了。 “世安公,如此可妥当?” 王跃问詹度。 “妥,若老夫审理亦当如此,只是阁下可想过,若非如此手段,地主何以收租?刁民都不想交租,此辈总会有借口,水旱风霜,虫吃鼠咬,总会有交不起租的理由,地主宽限一个则他人尽皆效仿,只能以威逼之,甚至杀一儆百,但这难道就是地主本性如此?” 詹度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我就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王跃说道。 “没有地主,也就不会有人逼租,更不会有人被逼着投河自杀。” 他紧接着恍如懂王般睿智地说道。 “阁下倒是智慧过人!” 詹度无语地说道。 然后下一个告状的…… 是下一批。 又一个五毒俱全的我大宋善良好地主勤俭节约积累家业的典型被揪出来。 这个叫祁静夫的老乡贤,罪行也不少。 一个是串党赌博,也就设赌局引诱别人赌博,这个似乎是这时候地主发家的主要手段之一,大宋朝缺少明朝那种超级大地主,哪怕被视为六贼之一的朱勔在江南据说也就才三十万亩地。这个和明朝华家这样普通商人,就达到五十万亩的比起来真弱多了,要知道哪怕徐霞客家族这样被禁锢的,单单他曾祖一个庶民就能拥有一万多亩良田。 而宋朝一等户的起步点就才四百亩。 这在明朝就是个笑话。 但同样因为都是中小地主,所以在行事上更加不要脸。 毕竟真正良田几万亩的,是不会亲自下手做些脏活的,哪个超级资本家不是尽量在外面装慈善家,就算有特殊兴趣,也不会亲自出手,找个隐秘的俱乐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同样也更多用钱来解决,只有那些资本有限,而且为了钱什么都不顾的,才会时不时搞出几个大新闻。 这个祁乡贤明显就什么都不顾。 赌局骗人,窝贼销赃,勾结胥吏合伙诈骗老实人,强姦守寡的侄媳妇,拐卖妇女…… “脸都不要了啊!” 王跃感慨道。 詹度坐在那里无言以对。 他实际上对这些都很清楚,他又不是一天做官了,哪还不知道这些士绅都是什么货色,但他就是因为做官多年,才明白除非必要,根本不用管这些,士绅才是地方安定的根本。大宋朝的统治体系,本来就是皇帝,官员,士绅这三个等级的,皇帝通过官员管理国家,官员通过士绅管理地方,士绅构成了朝廷统治的基础,并且源源不断为朝廷提供官员。 动这个体系是绝官员,主要是文官体系的根。 闹出来的能管则管,不能管就不管,闹不出来的就当不存在,但王跃这明显就是在刨根,把文官体系的根绝了,通过曝扬士绅的恶行,把这个皇帝文官士绅体系的污秽统统抖出来,暴露在天下万民的面前,让天下万民都去唾弃,以此彻底毁掉旧的体系,同样也毁掉赵家统治的根基。 这用心简直何其毒也! “世安公,你说圣贤书教化,为何这教化出来的绝大多数都是这种人?” 王跃说道。 “那阁下教化出的难道就更好?世人多数都是贪财好色者,圣贤书是教化之书,但他们只是空读圣贤书,却不遵圣贤教化,难道这还是圣贤书的错?阁下教化出来的就没有犯罪的,没有这般奸邪之人?不见得吧?据老夫所知燕山府今年一年定罪处死十余人,阁下教化的不也一样?” 詹度说道。 “是呀,但这样的话你们的圣贤教化,和我这个不用你们圣贤教化的有何区别? 既然没有区别,那么你们凭什么就是要用你们那套治国,既然儒家教化的真正结果,和我这个根本不用儒家的没有区别,那么你们凭什么要大宋都行你们那套纲常伦理? 你们的价值何在? 教人识字? 我编的这本书里有五百个常用字,基本上会这本书就够用了,最多文章写的不如你们华丽,如果不够,我其实还有一千字的,两千字的,三千字的,再多的就没有了,而且我也不认为日常需要三千个常用字。 教人把日子过得更好? 这里农业科学,医学,工业科学,算学,甚至军事都有,就连女人生孩子的接生术我这里都有。” 王跃说道。 然后他就恍如某个电影形象般,一手抓着好几本书扇形展开。 这都是他那些扫盲班的教材,虽然内容其实很少,而且也全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东西,但范围却涵盖各方面,这些形成系统的初级教育体系,能够在一年内让一个人迅速掌握最初级的现代知识。然后这些知识再通过他们,传播到各处乡村的所有人当中,让这些乡村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古代的蒙昧中走出,可以说是一种真正的启蒙。 再往上就是真正的学校教出来的了。 虽然这样的学校,目前他还只有一所,总共不到三百个学生。 “那么这些,难道不比你们的圣贤书更有用?” 王跃说道。 “阁下倒是用心良苦,毁了旧的换上新的,毁了大宋皇帝的换上你的,自古谋朝篡位者,如阁下这般手段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王莽了,只是阁下就不怕落个相同的下场?” 詹度冷笑着说道。 (两更) 第二七七章 明王还是明太祖 王莽。 王莽的确挺悲剧的,但是…… “幸好我是开挂的。” 明王一脸轻松地说道。 当然,詹度肯定不懂开挂是什么意思。 开挂的明王殿下就不需要在乎王莽的结局了,接下来几天里他就在真定城内始终扮他的青天大老爷,而且将这种公审推广开。那些新收编的军队一支配上一个骑兵营,然后分头前往真定周围的各县,甚至还有临近的赵州,冀州,邢州,总之就是黄河以北所有府州。 去逮捕地方官员。 逮捕那些参与组织军队或者也可以说附逆的士绅。 然后进行公审。 由王跃从燕山府专门调来的巡回法庭负责审判,不过因为这些人可能不太熟悉地方情况,正常的审判方式肯定无法进行,所以鼓励民间百姓检举揭发。 甚至参与审判。 直接就是当面进行对质。 虽然这种方式粗暴些,但非常时期也顾不上了。 这可是战时。 这些官员士绅都是逆党,现在各地逆党还没解决,黄河以南的大名府等地依然逆党盘踞,这种情况下为了尽快解决这场河北叛乱,必须采取非常措施。要广泛发动群众,依靠河北那些忠义百姓,总之就是把这些地方的官员士绅们,都交给那些老百姓去审判。 明王殿下坐镇真定,继续对真定及所属各县案件进行审判。 同时也作为其他地方的依据。 也就是把他审理的那些案件,全部编成一本判例,然后交给印刷厂印刷出来,免费在民间发放,而且要让民间熟知,所有能够拿出这本判例并且背诵其中部分内容的,就算有罪也可以减等。 好吧,这是大诰。 不得不说明王殿下正在全面向着明太祖靠拢。 也就还没剥皮实草了。 不过这东西真的很有用。 这年头老百姓很大的问题就是根本不懂法…… 当然,哪怕现代老百姓其实也绝大多数都不懂,官僚们将这种东西搞得越来越复杂化,同样也越来越远离普通人,然后成为只有专业人士才能掌握的复杂东西,这样如何解释就有的是可操作余地。而朱元璋用心良苦地搞了这样一个东西,第一次真正向底层进行普法,他活着的时候大诰可是所有文人必须得读的,同样老百姓到衙门只要拿出大诰,也一样是可以减等的。虽然这东西他死后基本上也被迅速玩坏了,到明末时候真正知道大诰的已经没有几个,文人更是把这种东西扔进垃圾堆。 但王跃就是要捡起来,而且以同样的方式推广下去。 让所有人都知道法律。 当然,也让这些士绅的恶臭尽人皆知。 大名府。 府衙内一片凝重。 “看看吧,看看吧,我都气得浑身发抖,全身冷汗,手脚冰凉,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这大宋还有没有天理,究竟要如何才能挽救国家,谁能为天下除此妖孽!” 刘豫激动地说道。 他已经责无旁贷地成了大名府抵抗力量的核心。 这时候他儿子和蔡松年,还有张益谦等人已经逃到这里,史进攻入阜城后血洗刘家以报复,刘家在阜城和河间的产业都被抄没,不过好在他的钱财多数都在大名,所以真正的损失并不大。尽管他已经被圣旨捉拿,但这里的官员们都无视圣旨,赵桓也很想看他们对抗王跃,所以只是继续发圣旨,但从没派人来抓他,也没派人来接管他的提刑职务。 他一切如故。 而他面前的龙图阁直学士,北京留守知大名府兼大名府路安抚使高世由坐在那里黯然长叹一声…… 高知府也是高琼后代。 因为高世则的忠义,所以赵桓对高家特别提拔,毕竟难得有一个可以为自己献身的大臣。 高世由的爷爷和高世则的爷爷是亲兄弟,两位爷爷还有一个姐姐叫高滔滔,所以高家也算是大宋朝真正的顶级世家,高世由就这样在赵桓特意提拔下迅速晋升到了北京留守的高位。 其实原本历史上他这时候也已经是知州级别的。 知泽州。 然后粘罕南下的时候他献城投降了,使得粘罕几乎兵不血刃打开了出太行山的大门。 作为回报他被粘罕任命为西京留守。 但紧接着又被反攻洛阳的翟家兄弟在洛阳活捉了。 所以大宋朝那些名将之后们,在靖康之变时候的表现,也不比别人强,的确有不少继续忠于赵家的,但投降女真的比例也不比别的官员低,高家将有高世由这样的,折家实际上折可求也投降了。倒是杨家没有投降的,杨宗闵父子和麟州杨家几乎全部殉国,只有部分分支族人逃到南方,但再也没有高官显贵,至于杨存中的问题这个就不好说了。 反正南迁的正牌杨家人很乐意承认一个太傅加郡王是他们族人。 他们老祖宗都没这么高的官呢! 杨业到死不过是个观察使,追赠的都没有杨存中活着的高。 “这逆贼!” 高世由叹息着。 王跃在真定的做法,在他们看来真的丧心病狂…… 这何止是要弄死他们啊! 这是弄死的时候,还要把他们的最后一点遮羞布都扒下,让他们的一切丑陋,一切肮脏,全都公然摆在万民面前展览,甚至把这一切都用文字记录下来,然后世代流传,可以说在他们死尸上不断踩踏,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太可怕了。 真的让人浑身发抖啊! 这个恶魔,真的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一样可怕啊! “怕他做甚,我大名府百万之众还怕他不成!” 河北东路转运使王起之恨恨地说道。 “可这百万之众终究无用,诸位都是自己人,咱们也都实话实说,若王逆还是如在真定一般,这大名府还是会转眼城破。据我所知,如今城内刁民已然蠢蠢欲动,就等着那逆贼的大军渡过黄河,到时候在城内动手打开城门。就连他编的那曲子,什么开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也都已经有人偷偷传唱。” 提举常平杨渊说道。 “那又如何,敢作乱者斩,明日开始就放出密探,谁敢传播这东西一律格杀勿论!” 刘豫怒道。 “彦游稍安勿躁。” 高世由赶紧说道。 “诸位,咱们在这里挡不住他,如今黄河已然封冻,想来他不日即南下,还是趁着他没来,赶紧走吧,” 杨渊说道。 “走?你一个江南人当然可以走了,我等皆河北人,又如何能抛下一切?若能抛下这些,我等为何不投降那逆贼,却要背井离乡?” 高世由怒道。 杨渊尴尬地看着他。 这时候一个文官走到高世由身旁低声说了几句,后者的脸色一变,紧接着点了点头,那文官赶紧离开,刘豫等人疑惑地看着高世由,后者露出一丝微笑…… “诸位,太上皇的使者到了!” 高世由说道。 “来又何用,难道他还能带来十万大军不成?” 刘豫说道。 “那也未必不能。” 高世由一脸神秘地说道。 刘豫等人瞬间愣住了…… “二十万大军,二十万大军已然在淮南待命,诸位,太上皇没有抛弃河北的忠臣义士。” 张浚自信地说道。 他就是大画家派出的使者。 其实得到王跃南下的消息后,大画家就派他北上,坚定河北忠义与那王跃血战到底的斗志,只不过王跃行动太快,他刚过淮河,就得到了王跃攻破真定的消息,然后只好加快速度一路狂奔,最终抢在王跃攻破大名前到达了这座城市。 然后给这里的忠臣义士们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呃,忠臣义士们也不傻! “德远老弟,太上皇大军真会北上?” 刘豫说道。 这个消息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太上皇的了解啊! 谁不知道谁啊! 万一这是太上皇哄着他们当替死鬼呢? “彦游公,如今局面已明了,王逆不过是蚕食而已,稳住西北将门,养辽奚等部阻击女真,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逐步自北向南蚕食。开封已落入其掌握,淮北已然驻军,若河北再入其手,则天下三分落入其掌握,那时候必然渡淮南下。若今日上皇不保河北,则明年就得在淮河面对这逆贼南下大军,若今日保住河北,则江淮无险。 这大名就是我大宋之睢阳。 必守之地。 诸位是不相信太上皇还是不相信江南诸公?如此浅显道理,难道太上皇与江南诸公会不明白?” 张浚说道。 “道理自然人人都懂,可事到临头就未必肯出头,我等自然相信太上皇英明,可太上皇身边如今还不是蔡攸等佞幸用事,万一再有奸臣蛊惑上皇那我等岂不是死路一条?” 刘豫说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 大画家的节操可是都清楚的很。 “彦游公,请看这位是谁?” 张浚看了看他们,然后笑着对刘豫说道。 说话间他转身,向着身后跟随的仆人做了个请的动作,一直低着头的后者抬起头来…… “诸公,构有礼了!” 他拱手说道。 高世由立刻站了起来。 “康王?” 他愕然道。 “高公,小王奉上皇旨意,前来与诸公同生共死。” 一身仆人装扮的赵九妹说道。 第二七八章 牛鬼蛇神大联盟 赵构的出现并没改变高世由,刘豫这些人的悲观情绪。 大画家卖儿子而已,康王又不是什么受宠的,谁都知道他只不过是大画家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以大画家的节操,送来哄着他们抵抗下去很划算。 那可是逼急了连郓王都能卖的狠人啊! 康王算个屁啊! 当然,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大王无需担忧,这大名府人口百万,粮食堆积如山,只要我等上下一心坚守下去,那妖人顿兵坚城之下损失惨重之时,各地忠义自然会蜂起响应,到时候太上皇大军北上,扫清天下指日可待。” 大名府的街道上张浚踌躇满志地说道。 赵构就是给大画家充当牺牲品的,什么二十万大军即将北上,这些统统都是骗人的,大画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时候北上,让张浚出使就是想让他哄住河北的官员士绅们和王跃拼命。但他也知道这些人同样不傻,不会仅仅以为一个承诺就相信他,他的承诺早就没人信了,所以只能把赵构送来充当人质,毕竟他都把儿子送来和河北的忠臣义士同生共死了,后者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但是,大画家的大军是否北上,这个得看接下来的战局如何再说。 河北士绅能够挡住王跃,甚至给王跃造成重创,那他当然不介意摘果子。 可河北士绅要是被王跃暴打…… 呃,他会在镇江一边看着佳丽们跳舞,一边写诗来纪念他们的。 这一点张浚很清楚,赵构也很清楚,估计刘豫这些人同样清楚,但现在的问题是哪怕大家都清楚,也必须装作不知道,然后一起演一场假装都相信大画家的二十万大军真会北上的戏…… 不然怎么? 弃城而逃? 高世由等人舍不得啊! 他们要是舍得,这时候早就已经跑了。 满怀壮志为国锄奸的张浚也舍不得这个终于有人与王跃硬怼的机会啊! 自从在应天看到那恶贼驱使党羽屠戮太学生之后,张浚便立志要为天下除掉这个妖孽。 但可惜这两年却只能在南方坐视这妖孽越来越猖獗。 京城的皇帝成为其傀儡,西军的将领沦为其帮凶,北方的官员士绅胆小懦弱不敢与之对抗,太上皇和一帮南逃的文武只知道苟且偷安,每日在镇江寻欢作乐却不敢越过淮河北伐中原,他真的快要忍无可忍了。这时候河北的官员士绅终于勇敢地站起来,他是真的欣喜若狂,就想着能依靠这些忠臣义士,拉开天下忠义蜂起的大幕。 但却没想到那妖孽居然玩了这样一招。 转眼间河北忠臣义士就被他裹挟着刁民们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如果这一次河北的抵抗运动就这样失败,那这北方真就没人敢再与之对抗了。 真没有了。 河北忠义们都倒下之后,王跃挟天子以令诸侯,统帅河南河北数十万大军自北向南平推就行,剩下就算是最好结果,也只能是南北朝的格局。 所以这是唯一的机会。 而赵构也舍不得这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他这次可是自请北上的,作为大画家儿子里面最不起眼的,他一直渴望能有机会掌握权力,这一次北上他就是想以此来获得河北士绅的拥戴,幻想着能作为大画家的代言人,在河北自己开创一番事业甚至成为继承人。 如果大画家能够夺回开封,他大哥肯定要喝毒酒的。 赵楷也完了。 大画家肯定要选一个新的继承人。 那时候已经得到河北忠义拥戴,手中真正掌握了军队的他,会逼着他爹爹立他为太子,而且他爹也不可能有别的选择,这就是赵构的梦想,这也是他冒险北上的原因,但可惜在知道王跃是如何解决真定的抵抗之后,这个梦想已经变成了噩梦。 这根本就是必败啊! 詹度那里的实力比大名府这边还强得多,詹度本人也比高世由这些废物明显更有才能,就这也依旧被王跃转眼干掉,那现在吞并了詹度部下五万大军,而且得到了河北刁民们拥戴的王跃,打开大名恐怕也就是一鼓而下。这哪是来河北整合忠臣义士,完全就是来自杀的,实际上这时候赵构已经想跑了,只不过张浚不干而已。 “但愿如此吧!” 赵构坐在马背上,黯然地看着眼前繁华城市。 因为聚集了太多的逃难士绅,这时候的大名府城同样人满为患,倒是便宜了那些商人,毕竟这些逃难的士绅消费能力都很高,所以反而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繁荣,恍如抗战时候的重庆。再加上包括京东两路部分援军在内,已经膨胀到了超过五万的军队,整个大名府城目前聚集了一百多万人,也就是这座城市足够大还能容纳。 不过粮食并不缺。 作为整个河北的总后勤基地,这里常年囤积着丝毫不比开封少的粮食,城内有大量官府的储备粮,城外三大牧监更是放牧着无数牛羊。 至少一年内,这一百多万人口都不会饿死。 这就是城市足够大的优势,四十八里周长的城墙,比明朝北京城的内城还要略微大一些呢,而且还没有那个巨大的皇城,大名府的皇城规模很小,周长只有三里而已,还没明朝的皇宫大。这座巨大的城市比开封城有更多的空间用于容纳军队,平民和各种官府仓库,整个就是一座为了长期固守而存在的要塞…… 它本来的职责就是这个。 大名城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河北大部分沦陷后,作为大宋朝在河北的最后支撑。 只不过黄河改道改变了一切。 原本的黄河是在它东边,而永济渠从这里通过,但黄河改道后变成走它西边,渡过黄河不需要走大名府。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张浚感慨着。 路边的酒楼上,丝竹之声不断传出。 就在这时候,他们头顶一扇窗子突然打开,然后一个人准备撑开窗子,但却一失手将叉竿掉落,正好砸在了赵构头上。 赵构沉着脸抬起头,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他视野…… “康王?” 后者惊叫一声。 张浚也立刻抬起了头…… “廷俊公?” 他愕然说道。 好吧,这是逃难的相州知州汪伯彦。 老汪紧接着走出酒楼,而且不只是他,跟他一起的还有知信德府梁扬祖,张益谦,这帮流亡官员现在去京城肯定不行,南逃又正好赶上是冬天没有船,而且王跃的爪牙控制南边的交通线,他们也怕被抓住,所以都聚集在大名府每日喝酒解闷。 他们基本上都已经光杆一条了,也就是带着些家丁女眷,刘豫等人也没空管他们。 他们又没兵马钱粮。 就是个吃闲饭的而已,谁有兴趣管他们。 赵构和张浚的出现,让他们多少有些惊喜,一帮人赶紧重新上楼,一边喝酒张浚一边说起二十万大军,大家也很敷衍地振奋了一下,都是老油条了,这里的哪一个也都是深知大画家底细的,这种事情听听就行。然后剩下就是一起痛骂王跃了,对于这个他们倒是都精神十足,一起怒斥一下这个恶贼,写一些忧国忧民的诗词,搞得一下子气氛热烈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又一个人急匆匆走上楼,一看赵构和张浚立刻愣了一下…… “大王,大王一来,这河北百姓就有主了!” 他激动地扑向赵构。 “茂和公于那逆贼横行之时,仍旧挺身而出与之决战,真乃忠臣也!” 赵构扶着他说道。 好吧,这是赵州知州黄善潜。 “只可惜那逆贼依旧猖獗,我等却只能在此坐视其荼毒河北!” 梁扬祖叹息着。 “大王,诸公,我找到对付那逆贼之人了!” 还在和赵构拉拉扯扯的黄善潜一脸激动的说道。 呃?! 所有人全惊呆了。 “茂和公此言当真?” 张浚激动地说道。 “当真,那逆贼无非就是妖法厉害,故此其党羽自知跟着他必胜,无论他部下那些逆党,还是那些无知刁民,说到底都是如此,若有人能以法术击败这个逆贼,其党羽自然溃散。而城内民心不稳,说到底也是如此,那些在外面唱着开了城门迎他的刁民,真的不怕朝廷律法?无非就是知道他妖法厉害,只要他来了必然攻破大名,跟着他是稳赢的而已,真要是他能被法术击败,那谁还敢跟着他作乱?” 黄善潜说道。 “这个谁都清楚,但谁能以法术击败他?” 汪伯彦说道。 这个当然大家都明白,上次在开封大画家就曾经找那些道士,大师,甚至江湖奇人,试图找到一个真正会法术,能够对付王跃的,但可惜那些家伙没有一个敢接这活的…… 毕竟王跃是真的会妖法啊! 任凭哪个奇人异士看了他抡着巨型陌刀砍人的场景,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避免与之接触,大家无非混口饭吃,都知道自己底细,这可是真妖人啊! “廷俊兄,但此处就有一个。” 黄善潜笑着说道。 (三更) 第二七九章 大家好,我是郭靖,呃,是郭京 “这就是你说的神仙?” 张浚看着里面端坐的老神仙,一脸无语地低声冲着黄善潜说道。 他们带着满怀希望,跟着黄善潜跑到这里,然后见到了这个名字叫郭京的老神仙…… 后者最近风头很盛。 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但听口音应该就是开封一带,看年纪也得六十左右,但据说实际上已经数百岁了,都能记得唐末的很多事情,还说自己当年跟太祖还有一面之缘,身边还跟着十几个徒弟。到了这里之后迅速靠着仙术治好了本地一个士绅的病,然后通过后者的宣传打开名气,接着展露几手仙术,立刻被士绅们捧为老神仙。 而且就在他来之后,民间也开始在流传一个传说。 说那王跃原本是泰山上一只野猪成精,这个野猪在泰山上感受天地灵气,修炼成了人形,正因为本体是一只野猪,所以力大无穷,而且刀枪不入,生性贪婪尤喜女色。 这位老神仙也是在泰山上修炼,所以在山间时候就多次见过他,原以为泰山乃是圣地,就算畜类成精也不是作恶者,本着有教无类的原则还指点过他一些修行之道。但后来老神仙闭关修炼,这一修炼就是很多年,等出关时候却发现他失踪了,掐指一算才知道他居然谎称神仙弟子,然后跑出来作乱人间,使得大宋遭逢一场浩劫。 郭老神仙感觉自己也有责任。 毕竟他指点过野猪精,那野猪精所说的神仙就是他。 故此特意下山来捉他回去受罚。 这个传说让那些被王跃逼得都快走投无路的士绅,立刻就像遇见了救星,他们真的就像溺水般,有根稻草也得抓住,根本顾不上分辨真假,立刻就把他从借住的道观请到了这处大宅。然后又给他配上一堆仆人婢女,还给他送钱送东西养着,其中一个士绅把他推荐给了黄善潜,然后才有此刻,包括康王在内一堆人来拜神仙的场面。 但是…… “这与那些所谓的奇人异士有何区别,更何况此人我怎么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 张浚低声说道。 他之前都是在地方上当佐贰官,对于底层了解比较多,尤其是那些江湖术士知道的也不少,这郭京的做派与那些骗子没什么区别,更像是一个团伙,而且他的确看这家伙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屋里面的郭神仙端着茶杯略微抬起头看着这边。 就在这时候,他身旁的蜡烛突然熄灭,好在月光不错,所以还能看见他,旁边婢女赶紧上前准备重新点着,但就在这时候,郭神仙的手很随意地一拂,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 那蜡烛居然自己亮了。 张浚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德远莫要怀疑,这位可是真神仙,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些天其实大名府招摇撞骗者多矣,但这位郭神仙真不是骗子。” 黄善潜笑着说道。 然后他赶紧回屋,张浚随即狐疑地跟着,但这时候赵构和汪伯彦等人已经开始吹捧起郭神仙了。 “老神仙既然是来擒拿那妖孽,为何不直接去真定?” 张浚问道。 郭神仙淡然一笑不屑回答。 “师傅原本是想去直接擒拿,但这野猪精在擒拿女真皇帝之时,吞了辽东数万生灵,更兼采数万元阴,还在那女真龙脉之上吸干其龙气,法力已非当年在泰山修炼之时。更兼身边党羽众多,师傅虽然有能力擒拿,但必然造成更多无辜生灵损伤,师傅慈悲为怀,故此欲在这大名府,修炼六甲神兵,摆下一座大阵来擒拿这妖孽。” 他旁边弟子说道。 “仙师真是慈悲!” 汪伯彦惊叹道。 “何为六甲神兵?” 张浚说道。 “以七千七百七十七名生辰相符者,依照五行之术训练,摆下五行大阵,借北斗之力以镇压那妖孽。” 徒弟解释道。 “那妖孽火器犀利,不知老神仙何以应对?” 张浚说道。 郭神仙冷哼声,手中茶杯重重一放。 “你这是何意,是怀疑我师傅?师傅不过是可怜百姓为这妖孽所害,才特意前来降妖,尔等若怀疑,那我师徒继续回山修炼,尔等自己去对付那妖孽!” 徒弟怒道。 “老神仙息怒,这位是上皇使者,他刚从江南来此,还不知老神仙法术。” 黄善潜赶紧上前卑躬屈膝地赔罪。 “既是上皇使者,我就暂且饶过他,我此番下山就是为擒拿此妖,但此妖与我并无仇怨,他祸乱天下亦是大宋当有此劫,我只是怜尔等无辜罢了,若尔等不信我,那我就带着弟子飞回山中继续修行,出家人本不应管这些俗事,此处有雏凤一只,请大王代我送与太上皇,好生喂养,日后自能助他修行。” 郭神仙说道。 然后他站起身,一阵风刮过灯光摇曳,但他手中却凭空多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公鸡…… 呃,雏凤。 赵构赶紧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接过雏凤。 雏凤屁股一撅,顺便拉了一泡屎,正好落在赵构手上,不过赵构也没敢抛下,就那么捧着雏凤和鸡屎。 “老神仙息怒,构以太上皇旨意北上,就是为带领河北忠义与那妖孽血战到底,今日有老神仙之助实乃天意,还请老神仙在此暂候,构这就去带北京留守高世由等人前来拜见,这除妖之事就全靠老神仙了,若能除掉这妖孽,大宋将以老神仙为国师,请老神仙护佑大宋天下太平。” 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也罢,我就暂且稍待片刻。” 郭神仙颔首说道。 赵构赶紧捧着公鸡…… 呃,雏凤毕恭毕敬地退出去,张浚这下子也老实了,虽然他仍然对这种老神仙不太相信,但仍旧老老实实行礼,然后跟着赵构一起退出,两人连夜前往府衙去找高世由和刘豫等人。出门后不久,张浚毫不客气地从雏凤身上揪下根毛,后者愤怒地挣扎着,但却只是昂起头,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张浚没有理睬,而是朝羽毛上吐了口唾沫,奋力对着灯笼擦拭。 “天生的?” 他愕然看着颜色依旧斑斓的羽毛。 “德远以为这老神仙是假的?” 赵构说道。 然后他还继续抱着那只雏凤。 这东西怎么看形象就是只公鸡,但就是毛色斑斓的多,也难怪张浚怀疑是染了色来唬人的。 “如今看不好说了,要说他看着的确像是那些江湖骗子,甚至我总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可那让蜡烛重新点亮的手段,还有这个明显天生的雏凤,却又不像是骗子,至少他的这些手段我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但这六甲神兵破王跃的确太过匪夷所思,什么借北斗之力更是莫名其妙,他这种夸大其词的行事,的确与那些江湖骗子一样。 至于说王跃是什么野猪精,这个更是无稽之谈,王跃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此人的确是祸国妖孽,但不是说他这个人是妖怪,而是他那套东西是邪道。 他本人无非一个猛将。 如他一般的猛将古代也不是没有。 看他行事也不是妖法,倒是更像是机巧一类,如沈梦溪公一般,至于那火器更不是妖法,就是把火药用的更为巧妙。” 张浚说道。 他还是头脑清醒的…… 当然,他还是江湖经验太少,他哪里知道这些江湖骗子们手段多了,让蜡烛重新燃起有什么难的?指甲缝里塞点硫磺粉而已,只要烛芯温度还没降过硫磺的燃点,完全可以靠着那点温度引燃硫磺粉继而重新燃烧,至于凭空变出雏凤这种事情现代一个初级魔术师就能解决,至于雏凤…… 这个的确不是染的。 但这个可以用药喂出来啊! 至于他看郭神仙眼熟,那是因为郭神仙本来就是开封人啊,他在开封读书好几年,曾经见过一两回有什么稀奇的啊。 “可这与咱们何干?咱们要的是什么?” 赵构笑着说道。 张浚一愣,随即有些意外地看着康王,仿佛才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皇子里面最不起眼的角色。 赵构依然在微笑着。 “大王英明,是下官多心了,这是老神仙,这的确就是老神仙,有这老神仙相助,我等铲除那妖孽指日可待,大宋天下太平之日可期。” 张浚说道。 然后两人互相看着,紧接着一同大笑起来。 在他们的笑声中,雏凤屁股一撅,又拉了一泡鸡屎,赵构一脸恶心地赶紧把它扔到地上,然后甩开鸡屎,身旁随从赶紧递上手绢,赵构示意他抱着雏凤,这东西估计吃了什么乱七八糟,拉的还都是稀的,不过真也好假也好终究是老神仙献给太上皇的雏凤。 还是要尽量养着的。 “大王,如此大王就得公开露面了。” 张浚说道。 原本大画家的意思是让赵构隐瞒身份,只是让那些官员士绅知道,但不能公开亮相。 一旦公开亮相他就和赵桓及王跃撕破脸了。 “公开露面就公开露面!” 赵构冷笑道。 第二八零章 大家好,我是野猪佩奇 洺州。 中山王在万民欢呼中驾临洺州。 这时候他的大军已经基本上扫荡了整个黄河以北,就连怀,卫他都没放过,尽管怀卫两地官员其实并没有参与这场针对他的抵抗。 这两地又不在他前进路上。 但却仍然没有逃过他的魔爪。 实际上也不用他动手,都是各地老百姓自己解决,这个冬天本来都过的有点紧张,之前地方官和士绅为了组建军队大肆搜刮,各地老百姓都不得不交各种捐,现在正好趁机来一场快快乐乐的吃大户,把那些地主士绅抢了过个快活年。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用等他的大军南下,整个黄河以北太行山以东全部开始了狂欢,甚至混乱还向太行山以西的隆德等府蔓延。不过王跃已经明确发了告示,附逆的只是河北各路的官员士绅,所以河东路的士绅们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毕竟那里是分给折可求的,王跃暂时不会捞过界。 再说折可求还在打西夏呢! 他的军需很大一部分是在河东路征收的赋税。 王跃的贷款肯定是远远不够,真正支撑这次军事行动的是河东和陕西各路赋税,贷款只是用来补充赋税的不足而已。 所以不能搅乱河东路。 这时候西北各军已经占领了西夏在沿边的据点,光抓回来的男女劳动力就超过了十万。 但西夏仍旧没屈服。 折可求和韩世忠因为后勤距离限制没有大规模进攻,只是组织骑兵不断越过荒漠草原,进入西夏核心区就像土匪一样烧杀抢掠。而北边的杨宗闵和郭企忠联手干掉了小斛禄,后者被郭企忠亲手砍了,小斛禄族人没死的多数被他两家抓走卖了,少数逃往白鞑靼那里入伙。南路种师中攻克鸣沙应理等地截断西夏,但姚古对西夏核心区的进攻很艰难,后者收缩后在各地拼死防守,虽然姚古把韩世忠部下的爆破队调去,但面对西夏全民皆兵连女人都上战场的疯狂抵抗,仍旧无法攻克西平府…… 不过他们把西平府这座西夏的西京打成了尸山血海。 宋军几次突入都被打出来。 虽然这个时代巷战并不流行,但面对一座连女人都上阵拼命的城市没有几倍的数量优势,或者说几倍的战斗力优势,还是很难真正攻克的,而姚古能够在西平府维持的进攻力量明显达不到这一点。 不过西夏也翻不了盘。 因为种师中在南,杨宗闵在北两路都在试图攻入。 还有韩世忠的袭扰。 他们需要面对四个方向的进攻。 他们只能依靠西平府的死守来顶住宋军,但屈服是早晚的,因为被隔断在河西走廊的各地,这时候已经开始观望了,毕竟西夏的核心区就是银川平原,河西走廊乱七八糟,尤其是还有归义军旧部。归义军旧部和沙州回鹘人一直在瓜沙肃三州,甚至在宋神宗时候还有沙州人向宋朝进贡,是不是官方就不知道了,但至少也代表着这一带仍然希望靠拢宋朝。至于西凉则是原本折逋氏的地盘,也是被西夏征服而已,宋真宗时候还向宋朝进贡两千匹马,宋朝也曾经派过一个知府,虽然紧接着被李继迁给灭了…… 话说我大宋能失去这一带真是个奇迹啊! 真的。 大宋朝打下这一带不是奇迹。 大宋朝能让西夏这个国家出现才是真正的奇迹啊! 且不说李继迁一家崛起过程中大宋朝的种种神操作,单纯能够在凉州折逋家族和归义军曹家,甚至河湟吐蕃人都愿意和大宋一伙的情况下,还能让整个河西走廊被西夏吞并,这真的唯有奇迹可以形容。 神奇的大宋朝啊! 但现在西夏被大宋围殴,都已经打到西平府,而且中间被宋军直接切断的情况下,这些地方的豪强家族们就很容易产生别的心思了,毕竟他们是被征服者,党项人死的越多对他们越有利。而辛兴宗因为兵力最少,他对这一带的进攻也仅限于牵制,配合种师中部阻挡住这一带向兴庆的增援,所以他更多采取招诱的方式。这样双方一拍即合,一起心照不宣地演戏,宋军在这一带抢掠一下,这一带各部固守的同时偶尔交战一下,总之全都没有心思真正拼命,倒是更多给党项驻军扯后腿。 而且悄然开始做起了走私生意。 河西走廊一带无论是原本归义军旧部,还是沙州回鹘,甘州回鹘,吐蕃,亦或吐蕃系统的嗢末人…… 后者就是折逋氏。 这个部落是吐蕃奴隶,嗢末也叫浑末就是吐蕃的奴隶,来自于唐末吐蕃境内的奴隶造反,他们成分几乎囊括包括汉人在内的西北所有民族,本来就是吐蕃人在战争中抓的,那些吐蕃奴隶主当然不会对这些奴隶区分民族。不过细算起来是汉人为主,也就是安史之乱后吐蕃攻陷陇右过程中俘虏的汉人奴隶,汉儿尽做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说的就是他们。而在张议潮起义时候大量嗢末人也加入,折逋氏就是其首领,并且因此散居河西走廊一直到河湟一带,几百年繁衍成为单独的势力。 西夏之前西凉就是甘州回鹘,吐蕃六谷部,嗢末这些混战。 这些原本被西夏征服的乱七八糟现在都和辛兴宗勾勾搭搭,然后看着党项被宋军围殴。 甚至那一带还有被俘的宋军。 西夏人把战争中俘虏的宋军里面确信可以利用的就留下,无法保证不造反的就扔到肃州种田,顺便也利用他们防范回鹘和嗢末,这些人当然不可能真正救援党项。 这就是目前的西夏战场。 西夏的屈服是必然,实际上他们已经派出使者试探过,就是西军这些家伙要价太高,他们暂时无法接受而已,但取消岁币,谢罪这些都可以,所以剩下就是赎城费的数目。不过就算最后真的结束战争,西夏基本上也元气大伤,人口损失严重,而且对河西走廊上这些原本被征服的各族,失去了真正的控制能力。 然后就可以鼓动他们造反了。 大宋是不会拿走西夏的地盘,毕竟西夏也是大宋藩属,既然是大宋藩属那么本身也是大宋土地,所以不存在拿走不拿走的问题。 但皇帝是仁慈的。 所以他不会介意这些土地在西夏国王管理下,但西夏内部人民的起义就是另一回事了。 起义好啊! 被党项人压迫的回鹘人民不堪忍受压迫起来反抗,甚至派人向大宋皇帝哭诉,那么这很明显就是西夏国王的失职,大宋皇帝要他管理这片土地可不是要他欺负各族人民的。所以在这种时候身为宗主国的大宋朝为了西夏各族人民的安宁,就要出面进行调解了,比如说给回鹘人民单独划出一块自治区如何? 还是西夏国王管理的土地。 但回鹘人民自治。 那这时候已经习惯性称为吐蕃的嗢末人也要反抗啊! 那就再划一块好了。 那归义军的汉人也要反抗啊! 那再划一块。 反正西夏国王不能镇压这些民族的合理诉求,都是信佛祖的,打打杀杀岂不是有违佛法?西夏既然是大宋属国,西夏各族人民都是大宋皇帝的臣民,大宋皇帝也不会允许党项人对其他各族进行血腥镇压的。对于这种内部矛盾必须谈判解决,而且为了防止党项人有不理智举动,大宋皇帝还要派遣军队驻扎这些地方,以确保这些地方的和平,然后和各族人民共同建设美丽家园。 多么和谐美好的一幕啊! 西夏国王不答应? 身为大宋藩臣敢抗拒朝廷,这就是叛乱了,对于叛乱就只能由西北宋军对西夏进行再一次惩戒了。 这就是王跃的剧本。 玩死西夏很简单。 到达洺州的中山王,立刻收到了一个天雷滚滚的消息…… “野猪精?” 王跃惊愕地说道。 “对,大名最近流传的,你是泰山的野猪成精。” 花花笑着说道。 “我他玛还野猪佩奇呢!赵构,郭京,这个郭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王跃无语地说道。 赵构倒是可以理解,大画家扔出个儿子当牺牲品,哄着大名府的官员士绅跟他拼命而已,只能说太上皇终究还是太上皇…… 大气! 儿子什么的随便扔! 这就是儿子多的好处,二十多个儿子死一个两个不值一提。 但郭京这时候冒出来真的很让他意外。 “据咱们在大名府的人认出,是原本开封禁军的一个马军老卒,会些坑蒙拐骗的戏法,一向带着十几个徒弟招摇撞骗为业,不知道因何跑到了大名府去,又靠着那些坑蒙拐骗的戏法混成了郭神仙。之后结交了赵州知州黄善潜并引荐给赵构,赵构又引荐给高世由等人,后者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供起他来,如今正在训练什么六甲神兵,到时候要专门抓你这个妖孽。 他还说他就是指点你道法的那个老神仙呢! 此次就是下山抓你的。” 花花说道。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外冒啊!” 王跃感慨道。 第二八一章 野猪精对老神仙 大名府。 “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啊!” 王跃站在校场边,看着大批官员士绅簇拥中郭神仙。 他混进大名府并没什么难度,这座城市没有封闭,因为常胜军至今还没有越过黄河,而且各地逃亡士绅还在不断涌入,他随随便便打扮成其中一个就可以轻松进入这座城市了。 此刻他面前的郭神仙俨然星宿老仙一般坐在八抬肩舆上,前面是吹吹打打的仪仗,两旁赵构等人骑着马跟随,赵构怀里还抱着只公鸡,后面的弟子们捧着各种所谓的法器,甚至还有女弟子,都是年轻貌美,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恍如仙女般。 话说这排场比他强多了。 “这些看着像是笑话,但实际用处不小,在他闹起来这前,这大名城里已经时常有人唱那些曲子,甚至有人在街上公然喊出打开城门迎明王,但在搞起这套之后立时就少了。倒不是说相信大王是什么野猪精,而是老百姓以为他真的会什么法术,害怕到时候他真能斗过大王。 说到底老百姓跟着大王,只是因为相信大王肯定能赢。 相信大王是神仙弟子有法术。 可如今又出来个会法术的,他们就不敢确信大王能稳赢了,说到底他们还是谁赢才帮谁。” 旁边的手下低声说道。 这个叫王信的人其实是银行在大名府的主管。 王跃的银行在开封已经完全控制金融业,无论存款还是贷款,都已经运行的很顺畅,尤其是和开封公社的那些工商业主结合起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工商业同盟。 这种情况下肯定要向外扩张,不只是大名府,淮河以北很多主要城市都有银行的分支,至于名字各不相同,都是某某银铺,钱庄之类的,服务于那些开封公社在外面的商人,再加上燕山府,大明,辽,奚国这些地方的商人。另外明教在南边搞的海商船队,也纳入这个金融体系,这个事实上的财团很隐秘,估计就是高世由这些本地官员,也不知道这是王跃伸出的触角。 甚至就连扬州,镇江,江宁也都建立起了类似的分支机构。 当然,同样也是情报机构。 甚至还有自己下属的武装,也就是护卫队。 做生意嘛! 少不了给竞争对手搞个爆破什么的。 银行也有竞争对手,各地银铺之类私营钱庄也有,甚至还有那些大师们,大师可是职业银行家,还有那些放贷的士绅,这样暗杀,爆破,下毒之类也就同样必不可少了。 王大王可是深谙阿美利坚资本家经营之道。 “谁赢帮谁。” 王跃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不相信靖康时候的大宋衮衮诸公们,真的会被这样一个江湖骗子哄的就像傻子一样,那些人根本没有几个是真傻,危难之际搞个神仙出来凝聚人心又不是多么高深的套路,战国时候就已经开始玩了。靖康时候一样也就是捧起来哄人,哄着老百姓以为真有神仙帮助而已,的确也会有真相信的,但抱着这个目的的也不会少。 只是没想到玩砸了而已。 这一次大名府的衮衮诸公们捧起郭京,说白了也就是凝聚人心。 他们单纯坚守其实仍旧有很大希望,毕竟这是一座巨型要塞,他们有足够的兵力和粮食,城内也有足够的青壮可以补充,只要他们真能坚守几个月,那么大画家也罢,那些还在观望的河南,京东,京西等地官员也罢,肯定都会借着这个机会蜂起响应的。 但问题是老百姓等着开门迎明王啊! 这样根本不可能守住。 所以要想守住首先得让老百姓不会倒戈,而老百姓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倒戈是因为相信王跃肯定是胜利者。 他们相信王跃是神仙弟子会法术战无不胜。 那么想要让老百姓不倒戈,首先就得打破王跃不可战胜的神话,这样郭神仙就诞生了,他是不是真会法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唬人,能够用这个神仙的形象唬住那些老百姓,让那些老百姓不敢倒戈。当然,他要是真会法术,那就真的很惊喜了,说到底那些官员士绅们,在被王跃逼到走投无路时候,也难免会有一些天真的幻想。 万一美梦成真了呢? “这只鸡是怎么回事?”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构怀里抱着的公鸡。 那只鸡精神不佳,在赵构怀抱中病恹恹地,不过毛色五彩斑斓,倒是看着颇为漂亮…… 但再漂亮那也是一只鸡啊! “这是郭京献给太上皇的雏凤,小的在开封那边熟悉他的人那里打听过,说是找只普通的公鸡,用一些特别的药物喂,就能让这只公鸡生出五彩羽毛,这就是那些变戏法的骗人手段之一。” 王信低声说道。 “还他玛雏凤?” 王跃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不就是只公鸡吗?老娘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凤凰,大老远跑来却看了一只鸡?” 他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鄙夷地说道。 王跃回过头,在他身后是一个身高至少也得一米八,模样还行,但就是彪悍了点的年轻女人,看年纪也得二十出头,身高腿长还带着刀,听说话口音是陕西的。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应该是她男人的,看打扮应该是个商人,不过也颇为魁梧彪悍,后面还跟着几个伙计,他正一脸无语地瞪着这个女人。 “还不准老娘我说实话?” 女人一瞪眼说道。 个头比她还略矮的男人瞬间萎了几分,很显然夫纲不振,这一点从两人的气势就能看出来。 “你们都说说,这是不是只鸡?” 那女人向周围说道。 周围立刻一片笑声,很显然不只是她一个人发现了这一点。 “哪里来的泼妇在此撒野?” 旁边一个维持秩序的军官喝道。 说完他带着手下分开众人上前,眼睛立刻盯上了女人,而那男人瞪了那女人一眼,随即迎上前一拱手。 “诸位兄弟,在下种公账下仁勇校尉马皋,奉种公钧旨来此公干,拙荆第一次出门不懂事,还请诸位兄弟见谅,这里有些银子,算是在下请诸位兄弟喝酒了。” 说完他拿出一锭银子。 大宋朝军队是可以经商的,实际上那些将领都让亲信军官当雇员经商,这些军官有官身保护,而且有背后势力撑腰,所以很少会有地方官员士绅会跟他们这样的过不去。这个很明显就是种师道手下亲信,带着女人一起过来贸易,但他这个女人风格比较豪放泼辣些,嘴上没个把门的,把这种大家心知肚明的东西当众说了出来。 “种师道账下又如何,得罪了仙师还想走?” 那军官喝道。 说完他就伸手去抓那女人,但这家伙明显别有用心,那手直奔那女人明显比较突出的胸前。 马皋一皱眉,抬手挡开他的手。 “还敢拒捕,拿下送府衙!” 那军官喝道。 说完他立刻就拔出刀来,后面士兵纷纷拔刀,马皋后面伙计愤然拔刀,这些家伙也都是西军的精锐,本来也不是怕事的,马皋阻挡住手下然后阴沉着脸看着那军官…… “这位兄弟,给个面子,咱们可是种公账下的,都是朝廷的官军,何必闹得不愉快?” 他说道。 他又掏出一锭银子。 “种师道与那妖孽一党,待仙师除掉妖孽,太上皇还得跟他好好算账,他的名号如今在这大名府可不好使!” 那军官冷笑道。 说话间他再次伸手去抓那女人…… “狗东西,给你脸不要脸了!” 那女人怒喝一声。 下一刻她的拳头闪电般轰出,那军官根本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凶悍,猝不及防下拳头已经到了面前,他惊叫着一侧头,那女人的拳头擦着他耳朵掠过,但还没等他清醒过来,那女人下面一膝盖顶在他胸口。这家伙闷哼一声,直接被顶的向后倒下,然后那女人的双手同时抓住了他肩膀,硬生生拉住的同时,急速后退一步,狠狠地把他脸朝下摔在脚下。 倒霉的军官被摔出一声恍如蛤蟆的叫声。 周围瞬间一片寂静。 “快跑!” 马皋立刻清醒过来,拉着他老婆喊道。 “老娘我再踢他一脚。” 他老婆说道。 说完她抬脚挑在那刚刚试图爬起的军官下巴上。 后者惨叫着向上翻起,后面士兵们立刻喝骂着上去,马皋身后的伙计同样上前挡住,双方武器碰撞声接连响起,周围闲人惊恐四散。 “快,拿下这些贼人!” 人群的一片混乱中,郭京后面一个骑马的军官喝道。 紧接着他带领护卫郭神仙的士兵纷纷冲向这边,因为周围人太多,马皋等人没有冲出去,立刻就被这些士兵包围,那女人很是霸气地拔出两把刀来,抬脚踹飞了一名进攻的士兵,右手刀挡开一支锥枪,左手刀同时在那持枪士兵脸上划过…… 这女人真狠! “杀出去再说!” 她明显有点亢奋地喊道。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出现在她肩膀上,她愕然回头看着身后的面孔…… (两更) 第二八二章 斗法,斗法! “这位夫人,请让我来!” 王跃说道。 然后那女人愕然地看着他从自己身旁走过。 就在同时那带兵的军官到达,马背上的他手中锥枪直刺。 王跃背着手一脸华英雄式的面瘫,在锥枪刺到瞬间侧身避开,下一刻疾驰的战马到了跟前,然后他背在后面的右手闪电般轰出,在这匹战马掠过的瞬间,一拳轰在马头上。倒霉的战马悲鸣一声,掠过的同时向着另一边栽倒,带着来不及反应的军官一起倒在地上,因为惯性向前滑动,然后在后者的惨叫声中停下抽搐着。 王跃依然背着手。 现场的马皋夫妻俩和那些混战的士兵们全都傻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王跃。 猎猎寒风中,王跃就那么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已经在校场上停下的郭神仙等人。 后者没有注意这边。 这里对他们来说原本就是几个刁民在闹事而已。 这种事情自然有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处理,像郭神仙和康王这些大人物们哪需要管这边,他们前面可是已经列阵等待的六甲神兵。 这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六甲神兵都是由那些郭神仙的弟子负责挑选,据说都是按照郭神仙要求的生辰八字,实际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市井无赖。他那些弟子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狐假虎威在城内敲诈勒索,强抢民女,也算得上是无恶不作了,这样的人挑选出来的还能是什么货色。这些所谓的六甲神兵们,正一个个穿着造型诡异的奇装异服,在校场上乱糟糟凑起来准备进行操练…… 按照原定的计划就是摆个五行阵,然后郭神仙烧些符水给他们喝,再打着各种同样诡异的旗幡,一起看郭神仙做法。 今天就是干这个的。 据说做完法,喝完符水之后,这些六甲神兵身体里就有了仙根,而那些旗幡可以用来引北斗之力,等到挑选合适的日子,到城外摆阵擒妖,那时候战场之上郭神仙再次做法,引来这北斗之力和他们身体里面的仙根融合,就能让这些神兵们真正获得神力,然后一个个就会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所向无敌。 野猪精而已。 不但可以轻松拿下,而且还可以弹指间击败贼兵。 今天可是种仙根的大日子。 非常重要。 “康王,别来无恙啊!” 王跃骤然吼道。 远处还抱着那只公鸡的赵构,愕然抬起头看着这边,紧接着就像看到鬼一样尖叫一声,傻了般看着王跃…… 他其实没见过王跃。 真的。 可是他见过杨丰啊! “快,拿下这妖人,他,他是那妖孽党羽!” 他瞬间清醒,惊恐地指着王跃尖叫着。 聪明人! 他要说这是王跃恐怕周围就一哄而散了。 但如果只是党羽就好办了。 同样看到了王跃的张浚也清醒过来。 “李统制,快拿下这奸细!” 他对身旁的将领喊道。 后者是高世由亲信,原本大名县尉李师雄,雁门人,虽然是县尉但文韬武略俱全,得到高世由赏识现在是大名府忠勇军统制,当然,李将军原本历史上可是我大金名将,丝毫不输韩常之流。他随即招呼身边的亲信向前,上百骑兵在一个军官带领下直冲王跃,这时候那些老百姓都逃到一边,王跃身旁只剩下王信和马皋等人。 “孔彦舟,相州人,杀人后落草为寇,被李师雄招募为亲信,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一百多骑兵都是原本跟着他的马匪,城内真正能打的就这些。” 王信说道。 “孔彦舟,李师雄?” 王跃不禁一笑。 话说这大名城里的名人可不少啊! “你能杀的了他吗?” 他回头问身后的马夫人。 “可惜没马,若有马骑老娘何惧此辈!” 后者说道。 “拙荆生性粗鲁,这位官人莫怪,不过拙荆的确武艺高强,莫说是马某,就是种公部下能敌过的也不多,单打独斗曾与王夜叉战成平手。” 马皋在一旁陪着笑脸说道。 “那就交给夫人了!” 王跃说道。 不出意外这就是那个关西贞烈女,护国马夫人了,也就是一丈青,历史记载她就是力敌千人,勇猛异常。 下一刻王跃骤然蹿出,此时孔彦舟相距不足两丈,王跃直接纵身跃起一丈多高,整个人如同泰山压顶般撞向了马背上的孔彦舟。后者手中铁锥枪直刺,但王跃连理都没理,直接用自己胸前铠甲最厚处撞上,锥枪的枪尖正中皮裘和棉衬里面的七毫米厚渗碳板。撞得太正,而孔彦舟的锥枪肯定刺不穿这东西,但王跃那撞击的力量却不是他双手能够承受,在孔彦舟的惊叫中,枪杆瞬间滑向后,然后王跃顶着枪尖撞在他身上。 孔彦舟瞬间被撞飞,惨叫着向后坠落,然后直接拍在了自己的战马后面。 王跃同时落地。 然后他双拳同时左右轰出。 左右两名经过的骑兵胯下战马悲鸣着倒下。 后面骑兵吓得赶紧躲避…… 这些是马匪,指望他们勇往直前未免太夸张了。 王跃也没兴趣管他们,直接从地上拎起了半死的孔彦舟,他后面马皋等人已经结阵防御,连同王信手下的,二十多人聚集在一起,用从士兵手中夺过的锥枪向外防御,不过那些骑兵正惊恐地躲开王跃,所以他们并没有受到攻击。 王跃直接把孔彦舟扔在马夫人的脚下。 “杀了他。” 他说道。 马夫人毫不犹豫地举刀。 “用拳头!” 王跃说道。 马夫人茫然一下,不过她立刻扔开双刀,直接骑在了孔彦舟身上。 后者刚刚清醒过来,还想挣扎着说些什么,但还没等开口,马夫人的拳头就正中他面门,孔彦舟惨叫着,然后马夫人的拳头疯狂落下,几乎转眼间他脸上就已经血肉模糊了。 这女人还打得很亢奋,一边尖叫着一边疯狂捶击…… 也不知道马皋过得什么日子。 当然,王跃没兴趣管这些,他站在那里依然背着手,看着周围那些逡巡不前的骑兵,还有那些混乱中的六甲神兵,而赵构那边同样乱作一团,甚至就连那只所谓的雏凤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康王和张浚正在一边催促着那些士兵上前一边悄然后退,而原本跟他们在一起的李师雄,明显也觉察出问题,跟他俩一样悄然后退。 但也有不少官员士绅还没清醒,都聚集在郭神仙周围,催促郭神仙赶紧出手。 后者明显也想跑,但问题是他周围全是官员士绅,他要是敢逃跑估计立刻就露馅了,这些被他欺骗的人肯定第一个先砍死他…… “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 王跃吼道。 周围那些士兵纷纷后退。 围观的人群中一片兴奋地议论声。 现在基本上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而这王跃大战郭神仙的戏码明显值得期待。 “郭京,你既然说我是野猪精,要来抓我,那我今日就来了,我没带一兵一卒前来,你既然说你是修道之人,那咱们就来斗一斗法。” 王跃喊道。 “郭神仙,快去施法擒拿这妖孽!” 郭京身旁的张益谦焦急地催促着。 “这六甲神兵未成,如何擒拿这妖孽!” 郭京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等你,我就在这里等着,是要烧符水还是要做法都赶紧的,我在这里等着你完成。” 王跃笑着说道。 “斗法啊,姓郭的,你不是骗子吧?” 马夫人喊道。 这个女人浑身是血,但全都是溅上的,至于孔彦舟这时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整个脑袋全是血红色的,不过还没彻底咽气,还依然在抽搐着。 “斗法,快斗法!” “斗法!” …… 后面王信和马皋等人同样亢奋地喊着。 甚至还有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个交椅,给王跃安在屁股后面,王大王直接就坐在那里,王信到路边一个茶馆抬来桌子,摆上茶杯倒上点茶,王跃端起一杯茶就那么看着郭京等人。 这时候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亢奋地喊起来,甚至那些士兵也跟着喊,逐渐汇聚成一片恍如海啸的喊声,而在这喊声中,郭京一脸尴尬地坐在肩舆上,他周围那些官员士绅还在催促着。这时候反而没有人注意到,赵构和张浚连同李师雄等人已经溜进了一条小巷,而高世由,刘豫等人也迅速跟了进去,只有黄善潜,张益谦几个还在催促着郭京。 “仙师,快施法擒拿这妖孽。” 黄善潜焦急地催促着。 那些士绅也同样焦急的催促,其实以他们的头脑这时候应该猜到了,但心中的幻想却压倒了理智,反而更加热切地期待着郭京能够给他们带来惊喜。 然而…… 郭京突然以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速度,瞬间从肩舆上跳下,直接落在黄善潜的面前,还没等黄善潜反应过来,就一把将他推开…… “施你娘的法,要施你自己施去吧!” 郭神仙骂道。 然后他以最快速度撞开那些官员和士绅,连同那些弟子一起恍如一群兔子般向后面狂奔而逃…… 第二八三章 赵九妹终于成为赵九妹了 老黄等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郭神仙和他那些弟子们逃跑的背影…… 周围一片哄笑! “这神仙却是个假货!” 马夫人的大嗓门在哄笑声中格外突出。 老黄等人忧伤地回过头,全都尴尬地看着王跃。 “拿下!” 王跃淡然挥手说道。 “快,兄弟们,拿下这些狗官!” 马皋喊道。 紧接着他老婆就冲出去,老黄等人立刻清醒,全都惊恐地转身逃跑,但这时候正好那些六甲神兵也在作鸟兽散,一下子挡住了他们,还没等他们从人群中钻出去,后面马夫人第一个到了。这女人抬脚踹在老黄背上,老黄直接扑倒在地抢了个狗啃屎,然后马夫人瞬间骑在他背上,对着他脑袋一顿狂抽,可怜的老黄恍如疯狂的赛车里那毛贼般,在这个悍妇的等级压制下只剩下了哀嚎。 而其他如张益谦等人同样也被马皋等人打倒,然后迅速淹没在周围军民的拳打脚踢中。 王跃依旧坐在那里淡然地喝着茶。 “派人去开封叫一批公社官员来,让他们指导大名这边同样公社化。” 他对王信说道。 后者答应一声立刻离开。 这种大型城市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开封公社模板。 它们的未来都是工商业基地化,王跃目前设计中的国家模板就是超大型工商业城市自由资本主义化,但由他幕后控制经济,而那些实际上只能算超大号乡村的中小城市维持自上而下的管理模式。 但延伸到乡一级。 而真正的农村是在他监控下的自治。 这些工商业城市会确保经济的繁荣,工商业的爆发,然后给他提供更多的工商业税收,毕竟他也得维持自己的财政,而目前他对农村的改革,会造成传统的农业税收大幅减少,这样工商业税收就非常重要。开封公社目前一年就能给他提供近一百五十万贯的工商业税收,如果扣除用在那里的驻军费用,实际上仅仅这一座开封城就能超过两百万。 这个数字不算夸张。 不算酒税,单纯东京都商税院对城内各类杂货交易收取的,在宋神宗熙宁十年时候就已经接近五十万贯。 而酒税一项就是四十多万贯。 开封公社的确取消了酒类官营,但酒税可一点没少收。 实际上酒税收的更多了,毕竟酒类的消耗量也大增,这和过去不一样,都是纳入商税里面的。 而盐,铁,印刷这些原本官营不算在商税里面的,现在也都算在商税里面。 真要是连这些也算上,过去仅仅开封城一年工商业税收,那是绝对远远超出一百万贯的,毕竟过去连水磨坊都是官营,不得不说老赵家的收税能力真的可以让大明皇帝们汗颜。可怜大明京城崇文门钞关一年也就几万两的税收,而全国连长江加上运河的九大钞关加起来,哪怕是在九千岁肆虐最严重的天启五年,也才仅仅收了四十八万两。 比老赵家在一座开封城收的稍微多点。 如果一座开封城就能收到两百万贯,那么全国这些大型工商业城市,全部进行类似的公社化解禁,就让他们在自由资本主义的疯狂中野蛮生长,那么能够提供的税收得是一个惊人数字。要知道到大宋朝类似的城市可不少,而单纯以城市商业税来说,超过开封的的确没有,但仅仅一座城市商业税超过十万贯的却有好几座。 不算各种专营的收入,就是商业流通上收取的。 楚州,杭州,成都全都是单城超过十万贯,杭州一城接近二十万,至于单城超过五万的更是好几十座城市。 这些城市都很有钱,大名城这里一年也九万多贯商业税,如果再加上海上贸易的进出口税,加上盐业专营的税收,加上粮食专营的税收,那么依靠着这种综合起来的工商业税收,恐怕满足财政的一半都没问题。 而且会越来越多。 这一点要相信自由资本主义的威力。 这东西一旦放开就是疯狂增长,开封公社已经很好地证明了,但自由资本主义同样也会带来必然的恶果…… 那这个恶果就得由那些包围这些城市的乡村来解决,或者说由王跃的粮食控制来解决,当奸商们试图对工人敲骨吸髓的时候,把粮食价的格涨一下就可以了,在这个未来肯定还会延续很久的,粮食产量不会有本质改变的时代,掌握粮食就掌握绝对控制权。 粮食价格上涨之后给农民减税或者加补贴,那么当做农民的收入会明显超过给资本家做工人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大量工人离开城市。 资本家只能涨工资。 同样当资本家们试图通过工商业压榨农民时候,一样也可以涨价。 总之通过自由资本主义的工商业城市,来确保自己的财政,然后通过那些农业城市和乡村的粮食,来时不时给资本家敲一棒子,让他们保持清醒,知道在这个国家谁说了算,以此最大限度调控各方,确保不会出现矛盾激化,至于剩下就是盯紧了,别让手下把这些给故意玩坏了,这一点朱元璋可是前车之鉴。 但是…… 想在这个时代进入更高级阶段是不可能的。 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着蛋,自由资本主义是最保险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下一阶段。 王跃只不过是同样清楚这样的后果,所以才未雨绸缪加上限制而已。 “肃静!” 他突然站起身吼道。 前面正在狂殴那些官员士绅的众人纷纷愕然回头。 “传令下去,封闭所有城门,城内军民立刻自行逮捕那些附逆官员士绅送到此处,本王约法三章,除非遭遇反抗不得杀人,不得欺辱妇女,不得抢掠商铺及官仓,剩下的都自己随意吧!” 王跃喊道。 然后他重新坐下了。 “快走啊,兄弟们,都去发财了!” 马皋激动地喊道。 然后他拉着还在殴打老黄的马夫人,带着那些伙计毫不犹豫地扑向不远处一座豪宅。 整个校场和周围街道上瞬间沸腾了。 那些原本还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本地守军,没散伙的六甲神兵,围观的闲人们,全都像是疯了一样,呼朋唤友一片混乱地冲向城内各处目标,这些可绝大多数都是本地人,没有比他们更清楚谁家最有钱了。整个大名城内的豪门显贵们立刻陷入末日,而且这个消息还在飞速传播,然后那些原本还在驻守城墙等着迎战常胜军的士兵们,那些还在观望的百姓们,全都亢奋地嚎叫着加入。 一座座豪门府邸被砸开,狂欢的军民把那些男丁捆起来,然后快快乐乐搬空一切。 刁民的快乐总是如此简单。 而这时候赵构等人已经逃出了大名城…… “康王救我!”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叫,康王欲哭无泪地回过头。 已经逃过吊桥的他,看着身后正在关闭的城门,在那里原本这座城市的最高统帅高世由,正率领着家丁试图冲出。 高知府因为回家收拾金银,所以耽误了十几分钟,就是耽误了这短短十几分钟,结果却毁掉了一切,赵构等人冲过的时候,这里的守军还不知道情况,但当高知府到的时候,这里守门的士兵们却倒戈了。可怜的高知府骑着马,在那些蜂拥而上的乱兵中倒也爆发出了几分老祖宗的风采,亲自拿着刀砍翻一名乱兵,但紧接着两支锥枪同时刺入他的战马。 然后那战马悲鸣着倒下。 倒霉的高知府直接摔在城门前,他马上带着的一大包金银珠宝全部撒落,他还像是着了魔般试图去划拉,但背后一名乱兵立刻一锥枪扎进他后背。 高知府惨叫着抬起头,看着依然在远处看着他的赵构。 他伸出手似乎还想呼唤什么,但后面两名乱兵立刻拖着他的腿拖走,紧接着剩下的乱兵欢呼着扑向他的金银珠宝。 城门缓缓关闭。 最终这一幕随着城门的彻底关闭,从赵构的视野中消失了。 “这些狗东西!” 赵构悲愤地骂道。 “大王快走!” 张浚喊道。 就在同时城墙上一群士兵出现,紧接着他们前方一具床弩突然射出了铁羽箭,这箭呼啸着转眼就到,正好扎在赵构身旁不远处,他吓得惊叫一声,赶紧催动战马逃离,但却没想到这战马不知道因何突然嘶鸣着立起,一下子把他从马背上摔落。 “大王,扶起大王!” 张浚喊道。 两名随从赶紧下马,一边一个从地上准备扶起赵构。 但下一刻第二支铁羽箭到了,两人吓得尖叫着坐下,然后眼看着这长矛般的巨箭正中赵构双腿中间,就像是旗帜般插在那里,而已经坐起的赵构就像吓傻了般看着眼前多出的这东西。旁边张浚出了一头冷汗,不过还好很明显只是射在赵构两腿中间的地上,两个随从赶紧爬起再次搀扶康王,但就在他们扶着康王略微一动的瞬间,后者骤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然后鲜血从箭杆周围的衣服上向外扩散…… (两更) 第二八四章 四十多的老女人 可怜的赵九妹,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这注定的悲哀。 他被这支铁羽箭伤了重要器官,虽然没有真正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仅仅是被箭头划了一道口子,但因为这个时代医疗水平的限制,实际上也不可能再真正使用了,而且还有一个重要零部件因为体积缘故,哪怕只是划了一道口子也和彻底损坏没什么区别。 总之…… 他已经不能再人道了。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管这个,再不逃就逃不了了,张浚迅速救起康王,然后继续他们的逃亡,很快他们就遇上了从另一处城门逃出的李师雄,后者手下还有百十名亲信。 另外还遇上了和家丁跑散的汪伯彦。 他们一帮会和之后,立刻向东逃往博州,南下是肯定没用的,王跃部下至今驻扎淮北,想要逃回江南只能走山东半岛,或者说京东东路,然后到密州的胶西实际上现代的胶州,然后坐海船去江南。那里是北方主要对外贸易基地,密州市舶司就设在板桥镇,只要到那里想逃回江南就很容易了,而且这一次山东官绅也秘密参与了抵抗。 只不过他们没公开。 但实际上大名城内就有济南,郓州,濮州等地士绅组织的义军。 济南知府赵明诚也是忠义之士,甚至重新起用关胜组建起了一支新军,虽然没有派来参战,但也已经在准备好了抵抗。 毕竟王跃拿下河北下一个肯定是山东。 实际上他已经控制了登州,另外还有京东西路的南京,徐州,淮阳军,事实上早就染指京东二路,只不过没有和在河北一样分田而已,但他在这两路的钉子已经砸下。而京东西路因为位置关系,实际上很难真正抵抗他,毕竟他都能洗劫曲阜了,那京东西路各地真没法抵抗,但京东东路却不一样,这一带只要守住济南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总之那里已经是山东抗王力量的核心所在。 去那里就能保证安全。 他们就这样踏上了逃亡路。 而王跃则迅速控制了大名府,直接没有动用常胜军一兵一卒,就靠着大名府那五万军队,轻松清洗了大名府的官员士绅,高世由被乱兵杀死,刘豫父子居然再次逃出,不得不说他们父子逃跑能力还是一流的。此前蔡松年早已经借道山东南逃,所以这几个引发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倒是都成功逃脱,但河北东路的那些官员们全都倒了霉。 王大王紧接着就像在真定一样,开始玩他的青天大老爷,对这些人和大名府的士绅们进行审判。 至于郭神仙…… 他当然不可能逃的了。 他作为图谋不轨的妖人,被押往开封凌迟处死。 这种人没必要留着,他无非就是能骗人而已,但王大王还真就不缺这样的人才。 也就是在这时候,西夏的战事终于结束了。 “主动放弃岁币,由其世子李仁爱携一百万贯进京谢罪,至于赎城费那个是他们与各部单独谈的,总共加起来大概七百万贯,而各部这次作战的花费总共五百万贯,故此还能赚两百万贯,这还不算卖俘虏的和战场抢的。” 刘錡说道。 “也就是说西夏总共要掏八百万贯,他们如此有钱吗?” 王跃有些疑惑地说道。 这些都是报给赵桓的,但赵桓可不敢自己决定什么,得先找他问好,所以刘錡就是特意来问他的。 “咱们一年给几十万,都给了几十年了,怎么还没点存货,再说那些回鹘商人走他们那里,都是货值里面十抽一的,而且还向咱们这边走私盐,还转手把从咱们这里买的丝绸之类卖给回鹘,这些年应该攒下了不少。再说有没有这么多钱与咱们无关,他们交一笔咱们撤出一城,什么时候他们掏完钱,咱们什么时候全部撤出那些占领的城池。 不过估计有些他们也不会要了。 但鸣沙,应理,尤其是西平府这些,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得掏钱赎回的。” 刘錡说道。 姚古最终还是攻下了西平府。 不过西平城内活人也没几个了,另外宋军损失过万。 所以这是一场真正的血战,实际上宋军也不想再打了,原本据说他们是开价一千万的,就是因为在西平府的血战中损失太大,姚古这些人不想再打了,要知道这时候的宋军可不是过去的炮灰,这时候全都是整编后的,是这些将领们手中自保的真正依仗。 他们舍不得损失太大。 整个战争期间各部加起来死伤也超过三万了。 这个数字也是真实数字,毕竟抚恤是他们自己的事,没必要为此撒谎,实际上宋朝对西夏的战争中,那些动辄几十万人大战,死伤几万甚至十万级别的大战都是湿漉漉的,挤干水分后几万的损失就是真正倾国血战。这一次宋军实数出动了总共十五万,死伤超过三万,五分之一的损失已经很大了,这一点上看西北禁军实际的战斗力提升也很有限,顶多和西夏军半斤八两。 后者吃亏在不懂宋军火器战术,一开始就被宋军一路爆破炸懵了,等到反应过来真正拼死血战时候,就是西平府这种两败俱伤了。 “此外还有一事。” 刘錡说道。 说完他看了看下面欢乐的人群。 他们此时正在大名府的皇城上,外面是依然欢乐中的城市,一个青衫的名士正被刁民们推搡着,悲愤地走在大街上,手里还拿着个锣,走一步敲一下,敲一下喊一句…… “做地主的切不可像我一样刻薄啊!” 他就那么边走边喊着。 周围那些刁民们欢乐地嘲笑着他。 而在旁边一处坊门处,几个从开封公社调来的公务员,正在指导着那些本地人对本坊人口进行核查,那些过去登记的公民络绎不绝,接下来他们将和开封公社一样自己选本坊官员。而同样一批从开封公社调来的公务员,也将帮助大名各坊组建起大名公社,王跃也将同样任命总监,这些也得到了赵桓批准,名义上刘錡就是来传旨的。 “官家的意思是河北就这样了,但能不能别再继续扩大?” 刘錡说道。 应该说这是赵桓壮着胆子问的。 赵桓现在真心愿意和王跃一伙,他爹把赵构弄到北方来,已经明确了不会和他共存下去,只要他爹收复开封,那他就是死路一条,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好替代他的人了。这时候赵桓处境比王跃更坏,毕竟王跃输得起,哪怕在淮河最后和他爹决战失败,王跃回到燕山一样可以继续做土皇帝,但他却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说不定到了危急时刻,王跃还会用他和他爹交易。 所以他真心不想看着王跃把这个集团搞得天怒人怨,天下士绅都与他们不共戴天。 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河北官绅之前就已经事实上不认他这个皇帝了。 原本这些人可是忠于他的,至少在他和他爹的斗争中是倾向于他的。 结果被王跃全都推到他爹那边了。 现在京东,京西,甚至河东,包括京畿一带官员和士绅,也在不断向他上奏要他阻止王跃,甚至措辞已经很严厉,如果他再任由王跃折腾,那么这些人肯定同样会倒向他爹。 事实上京东东路已经倒向他爹了。 知济南府赵明诚在济南公开欢迎了赵构和张浚等人,并且将他们留在济南主持大局,这摆明了就是转入他爹的阵营,再这样下去他这边就剩下王跃了,虽然知道王跃是故意的,但赵桓还是希望他能收敛一下。 “我原本也没准备扩大啊,你看,我都声明了不会越界到河东去。” 王跃说道。 他的确没准备继续扩大。 他哪有那么多干部队伍,就这实际上已经超出计划,要不是大名这边突然搞出个郭神仙,他还准备继续耗上俩月,左右赶在开春前解决就行,但郭神仙的出现对他明显是一种挑衅,他必须得做出回应才行,既然要动手,那当然就是直接拿下了。 “那京东,京西,尤其是京畿呢?” 刘錡说道。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那么我就不会去揍他们,尤其是赵明诚那里,他必须立刻解散他的新军,京东东路各地那些团练同样必须解散,以后再有人敢搞这些东西,那就是向我挑衅,还有,让赵明诚把赵构等人送来,据我所知刘豫也跑到了济南,他父子二人必须押送我这里。” 王跃说道。 刘錡松了一口气。 这就可以了,赵桓可以向这些地方的士绅交差了,不得不说皇帝陛下夹在中间也很难啊! “还有,让他老婆亲自押送!” 王跃紧接着说道。 刘錡瞬间傻眼了…… “你不会连他夫人都惦记吧?” 他崩溃一样说道。 “我至于对一个四十多的老女人有什么兴趣吗?就是听多了她的名声,想见一见她这个人,你也知道,我其实一直也是一个文学青年,对于这种才女都是很敬重的。”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呵呵!” 刘錡唯有报以呵呵了。 第二八五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济南。 府衙内一片悲愤。 “天祸大宋,生此妖孽!” 著名金石学家赵知府坐在那里悲愤地仰天长啸。 他面前的官员士绅们沉默无言,同样悲愤地看着屋顶,好像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个神仙踏着五彩祥云落下。 安抚他们的圣旨已经到了,赵桓亲自向他们保证,王跃不会再继续向前搞什么分田地了,这种改革只限于河北,京东等路官民可以放心,皇帝陛下以自己的玉玺向他们确认这一点。而且王跃的确也已经发了告示,告诫河北周围各地百姓要维持秩序,他对河北官员士绅的抄家只是因为这些人图谋不轨,但其他各地官绅只要谨守本分,纵然此前与河北官绅有勾结的也一样既往不咎。 但他们必须解散各地团练,将潜逃至其境内的赵构,刘豫等逆党,逮捕并移送大名交由中山王处置。 当然,这个不值一提。 王跃和赵桓的保证,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但是…… “这个逆贼丧心病狂!” 京东东路安抚使权邦彦愤然说道。 他倒是有资格说这话,因为他家就是河间的,他的地已经被分了,不过好在河间实际上没有反抗,所以他的家人安全没什么问题,只是混乱中被一些刁民抢了部分财物而已。 这个只能说自认倒霉了。 像他这样的家庭,也不是全靠土地为生,商业才是重要的,只要还继续做官就不是什么大事。 相反官丢了才是真正的完了。 “其实也未必他就真对尊夫人有觊觎之心,毕竟尊夫人名满天下,这逆贼还不至于如此无耻,或是仅仅为附庸风雅而已。” 转运使黄潜说道。 赵明诚抬起头忧郁地看着他。 黄潜尴尬地一笑,估计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不大,真要是为了附庸风雅完全可以前来拜访,但现在指定要人家过去,这摆明了是图谋不轨,虽然赵夫人四十多岁了,但这种富贵人家的女人,四十出头正是风韵十足。更何况这可是名满天下的才女,本身就带着光环的,又是有夫之妇,这种女人征服起来明显更容易满足其邪恶的心理…… 呃,黄转运使这是将心比心啊! 赵明诚瞬间爆发一样,捂着脸发出一声悲号…… “这逆贼欺人太甚,诸公,大丈夫岂能受此屈辱,索性与他一战,某誓与济南共存亡!” 关胜愤然说道。 他之前跟着张叔夜勤王战败被俘,事后张叔夜反而进了中枢,所以被放出后反而升官,目前的官职是京东东路钤辖,之前跟着张叔夜勤王的那支军队汰弱留强,原本还剩下五千精锐跟着他驻扎济南。 这支军队原本就是张叔夜留着以防万一的。 老张知道王跃早晚还得搞事情,而西军上下明显都被收买,这些人已经靠不住了,所以有意扶持自己信得过的关胜,这五千精锐一度供应充足。但之后张叔夜辞官,关胜在朝中失去靠山,权邦彦和赵明诚这些地方官又不想养活他们,他又是个老实人,不敢和文官们闹,文官们也不信任他,想方设法搞他,一度过得很紧张。 最后因为逃兵,被文官分割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度只剩下了三千,还好王跃又搞事情了。 他的春天又来了。 现在他的部下已经迅速扩充到了两万。 这也是京东东路目前能够用于抵御王跃的真正主力。 剩下的就是些乱七八糟渣渣了,这些渣渣不在济南,绝大多数都在莱州,以警戒登州的王跃部下,那里可是王跃的重要基地,每年在天津封海后,全靠那里向辽东运输物资,不但常驻一万多水军,而且随时可以从辽东调兵,王跃可是明国王。 “关将军莫要胡说,如今官家都下旨作保,我等再兴兵就是真作乱,我等皆忠臣,岂能作乱?” 提刑高士疃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就遂了那逆贼心愿?” 权邦彦怒道。 “朝美兄,那逆贼也只是说请赵夫人前去请教诗词而已,他也没说要对赵夫人做别的,我等在此都是妄加猜测,再说这是赵家私事,去与不去得赵兄与夫人商议决定,我等都是外人,这种事情不便搀和。赵兄,若是担心什么,大不了请尊夫人回绝他,就说已经染病,无法前去。” 高士疃说道。 “对,对,这个我等的确不便搀和。” 黄潜立刻赞同。 打什么打啊! 就这目前局面打是肯定要输的,既然王跃只是要赵夫人,那这种事情就让赵明诚夫妻俩自己决定吧! 都四十多的人了,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什么大不了的啊! “若他非要赵夫人前去,甚至以兵马相逼呢?” 关胜说道。 “呃,何至于此!” 高士疃说道。 “那他就是非要我去呢?” 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走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里面一帮男人。 众人赶紧起身。 “夫人无需多虑,夫人与那逆贼年龄悬殊,他也就是仰慕夫人文采,想以此博个风雅之名,这种粗人都喜欢附庸风雅,他断不会有什么邪念,更何况还有官家做主,他若敢对夫人不敬岂不是让天下耻笑。” 黄潜笑着说道。 “可据我所知,他与那燕王可是一直有秽闻,后者似乎与我一般大吧?” 赵夫人…… 呃,李清照说道。 “这是夫人家事,我等外人不便多言,只是赵兄需明白,咱们终究是官家之臣,如今官家已然下旨,我等唯有遵从而已,那逆贼无论所为如何,既然已经得到官家承认,那我等亦唯有遵从。兴兵作乱之事,我等断不能为,若真有人兴兵作乱,我等既为守土之臣,自然亦不能坐视,赵兄且想清楚。” 高士疃沉着脸说道。 “想清楚什么,学郓王献妻求生?送我去给那逆臣蹂躏?再唱一句十四万人齐解甲?” 李清照冷笑道。 “夫人请自重!” 高士疃明显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 “自重?诸位不就是想这样说吗?” 李清照说道。 说话间她看了看赵明诚,可她丈夫却在那里低着头,仿佛死人一样一言不发。 “诸位,关某还是那句话,大丈夫岂能受此辱? 王跃是真为了夫人? 他不过是想看看我等能忍到何种程度,夫人之辱非其一人,更是我等一路官民之辱,若我等坐视其无礼于夫人,那岂不是告诉他,我等根本没有与之一战之勇气,既然我等连一战之勇气都没有,他又何必遵守承诺? 诸位,他势强我势弱! 我们的确打不过他,但若弱者拿出不惜以死相拼的勇气,才能让强者有所顾忌放弃企图,若弱者连以死相拼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知道委曲求全,任其索要,那强者何须在乎弱者?” 关胜说道。 “啊,此处倒是还有一个男人!” 李清照意外地说道。 高士疃等人脸色明显很不好…… “相公,那大名府又送来一份公文。” 一名绿袍官匆忙走进来打破沉寂说道。 权邦彦随即接过,打开然后看着上面的七个大字…… “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缓缓念道。 里面所有人都同时愣住了,紧接着高士疃最先清醒,毫不犹豫地拜倒在了李清照面前…… “夫人,还请夫人救救这数百万黎民!” 他用充满悲悯的声音说道。 然后老黄和其他那些官员纷纷对着李清照拜倒,请她救救这数百万黎民,当然主要是他们,李清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只是看着赵明诚,后者依然低着头明显在哭泣,很显然不准备再对此说什么了。毕竟要拯救的也不只是这些官员的钱财,还有他们两家的产业,话说赵家可是真正富可敌国,在京东东路各地都有无数产业。 他爹可是做过宰相,在大画家朝能与蔡京斗法的。 献妻保平安保住的也是赵家的一切啊,再说王跃也不一定真会下手,毕竟都四十多岁了。 就算下了手也可以不承认。 总之和这些比起来,很明显献妻保平安是最明智的。 “冲冠一怒为红颜,想不到我一四十多的妇人,还能当得起这样一句!” 李清照冷冷地说道。 一帮官员们全都低着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诸位这是何故?” 这时候张浚突然走进来愕然说道。 “德远何故回来,康王可登船?” 高士疃愕然说道。 刘豫父子已经控制住,包括汪伯彦这些,但赵构是肯定不能给王跃,所以他们早就把赵构送走,让他们走驿站去密州登船南下,到时候就跟王跃说没来得及截住,这样以后就算大画家赢了,他们也能保证不受影响,但现在张浚突然回来这就尴尬了,万一赵构没走那就真麻烦了。 “上船?为何要上船?与那逆贼决一死战不好吗?” 张浚笑着说道。 “德远莫要胡闹。” 高士疃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张浚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明显开心的笑容…… “诸位,上皇的大军到了,你们要的援军来了。” 他举着手中一份圣旨说道。 (两更) 第二八六章 阿弥陀佛 开封。 “这是真要逼我玩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王跃惊叹道。 大画家出兵北上了。 但是…… 不是渡过淮河北上。 事实上他刚刚还下旨给赵桓,表扬皇帝陛下对西夏惩戒战争的胜利,而且送五十万贯嘉奖有功将士,搞得恍如父慈子孝般,充分表现出一个负责任的太上皇应有的表现。但在以这种方式向天下万民展示他对儿子感情的同时,却以水师海运整整三万大军在板桥登陆,然后瞬间给已经决定投降的京东东路官绅注入了足够的斗志。 后者已经拒绝解散军队,绑送赵构等人,而且以权邦彦为首的京东东路官员联名为高世由等河北官员诉冤。 要求赵桓为他们平反。 甚至要求王跃必须退回燕山府,否则他们就以王跃威胁圣驾为理由,拒绝以后开封发出的任何旨意,并且准备进京勤王保卫皇帝陛下,另外还要求王跃立刻撤回沿淮及开封驻军。 至于王跃觊觎李清照的恶行,更是被他们大肆宣传。 搞得王跃恍如色中饿鬼一样。 连一个四十多的老女人都不放过啊,连一个有夫之妇都不放过啊,连赵夫人这样天下闻名的才女,都不放过啊! 丧心病狂! 当然,这主要是宣传他们的英勇无畏,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面对这个逆贼丧心病狂的要求,宁可选择决一死战也不会屈服,为了赵夫人的清白,京东东路数百万忠义宁可血染沙场,也绝对不会用出卖一个女人来苟安…… 好吧,他们真的很英勇。 “这是非打不可了,官家的意思是你随便了,不过既然上皇没公开,那咱们最好也别公开,他们既然说是密州士绅招募的义军,那咱们也就把他们当密州士绅招募的义军来打。照这个架势,上皇是准备试探一下,看看他的军队有没有能力与咱们打一场,接下来最好给他一下重击,让他清醒清醒,别以为自己在江南训练了几十万新军就能翻身了。” 刘錡说道。 大画家海运的三万大军是秘密的。 虽然这个时代不存在什么保密,但这支军队到达板桥后,对外的确说的就是密州士绅雇佣的义军,很显然大画家依然不想撕破脸,就是一边哄着赵桓表现出和解的意图,一边秘密派兵支援京东东路士绅。他猜到了王跃和赵桓也不会跟他直接撕破脸,双方在山东进行一下互相试探,根据试探的结果做下一步计划,这也是很合理的。 说白了就是大画家心里依然没底,他的确有二十万大军和充足财力,但王跃的所向无敌也是真的。 他得知道自己的军队能不能打。 这三万人乘船出长江口然后沿着海岸北上,中途在盐城,海州等地补给,再沿着海岸继续北上到达板桥,他们到的时候正好遇上赵构,后者原本准备登船逃跑,结果却撞上了他们。 所以很干脆地返回了。 很显然赵构也舍不得这个真正掌握军权的机会。 加上这支援军,另外还有关胜部两万,济南守军迅速扩充到了五万,这些江南来的援军忠诚度明显超过本地,至少王跃再想像过去一样一句话让他们倒戈是不可能了,他们得考虑一下自己在江南的家人。之前无论在真定还是大名都不存在这个问题,只要倒戈后转眼就能摧枯拉朽般回家分田,但这些江南人在山东作战要是倒戈可没法转眼回去。 但这样赵桓却忍无可忍了。 他爹这就等于已经动手,京东东路官员士绅已经背叛了他,之前他可以委曲求全调解王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他必须支持王跃给这些叛徒一记重击。 “这个让官家放心,打仗这种事情,我可是从来不会输的,话说原本我只是想请赵夫人一起喝喝茶谈谈心,难道我还真会对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有什么想法?他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做别的呢?他们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王跃无耻地感慨着。 就在此时前面大批的人马出现…… “来了!” 刘錡说道。 这是入朝的西夏王世子。 他们本来就是夏国王,帝号都是自称的,无论在大宋这边还是大辽那边都是夏国王。 “这世子看着怎么病恹恹的。” 王跃看着远处的西夏世子好奇地说道。 这位世子看着年龄也就不到二十,脸色苍白,柔弱纤细,放到现代某些特殊俱乐部应该很受欢迎。 “走路太远累的吧?其母乃是辽国公主,辽国宗室女,被天祚封为成安公主然后嫁给李乾顺,之前西夏出兵救援天祚,就是他们母子在后面推动,不过李家如今都是这种模样,再无当年之骁勇。崇尚儒学,信奉佛法,喜欢修大庙,李乾顺自己还喜欢做诗,这样算起来倒是很像太上皇,这样算起来我倒是有点支持你了,这宋辽夏三家简直殊途同归啊!” 刘錡感慨地说道。 “然后全都被什么都不信的人暴打!” 王跃说道。 然后两个无良的家伙同时笑起来。 这时候负责护送或者说押送的吴玠催马向前,然后赶紧给王跃二人行礼。 王跃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边去,然后和刘錡同时向前,就在此刻两旁欢迎的鼓乐响起。 “世子远来辛苦!” 王跃拱手说道。 旁边吴玠赶紧给他介绍身份。 可怜的西夏世子在旁边随从搀扶下,有气无力地从马背上下来,然后向着王跃二人还礼,他对王跃还是很尊敬的,毕竟王跃也算挽救了辽国,他作为辽国公主的儿子理应表示尊敬。接着是随行的西夏官员,双方礼节结束一起上马重新走向前方城门,就在同时路边列队的常胜军骑兵纷纷举起军号,嘹亮的军号声在他们两旁响起,西夏世子明显有些不自然。 这些可是王跃的卫队。 真正的精锐。 一个个全是大宋式的四分之三甲,绝对的气质威武。 很快他们走到了吊桥上…… “鸣礼炮!” 王跃朝城墙上说道。 说完他还朝世子微微一笑,后者有些茫然地看着城墙上。 下一刻那城墙上变成了喷发的火山…… 整整二十四尊礼炮,或者说碗口铳一个垛口一个,几乎同时喷出火焰,巨大的声响恍如雷霆在他们头顶炸开,根本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西夏战马全惊了,倒霉的李仁爱胯下宝马更是惊恐地嘶鸣着立起。 然后世子同样惊叫一声直接从马上掉了下去。 紧接着那宝马不顾一切掉头,马蹄对着他胸口直接踏落…… “卧槽!” 王大王惊叫一声。 速度极快的他瞬间出现在马前,双手同时抱住那条马腿,然后肩膀向上一扛,强悍的腰部一扭,几乎用尽全力向旁边一甩,八百斤重的马直接被他甩得翻倒在一旁。 “差点被这孽畜伤了世子!” 王跃心有余悸地说道。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世子,后者双眼紧闭胸口毫无起伏,王跃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到他鼻孔前…… “世子,世子……” 王跃惊叫着。 好吧,世子没气了,也不知道是被他的礼炮吓得还是摔的,不过最大可能应该是吓的,总之可怜的西夏世子,在辗转走了数千里,终于走到开封城门前的时候,就这样结束了他的入朝,当着无数欢迎的军民,因为欢迎的礼炮声死在了开封的城门前。 但是…… 那又怎样呢? 这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不幸的意外而已。 这样意外谁也不愿意看到,但要说责任肯定谁都没责任,礼炮本来是大宋朝新定下的最高欢迎礼节,所有入朝的藩属君主都要享受这样的欢迎,虽然声音的确大了些,但西夏世子肯定不至于被吓死。所以这只能是他的马,对,都是他那匹马的错,紧接着得知这个不幸消息的大宋皇帝陛下,就下旨将那匹已经被中山王摔残废的战马斩首示众。 并且下旨谥号西夏世子为忠顺世子,因为这里距离西夏太远,死尸运回去恐怕早就臭了,所以就在开封附近择地安葬。 这个皇帝陛下做主了。 这也是夏国王对大宋忠心的见证。 因为西夏世子的意外身亡,皇帝陛下又下旨,将西夏向朝廷谢罪的一百万贯全部用于西夏世子坟墓的修建,务必要修的足够奢华,一百万贯必须一个铜板不少的用于这座坟墓。 至于剩下的谢罪问题…… 该怎么进行怎么进行,世子死了就死了,他随行的大臣又不是不能代替。 当然,这些与王跃无关了,中山王紧接着就返回大名备战。 他就是奉旨过去迎接一下世子,主要是用他这个无敌战神,震慑一下这些西夏人而已,但没想到震慑的力度有点大,居然把人给直接震死了。这样算起来也是天意,他们可都是信佛的,这样应该是命中注定,所以真的不能怪中山王,说不定他前世和西夏世子有什么因,所以才有这个果。 真的,就像他到开封这一趟,就是为了造成这个意外一样。 绝对有因果的。 阿弥陀佛! 第二八七章 塞外民族的浩劫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中山王,亲自率领他那步骑两万常胜军,从大名府启程进军济南,他们浩浩荡荡踏过封冻的济水,一战攻取长清,然后…… 然后又不动了。 实际上王跃真没工夫管济南,他后面整个河北都在土改,到处都是各种乱七八糟事务。 无数的官员需要重新任命,无数的乡村需要建立基层组织,无数的案子需要他去审理,本来这个冬天他就想要河北西路的,现在连河北东路都拿下了,他准备的人才根本不够,已经不得不的突击培训。虽然这些培训主要是由之前在燕山府培养的人才负责,但那些所谓的人才也就是个扫盲班水平,很多东西仍旧必须得他亲自去抓。 打仗对他来说很简单。 他自信现在兵锋所向绝对攻无不克。 但这里不是在辽东,在辽东管杀不管埋,在这里是必须真正建立统治的。 这个才是真正最耗费他精力的,尤其是这一带人口稠密,一座大名府就得上百万人口,这也是他在这些超大型城市玩公社化的原因,要他直接管理恐怕这一座城市就得让他无暇他顾,公社化可以最大限度甩锅。 他这不是像那些改朝换代的君主一样,打下一个地方找个当地实力最强的士绅然后交给这个人。 他是要打碎旧制度重建新制度。 至于进攻济南…… 他就是说说而已,这些人又不会真正威胁到他。 至于李清照…… 一个四十多的老女人了,他还不至于真的那么饥不择食,而且李清照好像也不是什么以容貌著称的,据说还嗜赌酗酒,虽然不至于超出王跃审美范围,但这样的女人衰老应该比别人要快。 王跃也很担心见面后发现是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大妈。 总之不能因这件事打乱步骤。 而且这时候他又得面对女真人的捣乱…… 当然,不是女真人再次南下。 这时候的斜也和粘罕等人,已经明白他们无法攻破王跃打造的联盟。 他们向辽沈进攻,就必须面对辽奚甚至宋军向辽西的进攻,他们的攻城能力根本无法迅速攻破马扩坚守的辽沈,但从王跃手中购买了大量火药,甚至得到了配重投石机制造技术的辽奚两军,却可以迅速在那些旧辽遗民的配合下攻破他们的一座座城市。 他们向辽西进攻,那就同样必须面对明军的北上。 同时向辽东辽西进攻,那么他们又必须面对王跃的大举北上,而且那时候他们必须倾尽全力,然后连高丽这种野狗,都会忍不住咬他们一口。 这是肯定不行的。 他们已经无法以自己一家的力量打败这个联盟。 所以他们需要帮手,而这个帮手也就上原本历史上他们最大的敌人,斜也派遣使者册封合不勒为蒙兀国王,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合不勒,并且与后者联合迅速扫荡了神历政权残余的那点势力。得到女真支持的合不勒,迅速征服敌烈八部和茶扎剌等部成为中蒙古的老大,而且从耶律大石手中夺取原本辽国乌古敌烈统军司驻地河董城,并且在那里建国称汗。 他原本就已经在趁机扩张,蒙古的崛起本身就是耶律大石的残辽和金在蒙古高原隔空拉锯的结果。 原本历史上至少在吴乞买死前,合不勒就已经敢公然去摸他胡子了。 现在斜也只是改征服为拉拢,收买他成为同盟而已,反正他也没有能力去征服了。 这样斜也就不用管耶律大石那边了。 不得不说这些女真也很狡猾,这样一举解决了后背的安全。 紧接着斡离不亲自率领由五千女真,五千奚人,一万契丹组成的远征军,从通州也就是四平启程,穿过山区南下到达正州也就是通化,然后在正州召集长白山部,回跋部,鸭绿江部,蒲卢毛朵部等长白山周围各部,大举渡过鸭绿江迅速收复被高丽趁机抢占的桓州也就集安,并且沿着鸭绿江水陆并进攻破保州等地。 然后开始了扫荡高丽。 燕山府。 “管还是不管?” 萧普贤女问道。 这时候已经是第二年开春了,天津沿海已经解冻,高丽的使者到达燕山向他们求救。 斡离不的大军进入高丽后,一路之上摧枯拉朽般,这时候已经攻陷高丽的西京也就是平壤,女真的入侵导致高丽内乱,这时候高丽国王是王楷,也就是高丽仁宗,他因为继位时候年幼,大权被外祖父兼岳父李资谦…… 好吧,这个辈分有点乱。 不过王楷他妈的确是李资谦的女儿。 而他也被他外祖父硬塞了两个姨妈当王妃。 李资谦实际上把持朝政,甚至已经到了把王楷当傀儡,百官奏事直接去他那里的地步,之前趁机抢地盘,和大宋关系密切,这些统统都是他主持,斡离不入侵也是打着讨伐他的旗号。所以女真的入侵引爆了高丽内部矛盾,王楷在部分亲信鼓动下发动政变,试图一举弄死他外祖父,但事情泄露,他外祖父的亲家拓俊京纵火焚烧王宫。 李资谦已经软禁了王楷,实际上后者还被吓得禅位,只是他外公不要,总之面对着内忧外患,李资谦派出使者前来求援。 他想让王跃拉他一把。 只要明军进攻保州,就能够迫使斡离不回防。 “不管,他又没向大宋称臣纳贡,我凭什么要管他死活。” 王跃说道 “但他是大辽藩属。” 萧普贤女说道。 “那就让大辽皇帝救他好了。” 王跃笑着说道。 萧普贤女白了他一眼。 大辽皇帝救个屁,大辽皇帝至今还在他叔祖母这里玩流亡政府呢! “但女真人若灭了高丽,咱们的海上商道就危险了,更何况若不救他们,则高丽必然投降女真,高丽手中可是有水军的,女真还可以利用他们的水军袭扰我们的沿海,尤其是阻断登州向辽东的运输。” 萧普贤女说道。 “这倒是需要注意的。” 王跃沉吟了一下,他的确忽略了高丽人的水军问题。 但是…… “不用管这些,商道而已,去高丽沿海抢几个小岛就能解决,再说大不了改成走登州,这种小事不值一提,不过你可以先答应他们,让他们坚定一下坚守的信念,毕竟他们真要是直接投降了,那咱们就看不成热闹了。你就告诉他们,就说我会迅速调集大军前往辽东,然后向保州进攻,另外我们的水师也会向鸭绿江口一带进攻,总之他们等着就行,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王跃说道。 救个屁啊,这种女真和高丽互相减丁的好戏当然要看热闹了。 至于女真获得高丽水军,那个完全不值一提,他们就算真得到高丽水军并袭扰沿海那也得多年后。 这时候完全不需要在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白鞑靼归顺了合不勒。” 萧普贤女说道。 这个其实是必然的结果。 白鞑靼其实就是后来的汪古部,他们在上次被粘罕打的惨败之后,一直指责王跃坑他们……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损失太惨,迫切需要得到补充,而他们又被粘罕打怕了不敢招惹女真,那么剩下能够供他们抢掠的,也就只有宣大一带了,但宣大是杨宗闵和郭企忠的,而这两人是王跃的盟友,那么就需要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就是王跃坑他们。 合不勒在斜也扶持下,开始一统草原各部,但他向东肯定不行,按照他和斜也的划分,斡难河,胪朐河也就是克鲁伦沿岸都是他的,但之前就归顺女真的乌古部,黑车子室韦这些大兴安岭部落归斜也。他征服敌烈部,荼札剌部,然后进攻依然臣服辽国的各部,但他很明显也知道进攻耶律大石是不明智的,后者的三万骑兵也不是好惹的,所以只能向南进攻白鞑靼等部。 这本来就是斜也计划的,而且这样还可以南下抢掠,对合不勒来说也是最划算的。 那么白鞑靼必须做出选择。 要么与合不勒拼命,要么合伙组团南下抢劫。 很明显后者是最符合他们审美的选择。 这是必然的。 反正合不勒也不可能真的管他们,也就是一个联盟,他们尊称一声大汗而已。 也就是说接下来宣大就得面对蒙兀王国的入侵了。 不过现在还不会,因为合不勒不敢倾巢南下,毕竟他旁边还有耶律大石。 后者在可敦城养精蓄锐多年,虽然理论上依然臣服大辽皇帝,但实际上完全自己说了算,依靠着镇防维招四州之地和三万游牧骑兵,大量汉人工匠,事实上成为西蒙古草原的主宰,乃蛮部这些依然臣服辽国的部落都在他的统治下。而且与高昌回鹘关系密切,另外与黑汗,西夏都有往来,合不勒不可能在他威胁侧翼的情况下,真正倾尽全力南下抢掠。 最多也就是出少量骑兵,与白鞑靼这些合伙,在宣大一带进行马匪式的袭扰。 所以杨宗闵和郭企忠应该能够应付。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北方,真的都已经打成一锅粥了,所有能卷入的势力几乎全都卷入了,契丹,女真,渤海,奚人,鞑靼,高丽统统一个没幸免,全都卷入了这场实际上已经持续多年的漫长战争,也不知道最后能有多少这些乱七八糟民族的人口幸存下来。 这是一场所有塞外民族的浩劫。 不过…… 作为一个看热闹者,这时候的感觉无疑也是真欢乐啊! (两更) 第二八八章 赵九妹的哀羞 塞外的血战就这样继续吧…… 不过这样看来铁木真他曾祖父的崛起,似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女真人没有兴趣向草原扩张,毕竟那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他们是渔猎民族又不是游牧民族。 那里与他们的属性不符。 与合不勒合伙拿下河董城的,也不是女真军,而是耶律余睹的契丹军。 这个辽奸做的很尽职。 不过主要是耶律大石没空管那里,那里大致上相当于现代的乔巴山,本来就不在耶律大石防御范围,就是少量原本乌古敌烈统军司的契丹驻军和原本耶律雅里的残部。耶律大石真正的目标是西域,他这些年不断根据王跃给他的地图向西域进行侦查,然后越侦查越上头,那里简直就像有毒一样,毕竟可敦城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能去河中和天山南北这种地方,谁还会留恋乌兰巴托啊! 零下四十度啊! 他只不过是需要点时间来进行侦查而已。 包括他部下那三万骑兵,也已经开始更向往西域了,毕竟目前的大辽皇帝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明白,耶律大石和他那些精英们,还不至于真正效忠一个王跃的傀儡,他们去西域自己当主人多好。 所以他们对蒙古高原的控制根本没有太大兴趣。 就是在等机会而已。 一旦机会到来,他们就会立刻杀向西域,蒙古高原这种又穷又冷的地方谁爱争夺谁争夺去吧! 所以合不勒有很大机会一统各部,提前实现他曾孙实现的一统草原,只可惜那时候他需要面对的,就不是一个被儒家和大师们合伙搞成废物的金国,而是已经完成所有改革,拎着火枪架着大炮,堪称武装到牙齿等着他们的最强汉人军团了,他曾孙的辉煌他是注定享受不到,倒是他无数代后人林丹巴图尔的结局在等着他。 至于接下来的王跃…… 他依然没去进攻济南,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金句。 真的,这句话已经在大宋大肆流传,中山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因为得不到李清照才悍然攻打济南。 甚至都快尽人皆知了。 从北到南,从西到东,大宋的万里疆域上,无不传扬这个故事,甚至他都根本没进攻过济南,就已经在江南传播出无数惨烈的战斗,为了保卫他们身后的这个老女人,济南的军民们浴血奋战,一次次击败王跃的进攻。无数勇士为了保卫女人和尊严,与这个跋扈的逆臣殊死搏斗,他们的鲜血染红济南,他们的伟大事迹万古流传,鼓励着更多勇士投身抵抗王跃的伟大事业。 李清照更是被民间传说成了超越当年小周后的美女,各种关于她美貌的传说和她的词作一起流传。 美貌的确是人编的。 可她的词作那真不是编的啊! 看过她的词作,再听着她美貌的传说,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总之现在的李清照,在民间传说中已经是天下第一美女,天下第一才女,她的词集已经被炒到了一贯钱一本,开封公社的奸商们还给这些词集专门配上了据说她本人的封面,甚至还有精装版的,里面单独夹着一幅她本人的肖像,这样的甚至炒到了五贯钱一本,更令人发指的是,已经有那些不要脸的书商,专门雇人绘制据说是她的某种图册…… 图文并茂呦! 还有人编故事说她和中山王早就认识。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她家是章丘的,中山王是在泰山修道的,几十里路而已,李清照少女时候某次在泰山游玩,无意中和中山王相遇,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从此中山王再也没能忘掉她的容颜。 就是不知道李清照本人听没听过这些故事。 但王跃真的仿佛忘记了他的金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亲自带着卫队骑着驼鹿在整个河北转悠,亲自指导各地的基层建设,水利设施建设,尤其是接下来即将开始的春播。这时候他的那条渠道已经挖好,数万移民持续一年的奋战,一条渠道从高阳连接滹沱河和南易河,又一直通到了被他截断的黄河故道上,这条渠道分走部分河水的同时,在沿线灌溉出大量的良田。 而且使得边吴泊,白洋淀,文安洼等沿途湿地大幅萎缩。 而退水后的湿地同样也会变成良田,原本那些负责挖掘渠道的移民,就地留下来垦荒种田,这些已经离开河北近两百年的河北人,重新回到他们的故土安居乐业。 接下来还有一条新的渠道。 还是大致上同样走向,但这条更加靠北一些,总之接下来王跃要组织起各地民兵,在这片广袤平原上不停地挖渠道,这样的平原不利用起来,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不停挖渠道,不停开荒,不停鼓励生孩子,让这片土地上人口以这个时代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增长。 等到新作物引入后,这些人口就会像洪流般,席卷周围原本不适合农耕的土地。 还有沿海的渔业,水产加工业,盐业,尤其是盐业,原本的煎盐在他指导下开始向晒盐改革。 这个本来就有。 最早的晒盐就是北宋搞出来的,但目前只有福建晒盐。 其他各地都是煎盐,实际上是用各种方式取卤,主要是淋灰,然后用铁盘煎盐。 这个利于官府管理。 但王跃因为大量的水产加工,需要更多廉价海盐,所以很干脆地直接引入晒盐技术,而他的控制区本来就是长芦盐场,所以盐业生产很重要。 而就在王跃四处巡视的时候,他与大画家的战争,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正式打响了。 唐岛。 南宋水师驻地。 这段时间大画家一直没有停止向京东东路增兵和运输军需,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向这里海运了五万军队,都是以义军的旗号,另外还向这里海运了超过一百万石粮食和一百万贯铜钱。这时候的权邦彦等人可以说要兵有兵,要钱有钱,要粮有粮,甚至京东西路,京畿等地官员士绅,都在悄悄为他们提供支援,从开封公社,大名公社这些商业城市购买军火,然后运到他们的手中。 可以说他们现在就是大宋官员士绅们的希望之光。 这些绝大多数都是海运的。 毕竟王跃的军队卡在长清,五丈河,梁山泊,济水这条水运线没法走,只能先运到南方装船再北上。 因为要掩人耳目,从南方来板桥的船都不进胶州湾,哪怕大家其实都已经心知肚明,但该保密还是要保密的。 大画家还依然在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而胶州湾外面,自然也就是唐岛这里最合适,北边全是山,也就沿海有路通往板桥,把路截断谁也过不来,然后从南方运兵的水师战船,全部在这片海湾停泊。同样这里也成了赵构临时的驻地,他是肯定不会跑到济南的,上次就留下痛苦的记忆,再跑到济南万一有事就不是痛苦那么简单了。 在这里多好! 一旦济南战败,他这里大不了登船跑路而已。 而住在这里的康王最大乐趣就是…… “啊!” 伴随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康王的房门猛然被从里面推开,然后衣衫不整的康王发疯般从里面冲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一边嚎叫着一边捶地,捶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在他后面一个小女孩…… 只能说是小女孩,看着也就是十三四岁而已,同样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前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搞什么。 “王跃,我与你不共戴天,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康王嚎叫着。 然后他继续发疯一样捶地。 “大,大王,还是不行?” 汪伯彦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构骤然抬起头,恍如一只疯狗般看着他,看的汪伯彦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说呢?” 赵构嘶吼着。 好吧,这些日子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伤好之后的康王,一直在努力试图找回往日的雄风,这些天他不断让密州官员们,给他搜罗各种女人,试图让她们唤醒他那因为受伤而沉睡的兄弟。但可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因为知道他就喜欢年纪小的,密州知州又给他送来这个小女孩,然而却依然没什么用。 他兄弟再也起不来了啊! 做男人还有比这更悲哀的吗? 这都是王跃,都是那逆贼,都是这个妖孽害的啊! 康王仰天悲号…… 然后他突然停下了,一脸惊愕地看着对面半岛上燃起的烽火。 汪伯彦同样也看到了。 “敌袭,快,准备迎战!” 他转头吼道。 但这时候已经晚了。 匆忙冲出的赵构和汪伯彦,立刻就看到了湾口处,无数桨帆船就像海上的狼群般破浪而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他们那些依然锚泊的战船。这些战船刚从南方运来物资,还没来得及返航,全都落了帆锚泊休整,甚至士兵不少都在岸边,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整个唐岛湾锚地一片末日般的混乱。 第二八九章 唐岛海战 “快划,打赢了回去都有肉吃!” 海面狂飙的战舰上,阮小七亢奋地吼叫着。 而在他下面的甲板上,鼓手奋力敲击着大鼓,节奏分明的鼓声中细长船体两旁四十支长桨不断起落,恍如一只巨大的蚰蜒般在海面上劈波斩浪,舷墙后面一百多名身穿纸甲的士兵严阵以待。 水上都是纸甲。 这东西防护能力还是可以的,至少能挡住箭。 选择这个不是因为价格,铁甲在王跃那里早就不值钱,但水上穿铁甲一旦落水可没几个能迅速脱下,穿着身上两毫米厚钢板还能游泳的,那得属于传奇级别的猛将,水上就是要么皮甲要么纸甲。 而纸甲的防护能力肯定要超过皮甲。 当然,就是形象差点,就跟身上挂满新华字典一样,不过真要挂满新华字典恐怕鸟枪都打不穿。 而在这层甲板底下,每一支桨的两旁都相对坐着两个奋力划桨的桨手,他们都是奴隶,一个个被锁链锁在自己的桨上,就像一台台血肉的发动机般驱动着战舰直到累死。当然,如果累不死的话,他们还是会在契约期满得到自由的,这也是这些来源复杂的奴隶们唯一能够幻想的,从他们被卖到这里开始就是为了能有这样一天。 至于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就是另一回事了。 “快划,将军说了,打赢回去都有肉吃!” 监工甩着皮鞭用高丽话喊道。 好吧,这艘船上都是高丽奴,实际上本身也是奴隶,只不过原本属于高丽那些农奴主们…… 这时候除了大宋是佃户,其他势力的底层多数都是奴隶和农奴。 大宋真的是这个时代最文明的国度了,这一点是事实,虽然大宋的佃户们一样惨,但在这个比烂的世界里还真就是最文明的,哪怕这时候的欧洲本质上其实也是农奴制。 那些奴隶贩子们也不需要在高丽底层忽悠,实际上那是不可能的,高丽上层不点头他们敢去贩奴会被砍死的,但他们可以从高丽农奴主手中购买,后者替他们忽悠手下的农奴或者干脆卖自己的奴隶。 只要有钱可赚, 虽然王跃刚刚获得了大批党项俘虏,但阮小七这些水军将领们,还是更喜欢这些来自高丽的契约奴,还有高丽人从倭国贩卖的倭奴,因为这些人吃的少,听话,甚至喜欢他们的工作。真的喜欢,他们很乐意在这里做划船奴,毕竟他们失去的只是自由而已,但他们在自己家乡饿死的可能性,绝对比在这里累死的可能性更大。 在家乡他们根本就没有吃饱饭的时候啊! 但在船上可以。 至于挨监工的皮鞭,那个完全不值一提。 在这里的确是要挨鞭子,但在家乡那些农奴主们的打手,官府的差役,一样也少不了抽他们,这些人抽他们还要拿走他们的口粮,但这里抽完之后却可以给他们喝酒吃肉啊! 给大明做奴才也是一种幸福啊! 好吧,因为大宋的制度限制,这些划船奴的属籍是大明,然后作为宋军的常胜军从大明承包商那里雇佣。 他们属于劳务派遣。 而高踞艏楼之上的阮小七当然不会关心下面的奴隶们。 他在这座有着环形木墙保护的艏楼上,紧紧盯着前方一片混乱的海湾,看着那些扬帆起锚的战船,码头上奔向战舰的士兵,岸边惊恐四散的壮丁,很显然他的突袭非常成功,这里没有任何防备。他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从登州刀鱼寨移师乳山寨了,作为常胜军水军统制,他当然不能坐视江南水师向这里的运输,只不过之前顾不上管这里而已。 冬天他得全力保障辽东的运输。 但随着辽东湾解冻,那些纯粹风帆动力的大型海船已经可以航行牛庄,用不着他这支舰队了。 “左翼烧码头的运输船,中军迎战敌军战舰,右翼登岛活捉赵构!” 他看着前方数十艘完成起锚,正在顺风而来的战舰说道。 后面传令兵立刻挥动旗帜。 他这艘中军旗舰左右各一艘同样大的战舰上同样的旗帜挥动,紧接着一艘转向东北直插岸边的码头,冲向那些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升起帆的大型运输船,另一艘转向正东,避开正面迎战的舰队,准备登陆他们后面的唐岛,而阮小七的中军继续向前。 近两百艘蜈蚣船组成的庞大舰队,迅速分成三个小舰队,在海面上继续劈波斩浪。 阮小七依然紧盯着他正前方。 那里是大概三十多艘最先扬帆起锚的江南战舰,这些本质上也是桨帆船,只不过它们用的是橹,而且多数都是八橹,但因为是顺风,速度并不比他们这些蜈蚣船慢。这些战船在中部是多层的木楼,木楼上以弓弩手为主,实际上单纯以战斗力来说,它们是占优势的,因为它们比蜈蚣船大得多,而且也高得多。 这时候水上交战就是靠帮战。 大船对小船,高船对矮船,那都是形成等级压制的。 不过很显然阮小七和他部下的士兵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快些,再快些!” 他亢奋地吼叫着。 战鼓的节奏明显加快,下面奴隶们疯狂划桨。 这艘蜈蚣船速度继续提升,高耸的船头在海面犁开波浪,两旁跟随中军旗舰的八十艘蜈蚣船同样继续加速。 对面三十艘明显比它们高大的江南战舰也在顺风中加快速度,船楼上同样穿着纸甲的水兵严阵以待,一张张弓弩从护墙后探出,一个个手持石灰瓶,火把甚至油罐的士兵也在等待,一旦靠帮这些就会立刻从天而降,利用高度优势砸在蜈蚣船上,将这些蜈蚣船烧成一个个火炬。 这是必然的结果。 但是…… “右转!” 就在和对面一艘战舰即将撞上的瞬间,阮小七对着他面前的铜管大吼一声。 他左侧所有船桨全部抬起,在尾舵和右侧船桨的共同作用下,这艘已经超过八节的蜈蚣船迅速转向,紧接着斜插向另一边的敌舰。 然后左侧船桨落下。 战舰全速向前。 而就在这一刻所有那些原本在海面正对敌舰冲锋的蜈蚣船,也和他们的旗舰一样,在即将撞击前突然转向冲向另一侧的敌舰。 清澈的碧波下面金属的光泽闪耀。 “他们有冲角!” 阮小七甚至能够听到他后面那艘战舰上的惊叫声。 然后这个老水贼得意地笑了,还一边笑着一边举起盾牌遮挡头顶落下的利箭,而在他的笑声中这艘十丈长的蜈蚣船,就那么硬生生地撞上了前方正在顺风横过的敌舰,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水下铁皮包裹的冲角瞬间撞进了后者的船体。 当然,这不是致命的。 因为大宋朝的战舰都有水密舱,而且通常有八个以上水密舱,它们不会被冲角撞沉的。 但是…… “放!” 阮小七大吼一声。 他两旁十几个碗口铳同时喷出了火焰。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硝烟弥漫中无数霰弹横扫头顶的船楼,那些刚刚从撞击的混乱中清醒过来,正探出头准备向下攻击的水兵们,在狂风暴雨般的霰弹近距离轰击中一片惨叫。要知道双方目前是紧挨着,蜈蚣船的艏楼只是比对面略微矮一些而已,在不到十米的距离内,十几个塞满霰弹的碗口铳几乎就是糊脸,虽然那些霰弹就是些铁砂子而已。 但就算是鸟弹十米糊脸也是很恐怖的啊! 更何况碗口铳里面能塞进去的可不是几十颗霰弹,实际上这东西装霰弹都是塞几百颗,几千颗霰弹在瞬间就把对面打得没几个完好无损的了。 那些倒霉的江南水师士兵们,在几乎被火焰喷到脸上的惊恐中,感受着纸甲保护范围之外传来的剧痛,本来战斗意志就不高的他们,在这一瞬间完全就被吓懵了,他们一个个惨叫着倒在地上,混乱地在硝烟中爬行,甚至还有吓坏了的干脆往下跳。而就在这时候,整个海面上碗口铳开火的巨响不断传来,所有那些用冲角完成撞击的蜈蚣船上,一个个碗口铳对着他们的对手喷出火焰,不致命但很疼的铁砂子横扫一艘艘江南水师的战船。 然后是第三轮攻击。 真正最致命的攻击,决定性地一击。 “后退!” 阮小七对着他那个铜管吼叫着。 蜈蚣船的船桨开始倒划,这艘战舰的冲角迅速从撞击处脱离。 阮小七站在艏楼上得意地看着面前这艘已经遭到重创的战舰,然后从部下手中接过了一个瓷瓶,后者的瓶口塞着一根布条,上面很明显被什么浸透了,紧接着那部下小心翼翼地给他点燃布条,火焰立刻升腾起来。 他看着正在远离的敌舰,毫不犹豫地将这个瓷瓶对着对面船舷砸过去。 瓷瓶在对面船舷砸的粉碎,但也就在砸碎的同时,化作一团炸开的烈焰,然后那船舷开始了熊熊燃烧。 好吧,那里面装的是鲸油。 “降者免死!” 阮小七向着对面大吼一声。 (两更) 第二九零章 神舟 这场可以说南北宋之间的第一场海战就这样在极短时间内结束。 南宋水师毫无反抗之力。 蜈蚣船的机动性,常胜军水兵的悍勇,火器的凶残,这些组合成了一套全新的战术,冲角撞击,火器扫甲板,燃烧瓶给予致命一击,伴随着一个个燃烧瓶摔碎在船舷,一艘艘熊熊燃烧的南宋战舰上,那些水兵们惊恐地跳入海水,然后被常胜军水兵们用钩子钩出来捆绑结实。 这可是王大王指定要的。 王大王可是刚刚下达了的命令,以后在对内作战中要优待俘虏,不能殴打杀害俘虏,甚至不能饿着他们,必须得让他们吃饱饭。 所以水师连旗帜都换了。 现在阮小七身后桅杆上飘扬的就是熊猫旗。 这些俘虏在接下来不但会受到优待,而且还会被组织起来,送到河北各地去参观,去看看北方新农村,看看对那些士绅的审判…… 然后…… 放回去! 发路费放回去! 话说王大王有些事情真的不用费脑子! 这种事情他有太多可以直接拿来使用的招数,随随便便从记忆中拎出一个就是大杀器,一个穿越者最重要的是那些那些现代科学知识吗?那些真不是最重要的,古代中国的科技至少在明朝中期前,本来就是全面优于其他国家,哪怕明朝后期部分落后,因为对外持开放态度,实际上也在重新追上。 更何况除非专家级别的穿越者,否则能知道的科学知识,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会在古代实现。 比如谁都知道到古代要炼钢,但炼钢真的并不容易,哪怕只是炼起步级别的坩埚钢也很难,石墨坩埚,熔炼时间,添加的辅料,这些全都得一点点实验,而且还得考虑铁矿石不同。炼钢很大程度上铁矿石决定着质量,英国人的坩埚钢可是用瑞典进口的超高品位铁矿石,而且还得经过生铁冶炼,熟铁,锻铁,最后再把优质锻铁重新熔炼。 熔炼过程还得加辅料。 哪怕同时代的英国人,为了偷得坩埚钢技术,也是通过做工业间谍才得到。 一个只知道坩埚钢这种东西的穿越者想把它变现,那得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试验,甚至还得一定程度上看运气才能获得,仅仅一个温度在没有可用的测温仪器情况下,全靠肉眼观察就不是容易实现的。 一千两百度的铁水和一千五百度的铁水如何分辨? 如何知道它不是一千四百度? 一千四百度可炼不出坩埚钢。 科学是最难的。 反而那些前人的经验智慧才是最容易的,而同样利用这些知识改造国家也是最重要的,以古代中国的人口,科技,文明程度,只要国家不堕落到被内部蛀虫破坏到糜烂的程度,那就是吊打周围一切的。而这个国家的改造也很简单,就是自耕农化,自耕农才是无敌的,自耕农意味着庞大的内部市场,内部市场会支撑经济的繁荣。 自耕农意味着人口增长后,均田制下无数无地可分的人口,他们要么走向工厂要么去开疆拓土。 工业与扩张的两条腿迈开。 虽然王跃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但那种方式明显太残酷,他是肯定不会选择的,但即便是另一种方式,一样也得首先把地主掐死,因为这个阶级只会给他制造麻烦。 所以…… 打土豪分田地! 闯王来了不纳粮! 诉苦大会,解放军优待俘虏! …… 无数这样的东西,随便拿出一个都是横扫天下的。 让这些南方士兵去北方参观一圈然后进行一番教育,只要放回去那就是一个个火种,他们会用他们的所见所闻,让大画家在南方的江山,变成一座随时爆发的火药桶。 就等王跃去点燃。 “走,登陆唐岛,活捉赵构!” 阮小七看着自己甲板上那些捆起来的南宋水兵们满意地说道。 “将军,快看!” 他身后突然响起惊叫声。 阮小七愕然回头,就看见南边的天空中,一团黑烟正在扩散,就在同时一道火箭的烟迹升起,紧接着又一团黑烟炸开。 “掉头!” 他毫不犹豫地喝道。 这是他留在外面警戒的部下发出的告警,外面有敌人赶到。 他身后旗帜立刻挥动。 那些刚刚结束俘虏的打捞,正在准备冲向唐岛登陆的蜈蚣船,立刻跟随着他掉头,而之前登陆唐岛的那些也同样迅速撤离,他们的兵力并不足以单独进攻唐岛,岛上还驻守不少保护赵构的士兵,甚至后者还有一座小型的堡垒。倒进攻码头的没回来,它们已经冲到了那些没来得及起锚的运输船里面,一边用碗口铳霰弹扫甲板,一边到处扔燃烧瓶。 不少运输船被点燃,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让码头一片末日,那些根本无力抢救的南宋水兵很干脆跳海游到岸上。 南边的火箭还是在不断升起,很显然情况危急。 阮小七率领舰队全速南下。 很快已经变成顺风的他们,就冲出了唐岛湾的湾口。 但下一刻他就傻眼了…… “这得多大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海面上一支顺风而来的庞大舰队。 在这支舰队前方,两艘完全可以用庞然大物来形容的巨舰,恍如两座移动的海上城市般迎头而来,它前面两艘蜈蚣船就像水牛前面的鸭子般,向着这边狂奔而逃。而且在这两艘巨舰的后面,还有六艘虽然小的多,但体型依然要超过唐岛湾里任何一艘船的巨舰,总共这样八艘巨舰在海面一字排开,带着令人仰望的气势碾压而来。 那两艘真的太大了。 哪怕这几年阮小七在天津见过很多海商大船,甚至不乏三千料级别的,但和这两艘比起来仍旧不值一提。 它们就像两座海上的山岳一般令人震撼。 “一万料,最少也得一万料。” 他惊叹道。 这时候的料大致上就等于一石载重,而一石是指粳米的重量,也就是九十二斤半,沈括记载的,五十九公斤,一斤六百四十克,有出土铜则,也就是砝码,万料就是六百吨载重,再加上船本身的重量,以现代排水量来算也得千吨级别的。 “回这位将军,这是太上皇派去出使高丽的神舟。” 旁边一名被俘的军官小心翼翼说道。 “出使高丽?” 阮小七愣了一下。 “对,小的来这里之前,它们就已经从明州起航了,据说船上载着的是礼部侍郎路允迪,前年路侍郎已经出使过一回,只是回来时候原本的船沉了几艘,这两艘是太上皇下旨重新建造的,都是万料大船,向高丽显示我大宋国威的。” 那军官说道。 “他有个屁的国威,都被赶出京城了还以为他是皇帝呢?再说此时女真正在攻打高丽,都把高丽西京占了,我南下时候都快打到他们的开京了,这时候他们出使高丽是去给女真做俘虏吗?” 阮小七无语地说道。 “这小的就不知了,许是他们走时候还不知道此事,这应该是返回的,出使高丽都是从明州起航进黑水洋,走倭国那边再到高丽,回来时候从辽东向南到成山再转过来,沿着海岸继续南下返回。此时在这里见着,必然是从高丽返回,只是他们没想到将军在此,这也是给将军送一场功劳,将军放心,他们就是出使的使节,船上没多少兵,就是仗着船大唬人而已。” 那军官奴颜婢膝地说道。 “哈,你倒是个懂事的,兄弟们,上,咱们也弄艘万料大船玩玩!” 阮小七笑着说道。 他身后甲板上鼓声再次敲响,伴随着信号旗的挥动,已经冲出湾口的一百多艘蜈蚣船恍如狼群般,伴着鼓声蜂拥向前。 远处的神舟上也发现了它们,原本追杀的十分欢乐的八艘巨舰,吓得毫不犹豫调头远离海岸,此时他们还是顺风,倒是蜈蚣船转过来后变成逆风。不过这种巨舰实在太大,哪怕桅杆多也没用,体型限制了它们的速度,顺风也依然没法和落下帆的排桨船比,后者以至少它们两倍的速度狂飙向前。 两支船队在海面上展开追逐,很快神舟船队从蜈蚣船前面掠过。 但紧接着蜈蚣船也转向变成顺风,随着一张张船帆升起,速度继续加快。 那六艘较小的客船毫不犹豫地抛弃神舟,仗着体型稍小速度更快,超过神舟独自逃跑。 在神舟上一片绝望的目光中,阮小七的旗舰第一个冲到跟前,神舟上那些士兵还想居高临下射箭,阮小七船头艏楼上碗口铳骤然喷出烈焰,狂风暴雨一样的霰弹横扫神舟甲板。就在同时另外两艘蜈蚣船也到达,紧接着船首碗口铳同样开火,霰弹横扫神舟甲板的同时,这边甲板上一个个飞爪抛出,那些做惯了水贼的常胜军水兵们纷纷向上攀爬。 这时候另一艘神舟也被截住,后面一百多艘蜈蚣船蜂拥而至,一艘艘不断靠上巨大的神舟,无数水兵仿佛蚂蚁般淹没了这两艘巨舰…… 第二九一章 太上皇叛国啦! 北塘口。 “这大宋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海面上两艘巨型神舟。 这东西的确有点超乎想象。 虽然知道大宋造船技术在这个时代基本上算第一的,但如此巨大海船还是让人意外了,而且这还并不是最大的,实际上真正最大的反而不是海船而是内河船。也就是那些内河的车船,这东西无法用于海上,因为抗风浪能力太差,但在内陆湖泊长江上是很好用的,所以它们可以尽可能造的更大。 平底船也不用在乎吃水。 但海上远洋航行最重要的是抗风浪的能力,所以只能使用帆船,倒是近海可以用桨帆船。 但远洋只能帆船。 这个就必须受目前船帆效率的限制了。 因为吃水太深,这两艘船无法进入里面芦台港,只能暂时锚泊在海上就那么漂着,实际上它们就连登州刀鱼寨都进不去,蓬莱那片海湾和舟山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以后其实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阮小七弄来纯粹就是为了献功,这东西太大,在渤海湾根本不实用,渤海这片浅水海最适合的其实就是两三百吨以下。吃水最好别超过一丈,这样的船才能在沿岸各处港口随便停泊,像这种千吨巨舰除了抖威风简直一无是处。 但拆了又太可惜。 所以接下来还得让阮小七把它们拖到旅顺口去,那里倒是有足够的水深让它们停泊。 但因为进不了刀鱼寨,所以指望用它们运输是不可能了。 就是当摆设。 “回大王,像这种外洋跑的都得千料开外,此次除了这两艘万料神舟外剩下六艘都是两千料客船,民间所用最多也有五千料海船,此前长江上造过最大一万两千料的。” 他身旁一个红袍的文官陪着笑脸卑躬屈膝地说道。 这是礼部侍郎路允迪。 不是大画家封的,他在朝廷的官职就是礼部侍郎,但上次出使高丽回来后就一直没回京城,算是因为南北对立滞留江南,这次大画家还是让他出使。同行的还有几个官员,也都是上次一同出使的,他们从明州起航向东插入台湾暖流,剩下就是被暖流推着走九洲岛西南折向高丽。返航时候走高丽近海继续乘暖流向北,在大概皮岛一带有一条环流可以南下到成山头,然后走沿岸流贴着海岸线继续南下返回。 正好避开了常胜军水师主要巡弋的渤海湾和登州到旅顺航线。 然后他们到唐岛补给。 但却没想到正好和进攻唐岛的阮小七撞上做了俘虏。 不过赵构跑了。 阮小七俘虏两艘神州返回唐岛湾的时候,赵构已经在残余水师保护下登上北岸然后逃往板桥,阮小七只能烧毁湾内残余船只,带着俘虏撤回海上并返回登州。他仗着手下都是桨帆船不用候风或者走洋流,直接用蜈蚣船拖着两艘神舟,花了半个月才终于拖到这里。 “你们真是出使高丽?” 王跃说道。 “大王,小的不出使高丽,何必冒着风浪走这一趟?上次小的出使回来遭遇风暴,差点就进了鱼腹。” 路允迪一脸纯洁地说道。 “你是南京人吧?” 王跃说道。 路允迪的脸色瞬间变了…… “此前你就算滞留江南,朝廷也没追究你的罪责,甚至没罢你的官,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江南是做什么的,对于那些跟着太上皇的人,官家可不会手下留情,那些家在南方的也罢了,毕竟暂时还够不到他们,但你这家在南京的可别不懂事。” 王跃阴森森说道。 路允迪两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大王开恩,小的委实出使高丽的。” 他哭着说道。 “立刻传令给杨再兴,把他九族全抓了,所有产业抄没,男的杀,女的分给兄弟们。” 王跃对身旁的侍卫说道。 后者行礼转身,然后倒霉的路允迪哭着一下子抱住了他。 “大王,小的说,小的说实话。” 他看着王跃嚎叫。 “那就说说你的实话。” 王跃说道。 “小的其实是去联络女真的,只不过为掩人耳目,对外说出使高丽,太上皇得知女真人进攻高丽并且占了高丽西京平壤,故此派小的北上以出使高丽为名联络女真。此前蔡攸与秦桧怂恿太上皇借兵剿寇,欲以钱财收买女真大举南下,到时候大王无暇南顾之时突袭开封控制官家。 再逼迫大王和谈。 当然,若女真能击败大王,太上皇这边也可继续北上与女真南北夹击灭了大王。” 路允迪哭着说道。 “啊,这就是实话了。” 王跃满意地说道。 他猜也是这样,否则大画家闲的蛋疼了,也不会隔着才一年多点就第二次派使者出使高丽,尤其还是在这种女真进攻高丽,已经攻陷几乎半个高丽的情况下。 如果是联络女真,那就非常合理了。 掩人耳目很正常。 赵桓这边刚攻破女真都城活捉女真皇帝,并且已经不再承认金国,他那边却跑去找女真勾结,这无论如何都是叛国罪,哪怕太上皇也终究已经不是皇帝,他犯罪也是犯罪,只有赵桓可以作为皇帝决定对外,但他跑去勾结女真就是叛国。 太上皇叛国也是叛国。 所以干脆对外说出使高丽,反正大宋出使高丽很正常。 但实际去找女真。 “女真人答应了吗?” 王跃说道。 “答应了。 这种好事怎会不答应。 只是小的怀疑他们并无真心,也不会真的南下进攻,就是为了从太上皇那里哄些粮食,女真人那里如今极其缺粮,他们此次攻打高丽就是为了抢粮。虽然抢了不少,但高丽原本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他们抢到的粮食在供应作战之外,能够运到临潢的也没多少。 故此斡离不要太上皇先送一百万石粮食给他们。 他们打完高丽就回去南下。” 路允迪说道。 实际上他不知道这时候斡离不已经攻陷了开京,而且高丽再次爆发内乱,王楷收买李资谦的亲家,上次火烧王宫的拓俊京,在撤往他们的南京也就是汉城途中抓了李资谦。之后王楷逃到汉城又抓了拓俊京并流放,现在王楷已经真正掌权,并且开始向女真求和,以称臣纳贡换取斡离不的撤军。 目前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不过除非王跃能在这时候出兵救援高丽,否则王楷的投降是必然,毕竟女真就是要他们称臣纳贡。 此前他们一直没向女真称臣。 “你觉得太上皇会答应吗?” 王跃说道。 阮小七只是俘虏两艘神舟,但另外六艘客船逃走,路允迪只不过是正使而已,而那六艘客船上还有几个同行官员,他们肯定会把这个条件转达给大画家的。 “这个,应该会的,一百万石粮食而已,对太上皇不值一提,也就是海运困难了些,但小的到高丽时候斡离不已经进攻开京,估计此时开京已然被攻陷。从江南向那里海运都是走惯了的路,一百万石也不过是多运输几趟而已,再说也不是真给他一百万石,就是先运个十几万石显示一下诚意而已。” 路允迪小心翼翼地说道。 当然答应啦! 傻子才不答应呢! 这些年太上皇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啊,可这王跃越来越强,太上皇也越来越不自信,尤其是这个逆贼打出打土豪分田地这张牌后,太上皇和江南衮衮诸公都被吓得寝食不安。 都是明白人,他们都清楚王跃如果也在江南这么玩的后果。 这就已经出现造反的了! 再有个打土豪分田地的,带着大军杀到江南,可以说那些刁民全都会陷入疯狂的,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干掉。而这时候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女真人,虽然女真也被他欺负的很惨,但事实证明王跃的确也不敢和女真主力野战。可以说现在女真人就是江南士绅眼中的救星,既然这样当然要联合了,不就是一百万石粮食嘛。 江南士绅就不缺这个,以目前江南粮价,随随便便一个路的商业税就能解决,因为每年额定运出的六百万石米已经停运,江南粮价正在持续下跌。 目前平江府已经到三百文一石。 一百万石也不过几十万贯,而江南东路一年商业税就近六十万。 毛毛雨而已! “借兵剿寇!” 王跃感慨着。 大画家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这真是…… “太上皇这是自绝于人民啊!” 他说道。 路允迪继续卑躬屈膝地笑着。 “送他去京城!” 王跃说道。 “大王,小的家业?” 路允迪战战兢兢说道。 “那就看你懂事不懂事了!” 王跃说道。 “懂事,小的最懂事了,那蔡攸等奸臣还蛊惑太上皇,只要夺回开封就害死官家,就说是宫中内侍趁乱哄抢财物引起火灾,将官家一家烧死在宫中,那时候太上皇再复位。” 路允迪懂事地说道。 “去吧,告诉官家这个消息!” 王跃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就像拍着狗头一样说道。 路允迪随着他拍的动作,那腰弓得更弯了。 (两更) 第二九二章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路允迪被押往开封,这个消息让赵桓简直暴怒…… 当然,假装暴怒。 他当然很清楚,这是他爹必然会做出的选择,包括路允迪说的烧死他也同样是必然的,他和他爹之间早就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真要是他把他爹抓住,一样也是要太上皇因为各种意外暴毙的。 但是。 他依然必须暴怒。 暴怒是一种态度,暴怒是一种原则。 他毫不犹豫地下旨,要求镇江知府逮捕蔡攸,秦桧,当然还有大画家身边一大堆核心手下,并将他们立刻押送开封。 这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的圣旨在盱眙被驻防的南宋军拦下然后以王跃矫诏为理由,直接又扔回了泗州,这几年双方一直就是以这种方式玩两个朝廷。无论开封向江南传递任何圣旨或公文,都会在各处关卡被以王跃挟持皇帝矫诏为理由扔回这边。 然后赵桓再次下旨,以抗旨为理由下旨淮南东路提刑捉拿盱眙守将。 然后圣旨再被扔回。 然后他昭告天下。 内容当然不是他爹私自勾结女真准备借兵,而是这些奸臣挟持他爹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叛国行为,这种事情还是不能直指他爹,毕竟这个孝道还是要顾及。但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份诏书就等于告诉各地官民,他爹已经在引女真人入侵了,他和他爹之间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内部矛盾。 不过…… “这并没什么用!” 王跃对刘锜说道。 他紧接着就到了开封。 这时候已经开始进入麦收,各地的分田,基层建设都基本完成,整个河北一片丰收的欢腾,毕竟这是那些农民们第一次真正得到完全属于自己的收获。 他们只需要交十分之一的税就能享受剩下的了。 宋朝田赋并不多。 实际上古代田赋都不多,明朝标准是二十分之一,哪怕江南那些被传播为朱元璋报复苏州百姓的重赋官田大致上也就十分之一,宋初的田赋标准也是十分之一,目前各地大致上就是二十分之一到十分之一之间。 但实际上能够拿走最少十分之三的收获。 这是宋朝官员自己说的。 民余十之六七。 真正多的是那些乱七八糟尤其是没有标准的损耗,还有徭役之类,官田还有官租,和籴这些乱七八糟各种名目繁多的剥削。王跃的改革就是取消除了田赋以外所有的,只是收大约十分之一的田赋,其他人头税,损耗之类统统取消,自耕农也得少交最少五分之一的产量。 佃户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还有一个条件是他们并不在意的。 就是粮食统购统销。 事实上他们余粮都得给王跃,所以王跃手中反而粮食更宽裕,只不过变成他拿钱买而已,但他的钱是自己铸造的,直到目前为止,大宋各地依然流通铁钱。所以他在遵化的铁厂依然能够源源不断铸造对他来说实际上一文不值的铁钱,然后用这些铁钱支付给那些卖粮的农民。后者还喜欢他的铁钱,因为质量远远超过原本朝廷铸造的,所以农民们都喜欢把粮食卖给他。 这个过程还可以维持几年,至少三五年之内,他大量铸造的铁钱不会出现严重贬值。 毕竟有整个国家可以稀释。 因为质量好,这些铁钱正在受到所有铁钱流通区欢迎,实际上是在不断从河北外流的,毕竟这时候大宋除了京畿之外,几乎所有各路都流通铁钱。至于这个过渡期以后,那就以后再说吧,大不了搞债券回收,或者炒作个大项目,总之有的是办法从农民手中哄回来。 “我明白官家的意思,他还是要给太上皇保留颜面以成全孝道,但这样还是不清不楚。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清不楚! 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这终究还是父子争天下,这终究还是赵家内部的事情,与天下百姓没什么关系,官家的确是皇帝,但太上皇也终究是官家之父。对于老百姓来说,官家也罢太上皇也罢,都是赵家人,江山是赵家人的,怎么闹都是赵家人的事情,他们没必要在意。 太上皇是引女真南下,可他也是赵家人,赵家人引女真南下入侵赵家人的江山与百姓何干? 这大宋又不是百姓的。 这就像耶律余睹一样,他带着契丹给女真当狗,可为何那些契丹人还愿意跟着他?因为辽国江山本来就是他们耶律家的,他本来就有份,他和天祚只是耶律家的内斗,跟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他失败怕死逃亡这也是人之常情,他的确背叛了辽国,可他背叛的是耶律家的辽国,这个辽国本来就与老百姓无关,那么老百姓为何要仇恨他?老百姓只是耶律家统治下的百姓而已,既然国家不是他们的,他们为何要保卫他?连耶律家自己人都能背叛辽国,那老百姓为何不能背叛辽国?” 王跃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锜疑惑地说道。 “很简单,国家是什么?或者说我们的大宋是什么?” 王跃笑着说道。 刘锜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若大宋是赵家的,那么太上皇此举就没什么大不了,依然还只是赵家的内斗而已,官家是君,但这江山是太上皇传给官家的,现在太上皇反悔了又想要回去,而官家又不想给,这件事就是这么简单,就是太上皇不守信用而已。 但他终究是官家的爹。 那么儿子能不能拒绝父亲,甚至以武力来针对父亲呢? 这就很难说了。 至少我们传统的道德上儿子不能这样。 简单点说就是我们依然不够理直气壮,我们手中没有大义,我们无法让天下百姓都明白是太上皇背叛了国家,在老百姓们看来这国家本来就是赵家的,太上皇本来就有份,那又谈何背叛不背叛? 但如果这大宋江山不是赵家人的呢?” 王跃说道。 “不是赵家人的是谁的?” 刘锜说道。 “天下人的啊!” 王跃说道。 “那皇帝呢?” 刘锜说道。 “皇帝只是一个管理者,一个天下人推举出来,管理天下的人,但天下并不是皇帝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天下人需要一个管理者,这个管理者就是皇帝。” 王跃说道。 “但这话都是你自己说的。” 刘锜无语地说道。 “这是武成王说的,太公六韬里写的明明白白,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 王跃说道。 “武圣说的那自然就不同了!” 刘锜笑着说道。 大宋的武庙可是和文庙一个等级的。 武庙圣王武成王姜太公,对文庙圣王文宣王孔夫子,武庙亚圣张良对文庙亚圣孟子,武庙立十哲管仲、孙武、乐毅、诸葛亮、李勣、田穰苴、范蠡、韩信、李靖、郭子仪,对文庙十哲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宰我、子贡、冉有、季路、子游、子夏,然后武庙六十一将对文庙七十二子,两个体系都是很明白的,武圣与文圣这是一个等级。 王跃说的的确就是胡言乱语,但武圣说的那就不一样了。 这是圣人言。 “我们这一次必须得把这个叛国的帽子给太上皇戴上,不能再像以前这样不清不楚,要把他彻底打倒而且在后面狠狠踩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所以首先我们要明确这个国家的性质。 如果还是赵家江山,那么咱们就没法说他叛国。 但明确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那他就只是一个卸任的管理者,就像是告老回乡的官员一样,重新成为一个普通人,那既然是一个普通人,自然要奉公守法,犯了罪也必须得到审判定罪,甚至接受处罚。尤其是他犯了叛国罪,那就更是大逆不道,必须依律严惩,当然,杀他肯定不行,毕竟他还是官家的爹,但必须对他审判定罪然后官家给他减刑。 比如流放什么的。 当然,他要是病死在流放地那就只能说是正常了。 但无论最后怎样对他,只要对他审判定罪,他也就永世不得翻身,他永远顶着一个罪人身份,更不可能再有资格觊觎皇位了。” 王跃说道。 他这哪是要让大画家永世不得翻身啊,分明就是要让皇权永世不得翻身。 既然是天下人的天下,那如何才能明确下来?当然是立宪了,不立宪如何能让天下人都明白?既然是立宪那就得选代表了,这个国会什么的肯定得开,毕竟得有人立宪才行,而且还要审判太上皇,那这个专门的司法机构也得确立。现在的大理寺之类都是皇帝的,而赵桓作为儿子肯定不能审判自己的爹,所以需要一个独立于他之外的司法机构,然后由这个司法机构来审判他爹。 同样他作为儿子,也不可能派兵去抓他爹。 这个孝道还是要讲的。 所以还需要一支独立于皇帝以外的军队来负责抓他爹。 这样常胜军就可以登场了。 第二九三章 大宋版人间宣言 王跃必须得着手真正接管政权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带着一群精锐士兵的猛将,而是一个背后拥有整个河北之地和近千万人口的真正诸侯。 而且是最强的诸侯。 而且是一个事实上把皇帝当傀儡的权臣,标准的大宋版曹操…… 曹操不就是像他一样在邺城自己玩,需要圣旨时候拿去许都盖个章,许都虽然也有文武百官,但曹操的军队控制城市,谁敢搞事情直接抓起来砍死,就算有人能控制许都,淮北屯田的曹操部下也会迅速拿下许都。只不过到王跃这里许都换成了燕山,京城驻军一样,淮北屯田兵换成了杨再兴的骑兵军团,但本质上真没什么区别。 然后王大王说谁造反,赵桓就赶紧在圣旨上盖章,拿着圣旨的王大王立刻大军前去讨伐逆贼。 这样算人家骂他王逆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既然已经做大臣做到曹操的份上,那就必须得真正考虑谋朝篡位了。 当然,做皇帝暂时还不行。 不过可以先实现一个小目标,比如说做个护国公? 而在这之前先得让赵桓以圣旨承认一个事实,就是这天下不是赵家的,而是天下人的,或者说发一份大宋版的人间宣言,彻底解除赵家与天下的绑定。 “陛下,这份诏书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避免陛下以子讨父的尴尬。” 王跃拿着一份写好的诏书,一脸诚恳地对赵桓说道。 后者面无表情地坐着。 赵桓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份诏书昭告天下,就意味着天下不再是赵家的天下了。 虽然他还是皇帝。 但性质已经完全改变了。 “我们不能再和太上皇这样不清不楚下去。 我们必须明确一个事实,就是太上皇已经背叛国家背叛了大宋,我们要讨伐的不是什么蔡攸秦桧,而是已经叛国的太上皇。 必须公示其罪行! 但他毕竟是陛下之父,以子定父罪是有违孝道的。 陛下虽然是天下之主,但在这个问题上依然必须得回避,不仅仅是陛下,朝中大臣们都得回避,朝中大臣乃是陛下之臣,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人公推陛下为天下主,陛下任命自己的大臣代替自己管理国家,那么朝廷既是陛下,陛下既是朝廷,故此朝廷也需要回避。 故此对太上皇叛国的定罪,逮捕,处置都不应该由陛下来做,也不应该由陛下的大臣来做,这是有违孝道的。 那就只能由天下人来做。 陛下以这份诏书昭告天下,明确这一点,并召集各地士农工商四民代表,也就是从每个县的士农工商四民之中,各选一人进京组成四民大会,再由四民大会商议做出决定。若四民大会超过半数认为需要逮捕太上皇,那么就由四民大会指定一支军队南下逮捕太上皇,若有反抗就以武力解决,逮捕太上皇回来之后由四民大会指定法庭对太上皇进行审判定罪。 这样就可以避免陛下以子定父罪这种有违孝道的事情出现了。” 王跃继续真诚地说道。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这的确是武成王所说,圣人之言自然没错,可天子乃承天命为天下主,非来自万民所推,若天子为万民所推才得以为天子,那万民岂不是亦可更易天子?阁下欲以四民大会审判太上皇,翌日四民大会岂不是也能审判皇帝?” 许翰缓缓说道。 他这个宰相也不能完全算摆设,小事上还是有一定权力,主要是他和种师道关系密切,两人私交很好,所以王跃只要不插手的事务,他还是说了算的…… 当然,大事上王跃肯定都插手。 王跃这套理论对于文臣们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事实上他们自己也很喜欢这个理论,因为这很明显就是针对皇权的,而文官们始终就是在限制赵家的皇权,他们一样经常用类似观点吓唬皇帝。但王跃的真正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民可以踢开皇帝,也就是说他需要篡位时候,一句万民所推就行,那么这就很不好了,单纯文官自己,真的很喜欢这句话,可现在是王跃提出来的,那就很不喜欢了。 “第一,天意即民意。 昊天上帝是爱护天下百姓的,当然不可能逆民意,实际上昊天上帝在冥冥中主宰众生,众生所为无不在昊天上帝安排之下,故民意既昊天上帝之意,只不过通过天下万民表现出来而已。 这种事情诸位难道比我更懂,我可是神仙教出来的。 第二,的确可以。 儒家评价历史上的那些亡国之君,哪一个不是说民心尽失?失去民心的君主自然会亡国,也就是说儒家也承认这一点,虽然的确没有万民开什么大会来审判君主这种事情,但万民会用实际行动来让一个失去民心的君主亡国,比如当年的隋炀帝。 隋末群雄蜂起正是隋炀帝失去民心,天下万民不得不群起逐之。 只不过这种方式残酷了些,但本质上这就是天下万民对他的审判,天下万民不想再要这个皇帝,故此以武力让他下台。 既然本质上一样的,那么万民在一起开大会不是更好? 这样就不用死人,更不用把天下打得千里无鸡鸣了,事实上这才是合乎古制合乎先贤之法,比如尧舜禅代,不就是会议决定?咱们这是王政复古,并不是什么自己想出来的,以后只要能以这种方式解决,我们还是要尽量以这种方式,血流漂橹的战争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王跃说道。 绝对的王政复古。 王政复古是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 “纵然如此,这四民大会也用不着什么商人,工匠都塞进去吧?更何况农民多不识字者,总不能连不识字的也能公然居庙堂吧?那岂不是笑话了?” 许翰说道。 “那么民有高低贵贱吗?” 王跃问道。 “当然有,士农工商排序即高低。” 许翰说道。 “但这只是儒家的观点,道家,墨家,法家皆无高低贵贱之分。” 王跃说道。 “但阁下之前说的是儒家!” 许翰多少有些怒气地说道。 “是呀,但儒家也只是诸子百家之一,为何非要以儒家为准则而不是以道家,墨家,法家这些?儒家好的东西我们可以拿来用,但儒家的糟粕难道我们也要拿来用?孔夫子都不敢说自己没有错误吧?既然连孔夫子都会有错误,那么儒家思想当然也会有错误。 同样其他诸子百家也有自己可取之处。 那些好的东西我们当然要拿来使用,取长补短才是正理。 而道家,墨家,法家主张的人无高低贵贱之分,这一点我就认为很对,我就认为众生平等,虽然我不喜欢胡神,但这句话是真的很对,不信咱们一起到外面去问街上百姓,我敢说绝大多数人都会这样认为,既然人民都认为这些对的,那这就是对的,阁下认为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也只是阁下一家之言。 但人民认为阁下是错的。 既然人无高低贵贱之分,那当然所有人也都有代表权,无论他们识字不识字,不识字就教他们识字,这难道很难吗? 再说识字不识字很重要吗? 秦桧还是进士呢,他识字够多,难道就不是叛国者了?” 王跃说道。 许翰立刻沉默了。 这还讲个屁道理,他都用道家观点反驳儒家了。 不过他知道,讲道理是没用的,这个朝廷王跃说了算,他同意,这份诏书会发出去,他不同意,这份诏书也会发出去。 “那如何选取四民代表?” 徐处仁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现在是副宰相,正宰相太宰副宰相少宰。 目前朝廷官员数量锐减,原本繁杂的官制大幅简化,就是太宰和少宰两个宰相主政,枢密院主军,六部各司其职,大致上就是太宰,少宰和知枢密院事刘锡组成内阁决定大事。但枢密院里的几个同知在京时候也都有权参与这个内阁,王跃,种师道,姚古,折可求都是同知,但王跃又兼着个天下兵马副元帅统领天下兵马。 所以他有权绕开枢密院直接对各地军队下令。 按照封他这个官时候的圣旨所说,他这个副元帅的命令等级高于枢密院。 相当于大元帅发的。 至于大元帅当然是赵桓了。 所以对军队的命令等级排序,圣旨第一,副元帅钧旨第二,然后才是枢密院的命令。 当然,一般王跃不会下这类命令。 因为西军各家自己说了算,王跃不会干涉他们,河北和燕山是自己地盘,不需要枢密院管,那里他自己直辖的,剩下南宋那边管不着,还有京城驻军是常胜军,淮北驻军是他那个迎上皇使指挥。总之目前的大宋朝廷运转看起来还是很正规的,至少王跃这个曹操并没有真和曹操一样,直接用自己的属官们取代朝廷管理国家。 “当然是抓阄了,还有什么比抓阄更公平的吗?” 王跃笑着说道。 “抓,抓阄?” 俩宰相目瞪口呆。 (两更) 第二九四章 南北战争 的确,没有什么比抓阄更公平的了。 至少在这个绝大多数底层都不识字的时代,想要避免他们被那些士绅们忽悠就只能是抓阄…… 当然,主要是简单。 在这个时代搞大规模选举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王跃这种基本上接近于普选的方式那就更夸张了,哪怕不包括南宋和京东东路,那也得是保守估计近两千万人参加,这么多人投票计票还得防止舞弊这种种加起来以这个时代的条件那简直就是个笑话。不要拿英国人在十七世纪的选举做比较,十七世纪的英国根本没几个有选举权的,那是土地绑定,只有部分土地数量达到标准的乡绅才有资格选举。 一个镇都没几个。 人家是坐着四轮马车,带着保镖去议会替那些穷鬼们决定国家命运的。 阿美利坚初期有选举权的标准很简单,至少得几十英亩耕地,还有一百英亩拥有所有权的可开垦土地。 一英亩可是六亩。 这样的筛选之后还能有几个选民去选举? 王跃这种方式注定了目前条件下不可能真正投票选举,而最简单,最有效而且最公平的方式,就是派出一万骑兵,然后分别前往各县,在县城召集四民成年男人集合起来,能召集多少算多少,不去就以长矛驱赶着去,最后根据到场的人数弄个箱子现场抓阄。 谁抓到了算谁。 当然,首先得没有前科的。 选出来后直接以骑兵护送过来,期间不允许和任何外人接触,至少在离开他们本州府之前不允许。 就这样一直送到京城。 这才是目前条件下最好的选举方式。 至于公平…… 能让他们来就是最大的公平。 再说真要选举最后结果肯定还是拼财力,士绅会很轻松砸钱解决问题,虽然抓阄期间很有可能也会舞弊,比如贿赂那些去的人,但这些终究在王跃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比如派密探跟着过去混在民间,比如在士兵里面塞狂信徒,比如鼓励或者奖励告密,一队一百骑兵,士绅每人塞一百贯收买,那他这边一千贯奖励检举的。 这个都在可控范围内。 而且这些人到京城以后,首先集中起来进行培训…… 好吧,王跃计划在今年年底之前完成四民大会的组建,去抓大画家这种事情至少也得明年,而在这之前他需要的是,让他那些来自河北的代表,向其他地方的代表尽可能地宣传他的那套思想。甚至还可以组织起来,让他们到河北去参观一下,反正也不远,然后让这些人回去以后,充当他的火种进行宣传。 他得给陕西河东这些地方也得准备好火种,毕竟这些地方也得解决。 至于赵桓…… 皇帝陛下还能怎样,他有说不的资格吗? 紧接着这份相当于大宋版人间宣言的诏书,就发往全国各地,而且为了照顾那些不识字的老百姓,中山王还专门组织了宣传队,正好跟随那些选四民代表的骑兵一起,到各地去同时对这份诏书进行宣传。 总之王大王继续无视山东抵抗军,继续遗忘他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豪言壮语,完全投入到了四民大会的组建…… 镇江。 “越来越胡闹了!” 大画家看着手中的诏书阴沉着脸说道。 “官家,这逆贼终于现出原形了,他这是想以民意推举,来免去背上一个篡位之名。” 蔡攸说道。 他现在依然女装。 他都说了,大仇未报之前绝不换装。 不过看他更像是乐在其中,这几年混在大画家的后宫里,日子明显过得非常快乐。 “他倒是个聪明人,只是想以此免篡位之名也未免太痴心妄想,须知这忠就是忠,奸就是奸,任他如何狡计百出,只要我还在,他终究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而已。还想以四民大会来审判我?让一群泥腿子,工匠和商人来审判皇帝?简直就是笑话,他也不怕惹得天下耻笑!” 大画家说道。 说话间他还心情颇为愉快地在面前画作上添了一笔。 “陛下是否也应下一道旨,斥责一下他们,他们都能说陛下叛国,咱们这里不说话也未免让人觉得咱们理亏了,更何况官家此举可是背弃祖宗社稷,这大宋江山乃是太祖太宗打下的,哪里是他说了算的。这江山乃是赵家的江山。他身为一个赵家子孙,理应谨守这江山社稷,如今却在奸臣蛊惑下,公然说江山不是赵家的,那这可是背叛祖宗,这是忤逆不孝。” 蔡攸说道。 大画家立刻停下了,提着笔做沉思状。 “若如此,就撕破脸了。” 高俅说道。 的确,这样就是公然宣战了。 “撕破脸就撕破脸,咱们如今坐拥三十万大军,难道还怕他不成,更何况就算不如此,那王跃把四民大会召集起来,到时候就给上皇定罪,难道咱们还继续忍着不成?他既然这样做,那就是等四民大会开完,再打着民意的旗号南下与咱们开战,但在此之前他是不会动手,而在此之后则必然动手,既然如此咱们何须再忍? 他们要名正言顺,咱们也得名正言顺。 他们敢给上皇定罪,咱们为何不能一样给官家定罪? 照奴婢看,上皇何不召集各地宗室,以太祖太宗之名将官家逐出赵家,然后上皇重新复位号令天下,如此咱们一样也名正言顺。” 蔡攸说道。 他现在已经习惯自称奴婢了。 “对,蔡公说的极是,他们说上皇叛国,咱们就说官家忤逆!” 秦桧激动地说道。 现在大画家身边的核心就是这帮家伙。 蔡攸,高俅,谭稹,秦桧,石如冈,至于宇文粹中因为实在受不了这些家伙已经借病辞官,还有一起南逃的李邦彦,他虽然是北方人,但自知留下没有好结果所以也南逃,另外还有宋焕。 这些基本上就是以蔡攸为核心,虽然蔡攸目前还是个宫女,至于童太师虽然来了,但已经不受信任,就是充当南北沟通的使者而已。 “子已不子,父复不父邪?” 大画家慨然叹息。 “上皇,康王到了。” 石如冈匆忙走到他身旁低声说道。 大画家抬起头,一脸慈爱的看着他身后的赵九妹…… “爹爹,不想孩儿还能再见爹爹!” 后者悲号一声,一下子扑到他脚下,抱着他的腿摆出一副要**丫子的姿态。 “好孩子,不想你们兄弟二十多人,就你一个能为爹爹分忧的,爹爹以前真没看出来,早知道有你这样的好孩子,爹爹也不至于让天下落到如此地步,是爹爹糊涂了!” 大画家慈爱地说道。 “爹爹,孩儿能为爹爹分忧足矣!” 赵九妹哭着说道。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赵九妹是被上次吓得,在随后一批运输军需的水师到达后,他立刻就登船南下跑路了,至于山东那边至今无战事,就是驻扎长清的常胜军偶尔到济南城外转悠一圈散散步而已。倒是这边时不时替权邦彦发个大捷的新闻,总之在江南各地民间传播的消息,是济南的忠臣义士们,已经顽强抵抗王逆大半年了,期间斩杀逆党十几万。 反正那些地方官员士绅都是这么说的。 权邦彦被他们吹嘘的俨然大宋之张巡一般。 “康王以孤军与那逆贼血战近一载,真有太宗遗风!” 秦桧笑着说道。 他和康王是一伙的,赵九妹还没自请北上时候,他就已经盯上了这个皇子。 “好孩子!” 大画家感慨地拍着儿子肩膀。 他儿子继续抱着他的腿…… “不过九郎还得替爹爹办一件事。” 大画家说道。 “爹爹请吩咐,孩儿赴汤蹈火也要帮爹爹办成!” 赵九妹说道。 “九郎得替爹爹出使一趟金国。” 大画家缓缓说道。 赵构瞬间僵硬了一下,周围那些人赶紧低下头,就连秦桧都低着头脸色有些诡异。 大画家保持着微笑,轻轻在他儿子肩膀上拍着…… “爹爹,孩儿何时启程?” 赵九妹低着头,语气平静地说道。 “越快越好,你去告诉女真人,若今年秋天他们还不南下,那这王跃就再也制不住了,他们不想以后面对着一个坐拥整个大宋,带着百万大军北上扫荡塞外的王跃吧? 那就赶紧些,别等他把这边的事都做完了。 你再告诉女真,只要能把王跃灭了,以后宋金以榆关,居庸关,雁门关为界,这条线外面都给他们,之前答应的一年五十万岁币也继续给他们。 你去的时候带着一批粮食,告诉他们以后会继续给他们运输。 你就继续留在他们那里,算是让他们明白爹爹的诚意,还有,秦卿,你作为副使一同前往。” 大画家看了看秦桧说道。 后者忧郁了一下…… “臣遵旨。” 秦桧说道。 “咱们的确也该让自己名正言顺了,传旨召集在南边的宗室,这个逆子背弃祖宗忤逆不孝,他既然不要赵家江山,那赵家也不要他这个不肖子孙!” 大画家紧接着说道。 “上皇,不,官家英明!” 蔡攸立刻说道。 第二九五章 李清照 倒霉的赵九妹就这样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去金国做人质的旅程。 表现太突出就是这个下场。 他爹又不傻,他是什么心思大画家当然明白,但一个四十岁的皇帝是不会喜欢一个还不到二十却如此优秀的儿子,经历过这些年的混乱之后,大画家现在更不会让身边再出现一个有能力,并且已经在朝中开始培植势力的儿子,赵九妹表现越突出越留不得。 赵九妹还是太年轻,太急躁,他不应该展露锋芒的。 所以他就只能和秦桧一起,再次出海踏上去金国做人质的茫茫旅程。 紧接着大画家以目前赵家族长的身份召集宗室,一番象征性的会议之后以赵桓承认天下非赵家之天下,此举乃背叛祖宗自弃社稷为理由,宣布太上皇复位并昭告天下,同时以赵桓忤逆不孝为理由将其逐出玉牒。 他的这份诏书得到已经加入南宋的淮南东西,江南东西,两浙,福建,两广,荆湖南北,京西南路,川峡四路,京东东路的尊奉,这样大宋原有的二十六路之中,已经有十六路脱离开封朝廷。后者只剩下了京畿路,京西北路,京东西路,河北东西,河东,燕山,宣大,永兴军,秦凤等十路,这个路是转运使路而不是经略安抚使路。 这是行政区划。 至于经略安抚使路是军区,所以鄜延路等路不在内,鄜延,环庆这些路行政区上仍旧在永兴军路。 至此南北宋正式确立。 而大画家已经是三分天下有其二。 至于赵桓和王跃的回应…… 济南。 “夫人风韵犹存啊!” 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王跃很是敷衍地看着面前的李清照。 好吧,他们的回应就是攻破济南,在这里倒是进行了一番战斗,但战斗的程度并不激烈。 至于原因很简单。 “你倒是很会蛊惑人心。” 李清照看着王跃身后那些欢腾的士兵们。 这些就是大画家派来的援军,但他们只是在最初略作抵抗,紧接着王跃就把上次俘虏的水军带过来,然后让他们站在吕公车上,对着这些和他们一样从南方来的,甚至不少还认识的士兵们,介绍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这些被俘的士兵在之前的几个月里,一直在河北各地参观,尤其是刚刚经历了麦收,那些北方佃户们快快乐乐享受丰收喜悦的情景,早就已经让他们彻底沦陷。 现在只是和这里的同乡们分享而已。 这些人彻底摧毁了江南士兵们的斗志,虽然倒戈的确不至于,但知道投降以后不但会受到优待,而且还会发路费回家后,这些家伙接下来的抵抗就完全是敷衍了。 最终全线强攻的常胜军,在王大王带领下只是一个冲锋而已。 当他站在城墙上高喊着缴械不杀,常胜军优待俘虏后,那些士兵们也就痛痛快快地放下了武器,至于那些本地籍的士兵,则很干脆地倒戈,而权邦彦等人在关胜保护下,打开城门向南逃亡。包括济南知府赵明诚,而且赵知府和原本历史上在建康做知府时候一样,抛弃李清照独自逃跑,倒霉的李清照就这样被士兵们俘虏了。 她可是让王大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这样的俘虏自然赶紧送来献给王大王。 “不是我会蛊惑人心,而是人心本来就向着我,你们这些豪门世家给他们的不过是饥寒交迫而已,我能给他们的才是丰衣足食,赵家佃户有的是,敢问夫人可曾到他们家中看看他们是不是能够吃饱饭? 我想你应该没兴趣看这些泥腿子吧? 但夫人锦衣玉食从何而来,还不是他们供养的。 虽然我并不反对有人穷有人富,这种事情总是难免的,事实上我也反对,但这个问题超出我能解决的范围,我只能容忍,但我不能容忍的是一些人压榨另一些人,让他们饥寒交迫,甚至卖儿卖女甚至饿死来维持自己的锦衣玉食。这明显超出了穷和富分别,这已经是人性的善与恶了,所以我要带着这些被你们压榨到时刻挣扎在死亡边缘的人,去争取一个不会被饿死的权利。 我做的这些就是这么简单。 建立一个就算再穷,也不至于饿死的国家。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支持我?难道他们去支持你们?我不会蛊惑任何人,我只是把我做的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看见,让他们明白,赵夫人,请明白一点,哪怕这些泥腿子,他们也是和你我一样的人。 他们知道谁是帮他们的,谁又是他们的敌人。” 王跃说道。 面前的李清照还不算让他太失望。 但要说美女也还有差距,就是一个姿色中等的中年妇女,至少和大画家的后宫佳丽们比起来差距明显,和他那几个女人比起来也有一定差距,只能说不至于让他后悔见面而已。 但也仅此而已。 李清照看着那些欢腾的士兵们默然不语。 “阁下欲如何待我?” 过了片刻她缓缓说道。 “赵明诚已经是逆党,既然是逆党自然家产抄没,赵家男丁流放沧州,女眷及小孩不受牵连,既然夫人没有子女,那你就爱去哪里去哪里吧,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提议。开封,大名等地一大堆书商,最近这段时间大量印制销售你的作品,按照大宋刚刚实行的版权制度,他们印制销售的每一本书,都必须拿出一部分收入给作者。 你可以去找他们要,他们不给你可以去衙门告他们,还有人在以你的名义售卖你的画像,甚至画册,你可以去告他们然后要赔偿。 相信我,这会是一大笔钱的。” 王跃笑着说道。 这的确的是一大笔钱。 目前大宋放开工商业禁制的也就是各处公社,公社以外仍旧维持旧的禁制。 短时间内也不会放开,因为这样可以简化税收体系,简单说就是将工商业集中在几个特定的大城市,然后政策扶持这些城市快速进入工商业化,但在这些城市以外维持各种限制充当市场。 所以民营出版业也一样是在各处公社。 实际上开封城墙以外,就不允许民间印刷作坊的存在了。 包括冶铁之类也是,只有在开封公社领了证的,才允许在公社范围内,搞这些原本是官府专营的东西。 而公社对税收是极其认真的,出版社出售的每一批书籍,都必须在官府登记然后交税盖章,否则是不允许出售的,所以这段时间那些出版商炒作李清照的狂欢中绝大多数书籍,画像,甚至某种小画册,全都在公社有记录,李清照去找他们要钱就行了。 事实上她这时候去开封,会被那些出版商当祖宗供起来的。 这时候她可是大宋第一美女加第一才女,甚至都不用她写,只要肯署个名那就有人立刻把钱给她送去。 “没想到我居然要卖文为生了!” 李清照苦笑着说道。 “总比卖身强!” 王跃真诚地说道。 解决了济南之后,剩下的追击就不用王跃操心了,他紧接着离开济南前往下一个站。 汤阴县城。 岳飞正推着车子走在夏日的街道上。 他后面还有两个同样推着车子的同伴,一个是王贵一个是姚政,车子上堆满了西瓜,上面还用树枝和草帘子盖着,他们三个原本都是四等户的自耕农,按照改革后的制度,他们的土地依然是他们的,但在免除苛捐杂税之后,需要交和官田一样的田赋,除此之外也一样不用再交任何东西。 不过也有一些不同之处。 官田不能随便更改土地用途,比如原本种粮食的土地不能种别的,甚至有时候还得种官府指定的作物。 而原本自耕农的土地因为是自己的,可以随便爱种什么种什么。 岳飞三人很聪明地选择了把家里薄田都种西瓜,然后每天推到县城来卖,无非也就是二十多里路,清晨摘了瓜装车启程,脚程快点正好临近中午最热的时候到城里,随便找个街口停下售卖。这个比种粮食要强得多,关键是每天都有钱落到手里,还能在城里顺便买些日用杂货带回去,这样就能再赚一份,毕竟村里人到县城的并不多。 “还是徐庆运气好,如今也算是发达了!” 王贵在后面边走边感叹着。 “要我说咱们不如一起去找他,以后跟着他当兵,至少也比种地强。” 姚政说道。 徐庆如今已经是常胜军营长了。 王跃接收的那些各地军队当然不能全留下,整编后大部分给钱回家,少部分留下编入常胜军,目前常胜军总兵力已经超过十万,徐庆自然是留下的,现在做为营长正跟着王跃在济南。 “我还有老母奉养,过去日子不好过只能从军谋生,如今家中几亩薄田已经能衣食无忧,自然还是留在家中。” 岳飞说道。 “家中地有嫂子就行了,咱们都不比徐庆武艺差,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 王贵说道。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一片混乱,他们愕然转回头,然后就看见城门处大队人马涌入…… (两更) 第二九六章 岳飞 汤阴县校场。 “啊,我认识你,你是那个谁,谁,谁来着?” 王跃装模作样地做思索状。 此刻他面前这片不大的校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被召集起来的男丁,一个个激动地看着他们的偶像…… 准确说是信仰。 现在河北民间把他当做信仰崇拜已经是普遍现象,虽然王跃假惺惺地对此表示不敢当,甚至要求各地不准挂他的画像,但实际上他的画像依然贴满绝大多数农民的正堂,包括他的塑像也一样开始出现了。在民间传说中他已经成了真正的神仙,是昊天上帝派下来救苦救难的,在这种绝大多数人都不识字,而且迷信思想严重的时代,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草民汤阴县永和乡孝悌村村民岳飞见过中山王。” 岳飞不卑不亢地说道。 “啊,对,对,你叫岳飞,你是当初那个刘韐部下的队将,怎么如今回乡不当兵了?” 王跃说道。 “草民因父丧在籍守孝,守孝期满后刘公已然去职。” 岳飞说道。 “那岂不是太埋没人才了,你也算是一身武艺,要是愿意继续从军的话就到真定去报名,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王跃说道。 “草民还有老母奉养,无意继续从军。” 岳飞说道。 “呃,那就算了。” 王跃说道。 这个结果很正常,毕竟王大王此时身份尴尬,至少在传统思想的忠臣义士们眼中还很难说是个什么好东西,这种事情没必要强求,岳飞愿意当一辈子平民百姓也随他便,对他来说原本的舞台已经没有了,走上一条全新人生道路的岳飞已经不可能再成为岳武穆了。 这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能够在和平中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平民,相信很多英雄也就不会成为英雄。 时势造英雄。 英雄都是乱世逼出来的,但真正的英雄不会喜欢乱世,真正英雄所梦寐以求的恰恰就是一个能让平民衣食无忧的时代。 哪怕这样的时代同样会让他平凡一生。 “大王,小的愿意从军!” 王贵在一旁激动地说道。 “你叫什么?” 王跃意外地说道。 “小的王贵,与鹏举同乡,小的也习得一身武艺。” 王贵说道。 “小的姚政,也愿意从军!” 姚政赶紧在一旁说道。 “行,就冲着鹏举面子,你们都去真定找史进报名,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 王跃说道。 无论王贵最后扮演什么角色,但必须得承认作为岳家军二号人物,他的个人才能绝对没问题,至于姚政也是徐庆级别的,无论顺昌,临颍都参加了,不得不说这个小县城居然还有不少人才。 在王贵和姚政兴奋的拜谢中,王跃看了看面前的人群…… “乡亲们,王某此行是做什么,想来你们已经有人猜到了,就是来主持选四民代表的,不过这四民代表是怎么回事,估计还有很多人不明白,那我就给乡亲们解释一下。之前水师在密州附近的海上,抓住了两艘从高丽回来的神舟,据船上的礼部侍郎路允迪交待,他是奉上皇旨意,以出使高丽为名,去联络女真,上皇要让女真南下入侵大宋,他在江南出兵突袭开封。 这是做什么? 这是通敌叛国! 之前女真入侵河东,杀了数十万百姓,已经是我大宋死敌,太上皇却联络女真要女真再次南下入侵,这不是叛国是什么? 他与官家父子相争已经是错了。 皇位他已经传给了官家,这是他自己传给官家的,也不是有谁逼着他,既然已经传位那就不能再反悔,他却跑到镇江去另立朝廷,甚至阻断淮河自己割据江南,这已经是错了。但他终究是官家之父,官家也不好对他动武,这些年你们也都看到了,官家对上皇可以说一忍再忍,可太上皇又是如何对官家的? 鼓动河北官绅造反,派兵到济南去抢地盘,甚至现在居然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勾结外敌出卖国家出卖人民。 这是叛国罪。 之前那些官家都可以忍,可这叛国罪断不能忍。 但官家身为人子,又不便对其父动武,故此召集四民大会,由天下万民来决定如何处置太上皇的叛国罪,这天下不是赵家的,这个官家已经昭告天下,这天下是天下人的。我有份,你有份,他有份,人人都有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太上皇背叛的也是你我他共同的国家,他出卖的是天下所有人,故此天下所有人也都有资格审判他。 不过肯定不能让天下万民都到京城去。 故此在每个县士农工商里面,各选一个代表前往京城,这些代表代替天下万民来审判太上皇,至于选举的方式就是抓阄,这样最简单最方便,选出的代表由军队护送前往京城。而且完成对太上皇的审判后,就留在京城监督官府,每个代表任期五年,五年后以同样方式另外选,在京城的花费由各县承担,任代表期间没有俸禄,但县里按照吏员给其家人补贴。” 王跃说道。 面前的老百姓们议论纷纷。 其实这时候各地四民代表的选举早就开始,之前相州城的也完成,他们早就已经听到些消息,但现在中山王亲自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大王,四民如何区分?” 岳飞深吸一口气说道。 “士,过去是指那些读书人,但如今不只是那些读书人,所有官吏,教书的,行医的,包括那些旧读书人,这些都是士,还有那些在战场上杀敌受伤无法工作的,这些也算士,至于农,工,商人这个就不用解释了,现在四民从左向右各自重新排列等待分别抓阄。” 王跃说道。 他身后的士兵和本地官吏立刻上前,催促着这些老百姓各自分开。 虽然这里其实只是汤阴县城和近郊的,但光男丁那也得上万,相州可不是小州,整个相州这时候近四万户,而下属总共四个县,其中汤阴也就比州城安阳小点,实际最新的统计已经超过一万户。而这时候县城及近郊的人口数量基本上已经能够接近全县的三分之一了,这个近郊也没标准,实际这时候还在不断有人听到消息赶来。 到抓阄前赶到的都算。 一阵混乱之后,整个校场上四个方阵重新排列起来。 最大的当然是农民,最小的肯定是士,而商人和工匠比士略多,但实际上也多不出多少,这时候哪怕县城其实也是农民为主,一般县城周围也就是附郭的农田往往是最好的。 县城的建立若非军事要塞,则肯定是人口最稠密农业条件最好的地方,南方那些附郭的良田亩产甚至都是五石级别的。 所以农民方阵简直碾压其他三个。 “这对农民有些不公平啊!” 王跃感慨地说道。 “大王,您能让农民和读书人一样参加抓阄,这就已经是最大的公平。” 他身旁一个小吏陪着笑脸说道。 “你倒是会说话,那就开始吧!” 王跃说道。 这也是原本历史上岳家军的。 好吧,这是李道,我大宋光宗皇帝的老丈人,岳家军里面很不起眼,但却因为女儿李凤娘而死后封王,家族世代显赫,不得不说有些讽刺,岳家军一帮智勇双全的名将最后都默默无闻,却只有这个能力平庸的最后因为女儿而显赫。 李道赶紧向后面一招手。 两个士兵抬着一个匆忙赶制的箱子,走到前面开始抓阄,这个箱子是农民的,里面都是一个个核桃,只不过有一个核桃是染成红色的,抓阄的方式很简单,谁拿出的是红色核桃谁就是农民代表。至于抬着很正常,这里面是四千颗核桃,上百斤重呢,不抬当然是不行的,像士民那边就简单了,一个士兵抱着一个小箱子就能解决。 这东西很难作弊,最多也就是在核桃上刻个记号,但旁边有士兵喊数,倒计时。 十到零。 到零拿不出就是弃权。 大致上也就十秒钟里,谁能在几百几千核桃里,找出一个有暗记的? 这东西全身都是凹凸不平! 很快那些农民依次抓阄,不过很显然需要点时间…… “抓完就是你的了,吃就行!” 王跃看着他前面一个抓完在那里看着手中核桃的农民说道。 后者赶紧笑了笑,不过还是没舍得吃,就在这时候,士民那边一声兴奋的尖叫声响起…… “我抓到了!” 一个拄着拐杖的男子拿着个红核桃高喊着。 他周围几个书生愤然将手中核桃扔在地上…… “不识字也算士?” 其中一个悲愤地说道。 好吧,这是一个上次增援太原时候断了腿的老兵,这种好事居然被他得到还是很让士子们愤慨的,但愤慨也没用,这是抓阄,运气好就是运气好,这个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王跃笑看着这一幕。 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叫响起,王跃赶紧转回头看着身旁的农民方阵里面,然后就看见岳飞举着右手,那手里赫然也是一个红色的核桃…… 第二九七章 叛国者罪无可赦 岳飞就这样成为了汤阴县四民代表中的农民代表…… “那么我想问一下岳代表,你认为太上皇的叛国罪名是否成立?”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这个得看太上皇是否真的与女真联络并邀女真南下入侵,中山王只是说抓住路允迪所说,但事情真相如何至少我等民间并不清楚,中山王需要的是拿出足够的证据,甚至由四民大会对此进行调查,四民大会必须做到不偏不倚,在这件事情上既不能偏袒官家也不能偏袒上皇。” 岳飞说道。 “如果证据确凿呢?” 王跃问道。 岳飞犹豫了一下。 “若然,则的确为叛国,叛国者,纵然上皇亦罪无可赦。” 他最终还是毅然说道。 “那我就可以告诉你了,这件事证据确凿,甚至上皇已经根本不屑于掩饰什么了,因为他不但真的邀请女真南下,而且我刚刚得到的情报是他已经派康王再次北上。虽然打着旗号是出使高丽,但实际上高丽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向女真投降并称臣纳贡,估计用不了多久,河北各地就得进入戒严,因为你会看到康王赵构带着女真大军南下。” 王跃说道。 赵构是在明州启程的…… 有了上次路允迪事件的失误,王跃当然不会忽略对明州的情报,因为两艘神舟已经被俘,赵构和秦桧不得不另外雇了两艘五千料海船,再加上次返回的那六艘两千料海船一同启程。而且大画家不只是联络女真,根据在舟山的密探探听到的消息,似乎还有一个官员秘密前往倭国,很有可能试图联络倭国,这时候明州和倭国的商业往来非常频繁。 甚至还有大量宋朝商人居住倭国。 九州岛上的博多有宋人聚居区,其实王跃目前使用的倭奴部分就来自这些宋朝的海商。 当然,倭国商人同样大量到明州,甚至传闻还有倭国人专门载着女人,到大宋沿海引诱男人,还都是年轻漂亮的,据说不乏出身名门,倒不是说把人骗上船抓走,只需要他们留下高贵的种子就行了,这种中日民间的交流被称为度种。 这是宋朝文人笔记记载。 至于大画家的目的就很难说怎样了。 或许只是为了加强贸易,也或许他希望有一支海盗袭扰登州,另外也有可能是为了他的梦想,毕竟他至今对求不愁木怀有幻想,而王跃当年给他规划的海上路线图里面最重要一站就是倭国,总之此时一个大画家派出的使者,正秘密前往倭国。 而且还有。 大画家也向西夏派出使者。 虽然李乾顺默默忍下了丧子之痛,但要说他对王跃没有仇恨也是假的,话说他就这一个儿子啊,虽然他还年轻,以后说不定还能再生,但至少目前为止他唯一的继承人被王跃的礼炮吓死了,而且还被迫埋在开封,要说他心中没有仇恨那就扯淡了。而大画家明显是想利用这一点,以恢复过去的岁币,甚至增加部分岁币,来换取李乾顺在开战之后出击,以牵制陕西的各军。 也不能说是牵制。 陕西各军肯定不会真的主动加入战场,女真的进攻也不会是去河东,所以大画家需要的只是李乾顺出兵佯攻,这样陕西各军就有借口留下。 这个使者是公开的。 大画家复位这种事情肯定要派使者通知西夏这个属国,只不过使者路上保密以通过陕西,到兴庆后就公开摆出使者姿态。 另外还有…… 大画家为了他和王跃的决战真的已经竭尽全力。 他还在贵州征召了部分土司军,也就是思州的田佑恭,后者对他很尊敬,之前就入朝过,他南渡之后田佑恭特意到镇江朝见,这也是目前贵州土司里面实力最强的。 总之大画家在这段时间正在拼命拉拢帮手。 岳飞沉默了。 很显然他对大画家还是余情未了…… 忠臣义士嘛! 天然的对王跃这种当世曹操有抵触情绪,王跃再会扮演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准备谋朝篡位的奸臣的事实。 “岳代表,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还得提醒你一句,你需要忠于的是这个国家而不是某个君主,国家不等于皇帝,皇帝只是国家的治理者,这天下万民才是国家的真正主人。” 王跃说道。 “谢中山王教诲。” 岳飞说道。 他就这样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旅程。 他和另外****一起,将在一百名骑兵护送下去开封。 接下来他们还需要经受各种考验,虽然王跃是让骑兵护送,防止本地士绅去收买他们,但这肯定没什么用,到开封之后他们终究不能软禁起来,有人想收买他们总会得到机会的。 那就看他们能不能撑住了。 而就在此时,各地四民代表的选举,也在全面展开,一队队分别前往目前朝廷控制下所有各县的骑兵,在一座座县城迅速召集当地男丁,然后找各种趁手的东西进行抓阄。核桃不是规定的,实际上各地因地制宜,找到什么合适的就用什么,核桃,杏核,甚至据说还有用黄豆的,总之就是弄一堆此类东西,将其中一个染红,然后在倒计时的时间内拿出来。 以这种方式选出的绝大多数贩夫走卒,泥腿子们纷纷摇身一变,成为代表天下万民的四民代表。 各地饱学宿儒们无不怒目以对…… 他们选上的比例很小。 本来要单纯算士子的话,他们至少也有四分之一代表,但王跃的士民又不是只有士子,连伤残的贼配军都与他们并列啊,话说天下士子多,还是这些伤残的贼配军多?而王跃的解释也很简单,这些伤残的士兵们都是为国家而伤残的,他们失去劳动能力,既不能算农民也不能算是工匠,当然只能归入士的行列,再说他们本来也都是士,不但是士,他们还都是国士呢! 儒生与他们并列完全合理。 这要是换到西周时候,像他们这样的还没资格与人家并列。 人家才是士。 最初的士不就是武士吗? 春秋的士阶层来源就是西周分封时候跟着诸侯的武士,他们作为职业军人构成诸侯手下武力的核心,那时候的士可不是儒生,那时候也没有儒生,所以中山王这是正本清源,真正的王政复古。 总之这些伤残的老兵们,极大冲击了原本应该儒生占主流的士民代表构成,尤其是陕西河东等地,因为常年要与西夏拉锯,再加上这些年不断战争,导致民间伤残士兵数量众多。甚至像太原这样之前经历血战的,可以说这样的士民数量远远超过儒生,最终太原府各县居然一个儒生没选出,全是伤残士兵,气得知府张孝纯要重新选。 但却受到伤残老兵们的围攻,靠着亲兵保护才最终逃出。 而河东各地士绅同样无比愤怒,但实际上说了算的折可求保持中立,这样他们终究不敢做什么…… 这些伤残士兵身后可是五万正规军。 五万刚刚从西夏战场凯旋的百战老兵,惹火了他们折可求也没好果子吃。 这几年河东,陕西各地的骄兵悍将抬头,士兵们也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么纯良了。 相反王跃的控制区倒是儒生在士民代表里面比例还高一些…… 毕竟他那里伤残士兵少。 这不得不说真的是一种讽刺啊! 就这样各地四民代表不断选出,然后在骑兵护送下不断赶赴京城,而京城里面原本的艮岳干脆被当做四民代表的住处,这座巨大的园林这几年能卖的都已经被赵桓卖了。他又没钱维护,如今他的朝廷收入就是京东西路和京西北路,另外还有京畿路的税收,这些钱主要用来给朝廷官员发工资,养活刘錡手下的那支禁军和宫里侍卫。 倒也不算太紧巴。 大宋财政真正的吞金兽是过去那些毫无用处的禁军。 现在连殿前司都没了,那些禁军早就撤销,剩下还有那些宗室,但后者绝大多数都去找他爹了,而且刚刚开会把他踢出玉牒。 总之朝廷小也有小的好处。 但即便这样,维护艮岳也是毫无意义的。 既然不能继续维护,那与其让它衰败下去,还不如趁着这时候还没腐朽了把能卖的都卖了,什么琼楼玉宇,什么奇石异花,统统都卖光了,就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山林和池塘,倒是经常有太监在里面捞鱼偷偷拿出售卖。 正好四民大会需要一个足够宽敞的地方,所以赵桓圣旨由中山王负责,在艮岳专门修建会场和代表住处,这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可怜的大画家毕生心血就这样被他儿子和王跃一起毁掉了。甚至就连城墙都扒了,原本对于平民来说,只能站在城外酒楼上眺望的人间仙境,现在随便谁爱进谁进,未来这里就是作为一处公园开放。 四民大会及附属建筑占不了多大地方。 整个艮岳宫区绝大多数还是维持旧的园林化,而且目前的开封城内民宅也还没到需要向这里扩张的地步。 (两更) 第二九八章 灵异事件 “你就不能多花点钱,直接建一座像样的明堂?” 刘錡颇为无语地看着面前新建的会场。 这座专门为四民大会修建的会场,总共花了不到两个月时间,耗资什么的不值一提,主要风格就一个…… 简陋。 无比的简陋。 实际上就是一个超大号的棚子。 在用三合土夯实后又铺了细沙的地面上,竖起了一个个埋设在石头基础上的圆木柱子,柱子上面架起一个个木梁,最终屋顶还是茅草的,因为面积太大实际上并不只一个屋顶,准确说这是一排木头棚子。甚至连墙壁都有没有,只是外围圈了一圈栅栏,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高,木头柱子都是两丈高的,所以虽然面积很大但采光还不错。 又没墙壁当然采光好了。 “两个月你还想建什么?我倒是想修大殿,可也得有时间才行。” 王跃说道。 第一届嘛,简陋点就简陋点吧! 实际上这种建筑的确得修明堂,但明堂级别的需要巨型柱子,如果使用木头就得玩三大殿级别的,那时间耗资都是惊人的,所以最简单廉价的选择就是搞出水泥来修钢筋混凝土。虽然炼钢还有困难,但锻铁级别的熟铁筋没问题,只要不是用来做房梁就行,做柱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无非就是粗一些,实际上做房梁也不是不行。 竹筋都有呢! 民国初年赶上一战钢铁紧缺,一大堆竹筋楼照样屹立数十年。 当然,那需要真正的科学计算,王跃是肯定没有这样设计能力的,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修铁筋混凝土柱子吧! 但这个就需要时间了,无论是烧水泥还是铁筋都需要时间,至少这一届四民代表是赶不上了。 “岳代表,看这会场如何?” 刘錡朝岳飞喊道。 “甚好,至少不用劳民伤财,四民大会既然为民而来,当然要能省则省,朝廷修会场可是要百姓掏钱的。” 岳飞说道。 这时候各地四民代表都到齐,甚至一些早到的都去参观过了。 就连刚刚拿下的京东东路代表都到了。 权邦彦在关胜的保护下,连同赵明诚等大部分京东东路的官员甚至部分士绅,都在胶西登船南逃,据说海上还遇上风浪翻了几艘,这时候他们都已经到达镇江,而且受到了江南官绅的热烈欢迎。毕竟在之前大画家的宣传中,他们都是在济南血战近一年的,那也是北方忠臣义士的典型,虽然他们和王跃事实上只进行了不到一天的真正交战。 但在江南各地宣传中那可真是可歌可泣,俨然张巡血战睢阳一般。 大画家直接下旨,给权邦彦封郡王,给赵明诚封开国公,连关胜都封了开国侯…… 荣耀的很! “诸位代表,请!” 王跃说道。 岳飞转头看着他身后。 那里一个当年平夏城之战丢了一条胳膊的老兵,正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这座巨大的草棚。 “陈公,请!” 岳飞说道。 这是所有代表里面年纪最大的。 既然是大会当然得有主持人,而这个主持人理论上应该推选,但这些代表天南地北互相都不认识,甚至很多人说话至今都做不到互相听懂,这种情况下就没必要推选了,直接按年龄排吧!因为代表都是从男丁里面选出,而丁的年龄就是止于六十,所以这个还差半月满六十的老兵就成了四民大会主持。 “陈公,赶紧的,都等你了!” 王跃说道。 “小老儿就不客气了!” 老兵向周围作揖一圈之后说道。 紧接着他走上前方,然后踏上了四民大会堂前的台阶。 虽然没有外墙,但这个会场本身就在一个半米高的土台上,台阶所对自然就是大门,这个老兵在周围无数瞩目中缓缓走上台阶,在他后面那些早就等待的四民代表纷纷跟随。 就在老兵正式走进会场的一刻,外面礼炮骤然鸣响…… 而就在此时。 遥远的黄龙府城门前。 辗转两个多月才走到这里的赵构正站在秋雨绵绵中。 他是在江华岛登陆,然后由高丽人送往开城,此时斡离不尽管已经逼迫王楷投降并称臣纳贡,但为了逼迫后者为他们尽可能多的贡献粮食,所以暂时依然驻扎在开城。 而且秋收完成得到粮食前,他们是不会撤离高丽的。 对于赵构他当然欢迎。 只是这些事情他无法决断,所以赵构得到会宁。 这时候斜也已经重新回到会宁并修筑了城墙,他们此时的都城仍旧是在会宁,一则这座城市是他们的老家不愿意离开,二则会宁以东崇山峻岭间的女真才是他们真正的族人,临潢虽然条件好但多数都是契丹和汉人,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会宁便于接收从高丽搜刮的粮食…… 他们就算抢到高丽的粮食,想要真正送到族人手中也并不容易。 因为陆路运输太困难。 他们得用驮队穿过辽东的崇山峻岭陆路辗转运输,还得小心马扩组织的游击队在山林袭击。 这肯定不行。 所以他们的办法是水运。 高丽人海运粮食到图们江口,然后转内河船沿图们江运输到上游,那里有长白山部的女真人,负责将粮食陆路运输到松花江,剩下就是顺流而下向着会宁的大漂流了。图们江上游与松花江上游距离不过百多里,实际上两条江的源头都是长白山,只不过一个源头天池,一个源头圆池,实际上女真人的水运网络一直很发达,他们可以说全能选手,骑上马狩猎,下马也能冶铁种田,甚至还会玩船…… 包括海船。 有一个让人感觉到天雷滚滚的事实是,这些让人感觉与大海应该无缘的家伙其实还曾经做过海盗。 真的。 女真海盗曾经多次袭击日本。 这时候朝鲜半岛北部,也就是盖马高原是女真人的地盘,长白山部,鸭绿江部,蒲卢毛朵部都在那一带,穷疯了的他们经常会弄些船组团沿着朝鲜半岛东海岸南下,洗劫高丽东部沿海,然后一直向南洗劫到对马甚至九洲岛。就像欧洲的维京海盗一样,日本历史上称之为刀伊入寇,时间大致上就是北宋初期,也可以说是辽灭渤海,女真人大举占据渤海故地的时候。 不得不说在中原王朝远离这片土地的岁月里,这片土地上也很精彩。 “这是何物?” 赵构一脸震撼地看着前面。 在黄龙府的城门前,那个王跃铸造的标志依然屹立。 只不过和他铸造时候不一样,此刻这个标志下面白骨随处可见,搞得就像是屠场一般。 “那王跃铸造的,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有传言说是他用来镇压这片土地的,类似以佛塔镇压妖魔,不过此物的确有些妖异,自从此物立在这里,之后所有来黄龙府居住的人,都会在当天夜晚死亡。 不知道死因。 就是在睡梦中突然的死去,只要敢进入黄龙府城居住,那在里面就活不过一天,而那些敢去毁掉这东西的人,甚至会立刻就七窍流血死去,地上白骨都是这样死的,死尸都没人敢去收。 而且方圆两里内寸草不生。 而且自从此物立起,方圆百里内就没下过雨,原本这一带人烟繁茂,但自此之后再无人口,只是有几处驿站而已。” 陪他前来的完颜宗干说道。 “这也太邪性了吧?” 赵构惊悚地说道。 说话间他看了看周围,这才注意到周围真的寸草不生,而在远处虽然有些草木但却很稀疏,之前没有在意,现在完颜宗干一说他才想起,今天走过的这段路程的确和之前草木葱茏完全不同,沿途更是杳无人烟。 他看着那巨大的标志,还有标志周围散落的白骨,再想想完颜宗干说的这些画风灵异的内容,然后绵绵秋雨中一阵风刮过,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虽然那很明显就是常见的农具和工具,只不过交叉在一起而已,但却仿佛正在向外释放着森严的寒气。又如同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在他头顶般,包裹着他逐渐收紧,让他感觉呼吸困难,甚至两腿发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住跪倒在地。 而且不只是他。 “大王,咱们快走吧,此物真的有妖法,下官,下官觉得浑身难受。” 旁边的秦桧哆哆嗦嗦地说道。 说话间他还擦着脸,虽然下着雨,但仍旧能看出他脸上的冷汗正在不断涌出然后从下巴滴落,而且脸色苍白,身子也在不由自主地蜷缩,就像是一只面对着狞猫的老鼠。 “对,对,快走!” 完颜宗干也有些语气干涩地说道。 很显然这压力他也感受到了。 然后他们三人战战兢兢地赶紧加快速度。 他们就这样走出没有草的范围,赵构这才感觉略微好受些,然后他长出了一口气,转回头看着已经只能隐约可辨的那个标志,这标志就那么诡异地立在黄龙府的城门前,在周围一圈寸草不生中,在铁色的阴云下,仿佛一只俯瞰大地的眼睛。 “这妖孽!” 他恨恨地说道。 第二九九章 真,完颜构 赶紧离开黄龙府的赵构一行,继续向北最终到达会宁,然后受到斜也的热情欢迎。 当然欢迎了! 赵构可是带着两万石粮食到达江华岛的。 这些粮食在他陆路北上期间,已经和其他在高丽逼出的粮食一起走水路运输到会宁,这时候第一批来自江南的大米已经到达,而且接下来大画家还会源源不断给他们海运。高丽南部港口又不会封冻,虽然内河航运会因为封冻而结束,但松江上的爬犁队依然会继续维持运输,所以大画家给女真的输血,在接下来将始终持续不断。 这可是金主啊! 来自江南的输血,将彻底解决斜也目前的困境。 他的困境归根结底就是缺粮。 无论控制区那些各族反抗,还是尽管拥有最强的军事集团,却无法维持持续的进攻,还有女真内部矛盾,这些归根结底都是粮食不够。 粮食不够他就得加大对其他各族甚至本族的压榨,女真也不是只有完颜部一家,其他各部都是依附,吃不饱饭会让同盟破裂,甚至内部为了争夺有限的粮食自相残杀,这就是他们为何必须要远征高丽…… 不然就内乱了! 这种部落联盟性质的政权就是这个样子。 不侵略。 不对外抢掠。 那就只能是内乱。 因为这样的联盟本质上就是合伙抢掠而已,但之前连续失败,尤其是会宁被血洗之后,各部在困顿的情况下,多多少少都有点离心,但现在好了,大画家给他们解决了这个核心问题。 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还能继续维持这个联盟。 “贤侄,你能来我真很欣慰,宋金本来就是兄弟,我兄长当年与令尊定下盟约,原本就是要世世代代做兄弟的,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个妖人,才闹出之前的种种。说到底咱们都是被那个妖人给害了,若非他从中挑拨离间,宋金又何至于开战,只是那时候咱们都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如今还好都看清了,不会再被他哄骗了,这也算是拨云见日了。” 斜也一脸欣慰地说道。 这个家伙相对于他两个哥哥文化水平要高一些,金国的礼仪制度都是在他和完颜宗干主持下制定。 他也懂汉语。 不过相对于他两个哥哥,他的权力更弱。 这时候金国的真正大权在左右两个元帅手中,左元帅粘罕,目前率领着女真主力军团驻扎临潢,也是头号实权派,娄室,银术可这些名将都在他手下,而右元帅斡离不率领另一支军团驻高丽,他手下主要是阿骨打诸子,比如金兀术,另外斜也直属一个军团,实际的统帅是他儿子完颜宗义。 他们内部派系也很严重。 粘罕为首的国相系,斡离不为首的太祖系,遭受重创但仍旧有一定实力的太宗系。 他们内斗也很激烈。 目前的情况是全靠他这个长老级别的镇压着。 “叔父所言极是,侄儿临来之前家父亦曾说过,悔不该当初引狼入室,让这个妖人坏了宋金兄弟之好,好在如今还为时不晚,那妖人在河北倒行逆施已天怒人怨。之前河北,京东各路义军蜂起,与他血战一年多,侄儿来时济南义军尚且与其血战,只是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再加上西军各将都为其收买作壁上观,这些义军多数乌合之众,空有一腔忠义,终究未能敌得过这妖人。 不过侄儿北上之时,这妖人也不知道用什么妖法控制家兄,又下旨说什么大宋非赵家江山,其意已昭然若揭,故此家父亦忍无可忍,准备以五十万大军北伐中原。” 赵构毕恭毕敬地说道。 “那济南义军与其血战?他们能挡住王跃的进攻?” 斜也疑惑地说道。 “叔父有所不知,那妖人攻城依赖的无非火药而已,只是火器之用在敝国并非什么机密,初时或许会有些措手不及,但明白道理之后不过是捅破层窗户纸而已。那妖人所用之火器如万人敌,霹雳弹,三眼铳,这些在济南守军中也都有的是,朝廷工匠尽会制造,甚至比他的更精良,只要没了火器的优势,那妖人纵然会妖法,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终究无用。” 赵构说道。 反正这里距离遥远,中间还有一道道阻隔,斜也又不知道真实的情况,那就放开了吹呗! 二十万大军不够气魄! 最少也得五十万! 济南实际上没有交战不重要,至少济南守军已经坚持半年是真的。 王跃打仗根本不依赖火器,有无数火器的真定,大名都一战拿下这个就没必要说了,至少守军那里也有一大堆火器这是真的。 所以这不能算骗人! 斜也和宗干,宗贤这些大臣们互相看了看,很显然有人居然能阻挡住王跃的进攻,这一点还是让他们感觉很意外的,话说这个妖人攻破城池,可几乎没有超过一天的记录。 这宋朝居然有这么能打的? “陛下,此前那妖人在辽东攻无不克说到底也就是靠内奸,无论辽阳沈州通州,战场之上还不都是那些汉奸和渤海乃至契丹为其蛊惑,若无内奸他如何攻破这些坚城?他连与陛下大军野战都不敢,国相大军进攻辽阳之时,那妖人可敢出城迎战?国相大军还未到,他就已经望风而逃,这妖人其实也是外强中干,他要是真所向无敌为何不敢与国相野外合战?” 秦桧笑着说道。 “这倒也是,我女真勇士面前,他除了龟缩也就只有望风而逃了!” 原本历史上赵构的便宜爹完颜宗贤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 赵构同样笑着说道。 “贤侄请转告赵皇,这兵我是会出的,这妖人乃我宋金共敌,我大金与他不共戴天,不过此战需全力以赴,故此还需些时日准备,尤其是萌古人那里还得联络,但最迟明年初,我大金二十万雄师必然南下!” 斜也说道。 他肯定要全力以赴。 实际上他要南下先得面对王跃外围的爪牙们。 斡离不的大军必须先从高丽撤回,以斡离不在辽东牵制住大明,要不然马扩趁机直捣会宁就乐子大了,然后粘罕率领主力直接进攻韩庆民,最终打开打通辽西通道直接南下。至于萌古人则连同白鞑靼一起,南下劫掠宣大,以此牵制住河东的宋军集团,同时牵制王跃使其不能全力救援韩庆民,这样东西并举在赵佶五十万大军北上同时夹击王跃。 只要能灭了王跃…… 那什么大明,大辽,大奚统统都是渣渣。 至于对大宋这个到时候再说,真要是不好对付那就收岁币等待机会,这南朝花花世界是肯定要抢的。 但好在这个不急,终究先得把王跃这个祸害除了。 “叔父,家父意思是让侄儿留在大金,以明宋金之好,并为叔父督促军粮。” 赵构说道。 “哦,赵皇倒是有心了。” 斜也笑着说道。 这是给自己送来个人质啊。 这赵皇的确是敞亮人,懂规矩,是个真心结盟的。 “陛下,外臣倒是有一个提议。” 秦桧小心翼翼地说道。 “说!” 斜也说道。 他并没有因为这个人样貌丑陋而歧视,尤其是在这道这家伙的模样是被王跃害的之后。 然后秦桧一脸庄严地站起,走到斜也面前跪拜在地。 “外臣觉得,既然宋金兄弟之国,陛下与敝国皇帝陛下亦为兄弟,康王殿下以叔父称陛下,那何不再亲近一些,康王拜陛下为义父,从此康王既为敝国皇帝之子,亦为大金皇帝之子,以身系两国,从此宋金一体,永为兄弟,南北一家,亲密无间。” 秦桧摆出一副激动的表情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说道。 “这,这,赵皇可允?” 斜也惊喜地说道。 秦桧立刻朝赵构使了个眼色…… 他们可是很清楚大画家为何把他们踢到这里,就是因为赵构表现突出,而他又和赵构结盟,让大画家感受到了隐藏的危险,所以很干脆把他们踢出,这时候就算回去也一样是要被踢到一边的,甚至不排除找机会弄死。既然这样当然要趁机抱住斜也的大腿,然后玩挟洋自重,只要赵构认斜也当干爹,那就意味着他成为斜也在大宋的代言人,大画家也就不敢动他了。 而且一路上女真的兵强马壮他们都看得很清楚,真要是灭了王跃,以后赵构完全可以在斜也支持下,逼迫赵佶立他为太子。 石敬瑭嘛! 谁还不会做是怎么着! 真要是有这样一天,就是重新把幽云十六州再给斜也,那也是完全值得的。 赵构瞬间清醒,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走到斜也面前跪拜…… “叔父,此乃家父之意。” 他说道。 “那还叫什么叔父?” 斜也开心地说道。 “呃,孩儿赵构见过义父。” 赵构说道。 “既然是我的义子,那也就是我女真族人,在你们宋地叫赵构,到我大金这里就用我女真姓,叫完颜宗构,以后你与他们都是兄弟!” 斜也指着一旁的宗干,宗贤等人说道。 (两更) 第三零零章 叛国罪名成立,逮捕赵佶 完颜构…… 好吧,其实是完颜宗构。 毕竟完颜家这一辈都是带宗字的,既然赵构以斜也为干爹,那起个女真姓名当然也要带宗字。 其实这是女真的汉名。 这样他还得有个真正的女真名,斜也给他起的真正女真语名字叫斜哥。 大宋名字赵构,女真名字完颜斜哥,这个词的意思是貂鼠,应该不是嘲讽的意思,这个名字在女真里面还是有不少人叫,应该是觉得这个小东西非常机灵而且也能咬人,也算是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总之他就是完颜斜哥了,但在以汉语称呼他的时候,就得叫完颜宗构了。 至于干儿子无所谓了。 干爹又不是亲爹,再说大画家与斜也兄弟相称,他本来就管斜也叫叔父,现在只不过叔父变义父加深一下感情而已。 完颜宗构就这样开始了他的金国生活,而且斜也还给他配上了一个女真美女,味道冲点就冲点吧,反正他也有心无力了,另外斜也还给了他一个可以世袭的猛安。这个待遇可是不低,三百户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女真里面哪怕银术可之类大将级别也就是世袭的猛安,这意味着三千户世袭的属民,一切都听他的,打仗时候男丁都跟着他。 当然,他这个猛安肯定不是女真。 阿骨打制定的猛安谋克并不只限于女真,目前所有被征服的民族都编入,契丹,奚人,渤海甚至汉民,统统都猛安谋克化,但目前金国辽东一带汉人的数量锐减,主要是被王跃都带走了,所以给完颜构配的是渤海人。而且也没有标准的三千户,实际上总共两千多户,这也不少了,经历持续战争后,这些猛安也没几个真正满员的,总之完颜构就这样快快乐乐地开始跟着他干爹融入完颜这个大家庭。 秦桧则迅速返回。 他得回去向大画家报告约定的日期。 也就是明年正月中旬,南宋和金国同时出兵,南北夹击展开对王跃的最后决战。 一举铲除这个妖孽。 开封。 “妖孽,妖孽就妖孽吧,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妖孽!” 王跃说道。 他刚刚又做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 在他的坚持下,赵桓下旨剥夺大宋所有出家人的资产。 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不管是信奉什么的,总之只要是出家人,那也就无权再拥有任何资产,包括土地房产金银统统收归国家,土地依照公田处置,金银收归国家,要是谁把金银寄存在他们那里,只要有凭证并经过查验属实可以领回。当然,如果有凭证但金银已经被他们挥霍了,那也就只能自认倒霉,至于此前放贷的高利贷转归银行经营,按照法定利息到期帮他们收回。 当然,前提是有借据。 毕竟借高利贷的都是向那些职业经理人借的。 如果在查抄期间有借据遗失,那既然没有借据当然也就无法收回。 总之很有操作余地。 至于房产收归国有,但允许他们居住,并依照公田法分地自己耕种养活自己,可以接受信众布施,但这些布施必须交税,税率三七分。 当然,七成是国家的,既然都已经钱多到布施了,拿出七成给国家为国效力也是应该的。 由国家派驻监督。 这些监督可以从收取的税款里抽成。 敢不纳税者双方同罪。 当然,这些都是不重要的,包括土地也一样,河北的土地本来就已经这样处理了。 真正重要的是金融业。 大师们彻底被逐出金融业,放贷成为银行和民间高利贷控制。 王大王此举明显就是假公济私,谁都知道他的银行现在头号竞争对手就是这些人,因为银行的放贷利息低,虽然借贷者喜欢,但放贷者不喜欢,他们正在联合起来与银行进行金融战争,简单点说就是士绅官员们联合起来,都不去银行存钱。 同时在外面散播谣言,说银行的银根紧张已经快没钱了制造民间恐慌。 既然这样王跃干脆跟他们一了百了,想跟他玩金融战争,他就去给这些家伙把根刨了,这也是必须走的一步,他必须建立一个规范的金融秩序,他的银行充当国家银行,并拥有独家的铸币权和发钞权,并代理朝廷的各项业务。各地税款存入最近的银行,接下来的转运不需要国家管了,同样损耗也不需要国家管,而朝廷的各种支出改成银票。 包括各地的军饷。 银票直接给需要领钱的人,后者自己去银行支取。 这个不会有任何限制,拿着银票就可以到任何一家银行取钱。 当然,这牵扯到一个复杂的体系,包括金属货币的运输,银票的防伪,重铸过程中的损毁,总之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这个是王跃需要解决的,以后这些用不着朝廷来管,所以朝廷还可以继续精简。而朝廷的精简也就意味着中饱私囊的环节减少,税款从地方到国库再从国库到士兵手中,整个过程可以说每走一步就的漂没一分。 既然这样当然环节越少越好。 至于他的银行内部,那个就是王跃自己的事情了。 但除了他的银行外,允许民间钱庄,银铺这些旧的金融机构存在,只不过重新规范了法定利率,不允许高利贷…… 当然,这个管不了。 但只要正规的贷款渠道存在,对这个总是一种压制。 贷款很重要,这是工商业扶持的基础,当然,收贷也是个大问题,好在王跃的刀子也有效,谁敢欠贷跑路就杀全家,而王跃这场金融业大整顿后,作为尸骨踩着的,就是大师们了,所以他是妖魔的谣言已经被实锤。 “我倒是很想继续看看,你能闹到何种地步。” 李清照饶有兴趣地说道。 此刻她正站在四民大会堂外面,初冬的雪中原本艮岳的山林一片银装素裹。 里面的代表们一个个裹着皮袍子,烤着炭火,在不时灌入的寒风和雪花中人声鼎沸,最中间的主持席上那个老兵一脸严肃,他前面站着一个人,另外还有好几个人等在一旁,而路允迪和另外几个在另一边。这是四民大会对太上皇叛国罪的审讯,路允迪等人已经审完了,他该交待的都老老实实交待,现在审的是几个南方来的商人。 前来作证的。 目前正在审讯的这个是一个刚刚回来的海商,他就是运送赵构的那批海船中的一艘船主,但实际上是方七佛的人,他们本来这些年就在闽浙沿海贸易,高丽是主要航线。赵构找船时候正好他们在舟山,既然是大船而且跑惯了高丽,那直接就雇佣了,而他们从高丽返航后根本没回南方,直接就去了登州,然后被送到这里。 他正在详细叙述运输赵构去高丽的过程。 那些四民代表一片愤慨。 尤其是那些河东的,他们之前遭受女真入侵,期间太原周围完全被杀得一片尸山血海,战后统计太原府人口损失四分之一,可以说家家戴孝,对女真的仇恨可以说刻骨铭心了。 原本他们不在乎大画家父子的斗争,可现在大画家居然引女真入侵,这真的就是刺激他们了。 不少河东的四民代表已经在骂起来。 “你为何非要搞这一套,按说你直接南下也没人管你啊!” 李清照说道。 她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错,虽然家产都被抄没了,但却在开封被几个大书商养起来,也不需要她做别的,就是在几本类似小说的志怪集上署名就行,这些志怪集也不是她写的,是这些书商养的枪手写的,但枪手没名气,写出来没什么人买啊! 她署名之后再配几首新词,那立马就热销啊! 总之她的日子还是很悠闲的。 但比不过她老公,人家是开国公,目前正在江南控诉王跃对她的折磨与摧残并且得到无数义愤填膺的同情。 毕竟这段距离已经足够谣言飞一阵子了。 “很简单,我又不是只为了抓太上皇,真为了抓太上皇我自己一个人就解决了,我要的是一个全新的大宋,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个所有人都将国家真正视为自己国家的大宋。过去的大宋是赵家的,兴也罢亡也罢与百姓何干,但我要让这大宋变成所有人的,那么看看这些人,如果再有外敌入侵,他们会和过去那些老百姓一样逃亡甚至投降吗?” 王跃指着里面的代表说道。 这时候那老兵一敲旁边挂着的锣,原本乱糟糟的会堂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他…… “各位代表,现在裁决,太上皇赵佶叛国罪是否属实?” 他站起身喊道。 “属实!” “叛国罪!” …… 混乱的吼声响起。 “举手表决,同意以叛国罪逮捕赵佶者举手!” 老兵接着吼道。 紧接着他第一个举起了手,然后周围那些代表纷纷举手,不用数也知道绝大多数同意。 “叛国罪名成立,逮捕赵佶!” 那老兵连数都没数,直接举着木槌探着身吼道。 第三零一章 以人民的名义 大画家的叛国罪就这样被定罪。 四民大会堂周围,无数在风雪中等待的百姓立刻发出欢呼,欢呼人民裁决君主时代的到来…… 大画家并不重要。 事实上人们都很清楚,他之所以苟延残喘到现在,只是因为王跃始终没有真正动手,真动手的话他早就被抓回来了,至于江南的所谓五十万大军真的不值一提,济南的五万大军也就才抵抗了不到一个时辰而已,那么这号称五十万实际上也就二十万的沿淮守军,在王跃面前能够抵抗多久? 真打起来也就是摧枯拉朽一样。 他真的不值一提。 人们欢呼的是他们第一次成为国家的主人,他们欢呼的是他们第一次以这个国家一份子的身份,参与到国家事务中,他们欢呼的是他们第一次挺直身子面对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帝,然后对他说…… 你有罪! 皇帝? 皇帝又如何? 只要他有罪,那么人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他说…… 你有罪,我们不需要你这样的皇帝,我们可以逮捕你,以人民,以法律的名义来惩处你!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 如何逮捕? 很简单。 四民大会的会议继续。 下一个议题是推选部分代表,组成执法队前往镇江逮捕赵佶。 很快一百名有军事经验的代表被推举出来,他们将组成四民大会特派执法队前往镇江,而执法队队长是岳飞,肯定是他,这段时间他都已经成了四民代表中最出名的人。武艺高强,带过兵,年轻帅气,据说和中山王有过冲突,作为一个正牌的农民居然不但识字而且很有文采,甚至还能写词,而且写的词就连李清照都认为很好。 这完全就是偶像模板。 不但平民百姓把他视为偶像,就是那些文人也对他有好感。 这是一个道德上根本挑不出毛病的人,哪怕那些旧文人对这批代表极尽讽刺之能事,甚至不断针对那些代表进行扒皮抹黑,但对岳飞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他完全可以说是鹤立鸡群般立在那些泥腿子和贩夫走卒中,根本就扒不出什么黑料,反而越扒闪亮点越多,尤其是他当年和王跃的冲突让他完全没法说成王跃的走狗 实际上他这时候已经成了四民代表的核心,虽然主持不是他,但四民大会的日常事务都是他主持。 这也是近两千名代表。 而且来自天南地北,凑在一起想管理也不容易,指望那个老兵肯定不行,幸好还有他这个原本历史上统帅十几万大军都井井有条的真正人才。 宣和殿。 北宋皇帝日常朝会的是垂拱殿,居住的是福宁殿,而和亲信在一起商议事情的都是宣和殿,这里其实就是类似花园,不过大画家建成艮岳之后当然不会在这种地方了。赵桓抛弃了艮岳,重新回到皇宫,同样也重新把这里作为他在皇宫接见几个主要大臣的地方,至于垂拱殿的朝会只是偶尔为之。 大事他们又做不了主,而且如今朝廷越来越精简,也不需要在垂拱殿这种正式的地方。 “岳代表,拜托了! 家父所为身犯国法,朕为人子不得不回避,只能劳烦四民大会,朕实在愧对天下!” 赵桓一脸沉痛地说道。 当然,他心里应该是很开心的。 虽然他这个皇帝当的就是个傀儡,但当傀儡目前看还是很有前途的,做汉献帝虽然屈辱了些,但至少结局还是可以的,而且实际上他也不完全是汉献帝那样的傀儡,实际上他的朝廷仍旧能够正常发号施令。但他爹的存在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真正会要他命的,尤其是在得知他爹已经和女真勾结,并且把他逐出玉牒后,他和他爹已经真正必须死一个了。 现在终于可以借着四民大会这把刀,真正对他爹动手了,要说他心里不开心绝对是假的。 “陛下,草民职责所在。” 岳飞说道。 他不需要对赵桓称臣。 在王跃解释的大宋国家构成中,国家的主人是天下万民,天下万民推举赵桓做皇帝管理国家,赵桓用自己雇佣的家臣组成朝廷帮助自己,但天下万民和他是平等的,天下万民不是他的家臣。 而那些家臣和民当然也是平等的,他们只不过是接受赵桓雇佣的民而已。 大宋更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分。 所以民见官用不着行礼,官员管理他们必须依照法律,不依照法律,那民可以直接来找赵桓,皇宫外面的登闻鼓院扩建,四个城门各加一座,专门接受民间的投诉。这些投诉汇总到皇宫的专门机构,根据情况处置,甚至如果官员在管理民的时候自己犯法,民可以把他抓起来然后押到京城,敲登闻鼓直接找赵桓要求他进行处置。 各地不得阻拦。 好吧,这又是王跃效法朱元璋。 总之大宋真的有些官不聊生,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陛下,只是草民此行,还需军队护送。” 岳飞说道。 “这个交由中山王,以中山王为护送使,调集军队护送诸位代表前往镇江。” 赵桓说道。 王跃赶紧遵旨。 这就是他设计的套路。 岳飞带着四民大会特遣执法队南下逮捕赵佶,他率领军队负责保护,这样就不算他逮捕赵佶,同样也不算赵佶逮捕自己亲爹,毕竟王跃也是赵桓的大臣,他不是四民大会所属的,常胜军也是赵桓雇佣的军队,他们碍于这个儿子不能抓爹的原则是不能去抓赵佶的。 但护送执法队就与抓赵佶没什么关系了。 同样常胜军抓捕那些赵佶党羽是没什么问题的,赵桓只是不能抓他爹,又不是不能抓这些蛊惑他爹的逆党。 这是一个程序问题。 “中山王,何时启程?” 走出宣和殿的岳飞问王跃。 “怎么着也得调动十万大军,更何况此行也不只是为了赵佶,还得平定江南各地的逆党,故此需要兵分三路,正面骑兵在泗州渡过淮河直抵真州,后续步兵跟进并渡江攻击镇江。右路自汝州南下攻方城,继而进军襄邓,咱们得防着赵佶逃往四川,先去截断荆州峡口,左路攻淮扬,至于咱们……” 王跃突然笑了笑。 “岳代表,你喜欢吹海风吗?” 他说道。 岳飞愣了一下。 “中山王要从海上过去?” 他愕然说道。 “你觉得咱们都兵临长江了,他还会老老实实在镇江等着吗? 此战真正的战场无非淮河,但这时候是冬天,淮河已经封冻了,据说已经完全可以踏着冰面通过,甚至沿淮守军都在凿冰了,只要咱们的骑兵打开盱眙剩下就是兵临长江。 剩下就是直捣镇江了。 他都能逃离开封了,难道还会死守镇江不成? 江南很大,当然是往杭州跑了,他最喜欢的就是杭州了,那咱们就直接去杭州等着他。” 王跃笑着说道。 大画家肯定不会死守镇江的。 此战关键之战在盱眙,过了盱眙还有镇江二道防线,很可能大画家还会集结重兵在江宁,到时候左右夹击渡江的军队,但这是战场,大画家这种习惯于跑路的家伙才不会留在战场。只要他这边攻破盱眙,大画家必然要跑路杭州,所以想抓他很简单,去杭州等着就行了,这是冬天,海上刮北风,舰队从胶西顺风顺水直达杭州湾。 当然,大画家也有可能去四川,但只要上游堵住江陵就行。 不过可能性不大,毕竟他最喜欢的是杭州,最大可能就是逃往杭州。 实际上王跃从一开始,就没准备从陆路南下抓大画家,他从一开始就是准备好了走海路,至于海上的交战不值一提,甚至登陆后的战斗也不值一提,因为方七佛的人早就在等着他了。这个家伙这些年在浙江,依靠着南北贸易以及他的扶持,早就重新建立起势力,只不过一改方腊的路线,不再公然造反,反而就像明朝的海盗集团一样,和地方官员士绅勾结,然后盘踞外海岛屿而已。 “中山王不亲自指挥南下大军?” 岳飞疑惑地说道。 “岳代表,你太瞧得起刘家父子了,对付他们用得着我出手吗?” 王跃笑着说道。 岳飞一阵沉默,很显然眼前这个家伙太狂妄了。 不过人家有狂妄的资格啊,这些年战无不胜,所向无敌,更何况还手握一个无解杀招。 “那女真人如何对付?” 他紧接着问道。 这一点是最重要的,四民大会这些代表们不在乎大画家那里,但对女真南下是真正担心的。 “如何对付? 在塞外有明,辽,奚三家组成第一道防线,后面有榆关做第二道防线,过了榆关有卢龙做第三道防线,女真想打到燕山,那先一个个拔钉子吧,等他们打开这一道道防线,还有燕山城等着他们,他们有本事就强攻燕山,河北百万民兵正等着他们,斜也有多少人命往里面填? 他们的血会流干的。 而我其实要的就是他们的血流干!” 王跃说道。 (两更) 第三零二章 岳飞与秦桧 既然执法队已经确定,那剩下就是调兵遣将了。 这时候王跃的常胜军总兵力已经突破了十五万,甚至就连骑兵也都已经到五万。 包括骑马步兵。 实际上他总共编了三个骑兵军。 每个骑兵军一个正牌突骑旅,三千四分之三甲的重骑兵,人手一根丈八长矛专门负责冲击阵型…… 或者说吓唬人。 实际上目前各方的重步兵阵型,冲击骑兵去撞的结果都很悲剧,这种骑兵在欧洲践踏那些领主征召的农夫的确非常好用,通常夹着长矛一头怼过去就是践踏而已,但在东方战场上遇着铁罐头们就得寄希望于后者胆小了。而且这时候东方的重步兵们不只是铁罐头,甚至有可能还推出盾车来,实际上西军步兵这时候也都开始推着盾车登场。 然后重骑兵们就悲剧了。 西夏就是这样在野战中干不过种师中的。 西夏惩戒战争中西夏军多次试图干掉拦腰截断西夏的种师中,集结党项精锐出青铜峡决战,但他们的冷锻甲骑兵们在盾车面前撞得尸横遍野。 种师中手下可最不缺优秀弓箭手,同样也不缺精锐骑兵,原本他的精锐和党项骑兵就是半斤八两,他以李孝忠的骑兵护住两翼,张俊的盾车步兵正面结阵向前,长矛手填充空隙,战场上结成严密阵型。就算西夏铁鹞子骑兵又能如何,总不能就用战马去撞那些向外伸着无数长矛的盾车吧! 但撞不开那就得面对盾车后面的神臂弓了。 最终结果是党项人一次次在种师中的阵型面前饮恨而退。 所以王跃的战术中,这些精锐骑兵就是吓唬人,只要对手不像过去的大宋渣渣兵们般一触即溃,那这些还是赶紧撤回来,然后让那些带着三眼铳的骑兵上去再吓唬一波。如果三眼铳轮射还吓不开步兵阵型,那就只能用弓箭不断射,直到对方消耗的差不多,跟随的骑马步兵正面硬攻,骑兵两翼袭击,如果这样还打不开对方阵型…… 那这是岳家军级别的敌人啊! 赶紧撤吧! 反正他们步兵追不上。 然后利用骑兵的天然优势把他们圈起来围困,直到他们饿得半死再进攻,只要一溃败那就是突骑践踏了。 所以他的骑兵军就是一个突骑旅,两个装备三眼铳和弓箭的骠骑旅,两个实际上是骑马步兵的飞骑旅,目前在淮北的就是一个骑兵军,另外一个原本跟着他在京东东路战场,但这时候已经调回真定,还有一个在燕山府。 但这一战真正对手是女真,所以两个骑兵军继续在北方,前线依然只是杨再兴的一个军。 步兵目前总共编成六个军,不过每个军下属也有一个骑兵旅。 然后加上四个步兵旅。 其中两个军同样驻扎燕山路,一个在燕山府,一个在渔阳府,还有一个驻扎中山府,剩下一个驻扎开封府,一个驻扎大名府,一个驻青州,至于北方各处关隘有单独的守备旅。因为目前燕山府和河间,中山一带民兵化非常完善,所以需要的情况下,王跃还能在极短时间里征召超过三十万民兵,尤其是燕山府的民兵,战斗力堪比正规军。只要一声令下所有民兵全部自带军粮武器甚至自备马匹,从各处村庄在庄头带领下向县城汇聚,然后在各县实际上属于现役的将带领下前往府城。 一个府一个同样现役的统制 一个府就是一个军。 至于战区统帅则是制置使,只不过是三路制置使都是王跃,所以由副使实际负责各路。 这就是王跃的防御体系。 至于这次南下很简单,大名,开封,青州的三个步兵军就行了。 青州军从徐州南下目标楚州,加上愿意留下的两万多江南降兵,实际总兵力接近四万,指挥官是王跃的亲信韩常。 虽然韩常在岳飞传里是反派角色,但能给岳飞做反派的能力还是足够。 开封军和开封禁军组成左路军南下襄阳,后者就是赵桓这些年在开封训练的精锐,目前总兵力三万多人,这些都是刘錡一手训练出来的,兵源还是主要来自西北,这样实际也得五万大军。毕竟王跃都调开封驻军南下了,赵桓当然也要调开封禁军南下,两支军队本来就互相针对的,要出动就得一起出动才能保证双方互信,这个由刘錡指挥就行。 大名军南下泗州,泗州除杨再兴部还有杨惟忠部西北禁军,这样实际总兵力也达到五万,由杨惟忠负责指挥就行。 反正他就是个摆设,最终还是杨再兴说了算。 三路大军东西并进。 但主力就是杨再兴的中路,他们只要打开盱眙就能直达长江,然后站在瓜步山上望着长江装逼,等待后续步兵到达并搜集船只准备渡江,不过这个得等韩常的右路军一起,那些江南降兵才是渡江的主力。 最终就这样在腊月初,南北宋之间的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至于王跃…… 登州刀鱼寨。 “岳代表,这艘船是不是够大?” 王跃站在神舟甲板上,看着一脸震撼的岳飞。 话说他终于找到这两艘神舟的最好用途了,这正可以用来载着他下江南啊! “岳某从未出过海,如何知道海船大小,以岳某平生所见,这的确是巨舰如山。” 岳飞缓缓说道。 他身后的四民代表纷纷赞叹。 “大王就带这些兵马南下?” 岳飞看了看后面正在登船的一队队士兵说道。 说话间他抓着面前垂下的绳梯,然后开始向上攀爬,因为吃水问题,神舟无法停靠刀鱼寨的码头,最多只能乘着潮水进入海湾锚泊,他们这些分乘两艘神舟的四民代表,只能乘船在海上登船。而在他们后面的码头上,一队队士兵正在分批登船,但数量明显并不算多,实际上王跃只带着一个步兵旅,毕竟他的控制区只到海州。 从海州向南至少要在没有补给情况下,航行一千多里才能到达目的地。 哪怕此行顺风顺水,也得至少无补给航行五到十天,所以不可能带着太多的士兵。 而且他的舰队还是蜈蚣船为主。 这东西本来就不是适合这种长途跨海远征的。 “我说过,这种事情我一人就够,更何况还有数千士兵。”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伸出手,把爬到船舷的岳飞拉上甲板。 这时候一艘蜈蚣船在另一边靠上,紧接着船上一名士兵接过上面扔下的绳索转眼爬上甲板,走到正在和岳飞一起看着码头的王跃身旁。 “大王,马首辅送来一个俘虏。” 他低声说道。 说话间将一份奏折递给他。 这个的确得称为奏折了,这是大明王国首辅马扩给大明国王的。 王跃随即伸手接过,紧接着看了看…… “哈,老朋友来了!” 他惊喜地说道。 紧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下面的蜈蚣船,两名士兵正从甲板下面拖出一个捆着的人来,后者脸上的伤还没好,看着模样凄惨,看见他之后立刻用哭一样的谄媚笑容看着他…… “大,大,大王,一别几年,大王越发威风凛凛。” 秦桧哆哆嗦嗦地说道。 好吧,他被马扩的游击队俘虏了。 他从会宁离开之后,在女真军的护送下,走陆路前往保州,在保州有海船等着接他南下,但他南下的路线大致上就是明朝叶赫部到建州部的路线,也就是在四平南边走半拉山门到叶赫城,然后穿过山区一直到通化,集安这条路。他们上次北上也是走这条路,那时候倒是安全的,大明的骑兵游击队和女真骑兵一直在山区互相袭击,女真控制凤城,宽甸一带,明军控制岫岩到新宾一带,中间崇山峻岭就是双方游击队互相袭击的战场。 但问题是现在斡离不从朝鲜撤军了,原本在保州一带重兵云集的女真军,数量急剧萎缩,原本对大明的攻势威胁也变成了以防御为主。 所以游击区同样急剧萎缩。 明军的游击队越来越深入,已经开始出现在清源以北。 倒霉的秦桧就这样撞上了其中一支游击队,后者倒不是知道他,而且护送他的女真人携带大量给大画家的礼品,这支游击队当然不会错过,他们的游击本来就是为了抢掠,最终一场伏击战以女真人的溃散结束,骑术不佳的他坠落马下摔伤被明军俘虏。 马扩当然不会不认识他。 就这样倒霉的秦桧被以最快速度送来了。 “会之兄,你怎么不长记性啊,我以为上次已经让你清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可你怎么还是不改呢?” 王跃笑着说道。 “大王饶命啊!” 秦桧趴在甲板上哭嚎着。 “这是?” 岳飞疑惑地看着他。 王跃瞬间清醒,他饶有兴趣地转头看着岳飞,然后再看看下面的秦桧,这简直就是天意啊,岳飞与秦桧竟然这样面对面了。 “岳代表,我们需要一个祭旗的,你愿意亲自动手吗?” 王跃笑着说道。 第三零三章 下江南 祭旗这个词一说出,下面的秦桧瞬间就疯了。 “大王,小的还有重要军情!” 他趴在那里尖叫着。 “那就说呗!” 王跃说道。 “说了能换一条命吗?” 秦桧抬起头充满希冀地说道。 “不能!” 王跃很残忍地说道。 “大王,小的真有重要军情,小的知晓太上皇那里所有事情,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大王饶小的一命,小的当牛做马报答大王,小的还可以告诉大王女真南下的日期,小的就是从会宁回来的,小的随康王做使臣到会宁去见了女真人,康王还认了斜也做义父。” 秦桧尖叫着。 “吔,那岂不是成了完颜构?” 王跃愕然道。 “回大王,斜也给他赐名完颜宗构,还有个女真名叫斜哥。” 秦桧小心翼翼地说道。 王跃倒是没有太大表示,旁边的岳飞气得够呛…… “简直毫无廉耻!” 他怒道。 “对,对,这位将军说的对,简直毫无廉耻,那赵构其实野心勃勃,之前他北上就是想自己掌握军权,只是没想到河北各军败得那么快,不但没能掌握军权反而使得太上皇对他生出戒心。此次出使女真,就是把他赶到那里做质子,那赵构也是聪明人,既然如此自然是抱上女真人,到时候女真大军南下他就可以借女真之势逼迫太上皇立他为太子。 到时候他把幽云十六州之地重新送给女真,学那石敬瑭做儿皇帝,依靠女真夺取皇位。” 秦桧说道。 甲板上那些四民代表一片骂声…… 话说幽云十六州可是压着中原头顶近两百年的噩梦,好不容易这才摆脱,现在赵构居然还想这么干,这完全就是丧心病狂啊。 “这狗东西也配姓赵?” 一个四民代表怒道。 王跃抬手止住了正在怒骂赵构的众人。 “你倒是交待了些有价值的东西。” 他看着秦桧说道。 “大王,小的还有更多太上皇那边的内情,小的还能为大王效力,只求大王饶小的一命。” 秦桧堆着谄媚的笑容说道。 王跃看着他。 他看着王跃,目光中充满期待…… “不行!” 王跃再次残忍地说道。 秦桧哀嚎一声。 “今天我就要一个祭旗的!” 王跃说道。 秦桧毫不犹豫地扑向旁边海面,紧接着跳了下去,旁边那些士兵也没人阻拦他,都笑着看他在漂浮着碎冰的海水中挣扎,一边挣扎一边灌水,直到看看灌得差不多,两个士兵才拿着钩子把他勾出来,然后扔在甲板上,就像灌辣椒水的刽子手般一脚踩在他肚子上,倒霉的秦桧瘫在那里开始冒水。 “岳代表,由你负责将其斩首如何?” 王跃对岳飞说道。 “大王,四民代表依然是民,此人并非赵佶般情况特殊,纵然有罪处死也应该由官府执行。” 岳飞说道。 “你这规矩也太死了,我说杀他就杀他,何必搞得如此啰嗦。” 王跃说道。 “大王可斩他,是大王有执法权,某乃民,无执法权,若其有罪,某等可绑送官府治罪,无私刑处置之权,执法权在官府,若人人都以私刑处置罪犯,那要法司何用?” 岳飞说道。 “好吧,那就把他送开封,然后凌迟处死。” 王跃看了看秦桧说道。 他就是为了看岳飞杀秦桧而已,既然岳飞不肯杀秦桧,那这戏也就没必要演下去了,干脆把秦桧送到开封,凌迟处死还能娱乐一下百姓。 “将军,求将军快给小的一刀痛快的吧!” 秦桧躺在甲板上哀嚎着。 这可是冬天,虽然刀鱼寨不至于封冻,但实际上岸边也有薄冰,海面上碎冰漂浮是正常,这样的天气在海水中泡过再捞出来,那滋味真的很酸爽。 岳飞懒得理他。 王跃挥了挥手,那艘蜈蚣船载着秦桧驶向码头,后者依然在挣扎着,语无伦次地哀嚎着,向王跃求饶,求岳飞给他一刀痛快的,但神舟上两人都没有一个理他的,倒是其他那些四民代表在不断嘲笑他。总之他的结局就这样注定,估计赵桓知道这个消息也会暴跳如雷的,这就是说他爹不但已经确定要弄死他,甚至都已经开始为争夺他的遗产内斗了。这就已经是把他当死人了,如果说之前赵桓心中可能还有一点亲情,那么这以后也就一点不会再有了。 “大王,开始退潮了!” 阮小七看着下面的海面说道。 “走,起航,咱们下江南!” 王跃说道。 “起锚!” 阮小七喊道。 紧接着那些士兵收起巨大的船锚,那些四民代表也终于开始真正感受海上的风浪,吓得一个个赶紧钻进船舱,倒是岳飞还在硬撑着,不过也牢牢抓紧了旁边的绳索。升起船锚的神舟,随着退潮的海水直冲向前方的入口,很快就冲出了刀鱼寨的海湾,紧接着船帆升起,在后面西北风的推动下,沿着沿岸流紧贴着海岸继续驶向下一站。 他们的下一站是威海,因为刀鱼寨无法容纳大型海船,王跃之前已经在威海建立了一座新港,名字当然就叫威海。 而且不只是威海。 因为蜈蚣船严重依赖沿海补给,所以这几年王跃在登州沿海建立一系列补给基地,威海,赤山浦也就是石岛,乳山寨,鳌山寨,唐岛,石臼,一直这样一站站向前到海州,但海州向南就不是王跃控制区了。所以他们的船队将在海州完成最后一次补给,然后开始一千多里的跨海远征,目的地看情况,如果海潮风向合适就直接向杭州。 这时候的杭州还是能够直接进大型海船的,只不过像神舟这样的得乘着潮水才能越过钱塘江口的拦门沙。 当然,潮水要是太大同样不敢走。 所以这只是理想方案,实际上真正最可靠的目的地是舟山或者定海,这时候定海县是镇海。 盱眙。 午夜。 狂风暴雪中几个士兵瑟缩在城墙上,哆哆嗦嗦地望着外面一片白茫茫的淮河。 “都快冻死了。” 宣州籍队将刘怀说道。 “今年这天气邪门,往年何时有过如此严寒,这淮河往年何曾封冻,今年却冻得结实,听刘统制说,就是因为出了妖孽,故此天降灾异。” 他的同乡杨义同样哆哆嗦嗦地说道。 好吧,今年的天气的确异常,淮海往年其实并不封冻,就算结冰也不会整个河面完全冻上,更别说都能走人了,就是今年入冬以来,风雪一场接一场,从未有过的寒冷,让两里宽河面完全封冻。当然,这些士兵不会知道,这场严寒就是从今年开始的,一直持续数十年,同样这数十年也是原本历史上宋金鏖战的数十年。 这是西历一一二六年冬天,原本历史上第二次汴梁之战这时候已经打响了。 同样这也是最严寒的一年。 开封城内冻死无数,这也是开封被攻破的原因之一,在金军围城期间大量涌入城内的难民冻死在风雪中。 “别听他造谣,那中山王我也见过,挺好的人,对人客气,俘虏了不但不打不骂还给酒肉,受了伤的还给医治,我做俘虏时候吃的比这里强多了,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他还给路费回家,足足给了我十贯路费呢!” 刘怀说道。 “真的假的,你以前怎么不说?” 杨义的表弟,江宁籍士兵王超凑过来说道。 “我哪敢啊,原本我是想带着路费回家的,谁知道又被抓来当兵,和我一起被抓的刘二,就是跟抓我们的人这样说,结果被当做奸细砍了,咱们兄弟此时周围又没别人我才敢说实话。那中山王人可好了,一心为咱们客户,他在河北把一等户二等户的地都分给了客户,客户不用再交租,每年就是交大概一成的田赋,剩下什么也不交。 丁银,损耗,各种捐一概不交,徭役都免了。 那好日子真是神仙般。 要不然官老爷们对他恨得咬牙切齿,说他是妖孽,就是他把地分给了客户们。” 刘怀说道。 好吧,这是个在济南被俘的。 只不过他没有留在北方,而是参观了一下河北的新农村后,又拿着路费回来了,但却在渡口被抓壮丁的抓住,又重新塞回军队,像他这样的还不少,他们可是有实战经验和常胜军打过仗的,对于目前绝大多数都没有战斗经验的南宋军来说非常宝贵。 然而南宋的官老爷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此举无异于给自己掺沙子。 虽然他们也知道需要封锁消息,实际上这几年江南官绅们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封锁北方的消息,并且编造各种谎言。 但是…… 他们的水平不够啊! 就他们那点水平,哪能真正封锁住消息啊! “那咱们在这里打什么打?” 王超说道。 “就是,中山王大军过来,岂不是咱们也能分地了。” 杨义激动地说道。 “先等着,对面打过来就……” 刘怀低声说道。 下一刻突然身后响起一声怒喝…… “你们几个,过来!” 他们三人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转回头…… (两更) 第三零四章 同志们,可把你们盼来了 “刘,刘统制。” 刘怀哆哆嗦嗦地看着他身后,一个披着皮裘的武将带着数十名亲兵正站在他身后的风雪中。 这是他们的统制刘位。 本地土豪出身,深得淮东宣抚使陈遘器重。 “如今风雪交加,若有北兵潜渡如何可知,汝等速速出城查探,若有贼兵可放铳以告警。” 刘位说道。 刘怀长出一口气。 很显然刘位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这样的风雪中也很正常。 他立刻朝杨义二人一招手,后者赶紧在城墙上踢醒那些睡梦中的士兵,他们这队士兵本来就是在这里轮值警戒,盱眙临淮的城墙实际上就是直接在河边,城下基本上就是河面,甚至洪水时候城墙就是河堤。而后面从第一山开始整个盱眙的戚大山,象山等等一堆小山头,全都被城墙圈在里面,这里又是渡淮南下的必经之路,可以说至关重要的咽喉。 从泗州南下在浮桥截断的情况下,只能硬撼这座坚固的要塞。 这里的都统制是傅选,原本江西的禁军将领,他统辖包括刘位所部在内总共三万大军驻守盱眙。 而在后面的天长是淮东宣抚司驻地。 那里还有四万大军,其中包括了一万骑兵。 这支骑兵也是南宋头号王牌,由刘光世亲自指挥,以刘家那三千骑兵为核心再加上大量从利州路招募的汉中人。 马匹也是从陕西走私来的。 说是走私,实际上就是公开贸易,虽然王跃禁止向南方卖马,但他也从没真正管过,既然这样陕西文官士绅甚至将领们,当然快快乐乐发大财,王大王不在乎这种小事,连他自己都往南方走私军火呢!只要大画家肯掏钱,什么万人敌霹雳弹三眼铳全都卖,连配重投石机的图纸都由他手下的一个奸商,以十万贯高价卖给了大画家。 资本家之贪婪嘴脸令人发指! 至于三眼铳什么的,那更是源源不断往南方走私。 而且在他的威胁下,南方士绅也倾尽全力,在火器的发展上突飞猛进,什么火箭,火铳,手雷都有了,据说碗口铳也装备了,总之南宋的武力值依靠着火器大幅提高,这也是大画家很有信心的原因。按照他们的设计,盱眙守军以大量火器死守,常胜军久攻不克筋疲力尽之时,刘光世的骑兵军团在外面再给予致命一击,一举打赢这场南北决战。 他们总是如此的乐观。 刘怀手中拎着一支三眼铳,带着他的部下迅速下了城墙,这样的夜晚实际上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如果真有人潜越淮河,不到城墙根他们是不知道的,出城巡逻还能有点撞上的可能。不过他们也不认为有人会过来,因为白天已经在淮河上凿开一段冰面,这些天他们主要防御工作就是去凿冰。 也不用凿开太多,只要有个几丈宽就行,整个淮河防线都在凿冰,只是凿开的冰层无法流走,今晚肯定重新冻上。 但这种冰层很脆弱走不了人也无法用船过来。 他带着本队五十名士兵,裹紧身上的羊皮袄,打开城门走了出去,外面直接就是被冰雪覆盖的河滩,现在出了城就更不用担心什么,刘怀一边走一边向杨义等人诉说在北方的遭遇。然后他部下的士兵也都凑到跟前,听他讲述北方打土豪分田地的快乐日子,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也都有所耳闻…… 其实类似他这样的在盱眙城内有的是,更别说这里还是主要商业通道,那些往来的商旅也一样会说。 禁止有什么用? 难道那些官员还能盯着每一个士兵每一个路过的商贩? 更何况对岸泗州等地,那些逃亡士绅的田产同样也被杨再兴分了,淮河上的渔民一样会把消息传过来。 只是平日不敢公然讨论而已。 但此时在这淮河的冰面上,那就完全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一帮人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在封冻的淮河上走着。 倒是忘记了寒冷,一个个聊的心潮澎湃。 他们也没兴趣往深处走,就是出来糊弄一下而已,本来有专门的巡逻队,只不过找地方躲起来偷懒了,刘位纯属没事找事,体现一下自己的负责任,不过也可能是真的负责任。他家可是盱眙本地土豪,在盱眙,天长有大量田产,真正利益攸关的,所以别人都在城里躲避风雪,他却出来顶风冒雪巡视城墙,但问题是刘怀在这里又没田产…… 他在老家宣州也没田产,客户有个毛的田产。 既然这样糊弄一下就行。 一行就这样在近岸的冰面上走着,不时晃动他们手中的灯笼,让城墙上的刘位看到他们的位置。 当然,刘统制也未必真会在城墙上吹风雪。 “玛的,咱们何必受这罪,先找地方躲一躲再说。” 看远处城墙上灯光已经朦胧到看不见了,刘怀立刻停下说道。 “这里哪有能躲的。” 杨义看着周围说道。 说话间他举起灯笼晃动着,在周围全是茫茫风雪,灯笼的亮光只能照见身旁同伴。 但就在这时候,他举着的灯笼突然停住了…… “那是什么?” 他茫然地说道。 刘怀急忙向他所指方向望去。 风雪中似乎有些异样,但很隐约又仿佛只是风雪,他向后面示意了一下,那些士兵纷纷举起灯笼,紧接着那里清晰了几分,可以确定有东西了,而且还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随着风传入他们耳中。他们继续在那里看着,转眼间无数暗影出现在风雪的背景上,这些暗影直冲他们而来,速度还很快,甚至快的不像是人走动。 “妖,妖怪。” 王超哆哆嗦嗦地说道。 “不对,是人,很多人。” 杨义惊叫道。 就在他说这话的同时,那暗影终于清晰了,的确是人,无数的人,但他们的速度极快,就像是飞一样在冰面上直冲而来。 “那边有灯光!” 一名士兵惊叫道。 距离他们很远的风雪中,也有几点隐约的灯光亮起。 对面的人已经可以看清,他们正在纷纷停下,一个个明显懵逼了,看看他们这边再看看远处那些灯光…… “狗日的,搞错了,快上!” 对面一声明显怒喝。 刘怀身旁一个士兵吓得急忙举起三眼铳,刘怀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他身上…… “扔了家伙,都蹲下,对面的可是常胜军?小的刘怀,之前在济南被俘过。” 刘怀扔了三眼铳以最快速度蹲下,用在济南学的北方话说道。 几乎同时无数身影蜂拥而来,就像洪流般迅速包围了他们,为首一个双手拄着木杖,直接飘到了刘怀跟前,刘怀这才注意到,他们脚下都踩着木板,很长很窄的木板,他们其实是滑行的。 那人低下头看着他。 刘怀赶紧举起灯笼,堆起笑容看着他。 “我是不是见过你?” 那人说道。 刘怀这才注意到这张面孔有些眼熟…… “林队长?” 他不确定地说道。 “哈,我就说见过你,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后者笑着说道。 好吧,这是在济南负责看管他们的常胜军军官。 “林队长,可把你们盼来了。” 刘怀激动地说道。 “你不是领了路费回家乡吗?怎么又跑到盱眙?差点误了我们大事,我还以为你们是这里接应的兄弟呢!” 林队长说道。 而就在此时后面同样踩着滑雪板的士兵源源不断到达,在风雪中仿佛无穷无尽般,这些绝大多数都是王跃从辽东带回的,这样的天气对于在零下十几二十度生活的他们来说不值一提,同样滑雪也是必备技能。淮河虽然因为今年这场特殊的寒潮而结冰,但要说骑兵通过还是很危险的,这里毕竟不是北方,往年正常也就偶尔在岸边有些薄冰而已。 今年这是特殊情况,也就是历史记载的一一二六年冬天到一一二七年春天席卷北方的超强寒潮。 这场寒潮也开启了十二世纪的寒冷气候。 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里,甚至岭南都经常下雪,太湖杭州一带都出现封冻,一一三二年甚至出现长江沿岸冰厚一尺的严寒。 不过这里终究不是北方,淮河的封冻只是能让人步行通过而已。 但骑兵真的不敢冒险。 于是滑雪步兵就在这淮河上登场了,两块滑雪板就是盱眙守军凿开的冰面上也一样可以通过。 于是杨再兴组织了整整一个旅渡河突袭盱眙。 他们原定的目标是攻占西门然后在西门固守,后面还有整整一个军的步兵在等待着,全都是这样的雪橇兵,他们可以迅速渡河增援,甚至还有用爬犁运输的物资。为了能够直接到达突袭点,他们还在南岸安排了以灯光接应的,却没想到刘怀这队巡逻的士兵,居然也出现在了岸边,误以为是接应的林队长就直奔这边了。 “一言难尽,林队长,跟我来,我给你们骗开城门,兄弟们就盼着你们过来了!” 刘怀拉着林队长的手激动地说道。 第三零五章 打土豪分田地啦 黎明。 风雪依旧。 昏暗摇曳的灯火中,一身雪花的刘怀走进瓮城的城门。 “少将军!” 他一边抖落雪花一边堆起笑容看着面前的年轻军官。 这是刘位的儿子刘绎。 刘家是盱眙准确说是招信土豪,真正的土豪,原本泗州的头号世家,不过因为祖上情况特殊,所以在官场上并不显赫…… 呃,他家祖上是刘仁瞻。 南唐名将,号称南唐吕布,为南唐死守寿州阻挡后周,甚至差点一箭射死柴荣,据说那箭就落在柴荣马前几尺处,因此刘家虽然在盱眙保持着庞大的家族和产业,就连南边的天长都有大量土地,但在官场上始终没什么高官显贵。不过大画家南渡后尽力拉拢江淮这些土豪家族,所以刘家迅速被提拔起来,再加上切身利益,所以刘位,他儿子刘纲,刘绎,甚至兄弟侄子们,全都成为了盱眙守军的将领。 为南宋可以说倾尽全力。 原本历史上也是。 刘位父子的横山义军和赵立的淮安义军,张荣的梁山泊义军,是南宋初年两淮主要的民间抗金力量。 “兄弟们辛苦了,先去吃杯热酒暖暖身子!” 刘绎说道。 说话间他看着刘怀后面。 这时候刚刚黎明,这样的天气和午夜也没多大区别,只能看到刘怀部下的灯笼亮光,在茫茫风雪中拖得很长,后面甚至根本看不出人影,就算刘怀后面的也都低着头,裹紧衣服满身雪花。 “谢少将军!” 刘怀赶紧说道。 说完他走向前方洞开的主城门。 他身后的部下跟随,刘绎站在那里有些疑惑地看着。 他面前几个士兵正走过。 他们没有向他行礼,只是低着头向前走着,刘绎看着他们,他们依然没抬头,刘绎的目光从上向下扫视着他们,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士兵的脚上。后者脚上穿着的是很保暖的皮靴子,随着走动抖落雪花,刘绎的眉头一皱,这有些不对,他当然很清楚自己部下士兵穿什么,实际上他们也就穿双棉鞋。 甚至有的连棉鞋都没有,而穿皮靴这就明显不对了。 “你们,立刻停下!” 他喝道。 那几个士兵立刻停下。 为首一个大个子低着头,前面的刘怀等人回头看了一眼,却立刻加快速度。 “刘怀,立刻停下!” 刘绎喝道。 他这时候已经觉察到不对了。 但刘怀继续加快速度,丝毫不理会他的喊声,很快几乎变成了小跑,边跑边拿出灯笼里的火绳…… “关上城门,拦住他们!” 刘绎本能地大吼一声。 几乎同时他面前停下的那个大个子陡然撞向他,刘绎本能般拔刀,他身旁亲兵同样拔刀,但他们仍然慢了一步,那人瞬间撞上刘绎,一拳正中他的面门。刘家父子是土豪不假,但本身却不是什么武将,这年头南方的土豪基本上都是读书的,没来得及拔出刀的刘绎惨叫着向后倒下。 就在同时主城门处几个士兵开始关门,已经变成狂奔的刘怀手中三眼铳骤然喷出了火焰,虽然一个没击中,但那些没经历过战火的士兵却吓得愣住了,还没等他们清醒过来,刘怀已经带着王超等人撞进了门缝。 “打开城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 他边跑边喊着。 而他身后林队长身旁常胜军士兵手中三眼铳同样喷出火焰,虽然瓮城里面还有刘绎部下数十名亲兵,但这些亲兵多数没打过仗,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所有人都有些懵逼。 他们眼看着对面一道道火焰在黎明的微光中喷射。 然后子弹呼啸着打在身上。 “快,他们是北军!” 爬起来的刘绎吼道。 但就在此时,城外原本只有点点灯光的茫茫风雪中,无数隐约的暗影浮现,并且迅速变得清晰,而在他头顶上混乱的惊叫响起,那些驻守城墙的士兵纷纷被三眼铳声惊醒。刘绎挣扎着爬起,但紧接着刚才那人再次出现在他视野,毫不犹豫的一三眼铳抽在他身上,倒霉的刘绎惨叫着再次倒在积雪中…… “玛的,还以为多么能打,简直都不堪一击。” 林队长鄙视地说道。 的确,原本常胜军还是对南宋军很重视的,毕竟这些士兵装备精良该有的全有,而且同样也有大量火器。 看着应该有些战斗力。 就算比常胜军,西北禁军差,那也只是略微差些,不存在本质上的差距,至少也有一战之力,然而现在一打起来他才发现,这些士兵就是个样子货啊。而且因为从没打过仗,士兵们全都反应迟钝,甚至都看着似乎手足无措,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有人没反应过来…… “缴械不杀,常胜军优待俘虏!” 他大吼一声。 那些士兵茫然无措中。 “兄弟们,都放下手中家伙,常胜军是来给客户分田地的。” 他身旁杨义跟着喊道。 “快,挡住这些贼兵!” 城墙上吼声响起。 林队长和杨义立刻抬起头,然后就看见城墙上一个个被惊醒的身影从垛口探出头,刘位挥舞着宝剑怒吼着催促开火,他身旁不少士兵已经从垛口伸出三眼铳,甚至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点燃的霹雳弹。林队长毫不犹豫地直冲主城门,而刘怀等人依然卡在城门中间,和城门洞内的几个守军交战,城内藏兵洞里的士兵也已经涌出并开始冲进城门洞。 城墙上霹雳弹扔下。 已经冲到门洞前的林队长毫不犹豫地接住。 上面士兵愕然地看着他。 手中托着引信快烧完的霹雳弹的林队长径直冲进城门洞。 “闪开!” 他大吼一声。 前面刘怀吓得赶紧后退。 几乎同时林队长手中霹雳弹飞出从他头顶掠过。 紧接着林队长到他身旁,拉着他躲到门扇旁,下一刻里面爆炸的火焰和硝烟从两扇城门间喷出,还没灯刘怀清醒过来,林队长拖着他又一头撞进了硝烟。 而在瓮城的城门处,后续的常胜军正呐喊着蜂拥而入。 城墙上三眼铳射击声响起。 而主城门的门洞内,依然弥漫的硝烟让里面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个个隐约的黑影,还有那些被炸伤的士兵的惨叫声,拉着刘怀的林队长根本什么都不管了,一边向前狂奔手中三眼铳一边狂砸,转眼间就冲出了城门洞。 那个霹雳弹威力并不大,他都能接住的还多大,实际上根本炸不死几个人。但守军都是没打过仗的,里面爆炸一响硝烟和火光向外喷射,立刻就吓得他们分向两旁,林队长冲出的时候那些从城门洞冲出的士兵还在惊恐的尖叫呢! 其中一个反应最快的,一看他出来立刻转头举起三眼铳…… “李二,放下!” 刘怀喝道。 那人愣了一下。 “都别傻了,常胜军是来带着咱们穷人打土豪分田地的,我在河北亲眼所见,中山王不收丁银不收损耗,不收苛捐杂税,不用服徭役,还把地主的地分给客户。兄弟们,别给那些官老爷和豪绅卖命了,常胜军是来救苦救难的!” 刘怀喊道。 那些士兵立刻冷静下来,一个个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快,杀了这些贼人,杀了他们人人有重赏!” 一个军官惊慌地喊道。 就在同时林队长身后,伴着一片喊杀声,更多身影冲出硝烟,这下子守军士兵更不敢动了,一个个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那军官依然在拼命催促着,紧接着他身后一名士兵手中锥枪直接刺进他后背,然后在那军官的惨叫中拔出。 “兄弟们,他说的都是真的,打开城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不交租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那士兵喊道。 林队长没再管他们,直接转头冲向一旁马道,而他身后更多常胜军冲出,那些城内守军还在面面相觑。 “走啊,分田地了!” 刘怀招手喊道。 说完他拎着三眼铳跟随林队长冲向马道。 那些守军继续面面相觑…… “走,打开城门迎明王!” 那个杀了军官的士兵同样招手喊道。 说完他也冲向马道,后面士兵终于清醒过来,一个个呐喊着融入了正在冲进城内的常胜军当中,紧接着跟随他们冲上了马道,和阻击的守军展开激战。城墙上的刘位还在阻击进城的常胜军,但他们的三眼铳和霹雳弹丝毫阻挡不住后者的蜂拥而入。 这些可是常胜军主力,就这点原始火器的阻击根本没用。 而且他们的数量也太多了,外面的风雪中仿佛无穷无尽般涌出,城墙上的士兵看着这一幕再听着背后的枪声爆炸声喊杀声,立刻就有人撑不住开始逃跑。 就在同时林队长带着刘怀等人也冲上了城墙,原本还在阻击的守军士兵们立刻崩溃…… “停下,别跑!” 刘位悲愤地吼叫着。 但他面前所有人都在逃跑,他挥舞宝剑试图制止。 但毫无意义。 他就像是站在大减价的商场门口面对蜂拥而至的大妈般,在溃逃的士兵冲击中,不由自主地和他们一起沿着城墙向北而去…… (两更) 第三零六章 当世名将赵明诚 盱眙第一山。 “快,反击,夺回城门!” 这座城市的守将傅选,带着惊慌在风雪中吼叫着。 好吧,这就是岳家军那个大将傅选。 他其实是江西禁军大将,原本历史上第二次开封之战北上勤王军,不过他到的时候金军早就带着大画家一家回去了,之后他和其他那些勤王的一样,带着一帮残兵败将在乱哄哄的江淮及河南游荡,不断归属一支支官军,直到最后加入岳家军…… 但他混的挺差。 岳飞还是个小军官时候他就是统制,岳飞遇害的时候他还是统制。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南渡的大画家为了牵制刘家父子,全力提拔原本江淮各地禁军将领。 但江淮以南真没有可用的。 原本东南就十三个将,而且都是渣渣中的渣渣,连方腊都打不过的废物,就这还有四个将实际上在两广,他到哪里去找可用的,南宋初年别说岳飞韩世忠这些,就是他两人部下能打的也都是北方人。岳飞的部下不用说了,韩世忠部下能打的成闵是邢台人,岳超是冀州人,解元是保安人,王权是两河义军,王胜不知道家乡,但却是从北方一路跟着南下的,大概率也是河北人。 靖康之变前宋朝在江淮以南真找不出能打仗的将领。 也就只能矬子里拔将军了。 而傅选此前就率领江西的禁军勤王,然后跟着谭稹和高俅驻扎在镇江,好歹他还是个勉强合格的将领,于是在大画家的全力提拔下,一路加官进爵到了盱眙都统制。 然后他就倒霉了。 此刻站在第一山的都统司,他几乎是抓狂一样看着下面的城门方向,那里爆炸的火光不断闪烁,雷霆般的声响不断传来,熊熊烈火正在燃烧,已经开始放亮的晨光中,能看到的只有溃逃的守军…… 还有追杀的常胜军。 毕竟也就是两百米距离,城墙实际上就在山下。 “都统,再不救家父就完了!” 刘纲焦急地喊道。 他是在都统司的,他还不知道他爹已经被裹挟溃败,他弟弟受伤后已经被常胜军俘虏。 “人呢,都去哪里了!” 傅选吼道。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围居然没几个士兵赶来准备反击,这座原本重兵驻扎的山头上,现在他周围能看到的居然也就千把人,按说这时候还在睡觉的也早就该惊醒了。 “都统,戚统制部下兵溃。” 一个亲兵匆忙跑来喊道。 他说的是另一个统制戚方,原本江南禁军一个准备将,同样也被大画家提拔为统制。 “就算他部下兵溃,还有他和亲兵,他难道不会过来,让他无论还剩下多少人都立刻过来!” 傅选抓狂一样吼道。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种情况下部下兵溃,将领不跑那才是奇迹。 “都统,北军进攻了!” 前面亲兵惊恐地喊道。 傅选这才发现部分入城的常胜军,已经开始沿着山坡向上冲,这些身上披着皮袄的家伙凶悍的恍如野蛮人般呐喊着冲锋…… 他们本来就是。 第一批进攻的常胜军多半都是黄龙府一带的。 “兄弟们,坚守第一山,齐国公乃当世名将,以孤军守济南尚且阻挡贼军一年,有齐国公坐镇,我等何须担忧!” 傅选高喊着。 他说的是赵明诚。 赵明诚以死守济南的战功,被大画家封为齐国公,同时任命为沿淮安抚使坐镇盱眙,至于傅选这个都统制只是武将而已,我大宋什么时候让武将真正独自掌管数万大军过。 傅选就是干活的,需要时候还得背锅。 齐国公才是真正的主帅。 傅选的话让此刻第一山上的守军精神一振,这里作为都统司驻地,都是傅选的亲信,尤其是还有大量类似刘纲这样的淮南世家子,他们还是有一定战斗意志的,毕竟很多人家里的水田就在后面。更何况还有齐国公,这可是大宋的张巡许远,人家都以孤军死守济南歼敌十万虽然转进江南,而且民间传言其实根本就没打过仗,但这肯定是假的。 齐国公一定是血战一年,最后粮尽援绝才兵败的。 有齐国公在怕什么? 那王跃亲自率领大军都被齐国公一次次击败,如今在这盱眙可不是济南那样孤立无援,后面天长的骑兵一天就到了,现在就是被突然袭击打懵了,只要顶住这一波就能坚持住等待援军。 “反击,将贼军打出去!” 傅选举着铁枪吼叫着。 “杀贼领赏!” 刘纲吼叫着。 然后他俩带着身后部下,毅然地呐喊着冲向进攻的常胜军。 后者其实也没多少,这么短时间进城也就千把人,倒是倒戈的已经数千,而且主要是控制城墙,向第一山进攻的只是几百追嗨了的,这些来自黄龙府一带的常胜军士兵,一个个端着狼牙棒之类武器,恍如原本历史上南下的女真军一样吼叫着冲向山顶。 说不定原本历史上他们的确在女真军中。 这座小山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城门防御体系的核心,因为它居高临下俯瞰山下的城门,而且山上还有配重投石机,只不过傅选人少没法使用,原本使用的士兵都跑了。只要他们在这里将这一波进攻打退,后面戚大山上的赵明诚组织援军赶到,就可以在这里用投石机砸城门周围,入城的常胜军反而成为靶子,所以关键就是这场战斗。 转眼间两支军队在半山腰撞上。 傅选也算是徐庆级别的猛将,实际上在岳家军他经常和徐庆搭档,举着铁枪的他借着自上向下冲锋的力量,紧接着挑飞了对面常胜军士兵手中狼牙棒,顺势将他钉死在地上。然后他抬起头的瞬间,一把小斧头飞来,他带着一头冷汗避开,对面常胜军手中连枷当头砸落,傅选手中铁枪举起挡住,但连枷棒头那根铁链子拴着的短棒,却砸向他的后脑勺。 好在还是偏了,几乎贴着他耳朵掠过。 身后三眼铳射击声响起,子弹正中这名常胜军,后者随即向后倒下。 傅选转头看了看刘纲,心有余悸地点头感谢,但也就在同时,对面同样的声音响起。 刘纲惨叫着倒下。 旁边一名常胜军立刻冲向了他。 傅选急忙过去,手中铁枪横抽,后者手中铁锏被荡开,傅选铁枪直刺正中他胸前,虽然枪尖在什么上滑了一下,但巨大的力量仍旧把后者刺倒,还没等他爬起来,傅选顺势一枪又刺在他肚子上。 这一下倒是刺进去了。 但刺进去的仍旧不深,皮袄,里面的胸甲,胸甲里面的棉衬,让这些常胜军的防御层极强,哪怕锥枪刺不好也会被胸甲滑开。 傅选拔出枪赶紧过去看刘纲,后者却挣扎着坐起冲他摆了摆手。 刘纲只是肩膀中弹。 “兄弟们,杀贼领赏!” 刘纲爬起来用他那只没受伤的胳膊举着三眼铳高喊。 他们周围正在激战的士兵们一片振奋,一个个和进攻的常胜军奋勇搏杀,保卫盱眙,保卫南宋,当然也是保卫刘纲家的无数良田…… “都统,快撤,齐国公逃跑了!” 山顶上一个军官突然出现,然后惊慌地尖叫着。 “呃?!” 傅选和刘纲同时愕然回头。 “郎君快撤,齐国公已经带着亲兵向东门逃跑了!” 那人朝刘纲继续尖叫着。 原本还在鏖战,甚至已经占据上风的守军瞬间崩溃了,所有人挡开各自对手然后掉头不顾一切地向山顶狂奔,傅选和刘纲悲愤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傅选迅速清醒过来,拉着刘纲就往山顶跑。他们后面的常胜军还懵逼呢,这些士兵又听不懂他们的江淮话,这时候的燕山方言肯定不是现代河北方言,同样这时候江淮话也不是明朝的江淮官话。 他们就是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些已经快要把自己赶下山的士兵们全都发疯一样向着山顶逃跑。 既然这样当然要追了。 “你这狗东西,敢谎报军情,齐国公乃当世名将,如何刚被攻破一道城门就弃城而逃。” 山顶上刘纲悲愤地怒吼着。 “郎君,小的自小跟着你,小的怎会骗你,快跑吧,那赵明诚根本就是个废物,小的去求援的时候,他就已经上了轿子,连官服都没穿好,什么大宋的张巡许远,简直就是个骗子!” 那军官欲哭无泪地说道。 “快撤,先去安抚使司,以他号令调动各军继续坚守,盱眙这么大,只要不跑再坚守两天也没问题,剩下就看刘光世的骑兵了!” 傅选喊道。 的确,目前只是被攻破一道城门而已。 就算第一山被占领也没事,第一山本来就是前沿,后面戚大山,象山等等一连串山头都是堡垒,常胜军就算进城,也得先解决这些山头,只要继续坚守拖两三天没问题,然后天长的援军就会赶到,双方变成主力决战。当然,这只是傅选一厢情愿,或者说天真的想法,赵明诚都跑了,难道还能指望其他那些官员将领不逃跑吗? 第三零七章 官家,我们该跑路了 大宋朝一般不会有奇迹发生…… 除非是刷新下限的奇迹。 盱眙城内接下来的战斗同样如此! 尽管傅选和刘纲,甚至他们紧接着又会和了刘位,还有另一个同样还没逃跑的统制傅亮,这个是宋焕提拔起来的,总之傅选等人匆忙赶到位于戚大山的安抚使司,但这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城内那些没头苍蝇般的将领和官员都知道赵明诚逃跑的消息了。 士气瞬间崩溃。 赵明诚的作用其实就是骗人,骗着这里的守军在必要时候死守。 因为大画家给他塑造的形象就是大宋的张巡许远,这也是大画家拼命给他们编造血战一年的故事的原因,就是利用济南之战打造一个形象,一个能够抵挡王跃的形象,让这些将领和士兵相信王跃能够被战胜。尽管北方不断传来济南之战的真实消息,但只要这边始终咬定他们歼敌十万,那么终究会让绝大多数人相信他们的故事。 继而相信他们能打赢常胜军。 相信他们能守住。 这样首先军心稳定住了,至少不会出现一触即溃了。 这一招很高明…… 如果赵明诚不弃城而逃的话,甚至如果他不这么快弃城而逃的话,那盱眙城内这些只是被突然打懵了的将领和官员,终究能够凭借这里特殊的地形和完善的防御体系迅速稳定下来并坚守。 他们可以做到。 盱眙这里的条件太好了。 城门失守不可怕,因为西门进来就是第一山,进攻者必须仰攻山顶,否则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山顶的配重投石机可以居高临下把整个城门连同占据那里的常胜军一起砸烂,甚至能够把五十斤重的石弹直接扔淮河上。而就算常胜军攻下第一山也没用,因为从象山开始一连串山头就像一百多米高的城墙般,从北向南纵贯整个盱眙城,只有中间几道山口可以通过,不打下这些山头,就还是无法控制盱眙城。 这是三层防线。 配重投石机,人力投石机,碗口铳,三眼铳,火箭等等无数武器武装起来的三万守军,披甲率百分之百,甚至不乏少量仿造的胸甲。 杨再兴几个其实准备好了死伤最少五千人来打开盱眙。 然而…… 赵明诚的逃跑让一切都结束了。 城内官员和将领们立刻明白自己实际上被骗了,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张巡许远,民间流传的济南根本没打才是真的,根本没有什么血战一年歼敌十万,同样也根本没有什么当世名将齐国公,这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愤怒,惊慌,信仰崩塌的他们,当然不会有什么别的选择。 一起跑吧! 官员和将领在逃跑。 士兵在倒戈。 后续常胜军主力还没渡过淮河,盱眙城内已经恍如某个时候的南京城,然后傅选等人也只能咒骂着赵明诚一起加入逃跑的行列。 淮河防线被打开。 镇江。 “他怎么就跑了?” 大画家忧伤地说道。 这已经是当天晚上了,这点距离加急报告半天就到。 坐镇天长的陈遘吃过早饭时候就知道了盱眙失守的消息,但这个消息太过于匪夷所思,他根本就不敢确信盱眙会在这么短时间失守,所以他又特意调查了一下,最终临近中午时候确认…… 赵明诚都已经跑到铜城了,还调查个屁啊! 坐着八抬轿子三个多时辰跑了八十里,齐国公这也是神速啊! 实际上大画家也真没想到赵明诚会这么没用,原本他对赵明诚还是有一定期待的,他觉得赵明诚既然敢阻击王跃,那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定勇气的。 能抵抗王跃就已经很勇敢了。 真的。 北方万马齐喑之际,能有这样一群人站出来,无论结果如何,他们的勇气都是值得肯定的,所以在大画家看来,就算赵明诚本事有限,但终究还是能做到不逃跑,而盱眙那个地方只要不逃跑,就等于坚守住了一半。然而他却没想到赵明诚不但逃跑了,而且还逃跑的如此夸张,三道防线人家刚刚打开一道,甚至开战还没一刻钟,赵明诚就已经逃跑了。 你这是专门坑人的啊! “回官家,江南毕竟没有他的田地,他家的田地可都在密州,济南一丢失,他家的田地也就保不住了,故此还能坚守一番,但江南没有他的田地,就是为了保命而已。” 高俅小心翼翼地说道。 原本历史上他这时候应该已经病死,但那是因为跟着大画家南逃时候和童太师撕破脸,再加上回去后战战兢兢,所以才得病死的,当然,也可能干脆就是被病死的,这种可能性其实是最大的,但这一次他现在可是活的好好的,而且还是目前大画家手下二号心腹,仅次于头号心腹蔡攸。 “这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一个个怎么就这么贪生怕死,怎么就只想着自己,公忠体国四个字都忘了,传旨给陈遘,让赵明诚自裁吧!” 大画家叹息着。 “官家,大宋祖制不杀士大夫。” 蔡攸提醒他。 “都到这时候,还拘泥什么祖制?” 大画家怒道。 “官家,越是这时候,越得恪守祖制,一个赵明诚死不足惜,但失了文臣的心就是大事了。” 蔡攸说道。 大画家犹豫了一下…… “流放昌化军安置!” 他恨恨地说道。 “官家圣明!” 蔡攸说道。 倒霉的赵明诚就这样被扔往海南岛了,不过他有没有机会到那里仍然还不好说。 “官家,您也该幸杭州了。” 紧接着蔡攸说道。 “刘延庆不是已经渡江北上了,有他北上带着骑兵反攻应当能阻挡贼兵,更何况咱们前面还有浩荡长江,而且此时官家一动,容易造成军心不稳。” 高俅说道。 当然,他没敢说你们一边以临阵脱逃流放赵明诚,一边在这里研究敌人还隔着三百里和一道长江的情况下就同样跑路,是不是有点自己打自己脸,好歹你们也撑一撑,让北边的军队有点信心。就算敌军到长江再逃也来得及,这时候是冬天,扬州段已经封冻,北岸又没有船可用,就算敌军到长江,短时间内也搜集不到船过江。 更何况长江上还有一支两万人的水师呢! 这种时候逃跑,你们让下面的人怎么看你们啊! 尤其这时候刘延庆已经北上,虽然盱眙失守,但真正的野战主力在天长,另外濠州一带也还有不少军队,刘延庆亲自出马率领大军北上反攻盱眙,此战也未必就是输的,这种时候一逃跑,前线士气就泄了,不败也败了, “那就别告知江北各军。” 大画家挥手一脸睿智地说道。 “呃,官家圣明,不过以臣之见,此去杭州未必保险,那逆贼手中水师不比朝廷弱,万一他以水师南下就麻烦了,此时最稳妥的倒是去成都,蜀中有三峡剑阁之险足保万全。” 高俅说道。 “成都太远,辗转万里如何可至?” 蔡攸说道。 “走水路算不得什么,杭州真不是好地方。” 高俅诚恳地说道。 蔡攸当然要去杭州,那杭州城几乎就是他们蔡家的,虽然蔡京和其他兄弟都已经死了,但蔡家的族人可依旧盘踞杭州,再加上朱勔家族,后者实际上早就已经在杭州布置行宫,大画家也知道早晚得去那里。可现在看杭州真不是什么好地方,王跃可是有很强的水师,万一跨海远征,那可就麻烦了,再说浙江百姓对大画家也没什么好感。 大画家犹豫着。 他也知道王跃的水师其实也挺厉害的。 不考虑来自海上的攻击,杭州的确算是个好地方,可要是算海上,那这个地方的确也不安全。 四川倒是更保险。 可问题是四川太远,而且四川终究不如江南富庶。 “官家,水师的事好办,无非多造些船,咱们也有火器,这浙江水师真打总不至于输给北方人吧?” 蔡攸说道。 “唐岛难道不就输了?” 高俅说道。 蔡攸一时无言以对…… “官家,襄阳急奏,刘錡率军攻陷方城,所部既有常胜军也有桓庶人编练的三万禁军,总计不下五万,且骑兵近万,聂昌,李纲二人请川峡兵出川。” 谭稹急匆匆走来说道。 桓庶人当然是赵桓,他连玉牒都被踢出了,别说是皇帝,连赵家人的身份都已经没有了,只能是桓庶人,聂昌和李纲是京湖宣抚正副使,坐镇襄阳主持西线的防务。他们那里的核心是田佑恭的土司军,田佑恭让他弟弟田佑祥,儿子田汝端率领一万思州军到襄阳,不过聂昌等人管不着四川,四川是川峡四路宣抚使冯澥统辖的。 “还是去杭州吧!” 大画家说道。 这下子高俅也无话可说了,从这里乘船逆流而上,到江陵恐怕得俩月,万一这期间刘錡打到长江,那可就是正好堵上了,去杭州虽然可能有危险,但和这个的危险比起来,恐怕还是后者可能性更大。 “只是这保密……” 他欲言又止。 这他玛怎么保密啊! (两更) 第三零八章 御驾亲征 保密…… 这个还不简单! 天长。 “御驾亲征?” 陈遘愕然说道。 这是盱眙失守的第二天。 常胜军迅速攻克盱眙后,并没有立刻向南继续进攻,实际上杨再兴等人也被这个结果搞得手忙脚乱,他们原本的计划很简单,一个旅突袭攻占城门,后续一个军跟进,在昨天一天里占领第一山一带,并且和城内守军在各处山头展开攻防战。同时后续主力在淮河上以爬犁运输物资,并且用人力拖拽一艘艘下面装上了竹制滑橇的木船,在冰面上架设浮桥,防止天暖冰面融化并通行骑兵。 关键是骑兵。 杨再兴就是骑兵统制,骑兵不过河他是不会向前的。 这样正好在城内战斗期间,完成骑兵的渡河。 然而盱眙守军一个早晨就崩溃了啊! 常胜军连步兵都没全过去呢! 实际上盱眙守军崩溃时候,只有那一个突击旅进城,增援的后续一个军还在河面上呢,他们后面那些准备架桥和运输物资的民兵,根本就还没动呢,搞得杨再兴在追与不追间无比纠结,不过他还是稳妥起见,没有趁势追击。 毕竟天长还有一万骑兵。 这支以刘延庆那三千骑兵为核心的骑兵战斗力并不弱。 他们的新兵都是刘家派人去利州坐镇招募的,说是在汉中招募,但实际上很难说哪里人,反正旁边就是陇右,又没有什么边界封锁,就是打着商人旗号到陇右招募,都是些西北禁军逃兵,马匪…… 甚至还有蕃人。 而且蕃人的数量还不少。 实际上刘延庆部下原本就有不少,陇右一带乱七八糟,吐蕃,党项,嗢末,回鹘,总之不少部落就是在西夏和大宋之间摇摆,包括党项人还有一大堆跟着大宋混的。这些乱七八糟统称蕃人,甚至不少汉人也被称蕃人,他们在西北禁军各部都多多少少有一些,比如李世辅也就是李显忠家,他们说自己是汉人,但在大宋仍然算蕃兵。 实际上刘延庆家也是蕃兵,蕃落骑兵,刘家出身类似李显忠家,自己说是汉人但带着蕃人归顺,并成为类似土司的世袭官员,统辖自己的部族,然后一样升官甚至以军功不断加官进爵。 而刘延庆为大画家招募的,也多数都是这些乱七八糟。 总之他们这支骑兵的战斗力至少也是和西北禁军骑兵一个等级。 这样一万骑兵再加上至少三万全副武装的步兵,以天长城为核心,再加上周围滁,真,扬三州驻军,侧翼还有高邮和濠州军,杨再兴也知道就目前渡过淮河的这点人,就算是有那些倒戈的,也一样是很危险的。 最终他选择了暂时守着盱眙,然后完成他后续主力的渡河。 同样陈遘也没动。 他这边一样被搞得无比狼狈,一开始他都不相信会出现这种事啊,盱眙在一个早晨被攻破,这让这几年苦心经营的他情何以堪,他连组织救援都根本来不及啊,原本他骑兵就是干这个的。天长到盱眙无非骑兵一天的路程,而且他的骑兵实际上是驻扎白塔镇的,就是七十里而已,主要是这些骑兵需要牧场,而盱眙到天长之间全是水田。 那些士绅不让驻扎。 那么多骑兵驻扎,肯定要踩坏他们的庄稼,所以只能驻扎白塔镇,也就是现代的半塔镇,那里旁边是山区,不至于给士绅踩坏庄稼。 而且距离盱眙也近。 只要盱眙守军坚持半天,这些骑兵就能赶到在外围袭击牵制,然后等天长的步兵军团北上,步骑合兵将常胜军打回去,这个防御体系很科学严密,但就是没想到盱眙在一个早晨被攻陷了,然后所有人都懵逼了。 尤其是赵明诚原形毕露后,军中士气更是遭到沉重打击。 真的很伤士气啊! 那些明白了真相的将领们一片骂声。 然而就在这时候,镇江传来了一个令人激动的消息…… “官家终究还是圣明,不过这天长就不要来了,只要渡江到扬州即可,有官家坐镇扬州,我等纵然血染沙场,亦誓死夺回盱眙。” 陈遘缓缓说道。 大画家要御驾亲征,不过圣旨还没下,只是谭稹以私信告诉这里的监军太监陈琮,目的应该是先征求一下陈遘等人的意见,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不能贸然就宣布。这可是御驾亲征啊,大宋朝一百多年没有过了,上一次御驾亲征还是真宗皇帝时候,那一次大宋最终抵挡住了辽军,如今大画家御驾亲征,无疑可以极大振奋士气,一扫赵明诚临阵脱逃带来的影响。 “不过是区区偏师而已,何劳官家亲征,我等受官家厚恩,此时正当为官家效死,若使官家冒险,我等何颜再见官家?请官家安坐禁中,我刘家父子当尽灭贼人。” 刘延庆说道。 话说渡江这几年他的日子可是美得很。 光江南佳丽就搜罗上百,左拥右抱整日笙歌燕舞,各种美食吃着美酒喝着都胖了两圈,现在自己上马都费劲,不过穿上铠甲看不到一身肥肉,单纯看块头倒是有几分猛将风采,尤其是那个大肚子挺着,很容易让人误以为里面是积聚的力量,虽然实际上就是一堆肥油。 大画家渡江对他并不是好事,一旦大画家到扬州,他也就不好逃跑…… 呃,胡说! 刘大将军怎么会逃跑? 他可是大宋的延安郡王,大画家的架海紫金梁。 他不会逃跑的。 但是,老大在背后看着,终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谁也不喜欢大老板在背后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延安王就不必多说了,此时官家御驾亲征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陈遘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当然知道刘延庆是什么心思。 他也是在陕西干过转运使的,还不至于不知道刘家父子底细,实际上不只是他知道,江南的这些主要文官都知道,只不过实在没人可用而已,刘家父子喜欢跑路归喜欢跑路,但打仗的本事是有的。可是把希望完全寄托他们身上,那同样也是很幼稚的,谁不知道他们父子就喜欢卖队友,所以这些年陈遘才竭尽全力扶持南方将领。 就是防备刘家父子逃跑。 陈遘是个相对来讲有节操的官员…… 原本历史上靖康时候他接替詹度守中山,金军围攻大半年也没打开,但最终还是没什么卵用,因为金军押着大画家到了中山城外,后者可怜巴巴地看着正在为保卫他的江山而浴血奋战的陈遘和部下说道…… “我,道君皇帝也!” 可怜的陈遘傻眼了。 “陛下安得至此?” 他哭着说道。 大画家还能说什么? 原本还能和陈遘死守的部下,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投降女真。 他对大画家是真心负责的,而且他的确也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 尤其是善长理财…… 当然,也可以说是搜刮! 之前他就是江南七路经制使,大画家的头号税官,依靠着这方面的能力,他在宣抚两淮的这几年里,用充足的钱粮打造了一支总数二十万的军团,在东起楚州西到光州的漫长淮河南岸,建立起了一条还算堪用的防线。然而却因为大画家脑残地使用了一个废物,结果在不到一个早晨被撕开,现在已经到了退无可退只能决一死战的地步。 这种时候大画家渡江北上,哪怕只是进驻扬州,也能给这支即将开始一场决战的军团注入斗志。 刘延庆深邃地笑了笑。 “那咱家就奏明官家了。” 李琮说道。 陈遘点了点头。 “相公,楚州告急,贼军韩常部以济南叛军为前锋渡淮包围楚州,向制置求援。” 一名官员匆忙走进来报告。 楚州是淮东安抚制置使向子諲坐镇。 整个沿淮线以淮东安抚制置使向子諲守楚州,沿淮安抚使赵明诚守盱眙,淮西安抚制置使赵子崧守濠州,后者是宗室,太祖系,赵德昭后代,原本的淮宁知府,王跃祸乱淮北期间南下。这三个点构成沿淮防御的核心,而陈遘坐镇天长,毕竟谁都知道一旦王跃进攻,那么几乎确定无疑地会走盱眙,另外次一级的可能就是走楚州南下或者走濠州南下。 但前者得过扬州这个点,而后者得过清流关这个点,不像盱眙一过就是直达长江的平原。 “救援?” 陈遘苦笑了一下。 他哪还顾得上救援楚州,再说那里已经不重要。 紧接着他将目光转向刘延庆…… “延安王,该您出马了,此次唯有全力以赴,若此战失败,则贼兵必然兵临长江,这长江虽称天堑,但自古可没挡住过几回南下的。” 他说道。 刘延庆默默点了点头。 陈遘的意思很明白,你不能再跑路了,再跑也没地方跑了。 “传令下去,全军北上反攻盱眙,从扬州运一百万贯放在此处,夺回盱眙就是犒赏各军的,另外将官家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出去,江南存亡,在此一战,再做一口棺材,若战败,装老夫!” 陈遘一脸决然地说道。 第三零九章 进击的道君皇帝 陈遘就这样抬着棺材出征了。 他集结了自己能够集结的所有军队浩浩荡荡杀向盱眙。 一万骑兵。 包括盱眙南逃的在内六万步兵。 实际上倒戈的并不多,四万守军也就一万倒戈的,主要逃跑的太快,宣传的速度没跟上。 同时驻高邮的一万步兵,还有从濠州分出的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兵,也在从左右两个方向合围盱眙,最终三路加起来近十万大军…… 当然,有水分。 不可能没有水分,我大宋官军怎么可能没有水分。 大家总要吃饭的。 不过因为陈遘在粮饷方面的保障始终充足,所以吃空饷的情况比过去禁军要轻的多,九万五千的账面数字怎么着也得有七八万的实际数字,尤其是那一万骑兵是实数。或者说应该是实数,大画家多次告诫刘家父子一定要实数,而且为此特意给刘家父子每年额外赏赐一笔钱,总之就是要他们别在军队吃空饷。 这支骑兵太重要。 本来就才一万,再吃三成空饷那还怎么打仗? 但具体情况…… 反正陈遘管不着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这支骑兵虽然隶属他指挥,但编制上属于御营,大画家也没重建过去的殿前司侍卫司之类,而是单独设立御营司,以高俅为御营使,这支骑兵就是御营司马军,都统制刘光世。 实际上还有水军和步军,这两支才是高俅指挥的。 刘延庆原本没有实际职位,他就是顶着个太保和延安郡王的招牌在家享清福而已,他大儿子刘光国是淮南宣抚司都统制,另一个儿子刘光能是淮西置制司都统制,三个儿子都手握重兵,那他就不能再掌握实权,这也是大画家南渡后朝廷内斗的结果。 毕竟文臣们对刘家充满警惕。 刘延庆的儿子们全都是手握兵权的军头,还让他再掌管枢密院之类地方,那文臣们可真的受不了,越是这种时候越得要小心谨慎,最终他养老,他儿子们掌权。而各地宣抚使安抚置制使手下都有都统制,他们是自己在各地募兵的,最终各地军队归文臣控制,以此来制约刘延庆父子。 不过现在刘延庆头上加了一个巡阅使的头衔。 他算大画家的钦差。 毕竟现在他三个儿子都上阵了,他不出马的话陈遘不一定能指挥动啊! 镇江。 大画家昂然端坐肩舆之上。 两旁的街道上是无数欢呼的人群,尤其是那些太学生们,更是狂热地向英勇的皇帝陛下欢呼着。 御驾亲征啊! 皇帝陛下终于奋起了。 此刻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欺骗,或许他也是被赵明诚骗了,同样也忘记了他的一次次逃跑,毕竟他也是形势所迫,同样也忘记了他们父子恶斗的种种奇葩行为,毕竟那更多反衬王跃的凶残。总之此刻在这些还不知道真实情况的官员士绅太学生们看来,皇帝陛下在最后的危急关头,终于挺身而出负起责任,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勇敢地选择了战斗。 一百多年前他的曾曾祖父就是靠着御驾亲征,保住了大宋江山,虽然是求和保住的…… 但如果现在能够用御驾亲征,同样换来一份类似的盟约也行啊! 说到底江南官绅对恢复北方也没多大兴趣,实际上在他们看来目前这样就很好。 过去可是一年要送六百万石粮食。 但现在不用往北方送粮食,各地商税也不用送到北方,虽然还是得交,但在江南就通过流通又回到了士绅口袋,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也就是还得维持几十万军队花费不菲。但如果真能通过一场胜利,逼迫王跃和谈,维持目前局势,那么完全可以削减军队,毕竟王跃背后还有女真人,真要是这场决战失败,王跃估计也没有信心继续打下去。 总之此刻对着大画家欢呼的声音,全都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官员士绅太学生们真正为皇帝的奋起而欢呼…… 就是皇帝面色有些沉重。 忧国忧民啊! “官家,陈遘与刘延庆已经北上,据说陈遘准备了棺材,如若战败便以死谢罪。” 石如冈凑到肩舆旁低声说道。 “他倒是个忠臣。” 大画家缓缓说道。 说话间还抬起手,向着两旁欢呼的人群致意。 “亨伯此举不祥啊!” 蔡攸说道。 “想来应不至于失利,据李琮奏报,目前渡过淮河的贼兵最多四万,骑兵一万多些,陈遘所部近十万,且骑兵同样一万多,刘延庆也是疆场宿将,此战终究不是那逆贼率领。刘延庆父子就是怕王跃,王跃不来他们还是能打的,那贼军主将名为杨惟忠,实则王逆亲信杨再兴,据说是原本禁军中一个小卒,此辈勇猛或有之,但要说这运筹帷幄就未必了。” 石如冈笑着说道。 “小卒,盗贼,水匪,这逆贼手下尽是些此辈!” 蔡攸鄙视地说道。 “好好出身的,谁会跟着他为虎作伥,逆贼终究是逆贼,这逆贼竭尽所能收买,种师道等人还不是在陕西观望?” 石如冈说道。 “这些也不是什么忠臣!” 蔡攸说道。 实际上种师道等人已经够意思了,毕竟他们要是真心和王跃一伙,那这边真的就没戏了。 “忠臣!” 大画家叹息着说道。 这时候他们前面护卫的高俅等人停下了。 大画家的肩舆随即落地,紧接着他在石如冈搀扶下走出。 眼前是浩荡长江,长江上帆樯如林,他的长江水师两万大军都在此处。 这支水师是高俅的兄弟高伸统帅,高俅实际上兄弟三个,高俅,高伸,高杰,后面那个当然是傑,其中高伸是御营司水军都统制,高杰是步军都统制,再加上上刘光世的马军都统制,共同组成大画家的御营司。马军都统制已经率领部下北上了,现在就是大画家亲自率领步军在水军运输下渡江,前往扬州坐镇指挥这场决战,这时候步军三万人都已经登船。 就等着他了。 “官家!” 为大画家送行的一帮官员赶紧上前。 这时候他的太宰是吕好问,大儒,吕夷简的后代,但只是个牌位,用来显示大画家对儒家的尊崇,毕竟他信道的标签让文臣很反感,迫切需要一个大儒来收买人心,但实际上已经六十多的吕老头能力有限。而真正做事的是少宰李回,江宁人,原本历史上黄河岸边史诗级溃败的统帅,他是以佥书枢密院事指挥禁军在黄河迎战的。 大画家南渡后实权自然少不了被江南籍官员夺取。 李邦彦之流已经被挤到一边去了。 吕好问当招牌,实权归少宰李回,尚书左丞吴开,滁州人,尚书右丞孙觌,常州人,知枢密院事宋焕,同知枢密院事朱胜非,许份,前者蔡州人,后者是福建人,他爹许将是宋仁宗朝状元。 “诸卿,朕北上之后,这朝廷就交给你们了。” 大画家扶着吕好问说道。 “官家,老臣请官家明示诸位皇子之中,当以哪位为监国?” 吕好问耿直地问道。 大画家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这个老家伙太不懂事,你这意思是想问我死了谁继位啊,不过他也是老狐狸,紧接着就恢复正常,没有再理睬这个老家伙,转而扶着李回的胳膊。 “官家?” 吕好问继续耿直地问道。 孙觌毫不客气地插入他和李回中间,将这个越老越不懂事的家伙挤到一边。 “官家请放心,臣等唯有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李回说道。 吕好问还想继续往前挤,朱胜非很好心地拉住了他。 不过前面的这点小插曲,后面的人没几个注意的,大画家一一拉着这些忠臣们嘱咐他们替自己管理好朝廷,最终就这样在欢送中踏上了一艘巨舰,高俅和蔡攸等人一同登船,而谭稹留守镇江。紧接着这艘实际上的巨型车船两旁一个个水轮转动,缓缓驶离码头驶向江中,而它的终点其实就在十几里外,京口到瓜洲还能有多远。 “诸位这是何故?陛下御驾亲征,岂有不立太子监国者?” 吕好问看着越来越远的战舰,还有甲板上挥手致意的大画家,一脸不满地怒斥其他大臣。 “舜徒公,陛下就是去扬州而已,这几十里路用得着什么监国?朝廷有事直接去扬州面奏就行,您非要什么太子作甚?” 李回无语地说道。 “陛下是去打仗,万一陈亨伯兵败,贼兵不用两天就包围扬州,不预立太子监国万一有事那这江山社稷何人为主?” 吕好问怒道。 “舜徒公,您怎么这么固执,陛下亲自坐镇扬州,陈亨伯十万大军对不过三四万贼兵,如何就能败了?陛下既然未回答,就是已稳操胜券,您一次次追问就不怕乱了军心?” 吴开忍无可忍的说道。 “老夫说的是万一,江山社稷岂容有丝毫大意,陛下……” 吕好问说着转头看大画家。 “呃,陛下为何调头向下游?” 他愕然说道。 李回一激灵,瞬间将目光转向了江面…… (两更) 第三一零章 不好啦,兵变啦! 已经驶离岸边差不多五十丈的那艘巨型车船,并没有继续原本的航向。 原本它应该向西北。 它的船头原本指向金山寺…… 呃,现在这座著名寺庙名叫神霄玉清万寿宫。 大画家改的。 原本指向这座他改名道观的寺庙的巨型车船,在江面上忽然间开始调头,就像承受不住长江水流的冲击一样由船头指向西北,逐渐开始如拨动的指针般,缓缓顺时针旋转并逐渐指向正北,既而指向东北。就这样原本的逆流而上,一点点势不可挡地变成向东偏北,在岸边一片瞠目结舌中,开始在长江水流推动下变成顺流而下…… 然后直奔焦山! “官家,到底出了何事?” 吕好问朝着甲班上的大画家惊叫着。 一百多米,他的声音应该听不到了。 不过大画家显然也发现异常,他立刻转头看着高俅,而且看上去极其严厉地呵斥着,岸边听不见他的声音,看着恍如哑剧一般。 后者毫不犹豫地跪倒。 就在同时原本护卫这艘巨型车船的一艘艘战船同样开始调头,大画家情绪更加激动,手臂挥舞着,然后向那些侍卫招手,旁边石如冈立刻冲向高俅,但那些侍卫却直接把他给按倒在甲班上。 高俅继续跪在甲班,仿佛在不断诉说或者恳求什么。 大画家怒不可遏,紧接着上前一步,直接把他踢倒在甲班上,还拔出宝剑就要去砍死他,但旁边一直没动的蔡攸立刻抓住了他握剑的手,同样跪倒在甲班上就那么举着他的手诉说什么…… “臣等恳请陛下幸杭州!” 那些围拢上去的战船甲班上,水军和步军士兵们,纷纷跪倒向着中间的巨型车船喊道。 大画家继续怒不可遏。 然后高俅和蔡攸继续跪在他面前恳求着。 “臣等恳请陛下幸杭州!” 那些包围了巨型车船的战舰上士兵们继续高喊着。 岸边的人全傻眼了。 无论吕好问,李回还是吴开,连同那些送行的官员士绅太学生,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距离他们也就一百多米外,正在发生的这场变故,或者也可以说兵变。很明显是高俅率领御营司兵变,试图趁机挟持官家去杭州,这些混蛋害怕前线兵败,到时候贼兵打过来跑不及,毕竟从盱眙到真州骑兵快点也就是两天而已,所以还没等前线分出结果就赶紧逃跑。 当然…… “狗,狗日的!” 吴开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悲愤骂了一句。 至于他骂的人…… 当然是高俅啦,难道还能是皇帝陛下不成? 然后岸边其他人全部默默看着江面上的这场兵变,只有头脑不是很清醒的吕好问,还在催促着留守的谭稹立刻去救驾,但谭稹只是无可奈何地对着他一摊手…… “舜徒公,船都被水师开走了!” 他说道。 “这些民船难道不能用?” 吕好问怒道。 的确,岸边还有一堆民船,漂浮在雪后的薄冰中,谭稹看了看,然后向后面一挥手,他手下那些士兵赶紧跑向这些船。但紧接着距离岸边只有十几丈的那些水师战船上,一支支火箭骤然飞出,那些士兵吓得赶紧停下了,这些火箭不断落在民船上,很快这些民船熊熊燃烧起来。 谭稹很无奈地对着吕好问再次摊开双手。 吕好问忧郁地看着他。 这时候哪怕是他这种老糊涂的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吕老头默默转头看着江面,看着那艘巨型车船。 甲班上的高俅和蔡攸已经站起,一人一边架着他们的皇帝陛下,后者还在愤怒地吼叫着,不断地怒斥这些逆臣。但这些逆臣依然不为所动,就那么架着他硬是把他拖向船舱,而这时候江面上那些战船几乎已经全部完成调头,紧接着纷纷开始顺流而下。那艘巨型车船在这些战船护卫中,就这样在岸边无数或悲愤或好奇或懵逼的目光中,转动着那些巨大的水轮,在长江的水流推动下驶向了焦山…… 李回欲哭无泪地回过头看着身后一张张同样欲哭无泪的面孔。 “诸位,戏已经看完了,咱们该如何?” 他说道。 后面那些官员们一片沉默。 而那些士绅和太学生们,则瞬间爆发一样吼叫咒骂着。 大家又不是傻,什么御营司兵变劫持陛下,这他玛纯粹是侮辱智商,摆明了就是在演戏而已,一场演技拙劣的戏。 官家还是那个官家。 没变! 他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个不负责任,危急关头跑路第一,坑队友数第一,必要时候什么都可以卖的昏君,奋起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啊,这次就是为了逃跑而演戏,毕竟兵变劫持什么的,就能保住他的颜面,这不是他要逃跑,这是高俅这帮奸臣要逃跑,所以才劫持他的,总之与他没什么关系,就算以后史书也只会记载这一点。 毕竟他想偷偷跑是肯定不可能的,他去杭州又不可能自己去,肯定要带着御营的军队。 但他不用出镇江就尽人皆知了。 可现在他是跑了,留下镇江这些官员们怎么办? “如何?诸位,官家就是幸杭州,难道咱们还跟着去不成?咱们守卫的可是自己的家园,官家原本就是要去扬州御驾亲征,他去扬州是离开镇江,如今被劫持往杭州还不是一样离开镇江?咱们该怎样还是怎样,剩下就看陈亨伯了,他打赢了皆大欢喜,他打输了咱们准备死守长江,难道那王跃来了,咱们就因为官家幸杭州而敞开大门迎接? 咱们保卫的难道是官家吗?” 许份苦笑着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大画家敢跑路。 他就是跑路杭州了,这些官员士绅太学生们,难道就不会死守长江了? 他们真心保卫的又不是他这个皇帝,他们保卫的是他们的田地,他们的一座座庄园,是他们自己的一切,大画家跑路不跑路,他们都是要为保卫自己的一切而战的。大画家可以跑路,甚至一直跑到广州都行,可他们无路可退,既然这样大画家当然要跑路,然后把这个最危险的前线扔给他们,自己在杭州舒舒服服地等消息就行。 码头上一片悲愤的沉默…… “诸位,都散了吧,该如何就如何!” 谭稹在后面笑着说道。 然后突然间所有人都转回头看着他,他的笑容立刻僵住,然后变成了一脸尴尬。 “谭太尉,你是不是与高俅同谋?” 吴开冷笑着说道。 “吴左丞莫要胡说,咱家若与高俅同谋岂会留在镇江?” 谭稹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与他同谋与留在镇江有何关系?朱某只想问谭太尉,阁下适才为何不下令向水师攻击,难道这岸边这些大铳是摆设?” 朱胜非问道。 大铳就是碗口铳。 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高科技,无非就是个铜铸件,江南这边早就已经仿造出来并且造了一大堆,几个要塞城墙上都有,包括盱眙城墙上其实也一堆,镇江岸边同样也有,不过朱胜非的指责纯属刁难,毕竟刚才情况特殊,用这个向江上射击还是太夸张了。 “朱枢密,此物威力巨大,误伤官家怎么办?” 谭稹怒道。 “误伤官家?我看明明是你心中有鬼,诸公,咱们先拿下这个逆党慢慢审问!” 孙觌愤然上前喊道。 “对,拿下这个逆党!” “打死他,打死这个阉狗!” …… 周围一片愤怒的吼声。 这时候他们都快被大画家气疯了,但终究不能说皇帝跑路了,只能是皇帝被高俅等人劫持了,可这样他们的怒火无处发泄,迫切需要找个出气筒,而谭稹这个声名狼藉的太监无疑是最合适的。本来这些文官就对这个事实上的童贯第二没什么好感,只不过他是大画家的亲信没法动手,现在大画家跑路了,那对他还用得着客气吗? “你们想干什么,来人,快拦住他们!” 谭稹一边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地惊叫着。 “我看你们谁敢拦,别忘了你们的粮饷是谁给!” 李回喝道。 那些本来就不知所措的士兵们立刻清醒,赶紧后退给官老爷们让开道路。 “诸公,今日我等为国锄奸,打死这条阉狗,咱们大宋都是被这些阉狗坏了事!” 许份喝道。 紧接着他冲到谭稹跟前,谭稹终究是带兵的,虽然面对蜂拥而上的人群已经有些慌了神,但仍旧抬脚将许份踢到,然后拔出他的佩剑。但就在同时,他身后一个文官悄然举起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砖头,就像个打闷棍的劫匪般,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谭稹晕乎乎地转过头,看着他手中的砖头,颤巍巍抬起手想指着他说些什么。 那官员一脸狰狞地再次拍落。 谭稹扔了剑,抱着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打死他!” “打死这个阉狗!” …… 他周围一片愤怒的吼声,然后无数拳头和大脚落下,可怜的谭太尉就这样在文官的围殴中,很快只剩下了惨叫,但紧接着连惨叫声都没有了。 第三一一章 大宋朝的老骨头 而就在镇江码头上,一帮忠臣义士围殴阉狗的时候,两百多里外的决战已经打响了。 射水。 封冻的河道两旁,东西两军列阵十余里。 冬日的寒风中旌旗如云,盔甲耀日,战鼓与号角声,伴着战马的嘶鸣和隆隆炮声回荡在这片千年古战场。 已经有炮了。 无论南宋军还是北宋军,全都携带大量的碗口铳,这种武器虽然和真正的炮还有一定差距,但同样也能装上石弹,然后将这种初级的实心弹勉强打到接近一百丈。这个射程远远超出野战使用的小型投石机,野战架设的合炮也就是个百米以内,所以这种被称为大铳的碗口铳,射程也就是还比不上床弩,但实际效果并不比床弩差…… 反正都不具备决定战局的能力。 床弩打一百丈也没什么精度可言了,只是威力比石弹强,毕竟后者也是最大射程的。 能被打到的纯粹是运气太差。 此刻双方都是把大铳排在步兵的阵型前,在一道道拒马的后面,伴随着隆隆炮声一道道火焰喷射,弥漫的硝烟中一枚枚石弹呼啸着交错而过,然后在对方阵型中落下,造成寥寥无几的伤亡,或者落在对方的阵型前,激起地上依然没有融化的积雪。 倒是挺吓人。 “此物还应更大些!” 陈遘饶有兴趣地说道。 “相公所言甚是,这大铳不足百斤,威力就已经能击碎战舰,若再放大至数百斤岂不是连城墙都能打碎?” 他身旁的参谋军务李光说道。 “那穿着铠甲的人呢?” 陈遘笑着说道。 李光愣了一下…… “对呀,此物能打死王跃! 那逆贼无非就是力大,可以身穿百斤重铠,纵然神臂弓也无法射穿,可就算百斤重铠,也挡不住大铳,更何况就算是大铳也打不穿他的铠甲,咱们大不了造更大的,千斤重的总能打死他了。” 他惊喜地说道。 陈遘表情深邃地笑了笑。 “这逆贼此番倒是作茧自缚了!” 他说道。 “待击退贼兵,正好回去造一些,到时候看那逆贼如何猖狂。” 李光激动地说道。 这个发现真的让人很振奋啊。 “敌军骑兵!” 突然间喊声响起。 他俩赶紧将目光转向战场,射水的封冻河面上,大批骑兵蜂拥而过,甚至踏碎河面的冰层,不过这个季节水很浅,丝毫不影响骑兵的通过,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河。 陈遘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那些大铳立刻开始换上霰弹,同时那些床弩也瞄准了骑兵,一支支带着火药包的铁羽箭首先射出,在骑兵中制造寥寥无几的伤亡和惊吓战马的爆炸声。但这些战马都经过了训练,这样的爆炸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数百骑兵的洪流仍然继续向前纷纷踏上河岸。 就在同时那些大铳喷出了火焰。 霰弹的效果明显,骑兵的伤亡明显增加。 但也没用。 这些大铳的霰弹威力很弱,根本不可能击穿铠甲,哪怕击中没有铠甲处,也就是打上很疼的水平而已。 不少战马嘶鸣着试图掉头。 但在骑兵的控制下,它们依然保持了冲锋。 紧接着神臂弓的射击开始,与之同时的还有三眼铳。 当然不能指望南宋军会等骑兵到二十米,五十米就已经很英勇了,实际上他们能不逃跑就已经很英勇了,这一点倒的确是靠着御驾亲征的激励,皇帝陛下就在身后,哪怕距离还有两百里,对于士气的激励也是很明显的,再加上陈遘的重金犒赏,最终换来了南宋士兵依然没有逃跑。 神臂弓和三眼铳对骑兵造成的伤亡更多,但依旧无法阻挡骑兵的向前,紧接着他们就冲到了拒马前。 那些大铳手毫不犹豫地逃跑。 几乎就在同时,最先到达的骑兵手中三眼铳火焰喷射。 这边列阵的步兵立刻出现不少倒下的,硝烟弥漫中剩下的人惊恐尖叫着,绝大多数都没上过战场的南宋军,立刻就有人开始左右观望。 发射完子弹的骑兵立刻转向,并且在马背上取出弓箭,掉头的同时瞄准后面的南宋步兵,而后续骑兵跟上,三眼铳继续开火,更多南宋士兵倒下,然后更多人开始左右观望,甚至随着死伤的增加,有人开始掉头试图逃跑…… 可以理解。 毕竟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上战场。 不过这只是一次试探性进攻,所以出击的也就五百骑兵,他们以五个横队又分四组依次攻击,到达拒马立刻用三眼铳开火,打完的同时完成转向,并在转向之后以回马射迅速连射五箭,整个攻击过程不过是投射了一千多子弹和两千多支箭而已。这样的攻击还不至于压垮一支拥有盾墙和重铠的步兵,尽管的确有人开始逃跑,但在整个阵型没有崩溃的情况下,还是在军官的呵斥以及后面弓弩手的拥挤中停下。 紧接着骑兵撤离。 甚至几个受伤落马的也匆忙爬起来逃走,战场恢复平静 “给奋勇杀敌的健儿们发赏。” 陈遘说道。 “快!” 李光向着后面一招手。 一队士兵立刻抬着打开的盖子,亮出里面一枚枚银币的箱子上前,在那些没有参与交战的士兵艳羡的目光中,直接走到刚才参与交战的那些士兵前面,然后给他们直接发钱,原本因为那些伤亡的同伴,已经在惊慌不安中的士兵们拿着银币立刻情绪稳定了。 “相公,贼兵明显是试探,接下来恐怕会大举进攻,是否命刘光世出击?” 李光说道。 “看看再说吧!” 陈遘说道。 他的战术和种师道差不多。 就是中军,前锋,后卫,左右翼,只不过是他这时候在前锋后面,这一万他认为最精锐的步兵堵桥头列阵,在他身后才是四万人的中军,刘延庆在那里坐镇指挥,后面还有一万人的后卫,而左右两翼就是刘光国和刘光世的骑兵,两人各率领五千骑兵。 宋军打仗都是这种五军大阵。 而对面是常胜军步骑各一个军,实际上总共不到三万,杨惟忠指挥的西军和倒戈的一万盱眙守军则继续坚守在盱眙,其中折可存率领的五千在西边阻击从濠州赶来的刘光能部。 但是…… 主动进攻仍然是不可取的。 陈遘在这一点上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当然,主要是我大宋没有主动进攻的习惯,我大宋都喜欢被动。 李光看着对岸,茫茫雪原上一片旌旗的颜色,还有旌旗下面的黑色,在这些前方火光不断闪烁,然后弥漫的硝烟又让这一切变得朦胧。 “来了!” 他突然说道。 那片硝烟弥漫的朦胧中,一道钢铁的墙壁突然浮现。 “具装骑兵!” 李光带着一丝惊慌说道。 陈遘默默地看着,那道钢铁的墙壁在他视野中迅速清晰起来,一匹匹全身铠甲保护的战马紧密排列,马背上的骑兵全部新式板甲,一个个举着带小三角旗的丈八长矛在天空组成一片密林,踏着恍如天边闷雷的马蹄声,在雪原上迅速向前拉近着距离,甚至他都能感觉脚下的地面发出轻微的颤动。 而他前面的前锋步兵阵型立刻就是一片混乱。 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们,刚刚被银币安抚下来的情绪,在具装骑兵的威胁下又迅速变成了恐慌。 这是冷兵器战场上最可怕的力量。 那如墙而进,人马具装的骑兵,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踏过积雪的荒原,踏过结冰的河流,带着真正铁马冰河的凛冽杀气,在他们视野中逐渐放大,逐渐清晰,逐渐压迫他们的呼吸。前锋阵型中尖叫声响起,混乱的哭嚎响起,甚至已经开始出现试图逃跑的,包括军官也出现了逃跑的,还没等到具装骑兵踏上河岸这个阵型就已经濒临崩溃了。 “左右翼骑兵出击!” 陈遘毫不犹豫地说道。 骑兵再不出击,那这个前锋阵型就完了。 李光亲自拿起旗帜,转头向着后面的中军阵型挥动。 然而…… “相公,刘延庆让咱们先撑住!” 他看着刘延庆身旁挥动的旗帜,一脸悲愤的说道。 而就在这时候,具装骑兵踏上河岸,天空中丈八长矛的密林突然间倒下,然后变成了指向这边,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号声,这道钢铁的墙壁,踏着雷鸣般的马蹄声开始了冲锋。 “稳住,咱们有拒马!” 陈遘发疯一样冲向前方挥舞宝剑吼叫着。 然而这并没什么用,他前方的阵型就像洪水面前到了极限的堤坝般,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崩塌了,所有那些被具装骑兵吓坏了的南宋步兵们,一个个哭嚎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掉头,发疯一样拥挤推搡着逃跑。他们的军官带头逃跑,他们督战的文官同样逃跑,所有人都在逃跑,绵延近两里的阵型几乎就是在转眼间完全崩溃了。 陈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他的腰无力地弯下了,整个人就像失去支撑般站在那里,任凭那些溃兵在他身旁蜂拥而过…… “快,保护相公撤退!” 李光的喊声紧接着响起。 (两更) 第三一二章 臣等正浴血战,陛下何故先逃? 射水岸边大战继续。 前锋阵型的崩溃,并没有导致全线的崩溃…… 刘家兄弟终究还是出击了。 之前刘延庆的确是想让陈遘在前锋支撑一段时间,然后用前锋步兵的性命消耗一波具装骑兵,他再让两个儿子以骑兵左右夹击给人困马乏的具装骑兵最后一击。这样他就可以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至于陈遘的损失当然不在他考虑范围,炮灰的死活关他屁事,但可惜计划再好终究没用,前锋那些步兵才不会给他胜利的机会呢! 望风而溃啊! 三千具装骑兵啊! 五道骑墙结阵冲锋啊! 能控制住不逃跑的,那得是真正心理素质极好的,或者说那些久经沙场能抗住这种冲击的,但南宋军很显然与这两条中任何一条都不沾边,他们在之前的试探性进攻中就已经有人选择逃跑了。 而现在是三千具装骑兵。 哪怕是原本历史上的南宋军也得到岳飞这些人真正成长起来后,才能够在战场上面对铁浮屠。 现在这些…… 不跑那才是奇迹! 这种情况下刘延庆再保存实力也不可能坐视。 刘光国和刘光世从左右两翼的出击,迫使具装骑兵停下,不过双方并没有发生交战,因为常胜军左右两翼骠骑旅同样出击。 具装骑兵碍于拒马没有向前,实际上二刘不出击他们也不会追击,南宋前锋阵型前面还有拒马阻挡,具装骑兵想追击首先得拔除拒马,所以只是骠骑和二刘交战。而这场战斗刘家兄弟也真正拼命了,双方近两万骑兵在积雪的荒原上真正一番血战,虽然结果还是刘家兄弟先退却,但他们依然守住了中军阵型的两翼。 双方战斗继续。 只不过原本在射水西岸的常胜军到了东岸而已。 下一个登场的是常胜军步兵。 四万人的南宋军步兵在刘家兄弟守护两翼的情况下,依靠着陈遘的重赏激励和大画家御驾亲征的鼓舞,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阵型坚守原地,也是以拒马护住正面,撒了铁蒺藜,拉起绊马索,甚至因为时间充裕,还在阵型前方挖了壕沟,里面应该还有大量隐藏的陷马坑。 这个在雪地上很容易分辨,但能分辨出来和能通过是两回事,至少不能用宝贵的具装骑兵填。 这个得步兵进攻。 “稳住,别后退,官家就在扬州等着咱们凯旋,你们的身后是江南,打退贼兵每人赏一百贯!” 陈遘吼叫着。 老头身穿紫袍,一手拎着宝剑一手举着一串银钱,在亲兵护卫中直接就站在战线后,而在他前方不足五丈外,就是正在射击的神臂弓手,天空中不断有流矢落下,甚至还有三眼铳的子弹呼啸飞过。 陈遘依然毫无惧色。 他的紫袍就是对士兵最大的激励。 说到底最高统帅就站在自己身后和站在视线外是不一样的。 那些正在装箭的神臂弓手一边回头看着箭雨中的统帅,一边同样冒着箭雨装箭,然后在子弹的呼啸中向着目标射出。在他们前方是同样射箭的弓箭手,弓箭手中间不断有三眼铳的火焰喷射,而在这些士兵前方是密密麻麻的重甲步兵,一个个屹立在盾墙后,用他们的身体为后面的弓弩手提供保护。 死尸不断倒下。 但这次没有人逃跑了。 杨再兴这些人终究不是王跃,他们并不懂王跃那套,他们是纯粹的武将那就只会用武将的方式解决。 政治宣传? 他们真不懂这个啊! 所以此刻这些南宋士兵心中想的只是陈遘对他们的慷慨,陈宣抚给军饷痛快,也不克扣军粮,承诺的赏钱多数兑现,甚至还经常酒肉犒赏,既然这样那就得对得起人家。更何况皇帝都御驾亲征了,陈遘这个统帅都不怕死了,他们再逃跑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至少目前这种伤亡完全还能够承受住。 实际上双方并没有接触。 常胜军步兵同样也正在盾车保护下用弓箭三眼铳甚至大铳,隔着拒马和壕沟向这边射击,大铳也就六七十斤重,完全可以装在车子上,然后和盾车一起推到前沿,用石弹对着南宋军盾墙轰击,威力巨大的石弹可以轻松击毁盾墙…… 当然,南宋军的石弹也能轻松击碎常胜军的盾车。 双方战术完全相同。 怼到三眼铳射程,以盾墙或者盾车防御正面,以三眼铳,弓箭,神臂弓之类武器在三十米距离互怼,同时以大铳射石弹击碎对方盾墙。 就这样不断向着对方投射火力以摧毁对方的士气。 这个时代战斗就是这样。 真正的肉搏血战,只有在一方撑不住撤退时候,或者一方忍不住发起突击时候才会发生,但在这之前就是不断以远程武器放血。要知道过去宋军步兵标准配置是六成弩手,两成弓箭手,两成长兵器的重甲步兵,只不过弩手都客串短兵器手。不用弓弩射到对方撑不住,战斗是不会进入肉搏的,现在只不过是加入了大铳和三眼铳这些火器而已。 但战术不变。 不过新式武器终究改变着战场。 尤其是那些大铳的石弹,在不断击碎这边的盾墙。 过去战场上竖起盾墙之后就足以免疫攻击,除非敌人突击到盾墙前,否则单纯弓弩是没用的,也就是床弩可以,小型投石机也行,但那个射程近而且精度几乎等于无。但现在有了这些大铳,盾墙的作用大幅减弱,毕竟十几丈外这些大铳的石弹可以轻松击碎盾墙,这样的距离精度也很高。 尽管双方都有大铳,但盾墙的保护失去后,就只剩下士兵的意志了。 而南宋军…… “稳住,后退者斩!” 陈遘焦急地吼叫着。 不远处随着盾墙被石弹击碎,士兵终于撑不住伤亡,开始出现溃逃。 他毫不犹豫地冲向那边,周围亲兵立刻跟随,但也就在同时,正对那里的常胜军阵型中,大批全身重铠的士兵冲出,他们迅速搬开拒马,将一块块木板搭在壕沟上,然后顶着这边明显减弱的攻击冲过壕沟,陈遘赶到时候他们的前锋也赶到。 双方立刻展开激战。 当然,陈遘是肯定不能上场厮杀,他一个胡子都快白了的文官也没这能力,真正堵住缺口的是他的亲兵。 “回去,都回去杀敌,临阵脱逃者斩!” 他举着宝剑驱赶那些溃兵回去。 后者明显放慢脚步,就在此时伴随子弹的呼啸,一枚三眼铳的子弹正中陈遘肩膀,他在子弹撞击中猛然晃了一下,但老头并没有倒下,带着肩头不断渗出的鲜血,他用威严的目光看着那些溃兵。 “走,回去杀敌!” 一名溃兵咬着牙说道。 紧接着他转过身冲向后面血战中的缺口。 其他那些溃兵带着敬意看着鲜血染红紫袍的统帅,纷纷转身跟随着冲向缺口加入血战。 陈遘拄着他的宝剑站在那里,而此时盾墙上一个个缺口被石弹轰开,对面无数常胜军重甲兵冲出,不过这一次那些南宋步兵没有溃败,而是一个个拿起他们的短兵器,加入到了用血肉之躯守卫防线的行列。陈遘就那么看着近在咫尺的血战,然后转过头看着身后,看着中军方向,那里命令左右两翼出击的旗帜正在挥动。 刘延庆最终还是选择了战斗。 陈遘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重新转回头看着硝烟笼罩的战场。 真正的血战正在继续。 而就在此时…… 江阴。 “官家,您慢点。” 蔡攸和石如冈左右扶着大画家,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码头,在他们身后,一艘艘运载士兵的战舰靠岸,随行的御营士兵们同样在登岸,他们将从这里沿着陆路南下前往此行的目的地杭州,主要是今年的寒潮侵袭,别说是运河,就是太湖的湖面都已经封冻。 只有长江因为水流量太大,再加上每天海潮浪涌所以没冻住。 “想不到这海潮之威恐怖如斯!” 大画家转过头,看着下游逆流翻涌的浪涛,他们刚刚到达就赶上涨潮,要是再晚一会就得撞上潮水了。 “官家,这只是平常而已,等您到了杭州看那海潮才是真的乱石穿空,惊涛裂岸,真真是恐怖如斯,每年都有不少观潮的被卷入水中,故此才有那钱武肃王射潮。” 蔡攸笑着说道。 “钱缅此时该到了吧?” 大画家说道。 “算算日子该到了,只是令德景行大长帝姬年事已高,如今又是冬天,路上或许会有些延误。” 石如冈说道。 他们说的是仁宗的女儿,这个老赵家奇迹一样的老寿星算是大画家的姑奶奶,今年已经奔七十了,驸马是钱镠的后代,去年就病死了,她儿子钱缅带着她奉旨去杭州做官,实际上就是拉拢杭州民心。钱家归宋之后就住开封,不过钱氏宗族庞大,在那一带产业众多,所以大画家之前就预先让他们母子过去以拉拢当地民心。 “倒也难为她了!” 大画家说道。 说话间他走向前面迎接的江阴本地官员们。 而就在此时,远处江面一艘民间商船上,方七佛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第三一三章 快,加速,加速! 泗礁岛,大悲山。 “跑了?”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对,前日傍晚在江阴登岸。” 方七佛说道。 “江阴?他怎么跑到江阴登岸,难道不是应该从镇江直接南下?到杭州用不着走江阴吧?” 王跃说道。 大画家逃跑是在他意料之中,不然他辛辛苦苦跨海远征为了什么。 说话间他端起旁边桌上的酒杯。 此刻的他还是很惬意,在他旁边就是一座寺庙,庙里的大师们给他顶摆上了桌子,让他坐在交椅上吹着海风,然后又给他送出了拿手的斋菜,再添上各种刚刚捕捞的海鲜,本地酿的酒喝着…… 好吧,这里其实并不荒芜。 实际上泗礁岛或者说嵊泗列岛上人口还不少,而且还有酿酒的作坊,这里是明州向倭国和高丽贸易的必经之路,每年有大量商船过来补给,也包括海盗们过来销赃,总之这里就是一个这个时代标准的自由港。隶属两浙路明州昌国县,甚至还有类似驿站的军铺,只不过在鸡鸣山不在大悲山,而且向西的徐公岛等岛屿上都有军铺,专门用于警戒海上的入侵,一旦有警立刻以烽火通知昌国的水师。 比如说像他这样的。 实际上就是针对他的,原本这里没有军铺,就是因为他手中的水师威胁才设立了军铺防止他跨海远征。 但是…… 这种小事早就解决。 每年经过本地的商船里面,超过三分之一跟王跃有着各自各样的关系。 从辽东来的明国商人,从锦州来的辽国商人,从芦台,登州这些地方南下的大宋本国商人,甚至还有从南边北上的明教商人…… 随便哪一个不能收买当地官绅? 这里的士绅和王跃之间又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或者说他们也没有靠土地来积累财富的。 这里主要是渔业和商业。 此刻整个远征舰队就停泊在北边的海湾内,本地渔民商人正在狂欢一样,用自己家的小船载着各种物资,尤其是酒类跑到这些战舰旁边交易,顺便把那些需要休整的士兵接到岸上。本地特殊服务行业的姑娘们,都花枝招展地聚集在岸边等着,接下来整个舰队将在这里休整三天,尤其是那些登陆作战的士兵们必须充分休整才能登陆作战。 实际上休整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因为得候风。 至今王跃还没确定登陆哪里,接下来得看风向来确定。 这时候是西北风,只能登陆舟山,而且不是顺风航行,王跃想看看能不能换东北风,那样就算依旧登陆舟山也比目前快些,不过最好还是直捣杭州,就算不能到杭州城下,也得在钱塘江北岸登陆。 “据说他为了离开镇江,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先是哄骗手下说要御驾亲征,带着他的御营乘船渡江去扬州,在扬州亲自督战,杨再兴已经攻破盱眙,正在率领大军南下,陈遘和刘延庆率领两淮军正与他决战。估计赵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挡不住杨再兴,怕一旦前线兵败,咱们的大军直达长江,那时候长江能挡住他们还好,万一阻挡不住他们,再想南逃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毕竟此时运河还冻着,他要南逃也只能走陆路,但咱们的骑兵过了江,想要在陆路追击他就很容易了。 故此他哄骗手下说御驾亲征。 但在镇江登船之后,却让高俅等人演了一场兵变的戏。 这样就算是高俅和蔡攸带着御营兵变,劫持他南逃了,而不是他自己要抛弃那些大臣们逃跑,这样就能保住他的名声,不过实际上尽人皆知,离开镇江的那些民船,都在把此事当笑话。据说在他走后,被他安排留守的谭稹被那些官员气的围殴打死了,此时镇江已经开始有那些南渡的王公贵族跟着逃跑,整个镇江已经乱了套。” 方七佛笑着说道。 “呃,他还是这样……” 王跃感慨着却一时找不到形容大画家的词语。 “不稳重啊!” 他说道。 不过他身旁的阮小七几个,很明显不需要和他一样,因为此前的身份还得照顾一下赵佶的颜面,紧接着明白过来的他们,立刻就是一片哄笑。 不得不说大画家总是这么搞笑。 方七佛也跟着笑了。 他和梁山几个已经解决了私怨。 毕竟现在都是一个老板,而且之前的事情也很难说谁对谁错,一帮土匪被官府忽悠着去打一帮反贼,最后两败俱伤,那么谁对谁错呢?如果土匪们还继续站在官府的立场上,的确可以说继续找反贼们报仇,但实际上这几年反贼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倒是土匪们事实上在做反贼…… 方七佛这些人只是杀官造反而已。 史进可是炮轰皇宫了! 他不但炮轰皇宫,还把蔡京亲手砍死在皇宫门前,。 不过双方关系融洽也是不可能的,互相看不顺眼也是必然的,但要说继续打下去就完全没兴趣了,实际上对于梁山上这几个跟着王跃的来说,当年的事情完全是一种羞耻,现在连提都不想提。 而此刻在这些前反贼与土匪们的笑声中,只有岳飞黯然长叹一声。 虽然作为四民大会执法队,他此行的任务就是来抓捕这位前太上皇,但作为一个在大画家治下从小到大,而且始终受忠君报国思想教育的好人,他还是对这个自己从小视为君主的人此举感到羞耻,尤其还是在这帮他世界观里的坏人面前。他当然知道这个大光头是方腊的余党,旁边那个笑得格外开心的水师统制是梁山贼寇,至于王跃就是个逆臣,当这样一帮家伙在嘲笑自己的前君主时候,自己却只能一声叹息。 丢人啊! 真的很丢人! “不要笑了,好歹他也是官家之父,咱们大宋之前的皇帝,嘲笑他还是不礼貌的!” 王跃说道。 岳飞忍不住又长叹一声。 “前线战况如何?” 王跃问道。 “暂时还不知,不过属下在通州听说陈遘是抬着棺材上战场的,说是若兵败就自杀谢罪,而且刘家父子全都参战,可以说南边能打的都去了,算是倾尽全力决战。通州那边还不知赵佶已经逃跑,都以为他真是去扬州御驾亲征,当地士绅还在大肆宣扬此事,但那些从镇江离开的商船已经告诉了他们真相,想来这时候陈遘那里也已经知道。” 方七佛说道。 “臣等正浴血奋战,陛下何故先逃?” 王跃感慨道。 然后原本停止的笑声瞬间再次响起。 岳飞只能再次叹息。 “好了,不要再笑话他了,既然他已经从江阴南下,那今天应该到无锡,明日赶紧些差不多该到苏州,不行,咱们得改变计划了,就他这性子,除非咱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直抵杭州,否则他就算到了杭州,也会立刻逃跑,万一他跑进山里就不好抓了。” 王跃说道。 这的确很有可能,既然大画家在镇江跑的如此干脆,那一旦在杭州听到他去进攻的消息,恐怕一样会立刻逃离杭州。而杭州向西可是山区,他要是真钻山沟去徽州,甚至从徽州继续向西去江西,那短时间内真就别指望能抓住了。说到底这个家伙跑路总是如此果决,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技能啊,原本历史上要不是被逼回,就凭他这种天赋技能完全可以逃脱五国城地窖的命运。 原本历史上他南逃时候,连谎称自己是逃难士子的事情都干过。 这种人善于逃跑。 他要是真提前逃离杭州,那就很麻烦了。 而王跃很难再继续保密,哪怕徐公岛的军铺也收买,但他终究还是要进钱塘江的,从钱塘江口到杭州需要逆流航行一两天,这期间再保密也没用,两岸终究能够发现他们,消息也肯定会在他们到达前传到大画家耳中,他要是再跑的如此果决就抓不住他了。 “或者咱们可以直接登陆澉浦,然后北上秀州。” 方七佛说道。 “不行,时间不够,如今逆风,就算划桨也是两天到澉浦,但正常速度再有两天他差不多也该到秀州了,咱们最多能在秀州与崇德之间拦截,这就很难保证不会错过了,立刻传令,所有蜈蚣船准备起航,步兵旅立刻登船,天黑前必须起航。” 王跃说道。 “去澉浦?” 方七佛疑惑地说道。 “金山能进蜈蚣船吗?” 王跃问道。 “能,就是那里没什么像样海港,就是沿海的大片盐场,福船之类不行,但蜈蚣船足够。” 方七佛说道。 “那就去金山,明日早晨必须赶到,快,加速,加速。” 王跃说道。 天黑起航,海上又不要在乎航线,从大小洋山北边过去直插金山,航程一百公里,和从登州到旅顺差不多,蜈蚣船逆风落下帆,维持四到五节的巡航速度没什么问题,十二小时差不多也就到了,然后从金山直插嘉兴也就是秀州。 两天之内步兵足够赶到秀州。 然后在秀州附近等着大画家上门,这样是最保险的。 (两更) 第三一四章 尘归尘,土归土! 第二天,金山。 准确说这里是金山场。 这一带都是盐场,从这时候的长江三角洲尖端开始,沿着海岸一字排开全都是盐场,绵延两百里一直排到海盐。 “从这里向北是广陈,在广陈有两条路,一条去秀州,一条去魏塘,以属下之见咱们不应去秀州,秀州一带人口众多不易隐藏,咱们在此地登陆必然已有人前往秀州告警,但秀州官员不会立刻就相信,得派人查探才能确定,这样一来二去就得差不多天黑了。 哪怕快些他们也得天黑才能向北边送信。 咱们直接去魏塘,再从魏塘直插运河,只要能够在天黑前到达运河,应该就能抢在秀州向北的信使前面截住。 赵佶此刻也就是到苏州,他在苏州未必立即南下,总得逗留一下,万一在此期间他得到秀州的报信,直接在苏州转头进太湖,那咱们想抓他一样很难,咱们得抢在秀州的信使之前。” 方七佛说道。 “你对这一带倒是熟悉。” 王跃说道。 “回大王,属下此前率军攻打过秀州并围困多日,只是被王禀,辛兴宗,杨惟忠及宋江等人赶到,一场大战之后属下兵败。” 方七佛说道。 “你这输的也不冤。” 王跃说道。 他的确输的不冤,这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啊。 能在与这些家伙率领的西军主力野战中仅仅是兵败,这已经证明方七佛的实力了。 “属下当时关键是缺少铠甲武器,赵家朝廷对东南民间兵器限制颇多,毕竟原本是打下来的,他们也不放心这一带,这里与河北遍地弓箭社不同,再加上承平日久,民间也缺少兵器,从官军手中缴获有限。属下虽然以号称六万人围攻秀州,但实际也就是几千有盔甲兵器的,剩下都是些跟着的农夫拿着锄头之类充数而已,遇上西军铁骑根本挡不住。 再加上梁山那些个个骁勇,属下再能打也扛不住。 只是可惜了大好的形势! 说起来还是西军来的太快,我们都根本没想到他们会如此迅速,此前江南根本没有骑兵,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方七佛说道。 看得出他还是挺遗憾的。 “我知道你们还都心有不甘,但是,我的规矩你们也很明白,我不喜欢你们信的那些,但我也不会不准你们信,不过信归信,在我手下闹事是不行的,其实我对你们一直有一个想法,你们既然信明教,为何不到起源之地看看?左右这场仗打完之后,我就要组织船队到南洋贸易,你们又是干这个的,正好就以你们为主组织这支船队。 我给你们配上最好的远洋战舰,你们带着货物去南洋,去西洋贸易,甚至到明教的起源之地波斯去贸易。 这样不是更好?” 王跃说道。 他得把这些家伙踢出去了。 “其实目前民间也有不少商人前往南洋甚至西洋,据说最远都到大食,不过多数还是大食商人到咱们这里,毕竟海上远航艰险,咱们在广州泉州这些港口坐等他们上门,钱也没少赚还不用冒险。到西洋的远航往返以年计,走一趟三成水手死在半路都毫不稀罕,相反咱们在本地坐等上门赚的轻松。” 方七佛说道。 “那么你知道那些大食商人赚多少吗?” 王跃笑着说道。 “这个,那些大食番商的确都富可敌国,听说他们那里遍地金银,故此都很有钱。” 方七佛说道。 “错。” 王跃笑着说道。 方七佛疑惑地看着他。 “他们那里遍地沙子,哪有什么金银。 他们那里是沙漠,干旱缺水,只有很少的几条河流附近能种田,绝大多数地方都是沙漠。 他们的金银是通过与更西边的那些国家贸易获得。 他们在咱们这里采购的货物,拿到他们那里,可以翻几十倍的价格再卖给那些国家,而回来时候还可以在南洋收购香料象牙之类卖给咱们,一来一去他们都可以获得暴利,你们觉得咱们坐收利润,但实际上人家只是随便拿出九牛一毛给了咱们。” 王跃说道。 “几十倍的价,可咱们的海商就算到大食也没有如此暴利啊?” 方七佛愕然说道。 “我们的海商和谁贸易?还不是那些大食商人?我们的海商是不是大宋那些番商带着去的?我们的海商可以和他们西边的商人直接贸易吗? 你要知道,大食向西的泰西之地,还有无数的国家,他们也是走海路过去,但是,一道几百里宽的陆地阻挡两边的海洋,而大食人控制这片陆地。虽然我们到达大食的商船和西边那些国家到达大食的商船,很可能最近的时候只有三百里,但这片陆地和上面的大食人阻隔,我们不知道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我们。 我们的货物给了大食人,拿着我们以为不少的金银走了,大食人把这些货物转头运到三百里外,再翻几十倍卖给那些人。 钱都被他们赚去了。 不过那些人已经知道了。 他们正在和大食人战争,想要夺取这片土地。 而我们现在也知道了,那么我们为何不去等着他们,然后直接和他们交易? 大食人五十倍的价格卖给他们,那可以我们十几倍二三十倍卖给他们,他们得到了更便宜的货物,咱们得到了更高的利润,抛开大食人。 那么为什么不去呢?” 王跃说道。 十字军已经开始了,这时候耶路撒冷的统治者是鲍德温二世,天国王朝里的那个面具人的曾外祖父,而且这时候正是十字军最嚣张的时候,四分五裂的阿拉伯世界被打得节节败退,倒是十字军内部分赃不均的内斗更严重。而埃及的法蒂玛王朝只能自保,真正抵抗他们的是赞吉,叙利亚一带的统治者,萨拉丁就是赞吉王朝一名将领的侄子,后来叔侄俩被赞吉王朝派去支援法蒂玛王朝。 然后他们保卫了埃及,但顺便也抢了法蒂玛王朝的皇位。 当然,这个与王跃无关,王跃需要的就是派遣一支舰队,带着货物直接去亚喀巴和十字军交易。 “那倒是值得一行了。” 方七佛说道。 说到底几十倍的利润这个的确很夸张啊! “等打完这一仗再说,我已经在北方开始建造新式战舰,打完仗咱们就过去。” 王跃说道。 他的第一批三十艘新式战舰已经在建造中了,还是硬帆,排水量应该不到五百吨,至于武器当然少不了火器,虽然不可能装上大炮,但碗口铳,火箭,三眼铳这些都是必不可少,包括燃烧瓶。有这些就足够对付沿途各国,哪怕是和阿拉伯人海战也足够,再说这是商船也不是去打仗的,甚至还可以给他们双方卖武器什么的。 至于火药的问题不值一提。 第一,短时间内他们不会知道如何制造,而他们双方的战争意味着火药会变成最受欢迎的商品。 第二,他们就算知道如何制造火药,也很难短时间造出合格的。 第三,火器的发展同样需要时间。 总之火器传到十字军的战场上,只会让他们的战争更加激烈,但等他们掌握火药的秘密,并且真正发展出火器,那时候王大王估计已经可以开着胜利号级别的战列舰碾压一切了。 而在这之前,就是拼命两头卖军火,同时尽可能让双方战争扩大,让那里的血流干,反正他们双方是你死我活的,一边是狂热的十字军,一边是退无可退的阿拉伯人,原本历史上他们都能打两百年呢。但两百年的战争节奏太慢,而且也不够血腥,那么这时候一个可以给双方同时提供新式武器的军火商,应该就足够让战争激烈化或者说血腥化。 结果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过程中他们损失的人口。 而且还可以把这些明教信徒扔到西亚去。 他们可以在沿途建立商业殖民地,在那里他们完全可以自由自在,反正最后头疼的也不是王跃。 十字军,阿拉伯人,明教徒,或者给他们修改一下,让他们和拜火教合流,反正教义上差距不大,本来就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再说大宋的这些明教徒信的那些东西恐怕早就魔改的他妈都不认识了。完全可以伪装成拜火教,拉拢一下还没被消灭干净的拜火教徒,总之就让他们去那里追寻光明,反正有他做后盾想怎么玩都容易。 这也算尘归尘土归土了。 王跃很快停止了他美好的畅想。 “传令下去,所有人跑步向前,今天午夜前必须到达运河。” 他紧接着说道。 不过这个任务有些艰巨啊,他们得在十几个小时内,强行军至少七十公里,这是三十八军级别的啊,不过好在这里是平原,这一点比三十八军有优势,他的这个旅相当于陆战队,倒是经常进行这种训练,毕竟陆战队也就代表着他们很难获得骑兵支援,所以必须靠两条腿来快速机动。 既然这样剩下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第三一五章 艺术家的灵感说来就来 王跃和他部下的五千步兵,就这样在冬日的江南水乡开始了狂奔…… 至少七十公里啊! 呃,其实也算不上太远,至少对王跃来说是如此,但既然他能和士兵一样徒步行军,那么士兵们就是累吐血也得跟着,至于岳飞等四民代表,则骑着从民间搜罗的马匹甚至驴子之类,这样也足以跟上。 第二天。 吴江以南运河上。 这几天回暖,苏州运河已经可以通航,最多河面上偶尔还有些薄冰,但丝毫不影响船只航行,所以大画家在苏州换乘了漕船,毕竟他也不喜欢陆路颠簸,而且他还有随行护驾的三万御营。 “官家,陈遘三日前兵败自杀。” 他的专用漕船上,石如冈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是苏州紧急送来的,因为这些天各地一片混乱,所以官府的消息传递也慢了些。 毕竟镇江朝廷也是一片混乱中。 实际上在他们逃跑后,镇江大量跟着南渡的北方王公大臣都相继南逃,尤其是那些本来就没有实权的宗室贵族们,这几年因为王跃在北方的祸害,北方的王公贵族但凡能南下的都南下了。他们就是跟着大画家的,大画家南逃杭州,他们当然也要南逃杭州,而这种大逃亡又搞得民间士绅也有不少提前安排的,毕竟皇帝都不自信了,他们当然一样不自信。 现在看,这样做是对的。 大画家冷哼一声,仿佛这个结果也早在他意料之中。 当然,石如冈没敢告诉他,陈遘其实就是被他坑死的,实际上陈遘直到第二天中午依然还在坚持战斗。 射水西岸的战斗持续两天,依靠着刘延庆父子真正出力,还有不断当场兑现的赏钱,再加上大画家御驾亲征的激励,陈遘率领他的军团始终坚守阵型,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溃败。期间杨再兴部多次猛攻,都被南宋军顶住,甚至夜晚还组织一批敢死队试图夜袭,虽然结果还是失败,但他们的表现的确已经可以说合格了。 说到底北宋军在实力上,对南宋军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装备上差距很小。 兵力上后者占据绝对的优势。 前者的确更加训练有素而且纪律严明,战斗意志很高,但后者的赏钱也是实实在在有效的,陈遘接连不断从扬州把赏钱运到前线,然后就在战场上发到士兵的手中。敢死队甚至一人一百银钱,陈遘亲自发到他们手中,然后他们交给同在军中的亲友带回家,最后三百敢死队夜袭常胜军全军覆没,不过这种方式真的很有效。 当然,真正的原因还是杨再兴指挥水平不足。 他的确是猛将,但猛将不代表大兵团指挥能力,说到底他还年轻,这些年跟着王跃虽然打仗不少,但跟着王大王学不出什么军事指挥能力,相反会习惯于无脑冲,当初突袭辽东可是有吴玠,韩世忠这些人做辅助,尤其是吴玠,那指挥能力吊打王跃的,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他只管无脑冲就行。 王大王能无脑冲胜利,不代表别人可以做到。 在指挥能力上他都不一定赶得上刘延庆。 后者的确是逃跑将军,但逃跑将军不逃跑的时候,那也终究是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油条。 总之射水战场上常胜军的确掌握主动权,但要迅速攻破陈遘的阵型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这场决战到第二天中午也没分出胜负,但就在这时候,大画家逃跑的消息,被刘延庆的家奴最先送到了前线。紧接着其他那些主要将领也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原本他们还不相信,正好这时候杨再兴暂时停止进攻并调整战术,他们一个个愤怒地去找陈遘商议。 事实上同样知道了的陈遘,还试图替大画家隐瞒,但这已经没用,当天晚上刘延庆父子就带着他们的骑兵不告而别。 紧接着各军崩溃。 满腔悲愤的陈遘,最终选择了自刎。 杨再兴倒是没有难为他,直接用那口准备好的棺材装了他,然后常胜军浩浩荡荡杀向天长,退守天长的李光,傅选等人继续退到扬州,然后利用扬州的坚固城墙固守。 扬州城墙比开封还坚固。 因为它是包砖的。 在大宋都城都只有皇城包砖的情况下,扬州城已经完成了包砖化。 杨再兴没有立刻进攻扬州,而是从天长直接南下攻破真州。 这是大画家这里目前得到的消息,另外留守的吕好问等人已经以大画家的儿子肃王赵枢为监国…… 他被兵变士兵劫持,人家当然要找个监国。 总之目前的南宋朝廷还没彻底崩溃,而且到达真州的杨再兴也没有找到足够的船渡过长江,南宋方面当然不会留下船只在江北,至于御营水师已经南下,所以尽管江防空虚,但杨再兴还是只能往长江而叹。 实际上在傅选等人依然龟缩扬州的情况下,他也没有能力孤军继续向前。 他得等待正在围攻楚州的韩常。 而且刘延庆父子也跑到了滁州,虽然他们不可能真正坚守滁州,实际上是为了走清流关西逃,与同样撤退的刘光能会和,但杨再兴也不能真的无视他们,总之尽管射水战场崩溃,但因为韩常部没有到达,杨再兴也只能止步长江,不过随着陈遘的战败,楚州那边也撑不了多久了。 “给吕好问去旨,就说朕这里无恙,但暂时无法回镇江,他们好自为之,莫要让贼军过江,给陈遘追封个郡王吧!” 大画家阴沉着脸说道。 反正这些人也不可能放弃长江防线…… 他们保护的又不是他,放弃长江防线把常胜军放过来,那倒霉的是江南士绅又不光是大画家,他们再愤怒也得坚守,大画家又不傻,他的头脑很好使,他敢逃跑就是因为他很清楚,那些大臣都得捏着鼻子忍了。有王跃这个敌人在,他们是不会跟他翻脸的,大敌当前,轻重他们还是懂的,而他先到杭州稳住再说,他儿子的监国就先监着,反正他也没承认过。 到了杭州一道圣旨而已。 现在肯定不行,现在还得先哄着吕好问等人,让他们继续在镇江死守。 “官家圣明!” 石如冈赶紧吹捧他。 “刘延庆那里该如何处置?” 他紧接着问道。 “申饬一下即可,如今这局面还少不了他们。” 蔡攸赶紧说道。 大画家点了点头,这种时候还得哄着刘延庆父子,万一镇江那边的大臣们不懂事,还得让刘延庆父子渡江当打手,至于临阵脱逃问题,那个不值一提,刘家父子的基本操作而已。 紧接着他站起身走出船舱,蔡攸二人赶紧跟出去。 “看看朕的大好江山!” 大画家站在甲板上,颇有些感慨地看着两岸水乡风光。 虽然这时候是冬天,但江浙已经基本上普及了稻麦两熟,而且就算冬天不种小麦也是种油菜,放眼望去依旧一片绿色,就是颜色深了些,水网纵横间再加上一座座小村庄,看着还是很让人心旷神怡。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苏杭。 他其实并不喜欢镇江。 那里终究不是真正的江南,只能说是个边缘,真正的江南在这里,作为一个文艺中年,他这些年一路南逃,也不能说完全就是胆小,这个江南情结也是部分原因。就仿佛他前世的烙印般,他梦寐以求的就是踏上这片土地,踏上这片无数诗词描绘的大好江山,然后在这片土地上追寻他的艺术灵感…… “停船,朕要作画!” 他突然说道。 这灵感简直说来就来啊! “快,停船!” 蔡攸赶紧喊道。 艺术家的灵感来了可就如尿崩一般。 他们脚下的漕船赶紧停下,后面运河上无数首尾相连的漕船,也不得不跟着纷纷停下,那些护驾的御营士兵一个个懵逼地看着前面,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站在甲板上,里面内侍抬出桌子,摆上笔墨纸砚各种颜料。大画家那艺术家的手拿起一支笔,然后站在桌旁看着前方,那里运河畔一座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正在一片绿色间,蓝天白云下竹篱茅舍一片静谧。 “此处何名?” 他问道。 蔡攸赶紧看了看船工。 “回官家的话,此处名为盛泽。” 后者战战兢兢说道。 “这个名字好,我大宋盛世煌煌,官家泽被苍生。” 蔡攸说道。 “哈哈,你总是这么会说话,这么多年了,就数你懂朕的心意!” 大画家笑着说道。 然后他看着目前只是一座小村庄的盛泽,拿起画笔酝酿着情绪,准备为后世再留下一幅传世名作, 但就在这时候,他的脸上突然露出疑惑的表情,而且本能般揉了揉眼睛做出探头的姿势,瞪大眼睛看着那片竹篱茅舍,在最近的一座民宅竹篱门前,一个人正坐在竹椅上,怀里还抱着一只猫,看上去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但然后缓缓地抬起头冲着他微微一笑,并且举起了右手做致意状…… (两更) 第三一六章 尽忠报国 大画家手中的画笔坠落。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人,看着那张刻骨铭心的面孔,后者脸上的笑容恍如笼罩了天空的妖氛,瞬间就让他的世界阳光不再,然后时间仿佛停滞,空气仿佛冻结,他的四周一片彻骨的寒冷,让他的身体仿佛冻僵般一动也不能动…… “太上皇,您终于来了!”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王跃一边撸猫一边微笑着说道。 大画家依然目瞪口呆中。 “快,护驾,杀了这个逆贼!” 倒是蔡攸的反应更快,他一边把石如冈拽过来挡在前面,一边在那里惊恐欲绝地尖叫着。 船上的侍卫赶紧护驾。 当然,这其实纯属多余,毕竟他们在运河上,而王跃在岸上,双方还隔着十几丈远呢! 而此时前后那些运兵船上,绝大多数御营士兵都还在懵逼中。 这些御营绝大多数都是在南方招募,尤其是浙江一带,要不然他们怎么愿意南逃呢,大画家早就在做南逃的准备,当然不会在镇江本地招募,所以他们也没有人认识王跃。那些将领倒是有些认识的,但这是在运河上,三万御营连同随行的乱七八糟,乘坐着数百艘漕船,实际在运河上绵延数十里,这时候高俅坐镇的后卫都不一定出吴江呢! 前面能看到这里情况的,总共也就是十几艘而已,这种内河漕船都得二十米以上,十几艘就得排出近两百米了,后面再远根本看不到,实际上能看清王跃模样的,也就是最前面几艘。 但真的没人认的这个家伙。 他们全都茫然得看着他,在蔡攸的喊声中一时间不知所措。 “居安兄,你我也是旧识,何必如此呢?不过你这女装倒是颇有几分风采!”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蔡攸躲在石如冈身后哆嗦着,石如冈很干脆地转身推开他。 “太上皇,您难道还要我自己过去请您上岸?” 王跃说道。 “你这逆贼,若要受死尽管前来,官家莫慌,咱们三万御营,难道还怕他一人不成?” 石如冈一脸忠心护主的表情站在大画家身旁疏导。 后者精神一振,连蔡攸都仿佛枯萎的鲜花重新活过来一样,猛得从甲板上爬起来站到大画家身旁。 然而就在同时王跃身后的茅舍中,岳飞和那些四民代表走出,一个个默默看着运河上绵延仿佛无尽的漕船,当然还有大画家那艘,还有依旧站在桌子前,对着一张宣纸,保持着握笔姿势的前大宋皇帝。最后出来的一个士兵在他们身后举起军号,嘹亮的号声在寂静中响彻原野,而在运河两旁的原野中,同样的号声也在一个个不断响起。 然后那冬日的深绿中,一面面旗帜出现在天幕的背景上。 紧接着是无数的身影,在绿色原野上恍如凭空冒出般,带着钢铁的反光陆续出现。 大画家等人傻眼了。 蔡攸的鲜花再一次枯萎,在大画家身边重新矮了下去。 “是什么给了我只有一个人的错觉?” 王跃撸着猫笑眯眯地说道。 今天凌晨时候这个伏击圈就已经准备好了。 至于他其实昨天下午就到了,然后在这里截杀了秀州北上的信使,同时也知道了大画家乘船南下的消息,而盛泽这地方正好在运河边,既然这样当然也没必要再继续向前了。就这样又等到了午夜,方七佛和岳飞等人才带着士兵赶到,略作休息之后迅速在运河两岸完成部署,这一带到处都是河沟,想隐藏很容易,接下来他们就一直在这些河沟边休息等待。 大画家又根本没有任何警戒,已经过了苏州的他,完全没想过会有人伏击他这种事情,就是放心大胆的在运河上排着一条长龙向前,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一个准备好的口袋。 “靠岸,快靠岸!” 大画家终于反应迟钝般尖叫着。 “护驾,快杀了这逆贼!” 石如冈继续尖叫着。 蔡攸继续枯萎着,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其实已经知道了结果,这是在运河上又没有地方可逃跑。 就在同时岳飞后面那个号手再次吹响军号。 下一刻在运河两侧,同时响起了无数枪声,硝烟在绿色中升起。 大画家和蔡攸抱着头惊恐尖叫着蹲下,子弹的呼啸在他们头顶划过,最前面那些漕船上还在懵逼中的士兵零零星星有几个倒下,剩下的被吓得纷纷尖叫着寻找武器。这些御营士兵其实同样没上过战场,在高俅兄弟统辖下的军队,完全就是一群渣渣,他们兄弟哪懂治军,好军队都能被他们治理坏了,更何况是一群本来的渣渣。 更何况现在人数也没法比。 虽然御营有三万大军,对王跃的五千的确有绝对数量优势,可是这些士兵在运河上排了五十多里,前面被伏击的这些船上就才千把人,后面的同样也不可能短时间赶到增援…… 实际上更有可能是逃跑。 “你们是要抵抗吗?” 王跃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撸着猫,对着最近的漕船上士兵说道。 后者也装备了三眼铳,正在一名军官指挥下,一个个准备向他射击,后面还有一艘载着士兵的漕船准备上前增援。 不过两旁的原野上伏击的士兵已经开始前进。 这些穿着胸甲的轻步兵,排着整齐的队形缓慢向前,都在肋下夹着三眼铳手中拿着火绳,恍如两道向前挤压的钢铁墙壁,虽然没有再开火,却仿佛无形的挤压般,让被伏击的十几艘漕船上,所有御营士兵全都不敢动…… “你们是要保护你们后面这个人吗?你们是要保护这个为了自己,把儿女都当做礼物送给敌人的人吗?你们是要保护这个为了自己享乐,耗尽天下财力养着六千美女的人吗?你们是要保护这个前线还在浴血奋战时候,就抛弃所有人自己逃跑的人吗? 他值得你们保护吗? 这样的人值得你们用性命保护吗? 看看吧,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准备画画,都到这时候了,他也没兴趣关系被他抛弃在北边,那些为了保护他而浴血奋战的将士,他居然还在画画,别人在为他流血,为他战死沙场时候,他却还在画画,这样的人值得你们保护吗? 你们愿意保护这样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给他换来坐拥六千美女,在民脂民膏修建的园林中,继续画画的好日子吗? 如果你们愿意。 那你们贱不贱啊!” 王跃说道。 “别听他的,咱们都是御营,就该对官家忠心。” 那军官焦急地喊道。 “忠心,看看他,他值得你们忠心吗?” 王跃说道。 那些御营士兵们看着大画家,后者正和蔡攸一起,抱着头蹲在甲板上,恍如两个受惊的鹌鹑,连他的幞头都掉了,还在那里哆哆嗦嗦,这幅形象无疑真的很让人鄙视。一阵风吹过,他那张只画了一个墨点的画作直接飞起来,然后正好落在他的身上,因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画家还本能地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绵羊。 王跃身后的岳飞叹了口气,然后向那些四民代表一招手走向前方。 “太上皇,草民乃四民大会特遣执法队队长岳飞,今日以四民大会之名,以叛国罪逮捕陛下,并押送开封接受四民大会审讯,在审讯定罪并判决之前,您仍然是太上皇,草民不敢对陛下无礼,但若陛下以武力拒捕,草民亦将以天下万民的名义采取必要措施。” 他说道。 大画家的太上皇并没有撤销。 这个是他儿子封的,理论上也得由他儿子撤销,但现在他只是嫌犯,并没有真正审判定罪,四民大会之前对那些证人的询问,只是用来确定他有叛国的嫌疑而已,但审判需要在他被逮捕过去之后,而只有定罪以后,他儿子才可以理直气壮地撤销他的太上皇。 这关系到赵桓的孝道问题。 虽然赵佶已经把赵桓踢出玉牒,但后者作为儿子还是要维护孝道的形象。 “大胆,尔等岂非赵家之臣民,何敢对陛下无礼!” 石如冈英勇地喝道。 “太上皇,我等皆大宋之民,非赵家之臣,此事官家早已昭告天下。” 岳飞说道。 这句话终于让大画家奋起了。 他暴怒地扯下身上那张纸,猛然站起身走到船舷,恍如受了严重刺激般,双手扶住栏杆,对着眼前这些家伙…… “简直荒谬,朕即天下,天下即朕,国家即朕,朕即国家,尔等既为大宋之臣民,亦皆朕之臣民,朕才是尔等之君主,尔等当尽忠报国,忠心事朕,今日胆敢以下犯上,与这个逆贼为爪牙,尔等忠心何在?” 他爆发一样咆哮着。 看得出情绪彻底失控了,说到底他的心中从来都是自认为是皇帝的,逆子逆臣对他不敬他也就忍了,现在居然连一个刁民都敢这样对他,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岳飞默默地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解开身上的皮袍扔到一边,然后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脱下了自己上身的衣服…… 第三一七章 戴手铐的陛下 大画家目光深沉的看着岳飞后背,那里尽忠报国四个字的刺青分外醒目…… 的确是尽忠报国。 精忠报国是后来的误传,宋史明确记载就是尽忠报国。 不过也不完全是误传,因为赵构还给他一个精忠岳飞的称号,所以精忠报国也对,尽忠报国也对,但只是以他的刺字来说,的确是尽忠报国,直到明朝后期才逐渐开始混淆。 “太上皇,这是草民当年从军之前,家母亲手所刺。 太上皇说草民应当尽忠报国,这的确很对,可太上皇您不是国,大宋也不是您的,就算您不承认官家之前的诏书,这大宋也不是您的。 官家才是大宋皇帝。 您只是太上皇。 自从您传位官家开始,这大宋就已经不再是您的了。 若以官家诏书,国家乃天下万民之国家,您也罢官家也罢,都和草民一样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无论您身份是什么,在这个国家您和草民是平等的,而陛下以太上皇之尊私通女真,企图引外敌入侵,则为叛国。 草民尽忠报国,正当逮捕陛下以正国法。 若不以官家诏书,国家乃官家之国家,陛下已然退位为太上皇,惟当退居宫中颐养天年,然陛下南逃镇江,公然另立朝廷,于大宋依然是叛国,草民为官家之臣民,尽忠报国,亦当为官家逮捕陛下。 太上皇,请下船。” 岳飞转过身说道。 “狡辩,朕即国家,天下乃朕之天下,尔等不过是欲为乱臣贼子,故此妖言惑众,我大宋忠臣义士何在,立刻将这些乱臣贼子诛杀!” 大画家明显有点精神不正常地咆哮着。 被一个草民如此义正言辞地指责他,对他的刺激甚至超过王跃,说到底他对王跃是害怕的,王跃怎么对他,他都只有恐惧却没有羞辱,就像面对一只老虎按住他只有畏惧,但要是被一只羊按住他却只有耻辱,他从没想过连一个草民都能这样面对他啊! 然而…… 那些御营没有一个动的。 包括那些将领都没人敢动,附近这些运载御营的漕船上,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两岸,那里无数三眼铳对准了他们啊。 再说他们真不想为大画家战斗。 这些人的确不懂四民大会那些事情,但大宋闹到现在无非就是大画家把皇位给了他儿子之后又反悔了想继续做皇帝而已,其他什么都是借口,就是他自己传位之后又想抢回来而已。很简单的,就是这么点事情,然后什么南北对峙,什么官家昭告天下的诏书,什么把他儿子踢出玉牒,就是他不守信用,他的皇位传给儿子了,他就得老老实实做太上皇。 自古哪有太上皇反悔的? 传位皇帝了就得老老实实做太上皇,哪有传位了还惦记抢回来的?更何况还是勾结外敌抢回来!北边皇帝和王跃把女真皇帝都活捉,至今还圈在开封等着哪天扔到福州圈着,他这边却跑去邀请女真入侵,还给女真岁币,还给他们送钱送粮食,这简直就是丢人啊! 谁对谁错很明白。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真要保护他就得拼命啊,两旁三眼铳齐射就这几艘船上还能剩下几个?就算躲过了一样也得拼命,虽然后面的确还有近三万,但这三万御营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赶到,至少在这边全军覆没前,后面的援军是不会在实力上压倒周围这些的。要是真正值得拼命,的确可以血战一场,可为了一个自私自利到儿女可以卖,国家可以卖,为他浴血奋战的手下可以卖的人拼命? 用王跃的话说,贱不贱啊! 大画家这些年的种种奇葩表现,早已经彻底让他的形象崩塌了。 尤其是在江南这些地方,甚至王跃出现前已经开始,当年童贯取消花石纲却被他紧接着恢复,就已经让江南百姓对他彻底失望,而之前在开封的一系列卖儿子卖女儿,再到后来跟儿子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全都让他这个曾经的皇帝成为笑话。 南渡之后支持他的也只是士绅,但这些士兵可没有士绅。 而且还是被王跃逼的。 要不是王跃打土豪分田地,江南士绅早就把他押回开封了。 至于这些士兵就是给他吃粮当兵而已,更是对他根本没什么忠心可言,尤其是这一次他又临阵脱逃,再一次展现了一个自私到极点的形象,虽然士兵们不会说什么,但心里都很清楚,同样对他的鄙视已经到了极点。 为他而拼命? 为这种人浴血奋战? 真不值得啊! 陈遘倒是带着近十万大军去给他浴血奋战了,他还不是自己在后面趁机逃跑? “快上啊,杀了这些乱臣贼子!” 大画家发疯一样尖叫着。 但还是无人上前。 他暴怒地想抓过一名士兵,想让后者上前,后面却迅速后退一步躲开,他紧接着去抓另一个,后者同样退开,然后他又抓住石如冈,石如冈倒是上前了,却直接从船上跳了出去。他是肯定不会游泳的,运河虽然不深但淹死他也足够,估计他也知道自己少不了砍头,毕竟当初他是大画家逃出开封的主要参与者。然后大画家又去抓蔡攸,蔡攸却如同行尸走肉般瘫在地上,他根本拉不起来,他就那样在甲板上徒劳地跑着,想寻找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但一无所获。 “太上皇,您这又何必呢?” 王跃撸着猫说道。 大画家仿佛突然清醒般,一下子瘫坐在了甲板上…… “王卿,颇忆当年艮岳之会否?难道就不能给朕一间道观终老?” 他可怜巴巴地说道。 还尽可能堆起明显谄媚的笑容,很显然想用感情来挽回局势。 甲板上立刻一片无语的目光…… “不能!” 王跃很残忍地说道。 大画家忧伤地看着他。 这时候岳飞等人已经登上几艘本地乡民的小船,然后靠上了他的座船,船上士兵给他们搭上跳板,已经适应了水上的岳飞踏着跳板走上甲板,身后几个同行的四民代表一起登船。他们径直走到大画家面前,然后拿出一副特制手铐,这个是必须的,不戴这个算什么逮捕,最多重量轻一些,而且不用太紧而已,但手铐是必须戴的。 “陛下,这是四民大会签发的逮捕令,请问是否需要我宣读?” 岳飞说道。 说话间他把逮捕令双手递给大画家。 “不用了,尔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四民大会算什么东西,一群贩夫走卒也能给朕定罪?什么逮捕令,简直是笑话,天下岂有民逮捕君主者?只是朕既然落到如今地步,也只能任尔等乱臣贼子羞辱罢了。” 大画家冷笑道。 很显然他面对这些人和面对王跃还是不一样的。 “陛下,四民大会即人民,人民不会冤枉您,更不会以欲加之罪陷害您,您的一切所为都证据确凿,人民的眼睛都看的清楚,我等的确是贩夫走卒,但我等也一样有眼,有耳,有自己的头脑。” 岳飞说道。 大画家默然无语。 就在同时两名四民代表很不客气地抓起大画家双手然后抬起来,岳飞拿着手铐给他铐上,那两人一人一只胳膊把他从甲板上拽起,紧接着半抬半拖到跳板旁递给下面等着的四民代表,后者接过之后把大画家移到他们船上。岳飞等人回到自己船上,这些小船带着被捕的大画家回到岸边,架着他走到王跃身旁,后者依然抱着他的猫,坐在那里恍如岁月静好。 “王卿,那逆子给朕毒酒还是白绫?” 大画家可怜巴巴地说道。 不得不说他对王跃和岳飞的态度真的截然不同。 “陛下多虑了,您终究还是官家之父,四民大会的确有审判您的权力,但官家也会为您求情,四民大会终究还是要顾全官家的孝心,估计您纵然有罪亦当减等,想来最多不过是流放而已,臣也会给您求情的,说起来臣还得去给您把那仙药弄来呢!” 王跃说道。 “王卿,有劳王卿费心了。” 大画家压抑着惊喜的心情,明显很是谦卑地说道。 流放,当然是流放啦! 把他流放五国城的计划从没改变过,另外给他弄仙药也是必须的,王大王可是言出必践,说给他弄来仙药,让他安安静静修仙,就一定会履行承诺的,五国城那地方应该足够安静了。接下来马上就要和女真决战了,实际上这时候王跃还不知道女真是否动手,因为跨海远征,他和北边的联系很麻烦,这时候他甚至不知道杨再兴那里的战局。 但女真南下却是必然的。 而他此行就是为了抓大画家而已,抓住以后南方的战事就不急了,完全可以暂时放到一边,然后回去和女真决战,这才是真正的当务之急。 丝毫不知道他真正目的的大画家,就这样带着惊喜从王跃身旁走了过去。 “来人,把船上的几个乱臣贼子都拿下!” 王跃说道。 甲板上依然瘫着的蔡攸哭泣着…… (两更) 第三一八章 明王平贼图 可怜的蔡攸…… 好吧,他的确很可怜,因为他被王跃扔给了方七佛。 大画家不能扔个他们,但蔡攸完全可以代替,反正方腊这帮造反的主要诱因就是蔡家以及蔡京一伙的朱勔家族,在浙江一带借着花石纲进行的横征暴敛。蔡京的确死了,朱勔暂时还在杭州,大画家不能给他们,那当然就由蔡攸来负责给他们出气了。 而且不只是方七佛一伙,那些御营的士兵也一样。 他们都是浙江招募的贫民,他们也恨这帮人啊! 王跃可是收编了整个御营。 实际上是兵变。 在岳飞逮捕大画家后,王跃迅速收编了前面的那些御营,然后带着他们向北沿运河继续扫荡,打着旗号是抓捕高俅兄弟,而他那套大杀器一甩出,当然不可能有别的结果。 高俅试图集结御营退守苏州,但部下兵变,他们兄弟二人都被兵变士兵砍死。 而御营大部分向王跃投降。 也少部分溃散,还有不足三千人逃入了苏州,并且与苏州地方官员一起闭门固守,不过他们纯属自作多情,王跃根本就没进攻苏州,他直接带着御营和那一个旅的常胜军沿运河南下。然后轻松攻破秀州,在秀州以附逆为命清洗当地官员士绅,并且分田地,民兵化,留下那个旅驻守秀州,他紧接着带领倒戈的御营又杀到杭州。 杭州。 “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王跃志满意得的说道。 “子奋文采斐然啊!” 大画家献媚着。 好吧,他现在虽然被捕,但只是日常需要戴着手铐而已,作为太上皇还是有很大自由的,只是无论去哪里,都有岳飞和几个四民代表跟着。 也算是看管。 而他现在主要工作就是拼命向王跃献媚。 毕竟他知道谁才是说了算的。 “陛下有没有兴趣作画一幅?” 王跃说道。 “中山王平贼图?” 大画家跃跃欲试地说道。 他们此刻就在武林门外,不过这时候叫余杭门,武林门这个名字是明朝才叫的,这座杭州城的北大门就矗立前方不远处,而城墙上已经严阵以待。就在王跃清洗秀州官绅,并且在秀州以南各地打土豪分田地期间,朱勔已经在浙江士绅支持下迅速组织起了防御。 他又没退路。 要么在杭州与王跃决一死战,要么逃离杭州被浙江士绅弄死。 他在浙江是真正人神共愤的。 如果他在杭州和王跃拼命,那他对浙江士绅就有价值,人家反而会支持他抵抗下去,但他如果不和王跃拼命,那他就没有价值了,以他的民愤,没有价值就只能去死! 而这时候北边的长江战场依然没有出现大的改变,韩常的确攻下楚州,向子諲弃城而逃,但同样逃入扬州,知扬州府权邦彦再次临危受命,以江北宣抚使统辖各军。包括向子諲部,傅选等射水的溃兵,全都收缩进扬州城,依靠这座坚固的堡垒固守,而淮西置制使赵子崧弃濠州,率领濠州守军南下增援。 他亲自坐镇清流关。 不是为了抵挡北宋军,这个方向没有北宋军,他是为了阻挡刘延庆父子逃跑。 后者逃跑也得走清流关。 要不然他就得走全椒,但全椒同样被堵死…… 不得不说这也很尴尬。 总之尽管大画家被抓,但镇江的小朝廷并没有垮掉,事实上他们反而得到了解放,不用再跟蔡攸,高俅这些奸臣们勾心斗角,以吕好问为首的衮衮诸公们反而可以摆脱掣肘。 而且他们也迅速拥戴之前就被拥戴监国的赵枢继位。 然后重建新朝廷。 说到底这种同仇敌忾的时候,皇帝是谁已经不重要,江南士绅要的只是一杆抵抗王跃的旗帜,这杆旗帜不是大画家更好,大画家有他的那些亲信,而他的那些亲信本来就是江南士绅眼中的奸臣。没有了大画家,剩下赵枢不过是一个他们随意操纵的傀儡,大画家和手下奸臣会有自己的头脑,但赵枢是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 这才是完美的皇帝。 而且这一次和原本历史上也不一样,原本历史上江南面对女真军的确没有抵抗能力,最后还得依赖那些北方南下的。 但这一次在和王跃对峙的这几年里,江南已经建立起来真正的军队,甚至因为火器的大量使用,战斗力也并不弱,比如陈遘可以顶住常胜军两天,他们有能力在北宋的进攻中固守。 守住扬州就行。 守住扬州就不怕北宋军渡江。 杨再兴的确打到了长江,但他同样被限制在一个突出部,一边扬州一边滁州的刘家父子,他这种情况下不敢渡江,一旦渡江后打不开镇江,他的后背就非常危险了。而且他就算渡江,也得面对镇江的坚城,在进攻镇江时候还得面对江宁的背刺,总之镇江,扬州,江宁,滁州共同组成一个严密的防御圈,至今仍然牢牢守住长江防线。 而且御营水军也回去了。 这支两万人的水师原本已经出了长江,但却遇上了常胜军的水军,知道大画家要倒霉的他们,立刻杀了他们的统帅,也就是高俅的另一个弟弟,然后掉头回到长江上重新加入镇江朝廷。 这样王跃的孤军就全靠着朱勔了。 “中山王平贼图,还是明王平贼图为妥。” 王跃说道。 “岳队长!” 大画家立刻举着双手对岳飞说道。 后者默默取出钥匙,暂时给他打开了手铐,大画家活动一下双手,就在同时王跃身后士兵抬来桌子,铺上宣纸和画笔彩墨之类,大画家瞬间切换到了艺术家的状态。 而王跃缓缓走向前方。 余杭门城墙上立刻火焰喷射,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人正在挥舞宝剑,紧接着碗口铳打出的石弹在王跃前面落下。 王跃视若无睹。 连武器都没拿的他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他身后方七佛指挥着身穿重甲的士兵,在一辆辆盾车保护下,推着一架特制的巨型吕公车向前,迅速在他身旁停下。王大王踏着旁边的楼梯走了上去,然后在车顶的宝座上坐下,在他身后一面熊猫旗飘扬,但这辆吕公车上就他一个人,另外还插着他的巨型陌刀,宝座旁是一面纯粹钢铁打造的盾牌。 “进攻!” 下面的方七佛亢奋地吼叫着。 保护他们的盾车立刻上前,紧接着后面重甲的士兵推动吕公车。 这东西看着庞然大物一般,实际上并没有多重,无非就是一个巨大的木头架子,在一个同样巨大的木制底盘上,周围密密麻麻排满车轮,用坚固的造船樟木制成,别说碗口铳,就是弗朗机也打不动。 而且前面还有几头水牛拉着,两旁的士兵只是辅助而已。 巨大的吕公车就这样在冬季的武林门外缓缓向前,紧接着余杭门上火焰再次喷射,石弹呼啸而来,其中一枚鬼使神差般正中吕公车,但这种石弹的威力也就能打出点木屑来,丝毫没有任何影响。然后是床弩的铁羽箭,这个对下面的士兵造成一定的杀伤,但却没有人停下,这全都是方七佛手下的死士,此刻的他们恍如推着他们信仰的那个明王一般推着王跃。 铁羽箭的呼啸中,王跃依然静静地端坐着。 蓦然间一声破空的呼啸。 原本立在他身旁的盾牌骤然举起,紧接着一支铁羽箭正中盾牌,巨大的力量撞得他猛然向后,但固定在吕公车上的宝座立刻挡住他,就在同时无法撞穿一厘米厚渗碳锻铁的铁羽箭瞬间弹飞。 王跃傲然端坐着。 周围一片狂热的欢呼,后面欢呼声更如海啸一般。 然后吕公车继续。 很快到达护城河畔,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利箭如雨点般落下,三眼铳的子弹呼啸而过,碗口铳喷射的霰弹横扫而来,甚至夹杂着越来越精准的铁羽箭,王跃却继续举着他的盾牌,不断挡开所有攻击他的武器。 下面的士兵伤亡不断增加,但这些死士毫不退缩,推着吕公车继续,很快进入了宽阔的护城河,不过护城河里已经没水了,那些刚刚被王跃分了土地的民兵们,用不到十天时间,在北边挖出一条河道,将运河水引走。而这道护城河的水本来就是运河河道向西的延伸,上游截断这里当然也就没水了,至于河底的淤泥很简单…… 这时候可是正月。 在这个几乎可以说大宋朝最寒冷的冬季,一场新的寒潮正在席卷江南,连太湖都已经封冻了。 护城河底下全是冻土。 巨大的吕公车就这样被推进了护城河。 而城墙上的阻击更加激烈,虽然因为高度差,他们已经放弃了攻击王跃,但却集中火力攻击下面的士兵,那些推车的士兵伤亡剧增,哪怕有护盾和重甲,他们的死尸仍旧不断倒下。 但他们依旧毫不退缩,依旧推着吕公车缓缓通过这最后几十米。 更多增援也在不断赶到,加入到了推车的行列。 而在他们后面,大画家正在桌子前,拿出他数十年练就的妙笔,全神贯注地画着他的明王平贼图…… 第三一九章 全面战争 “陛下画工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打开了杭州城门的王跃,站在大画家身旁惊叹道。 其实他的吕公车推过护城河的一刻,城墙的守军就自己崩溃了,朱勔的确被浙江士绅寄予厚望,但浙江百姓对跟着他没兴趣,这段时间杭州城内早就知道了王跃在北边搞的那些。 所以真正抵抗的没几个。 王跃的吕公车推过护城河,还没靠上城墙,这些人就吓得跑光了,他踏着吊桥走上城墙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朱勔孤零零一个人,就连那些一起守城的官员和士绅都跑光了。而大画家的明王平贼图,描绘的正是这个时刻,无数英勇的士兵前赴后继推动巍峨的吕公车,车顶吊桥放下,恍如神灵下凡般的王跃手持巨型陌刀,踏着吊桥走向城墙。 在他前面是明显很猥琐的朱勔。 还有那些或者仓皇逃跑,或者跪伏在城墙迎接的党羽。 大画家的绘画水平当然不用说,而且他本来也是画工笔画的,此刻为了向王跃献媚更是竭尽所能,整个明王平贼图虽然因为时间所限,所以真正的人物并不算多,而且颜色也相对单调,但王跃那威风凛凛的形象简直跃然纸上,看的王跃自己都感受到了自己的非凡气质…… 呃,他的脸皮也很厚。 “子奋之威才是真正令人叹为观止!” 大画家笑着说道。 “哈哈!” 王跃得意地笑了。 大画家赶紧赔笑中。 旁边岳飞深吸一口气,明显情绪波动有些剧烈。 “陛下,陛下救我!” 然后前面凄惨的尖叫声响起。 正在研究画作的王跃和大画家抬起头,看着被一群本地士兵拖过来的朱勔。 后者也就五十出头,白白胖胖看着很富态,他可是两浙王,虽然就是替大画家当手套的,但这个家伙和他的家族,在这些年把两浙多数官员都换成了他的门下出来的,同样也让自己家族积累富可敌国的财富,其中光这一带的水田就三十多万亩。 这个数字的确比不上明朝那些顶级世家。 别说是那些世代簪缨的了,就是没有做过官的无锡邹望都有三十万亩。 但这在宋朝仍旧是很夸张的。 更重要的是他掌控杭州商业,掌控明州海外贸易,两浙盐铁茶酒等重要商品的专卖,这里面光一个杭州商业,也就是各类民间允许交易的商品交易税,就达到了每年二十万贯。 他是大画家的主要钱袋子。 当然,也是两浙从士绅到百姓全都切齿的。 毕竟这些钱都是从他们身上榨出来的,哪怕士绅也一样,士绅只是能转嫁出去而已,但转嫁终究有限,超出百姓忍耐能力,那就是方腊了,最终士绅还是得自己掏出一部分。这样的人绝对是人神共愤的,这时候不仅仅是这些士兵和百姓欢乐地拖着他,后面还有几个明显有些家产的,也在一路跟随咒骂他,虽然这些家伙可能在不久前还支持他抵抗王跃。 但现在他失败了。 那这些人就跟愿意在他身上发泄怒火。 倒霉的朱勔一边被拖着,一边忍受周围的咒骂殴打,可怜巴巴地看着大画家想寻求一点帮助。 哪怕是安慰。 他做的那一切可都是给大画家做的。 然而大画家视而不见,心情毫无波动地低下头,修改自己画作上的一个小瑕疵。 “把他押下去,进城之后公审!” 王跃说道。 他周围那些本地军民一片欢呼。 “陛下,陛下救我,臣为陛下殚精竭虑,如今生死之际,陛下何无一言相救?” 朱勔继续凄凉地喊着。 王跃看了看大画家,大画家依然在研究他的画作,应该不是转的,应该纯粹就是全身心投入艺术的世界,艺术家就是这个样子,一旦投入艺术的世界就彻底物我两忘了。既然这样王跃就没必要给他面子了,一挥手示意赶紧拖走,那些欢乐的士兵们就那么拖着朱勔走了,后者不断向大画家呼救,大画家继续艺术,而这时候一骑快马从后面赶来。 “大王,登州急报。” 送信的军官把一份急报递给王跃。 王跃打开看了看…… “陛下,咱们该回去了!” 他说道。 女真军南下了。 而且这份急报是十天前从燕山府送出的。 女真军以斡离不率领东路军沿辽河以东南下,牵制性进攻明国,马扩已经和他交战,因为这个季节到处封冻,就连辽阳周围也再次坚壁清野,甚至因为保州女真军的袭扰,辽南各地所有民兵全部动员起来守卫运输线。而粘罕率领西路军从临潢南下,同样也是兵分两路,他率领主力攻锦州,娄室率领偏师从中京南下牵制萧干。 锦州已经开始交战。 而且女真军得到了配重投石机…… 这个王跃早就知道,因为大画家给他们的礼物里面就有这个。 不过这东西对韩庆民没什么威胁,因为他的防御核心并不是锦州城,而是旁边的山城,配重投石机是扔不到他头上的,相反他在山城可以用同样的武器砸下面的进攻者。锦州的防御是类似宋蒙战争时候的四川山城,锦州只是和平时候居住的,战时全撤到山城,唯一的缺陷是山城缺水。 但好在这是冬天。 几乎不化的积雪是天然的蓄水池。 另外蒙兀军以三万骑兵再加上白鞑靼的一万,从草原南下进攻大同,杨宗闵试图野外迎战,但却失败,不得不固守大同,第一次和这些比女真更蛮族化的骑兵交战,而且战术还截然不同,打惯了西夏军的杨宗闵很不适应。 本身他也打不过人家。 实际上原本历史上金兀术就曾经试图扫荡草原,但他也一样失败,杨宗闵部下战斗力的确大幅提升,但也没到金兀术的水平。 野战失败很正常。 蒙兀军正在宣大四处侵扰,不过好在宣大本来人口稀少。 折可求已经集结河东军准备出雁门关,但西夏军同样陈兵北部边境,虽然没有进攻,但却牵制了郭企忠部,使得后者无法救援大同,而且这样连姚古等人也不敢动了。 也就是说整个北方战场已经全面开战。 而且萧普贤女还给了王跃一个特殊消息,就是赵构也率领一支金军南下,而且还是在粘罕部下。 王跃笑着递给大画家…… “这个逆子,都是他和那秦桧搞出的,我真不知道他们与女真的密谋,就是派他们去联络一下,谁知道他们竟然搞出这种引寇的逆行!” 大画家义正言辞地说道。 “也就是说都是康王和秦桧主谋引寇入侵?” 王跃说道。 “对,都是他们干的!” 大画家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就说嘛,太上皇岂会如此?不过太上皇您私下里联络女真,这的确是不对的,毕竟女真乃我大宋之敌。” 王跃说道。 “我也是一时糊涂了,被那逆子和秦桧,蔡攸这些人蛊惑了,如今思之也是追悔莫及,总之大错已铸成,一切听从四民大会处置吧!” 大画家说道。 他当然明白王跃的意思,要想不被绞死就得把引寇的主要罪责推给赵构和秦桧二人,要不然四民大会也没有理由宽大处理,至于后者信不信不重要,反正最后说了算的还是王跃,就是给一个台阶下而已。这样就咬死了一切都是赵构和秦桧搞出来的,是他们欺骗了他,借着只是正常出使联络的机会,故意和女真合谋引寇入侵。 他是不知道的。 这两人故意隐瞒了引寇的事。 总之所有责任都推给这些奸臣就行了。 “如此臣就明白了,岳队长,你明白了吗?” 王跃说道。 “岳某只负责逮捕,至于究竟是何人引寇入侵,这个需四民大会审讯再说。” 岳飞没好气地说道。 很显然他被这俩混蛋的无耻搞得心情很恶劣。 当然,主要是大画家的无耻,王跃的无耻他早就习惯。 原本从小就是尽忠报国教育出来的岳飞,估计在见到大画家之前,还只是为了尽自己职责,对这个前任皇帝依然还是尊敬的,但自从见到大画家后,后者品行之卑劣已经让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必须得明白一点,尽管他已经是四民代表,但从小忠君思想的教育,让他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他反而不如那些不识字的代表,后者可以迅速改变世界观。 由原来的相信赵家天下改成相信天下人之天下。 这两者意味着截然不同的世界观,那些不识字的往往相信权威,相信他们心目中的好人,王跃说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他们立刻就会相信了。 他们不需要思考太多。 但岳飞这样文武双全的很难立刻就相信这些。 这与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学到的知识发生严重冲突,这让他很迷茫,他得需要很长时间来改变,至少半年是远远不够的,当然,这样的人一旦改变过来就是彻底的改变,而大画家明显是加速了他的改变。 真的。 这个统治了他二十年的皇帝真的毁三观啊! (两更) 第三二零章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王跃没有再继续逗留,紧接着就准备启程返回…… 这次他本来就没准备完成一统。 时间根本不够。 他又不是不知道女真随时都有可能南下,留给他在南方的时间也就顶多两个月而已,这点时间别说是解决两广四川这些地方了,他就连拿下江西的时间都没有。他就是来抓大画家回去受审而已,现在这个已经完成,那当然要赶紧回去迎战女真,至于接下来南方的战斗…… 那是手下的事情。 实际上也不需要太着急,他准备暂缓一下,维持目前的局势一段时间,因为从目前情况看南方还没到瓜熟蒂落。 或者说宣传还不够。 从陈遘部下士兵还能跟着他在战场上真正顽强抵抗,就可以看出这时候的南方百姓,绝大多数并不清楚王跃在北方做的那些,否则的话陈遘个人能力再强也没什么用,毕竟他就是一个文弱老头。他的确表现很让人意外,但关键还是那些士兵并不视常胜军为解放者,否则的话别说陈遘了,就是换成岳飞也挡不住士兵的倒戈。 这其实也很正常。 这种信息传递很原始的时代,指望在到目前为止,总共也就才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让南方百姓知道北方的改变,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别说是在这样一个时代了,就是八百年后,已经有了初级的传媒体系,那也得经过二十年时间,还有长征这样的宣传队,才真正形成摧枯拉朽。 实际上二十年都不够,解放战争时候一样有大量不知道的。 他还需要继续宣传。 像这种内部的战争,真正的武力血战永远是最后选项。 最理想的方式就是宣传,宣传,再宣传,直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政策,然后再轻轻推一下。 那么自然会倒下。 这样的方式才是附带损伤最小的,对于王跃来说,一统天下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了,估计就是他的敌人都清楚,但如何才能在尽可能避免死亡的情况下一统天下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口都是宝贵的,大规模战争的确可以在两三年内解决问题,但这个过程会造成大量死亡,而这个死亡并不单纯就是指杀戮造成的。 战争破坏农业造成的饥荒,死人多了产生的瘟疫,秩序崩溃后对灾害应对能力的缺失,都会让人口在这个过程中锐减。 这可不是在辽东。 这场战争中无论哪一方的死亡都很可惜。 他既然已经拥有绝对优势,那么为何不采取损失更小的方式,多花几年时间,通过一些更温和,附带损失最小的方式呢? 反正也不怕对手翻身。 他们根本已经没有能力翻身,现在就是咬着牙撑下去而已。 所以…… “陆提刑。” 王跃看着面前的文官。 后者坐在那里默默看着他身后悬挂的明王平贼图,大画家御笔的五个银钩铁划般大字是那么醒目。 这是两浙提刑陆宰。 杭州就是两浙路的路制,而朱勔兼着两浙安抚使,他被活捉并在城内公审处决后,逃到钱塘江南岸的两浙官员就是陆宰为首,并且以越州为核心组织防线准备抵抗他的南下。 不过王跃并没有南下,反而以大画家的手诏命令他过来。 陆宰很痛快地来了。 估计他也知道王跃不会杀了他的。 “我听说陆提刑幼子才两岁,就不怕你死了剩下孤儿寡母?” 王跃端着茶杯说道。 好吧,他那个幼子其实是陆游,这个是陆游的爹,所以不要以为陆游老死乡村就是什么穷鬼,他可是正牌世家子,大地主,世代簪缨,爷爷尚书左丞,元丰改制后的尚书左丞也就是比宰相低点。三省里面正副宰相兼职中书门下侍郎,剩下一个尚书省里左右仆射同样是宰相兼职,但实际掌权的就是左右丞,那是真正的重臣,朝廷中枢,执政官之一,位在六部尚书之上,与知枢密院同级,正二品大员。 而他爹就是这个陆宰。 南渡之前就已经是京西北路转运副使,在北方的南方籍官员逃亡潮中一起南逃,并且被大画家任命为两浙提刑。 他家可就是越州的,大宋朝这一带主要世家之一,越州就是陆家为首。 “若使大王得志,恐怕天下还不知多少孤儿寡母,也不多下官一家。” 陆宰冷笑道。 “陆卿慎言!” 戴着手铐的大画家喝道。 他的手铐打开权在岳飞,所以就算王跃要求打开,岳飞不给他打开也是要继续戴着的,而岳飞最近对他态度越来越不尊敬,日常已经很少给他打开,反正也就是个象征性的,根本没多大点重量,而且链子很长,足够他日常活动。 王跃抬手示意他不介意,大画家赶紧温柔一笑。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的确,我承认我的改革会伤害部分人,甚至会造成一些孤儿寡母,但受益的人却是这些人的百倍,地主的确失去了他们的绝大多数土地,但如果不反抗那么他们的财富可以得到保留,甚至一样可以根据他们的人口分给土地,他们失去的只是鱼肉百姓的权利。 但他们依然是有钱人。 我只是不准他们用地租剥削贫民,踩着贫民的尸骨锦衣玉食,但我又不是不准他们用别的方式赚取。 他们可以经商,他们可以采矿,他们可以酿酒,虽然目前还只是在那些主要城市放开,但只是为了便于管理,就像两浙这种地方,杭州,越州,明州,秀州全都可以。他们可以在这些城市做任何想做的,可以冶铁,可以酿酒,甚至就连茶都已经放开了,我给他们关上了一扇小门,但我又给他们打开了一扇大门,他们如果接受,那么他们可以继续锦衣玉食。 但他们不接受,那也就只能去一边哭了。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我不会为了照顾几个昏了头的士绅,而继续让更多贫民哭泣。 孤儿寡母? 不是还没像那些灾荒饥民一样填了路边沟壑?” 王跃说道。 “那是非对错何在?” 陆宰说道。 他已经明白了,王跃叫他来就是下通牒的,而且不只是对两浙,这是对整个江南士绅下通牒。 王跃是必须要分地的。 但投降的可以保住财产,而且用过去那些官营产业的开放,作为给这些士绅的补偿,他们交出土地,但可以转向工商业,他把原本只有半开的工商业大门完全给他们敞开。 至于不投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是非对错?难道收六七成租是对的?” 王跃说道。 “士绅难道皆如此?修桥补路造福一方者多矣,灾荒之时赈济饥民者多矣,难道尽皆鱼肉乡里?大王以士绅中为富不仁者,归罪于所有士绅,难道这就是对的?” 陆宰说道。 “我刚刚公审了朱勔,看看这厚厚的一本,全是他的罪状,那么陆提刑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咱们把一县所有五等户,全都抓起来放到公审台,让地方百姓出来检举他们的罪行,若超过一半无罪则王某输,我会停止在这个县的分田,若超过一半有罪,那咱们就无需再多说,你们立刻解散军队,接受我的大军进驻,那么你敢不敢?” 王跃说道。 陆宰立刻闭嘴了。 这个赌局谁敢玩,好歹也是提刑,又是本地顶级世家,大家都是个什么情况还是清楚的,这么玩的话,那些贫民能把祖宗八辈的恶行都扒出来,然后不但要死,还得死的臭不可闻。 这一手很歹毒的。 几乎可以说没有哪个士绅能扛住。 “看看,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他们! 不过我现在也没兴趣跟你们纠缠,女真军已经南下,我得去收拾他们,所以我会下令各部停止进军,并且维持目前的控制区,在我北上收拾女真期间,你们可以好好想想该如何选择,等我再回来时候,你们必须做出答复。接受我的改革计划,那么你们的财富都可以保留,我会完全开放州府城市的官营产业,开放民间采矿等原本的禁制,不接受就是重新开战。 当然,你们也可以赌一把,趁着我北上的机会反攻,与女真人南北呼应,但那是叛国罪,而对于叛国罪,我是不会留情的。 也替我转告其他各地。 我给你们开出的条件都是一样的。 包括镇江的那些人,甚至赵枢,只要你们接受我的改革计划,那么统统都可以得到赦免,反之就是战争。” 王跃说道。 “女真南下?” 陆宰疑惑地看着他。 “对,那么你们想利用这个机会吗?我北上之后这杭秀二州可就只有一个旅的常胜军,再加上两万整编后的原本御营,实际守军不足三万,就连水师都会与我一同返回,你们收复杭秀二州的机会可来了。” 王跃笑着说道。 “山阴陆氏还不至与胡虏为伍,下官只是没想到大王如此坦诚。” 陆宰傲然说道。 “那你们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王跃说道。 旁边戴着手铐的大画家一脸尴尬。 第三二一章 太上皇抓回来啦! 至于陆宰回去以后,怎么跟两浙官绅甚至镇江那个小朝廷商议,这个就不关王跃的事情了…… 反正他的条件已经开出。 接受, 那就什么都好说,那些地主士绅保留和别人同样标准的土地,最多这些土地算是他们自己的,另外他们可以挑选最好的,然后剩下的全部收归国有,作为补偿可以给他们土地券。这样也算是国家赎买了,不能说国家不给钱,只是不能流通而已,而且兑现时间长些,一百年以后再兑现吧! 实在不行还可以再让步,可以部分在五十年后兑现,剩下的在五十到一百年里分批兑现。 反正不能低于五十年。 五十年后他们这点钱也就无所谓了,五十年时间足够王跃开拓美洲并且把波托西银矿开发出来,那时候几亿两银子算个屁,更何况还有倭国的银矿,更何况还是分期兑现,一年用不了几个钱。 这样还可以用类似方式解决种师道这些。 只不过给他们就是实钱了,或者不给实钱,允许他们以土地券入股,总之对这些有军权的要以更温和的方式,但现在这个不能对外公开,得到时候再说。 总之对于主动投降的,还是要尽量保留颜面,然后鼓励他们投身工商业,反正他们手中都有钱,以后不能刮地皮了,那当然也就只能发展工商业,总不至于从此坐吃山空,然后采取类似于开封公社那样的方式,对那些主要城市放开所有限制,用自由资本主义来发展经济,但他控制粮食和金融来控制经济。 同时逼迫他们对外殖民。 棉花啊! 现在棉纺可是已经开始了。 而那些国有土地上的农民,种什么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王跃就是强制他们种粮食,但在同时大力推广棉纺业,那么那些新兴资本家们棉花越来越不够,而国内又被限制种植棉花,他们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到那些不受限制的地方种植棉花了,比如说西北,辽东,尤其是河套一带,甚至一直到遥远的西域。 同样的还有蔗糖。 这时候白糖也开始制造,当王跃的强制性限制下国内甘蔗种植面积,无法满足迅速膨胀的蔗糖业需求时候,那些制糖业商人怎么办? 当然是到不受限制的地方种甘蔗啦! 比如台湾岛,比如南洋各地,然后他们会迫不及待地推动着国家扩张。 类似的还有很多,利益会改变这些士绅的。 大宋本土严格保证粮食供应,但限制经济作物种植,同时却鼓励以这些经济作物为原料的工业,最终剩下就交给资本家的贪婪了,他们的贪婪会让大宋瞬间化身一头同样贪婪的猛兽,向外吞噬一切可以吞噬的土地。而本土农民只能充当市场和粮食供应者,虽然王跃会用价格调节使他们不会陷于饥寒,但他也不会让农民卖粮食就能赚大钱。 甚至他还会从外面引进粮食冲击内部市场。 那么农民们想赚更多钱,想过不仅仅是吃饱穿暖的日子怎么办? 进工厂呗! 到海外殖民开拓呗! 甚至干脆当兵出去抢掠呗! 种地是没有出路的,种地就是吃饱饭穿上衣服,但当吃饱穿暖后人是不会满足的,他们会想更多好东西,吃更好的穿更好的,住更好的房子,他们会想要更多的东西。但王跃会通过对粮食价格的掌控,让他们单纯种地不可能实现这些目标,最终一点点把他们逼到工厂逼到外面开拓,让大宋的人口优势化作向外扩张的洪流。 一亿人口啊! 这时候全世界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四亿。 总之王跃已经设计好了未来,现在就看这些家伙是不是加入了。 如果他们不接受他设计好了的命运…… 那就去死好了。 解决完了女真,他回来一场摧枯拉朽的扫荡而已。 紧接着王跃给杨再兴等人下达命令,让他们暂时停止进攻,这时候杨再兴和韩常已经扫荡完了淮东,镇江朝廷在淮东控制区只剩下了扬,泰二州及以南部分,权邦彦和刘延庆两个集团分别守扬州和滁州,镇江朝廷继续控制镇江,长江水师回到镇江控制江防。 而刘錡被堵在了襄阳。 李纲和聂昌依靠着田家的土司军坚守襄阳。 因为四川增援的五万大军到达光化军,兵力不足的刘錡也没敢冒险,不过李纲等人也没能力反击,总之双方对峙于襄阳,而唐邓等州开始分田地,王跃同样也给刘錡下达命令,让他维持目前的控制区,只要南边各军不北上撩拨,就继续这样对峙着,一切都等他解决了女真人的威胁再说。 至于浙江这边就继续维持对杭秀二州的控制,反正无论北边的苏州还是南边的越州甚至旁边的徽睦二州,都没有敢反攻的,虽然王跃留下的只有一个旅,但二州数十万正在分田地的民兵,会让任何试图毁掉他们好日子的人有来无回。实际上周围这些地方的官绅目前能做的只是拼命控制自己地盘,毕竟随着杭秀二州分田地的开始,周围各地的农民全都已经快疯了。 之前他们真不知道王跃的政策。 这里距离太远。 甚至就连淮南都只是很少一部分知道,还得靠着那些回来的士兵宣传,就更别说两浙了。 但现在他们知道了。 可常胜军停止了进攻啊! 周围那些农民悔的捶胸顿足,后悔没有在之前以最快速度迎接明王,这种情况下陆宰和两浙官绅仓促武装起来的军队,主要工作根本不是防守钱塘江,而是竭尽全力压制他们控制区的农民造反。 王跃在杭州登船,启程返回北方的时候,湖州一带已经开始出现民变,虽然被迅速镇压,但却已经让整个两浙一片风声鹤唳,估计下次他再回来的时候,剩下也就是喊一嗓子了。 王跃的回程就简单了。 在杭州乘坐蜈蚣船,连同岳飞和他的犯人,直接向北到已经被韩常占领的盐城就行,到达盐城后陆路返回开封…… 开封。 “王,王卿,不能去了手铐吗?” 大画家看着远处出现的南熏门,可怜巴巴地问王跃。 “呃,这个我说了不算啊!” 王跃说道。 大画家只好转头看着岳飞。 “陛下,您是嫌犯,必须戴着手铐!” 岳飞说道。 “岳代表,这又何必呢,你把我带回来就是完成使命,这手铐戴不戴的也没什么区别,我也不可能逃走,我终究是太上皇,而且做了二十年皇帝,就不能给我保留几分颜面?” 大画家说道。 “陛下,草民执法不讲颜面。” 岳飞说道。 这时候路边已经有行人注意到了他们。 之前他们其实是乘坐马车,虽然押着大画家一路展览也不错,但王跃现在时间紧张,因为锦州已经打成真正的血战,而且粘罕还分兵南下,赤盏晖和张瑴再加上常胜军两个骑兵旅,和他们在辽西走廊多次交战。而宣大战场上折可求出雁门关后同样兵败,尽管他携带的火器效果明显,但依然被蒙兀军击败,后者可不是元末时候的蒙古军。 单纯这些初级火器,很难真正克制他们。 这些家伙以女真提供的耿守忠部下为向导,在宣大山区横行无忌,速度优势让他们始终掌握主动权。 折可求不得不疲于奔命。 不过好在常胜军两个骑兵旅出居庸关,再加上郭企忠弃天德军全部收缩回丰州同样在侧翼牵制,杨宗闵在大同防守严密,总之宣大战场上虽然不能击败这支陌生的敌人,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攻破雁门和居庸等关。现在核心战场就是锦州的防御,韩庆民虽然顽强,但面对粘罕的女真主力,同样守得很艰难,一旦锦州被粘罕攻破,那就真的麻烦了。 粘罕的数万女真主力,会瞬间扫荡辽西走廊然后兵临榆关。 所以王跃没时间让大画家沿途展览了…… 不过开封城的展览是必须的。 “太上皇,太上皇抓回来了!” 一个行人激动地高喊着。 “中山王,中山王抓回太上皇了!” 另一个同样激动地高喊着。 可怜的大画家一脸忧伤,然后恨恨地看了看岳飞,后者毫无敬意地看着他…… “太上皇,您该走了!” 岳飞说道。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还以为你是道君皇帝啊?叫你声太上皇是给官家和中山王面子,现在你是叛国罪嫌犯赵佶!” 另一个代表不耐烦地推了赵佶一把说道。 “你们这些刁民!” 大画家恨恨地说道。 不过他看了看王跃的脸色,知道这个家伙不会管他的,所以无可奈何地向着城门走去,手上戴着他的手铐。而此时越来越多的闲人跑过来,因为两旁的玉津园已经被开放为公园,这一带闲人可不少。伴随着那些闲人们的喊声,很快整个被玉津园夹出的这条甚至进行了石子硬化的大路两旁,就聚集了无数闲人,一个个兴奋地看着中间的大画家…… 呃,太上皇。 戴手铐的太上皇。 (两更) 第三二二章 哭哭啼啼,没个出息 御街。 人山人海。 “来了,快看太上皇啊!” “中山王把太上皇抓回来啦!” …… 嘈杂的喊声中,戴在手铐的大画家低着头缓慢走向前方。 曾经他是这座城市的主宰。 而现在他却以一个戴着手铐的囚犯身份回来。 曾经他在这座城市至高无上,但现在人人都可以羞辱他,曾经他拥有这个帝国,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在这些刁民的围观中威严丧尽。此刻的他心情复杂步履沉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压迫着他,两旁一张张面孔在他的视野中扭曲,远处巍峨的朱雀门恍如张开口的怪兽。 他缓缓踏上龙津桥…… “繁华依旧啊!” 他堆着笑容说道。 看上去倒真的像是一个归来的游子。 不过他也没说假话。 这时候的开封之繁华远远超过他统治的时候,虽然在王跃改革后,已经有不少城市同样放开工商业,但开封凭借先行的优势,还有作为都城的特殊地位,经济上仍旧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 竞争者的出现丝毫没有影响这座城市的繁华。 实际上更加繁华。 毕竟民间消费能力暴涨,带来的是各种商品需求的暴涨,目前的大宋已经开始消费升级,原本民间也就是个衣食而已,但现在那些相对价格更高的香料蔗糖茶叶丝绸之类销量全都开始持续增长。 尤其是河北那些分了田地的农村,原本还有大量使用的木制农具基本上完成了铁制化。 这就是内部消费能力增加的优势。 这种增加会让整个工商业体系全都受益,过去交往租只能吃糠咽菜的农民和现在的农民消费能力可不是一个级别。 这座城市辐射整个京畿路,开封府连同附近曹许陈郑滑五州,都以开封府城为商业中心。也就是说开封府所属各县及这五州暂时依旧维持旧的商业制度,但开封府城全面放开,民间想要开诸如印刷酿酒之类工厂,必须到开封府城。在这座城市里旧的禁制放开,就是茶叶贸易也是自由的,同样只要是在这座城市注册的商号,那么到外地采购运输那些受禁制的商品,也是同样合法的。 这就是王跃设计的工商业中心城市。 依靠政策扶持这些大型城市在自由资本主义下迅速发展工商业,本身自由资本主义下也会自动发展出这样的城市,王跃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其实主要是为了方便收税。 毕竟全面放开意味着他必须重建一个全新的税收体系,而原本的税收体系也会被废弃。 这就很麻烦了。 而且偷税漏税走私的控制难度也暴涨。 但把这些全都赶到这样一座座中心城市就很容易管理了,只要派驻一支税警队就可以了,控制好城门就不怕偷税漏税,同样都挤在一起竞争激烈,也便于技术革新,毕竟那些消费者容易选择,想要拉住客户那就得做的更好,把成本尽量降到最低。而对于这些地方以外继续严控,对于违反禁令的进行严惩,左右附近就有这样的工商业城市,只要惩罚力度足够,人们还是会老老实实到这些城市交税的。 毕竟又不是很远。 开封,大名,洛阳,应天,真定等等,目前北方一共设立了二十多座这样的工商业中心,每一座城市都在进入蓬勃发展中,而开封作为最早设立同样也是原本基础最好的,在这几年里可以说日新月异,这时候甚至就连空气污染都出现了…… 到处都是烟囱。 原本清明上河图的美景也完全不见了。 都几十座钢铁厂了还美景个屁,整个城市的天空都不是那么蓝了,大画家再修仙恐怕艮岳的山林也阻挡不住煤烟的味道。 “太上皇!” 突然间一声悲号,紧接着一个身影扑到了大画家脚下,抱着他的腿哭嚎着。 “哭哭啼啼,没有出息!” 王跃在一旁鄙视地说道。 好吧,这是张叔夜。 而且不只是张叔夜,一大帮子老臣正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个跟着张叔夜一起扑倒在大画家脚下,虽然这些人是赵桓一边的,甚至上次父子武装对峙时候还帮助赵桓,但这种时刻还是很伤感的。 他们就像是一群旧时代的遗老在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里,惶惑茫然甚至愤怒地生活中,每天回忆着曾经的美好,虽然享受着新时代给他们带来的一切,却又把新时代的一切视为堕落。因为已经完全无法赶上新时代的脚步,甚至拒绝融入其中,他们在这几年里生活的恍如一群愤青,虽然他们其实都六十左右了。此刻大画家的出现,仿佛让他们一下子又穿越回了过去,回到了主圣臣贤的时代,但可惜大画家手上的手铐无情地打碎他们的幻觉,让他们忍不住悲从中来…… 呃,他们就是一群老不死的。 “今日复见众卿,佶心甚慰!” 大画家扶着张叔夜感慨地说道。 这座城市终究还是有人迎接他的,那些忠臣义士们终究还是没有死绝的。 “王跃,尔等何敢如此对太上皇?” 张叔夜看着手铐怒道。 “嵇仲公,这可不是我给陛下戴的。” 王跃说道。 他和张叔夜还不能算亲戚。 虽然多多早已经被他祸害,但理论上多多仍旧只是茂德公主的陪嫁女官而已,并不是他的姬妾,毕竟张家也无法接受一个妾室的身份。他那些女人里面茂德公主是他以大宋郡王尚大宋公主,萧塔不烟是明国王妃,花花是他的辽国夫人…… 大宋的确是一夫一妻制,但辽国皇帝陛下也给他封了一个韩国公的爵位。 虽然他是宋臣。 但宋辽兄弟,所以大辽皇帝给他个爵位也没什么大不了。 既然这样他把花花操作成辽国人,然后变成大辽的韩国公夫人,也并不违反大宋法律。 大宋法律又管不着辽国的事情。 但多多作为大宋名门望族,既不能做妾,也不能操作成辽国人,只能是茂德公主的陪嫁女官,属于皇宫里面的,但被皇后特意派出照顾茂德公主,她还是有品级的…… 正六品彤史,专门在皇宫负责文书的女官,主要职责照顾茂德,洵德两位公主并监管赵楷。 张叔夜愤怒地看着王跃,然后看着大画家身后。 而岳飞和那些四民代表们则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们,这些四民代表经历了江南之行,尤其是把太上皇逮捕,对于他们这些衮衮诸公早就没什么尊敬,话说他们再尊贵能比得上太上皇?太上皇都被戴着手铐押回来,那他们这些遗老们算个屁啊,在江南公审的那些和他们不都是一个级别?还不是照样被架到台子上把各种罪行抖出来? “诸位,请让开,我们还要将嫌犯押往四民大会堂。” 岳飞说道。 “尔等刁民,简直丧心病狂!” 徐处仁悲愤地扑向他。 但紧接着王跃把他拎起来了,他四肢悬空在那里挣扎着,转头同样悲愤地看着这个逆贼。 “徐公,王某奉旨保护诸位四民代表,请不要冲动!” 王跃真诚地说道。 然后他把徐处仁放在了路边。 后者随即号哭一声,然后再一次扑到了大画家脚下,不过就在同时王跃身后跟随的士兵上前,迅速将这些老家伙拖到一边,大画家则感慨地看着这些终于给了他一点点安慰的老臣。后面岳飞立刻催促了一声,两个四民代表在他双肩又推了一下,他这才戴着那些醒目的手铐,在两旁混乱的喊声中,伴着那些老臣们的哭声继续走向前方。 恍如原本历史上他可怜巴巴地走向遥远的五国城。 他就这样进了朱雀门。 里面直通宣德门的御街依然人山人海,而他在的时候还没完全修好的宣德门城楼已经焕然一新,正屹立在他视线尽头,在这座城楼后面,是原本属于他,现在属于他儿子的皇宫。 宫阙依旧。 只可惜他已经与那里无缘再会。 他儿子是不会出来见他的,甚至朝中官员也不会见他,因为他毕竟是皇帝的亲爹,所以无论赵桓还是赵桓的朝臣,都需要回避审判,张叔夜等人是因为都已经不再做官了。至于王跃是保护岳飞等人的,他又不是抓捕押解大画家的,他只是保护这些四民代表,这些人干什么他是无权干涉的,所以接下来大画家将直接被押往四民大会堂等候审讯。 或者说回到曾经是他心血结晶的艮岳…… 虽然那里已经面目全非。 大画家就这样在御街上缓缓走着,很快走过州桥转入横街,避开了皇宫门前经过的尴尬,然后转入直通艮岳的赵十万街…… “连墙都拆了!” 大画家感慨着。 前面的艮岳已经没有了围墙,只有周围一圈并不宽的水面环绕,里面那些专门供他一人享乐的山林,已经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平民面前,甚至还有不少年轻男女正在结伴出入。 很显然这座禁苑已经不禁了。 “独乐乐岂如众乐乐?” 王跃笑着说道。 大画家干笑一声…… 第三二三章 西征 艮岳。 大画家不无忧伤地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园林。 他的半生心血全毁了。 原本的奇石几乎荡然无存,奇花异草倒是还有不少,毕竟这个是种植的,就算往外卖了不少,留下的种子根茎也能重新长出,就是因为缺乏管理而显得凌乱不堪。 但也更像是自然生长。 倒是树木增加了不少,但却都是普通树木,就像是一群原本的孔雀换成了野鸡,山依然还是过去他堆起来的,但山间的建筑明显少了很多,尤其是他那几座高楼全都不见了。当然,这个与王跃无关,这是他儿子干的,毕竟这些高楼所用的木料都很值钱,之前那段时间穷疯了的赵桓不放过任何可以卖钱的东西,奇石卖给那些修园子的士绅,高楼的木料拆了同样也卖。 留下的全是不值钱的。 但在之后又被管理的太监偷偷卖了不少。 他们连鱼都网了卖呢! 因为皇帝变成傀儡,太监们权势同样荡然无存,一个个也很缺钱,倒是水面没有减少,还是那样荷花满园。 只是这时候冬天,满园的只是枯叶而已。 这时候还有不少闲人在这片山林中玩耍,甚至大画家都能看到一群顽童在刚刚开始解冻的水里摸鱼,一个个看起来倒是很快乐,让他不禁想起自己的那一堆佳丽。可怜当年的六千佳丽,如今在这里一个也看不到,曾经她们就像蝴蝶一样翩飞,现在这里蝴蝶是没了,扑棱蛾子有的是…… 呃,其实是些粗笨妇人。 这个季节没多少游玩的,就是些找不到住处的民工。 真的是民工。 因为开封城内工商业爆炸式发展,导致劳动力开始缺乏,而周围乡村闲人在冬季也都无事可干,有不少跑到城内打零工的,不仅仅是开封府的,周围那几个州的也有,哪怕从最远的陈州走到这里也就几天而已,这些人又不舍得花钱租房子。 开封城内房租可不低。 所以周围那些开放的御园,就成了他们的聚集之地,恍如阿美利坚公园里的帐篷党。 艮岳这边喝水有那些湖水,烧柴可以到山林捡枯枝搂枯草,一家人找几处无人的废屋居住,白天出去做工,夜晚回来住宿,等到开春农忙季节就全走了,恍如一群迁徙的候鸟。目前这样的在各处工商业中心城市都有,大名府连皇城里面都有民工居住,这也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说到底工商业的发展,已经让城市的基础建设跟不上了。 不只是这些御苑,甚至城墙周围现在都一大堆棚户区,都是附近住户盖了给那些民工居住的。 这样的房租低。 总之现在的艮岳,都让大画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而在这幅明显与优雅不沾边的画面中间,那个巨大的棚子就更加丑陋,仿佛把他的美丽图画涂抹的面目全非还不够,还在上面踩了一个沾满污泥的脚印,简直是不堪入目…… “这是何人设计,好歹也是个衙门,竟然如此草率!” 大画家感慨着。 “我!” 王跃坦诚地说道。 “呃,倒是颇有古风。” 大画家说道。 “其实就是为了省钱!” 王跃很坦诚的说道。 不过大画家不会立刻审判,因为还得等四民代表们凑齐,这些代表并不是始终都留在开封,他们也会组织起来四处转悠,尤其是那些陕西山西来的都喜欢到河北各地去参观。甚至还有一些跑到刚刚被收复的州府,去那里帮助官员们恢复秩序,尤其是补选代表,所以这些人还得重新聚集,总之还得需要等待三五天的时间。 这期间大画家被关押在四民大会堂专门的拘留处。 由岳飞等人继续看管。 不过允许别人来看他,尤其是他的那些老婆,女儿,实际上他还有几个年幼的儿女都在北方,的确逃走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也不少,至于这些人愿意不愿意来看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得看赵桓。 把大画家塞进拘留处之后,王跃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紧接着他进宫交差,赵桓也没问他爹的情况,实际上他最喜欢的应该是他爹病死在路上,但王跃没有让他爹病死在路上,那他也不敢抱怨什么。总之他对于这件轰动开封的事情,全当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南边的情况他都没兴趣问,反正问了也就那样,王跃想如何处置还不需要他插嘴。 王跃找他交差本来也就是礼节性的。 离开皇宫后,王跃直接去了枢密院…… “这是辛兴宗的奏报。” 刘锡拿着一堆公文,然后把其中一个递给他。 “李乾顺很不老实啊!” 王跃说道。 李乾顺在陕北方向倒是没有异常举动,他还是维持防御,但西夏军主力却开始打着防止蒙兀入侵旗号,开始巡视河西走廊了,也不知道宣大的蒙兀军如何进入河西走廊。他们的目的很显然就是收拾之前跟大宋眉来眼去那些河西走廊被征服各族,预先把这些家伙解决,然后再等待宋金交战结果,一旦大宋失败,立刻就向陕西进攻以便洗雪前耻。 但是…… 这关王跃屁事。 “瓜,沙二州到底还有没有汉人了?” 他问道。 “有,还有不少,西夏对瓜,沙,肃三州说不上真正控制,绍圣年间还被于阗黑汗王攻破过,那一带尤其是沙州,就是汉人为主,而且西夏把之前在战场上俘虏的咱们官兵,多数也都是迁移到肃州,相反对回鹘杀的多些,故此这三州说起来还是咱们汉人多。” 刘锡说道。 “你确定?” 王跃说道。 他对大宋在西域的情报能力很怀疑。 至于于阗黑汗王什么的他倒是知道,这个名字很明显就是喀喇汗,喀喇汗吞并了宋初李圣天的于阗国,话说这个名字真夸张,标准的夜郎自大式,一个沙漠绿洲上的小国王居然敢叫圣天,然后吞并了于阗国的喀喇汗以于阗的名义和大宋进行贸易,这个贸易线走塔克拉玛干沙漠南边。 “确定,这些年打通河湟之后,虽然咱们的商人不会去沙州,但沙州的商人来咱们这边还是不少的,他们多数都会汉字,不管他们长何种模样,自称是回鹘还是别的,他们用汉字而不是西夏字,就意味着西夏对那里的控制有限,西夏人可是推行他们西夏文的。” 刘锡说道。 这个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 王跃对那边真不知道太多,关键是后世关于西夏的历史就很少,因为某个特殊原因,蒙古人对他们极度仇恨,以至于连专门的历史都不编写,就是在宋史里面加了个西夏传,记录的历史少的可怜。 连西夏的都少的可怜,就更别说瓜沙肃三州了。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瓜王降夏时间,但这个瓜王是不是曹家都无法确定,包括曹家是什么民族也无法确定,粟特,回鹘,汉人都有说法,不过可能性最大的还是汉人。因为后来敦煌发现的史料中,直到北宋后期,那一带主要文字还都是汉文,西夏文直到宋神宗元丰年间才第一次出现在敦煌的石窟中,而且之后一直到西夏灭亡前夕,敦煌的洞窟里依然刻有汉字的西夏年号。 而西夏是有自己文字的。 他们同样也是强制推行自己的文字。 也就是说他们直到灭亡为止,也没能真正让西夏文字成为沙州这些地方上层习惯使用的文字。 人家还是习惯用汉字。 连强制推行的文字都不被接受,西夏对这一带的统治可想而知,至少这一带以汉字为日常文字的人,一直到西夏灭亡都始终存在,而这时候就更不用说,元丰年间可就才过去三十年。三十年前西夏文字才开始出现在那片土地上,而且之后始终就是西夏文字和汉字交替出现,那么现在那里使用汉字的,不管是不是汉人,至少他们实力依然很强。 “这样的话得派遣一支军队过去支援他们一下啊!” 王跃一脸深沉地说道。 派一支军队过去,只要把事情搞起来,就能让李乾顺老实许多,尤其是这样还可以鼓励其他各族起来搞事情,既然李乾顺就像只窥伺的野狗般,躲在一旁垂涎欲滴地看着这边,那就用火把他的尾巴点燃。 “如何过去?” 刘锡惊愕地说道。 “那些沙州商人如何过来?” 王跃说道。 “他们是走青海向西,一路经过雪山沙漠辗转而来,据说沿途几乎数千里都无人烟,这样岂能与军队相比。” 刘锡说道。 “既然他们能走,那军队当也能走,无非就是多准备些马匹骆驼携带物资而已,三千骑兵配上六千匹马和三千头骆驼总够了,找个沙州商人当向导,不过就是这个主将有点不好选择,这可是堪比班定远啊!不过也没多大点事,从西宁到敦煌也就一千里,哪有数千里,骑兵跑快点十天而已,就算是高原海拔也没到高原反应的程度,只要夏天走这条路还是很愉快的。” 王跃自言自语着。 刘锡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两更) 第三二四章 大宋之耿恭 就是这个主将不好选啊! 沙州那地方可虎狼之地,高昌回鹘,喀喇汗,西夏,甚至还得加上北边的耶律大石。 不过后者已经南下。 就是因为他已经大举南下,蒙兀人才放心大胆的南侵,耶律大石留下了一万人继续在可敦城一带驻守,然后他率领两万骑兵南下,目标直指喀喇汗,或者说东喀喇汗。喀喇汗分东西两部分,东喀喇汗控制锡尔河以北,七河,再加上喀什噶尔,都城八喇沙衮,大致上相当于碎叶,不过于阗也在他们控制中,西喀喇汗控制河中和部分费尔干纳盆地,都城布哈拉和撒马尔罕。 至于信仰就不用说了。 不过这时候都是塞尔柱突厥的附庸, 按照时间算耶律大石差不多应该到达叶密立,也就是现代的新疆额敏…… 他就是从那里开始真正对西域的征服。 所以他实际上退出了东方的战争,虽然这时候他依然是辽臣身份,但很显然对燕山城里的流亡朝廷没什么兴趣,他还不至于忠心于一个王跃的傀儡,以他的头脑当然明白,这个辽国皇帝最后也不过是给王跃打工。但他同样清楚自己打不过王跃,甚至打不过女真,就算和蒙兀决战也很难稳赢,既然这样他为何不去一个更好的地方欺负一群明显好欺负的对手。 这些年他对西域的情报工作已经做得很好,那里的一帮渣渣们是个什么水平他很清楚,两万装备精良的契丹骑兵,足够扫荡这些乱七八糟了。 相反留在可敦城才是没有希望的。 因为无论东方战场最后的胜利者是谁,都不会容忍他在那里。 但即便是这样,要前往沙州的宋军也属于孤军远征绝域,他们不但得面对地方复杂的情况,还有四个方向上可能的敌人。 包括西夏。 这得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说他们像班超还不够,这得是去为大宋做耿恭啊! “把李孝忠叫来,左右他现在过的也无趣!” 王跃说道。 李孝忠或者说李彦仙,目前过的的确很无趣。 因为种师道兄弟俩已经告老了。 话说这时候种师道已经七十五了,种师中也六十七了,如今大宋内部情况如此诡异,这俩老头才没兴趣继续掺和,不过作为西军系统内部瓜分的结果,他侄子种洌被任命为泾原路置制使,也算是西军系统这些小军阀的一份子。 但问题是种家手下的大将太多,狼多肉少,一个泾原路明显是不够的,要知道张俊,吴玠,李孝忠这些都在种家手下,之前打仗时候都好说,现在不打仗了,内部立刻就开始不和了,而李孝忠明显不是张俊这种善于拍马屁的,也不是吴玠这种狡猾狡猾的。 他就是个耿直的武将。 所以…… 他被排挤回家了。 实际上随着西北战争结束和军阀化,在西军各家内部都或多或少出现了内斗。 比如姚古明显控制不住实力最强的鄜延路韩世忠。 而曲端也已经架空了环庆路置制使。 姚古因为年纪大了,虽然有姚平仲和姚友仲兄弟,但这俩才能明显无法和韩世忠,曲端这些比,只能依靠宣抚使和尚方宝剑维持,或者说依靠王跃给他的权威来维持,但说话也不是很管用了,像鄜延路和环庆路已经事实上成了他这个大军阀下面的小军阀。 尤其是韩世忠那也是和王跃关系密切的。 辛兴宗那里也一样。 他倒是兄弟多,手下也还有一支能打的嫡系,控制力稍微强些。 但也没什么用。 比如目前的秦凤路,就已经事实上被老将郭成控制,后者本人才能倒不是出类拔萃,关键是他有个儿子叫郭浩。 辛兴宗可压不住郭浩。 吴玠都做不到啊! 总之这时候的西军因为王跃的放纵已经真正开始骄兵悍将化,这也是种师道兄弟告老的原因,他们俩的年纪太大,实在没兴趣跟这些家伙纠缠了。他们一帮老家伙如今都有点力不从心,真的压不住这些年轻人了,再不急流勇退哪天晚节不保就不好了。 包括折可求那里也一样。 他虽然有折家军在手控制力最强,但也只能控制太原为核心的晋中平原,泽路一带真正说了算的是王禀。 王禀手中可是还有最精锐的胜捷军,这支军团依靠着泽路士绅的支持,目前已经扩充到两万,他们事实上已经形成了单独的势力,反正折可求管不了,不过王禀不能说是军阀,因为他更听朝廷的话,他是朝中大臣们在外面主要的地方支持者。 反正就是个心理安慰。 朝中大臣们也知道,王禀根本不可能真正做什么,但在泽路有这样的军队终究能让他们感觉不孤单。 总之这就是目前的大宋。 王跃真正控制河北,燕山,京东东路,朝廷名义上控制京东西路,京畿路,京西东西二路,还有王禀在泽路听他们的,但实际上只要王跃发话他们还是得老老实实听。然后剩下除了南宋控制区,其他都是类似于军阀割据,西北各置制使连军政官员都不需要朝廷任命了,都是自己内部解决然后报朝廷批准。 这也是王跃要的结果。 他就是要西北军阀割据化,那里真正的危险已经没有了,西夏被暴打过一次之后损失惨重,这时候也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但真放开手打,韩世忠都能揍他们。 事实上鄜延路的马匪们,现在依然经常流窜到他们那里,时不时攻破个村寨把人口掳走,然后跑到大宋这边,西夏人追击就得面对鄜延路的精锐,至于马匪掳走的人口最后去了那里…… 当然是延安人才交流市场啦! 韩世忠那里穷,不搞人才交流如何发财? 说到底西夏无非就是个过去的定难军节度使,保大军节度使难道打不过定难军节度使吗? 既然西北的安全问题已经不是问题,那王跃就无需在意了,他们军阀割据又能怎样?他要抡起大棒了,这些人难道敢反抗?包括他们内部的骄兵悍将化也是他鼓励的,这样可以让他们内部继续分,最后他动手清理时候就更没胆量跟他对抗了。然后不妨来个杯酒释兵权什么的,一家给些工商业利益,比如说分他们家一座矿山,分他们部分股票,确保他们的子孙后代富贵,让他们老老实实地交出权力。 不肯交出的就弄死。 一个完成现代军事体系和进入工业时代的国家,还解决不了这种小军阀那就真得扯淡了。 至于李孝忠只是这个军阀割据化的一个倒霉出局者而已。 他目前在家赋闲。 他是种师中亲信,但和种洌关系不太和睦,后者听张俊的,然后惹不起吴玠,而张俊和吴玠都不喜欢耿直的李孝忠,最终大家合伙把他排挤出去了。 这样倒是可以让李孝忠去沙州开创一番事业。 他能力肯定足够。 人品没问题,和王跃又是好兄弟,而且还是陇西人。 就索性挑选三千骑兵,给他一人配上两匹马,再带着一头驮运补给的骆驼,然后去远征或者说援助沙州一带汉人,迅速控制沙瓜肃三州,以后的发展肯定没有问题,因为他会控制西域的商业。而作为王跃专门派出的,辛兴宗会尽力保障他的后勤,虽然实际上也不可能有后勤,辛兴宗能够给他运输的军需肯定少的可怜,跨越一千里的高原无人区啊! 这样的后勤供应就是说说而已。 但西北这些军阀们肯定会支持他的,因为这样就可以控制西域的贸易,所有向西域的贸易,不论选择哪条线,可都是要走这一带,而且不只是西域,甚至从沙州南下还有绕开吐蕃各部直接通到印度的贸易线。只要李孝忠真正控制了这一带,那么西北各军阀全都可以借助他的保护,展开到西域的贸易,彻底避开西夏这个中间商。 打通河湟之后,大宋的确可以绕开河西走廊,但瓜沙二州控制在西夏人手中的情况下,绝大多数贸易还得走这一带,唯一真正绕开的是从青海走大屯城,然后继续向于阗。但这条路是真正数千里无人区,从西宁启程得在青藏高原的无人区穿行三千里到若羌,这条路线再向南就是可可西里了,这样的贸易线真的聊胜于无而已。 但得到瓜沙二州就不一样了。 而且一旦这个计划完成,西夏的财源也就断了,他们已经得不到岁币,而且还被抢掠很多,再失去西域的贸易补血,用不了多久就得内乱。 那时候就可以趁机下手,他们那里可是好地方,种棉花的好地方。 “然后再传令给西北各宣抚使,制置使,他们得凑三千精锐骑兵,六千匹战马,三千头骆驼,并且在西宁集合,所有人必须携带至少可以维持一个月的补给和必须的作战物资,今年六月底之前必须到达西宁,这种好事可不能朝廷给他们掏钱,得他们自己负责。” 王跃说道。 第三二五章 我对各民族兄弟都是真心的 这种好事的确得让他们自己来掏钱。 实际上现在西军的军费都是自己来解决,而朝廷这边已经不再给西军各家支付军饷和粮食,但也同样不再要他们的税收,总之一切都是他们自己解决,最多就是王跃在各地的银行必要时候给他们提供贷款,但他们到期也得还款,就是利息比别人优惠些…… 尤其是在对外的扩张这种有风险的投资上,并没有额外加风险利息,甚至会减少利息,实际上就是鼓励他们向外抢掠。 主要是人才交易。 王跃因为沿海渔业的扩大,对人才需求越来越大,西军现在重要收入就是给他搜罗人才,都已经开始向高原发展。 这也是为什么要减少利息。 人才交易才是最重要的,根本就不指望贷款赚钱。 不过因为完全放权给他们,所以各家都过的很不错…… 虽然他们也哭穷。 比如打着支持皇帝的旗号,从可怜的赵桓和朝廷哄一些,后者为了西军集团能够和他们共同进退,还是经常从牙缝里挤出些钱给他们,毕竟这是一支能够真正抗衡王跃的力量,在那些天真的文官看来,王跃还没篡位,也就是还有西军这些大宋忠义们。 甚至这些混蛋有时候连南方那些人都骗。 后者还更好骗。 这些家伙偷偷对着他们的使者骂王跃几句,四川的官员们就会很开心地掏钱,然后幻想着王跃进攻四川时候,这些家伙会举起讨逆的旗帜。 但实际上这些家伙没有一个真正穷的。 姚古,折可求这些不用说,坐拥真正的富饶之地,韩世忠在鄜延路主要靠人才贸易,另外还卖石油,这是他的重要财源,曲端,种洌因为是关中安全的主要屏障,所以姚古和关中百姓得养着他们。而辛兴宗兄弟主要就是靠丝绸之路的贸易,无论最后是不是走西夏这个中间商,他们那里终究是主要交易通道,而且还有湟中的主要马场和吐蕃的贸易,郭浩则是控制和四川的贸易。 而且西北也不是不能自给自足。 这个时代还没到明末程度,关键就是关中的水利设施没有崩溃。 尤其是丰利渠。 这个灌溉系统在这时候可以灌溉三万五千顷。 三百五十万亩啊。 这样的水浇地一亩种粟都得两石级别的产量,光这一个丰利渠就能养活一百万成年男子。 但到明朝时候最多也就灌溉几千顷了。 关中的没落就是因为这些灌溉系统的崩溃,政治中心东移,对关中的重视程度减弱,对水利设施维护的投资也随之减弱,长年的泥沙淤积,最重要的还有战争破坏。尤其是蒙古人统治下西北的游牧化,可怜我大元以京兆府为核心,加上了周围包括华州,耀州,乾州,商州等一圈五个州的奉元路,所有加起来才三万户,可北宋光一个耀州就十万户啊。 京兆府自己二十三万户啊! 最终曾经繁荣的关中,就这样彻底变成了穷困之地。 但这时候还没有。 因为是对西夏作战基地,宋朝对关中水利设施的维护还是很重视,在军阀化之后就更重视了,毕竟他们是自己管自己。 姚古作为一个长安人,种师道作为长安一带的大地主,全都下大力气维护这些水利设施,甚至还贷款修了不少新的,总之这个时代的关中加上山西粮食完全能够自给。而且他们手中还有共用的提款机,也就是盐池,河东巨大的盐池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而且他们现在只能说是有限的军阀割据,毕竟放权给他们也才仅仅几年时间。 姚古的确有些管不了骄兵悍将们,但他终究是有尚方宝剑,背后有王跃的支持。 骄兵悍将们的确喜欢自行其是,但他们终究还是得吃关中的粟。 还没到秩序崩坏的程度。 有王跃在头顶上压着,他们也不可能走到真正的秩序崩坏。 总之这时候西北各家实力都足够,完全有能力合伙支撑李孝忠的西征,等西征成功他们就更支持了,那时候李孝忠估计自给自足都没问题…… 他那里无非就是缺粮食。 不过也不是很缺,能发展成玉门关外最重要汉人聚居区,那里肯定是适合农耕的,不能拿现代的敦煌一带和这时候的敦煌比,这时候的月牙泉估计还是两百多米长,五米深的完整版,而不是现代需要人工补水的人工湖。三千骑兵去那里基本上也够了,当年所谓的瓜王降夏才千骑,而西夏的后勤能力也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大规模远征那里。 要是李孝忠真能拿下瓜沙肃三州,那可就是真的重建归义军了。 至于刘锡这里其他需要王跃处理的也就是北方的战争,但无论锦州还是宣大战局都没有变化,唯一有变化的是娄室再次攻破北安州,萧干同样再次逃往他的铁瓦乌龙殿。紧接着娄室进攻古北口,但遭到守军的顽强阻击,与此同时萧干的奚军再次出击,然后常胜军大举反击,娄室不得不撤退,并且丢弃了他之前攻占的北安州。 实际上萧干就是故意丢给他的。 他和他干女儿的计划就是故意把北安州丢给他,然后让他强攻古北口的坚固堡垒,那时候萧干在侧翼袭击他,他撑不住只能撤军,撤退时候常胜军主力会给他沉重一击。 最终娄室惨败。 整个这一连串作战他损失超过五千。 不过他也牵制了萧干和常胜军,使得后者无法增援辽西走廊,在正面强攻锦州的同时,粘罕也派出银术可绕开锦州南下扫荡。 主要是抢粮食。 反正韩庆民放弃锦州城退守嵖岈山城,他本来就可以绕开,不过赤盏晖也不是傻子,他同样放弃辽西各城,坚壁清野,将人口撤到来州城,然后骑兵主力撤到桃花岛。那里是王跃的私人领地,而且是这一带后勤基地,不但南边运输的粮食和捕鱼的罐头都堆积那里,还有坚固的堡垒,这时候海上封冻,也可以踏着海冰直接登上陆地。 银术可进攻来州,那边的骑兵就出击后方。 后者需要从锦州越过两百里无人区,然后攻击坚固的来州城,还得对付背后登陆的骑兵袭扰。 进攻桃花岛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他们得踏过十几里的冰面,投石机之类不用想了,就是骑着马去肉搏,但哪怕以女真精锐,踏过十几里造型恍如火星地貌的海冰,用弓箭去顶人家的堡垒和火器,明显也是过于夸张了。那岛上驻扎的是一个旅的常胜军,还有五千辽国骑兵,实际上多半也是女真,赤盏晖自己就是女真,汉化的女真,那可不是被圆嘟嘟遗弃觉华岛的大明军户炮灰们。 总之银术可拿赤盏晖还是无可奈何…… 这两人本来就是一个级别的将领,赤盏晖原本历史上在金国也是和银术可一个等级的将领。 这场大战真的已经成了塞外的可以说全面战争。 就连马扩的明军这段时间也和斡离不多次发生交战。 不过后者本身也就是牵制性质的,防止明军去增援锦州,故此双方战况不是很激烈,就是女真军渡过浑河袭扰,但马扩直接坚壁清野,所有民兵全部退入辽阳城,外面那些小城什么都不留。斡离不又没有能力进攻辽阳,他连进攻沈阳都失败了,倒是从开州穿过山区向西的女真小股骑兵,经常在辽南一带和民兵小规模交战。 双方互有胜负。 反正东路的女真根本威胁不到大明,就是互相纠缠而已,实际上马扩也经常派出骑兵袭击山区的女真部落。 “大王真是……” 刘锡笑着想了想…… “大王真是英明,这一手扶辽,扶奚,扶明,就让咱们大宋几乎可以说高枕无忧,任塞外打得血流成河,咱们就是稳坐后方。” 他紧接着说道。 很显然这些聪明人,对王跃的战略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这个家伙口口声声和那些乱七八糟民族亲如兄弟,甚至还亲自给明国做国王,但实际上就是用这些人当炮灰,就像当年拓跋焘叫嚣的,都不是我自己国人,你尽管杀,你杀哪个对我都是好事。女真杀光奚人,大宋正好接收燕山以北这片广袤山区,女真杀光契丹,大宋正好接收辽西乃至临潢,女真杀光渤海,大宋正好恢复汉唐对辽东的统治。 真的太狡猾了! “不要胡说,我对各民族兄弟都是真心的,你看我家里连女真女人都有,我是真心想帮他们。” 王跃说道。 “呃,那倒是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锡很敷衍地说道。 “不过他们的确得需要救援了,赶紧把太上皇的审判了结,我还得去救这些各民族兄弟呢!” 王跃说道。 “太上皇终究曾经君临天下,既然已经抓回,如何处置无非一句话,何必再公审使其受辱于细民?” 刘锡说道。 “若不公审,我抓他作甚?” 王跃很干脆地回答。 (两更) 第三二六章 公审 的确,不公审的话王跃抓大画家回来做甚? 公审! 必须得公审。 五天后,四民大会堂前。 “太上皇!” “太上皇,老臣无能啊!” …… 遗老们又开始哭丧了,而且数量暴涨,甚至就连种师道兄弟俩都出现。 他俩告老后自然回老家,而他们老家是洛阳的,到开封又没多远,上次是因为不知道,在王跃等四民代表汇聚的这几天当然赶到了,而他俩的加入让老家伙们士气暴涨,一个个趴在四民大会堂外,堵死了道路,一副誓死不退的架势阻挡着押解大画家的岳飞…… 他们完全豁出去了! 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天塌了一样。 完全就是精神崩溃了,把大画家抓回来是一回事,让他戴着手铐游街也可以忍,毕竟古代战败的帝王装笼子里游街的也不少。 但让刁民们公审就完全忍不了。 实际上目前几乎所有朝臣和地方官员也都反对公审大画家。 包括西北的那些大小军阀们。 当然,西北那些大小军阀们就是随便一说,装个样子而已,毕竟都是大画家提拔起来的,这种时候还是得表现一下对大画家的旧情,反正大家都反对,他们跟着反对一下又没什么大不了。 也包括镇江朝廷。 后者实际上已经开始和这边进行接触。 主要是他们知道如果女真在北边失败的话,那么单凭他们打败王跃的希望极其渺茫,尤其是因为王跃刚刚占领的那些地区打土豪分田地,搞得江淮各地贫民全都蠢蠢欲动。这种情况下江南的文官士绅们真的没有底气与王跃抗衡,先接触着,然后等着看女真南侵的结果,如果女真失败那他们也就只能考虑接受王跃的条件。 毕竟王跃还给他们留出了余地,北方那些公社的工商业繁荣他们同样也看的很清楚,在对抗不了的情况下,以这种方式屈服也可以忍了,说到底大宋朝终究不是明末超级大地主多如狗的时候。 对于那些普遍几千几百亩的江南地主来说,为此搭上全家性命似乎并不值得。 宋朝的确不抑兼并。 但官员田产其实有限制,三十顷是上限。 当然,这只是一纸空文而已,但就冲朱勔这种级别的才三十万亩,还是能够看出这时候的地主实力。 要是女真军赢了,那他们自然也就不用理王跃了。 但他们这时候对北方战况多多少少也知道些,直到现在女真军都还没真正威胁到王跃的燕山防线,反而在各处战场都打的很吃力,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碾压王跃的啊。 连燕山都过不了啊! 上上次好歹他们还围攻燕山府呢,上次他们好歹还大举进攻居庸关呢!现在连居庸关都威胁不到了,这是一茬不如一茬了。 不过公然帮女真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说他们觉悟多高,而是杨再兴大军站在瓜步山上的情况下,公然帮助女真明显属于脑残,女真再打赢也不可能到长江边帮他们,而杨再兴大军渡过长江,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 长江水师也没用。 北岸和南岸一堆贫民都在跃跃欲试地等着这一刻。 实际上江南各地官员士绅,都已经快要压不住贫民的蠢蠢欲动,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有被王跃占领的那些州府的分田地,这周围全都知道了,还能控制住那真的很难。镇江朝廷已经很清楚,下一次王跃南下时候,估计连打都不用打他们就得自己崩溃,总之镇江朝廷已经提出了可以在双方都觉得合适的时候,对大宋的南北一统问题进行谈判。 但是…… 不能公审大画家。 他们不反对四民大会,实际上那些士绅也不傻,他们生下来就是和皇权勾心斗角的,一个这样可以限制皇权的机构是他们同样欢迎的。 他们只是对抓阄不喜欢,认为这样简直就是儿戏。 在他们看来,应该首先限定一下候选人的资格,不能什么都当四民代表,这个识字还是必须的,哪有不识字的都能跑来商议国家大事,要是再加上年收入的限制那就更完美了,总不能一个码头苦力代表富豪去参加四民大会。抓阄更是儿戏,应该地方上推选才对,这样重大的事情怎么能抓阄,这种事情得有知识有文化,现在抓阄出来的都是什么人? 不识字的农夫。 苦力。 主持大会的居然还是个贼配军。 简直就是笑话一样,这简直成何体统! 不过现在这是第一届,都没有经验,又是仓促之间,他们也就可以体谅,但要他们同意南北一统,那以后必须得对四民大会制度改革,不过公审大画家肯定不行,不论大画家之前做了什么,哪怕他就是有叛国嫌疑,该软禁软禁,找个道观让他修道下半生就行。 公审像什么话? 让一群庶民,甚至里面还有一堆工匠商人,泥腿子,连字都不认识的睁眼瞎,公审之前的皇帝,公审一个在位二十年的皇帝…… 贵贱何分? 纲常何在? 这不是审判大画家。 这是将儒家体系描绘的君主制度踩在脚下,君君臣臣,刁民都审判君主了还君君臣臣个屁,儒家的纲常伦理全是屁,那一堆圣贤书全是屁。 他们实在不明白,王跃为何非要坚持这样做,如果说羞辱大画家,那个完全没必要,这些年他都已经把人家羞辱的够狠了。再说就算还想发泄他那邪恶的趣味,那也有的是方式,比如学赵家老祖宗,再比如给他封个昏德公时不时拎出来跳舞,为何非要让一群刁民公审他? 让皇权颜面丧尽,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难道不想当皇帝? 是个皇帝都知道,儒家目前这套东西是最好的,君君臣臣什么的,才是皇位稳固,子孙后代万世基业的保证,没有儒家这套东西,如何能让老百姓始终服从皇帝,视造反者为贼寇? 现在他却要让刁民审判皇帝? 他这是自绝后路! 他难道就不为子孙后代的江山稳固想一想? 完全莫名其妙! 完全就是在胡闹! 贼就是贼,山林野人就是山林野人,一点脑子都没有。 总之镇江那边开价第一条,就是不能审判大画家,可以用其他任何符合一个君主的方式处置他,包括但不限于关起来不准外人见,饿死他!让他去修道,某天修道成功飞升天界!某天修道失败走火入魔死了!总之可以囚禁他,可以让他各种正常意外驾崩,但绝对不能公审他! 哪怕直接下令砍了他,都比公审他强,砍了他只能说王跃残暴,但残暴只是个人品格问题,古代残暴的君主有的是,他再残暴能比苻生,石虎,刘子业,萧宝卷,洋洋之类残暴? 他们的残暴不影响贵贱之分。 可让刁民公审大画家,是把贵贱俩字一棍子砸碎啊! 但是…… 王跃就是要公审他啊! “诸卿,赵佶无能,以至于此,如今一切任人摆布,诸卿能来相送,赵佶已然无憾。” 大画家扶起种师道说道。 “太上皇,是臣等无能使太上皇至此。” 种师道说道。 “太上皇,都是臣等无能,今日臣等惟有以死保护太上皇!” 张叔夜说道。 “诸位,请让开,不要妨碍公务!” 岳飞无语地催促着。 因为王跃等朝臣要回避,所以这里没有官方的,就是四民代表们,还有周围等着看热闹的数十万闲人,甚至一些工厂主干脆为此放假,这里是开封公社,哪怕工厂主,对大画家也没什么忠心,有这样的好事当然要看了。甚至还有不少外地赶来的,公审太上皇的消息早就散播开,这时候开封的报纸早已经脱离了地下小报的级别。 那是真正的报纸。 至少在开封府界范围内,已经做到了覆盖,甚至还有不只一家报纸,都已经开始自己在府界各县派出采访了。 这个词原本是官员,唐朝就有采访使,现在也被刁民们使用。 这些报纸在这几天早就让这个消息传遍各地,府界各县一堆闲人跑来,大名等处公社报纸派驻开封的采访们,甚至都专门在周围搭起巢车,也就是攻城时候用来安排弓箭手和观察员,居高临下观察和攻击城墙的简易木楼。通常就是下面带车轮的底盘,上面用木头挑着小木盒子,人在里面就行,恍如在鸟巢里面的鸟一样。 现在这些采访都用这个。 自由资本主义的必然结果,资本家为了追求利益,往往无所不用其极,报纸的内容代表着利益。 同样无所不用其极。 编造新闻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 “都是尔等这些刁民,太上皇纵然退位,亦当为天下尊,尔等刁民何敢折辱如此!” 一个遗老爆发一样吼叫着。 然后他悍勇地冲向岳飞,后者很随意地闪开,遗老扑空,直接趴在地上,嘴唇正磕在一块石头上,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惨叫…… “杀人啦,这些刁民杀人啦!” 他就那么尖叫着。 第三二七章 人民审判 “杀人啦,四民代表杀人啦!” “天理何在啊!” …… 遗老们一片嚎叫。 他们就像抢地方的广场舞大妈般凶猛地涌向岳飞,后者虽然可以一拳放倒一个,但他终究不好动手,他是四民大会为逮捕大画家专门设立的执法队,相当于四民大会从代表中挑选部分人。但他们的执法权仅限于逮捕和看管大画家,其他无权逮捕或者杀伤任何人,因为他们还是民,大宋的执法权归赵桓,或者说赵桓任命的那些官员。 面对这些老家伙,岳飞和他手下的队员们,只好背对大画家,把他圈在中间,然后尽力阻挡他们。 但这就寸步难行了。 而且这些老家伙都还很疯狂,一个个不断撕扯他们。 还有拿拐杖打的。 种师道亲自上阵,试图把岳飞拽到一边,然后被岳飞推开,种师中很悍勇地跟在他哥哥后面,一拳去打岳飞,然后被岳飞挡开,不过种师中也不是善茬,随即又是一拳…… 大宋朝两代名将,就这样以一种搞笑的方式交手。 张叔夜同样试图冲进去,但却被两个四民代表挡住,他的战斗力远不及种家兄弟,被架着胳膊扔出,另外两个遗老被他撞倒。其中一个明显得七八十的,倒下时候紧接着被后面一个上前的踩了一脚,同样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诸位都是耆老贤达,何故如此胡搅蛮缠,岳某受四民大会之托,押解叛国嫌犯赵佶受审,请诸位不要妨碍公务!” 岳飞焦急地喊叫。 “太上皇岂是你这刁民折辱!” 种师中怒喝。 然后他一拳打过去。 岳飞急忙抓住他手腕向外推,种师中顺势抓住他的手腕,两人一下子变成了角力,种师中虽然是名将,但六十七的名将,如何跟岳飞这种二十出头的比,被岳飞推得后退一步,他还想继续上前,但这时候周围的闲人们终于看不下去了…… “快让开,别耽误审判太上皇!” “就是,都一把年纪了,也不嫌丢人!” …… 他们纷纷怒斥。 大家都是来看审判太上皇,被这些老家伙在这里胡搅蛮缠,这还准备闹到什么时候? “快把他们都拉开!” 后面一辆巢车上,一个采访高喊着。 闲人们瞬间清醒,这些老家伙无非欺负岳飞人少,而且不能对他们下重手而已,但岳飞是人少,可这周围几十万等着看热闹的,为何非要在这里看着他们闹?紧接着伴随另一个采访的喊声,周围闲人们立刻涌上前,最前面两人架起一个老家伙,不顾后者的挣扎呵斥,直接就那么恍如架着一只羊般抬出…… “混账,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老夫是前开封府尹!” 老家伙愤怒地嚎叫着。 两人连理都没理他,在旁边闲人的哄笑中,架着前开封府尹走到人群后面,然后把他放在那里,径直转身再向里面。 老家伙还想回去。 但紧接着他前面数十名闲人就哄笑着拦着了他,他愤怒地推搡着,但却毫无用处,人家不打他不骂他,就是笼着双手,笑嘻嘻地挡着他。他挤也挤不过去,推也推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一道人墙,最后筋疲力尽加上屈辱和愤怒,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恍如泼妇般号啕大哭。也不知道是哭他无法救出大画家还是哭这个恍如噩梦般降临,然后让他们窒息的时代。 真的。 这些遗老们与其说是为了公审大画家一事,还不如说发泄他们对这个时代的仇恨。 他们都快不能呼吸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文官们被边缘化,原本掌控地方的士绅们在恐惧中煎熬,高低贵贱的分别没有了,一个堪比董卓的逆贼控制天下,偏偏天下还在他的控制下越来越好,一群贩夫走卒高踞庙堂,甚至把太上皇抓来公审,那些骄兵悍将们横行无忌,偏偏大宋还越来越强。 这是为什么? 要是这些乱臣贼子们把大宋搞得一团糟,他们还能心里好受些。 可现在的大宋谁都明白,这国家真的越来越富强,喊了近两百年的幽云收复了,西夏打得跪地求饶,辽国都落到向大宋乞食…… 他们恐惧。 他们迷茫! 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们,让他们在一片明明是阳光灿烂中却无法呼吸。 他们就这样愤怒着,怨恨着,仇视着一切。 据说还有他们这样的在家拒绝走出房间,拒绝吃外面买的任何东西,自己在花园里种菜养羊。 而这场拼命阻挡审判大画家的闹剧,就是这样一群被时代抛弃的老家伙们可以说彻底的爆发。 但可惜现在他们真的已经没用了。 那些闲人们很欢乐地哄笑着,走到岳飞等人周围,直接把这些老家伙们架起来,一直抬着走到人群后面扔下,其他人则笼着袖子笑嘻嘻排人墙阻挡他们,防止他们重新回去阻挠岳飞押送大画家。 很快围攻岳飞的遗老们,就这样一个个被架走了,话说周围数十万闲人呢! 想清理他们还不简单。 哪怕种师中这样悍勇也没用,再悍勇也架不住十几个青壮一拥而上把他直接抬起来…… “时代抛弃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啊!” 王跃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幕。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回避,无非就是在附近山林里,找个地方远远看着而已,不过这些老家伙们前来阻挡这个他是知道的,之前种师道兄弟还跑去找他抗议过,但王跃一句他无权干涉四民大会就挡住了。 种师道也无可奈何。 他们兄弟俩告老后,已经没有任何实权了,种家无非还控制泾源军那总共两万人马…… 西军各部都大幅缩编。 毕竟过去养的炮灰太多,就像熙河路过去九个将,加起来至少五六万军队很明显有些多了,而且真正精锐化装备,养这么多成本太高,也完全没必要。目前各部定的就是鄜延路三万,环庆,泾原路各两万,永兴军路三万作为各部后援,熙河路三万,秦凤路两万,整个陕西六路总共十五万常备军。 都是真正的精锐,光骑兵加起来就超过五万。 不过他们的预备役做的很不错,原本的乡兵制度很好地利用起来,各州县都有自己的乡兵。 整个西北各地都在尚武化。 毕竟武力可以带来直接的利益,向外围抢掠一圈,无论带来什么都能获得不菲的收入,无论人还是牲畜,王跃那里都敞开了收购,甚至一些自认为武力出众的都能去银行自己申请贷款,然后从银行指定商号,购买铠甲武器马匹,自己组团恍如狩猎的狼群般,到外面去转悠一圈,哪怕带回几个女人,这一趟的贷款也基本上就能还清。 实际上现在西北很多自认为武艺高强的都干这个。 他们去哪里搞来这个没人管,大宋朝周围有的是乱七八糟,几只野狼哪里去不了? 不得不说王跃的人才交流真的闻名遐迩。 “大王为何非要公审太上皇?” 李清照好奇地问道。 李才女最近越发快乐,因为她弟弟也管不了她,现在俨然新女性标杆,各大赌场都已经是常客,在酒楼喝醉了被她弟弟接回去也是常事,因为有钱现在她弟弟一家都得哄着她,毕竟她弟弟只是个小官,而且家里的地还被分了。 据说最近正在焕发第二春…… 当然,不是跟王跃。 王跃跟她是完全清白的,就是偶尔遇见会聊几句而已。 “请注意一点,不是我要公审太上皇,而是人民要公审太上皇,再说太上皇有什么不一样吗?难道他比别人高贵?他只是人民之一,他既然犯了罪,那就必须接受审判,只不过我大宋审判权在皇帝,无论皇帝指定谁审判,最终定罪权都在皇帝。而皇帝是他儿子,儿子当然不能审判父亲,故此才交由四民大会,皇帝需要回避对他的审判,那就由人民来审判他。” 王跃看着被押往会堂的大画家说道。 “那是不是以后再有皇帝都不方便审判的,同样也交给四民大会来审判?” 李清照饶有兴趣地说道。 “当然。” 王跃说道。 “那要是以后哪一天皇帝犯了罪呢?” 李清照说道。 “一样,皇帝当然不能自己审判自己,如果皇帝犯了罪,那当然也要由四民大会来审判,如果罪行严重,甚至连他的皇位都可以收回,然后重新换一个更合适的人。” 王跃说道。 “可皇帝不答应呢?你不会觉得就这些四民代表,能抵挡住军队的火铳吧?” 李清照说道。 “各地民兵可不属于皇帝。” 王跃笑着说道。 的确,各地民兵不属于皇帝。 因为民兵还是民,只有正规军才是军,而军是属于皇帝的,军和臣一样都是皇帝雇佣,人民推举皇帝管理国家,皇帝雇佣大臣和军队履行职责,但各地那些民兵与他无关。 当然,民兵的最高统帅是王跃。 至于以后…… 管以后干什么,王大王还有最少半个世纪可活呢! (两更) 第三二八章 绞刑 大画家的公审过程,王跃并没有进去观看。 毕竟这个还是要回避的,无论他现在什么情况,都是赵桓的臣,跑去参观大画家的审判不符合之前对这件事的解释。 反正大画家肯定会认罪的。 他的叛国罪可以说证据确凿,不但人证物证齐全,而且还有秦桧这样的关键证人,后者会用作证来换取免于凌迟处死的优待…… 死还是要死的。 只不过死的可以痛快些。 实际上知道大画家和女真联络的人有的是,这种级别的秘密根本就不可能真正保密,至少大画家是没有这个能力做到保密的,而且他也不需要对自己内部大臣保密。王跃在杭州抓到了一堆知道这一切的地方官员,大画家又不可能对朱勔保密,后者知道整个计划的全部内容,同样朱勔的亲信们也知道这些。不仅仅是和女真联络,甚至连他和倭国联络的内容,杭州那边朱勔的亲信们也都知道,前往倭国的使者还是朱勔挑选的。 至于联络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请倭国派遣水师袭扰登州。 实际上是和高丽联合。 女真会指挥高丽水师,然后倭国水师以高丽为基地,再加上女真指挥的高丽水师,一起渡海袭击登州牵制王跃的水师,避免后者跨海远征,他们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大画家承诺只要倭国水师进攻登州,那么他可以向倭国赏赐两百万贯铜钱。 不是岁币。 就是一次性的。 当然,这个得看具体情况。 万一倭国想要更多的话,那也不排除以后每年给个几十万,反正最后倭国也是拿来在大宋购买货物,这钱还是要回到大宋的,可以说我大宋但凡能够用钱解决的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有钱,任性! 我大宋就喜欢用岁币解决问题。 要不是太不现实,大画家都想过联络交趾和大理,但这两家过不去,借兵从自己国土上过去,这个又明显脑残了些,所以只是哄着土司们出兵。 至于用恢复给西夏岁币,来哄着西夏出兵,这个就不用说了。 总之大画家的一切计划,王跃这里都已经掌握,甚至有足够的证据,四民大会的审判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来完成最后的程序,而且大画家本人也会爽快的认罪。因为王跃早已经明确告诉了他,接下来将如何处置他,现在就是四民大会给他定罪…… 四民大会堂。 “赵佶叛国罪证据确凿,且本人已认罪,本庭正式宣判……” 审判官威严地说道。 这个审判官还是那个老兵,反正就是个主持人,选举太麻烦,直接用年纪最大的就行,虽然他之前是个文盲,但这些日子以来,通过自己拼命的学习,这时候已经勉强可以认识大多数常用字了,写文章当然不够,但至少四民大会内部的一些文件他能看懂。 说到底这里又不是酸秀才那套。 四民大会内部书面文件全部采用白话,弄一堆引经据典他们谁看得懂? 就像朱元璋的圣旨一样白话。 不仅仅是四民大会内部,这时候王跃控制区的民兵系统,也同样是白话,这也被那些文人们当做笑料,但他们爱嘲笑就嘲笑去吧,反正这些白话文件一样有效,再说难道白话的文件他们就敢违抗?朱元璋的白话大诰他们还得背呢,不但背还得考试呢!他们难道敢因为是白话就违抗朱元璋的大诰了? 那他们会尝到洪武式的打击! 同样各地民兵体系内部的白话文件,他们也一样得听,不听他们就会遭到王跃式打击。 老兵环顾四周。 四周那些四民代表静静等待,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大画家倒是表情很轻松…… 毕竟王跃已经告诉他了。 他很清楚自己会被流放的,而且王跃承诺会把他流放明国,以此确保他不会被他儿子弄死,这一点不得不防,实际上大画家很清楚,王跃是没有必要弄死自己的。他对王跃又没有什么威胁,相反留着他不但能得到好名声,让人们看到中山王的大度,还能用来控制他儿子,但他儿子是真会弄死他的,哪怕他儿子是王跃的傀儡,但傀儡也是皇帝,傀儡也是一尊金傀儡。 一样需要提防被他抢走。 更何况父子俩早就你死我活了。 至于流放明国没什么不对的,明国也是大宋臣属,理论上也是可以的,然后他就可以在王跃保护下,到辽东找个原本辽国的宫殿,老老实实在那里该画画就画画,该写字就写字,没事修个道什么的,再弄些美少女…… 也还是可以的。 甚至王跃还承诺会继续给他去弄不愁木。 好歹也是驸马,而且还送了俩女儿的,虽然其中一个年纪太小,但也一样送给了王跃的,至于艮岳的佳丽就不用说了,谁知道多少落在他手中,关系都这样亲密了,还能不好好对他? 所以此刻的他并不担心什么! 然而…… “绞刑!” 老兵说道。 大画家愣了一下,仿佛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他茫然地问道。 “绞刑,叛国罪该凌迟,你是官家的爹爹,为了官家颜面,就不用千刀万剐了,绞丝就行!” 老兵说道。 “你们绞死朕?” 大画家骤然惊叫道。 “对,绞刑!” “绞死他!” …… 其他四民代表一片亢奋地吼声。 “绞刑!” “绞死太上皇!” …… 看热闹的同样亢奋地吼叫。 这时候的四民大会堂,是不限制外面人进来观看的,也就是代表们有座位而别人没有,所以此刻过道里都站满了看公审的,甚至屋顶的房梁上都有身手灵活的骑着。这个判决结果无疑让他们都很亢奋,绞死犯人本来就是一种难得的娱乐活动,而绞死的是太上皇,是曾经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的主宰者,曾经高高在上统治了他们二十年的皇帝。 那这何止是娱乐,简直就是令人疯狂的。 转眼间绞死大画家的吼声就响彻了整个四民大会堂,此刻无论对他是不是仇恨的,都喊出了同样的声音,就算有不一样的声音,也被这压倒性的吼声给淹没了。 几个骑在梁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你们敢绞死朕,你们这些刁民敢绞死朕,朕是你们的皇帝,你们敢绞死朕……” 大画家发疯一样咆哮着。 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了,毕竟王跃说了会流放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爽快认罪,现在居然变成了绞死他,无论是他被王跃骗了还是这些刁民不听王跃的,都是让他发愤欲狂的。如果是后者他更愤怒,王跃骗他,他最多也就是悲愤,但如果是这些刁民真正要绞死他,那他就不是悲愤,完全就是怒火冲天了…… 这些刁民! 这些泥腿子,贼配军,商人们,居然敢绞死他,绞死他这个皇帝? 他们有什么资格绞死他? 他们这些低贱的刁民有什么资格绞死他这个高贵的皇帝?曾经他们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群猪羊,一群任由他宰割的猪羊,现在居然要绞死他?他从始至终就没把这些刁民当回事,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王跃和他儿子搞了用来避免以儿子审判父亲的。 这些人在他眼中依然不过是一群刁民而已。 而且他还试图扑向那老兵,因为他此前一直表现很平静,所以两个监押的四民代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就那么猛然扑到老兵面前,还伸出手试图去抓判决书。然而那老兵就算是年纪大了点,那也是当年在平夏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他扶着桌子毫不犹豫地举起自己的拐杖,一下子就点到了大画家胸口。 后者惨叫一声。 那拐杖包铁的端头应该是正好戳到了骨头上,紧接着大画家疼得弯下了腰。 “带回被告席!” 老兵说道。 两名四民代表立刻架起还没缓过来的大画家,直接把他拎回了被告席上,然后大画家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趴在那里,很显然哪怕仅仅是被戳一下,对于他这种体格来说也有些超出承受能力。 老兵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再看了看审判书。 “叛国罪嫌犯赵佶,证据确凿,本人已认罪,判处绞刑……” 他重复道。 然而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官家,官家来了!” “官家和中山王来了!” …… 混乱的喊声响起。 一些在外围的四民代表立刻站起身,包括那些围观审判的也纷纷转身,老兵示意先按住大画家,然后他也起身,连同岳飞等代表一起向外走去,很快就到了四民大会堂外面。紧接着前面一群人走过来,最中间的正是大宋皇帝,王跃则跟在后面,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大画家的剩下几个儿女。其中皇帝陛下没有穿他的皇袍,反而光着膀子,背上背着荆条,赤着脚,就那么在人群簇拥中,俨然孝子般走向这边,一直走到这些四民代表面前。 然后…… 跪下了! 第三二九章 孝子 四民大会堂前跪倒的大宋皇帝陛下,当然是来给他爹求情的啦! 虽然他很不愿意。 在他看来四民大会绞死他爹简直完美,他不用背一个杀爹的恶名,还把他爹彻底地解决。 这是大宋人民要绞死他爹,他不能违抗人民的意愿,最多他在判决之后象征性给他爹求情一下,但像这种跑来大冷天光着膀子,背着荆条跪在外面,摆出孝子姿态恍如真心实意般,来给他爹求情就纯属扯淡了。 万一真成功了呢? 可王跃非要他来,他难道还敢拒绝不成? “桓为大宋之君,受天下万民之托,主天下之事,却以家父之罪行,累及天下,使大宋战火重燃,实在愧对人民,纵然人民以律法处决家父,桓亦不敢有怨言,然父子之恩情终究不能不念,故此桓率领众弟妹至此,恳请四民大会法外开恩饶过家父性命,桓愿以身相代,替家父接受刑罚。” 赵桓趴在地上说道。 皇帝陛下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他此举还是让周围一片惊叹。 孝子! 绝对的大孝子! 要知道他可是大宋皇帝啊! 虽然他的皇位已经重新进行了解读,但他终究还是皇帝,哪怕老百姓有了四民大会这个机构,能够想到的也依然只是监督皇权,没人真以为皇帝还得他们说了算,他是真正的皇帝,可不是他爹那个太上皇。 哪怕他这个皇帝得听中山王的,但他终究是大宋的最高统治者。 现在为了救他爹,就那么谦卑地跪伏在四民代表面前,话说自古都是百姓给皇帝下跪,哪有皇帝给百姓下跪的,现在为了救他爹,都已经负荆请罪,甚至跪倒在四民代表面前了,那谁再敢说皇帝父子相争,这个真就是胡说了。根本没有什么父子争皇位,纯粹就是做爹的太混账,传位了还想要回去,那屎拉出来了还能坐回去? 当然,这样形容不太合适,但事实就是如此。 多么孝顺的儿子,多么贤德的皇帝,连替他爹受刑都提出来了…… “陛下,替父受刑这种话就别再说了,您也是孝心,不过赵佶的判决已经完成,法庭是不能更改的,要更改只能四民大会投票决定。” 岳飞赶紧扶起皇帝说道。 “桓一切听从四民大会处置。” 赵桓顺势站起说道。 话说他能说出之前那些话,就已经是忍着恶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诸位四民代表,再投票决定是否赦免赵佶的绞刑。” 王跃上前说道。 这一切其实都是他设计的。 大画家必须判处死刑,叛国罪必须处死,不杀他是另一回事,但这个叛国罪的死刑必须给他判决,然后他儿子来求情,四民大会被皇帝陛下孝心感动,再以投票决定对他进行特赦,重新改成流放,并交由明国国王安置,这才算是标准的程序。 叛国罪判处流放是肯定不行的,叛国罪就是死刑,最低也得是绞死,只不过大画家是有个好儿子可以特赦而已。 这就是王跃想要的。 既然这样剩下就简单了,反正四民代表都在这里,再重新进去投票,而赵桓在王跃的劝说下,为了表达对他爹的孝心,整个投票过程中,始终就跪在四民大会堂外…… 当然,女婿就不用了。 谁都知道中山王这个女婿是怎么来的,连演戏都不需要演戏,所以王跃找了块石头,坐在一旁等待着投票结果,这个过程多少还是有点长的,总之可怜的赵桓跪的都快撑不住了,这时候里面才终于传出投票结果。四民大会最终以超过八成的赞同,又在对大画家的绞刑判决一个时辰后,做出了对他特赦的决定,但驱逐出宋境。 也就是流放到属国安置。 这个属国当然就是明国,总不能是夏国吧! 至此这场对太上皇的逮捕和审判正式完成,前任大宋皇帝,原本的大宋太上皇赵佶,因犯叛国罪被判处绞刑,并且在得到特赦后流放明国安置,同样他的太上皇尊号也被他儿子废去,从此只能称为皇父赵佶。至于他的同案犯们,这个不是四民大会负责的,全部交由大理寺审判定罪,但既然连赵佶都被判处绞刑,那他们当然也不可能有别的结果。 他们可没有一个做皇帝的儿子给他们求情,是不会得到特赦这种待遇的,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处死。 “终于完成了!” 王跃欣慰地说道。 在他前方一辆马车正在远去,窗口大画家正回首自己曾经的一切…… 大画家在结束他的审判和特赦之后,第二天就踏上了前往明国的旅程,虽然这时候的明国还在战争中,但这并不妨碍他过去,再说他的真正安置地也还在女真手中,他就是先到旅顺去吹吹海风而已。王跃已经下令给旅顺驻军,让他们在二零三修一座大点的院子,让他去那里吹吹海风,感受一下旅顺的冬天,等什么时候解决了女真,再把他送去五国城。 但这得需要些时间。 毕竟就算打败了粘罕,要想打到五国城也不太可能。 那里可是女真的核心区,除非完成对女真的扫荡,否则很难将控制区真正延伸到那里。 不过那里会变成明国疆土的。 大宋是不会占领塞外的土地,就算占领也是明国占领,王跃又不是大宋的君主,没有必要为大宋在塞外开疆拓土,相反他的明国可以,接下来大宋需要做的只是打败女真。对女真进行深入打击的事情,是由明辽奚来负责,当然,王跃会在大宋为明国招募军队的,跟着他去辽东的和燕山一样,一个男人一百亩,一个女人加五十亩。 辽河两岸有的是好地方。 尽管去就行。 “你这是假公济私啊!” 刘錡说道。 他是刚刚从襄阳前线回来,这段时间他的军事才能倒是得到真正展现,带着常胜军和禁军总计四万人,迅速扫荡了南阳盆地,甚至攻占随州,事实上已经包围了襄阳,如果不是四川援军到达,他这时候已经攻下襄阳。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控制着战局,李纲和聂昌只能龟缩襄阳死守,四川的援军止步光化,两下加起来超过十万大军,面对他的四万人没有一个敢反击的。 他回来的任务很简单。 王跃接下来要北上迎战女真,他走后这南线的防御,就完全交给刘錡来负责了。 杨再兴的大兵团指挥能力不足,韩常倒是在这一点上比杨再兴略强,但韩常风格粗暴,对他所说的南人不够友好,无法真正贯彻熊猫旗的原则…… 其实就是杀人上狠一些。 所以需要一个真正统帅之才。 而刘錡是最合适的。 接下来刘錡将出任江淮宣抚使,统辖两淮及江南各军,至于襄阳方面则由杨惟忠负责,他的任务只是继续堵在那里,不需要再进攻襄阳,现在所有战线全都是维持,等待王跃和女真交战的结果。 “什么假公济私,难道我大明就是不是天下的一份子?” 王跃说道。 “那是不是明王也能当大宋皇帝?” 刘錡一脸鄙视地说道。 “呃,不要胡说,我们大宋皇帝乃是官家,至少到目前为止,人民对皇帝陛下还是满意的,既然他做的很好,没有失德之处,那当然也没有必要考虑换个皇帝的问题。但如果他做的不好,人民不再接受这个皇帝,那么何只是我,就是你也一样可以做,只要人民选择你,一切都由人民来决定,明国也是这天下的一份子,明国国王也罢,平民也罢,都有资格做皇帝。 甚至以后明国百姓也可以参加四民大会。 不过现在还不行。” 王跃说道。 不只是明国。 以后辽国,奚国,甚至夏国这些,统统都可以用这种方式完成一统,是不是加入大宋则另外再说,毕竟这个国号有些不太合适,但叫大明也不合适,最好大家凑起来重新商议一个国号,然后再去掉旧的那些乱七八糟国号。但现在肯定不行,至于什么时候才行,这个就得看他什么时候完成换人,明国与大宋合伙的前提,就是看什么时候让那些渤海人忘记自己的过去。 或者汉人在明国的人口比例,能够形成对渤海人的压倒性优势。 其他这些也一样。 包括西夏。 但西夏和大宋合伙的前提,是什么时候王跃的人才交流让他们那里十室九空才行。 辽国倒是好说,接下来和女真还得继续战争,本来就已经没有多少人口的他们,人口还得继续减少,就算他们夺回辽西,结果也是人口损失殆尽,而且还得和蒙兀战争。而这期间就可以大规模向辽国移民,打着援助他们旗号,让大宋的移民充满辽西的每一片农耕区。 奚国就更简单了。 只要萧干一死就是他干女儿的,或者说是王跃的。 因为他没有儿孙继承,而且奚国内部早就想加入王跃手下,只是还有一个萧干卡在那里,但他已经六十多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再活还能活几年? (两更) 第三三零章 好兄弟,讲义气 南边的事情就甩给刘錡了。 至于刘錡会不会和朝中大臣还有南方官绅,合伙搞事情比如锄奸讨逆之类的…… 呃,他是聪明人。 真正的聪明人,以他的智商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到目前为止其实大宋的富强谁都能看出来,原本就挺富的,至少相对于周围这一圈国家来说,大宋的确是最富的,至于民间吃不饱穿不暖这种事情,现在全世界还不都是这个样子? 难道欧洲那些吃着锯末子疙瘩,腐肉,水煮豆子的就是丰衣足食? 这个时代都吃不饱穿不暖,草原上的牧民一家也就十几只羊,几头牛,一两匹马,一场疫病死光光,平日挤点奶,用牲畜贸易点粮食和盐,然后在零下几十度的风雪中一家人挤在四处漏风的帐篷里苟延残喘,最重要的食物来源居然是射各种鼠类…… 所以很容易得鼠疫。 中东的沙漠里主食是椰枣和羊奶。 一杯羊奶两枚椰枣是他们绝大多数人每天勉强能保证的食物。 话说那椰枣还没个大拇指头大呢! 沿海的倭国就能吃饱了? 他们要是能吃饱就不会长的平均一米四了,说白了还是饿到成为基因了,白米饭这种东西可是传说中的食物,平民也就是各种杂粮,然后最多也就是啃根腌大根…… 呃,其实是腌萝卜。 哪怕遥远的美洲大陆上,印第安人也一样半饥半饱,他们倒是物产丰饶,比如北美大陆上遍地野牛,但还在石器时代的印第安人,能够狩猎到几只野牛这个就很难说了。 至于南美那些种玉米的…… 话说他们的玉米产量还没大宋的小麦高呢,玉米亩产超过小麦,那得到十九世纪了,民国时候很多地方玉米亩产还几十斤呢,欧洲人最早从南美带回的玉米棒子那就真是个棒子,然后上面就像现代那些几乎绝产的玉米田里,一个个可怜兮兮的玉米棒子一样,上面挂着一眼就能看出数量的玉米粒子,一个石器文明还能吃饱饭那真是太玄幻了。 在这个比烂的世界上,无论怎么比大宋都是那个最富裕的,同样也是老百姓日子过得最好的。 而现在是更好了! 过去只是富,但距离强这个字差距甚远。 被辽国殴打,被西夏殴打,被交趾都能打到南宁,但现在大宋是最强的,已经开始有了想殴打哪个就殴打哪个的资格,哪怕这次女真的南下,其实阻挡住他们的也只是大宋的三个宣抚使而已。到现在无论河北还是陕西军都没参战,参战的只是燕山路,宣大路和河东路三个宣抚司,甚至燕山路宣抚使本人还没有北上参战。 但即便这样,也已经把女真阻挡在了塞外,后者甚至至今没有踏上大宋的土地。 他们的战场是辽奚和明国。 真正踏入大宋疆土的是蒙兀,但他们也仅仅是在宣大,而且和折可求,杨宗闵,郭企忠三家已经进入僵持。 那么这样的大宋难道不是这些少壮派将领们追求的? 王跃的确是个曹操或者高欢。 但他带着大宋正在真正走向富强也是真的,他的确损害了很多人利益,但他却带给了绝大多数人好处,他的确在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人家天子都老老实实不敢有怨言,那别人何必为赵家操心?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刘锡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天下谁也打不过王跃啊! 既然打不过,那老老实实跟着富贵荣华不好吗? “我这个人对自己兄弟,就是一句话,讲义气!” 王跃说道。 他面前一帮武将纷纷吹捧。 这里全是大宋未来的名将们,刘錡,姚友仲,王德。 他实际上已经跟着王跃了,打完西夏随着种师道兄弟的告老,他也退出了西军,他本来就只是个副将。虽然这些年他升官也很快,但他和韩世忠,吴玠这些人不一样,人家本来官衔就比他高的多,他又不是张俊这种会做人的,官职自然不会太高。 李世辅,他已经改名了,赵桓给他赐名李显忠,目前跟着韩世忠。 吴璘,吴玠这个聪明人脚踩两只船,一边跟着种洌在泾源路做军阀,一边把他弟弟送到王跃这里表忠心。 郭浩,他是替他爹来表忠心的。 当然,主要是他爹之前和王跃没有交情。 他们父子最近和辛家明争暗斗,试图彻底控制秦凤路。 原本他爹只是凤翔知府兼秦凤路提刑,而郭浩是知凤州,爷俩掌控四川与关中最重要的贸易线,每年在仙人关光收税就赚的盆满钵满,手下更是养着一万装备精良的军队。而秦凤路制置使辛企宗部下也才一万,后者主要控制着秦州,但他背后是熙河路的三万精锐,还有辛兴宗这个陇右宣抚使,而郭家更多则是靠着姚古的支持。 但这些终究没用。 毕竟王跃才是真正的老大。 还有李孝忠,他倒是没有改名字,毕竟李世辅赐名显忠,是为了表彰他们家为国出力,可给李孝忠赐名李彦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赐名李彦仙,那还不如让他继续叫李孝忠。 “我知道你们在西北都不容易,那里土地贫瘠,一年也赚不了几个,尤其是陕北,陇上这些地方,沟壑纵横,一下雨连山都变成泥浆冲走,不下雨就旱的漫天风沙,兄弟们在这些地方为国守边着实不易。” 王跃继续说道。 这些家伙赶紧附和,同时表忠心。 “所以,我要给你们一条生财之道,陇右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往西域的贸易吗?从汉朝开拓西域到如今,已经一千多年了,陇右的一切不都是靠着这条贸易线吗?但如今西夏控制了河西,把最肥的一块割走,咱们只剩下喝汤了,这是肯定不行的。 咱们得夺回这条线。 但为此和西夏拼命又有些不值得。 毕竟朝廷已经准了他们的谢罪,夏王也是咱们大宋之臣。 打的确不合适,可是咱们可以绕过他们,咱们可以不走他们的河西,直接从青海过去,但从青海过去还是要走他们控制的沙州,这样还是绕不开他们。好在我翻了翻之前与夏国的那些圣旨,发现咱们从来没承认过他们对这些原本归义军辖区的占领。那么这样就好办了,咱们派出一支军队,到沙州去寻找曹家后代重建归义军即可,就算曹家后代没有了,那张家后代也行,总之无论张家还是曹家都行。 但这样又出了一个麻烦。 就是这场寻访归义军后代的远征必然耗资巨大,这钱应该由谁来出,是朝廷还是陕西百姓。 我认为都不合理。 毕竟最后得利的是那些商人而不是朝廷。 故此我的提议是,组建一个股份公司,也就是谁愿意拿钱谁就拿钱买这个公司的股票,而这家公司得到朝廷授权,拥有西域贸易的垄断权,也就是说只能由这家公司前往西域贸易。交易市场设在沙州和瓜州,也就是说只有这家公司有权把货物从西宁运往归义军,如果愿意往西域贩运也可以,总之就是这家公司垄断贸易权。 每年赚的钱在交税之外剩下的,再根据手中股票数量,分给那些持股的人。 然后这家公司出钱进行西征。” 王跃说道。 一帮人依旧懵逼中,这个东西有点超出他们理解。 “大王的意思是,我们各家掏钱买股票,共同组成商号,这家商号掏钱支持西征,成功后这家商号专营西域贸易,赚的钱分给我们?可是恕小的冒昧,这西域贸易难道不是原本就我们在做?” 吴璘说道。 很显然这里面脑子最好使的是他。 其他人纷纷附和。 吴璘说的也没错,目前西域贸易本来就是各大军阀控制,只不过没有一个联合的商号而已,但各家都有商队,只是主要经过西夏的倒手而已。 王跃笑了笑…… “我说过让你们掏钱买股票吗?” 他说道。 吴璘等人一脸懵逼。 “有一种股票叫干股,我牵头成立这家公司,发行五百万贯股,给你们一家几十万股算什么?多了不说,先拿出两百万给兄弟们分了,剩下三百万再拿出去募股,你们需要掏钱吗?根本不需要啊!可分红时候是真的分啊!” 王跃说道。 “可是三百万要是不够又怎么办?” 吴璘说道。 “一股一贯钱发售,可是如果买的人都挤不动,难道这个股票不能涨价吗?三百万股按照原价的确募集不到五百万贯,可涨价到两贯不就够了吗?” 王跃说道。 “可要是没那么多人买又怎么办?” 李显忠耿直地说道。 郭浩突然笑了。 “李老弟,这样的好事那还不是挤破头? 谁不知道这西域贸易最后都一个个捞的金山银山一样,这商号赚大钱是必然,说不定一两年就赚回股票钱,更何况这还是能传给子孙后代的,既然这样别说花两贯,就是花二十贯也买。 咱们回去替大王说说,让长安,洛阳,河中那些有钱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他说道。 王跃很有深意地看着他,没想到这里还有真正狡猾的。 第三三一章 堕落时代 很显然郭浩是个真正聪明人,他已经明白王跃玩的了。 这就是在杀猪。 西域贸易的确很赚钱,而且是持续稳定的赚钱,甚至可以世世代代地一直赚下去,这条路上本来就已经这样赚了一千多年,谁都明白这一点,而西征几乎是必胜的,沙州也就是路途艰险,需要从西宁向西穿过一千多里杳无人烟的荒芜山区…… 但不是不能走。 实际上那里依然有大量回鹘游牧民生存,而且向大宋称臣。 也就是黄头回鹘。 他们游牧于祁连山以南,青海以西,沙漠以东,向南实际上到可可西里以北这片蛮荒之地,在童太师拿下河湟之后,他们实际上已经算是大宋羁糜之地。而且开拓沙州并不妨碍他们的利益,他们的确得益于大宋与西域贸易,但他们主要是控制着通往于阗和天竺的商道,到沙州交易还是到大宋交易都一样。虽然到沙州交易肯定不会这么廉价,毕竟这家商号垄断交易,那么卖多少钱完全就是卖方说了算的,但他们却节省了漫长的往返时间。 原本几年做一次的生意,很可能一年就能做一次。 而且死亡率会下降很多。 总之这个沙州贸易实际上对各方都有利,而损害的只是那些大宋长期定居的番商和他们背后原本权贵的利益,因为他们无法再通过这种贸易控制权获利。 但是…… 那关西军屁事! 而另一个无法忍受的是西夏。 他们肯定会争夺沙州,本来这时候沙州就是他们的。 但是…… 大宋跑到沙州远征,的确需要辗转千里,只能派出一支几千人的精锐军团玩孤军奋战,可是大宋在西北却压着西夏啊!他们敢在沙州投入重兵争夺,那这边直接进攻兴庆,或者进攻河西走廊。 西夏人到时候除了屈服,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西征是必胜的。 基本上没有失败的可能! 然后剩下就是谁掏钱了,朝廷是肯定不会掏的,朝廷也就是收税而已,但目前一样收税,西军这些军阀们自己掏钱,这个有点肉疼,毕竟这样的西征耗资惊人。他们原本就是这个贸易的参与者,再掏一大笔钱似乎有些不值得,而王跃给出了最好的安排,他们一贯钱也不用掏,这钱让大宋那些有钱人掏,让那些士绅掏。 让一座座商业城市里,那些坐拥大量财富,但却不知道怎么赚钱的家伙们掏,西军这些军阀们不但一贯钱不用掏,而且以后还少不了赚钱,甚至这一次还能趁机大捞一笔。 炒股票呗! 把股价炒起来! 王跃一家给他们十几万干股,内部再买十几万,对外炒作起来推高股价,都快被西军将领们抢购完了,这是绝对赚大钱的,哄着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土财主们纷纷抢购…… 这是必然! 他们这些负责行动的都疯抢,傻子都知道这是稳赚不赔,那时候就像郭浩说的,两贯一股算什么,再高都没问题,当股价推高之后,他们就可以出手了。最后还没西征呢,他们这些就已经一箱箱往家搬银子,那才真是稳赚不赔,这才是真正赚钱的,西域贸易就是个赠品! 当然,王跃不会给他们解释,中山王还得维持形象呢! 至于他…… 他甚至不需要占股份。 因为银行控制在他手中,整个经济只要高速发展,那他同样也是稳赚不赔的。 好兄弟,讲义气! 中山王只要看到兄弟们都赚钱他就很满足了,他赚不赚的无所谓,这样兄弟们再把钱存到别人那里,似乎也就很不讲义气了,不讲义气是会被鄙视的,甚至以后再有这样好事兄弟们也不会带他玩了。 这就叫利益集团! 或者财阀。 至于计划的操作很简单,王跃出面组建这家商号,这条贸易线是张骞开启,他的爵位是博望侯,那就叫博望公司。然后向皇帝申请西域贸易的专营权并且得到恩准,再以博望公司发行五百万股,每股一贯,紧接着西军这些大小军阀们蜂拥而来抢购,转眼间就把股价炒作到了很多贯。同时不断通过各地报纸,那些军阀和党羽的鼓吹,甚至可以让张叔夜这些文官家族也加入,总之就是每天各大商业城市的报纸上,全是博望公司股价节节高升的消息。 然后在各大商业城市的银行出售股票,弄些托搞得每天人头攒动,哄着那些土财主们纷纷掏钱买股票。 至于是不是割韭菜…… 这个肯定是要割的,但时间可以拖得长一些,至少也得等把女真打败以后,李孝忠的西征军出发后,那时候可以突然传来消息,李孝忠全军覆没啦! 然后股价暴跌。 然后土财主们纷纷欲哭无泪地出售。 这边悄然回购。 然后差不多了突然传来消息,什么李孝忠全军覆没,这纯属一些别有用心之徒的谣言,李孝忠已经夺取沙州重建归义军。 然后股价瞬间又开始暴涨了。 至于那些土财主们…… 他们都已经卖了股票了,涨不涨跌不跌的关他们屁事,还想再继续赚大钱,那就再把地窖里的钱挖出来接着买股票啊!最后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各种谣言和真相的交替中,体验着资本主义的跌宕起伏,顺便在这个过程中被榨干了。 坐庄的王大王和他那些卑鄙无耻的同党们快快乐乐地数钱玩。 这钱全部流入银行。 然后银行充足的资金会支撑财政的充裕,岁入不够怕什么,有银行给朝廷贷款就行。 银行钱不够怎么办? 继续炒作大项目割韭菜啊! 西域贸易可以搞博望公司,难道海上贸易就不能搞一个?或者未来向美洲开发就不能搞一个?甚至还可以去倭国,佐渡岛和石见银山炒起来,大项目一个接一个,把那些地主老财埋在大缸里的钱币都榨出来。 就目前大宋的发展潜力,估计王跃玩到死都不用担心灵感不足。 这才是经济! 至于具体操作就不用王跃管了! 花花已经回到开封,她就是专职干这个的。 王大王的女人里面,武有萧塔不烟,我大辽感天皇后,就像原本历史上她执掌西辽帝国镇压西域一样,主持着这段时间燕山路的军务,指挥宋明辽奚四国联军。文有花花,曾经的反贼头子掌控王跃的钱袋子,以银行为核心的经济帝国已经有了雏形,正在如同展开触手的怪兽般抓紧四国的经济命脉。 至于剩下的…… 呃,剩下的只负责貌美如花。 尤其是茂德公主这样的,简直就是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咸鱼用幽怨的目光看着王跃。 可恶的大妇正坐在他腿上,对着厚厚一摞公文汇报军情,而她堂堂大宋公主,不对,应该是长公主,却只能和侍女一样,站在一旁给他们端茶倒水。 王跃已经回到燕山城,不过这里并没有战争状态的紧张。 实际上常胜军并没有大举参战。 目前在居庸关外就只有一个骑兵军驻扎宣化,时不时出击和蒙兀人交战,而后者实际上将宣大一带作为了牧场,他们的作战方式太特殊,让各军都很不适应。虽然契丹原本也是游牧民,但契丹已经汉化几百年,早就已经是定居状态,蒙兀人却是纯游牧状态,他们居无定所,就是带着牲畜在各地游荡。宣大的冬天可比斡难河的冬天暖和多了,尤其是这时候已经开春,到处都是牧草,原本这个季节依然在蒙古高原吃风雪的蒙兀人活力十足。 他们依靠着速度优势,不断游荡在这一带狩猎,抢掠,一旦遇上宋军骑兵能打过就打,打不过立刻就掉头跑。 宋军也无可奈何。 目前杨宗闵就是固守大同。 好在宣大本来人烟稀少,主要集中在大同,宣化等几个点,大同目前事实上在被围困中,因为人少了出城就很容易遭到蒙兀人袭击。但后者也没有能力攻城,因为他们一旦全力攻城就必须集结起来,那样丰州的郭企忠和雁门关的折可求,甚至宣化的常胜军立刻会合围他们。 同样他们进攻这些地方,杨宗闵也会从大同出击。 目前就是四家互保。 蒙兀只要集中起来进攻其中一家就会遭到另外三家合围。 他们也没有足够兵力同时进攻。 目前宣大的战斗就是僵持,四家想和蒙兀进行决战,但人家就分散开游牧,他们又不在乎这个,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生活,而且宣大的条件还比他们老家更好,他们更喜欢在这片地方。 同样蒙兀拿四家也无可奈何。 但僵持的结果,实际上他们会成为胜利者,因为很快就得播种了,那些躲在各处城市里的宣大百姓,可没法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农业,最后只能让这片土地变成蒙兀人的牧场。而蒙兀人现在的目的,很显然也就是赖在这里,原本他们的确只是想跟着女真抢掠,但现在这片土地已经让他们舍不得离开了。 有这种好地方,谁会喜欢回到最低零下五十度的蒙古高原啊! 宣大的确很冷。 而且干旱。 但对他们来说,那就是温暖湿润的天堂啊! (两更,昨天电脑启动那里烧了。) 第三三二章 蒙兀人 宣化。 “这就是蒙兀人?怎么跟一群叫花子差不多?”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外面。 数百游牧骑兵正在狂奔而过,看上去心情很愉快,从最高零下五十度的斡难河畔,来到这片极端寒冷天气也就才零下二十度,冬天平均温度多数不到零度的地方,他们真就像是好天气里的爱斯基摩人一样快乐…… 包括他们的牲畜。 斡难河畔这时候的牧草估计还封在冰雪下面呢! 这里已经一片绿意。 这些身上裹着肮脏的皮袍子,骑着矮小的蒙古马,一个个纵马驰骋的身影丝毫不像他们那些能歌善舞的后代,这个时代的他们是真正蛮族,已经被隔绝在那片冰雪的荒原上几个世纪。 “回大王,这些萌古人都是极穷极穷的,以前旧辽时候甚至严禁卖给他们铁器,他们只能使用牙做箭头,但即便如此也是时常造反。旧辽之所以衰弱,除了天祚昏庸无能,耶律家为了皇位内斗之外,很大程度上也是被这些家伙耗尽了力气。 不只是萌古部。 阻卜,乌古这些都是如此。 女真造反之前,旧辽才刚刚平定阻卜的造反。 可敦城,河董城这些草原上的驻军,每年都需要大量财力维持,而且即便与女真交战,这些地方的驻军也都不敢调动,就是因为一旦驻军离开,这些鞑靼人都会造反,那时候契丹连后路都没了。天祚西逃就是因为背后有草原驻军,他知道自己还有一支实力强悍的军团,但却没想到这支军团落入大石林牙手中,而且宁愿去西域也不来帮他。” 他身旁的骑兵第二军统制石雄颇有些唏嘘地说道。 好吧,这是个契丹人。 王跃目前手下将领,多数都是从基层提拔起来的,各族都有,他也不在乎汉人还是别的民族,反正现在一律汉人,这个石雄不但是契丹,还是旧辽横帐也就是耶律阿保机一系…… 当然,部民。 他过去连姓都没有,就是有个名而已。 这个石是他原来的名字。 契丹名字。 他之前那个契丹名字的意思就是石头,也就干脆以石为姓,然后负责登记的随便给加了个雄,他的姓名也就变成了石雄。王跃部下除了原本耶律改姓的刘,各后族的萧,剩下契丹和奚人很多就是这样随便起的,颇有倭国明治之风。 反正用不了多少年,他们的后代也就忘了源头,实际上现在像石雄这样的都在编源头。 毕竟都喜欢给自己找个威风一些的祖宗。 自己会找的自己找,自己不会的雇人找,比如石雄就雇了个穷秀才,给他编出了个原本石守信族侄的祖上。 这个祖上跟着石守信的儿子,驸马石保吉随高粱河车神北伐,期间宋军战败他被俘,然后被编入辽国横帐,从此不敢再说自己出身,但却世世代代记着,现在终于回归故国才敢表明身世。甚至还派人带着礼物跑去找石守信后代希望重新认祖归宗,应该问题不大,反正石守信家族现在也挺落魄,实际上到他孙子辈就已经很普通了。他孙子里面最高也不过是西北一个路的副职,到目前又已经快过了一百年,在朝中根本没什么高官,原本历史上家族南渡了。 现在能够和王跃部下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将成为一家人还是很有好处。 这种事情真不稀罕。 落魄旧贵族需要新贵养活,新贵需要旧贵族的招牌给自己贴金,这属于两厢情愿的事情,就像十九世纪末新大陆大亨们瞪大眼睛,在旧大陆寻找那些没落贵族联姻一样。 后者同样满怀期待的带着陈旧的祖宗纹章扑向新贵。 反正她们也就只剩下纹章了…… 呃,还有身体。 “禁铁。” 王跃说道。 的确,这是对草原惯用手段。 但现在已经没用了,因为女真人给了蒙兀人大量铁器,甚至包括铠甲和武器,实际上在和女真联合前,他们就已经趁着辽国的战争,开始获得这些东西武装自己。 “大王,真要是打,这些萌古人倒不是多么难打,实际上摆开阵势,三个骑兵军就能打败他们,但他们不会和咱们打,咱们的骑兵一出去他们立刻就分散逃走。甚至他们都能一直逃到辽境,最远一次咱们追着他们向北一直到了鸳鸯泊,但再向前实在追不下去了,咱们的骑兵终究不是他们这种一辈子就是这样骑马跑的。最终只能无功而返,但回来之后他们紧接着又跟回来了,而且还有一个掉队的哨被他们吃掉,咱们已经是如此,其他三家还不如咱们。” 石雄说道。 “他们的王帐在何处?” 王跃问道。 “也是迁徙不定,鸳鸯泊,奄遏下水,白水泺,桑干河,这是他们的四个主要驻地,以王帐为中心,各部自行在周围几百里游牧,但都有大致范围,通常距离王帐不会超过两天的距离。目前应该还在大同以东的桑干河畔,之前他们不知道咱们底细,曾经移到顺圣试图劫掠咱们运输线,但被末将突袭斩首五百余级。他们知道咱们不好惹,王帐便没再向东,这时候还在大同南边沿着桑干河游牧,杨宗闵打不过他们,只能在大同城内固守。 折可求出击过一次,蒙兀人北逃引诱他追击,折可求刚过白登山就遭到伏击被围困在山上。 杨宗闵只好出城救援。 折可求被救出后一起被蒙兀人逼进了大同城,后来末将出兵,再加上郭企忠南下,蒙兀人才解围,而且被郭企忠袭击了后队,折可求离开大同返回雁门关,和杨宗闵继续南北呼应。 但蒙兀人也没远去,而是继续在这一带游牧。 如今最难的是他们不走,这一带的耕种就无法恢复,他们的确攻城能力很弱,实际上但凡一座坚守的城池他们就无法攻下。但他们在外面的游牧会让这些城池变成孤城,就算能够从外面运输补给,最终的运输成本也会极高,甚至多半便宜他们。他们之所以这样赖着不走,目的就是把大同的人口做人质,只要杨宗闵不放弃大同,折可求就得给他运输物资,然后蒙兀人会抢这些物资。 倒是直接放弃大同最简单,不过那样这一带就彻底成了他们的。” 石雄说道。 鸳鸯泊在张北北边,现代已经成了几个小水塘,但这时候是塞外主要湖泊,游牧民的乐园,奄遏下水就是岱海,白水泺就是黄旗海,游牧民必须跟着水源,要么湖泊要么河流,不能离这种地方太远。 此前辽金交战几个主要战场也都是在这些地方。 目前整个战场就是大同为核心。 的确,弃大同,整个战场的被动局面彻底解决,但是,弃大同也就把雁门关以北给了蒙兀人。 “得给他们一记狠的啊!” 王跃说道。 石雄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撤离宣化!” 王跃突然说道。 “呃,大王是想诱敌?” 石雄说道。 “撤离宣化,对外放出消息,粘罕已经攻克锦州,赤盏晖投降,银术可前锋进攻榆关,你们需要返回关内增援张觉,但你们不是回关内,而是向东撤往山区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宣化所有民兵撤回关内,把所有车子全部装满,哪怕就是装草也得装满,对外放出消息,就说宣化囤积的十万石粮食和无数财物军械一并撤回关内。” 王跃说道。 或许可以学学土木堡。 这里和辽西完全隔绝,就算互相通消息也需要很长时间,蒙兀人不可能在短时间知道真相,而他们最缺的无疑就是粮食。宣大一带经历辽金战争持续破坏,再加上宋金战争,尤其是耿守忠带走大量人口,到杨宗闵接手时候总共不过四十万人口。 蒙兀人入侵后,大同周围全部收缩进大同,而剩下的应州,朔州,蔚州这些地方人口全部南逃。 蒙兀人抢都没得抢。 虽然他们是游牧民,而且这一带更适合游牧,但缺粮也是必然,如果真有十万石粮食和无数财物,正在慢吞吞赶往居庸关,他们必然会抢的。 然后就可以伏击他们,至少可以给他们一记重创。 他们散开的确很难对付。 可就像上次白鞑靼一样,一旦陷入一个特殊的地形,无法散开跑起来的话,那想围歼也不难,所以关键是得让他们进入预设战场。土木堡一带的确就是个完美的预设战场,实际上也不只是土木堡,从宣化向南,一直到八达岭的这片狭小的谷地都是这样的战场。 “隐藏倒是不难,过龙门关到处都是山沟,别说一万多骑兵,就是十万骑兵也能藏下,有大王坐镇想灭他们易如反掌,只是如何哄他们相信并且前来,这个就需要一番布置,这些蒙兀人看起来粗犷,实际都很狡猾,行事小心的很。” 石雄说道。 “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跃笑着说道。 后者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我会他们的话!” 王跃说道。 第三三三章 披着羊皮的狼 会蒙兀人语言的王大王…… 接下来当然就是他的日常操作啦! 虽然假扮蒙兀人的确是不可能的,身高就是个硬伤,而且日常习惯也不可能假扮的了。 这种隔绝在北方荒原几个世纪的蛮族谁知道日常是什么样? 但是…… 他可以假扮耿守忠部下啊! 虽然耿守忠的确率领部下主力跟着粘罕在锦州,但他为蒙兀人提供了三千骑兵作为向导,这些就是宣大土生土长的家伙,确保了蒙兀人在这片土地上来去自如。而且他们就是分散成一个个小队,跟随着一支支蒙兀骑兵一起行动,那么剩下就简单了,一场轻松的伏击之后,王跃带着一队精锐全歼了一支蒙兀骑兵,然后活捉十几名这样的骑兵。 至于获得他们的效忠,这个对王跃来说真的不值一提。 耿守忠部下本来有奶就是娘。 而王跃无疑是奶水充足,更何况他还有玄幻色彩加成,稍微展现一下神迹就能让他们视若神灵。 当然,他不会用这些人。 他只是通过这些人,问清楚他们内部一些情况,然后又借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份,就那么孤零零一个人西行找到了在弘州也就是阳原的合不勒。 剩下就是编故事了。 他们在宣化一带游荡时候正好遇上宣化守军的撤退,他们没来得及逃走,结果被围攻至全军覆没,就剩下他自己仗着熟悉地形钻进山林逃过,而且顺手抓了一个落单的。他这才得知是粘罕大军已经打到了榆关,张瑴那里情况危急,宣化的常胜军得到调令以最快速度赶往榆关,城内百姓和运输军需的民兵,同样也要放弃宣化并携带原本供应驻军的十万石军粮和大批财物撤退。 他赶紧回来报信。 这个故事挺假的,可问题是他的蒙兀话说的和蒙兀人一样啊! 当然,王跃的解释是他以前跟着辽国走私商,经常到萌古部贸易,甚至说出原本雇主名字。 这个名字当然是真的。 辽国对黑鞑靼各部禁铁,只要有禁就有走私的,这种事情不用想就知道,难道大辽的权贵士绅比大明的更有节操?原本西京路一堆权贵养着走私商,随便找个目前在燕山的辽国大臣就能打听出有哪些是主要去萌古部的。 合不勒很难怀疑他。 虽然蒙兀人出身室韦系,和草原上其他室韦系部落语言差不多,但并不是完全一样,黑鞑靼和白鞑靼怎么可能完全语言相同,包括那些向导骑兵,其实和他们也主要是以契丹话进行交流。 而王跃说的和他们本族完全一样啊! 听着天然就亲切啊! 在这种遇上的外人基本上说话都不一样的地方,遇到一个蒙兀话说的和自己没有任何分别的…… 信任是本能啊! 丝毫没有任何怀疑的合不勒,紧接着派他三儿子忽图喇,率领三千骑兵为前锋,连同王跃一起进协阳关到达涿鹿,与此同时自己率领两万骑兵驻军安定,也就是蔚州东边。同样丝毫没有怀疑的忽图喇,在涿鹿北边山上亲眼看到了浩浩荡荡的迁移队伍,一辆辆明显装满货物的马车,在古道上排着绵延不绝的长龙。 这就可以了。 他们还能忍住那才怪呢! 老君山下。 “诺颜,前面就是统漠堡,堵死这个口子就堵死南下的路!” 狂奔的蒙古马上王跃指着前方一座小城堡说道。 统漠就是土木,这地方原本就是统漠,唐朝时候在这里有堡垒,名字就叫统漠镇,但到胡元时就已经讹传成统幕,再继续到明朝就讹传成了土木,最后明朝构筑宣大防御体系时候,就直接以土木堡作为正式的名称。话说朱祁镇同学能在这里被围困到渴死也是很莫名其妙,谁能想象在一片有着无数明军堡垒,距离京城只有两百里,周围半径至少两百里全是明军要塞的地方,居然会让敌人的骑兵潜伏。 北边明军最远的要塞在两百里外的张家口堡,东边最远在三百里外的独石口啊。 这都能无声无息地进来潜伏? 历史总是如此诡异。 当然,他那五十万大军纯属扯淡。 这点地方真有五十万大军,估计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排列。 “算你头功!” 忽图剌亢奋地说道。 这时候南下的迁移大军前锋已经接近统漠堡。 这里本来就是驿站,这支迁移大军从宣化南下,因为有大量的车辆,行进速度非常慢,也就是一天三十里,所以走了整整三天才到这里,而且没有骑兵的保护,就是些普通的步兵,甚至绝大多数都是民兵。 总数大概两万人。 因为地形相对平坦开阔,所以不是一字长龙,而是一队队散布初春的原野。 宣大虽然归杨宗闵管,但实际上是王跃控制下,因为之前的人口都差不多清空了,就是王跃从燕山和河北组织的民兵屯垦队,另外再加上部分放牧的契丹和奚人,但编制上都是民兵化。他们构成原本宣化防御核心,而骑兵只是用于出击作战的,现在骑兵提前走了,剩下自然就只有这些以步兵为主的民兵,再加上少量牧民。 在忽图剌看来这简直就是待宰羔羊啊! 绝大多数步兵,而且还有载重的车辆,甚至居然还能看到似乎有女人,这样的队伍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啊。 “诺颜,小的就要个女人。” 王跃同样很激动地说道。 “给你十个!” 忽图剌激动地说道。 “蒙兀的勇士们,杀啊,抢钱抢粮抢女人!” 王跃拔出刀很有蛮族风采地吼叫着。 他们后面三千骑兵同样挥舞着刀,在马背上嚎叫着,在老君山下蜂拥而过…… 不过不是弯刀。 这时候他们还不用弯刀。 他们自己都没有冶铁,当然有什么用什么。 对面的迁徙军团也同样看到了他们,但这些步兵丝毫没有慌乱,甚至那少量骑马的都没有迎战,而是迅速开始收缩,一辆辆马车驴车牛车,在各自营长指挥下,在这片只有几公里宽的山间平地上,组成一个个四方阵型,那些骑马的反而进入四方阵。 然后车上一支支长矛装好,迅速变成一个个巨大的刺猬。 忽图剌意外地看了看王跃…… “诺颜,他们都是这样,那王跃治下都是民兵,一个庄子就是一个营,无论男女老幼都按照军队训练,不过民兵终究还是民,在咱们蒙兀勇士面前不值一提。” 王跃说道。 “你倒是懂事!” 忽图剌笑着说道。 就是,民兵也是民,再说了钱粮女人就在前面,谁还管其他的啊! 他可是已经看到不少女人,尤其还都是年轻女人,就在这些刺猬里面,一个个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隔着几百米他都能脑补出漂亮的面孔,这一刻他仿佛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无视了那些车辆上伸出的长矛,无视那后面严阵以待的弓弩,挥舞着刀疯狂嚎叫着,就像扑击猎物的饿狼般。 距离在不断拉近。 那些女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一张张年轻美丽的面容,花枝招展的身影,他仿佛嗅到了她们身上的芬芳…… “诺颜,转头,他们有火器!” 王跃的吼声瞬间把他拉回现实。 紧接着那些美丽的面容变成了喷射的火焰,大铳的霰弹瞬间横扫,忽图剌周围一片惨叫,就连他身上都挨了一颗,不过好在有高价购买的冷锻甲保护,霰弹并没有击穿。 忽图剌带着一头冷汗,随着王跃转向避开这个四方阵。 然后他惊愕地发现,前方是无数这样的四方阵,原本那些沿着这片平地正在南下的迁移军团,全都变成了一个个这样的四方阵,以车辆连接成城墙,装上一支支特制的长矛,甚至最长都能接近三丈。而那些民兵全部躲在车城内,一个个拿着弓弩火器严阵以待,不少车城里面明显还有大铳,最终不计其数的这样四方阵填满这片两山之间的狭长平地。 “这下麻烦了,难怪他们不用骑兵保护。” 王跃愕然说道。 而就在同时,他们刚刚绕开的那座车城两旁,在各种火器弓弩射击中绕开的蒙兀骑兵,正在不断从后面挤压着他,根本停不下的他们,只能继续撞向前方的另一个车城。 下一刻那里大铳射击的火焰喷射。 “怕什么,只要是步兵就不用怕,绕着他们转,用箭往里射,大汗的两万骑兵还在后面,咱们是骑兵,困也把他们困死了。” 忽图剌咬着牙说道。 这些民兵的战斗力的确有些让人意外,但骑兵对步兵不需要冲击,需要的只是围困而已,只要这些民兵外面没有骑兵增援,那这些车城再难打又如何?围困他们三天,没有水喝渴也渴死他们了,而只要他们散开突围,那骑兵对他们就是碾压。 “诺颜,小的去禀报大汗,催催大汗!” 王跃说道。 “去吧,禀报大汗,就说这里要什么有什么,绝对不能放过!” 忽图剌说道。 王跃立刻掉头冲向一旁山林。 “蒙兀勇士们,杀啊!” 他后面忽图剌亢奋地吼叫着。 然后三千蒙兀骑兵就这样恍如滑铁卢的法国骑兵般,陷入了无数车城组成的火力陷阱…… (两更) 第三三四章 战斗民族 雷家堡 宣化民兵军在城旅第二营。 战斗已经进行一个时辰。 这里实际上就是现代怀来县城,至于这时候的怀来县城…… 在官厅水库底下呢! 不过这时候这里只是一座废弃的小村庄,残垣断壁间一辆辆装满麻袋的大车首尾连接,至于麻袋里面当然不是粮食,实际上就是些松塔,只不过浇了水防止被点燃而已。而向外一侧都支起了防御的木板,木板间无数长矛向外伸出,矛杆都用装在车上的铁环固定,另一边则穿在这些木板上专门的孔内…… 所有车辆都一样。 不管是马车驴车还是牛车,全都是这种特制的战车。 这也是塞外民兵尤其是运输队专用,平常这些车辆就是运输物资的,一旦遭遇袭击可以在最快一分钟内,由那些训练了无数次的民兵们,把它变成一辆专用的战车。 甚至这些车辆都用木桩固定在地上,两车之间用铁链相连防止被推开。 每一辆车上至少十支长矛,最长的甚至接近三丈,两截组装起来,短的也得丈八,尾部的固定铁环可以迅速摘下,民兵站在木制护墙后面,可以拿着长矛尾端隔着护墙刺杀敌人。但这些并不是主要武器,主要武器是弓弩火器,所有民兵连同他们的家属,全都有这类武器,甚至就连女人都有专用的滑轮弩,虽然威力不如神臂弓,但射死轻甲骑兵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大量配备大铳。 此刻营长刘黑庞之女刘英正端着她的滑轮弩,趴在垮塌了半截的土墙上,透过前面的豁口,瞄准车城外面狂奔而过的蒙兀骑兵。 后者在狂奔中不断向着这边射出利箭。 但车城上那些民兵手中三眼铳也在不断喷射火焰,蒙兀骑兵不断有人中弹坠落马下。 而刘英瞄准的是一个首领模样的,只不过后者是横过前方,射击这种快速移动的目标并不容易,她得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放!” 不远处她爹的吼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那里一尊大铳喷出了火焰。 密集的霰弹在蒙兀骑兵中横扫,那名头领模样的胯下战马中弹,一下子栽倒在了阵前。 他挣扎着爬起…… 刘英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一支木羽箭瞬间飞出,那头领正抬起头朝手下呼救,弩箭正中他脑门,这家伙带着脸上的惊愕向一旁倒下。 刘英表情平静地迅速缩回土墙后,双腿蹬着弩臂,用力拉开这张专门给女人用的弩,然后重新装上一支木羽箭。 她家不是宋人,准确说是辽国人,蔚州汉人,女真攻陷蔚州,之后这一带持续战乱,她爹带着她逃亡燕山之后加入常胜军,但在燕山防御战期间,她爹断了条胳膊,虽然保住性命但已经无法再打仗。好在中山王对残疾老兵的安置一向无微不至,不但给她发了一个新妈,还任命她爹为民兵营长,带着一个屯垦营返回宣化屯垦。 但没想到因为蒙兀的入侵,刚刚开始过上安定日子的她,又得面临战火的考验了。 好在她都习惯了。 她从十岁就开始经历战争了,这算不了什么。 她迅速转身,趴在豁口。 正好一名蒙兀骑兵冒险停下,在十几丈外瞄准这边,而且也看到了她,紧接着手中弓箭指向了她,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两人手中的箭几乎同时飞出,但弩的精度明显不是弓能比的,木羽箭正中目标胸口,瞬间穿透链甲,而那蒙兀骑兵射出的箭,却从她的头顶掠过。 她带着冷汗迅速缩回。 然后再次装箭…… “放!” 她爹的吼声再次响起。 然而…… 下一刻惊天动地的爆炸中,火光染红周围的一切,而在她本能的抱头惊恐尖叫中,爆炸的硝烟和尘埃,也在瞬间淹没了她。 炸膛了。 这种事情并不稀罕,也不能怪大铳质量。 当然,这东西质量的确不佳,生铁铸造的东西而已,这时候的大铳为了成本,已经不再使用青铜,至少民兵的大铳是不会使用青铜的。民兵的武器都是自己采购,用青铜还是太夸张了,甚至一些舍不得买的都自己弄个炉子铸造,生铁铸造,再加上锻铁箍。 实际上造型也不是碗口铳,更接近于虎蹲炮这种轻型火炮,正规军的确是制式装备,但民兵就是自己随便搞,什么样的脑洞都有。 这样的东西持续战斗,间隔长得到充分降温还行,但真正战斗中谁还会顾得上考虑这个,都是尽可能快的发射,炸膛是正常现象。 硝烟和尘埃中刘英迅速清醒…… “爹爹!” 她惊叫一声急忙冲向大铳处。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硝烟和尘埃略微散了些,爆炸处立刻在她面前出现,而她爹和周围几个士兵浑身是血正在地上哀嚎,她扑到她爹身上,不过也看不出到底哪里受伤,她正要解开衣服查看,突然身后传来一片亢奋的嚎叫声。 她爹的眼睛也睁开了…… “快,快,别让鞑子杀进来!” 她爹说道。 刘英转头看着身后。 大铳的炸膛波及了前面的战车,两辆战车上一片狼藉,十几个依靠战车防御的民兵虽然没被炸死,但也都身上多多少少带伤,更重要的是两辆战车被爆炸的力量掀翻。原本在外面驰骋射箭的大批蒙兀骑兵,正亢奋地冲向这个缺口,甚至前锋已经冲进防御圈,几个最先反应过来的民兵,立刻带着一身伤爬起来,拔出刀和这些蒙兀人展开厮杀。 但后者是骑兵。 没有了战车阻挡的他们冲击力可不是少量步兵能抵挡。 “快!” 她爹催促着。 刘英一咬牙扔下她爹,抓起自己的弩先射倒一个。 “用这个!” 就在同时后面她那个新妈,背着盾牌手足并用的爬过来,这个据说还是女真贵族的女人,倒是对她的新身份很满意,虽然和继女关系并不融洽,但在此时还是展现了她对自己男人的忠诚。 再说外面是蒙兀人,蒙兀人又不是她的族人。 而她脖子上吊着一个皮口袋。 刘英毫不犹豫地伸手从里面摸出一个比拳头还大的瓷球,而且这东西上面还布满了尖角,用铁丝捆在一根麻绳上,就在同时她新妈拿出一截燃烧的火绳,直接给她杵到上面一个小孔里,那里立刻冒出火星…… 好吧,这是手雷。 瓷制手雷。 用生铁铸造一个手雷并不容易,空心的生铁球铸造是真正技术,但一个同样的空心瓷球是个烧瓷器的作坊就能制造,虽然威力肯定不如生铁的,但这个时代哪怕生铁的威力也是渣渣。实际上除非守城用的万人敌级别,否则根本不能指望它炸死敌人,真正用途就是吓唬人,尤其是吓唬战马,尤其是蒙兀人这些缺少这方面训练的战马。 刘英看着前面也就两丈外正在血战的双方。 这时候左右另外两尊大铳也已经开火,用霰弹向突破口的蒙兀人射击,最先涌入的十几名蒙兀骑兵,立刻在霰弹交叉射击中倒下。 不过正在阻击他们的那些民兵同样倒下。 这时候哪顾得上管这个。 这座车城里还有不少女人呢,虽然老人和小孩不在,但为了能够让蒙兀人不顾一切,这里的年轻女人还不少,一旦阵型被攻破,那这里面就全完了,包括两旁能够匀出的增援也在赶到。这些民兵最前面的用长矛顶,用斧枪砍,甚至用刀砍马腿,后面的用三眼铳和弓弩射击,马背上的蒙兀骑兵居高临下同样用长矛刺杀,用刀砍,用弓箭射,整个突破口杀成了尸山血海。 甚至死尸都迅速堆积起来。 刘英手中的手雷立刻飞出。 从小放羊锻炼出来的本事,让这枚带着火星的马尾手雷瞬间飞出十丈远,一下子落在后面增援的蒙兀骑兵中,甚至正中其中一名骑兵的胸口,然后弹了一下落在他肚子前的马背上。 他愕然地低下头,还没等他看明白是什么,那手雷化作一团爆炸的火焰,爆炸中血肉飞溅,这不足一尺处的爆炸,让他的肚子瞬间被撕碎,他形状诡异地向后倒下。 同样血肉飞溅的还有他胯下战马。 他两旁正在向前的骑兵吓得本能般调头,然后后面正在狂奔的同伴立刻撞上。 原本的冲锋瞬间乱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第二枚手雷在他们头顶炸开。 混乱加剧。 那些被吓坏的战马甚至本能地掉头。 “杀,杀鞑子!” 刘英站在那里尖叫着。 她丝毫不顾头顶不断落下的利箭,从她新妈手中接过一枚枚马尾手雷,然后靠着放羊练出的本事,准确投到后续的蒙兀骑兵中。 火光在混乱的蒙兀骑兵中不断炸开。 虽然炸死的确没几个,但那些受惊乱窜的战马,却阻挡住了后续的增援,突破口内已经进入的蒙兀骑兵,在源源不断赶到的民兵攻击下,迅速淹没在一支支长矛的刺杀中,而且他们和战马的死尸,同样在这个缺口堆成了尸山,堵死了后续进攻的通道…… 第三三五章 汉风 而就在此时,远处一座土丘上合不勒正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民兵?” 他惊愕地说道。 居高临下的他,可以俯瞰几乎大半个战场,在这片实际上也算不上真正平原的山间平地上,十几个这样的车城散落着,但互相之间的距离都不会超过一百丈,而且都是尽量选择高处,尤其是那种旁边有沟壑保护的位置。所有车城都在不断喷射火焰,隆隆炮声如雷鸣,喊杀声响彻天空,四周硝烟弥漫,让整个战场看上去有些不真实,而在这硝烟中,他部下的蒙兀骑兵正毫无秩序地在这些车城间疾驰。 真的毫无秩序。 因为这些车城的切割,原本汹涌而来的两万骑兵,不得不挤进这样一个个车城间并不宽的通道。 然后在两边炮火夹击中不断倒下。 他们的确也在射箭。 但后者的护墙,盾牌,铠甲,让绝大多数箭都毫无意义,毕竟骑兵的弓本来就孱弱,而且因为那些三眼铳和弓弩的夹击,这些骑兵也不敢靠的太近…… 人家是弩。 精度本身就高一个等级。 靠近到十丈内,几乎就是被这些民兵当靶子射,而且他们的战马害怕那些火器,本能地不敢靠近这些发出巨响并喷火的东西。害怕死亡的蒙兀骑兵,只能尽量收缩在二十丈外,然后不断狂奔着射箭,他们甚至不敢停下瞄准,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要面对大铳的霰弹。但这样射出的箭,对于车城里面真没什么用,别说命中率低的可怜,就算命中了,这样的箭恐怕一件皮甲就能挡住,更何况这些民兵其实已经开始穿棉甲。 宣化这些民兵屯垦队重要作物就是棉花,王跃也支持他们种棉花,因为棉纺业的发展,目前各地棉花价格很高。 毕竟大宋之前棉花种植很少。 棉花的确早就传入。 但传入和普及是不一样的,这些年也就是靠着王跃的推广,才让棉花真正开始普及,而手摇纺纱机和织布机,又让原本只是刚刚开始普及是棉花再次紧缺起来。宣化这些土地本身产量不高,因为气候问题连冬小麦都没有,每年就能种一季,相反河北因为民兵被强制性种粮食,再加上沿海渔业冲击,粮食价格却始终很低。 这样当然种棉花了! 卖到燕山的纺织工厂,再买廉价的粮食和罐头。 而对这些需要自备铠甲武器的民兵们来说,自己家地里的棉花,无疑是最廉价的铠甲来源。 他们全是棉甲。 流矢对他们真没用。 但民兵的大铳,三眼铳,弓弩对蒙兀骑兵,那可就不一样了,后者身上的链甲也罢札甲也罢,能挡住这些的真不多,虽然这些蒙兀人从女真手中获得大量铁制铠甲,但女真人也不可能真给他们好的,能给他们的只能是最低劣的。 这个挡不住步兵弓,弩,还有三眼铳。 至于大铳的霰弹的确破甲能力悲剧,但杀伤战马还是很轻松,而且大铳其实也有大号霰弹,那个破甲能力就完全不同了,就是一次装填不了太多而已。 这些在一个个车城间徒劳狂奔的蒙兀骑兵,就这样在狂奔中不断丢下一路的死尸。 就这一个眼看突破的。 结果却是这样。 女人啊! 合不勒在这里可以看的很清楚。 那个女人就像会妖法一样,不断甩出一个个他看不见的东西,然后在骑兵中间化作爆炸火光,发出雷霆般响声,吓得那些从小伴随骑兵的战马不顾主人的控制,一个个惊恐地嘶鸣着掉头逃跑。 这就是民兵? 他两万骑兵居然拿两万民兵无可奈何? “大汗,他们没有水,困上三天就完了,只要咱们这样不断袭扰,让他们始终不能出来打水,最后还是咱们的囊中物,没必要强攻,就是别让他们闲着。” 王跃像狗头军师一样在他身旁说道。 “就怕后面的宋军,俺巴孩那里就一万人,未必顶得住杨宗闵和折可求联手。” 合不勒皱着眉头说道。 可怜他直到现在,还没怀疑过身旁这个人。 相反还更信任了。 毕竟王跃报告的都是真的,只是这些民兵战斗力出乎意料,但这很显然与王跃无关,合不勒对这个会说蒙兀语言,而且机灵能干的汉人,还是很欣赏的,甚至准备封他个官,以后把自己孙女嫁给他,这位蒙兀大汗自从南下后,越发感觉人才的重要,可怜他们连冶铁都不懂,任何有才能的人在他看来都很重要。 不过现在的情况,的确让他有些出现顾虑,虽然应该不用担心南边的常胜军了,但后面的杨宗闵,折可求甚至郭企忠,都不会坐视啊! 他的确留下了在后面阻击的。 但他从弟俺巴孩只是带着一万人在后面。 折可求和杨宗闵并不弱。 而且后面还有个郭企忠,这个家伙同样很能打。 所以这里不能拖太久。 “大汗,其实小的以为,折可求这些人不会救王跃。” 王跃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意思?” 合不勒说道。 “那王跃据说被南朝官员都视为逆贼,巴不得他赶紧死,只是他手中有常胜军和燕山,还有契丹,奚,明国人做帮手,南朝那些只是打不过他才不得不听他的。要是粘罕真打到榆关,那这些人说不定会看热闹,借着粘罕这把刀弄死他,要是咱们灭了这些民兵,同样也可以南下,那这些人就更喜欢了。” 王跃说道。 “你们汉人,都是这般喜欢内斗!” 合不勒鄙视地说道。 王跃笑了笑。 很显然大汗不知道,真正要说内斗那得看他的后代啊!论起一盘散沙互相捅刀子,家族内部放血,谁能比得上他的后代啊! 合不勒继续看着眼前的战场。 王跃说的不错,继续这样下去他终究是胜利者,因为这一带水源就是旁边的桑干河,但这些民兵只能这样结阵自保,他们一旦散开就是被蒙兀勇士践踏的,而出来打水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身上携带有水壶,最多也就是撑个两三天而已。 最后还是会被干渴摧毁。 “你,去告诉忽图喇,各部轮番进攻,但不要再强攻,只是阻挡他们出来取水。” 合不勒说道。 “小的明白!” 王跃说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催马离开。 合不勒继续站在那里,恍然某些宣传画里的他曾孙一样,默默看着眼前的战场。他并不知道就在同时,宣化以东龙门关西边的山谷内,石雄正带领着他的骑兵军开始前进,包括三千具装骑兵在内的一万五千骑兵将从宣化南下横扫战场。而在这片战场东边,妫川上游的儒州城外,大奚国皇帝萧干亲自率领的一万奚人骑兵,也已经在这里完成最后的补给,准备在接下来狂奔百里完成合围。同样在战场西边也就是合不勒背后,五十里外一个步兵军正在走出天津关,直奔他背后的矾山城。 三路大军正在完成合围。 甚至就连折可求,杨宗闵和郭企忠那里也已经接到了命令,折杨二人将全军出击,攻击留下抵御他们的俺巴孩部。 至于郭企忠…… 他不会向这里参战的。 他负责在白水泺等着,然后给逃回阴山以北的白鞑靼致命一击。 蒙兀人逃回去部分无所谓,实际上也很难做到全歼,但经此一战蒙兀人估计再也没胆量南下,过些年就是他北上犁庭了。但这一次白鞑靼必须干掉,而郭企忠同样最喜欢的,就是灭掉白鞑靼,在小斛禄覆灭之后,白鞑靼已经是他需要直面的最主要敌人。 他会在白水泺等着。 而这一切的总导演,则不无感慨地看着血战中的民兵们。 总共十八个民兵营,两万八千民兵和女人,他们在十八个车城里面抵挡着两万三千游牧骑兵,依靠着他们的战车和手中武器,让后者的死尸铺满他们中间初春的田野。 没有人后退。 没有人溃逃。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在天空中如雨落下的利箭中,默默向着外面的敌人射击着。 民兵们不知道计划。 实际上这个计划除了高层,下面基本上无人知道,这些民兵当然也不知道,他们也只是以为粘罕真的已经兵临榆关,他们需要回到关内准备迎战女真。但他们知道此行必然会遇上蒙兀人的袭击,所以老弱妇孺走山路经过奚人的地盘,青壮和部分有作战能力地女人,带着物资走大路南下居庸关。 然后现在他们也真的遇上了蒙兀人的进攻。 而且是大举进攻。 他们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但他们依然选择了血战到底。 而且这些民兵们,同样也展现出了强悍的战斗力,此刻的他们丝毫不比朱元璋时代的卫所军户们差,一支支超长的长矛,一辆辆战车,连同那些简陋的初级火器,再加上顽强的意志,让这些原本的农民们,打得游牧骑兵们无可奈何。 这就足够了。 他终究真正让这个民族展现出了他们应有的风采。 (两更) 第三三六章 旧世界粉碎者 第二天,清晨。 岔道口。 “快!” 一夜没睡的合不勒,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吼叫着。 他的天瞬间就塌了…… 实际上昨天傍晚就塌了。 他也不是不会放出侦查的,他的侦查骑兵就在战场外围游荡,石雄所部从宣化南边杀出,他的侦查骑兵就已经发现,然后赶紧南下报告,石雄所部还没到鸡鸣驿,合不勒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噩梦般的消息,同样也在瞬间明白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 但可惜已经晚了。 毕竟他把部下从战场上撤出也需要时间。 甚至就连命令传递下去,需要的时间也足够石雄的骑兵冲过鸡鸣驿。 这时候蒙兀各军实际上已经乱了,民兵们十八个车城切割整个战场,再加上战场本身存在的沟壑,树林,山丘,把攻击的蒙兀骑兵同样切割,他们就像在一片车城组成的迷宫里面。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收拢军队可不容易,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内部同样很不团结,只是想着赶紧撤退的合不勒,根本没想过这个消息传下去造成的后果。 尤其是这个消息传递并不是同时被各部诺颜知道,最先知道自己落入陷阱的诺颜们,会等着那些很可能得一个时辰后才知道的诺颜一起撤退吗? 呃,他们当然不会。 他们只会自己赶紧以最快速度逃离。 就这样刚刚讽刺完王跃的合不勒惨遭打脸,随着消息的传递原本就已经打得筋疲力尽的蒙兀军直接溃散…… 他们实际上是一个部落联盟。 合不勒实力最强,并且得到女真的支持,然后逼迫各部向他臣服,尊奉他为大汗。 但要说忠心那就扯淡了。 这样的联盟一起抢钱抢女人当然很欢乐,可遇到这种绝境不散伙才怪,最先逃跑的是白鞑靼,他们原本已经冲到土木堡以北,实际上不需要合不勒通知,他们自己就能看到北边的漫天尘埃。得知是石雄的骑兵军团出现后,他们毫不犹豫地最先逃往涿鹿,但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的确最先逃跑,但因为路线问题却遭到常胜军的最先攻击。 而且是具装骑兵的横击。 土木堡到涿鹿是真正的一马平川,纯粹的平原,在这样的地形上一支溃逃到毫无秩序的骑兵,遭到具装骑兵横击的结果就不用说了。 完全就是碾压。 在暮色中那些人马具装,如墙而进的真正铁骑,就像石头砸碎瓷器般,将白鞑靼瞬间撞碎,不结阵的弓骑兵,在具装骑兵的冲击下人仰马翻,带着绝望的惨叫被践踏在铁蹄下。而两翼包抄的骠骑兵们,也迅速完成对他们的合围,被身后崇山峻岭阻挡的白鞑靼,在这个合围圈内无助地挣扎,然后在各种武器的攻击中倒下,桑干河两岸直接变成了一片血色的屠场。 好在白鞑靼也吸引了常胜军骑兵,给合不勒逃离战场赢得时间。 但可惜就在同时,萧干率领的奚人也到了,大奚国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带着他的骑兵极其突然的出现在蒙兀人面前。 合不勒根本就没想过,他会遭到这个方向上的攻击啊! 因为已经天黑,再加上这些家伙一样裹着破皮袍子,正在指挥撤退的忽图剌甚至以为是自己人,结果转眼间被这些同样的游牧骑兵淹没,这时候连合不勒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死活。整个战场就这样彻底被打乱了,甚至就连民兵都解散阵型加入到围殴蒙兀人的行列,要知道人头也罢,马匹也罢都是很值钱的,这些民兵损失也不小,肯定要抢战利品弥补一下。 两万多民兵啊! 而且他们就是和蒙兀骑兵纠缠在一起的。 他们的突然反击,迅速堵塞了后者撤退的道路,让原本在他们中间通道穿行的蒙兀骑兵,瞬间如同陷入泥沼般寸步难行。 尤其是夜晚也随之降临,虽然有月光照明,但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的战场也彻底失去了挽救的可能,合不勒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两万多骑兵,就这样沉沦在黑暗的荒原上。 北边常胜军骑兵按着白鞑靼暴打。 后者甚至已经开始绝望地放弃战马,逃入背后的山林。 不过这没什么用,因为那些民兵就喜欢这样的,骑兵下了马翻山越岭,那对于这些熟悉这一带地形的民兵来说,真的无异于给他们送人头,就算不杀直接活捉然后送到人才市场,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南边解散的两万多民兵加一万奚人骑兵,在黑夜中和蒙兀骑兵乱战。 民兵和奚人不用担心误伤,实际上他们都互相熟悉,这些奚人主要游牧在古北口外的一条条山沟里,西界就是龙门关,这些年主要就是和宣大一带民兵们互相贸易,所以得到王跃的邀请后,正在燕山城内治病的大奚国皇帝直接去召集人马就行。 而且从天津关出击的常胜军步兵第二军,也同样结阵加入战场,这些是正牌常胜军,他们就像是重锤般砸在本来就崩溃的蒙兀骑兵中间,用他们手中的弓弩和火器疯狂收割着后者的生命。最终在这个对蒙兀人来说,完全就是噩梦一样的夜晚,包括近三万骑兵在内的超过七万大军,对着只有两万出头的他们展开了一场围殴,他们被完全打散了。 差不多两百平方公里的战场上,一支支各自为战的蒙兀骑兵,在宋奚联军围殴中走向覆灭。 对于蒙兀人来说这是死亡之夜,血色之夜,他们刻骨铭心的记忆…… 如果他们能活着回去的话。 实际上战斗还在继续。 不过合不勒这个大汗已经逃出生天,他和他大儿子斡勤巴儿合黑,带着护卫他的三千精锐血战一夜,才终于从战场上杀出来,只不过这时候剩下的护卫已经不足一千。倒也不是说全都死了,很大一部分是跑散了,他们已经跑了整整一夜也战斗了整整一夜,谁知道后面的人怎样了。 但好在终于逃出来了。 因为此时他们前方就是逃出这个陷阱的唯一通道…… “终于逃出来了,要是再见到那狗东西,我非扒了他的皮!” 一夜逃亡七十里的合不勒,看着前方峡谷入口,擦着头上汗恨恨地说道。 这条峡谷就是逃离这个陷阱的唯一通道,在峡谷南边就是协阳关,从岔道口到协阳关的这二十里峡谷,连接蔚州和涿鹿这两片盆地。 “额祈葛,他倒未必是骗咱们。” 斡勤巴儿合黑说道。 可怜他们至今还不能确定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哼,是不是骗咱们我都要扒了他的皮!” 合不勒咬牙切齿地说道。 的确,那个狗东西是不是骗他已经不重要了,几乎全军覆没的他不扒了这个狗东西的皮,如何才能平息一下怒火,可怜这一战之后,蒙兀国的血流干了至少一半,虽然俺巴孩那里还有一万骑兵,但接下来要做的,也只是赶紧逃回北方草原而已。他已经彻底失败了,别说留在这里争夺宣大,就是回去能不能保住他的蒙兀国都很难说,那些只是臣服他的各部,肯定会因为这次跟着损失惨重,而拿他发泄心中怒火, “大汗,你是说我吗?” 突然间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合不勒父子和周围骑兵愕然抬起头,看着旁边山坡上,那里一个全身铁甲连脸上都扣着铁面具,在朝霞映照下恍如一尊金色铁塔般的人,正举着一张体型夸张的巨弓向着他瞄准。 “大汗,你是说我吗?” 他很真诚地说道。 “杀,杀了这狗东西!” 合不勒瞬间醒悟,他暴怒地举着刀咆哮。 周围骑兵瞬间全都举起了弓,紧接着上百支箭同时飞出,但可惜在飞了上百米之后都没什么力量了,而且对方是在高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支箭撞在他身上然后被铁甲弹开,不过一些骑兵已经在下马,准备向上冲锋…… “回来,别中了他的计!” 合不勒喝道。 那些骑兵赶紧停下。 的确,现在是在逃命,没空和这个家伙纠缠。 “你到底是谁?” 合不勒带着一脸的恨意说道。 “我是谁?” 王跃突然间就像便秘一样仰头看着天空,合不勒身旁几个神射手立刻举起弓箭射他,但这样的距离注定是没用的,本来这样距离就很难射中,哪怕神射手也一样,这是弓箭又不是步枪,更何况此时他还在高处,那向上射的箭和向下射的箭可不一样。 “我是你们的噩梦,我是一切胡虏的镇压者,我是一切异端的裁决者,我是旧世界的粉碎者!” 在利箭撞击铁甲的叮当声中,带着铁面具的王跃就像抽风一样嚎叫着。 就在同时他手中那张巨弓的弓弦骤然松开,紧接着一支特制的巨箭呼啸飞出,正在因为他抽风一样嚎叫而一愣的合不勒,猛得在马背上晃了一下,然后他愕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多出的箭杆,就那么带着一脸的惊愕向一旁倒下…… 第三三七章 该死的总要死 斡勤巴儿合黑愕然地看着他爹的死尸就那么坠落马下 王跃举着那张造型夸张的巨弓,在一百多米外一脸微笑地看他,紧接着那张巨弓再次拉开…… “杀了他,给大汗报仇!” 斡勤巴儿合黑发疯一样吼叫着。 下一刻一支巨箭划破空气,他本能般举起旁牌,然后那巨箭瞬间穿透,推着盾牌过来的箭头直接到了他胸前,正好撞上护心镜,同样也在瞬间穿透这层坚固的冷锻铁板,不过好在这时候它的力量也耗尽,只是在他胸口扎进不到一厘米而已…… “诺颜,你额祈葛死了,难道不是正好继位?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王跃笑着说道。 然后他在那些蒙兀骑兵射出的箭雨中,不慢不紧地再次拉开了手中巨弓。 这是他自己专用的,以他的身份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弄个一石两石弓,所以这张是五石的,而且是正经测弓力的宋石,也就是一石粳米,标准重量是九十二点五斤,当然,也是宋斤。这是宋朝弓的标准检测方式,但因为他这个太大,所以找不到合适的牛角,只能使用单体木弓,同样长度也超过了两米,再加上同样专用的长箭…… 那造型的确也很夸张。 “下马,冲上去!” 斡勤巴儿合黑嚎叫着。 他身旁一名很显然自诩猛将的,立刻跳下战马,拎着狼牙棒就要上,但就在同时,王跃手中的箭射出,正中猛将的胸口,双脚刚刚踏上地面的猛将,在撞击中向后一倒,紧接着被利箭贯穿,然后和自己的战马钉在了一起,他惨叫着在战马的立起中向前倒下,趴在地上抽搐着。 “诺颜,这就是你们蒙兀勇士?哈哈,简直就是一群废物!” 王跃说道。 下一刻他抛开长弓,紧接着从脚下拎起两个刚刚制作出来的大棒…… 就是大棒。 恍如动画片里的原始人一样,两根前粗后细恍如拉长炸鸡腿,又或者肥胖版棒球棒一样的木头棒子,甚至还是新鲜的充满水分,实际上它们半小时前还属于一棵古老的榆树,在王跃的神斧下刚刚诞生。 “来吧,废物们,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野性!” 王跃嚎叫着。 紧接着他纵身跃起,恍如一头下山猛虎般撞向下面的蒙兀人。 “杀!” 斡勤巴儿合黑挥刀吼叫着。 那些下马的蒙兀人同样挥舞着刀,带着他们那来自零下五十度严寒的野性,恍如一群饿狼般汹涌向前,迎头撞向了王跃,几乎转眼间双方就撞在一起,下一刻伴随王跃的吼声,两根重达百斤的榆木棒子瞬间就砸飞了两个蒙兀人。他们惨叫着,划过朝霞染红的天空,带着洒落的鲜血砸在同伴中,然后同样的身影,就这样开始接连不断飞起…… 一个时辰后。 “末将来迟,请大王赐罪!” 常胜军骑兵第二军第三旅指挥李成,一边行礼一边惊悚地看着眼前这片死尸堆积的峡谷。 而中山王就如高处不胜寒般站在尸山上。 不过其实也没多少,就是两三百具而已,只不过还有大量战马的,再加上这里地形太过于狭窄,整个峡谷底部宽度才二十来米,在这样的地方两三百具死尸再加上战马的就已经堆成了壮观的尸山,看上去的确极其震撼。 “这是合不勒,这是他儿子斡勤巴儿合黑,把他们带回去,其他的让兄弟们割了首级回去领赏吧!” 王跃说道。 合不勒父子的死尸就被他摆在尸山前,就是斡勤巴儿合黑的有些残破,不过还是大致上保持了完整,倒是合不勒死的很安详,被一支特制长箭贯穿,然后箭头扎在后面树干上,他斜倚在那里死不瞑目地看着天空。 “大王,是否继续追击?” 李成踢了合不勒一脚然后问道。 这时候被王跃堵在这里的蒙兀骑兵,多数都已经绝望,然后直接下马钻进了山林向西逃亡。 这样的王跃肯定没法拦截。 “不必了,外面战况如何?” 王跃问道。 “末将来时候多数敌军都已经歼灭,也有少量乱战之中逃走,不过这样的并不多,也就是两三千骑而已,倒是不少投降的,还有些在负隅顽抗,但算起来此时也差不多歼灭了。倒是有一件意外,听说奚王在混战中一时大意,不知道被哪个蒙兀人摸到附近然后射了一箭,听说伤势颇重都已经快不行了。” 李成说道。 “这里面显然有问题啊!” 王跃感慨着。 的确,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萧干手下的将领们,其实现在最想的是加入他手下,而不是跟着这个老家伙继续玩他的大奚国,谁都知道这个大奚国就是他自娱自乐的,总共人口不足二十万,哪怕全民皆兵军队也不足三万,这样的国家算个什么鬼啊!但既然王跃尊重萧干的选择,那么大奚国上下也只能跟着他,可大奚国既然不是王跃手下,那他也不用管大奚国人民过的怎样。 这是大奚国皇帝陛下要管的。 大家朋友归朋友,这些事情还是要算清楚的。 所以当燕山那些原本的奚人,在王跃的治下享受丰衣足食的时候,大奚国的奚人们,却只能在山林中忍受饥寒,虽然饿死不至于,毕竟王跃也罢萧干他干女儿也罢,都会在饥荒时候给他们些救济,但既然是救济,那就别指望吃饱了,也就是吊着饿不死而已。 而且实际上这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钱也都是通过正常时候各种贸易压榨出来的。 王跃可是精通剥削之道。 同样大宋那些奸商们,也更懂剥削之道。 奚国又不是自己国家,对于奚国人可以尽情展现他们才能,就像咱大清那些商人对付蒙古牧民一样。 奚人里面的少壮派早就对此忍无可忍,他们更愿意投入王跃手下,然后和目前王跃手下那些奚人一样过好日子,可萧干不死他们也没办法,他们就是叛逃王跃也不可能收。双方可是盟友,这种挖盟友墙角的行为是很不好的,同样这些人也不能兵变砍了萧干,那样他干女儿燕王殿下可不答应。 但是…… 他死在战场上就可以了。 蒙兀人! 必须是蒙兀人。 然后当王跃返回战场时候,大奚国皇帝陛下已经英勇地战死了。 这个一辈子做着恢复他们奚人辉煌,一辈子就想着建立大奚帝国的皇帝陛下死的完全对得起他的英雄气概,他没有在病榻上被人像木偶一样摆弄,然后苟延残喘到油尽灯枯,也没有在失败的逃亡中,被敌人像追逐兔子一样杀死。他是带领自己的大军,在一场已经确定取得了辉煌胜利的战斗中,带着一身的荣耀,被敌人一支偷袭的暗箭射死。 死的很干脆。 那支箭正中他的后脑勺,都扎进去快半尺了。 混战的战场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双方加起来步骑近十万,在这样一片不大的盆地夜晚混战,早就没有阵型可言,完全打乱了套,这种情况下有蒙兀人偷偷绕到他后面,并且逼近到五丈内完全正常。 当然,如何处罚他的侍卫们,这个王跃无权干涉,这是大奚国的内政,需要新的大奚皇帝来负责。 他一个外人不能插手人家内政。 朋友也不行。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在附近被俘的三百名蒙兀骑兵砍了,以此来告慰这位已经并肩作战了多年的老朋友,反正偷袭他的蒙兀人就算没死,也肯定在这三百人里面,这个是肯定不会错的。 这场统漠堡之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宋奚联军斩首一万级,中山王阵斩合不勒父子,他的另一个儿子忽图剌被民兵的大铳轰死,另外俘虏六千,总共参战的两万三千蒙兀骑兵,最后只逃走了七千,而且不少还是钻山林逃走的。这些肯定也是死路一条,他们在山林里只能等着那些民兵挨个拎出来,真正逃出生天的估计不足五千,这也是难免的,说到底他们是骑兵,想跑还是能跑出去一些的。 这片战场的确是封闭的,但因为是夜晚,混乱中想通过鸡鸣驿这个口子突围出去一部分还是可以的。 而且周围还有一些山沟可以穿过。 但蒙兀人的这场入侵已经结束了,他们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只是以最快速度逃离宣大而已。 不过剩下与王跃无关了。 剩下的是折可求,杨宗闵和郭企忠三家负责的。 就连石雄的骑兵军也会调回关内,而宣化民兵们继续回去做他们的民兵,他们的损失其实也不算大,两万八千民兵死了三千,十八个车城没有一个被真正攻破的。不过这不是说他们已经完克蒙兀骑兵,而是合不勒在王跃蛊惑下,禁止部下冒着损失惨重的危险强攻,就是在周围射箭并维持围困,试图用断水来轻松解决他们。 但那些箭对于普及了棉甲的民兵来说,造成的损失真的微乎其微,他们的伤亡近半是反攻造成的。 (两更) 第三三八章 带着岳飞去北伐 凯旋而归的中山王,紧接着就收到了折可求那里的消息,俺巴孩在得知合不勒几乎全军覆没后,立刻选择了撤退…… 他跑的很干脆。 甚至没给折杨两家留出太多追杀时间。 “折可求和杨宗闵追杀一天,不过收获并不多,这些蒙兀人逃跑的速度还是很快,两家斩首不到一千,倒是缴获大批战马和牲畜,因为牲畜的速度慢,蒙兀人基本上都丢弃,据说光牛就得五千多头。至于郭企忠那里的消息还没传来,不过他已经前往白水泺等着,这个家伙这几年做大,得提防他有什么想法,他那里可是谁都管不到。” 萧塔不烟说道。 郭企忠目前理论上还是辽臣,大辽皇帝封他为朔方郡王,西南路招讨使,天德军节度使。 实际上根本对他没有任何管辖。 当然,目前的大辽皇帝,对自己任何领土都没有管辖,他和他的朝廷唯一工作就是在燕山城内花王跃的贷款寻欢作乐,因为实在没有可抵押的,这时候已经开始拿领土做抵押,也就是把自己的领土抵押给银行,一旦他到期还不上贷款这些领土就是银行的…… 或者说是王跃的。 这个很好操作,左手银行老板大宋中山王接过这些抵押品,然后直接卖给左手明王就行了。 以这样的方式大辽皇帝和他的大臣日子都很舒服,毕竟他们有的是可以拿来抵押的,目前的大辽理论上依然是一个庞大的帝国,从东到西三千公里,从南到北一千五百公里,这依然都是大辽的。 只是不归皇帝管而已。 比如西北路招讨使,宁王耶律大石在为他管理着从蒙古高原一直到阿尔泰山,甚至到西域的广袤疆域。 阴山南北的西南路招讨使郭企忠就不用说了。 辽西走廊是归德军节度使辽西郡王张尽忠的,其实就是赤盏晖,他为了抱紧王跃大腿,已经不再使用自己的女真名字,他本来就有汉姓张,尽忠是大辽皇帝赐名。至于连山以北是上京留守,讨逆军元帅,枢密使,昌黎郡王韩庆民的,这个算得上大辽头号重臣,那里有目前所有还在为复兴大辽而战的忠臣义士,他们的目标是收复上京。 虽然现在他们实际上正在被粘罕围攻中。 但他们的理想还是很远大。 就是一个汉人在带领契丹为复兴大辽而浴血奋战,这个画风多少有些诡异。 至于郭企忠…… 这个家伙的确已经是事实上阴山之王,势力范围从鸳鸯泊直到乌梁素海,不过核心控制区还是呼和浩特到乌梁素海的这片丰饶平原,手下连汉人农民再加上投降的乱七八糟牧民,也是控弦三万的一方诸侯,之前还有白鞑靼在时不时和他争夺地盘,如果再灭掉白鞑靼,那阴山南北真就是他郭家的了。 “不用管他,他再发展也就是个河套王而已。” 王跃说道。 的确,郭企忠没有威胁。 王跃不准备收拾他,不是因为他有个好祖宗,他祖宗是郭子仪并没阻挡他家投降契丹然后投降女真未来还将投降蒙古,而是他那里条件限制,再发展也就是个河套王而已。他要是能把河套开发起来,那王跃倒是不介意让他做河套王,反正他也没有胆量对抗中山王,在短时间无法移民开发河套的情况下,让郭家控制那里总比留给游牧民强的多。 至于未来就无所谓了,怎么对西军那些军阀们就怎么对他。 “大王,四民代表团到了!” 一名侍女进来报告。 “走,去迎接四民代表们!” 王跃起身说道。 “找你的公主去,我又不是宋人!” 萧塔不烟白了他一眼说道。 好吧,这个的确不应该她出面,她是明王妃又不是大宋中山郡王夫人,这是迎接大宋的四民代表团,所以这个得由茂德长公主出面。 开阳门门前。 “岳代表,咱们又见面了!” 王跃看着前面的岳飞,很是热情地说道。 至于一身朝服的茂德长公主,则雍容典雅地站在他身旁,展现自己的公主风采。 岳飞是带领四民代表大会特意派出的考察团,来燕山路考察民情的,实际上这样的考察团不只一个,四民大会在审判完大画家之后,就已经没有什么具体工作了,他们的职责是监督皇帝,当然也包括监督皇帝任命的地方官员,那肯定就是四处转悠着看了。 一旦他们发现地方官员贪赃枉法,是有权直接进宫找皇帝,要求皇帝立刻派人进行调查的。 搞得各地官员不胜其烦。 已经开始有人给他们送礼收买了,这种事情不可避免,虽然那些官员依旧对这些刁民充满鄙视,但说到底人家也手握监督权,至于四民代表的犯罪处置,这个的确目前还在研究当中。这牵扯到专门的立法问题,或者说谁来立法,这样就牵扯一个根本问题,就是皇帝和四民大会,谁才是有立法权的,这个问题就有点大了,得先解决了这场战争再说。 “恭喜中山王再获大捷!” 岳飞说道。 说话间他不无羡慕地看着王跃身旁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甚至他的三个好朋友也在里面。 这时候徐庆已经是旅指挥,就连王贵和姚政都已经是军官,此刻这燕山已经是各路大军云集,常胜军除了在南线的那些,还有部分在登莱防止女真人以高丽水师从海上袭扰,剩下的两个骑兵军,四个步兵军全部在燕山城集结。另外还有燕王护卫军,这些加起来总计十万大军,目前都在这燕山城外,等着开始他们的北伐。 这可全都是真正的精锐。 披甲率百分之百,火器数量超过三分之一,骑兵占了一多半,燕王护卫军也是骑兵,步兵军下属也有骑兵旅,剩下哪怕真正的步兵,其实也是乘坐马车的步兵,准确说是战车步兵。两匹马拉着一辆专用战车,类似于胡斯战争时候那种四轮战车,步兵平常时候步行,走累了轮流乘车,需要时候全部上车进行短途的突袭。 山区的机动性的确差一些。 但在平原进行野战,尤其是面对骑兵进攻那是真正好用啊! “不过是砍了万把胡虏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捷,倒是接下来全歼女真,那才是真正大捷,不知道岳代表和诸位代表有没有兴趣一起?” 王跃笑着说道。 “大王的意思是?” 一名四民代表颇有些惊喜地说道。 “明日王某就要率领大军启程北上,诸位代表可愿意随我一同北上,看看我大宋健儿是如何杀敌?” 王跃说道。 然后他看了看岳飞。 带着岳飞去打女真,这种事情当然要搞了,那里可都是原本历史上岳飞的老熟人。 金兀术就在粘罕手下啊! “这个,岳某需要与诸位代表商议一下。” 岳飞赶紧说道。 “那还商议什么,中山王出马必然大捷,咱们正好一睹中山王杀敌风采!” 刚才那代表说道。 “对,同去,同去!” …… 那些代表们纷纷支持。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跟随大王,一睹大王与众将士风采!” 岳飞说道。 他当然想去,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意思,毕竟这是要冒一定风险的,虽然王跃的确所向无敌,但那里也是八万女真,虽然正牌女真也就一半,但这样一支强悍军团也是横扫塞外,连辽国都事实上灭了的,现在这些人都同意,那他当然也非常乐意了。 “那咱们明日就启程。” 王跃说道。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不少原本在看四民代表的闲人们纷纷转身向北望去,那里一大批游牧民打扮的,正乱糟糟地走向这边,紧接着一个军官骑马跑过来。 “大王,数百奚人突然进城,正在向这边来了。” 他行礼说道。 “他们来作甚?” 王跃说道。 “回大王,因为大奚皇帝陛下驾崩,他又没有子嗣,奚人无主,想求燕王以大奚皇帝义女身份继位,不过燕王说自己是宋臣,不方便继位,这些奚人听说四民代表团到了,想来请求四民代表团替他们转奏官家,他们奚人愿意内附,去帝号降为奚王,并请燕王兼领奚王。” 那军官说道。 “诸位代表,你们见不见他们?” 王跃笑着对岳飞等人说道。 “岳某还有些不明白?” 岳飞等人懵逼地说道。 他们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确缺乏了解。 “其实很简单,奚国皇帝这次率军与我军联合作战,但战场之上遭到蒙兀人偷袭中箭驾崩,他没有儿女继承皇位,就一个义女是咱们的燕王殿下,这些奚人想让燕王继位。但燕王是咱们大宋之臣,奚国又是与大宋并列之国,当然不能去做奚国皇帝,奚国人想从此内附为大宋之臣,再以燕王为奚王,这样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觉得这是好事,应该支持。” 王跃说道。 岳飞和那些代表们互相看了看…… “那就请他们过来!” 岳飞说道。 第三三九章 天下归心 至于奚人请愿的结果…… 这个还能有什么结果,本来就是设计好了的,只不过是为了哄抬四民代表的身价而已。 岳飞等四民代表接见奚人代表,并且将他们的意愿转达皇帝。 皇帝同意奚人归顺大宋,以奚国为大宋藩属,并且加封燕王为奚王,至于燕王如故,情况类似于王跃的中山王为明国王,萧普贤女的燕王不是藩属,而是正式的大宋王爵,地位甚至高于宗室王。 但奚王是藩属国王。 她以大宋的亲王来做藩属国王。 总之奚国就这样落入了大宋或者说王跃的掌握。 萧普贤女同样没有儿女,虽然她和她侄女婿折腾频率很高,但却至今没有任何收获,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身体原因,现在也已经不抱幻想了,所以已经明确由她侄女萧塔不烟继承一切。也就是说萧普贤女死后,大宋燕王的爵位和奚王都是萧塔不烟继承,实际上现在她就已经把燕王封地交给王跃代管了,而奚国也是交给王跃代管。 话说萧干的大奚皇帝的确就是自娱自乐,整个奚国总人口不足二十万,但他的奚国面积可不小,按照他当初和大辽皇帝谈判的结果,辽国中京道除了海滨各州,兴中府也就是朝阳以东,剩下全是奚国的。 向西到鸳鸯泊。 也就是几乎整个热河山区,甚至还向草原延伸出一块,只是这片土地的核心区中京一带,至今还控制在女真手中,所以接过自己干爹重担的燕王,还得完成她干爹的遗愿,这个任务同样也交给中山王了。 只要解决了粘罕的大军,别说是中京一带,就是收复临潢也不是问题。 第二天,中山王在燕山城誓师北伐,十万大军开始远征塞外。 滦州。 “大王威加海内,天下归心矣!” 岳飞站在码头边,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一艘艘逆流而来的内河船。 十万大军啊! 而且是拥有八万匹马的十万大军,甚至还有上万头骆驼。 这样庞大的军团就像蝗虫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把储备扫荡一空,这也是王跃一直拖到这时候才反攻的原因之一,他必须得等航运从冰封中复苏,才能真正确保这支大军的供应。要不然光凭着张瑴,赤盏晖这些人的储备,是根本供应不了他的,航运通开后他的这支庞大军团,就可以一路靠着海运再加上内河来保障物资供应,避免把沿途城市的存粮吃光。 蓟运河,滦河,两条大河的航运,就足够保障他出榆关,而出榆关之后剩下就是沿海的航运了。 这时候滦河也是通航的。 实际上这条河的运输能力甚至超过蓟运河。 因为滦河航运可以深入到热河山区,实际上目前最远可以把粮食水运到现代的隆化,胡元时候甚至通过不断疏浚,把粮食一直运出山区运到草原,为开平提供漕运补给。 王跃这些年同样在加大对滦河的开发,之前和萧干的部分贸易就是走水运。 当然,眼前这些船上的粮食意义很特殊。 因为它们是从杭州运来的。 刚刚完成打土豪分田地的杭州和秀州民兵们,为中山王的北伐运来了五十万石米,这些米在水师保护下海运到登州,然后由登州的蜈蚣船运输到蚕沙口,在蚕沙口转由内河船沿着滦河逆流而上运输到这里,这些大米代表着江南人民已经主动在为中山王的北伐贡献力量。 这不是王跃要的。 而是杭秀二州人民主动送来的。 去年打土豪分田地之后的秋收,让杭秀二州人民真正感受到了中山王带给他们的幸福生活,今年快要到来的麦收更加刺激他们,说到底在那片亩产三四石的土地上,只要没有地主剥削,没有官府的苛捐杂税,农民丰衣足食真就是很简单啊!不过岳飞也很清楚这些粮食背后隐含的意义,话说几年前那里可是刚刚发生过造反,在赵家朝廷统治下,那里的人民用造反来对待,现在王跃治理下,那里的人民主动送来五十万石粮食。 这意味着什么? 王跃想当皇帝那里的人绝对会欢呼。 跟随王跃从燕山走到这里,岳飞已经很清楚地看到,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认为自己是大宋臣民,无论军队还是人民,都认为自己是中山王的人。 现在连江南都这样了! 这是天下归心啊! “错,不是我威加海内,才天下归心,威加海内只会让天下畏伏,但不会归心,惠及海内才会让天下归心。” 王跃说道, “但大王终究已经天下归心。” 岳飞说道。 “那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王跃笑着说道。 岳飞无言以对…… 什么问题?不就是你取而代之的问题吗?不过这种事情不能说啊! “岳代表怎么不说话了?既然岳代表是四民代表,自然也明白这天下终归应该由天下人说了算,大宋的确是赵家创建,但天下不是赵家的,赵家只是天下人归心于赵家而已,若有朝一日天下人弃赵家而另选他人,那赵家也应该接受天下人的选择。 无论天下人选择的这个人是谁。 孟子曰,天与之,人与之,若天不与,若人不与,那何以为君?” 张瑴在一旁笑容深邃地说道。 他都搬出孟子了,那岳飞当然无言以对,再说人家是进士出身,虽然是辽国的进士出身,但辽国进士等于大宋进士,他都进士了,岳飞这种连正经读书人都不算的农夫肯定没法和他辩论。当然,大家都明白,他只不过是为了向王跃献媚而已,我大宋泰宁军节度使,平州路安抚制置使,卢龙郡公张瑴,现在人人都知道他就差在脑门写上我是王跃的狗了。 岳飞继续惆怅地看着眼前一艘艘停靠码头的运输船,看着那些来自江南的大米或者说民心。 王跃在一旁笑看着他。 很显然哪怕经历了逮捕大画家的行动,岳飞也依然没有摆脱他思想上的混乱…… 逮捕大画家不违背忠君的原则。 因为大画家早就传位赵桓了,赵桓才是大宋皇帝,太上皇不是皇帝,岳飞忠君就应该听赵桓的,所以他去逮捕大画家反而是维护大宋的统一,维护赵家皇权的唯一性。但现在身处一片对赵家没有丝毫忠心的土地上,跟随着一个事实上的军阀,偏偏这个军阀又真正得到天下归心,他又开始茫然迷惘了,不得不说现在的岳飞也是很痛苦的。 这个天下到底怎么了? “大王,张尽忠急报,粘罕攻破查牙山城,韩庆民自杀,耶律宁率领残部退保胡僧山城。” 这时候一名军官匆忙过来禀报。 “呃,他怎么就没再坚持半月呢?” 王跃不无唏嘘地说道。 不过韩庆民还是值得尊敬的,这家伙在查牙山已经坚守近半年了,面对粘罕的八万大军,以一万守军坚守孤城半年,这已经足以让靖康时候的大宋朝廷汗颜了,堪比辽国版的王禀,如果他能再坚持半个月,就能等到他的大军,但他终究没有坚持到这最后一刻。 这简直太令人遗憾…… 呸,遗憾个屁。 王大王拖拖拉拉就是等他死的。 他那一万守军是大辽最后的忠臣义士,也是最后一批可以为大辽这个旗帜而赴死的勇士。 他们死了大辽也就真的成了一具躯壳。 实际上韩庆民的死不仅仅是因为王跃拖拖拉拉,同样也是这一带所有势力都拖拖拉拉的结果,马扩在辽阳是拖拖拉拉,至今还在和斡离不菜鸡互啄般消磨时间,赤盏晖拖拖拉拉,虽然他是真打不过女真,但他也没兴趣给韩庆民提供真正援助。 实际上大家都在等着查牙山被粘罕攻破的消息。 甚至连同样在锦州的耶律宁也是在等着查牙山被攻破。 辽国在锦州是两道防线,韩庆民率领一万精锐驻守查牙山阻挡粘罕,这些是具备野战能力的,但耶律宁率领两万没有野战能力的,在南边的胡僧山,也就是虹螺山建立二道防线,他那里还有所有老弱妇孺。韩庆民自己实际上也做好了为大辽殉国的准备,他那一万就是死士,死守查牙山,反正粘罕不可能越过他去进攻胡僧山。 他那一万是真正敢出击和女真野战的,粘罕敢绕过他们去攻胡僧山,那他们在后面可以轻松切断女真的补给。 粘罕最多也就是让银术可带着偏师过去。 耶律宁足以自保。 这样他们的老弱妇孺就能保住,他们在查牙山战斗,能守多久守多久,死了也对得起大辽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确是个忠臣,无愧于原本历史上的大辽孤忠…… “这也是求仁得仁了!” 张瑴感慨着。 看得出还是颇有些伤感的。 “求仁得仁,对,求仁得仁,等咱们收复锦州,一定要为他竖立一座雕像,让后世永远铭记他的忠义。” 王跃深有同感地说道。 “传令各军,立刻启程,骑兵军三天内必须到达严州,咱们不能让忠臣义士的血白流!” 他紧接着一脸凛然正气说道。 (两更) 第三四零章 前哨战 严州。 这里实际上就是兴城。 不过原本的严州城是在觉华岛或者说桃花岛上,也是由河北俘虏来的汉人所建,在辽国皇帝陛下把桃花岛送给王跃作为私人领地之后,为了便于海陆之间的运输,赤盏晖又在岸上另外建了严州城。 很小。 就是周长两里而已。 不过现在这里也是银术可的大营所在。 他以严州为基地,和南边的赤盏晖互啄,偶尔搞些跨海远征十几里外的桃花岛这种不理智行为,然后被守岛的常胜军殴打一顿再逃回来。不过后者也不敢上岸,毕竟他手下也是整整一万正牌的女真精锐,所以三家就像三条隔空对撕的二哈一样,在这片狭窄的走廊对峙。 赤盏晖和常胜军都没有兴趣在大军北伐前主动北上. 虽然实际上他们可以,至少现在沿海解冻后,他们已经可以海运锦州,但两家都没有这样做。 然后韩庆民就死了。 他死的很壮烈,守卫查牙山城的辽军除了三千血战突围,剩下七千全都战死在城内。 韩庆民是在自己的帅府里,浑身鲜血等着女真人到达,然后引爆了最后几桶火药,和近百女真士兵同归于尽的,在经历了十年屈辱的失败,失去了他们曾经雄霸东亚的庞大帝国之后,这些辽国人算是用他们的悲壮落幕为他们曾经的辉煌,最终画上了一个句号。 虽然辽国依然还在。 但这个辽国的灵魂已经失去,剩下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而他们也让粘罕的八万大军只剩下了六万。 不过死的多数是杂牌。 耿守忠手下的汉军,耶律余睹的契丹军,奚人六猛安,渤海人,甚至部分高丽人,真正的女真主力损失并不是很多,粘罕不会让自己的女真精锐当炮灰,不过他也的确被这场旷日持久的血战搞得筋疲力尽,以至于攻下查牙山城之后,没有立刻南下进攻胡僧山城。 然后他也就没有机会了…… “现在该咱们了!” 常胜军骑兵第一军统制王德,端着他的棹刀在马背上亢奋地说道。 他那张恍如缝合怪的脸很有恐怖片风格。 原本的第一军统制是高杰,但作为王跃手下的元老大将,在王德到王跃手下后,高杰就升任骑兵总监,并没有参加这次北伐,不过王德这个空降性质的统制倒是得到第一军上下一致信服。 第一军核心军官可都是参加过突袭辽阳的。 这个缝合怪之凶悍他们都见识过。 此刻他们前面就是银术可率领的一万女真主力,而且已经进化到铁浮屠,这支强悍的军团背对着严州城列阵,中间两千铁浮屠,左右八千拐子马,面前兴城河…… 这里就叫兴城,严州兴城县,不过整个严州其实就这一个县,这也是这个名字的最早由来。 银术可同样没有退路,粘罕的大军还没到,如果他们后退,那么就等于把背后的连山交给常胜军,王跃以这片山区为基地轻松封死南下通道,粘罕夺取锦州的意义失去。如果挡住常胜军前锋然后等到粘罕主力到达,那么他们就可以封住这片山区,然后集中力量解决后面的耶律宁,至于是否和王跃决战,那个得看情况再说。 说到底他们心里其实也没底。 毕竟他们对王跃的战斗力还是很清楚的。 粘罕原本的计划其实是趁着冬天,迅速打开锦州一直推进到榆关,甚至进攻张瑴的卢龙,只要榆关这个口子打开,那么他们对王跃就可以获得战略上的绝对优势,就算不进攻燕山城都能南下华北平原。 但可惜在锦州打了半年多。 然后整个计划泡汤。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来面对王跃,但计划已经改为尽可能阻挡他北上,否则的话王跃收复锦州,就该和明军在辽河两岸东西并进去打临潢或者会宁了。 而现在就是两军各自前锋的交战。 “统制,怎么打?” 王德身旁一名将领问道。 “什么怎么打?都是骑兵,都是具装骑兵,当然是直接冲过去了,突骑旅跟我冲中路,骠骑旅冲左右。” 王德说道。 他还是很直接的。 紧接着他的命令传下去。 不过就在命令传达的同时,王统制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向前。 三千具装骑兵举着带小三角旗的丈八长矛跟随着他,每两百人一个哨,四列骑墙,左右间隔一匹马的身体宽度,前后间隔两匹马的身体长度,每哨之间间隔差不多同样宽度。三千具装骑兵十五个骑兵小阵型,形成四道绵延近三里的巨大攻击线,因为速度终究有快有慢,实际上整个阵型波浪状,天空中三千颜色不同的小三角旗猎猎。 恍如一道彩色飘带。 但对面的银术可并没有动。 他实际上也是类似的骑墙,具装骑兵都是这么干,这是发挥他们冲击力优势的必然选择,两千铁浮屠在严州城下,恍如一道绵延的钢铁城墙。 王德继续向前。 三千具装骑兵控制着他们的战马,在空旷的平原恍如阅兵般缓慢小步向前。 他们前方就是兴城河的河滩,这条季节变化很大的小河,拥有宽度超过一里的河滩,虽然河水因为山区冰雪融化已经开始上涨,但依旧能够涉水通过。河滩上山洪带来的乱石和淤泥,让具装骑兵的速度继续减慢,甚至慢的就像那些步兵在步行。 这些骑着河曲马,穿着四分之三甲,带着丈八长矛的家伙太重了。 不到最后冲锋阶段他们是不敢加速的。 认真算起来他们其实也就是一里多点的耐力,这个距离内凶猛无敌,冲锋势不可挡,但超过这个距离就直接萎了。 具装骑兵都是秒男。 看着这一幕,北岸的银术可露出一丝笑容。 很显然他的对手太年轻。 紧接着他身旁旗帜挥动,就在同时左右两翼弓箭拐子马冲出,迅速冲下河滩用弓箭攻击。 而此时王德后面骠骑旅也开始向前,但因为突骑旅横亘太宽,这些原本就因为王德出击太早而落后的胸甲骑兵,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到。而正在河滩保持低速不敢加快的具装骑兵,只能默默忍受着落下的利箭,保持密集阵型的他们和胯下战马不断被射中。 甚至无法还击,虽然他们其实也有弓箭,但这次是冲击结阵骑兵,所以弓箭都留在后面了。 最终只能被弓骑兵当靶子射。 而且这个河滩太宽了。 超过一里宽,就他们的速度得走五分钟。 那些弓箭拐子马很欢乐地在他们前方,仗着身上几乎没有负重,不断策马奔驰,然后就像练习射箭一样射他们,甚至冲到几十步向他们射箭。 越来越多的突骑中箭。 就在他们到达河道中心,并且开始踏入河水的时候,一些弓箭拐子马甚至干脆下马,站在对岸瞄准他们射箭,那些突骑都快被射哭了,幸亏身上的铠甲质量好,这些箭绝大多数都弹开,就算穿透也没有很深的。不过到这时候他们的勇气也终于耗尽了,一个哨突然掉头,在哨长带领下向后逃跑,不过他们的确训练有素,哪怕逃跑也没乱,紧接着更多的哨开始掉头撤退。 王德愤怒地咆哮着,但却并不能阻挡部下的逃跑。 最终他也无可奈何地选择了掉头。 好在这时候骠骑旅到达,这些骑兵很干脆地在马上射一波三眼铳,掩护突骑旅的撤退。 北岸的银术可笑得更灿烂了。 但他还是没动。 河滩上的骠骑旅和弓箭拐子马互射,就在同时女真的长枪拐子马出击,骠骑旅随即撤退,银术可身旁旗帜挥动,拐子马立刻追击,撤退中的骠骑旅不断向后射箭,后面拐子马同样射箭,双方就这样菜鸡互啄般纠缠着,一直打到了兴城河南岸甚至追逐着继续向南。 但突骑旅却依然只能看着,因为之前的进攻已经让他们的马累坏了,他们需要休息一下恢复恢复。 “这戏演的真假!” 银术可身旁他亲弟弟麻吉看着南岸重新整队的突骑旅笑道。 的确,王德的演技堪称拙劣。 他很明显是想哄着银术可先过河,两军中间这道一里宽河滩,对于双方都是一个麻烦,因为具装骑兵通过这道河滩期间不能跑,否则上岸后就没有力气冲锋了,但跑不起来的具装骑兵,还不是被弓骑兵射着玩的?尤其是常胜军的骠骑兵都带着三眼铳,这个穿甲可比骑兵弓强太多,他假装逃跑,引银术可的铁浮屠追击,后者比他们还重,在河滩跑的筋疲力尽时候,他们正好在南岸等着掉头反杀回来。 “年幼自以为是,老夫年逾五十,十几年纵横沙场,还想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 银术可摸着胡子冷笑道。 这时候他的拐子马和常胜军骠骑旅,已经打得越来越远都看不见了。 “勃堇,快看后面!” 他身后突然一声惊叫。 银术可急忙回头,然后就看到严州城楼上,一面旗帜在拼命挥动。 “后面有敌军,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他愕然道。 “王跃的骑兵军是五个旅吧? 这里有重甲的突骑旅,只有上身铠甲的骠骑旅,那他们那两个据说不穿铠甲的飞骑旅哪里去了?” 麻吉突然说道。 第三四一章 暴打铁浮屠的步兵 王德的两个飞骑旅…… 当然是在银术可的背后了! 缝合怪虽然是猛将,但可不是没有头脑的那种纯粹猛将,作为刘光世背后的男人,一个人撑起了这个伪中兴四将的名声,使其能够与岳飞韩世忠并列,他不但战场上能够抡着大刀冲锋陷阵,论起头脑在南宋初年将星云集中,至少也是能够跻身第二等级的。 至少不比张俊差。 他的确是在演戏,而且演技拙劣。 但这场戏的目的根本不是哄银术可的铁浮屠渡河,而是把他的两翼拐子马哄走。 至于铁浮屠…… 那个是飞骑旅的职责。 首山西北。 “步兵就不能灭骑兵吗?” 常胜军骑兵第一军副统制杨志,端着他的斧枪说道。 他作为河北禁军将领,而且还是驻防水长城的,当然只有投靠王跃一个选择。 在他身后是一个庞大的阵型,整整两个飞骑旅的六千多步兵列阵,四分之三甲的重装长矛手在前,他们甚至连盾牌都不需要,这种新式铠甲基本上已经能够免疫骑兵弓的近距离直射。五排长矛手间隔两尺排列,他们本身就是盾牌,为后面的斧枪手和三眼铳手,弓箭手提供保护,三眼铳手兼职近战肉搏,但他们身上没有四分之三甲。 他们实际上就是一人一顶类似斗笠的头盔,倒是身上的军服算棉甲,但里面也没加铁板,毕竟在挨箭的时候他们不需要管正面的。 正面有肉盾。 主要是飞骑就是骑马步兵,骑得都是普通蒙古马,驮不动重甲,这方面能减轻则减轻。 实际上长矛手也只有前三排是四分之三甲。 后两排只是半身甲。 这就是王跃的飞骑旅,或者说骑马步兵旅,真正对付铁浮屠的是他们,王德的正面进攻只是为了哄走银术可的拐子马,飞骑旅的远程武器不足,所以拐子马的弓箭威胁更大。而就在同时,以赤盏晖部下土生土长的骑兵带领,两个飞骑旅从西边山区绕过严州的战场,在银术可背后结阵,两个飞骑旅主攻,赤盏晖部下两千精锐骑兵提供两翼保护。 当然,王德承认他有赌的成分。 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 这是打仗,总得要冒险的,他的目的是全歼银术可,至少也是歼灭大半,这样必须形成包围。 “前进!” 同样穿着四分之三甲的杨志,端着斧枪迈步向前。 “前进!” 他身后无数喊声响起。 这个庞大的阵型实际上十二排,前五个长矛手,两个三眼铳手,两个斧枪手,三个弓箭手,最终核心实际上就是长矛手。 十二个人一个伙。 实际上是十三个,因为还有一个伙长扛着斧枪在前面。 然后三伙一个队,三个队一个哨,三个哨一个营,三个营一个旅,此刻所有军官全在前面,杨志这个副统制带着旗手和鼓手最前面,后面两个旅指挥带着同样旗手和鼓手在各自旅的正中前方,他们后面是营长在营前,哨长在哨前,队长在队前,伙长就是排头兵。 副职都在后面。 因为前面正职死了他们自动替补。 这种王跃强制性的规定的确造成军官阵亡率较高,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布置带来的士气加成,和指挥的便捷也是有目共睹。 跟我冲和给我冲真不一样啊! 六千多步兵组成的庞大阵型,在两翼骑兵保护下,就这样踏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前。 而他们前方的银术可已经分兵前来,因为绝大多数拐子马都被哄走,短时间无法调动回来,而且也很难调回来,那两个骠骑旅和后面赤盏晖的三千骑兵,是不会让这些拐子马轻易撤回。但银术可也不能不管正面的突骑,他只能分出五百铁浮屠,带着匆忙回来的三千拐子马,单独组成一个军团,由他弟弟麻吉率领向这边进攻。 但他们迎上飞骑的时候,杨志和他的部下们已经逼近严州城。 麻吉很干脆地正面进攻…… 六千步兵而已。 连战车都没有,连盾墙都没有,这样的纯步兵,而且也不是方阵,这样的步兵有什么可怕的? 弓箭拐子马先射一波打乱阵型。 “前进!” 箭雨中杨志吼叫着。 在他前面拐子马横向疾驰而过,马背上骑兵不断射出利箭。 但伴随着那些鼓手敲击的战鼓,列阵向前的步兵无视这些利箭,依然跟随着他们的军官,保持着正常节奏迈步向前,只有他们后面的弓箭手,不断在行进中仰射,用威力明显超过骑兵弓的步兵弓射这些袭扰的拐子马。这些弓箭手也是王跃重点训练,他们手中的步兵弓至少一石,实战弓一石已经不低了,测弓箭手力气的力弓和实战弓不一样,他们一个个练的一边胳膊粗一边胳膊细。 拐子马损失明显大于飞骑步兵。 后者损失真的微乎其微,毕竟前三排四分之三甲的长矛手就像移动城墙般。 “这箭软绵绵的算个鸟啊!” 杨副统制吼叫着。 然后一支箭正中他胸前,直接被厚达三毫米的渗碳板弹开。 他身后那些士兵们立刻爆发出一片示威般的吼声,就在同时那些三眼铳手从后面挤到前方,原本还想继续靠近的拐子马吓得赶紧远离,这时候他们已经多次体验这种武器的威力。 旁边桃花岛上守军有的是这个。 十丈内冷锻甲都挡不住,他们这些连铠甲都没有的弓箭拐子马连二十丈都不敢进。 就在此时麻吉那里旗帜挥动。 拐子马立刻撤退。 这时候双方相距已经不足半里,对面麻吉很干脆的出动铁浮屠,伴随着号角声五百具装骑兵开始向前,这些人马具装,连脸都被顿颈护住,只露出双眼的真正铁骑,一个个在马背上端着锥枪,如同钢铁城墙般撞击而来。原本向前的飞骑步兵立刻停下,所有长矛手支起长矛,最前排的支在地上,后面一手托前一手压尾,一支支近六米的长矛迅速变成恐怖的密林。 而杨志和那些军官迅速在阵前划出一道道线,然后靠到各自部下阵型旁边的空隙。 但仍然和最前排长矛手并列。 然后那些三眼铳手做好准备,在长矛的密林中将一支支三眼铳指向前方,后排斧枪手同样上前,与长矛手并肩,所有人默默看着如墙而来的铁浮屠,就连后面弓箭手,都暂时停止射击,他们的箭在远距离穿不透铁浮屠的铠甲。 五百铁浮屠继续向前。 然后不断加速。 很快踏着雷鸣般马蹄声的他们就不足百米…… “稳住!” “稳住!” …… 军官的喊声不断响起。 三眼铳手默默等待,不时有人吹吹他们的火绳。 很快铁浮屠的前排不足二十丈,但这边依然没有开火,转眼间距离变成了十丈,但还没有人开火,尽管那些士兵也在颤抖,但严格的纪律让他们始终保持着克制。 最终铁浮屠的前排踏过军官划出的线。 “放!” 第一声吼声响起。 三眼铳手以最快速度,将他们的火绳杵进了点火孔,下一刻长矛的密林中无数火焰喷射,而且是接连不断喷射,短促而猛烈的射击,让整个阵型瞬间硝烟弥漫,甚至遮挡了士兵的视线。实际上也没有人关心自己的战果,因为这个开火距离太近,三眼铳的射击结束的瞬间,在一片人喊马嘶,翻滚撞击声中,一个个逃过一劫的铁浮屠就撞进了长矛的密林。 但五排长矛足够阻挡他们,伴随着长矛的折断声,这些本来就不多的铁浮屠一个个撞死在长矛林。 “杀!” 杨志骤然大吼一声。 然后他手中斧枪举起,瞬间砍在了对面一名铁浮屠的大腿。 几乎同时那些军官也吼叫着举起斧枪,连同那些斧枪手一起,迎着后续铁浮屠发起反击,后者实际上已经被逼停,他们脚下全都是被三眼铳打死的同伴,而且前面还有那些被长矛林穿透的,人和战马的死尸阻挡了他们。冲锋已经不可能冲锋了,只能靠近后居高临下用锥枪刺杀,但他们的锥枪可没六米长,这些铁浮屠明显慌乱地在长矛林的攒刺中不知所措。 然后斧枪手的大斧头纷纷落下。 本来武力值就足够的杨志,恍如猛兽般挥动斧枪,疯狂在停下的铁浮屠中砍杀着。 砍马腿。 斧枪手的职责就是砍马腿。 上面长矛林刺杀,下面斧枪砍马腿。 铁浮屠既要格挡几乎淹没了视野的长矛,又因为冲锋被遏制正慌乱中,哪顾得上和这些猛兽肉搏,常胜军的军官可都是个人武力值极高的,而且后面的弓箭手同样瞄准了他们,这样十几米的距离,那些堪比长弓的步兵弓轻松穿透他们的铠甲。 几乎转眼间阵型前的铁浮屠就在一片惨叫中人仰马翻。 但还没等他们爬起来,那些三眼铳手的斧头锤子落下。 这些就是客串肉搏士兵的,他们的武器自己选,不过绝大多数都是锤头或者类似消防斧的斧头,只不过加长了尖斧,还有喜欢鹤嘴锄,短镐头的,这些乱七八糟凶器砸得倒地的铁浮屠血肉横飞…… (两更) 第三四二章 塔山 后面的麻吉都傻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铁浮屠居然是这种结果。 五百铁浮屠。 实际上已经几乎全军覆没。 这种骑兵冲击力惊人,一旦被他们冲开的确就是碾压,但也有一个严重缺陷,就是能进不能退,一旦冲不开想撤反而比普通骑兵更难,事实上原本历史上宋金战争期间,铁浮屠初期的确所向无敌,但中后期岳飞这些人成长起来后,铁浮屠基本上就是送人头,不但一次次失败,而且每一次失败都是损失惨重的。 原因就是这个。 一旦冲不开对手,想撤就难了。 具装骑兵硬冲结阵的纪律化步兵真就是自杀一样。 五百铁浮屠被三眼铳真正击中的实际上并不多,但因为过于密集,倒下的铁浮屠阻挡了后续,使得后续必须减速跨过。 而三眼铳开火距离太短,他们甚至连掉头的时间都没有。 前面没有被子弹击中的,又因为数量不足无法形成足够强的冲击,结果全部被插在长矛林上,后面减速之后因为距离太短不够完成掉头,很多甚至是横着撞上长矛林。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而已,根本不足以让这些时速都快到四十的骑兵躲避障碍同时完成转向,最终他们就那么乱糟糟自己靠上去然后在长矛,弓箭,斧枪等等各种武器攻击中倒下。紧接着又因为身上铠甲太重,没法立刻爬起来,结果被那些三眼铳手抡着斧锤之类砸死,五百铁浮屠几乎就是转眼间,覆灭在了飞骑步兵的阵型前。 逃离的不足三分之一。 而且…… “前进!” 浑身鲜血…… 当然,是敌人鲜血的杨志,举着斧枪吼道。 然后那些飞骑步兵重新列阵,伤亡的留下,剩余甚至部分轻伤的,跟随着那些浑身鲜血的军官,举着他们的长矛迈着坚定的步伐,跨过铁浮屠的死尸再次前进。 他们是纯步兵。 重新发起进攻就是简单的列个队而已。 飞骑步兵的损失很小。 六千多步兵的漫长线列,就像移动的钢铁城墙,在严州城北这片也就是不到两公里宽的通道,带着荡平一切的气势,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前,那些游弋前方的弓箭拐子马,只能远远地向他们射箭骚扰,然后伴随他们的向前而不断退却。 麻吉也退却了。 他也是打了十几年仗的,很清楚自己不足以击败对手,他命令弓箭拐子马继续以弓箭袭扰迟滞,然后自己率领残余铁浮屠和长枪拐子马迅速后撤返回严州城下。 知道这个结果的银术可也傻了,铁浮屠居然打不开一支连战车都没有的步兵,这个结果明显有点冲击他的三观,在他想象中,这五百铁浮屠就足以冲开对手。可这时候他也陷入了尴尬处境,他不能再出动铁浮屠继续进攻这支步兵,因为对面王德的突骑正列阵等着,一旦他这里继续削弱,王德的突骑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们致命一击。 可不进攻这支步兵,他们同样也会不停挤压过来。 他要腹背受敌。 银术可也不是傻子,战场上打了十几年的老将,他知道什么时候做出理智选择,他毫不犹豫地下令撤入严州城,包括正在从南边返回的拐子马也撤入严州城。 他需要坚守在这里等待粘罕。 无论突骑也罢还是那些步兵也罢终究不能用头撞城墙。 然而…… “突骑是干什么的?” 王德笑着说道。 “当然是欺负那些杂牌骑兵的。” 他身旁突骑旅旅长,实际上是契丹耶律氏的刘弘同样笑着说道。 “那就带两个营,去欺负他们吧!” 王德说道。 “走,一,二两营,跟我来!” 刘弘喊道。 紧接着他催马在阵前横过,同时举着手中长矛喊着。 伴随他的喊声,原本列阵的两个突骑营立刻转向,跟着他们的旅长撞向正在后撤中的拐子马,而王德却没有动,而是带着剩下那一个营留在原地,然后笑看着对面正在等待拐子马的银术可。 后者恨恨地看着他。 银术可不敢去接应他的拐子马。 他这边只要离开,王德肯定立刻渡河,那时候他连严州都撤不进,他只能看着刘弘横击拐子马,后者哪怕长枪拐子马,本身也只是些中型骑兵而已,而且正在被骠骑追击中,这种情况下被突骑横击结果可想而知。四道骑墙冲击的突骑,恍如摧枯拉朽般撞进拐子马,后者另一边是群山,连逃跑都没地方逃,可以说银术可眼睁睁看着近千拐子马,就那么瞬间被突骑淹没了。 不过绝大多数拐子马还是撤回,毕竟骑兵很难被真正围歼,而银术可率领他的铁浮屠一直列阵城下,护着拐子马相继入城。 “岳代表,有没有兴趣也上战场?” 远处的海面上,王跃举着一支单筒望远镜看着这一幕说道。 望远镜而已,大宋都已经有老花镜了,造望远镜也只是个设计问题。 王跃当然不需要走陆路。 老龙头那里就是码头,运输军需的民兵蜈蚣船队,随时都能停靠,登船北上比陆路还要快,这时候海上已经换了南风,从老龙头到这里两百里海路也就六七个时辰。 实际上海上不仅仅是他。 在他身后的海面上是密密麻麻无数满载士兵的蜈蚣船,这就是原本驻守桃花岛的那个旅,另外还有他从南边带来的一个旅,他们将在北边的海湾选择一处登陆,然后阻击南下的粘罕。粘罕这时候应该刚出锦州,粘罕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女真人那里缺乏情报支持,毕竟南路都被堵着,就算他们有人在南边充当密探,消息送到粘罕手中也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而银术可这里实际上已经被包围,就算想突围也不可能了。 接下来骑兵第二军也会赶到,后续还有那些乘坐马车的步兵,三天之内十万大军将云集严州。 那就把他全歼好了。 不过前提是能够堵住粘罕的增援。 “若能为国杀敌,飞自然责无旁贷。” 岳飞说道。 “那王某就等着与岳代表并肩作战了。” 王跃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向后一招手…… “张荣!” 他说道。 他的桃花岛守备张荣立刻走上前。 好吧,这就是缩头湖那个张荣,他是跟着阮小七混的,同样也随阮小七一起加入了王跃手下,现在也是常胜军大将,带着一个加强旅级守备队,给中山王常驻私人领地桃花岛,手下连步兵加上水师一万人,另外还有岛上一个民兵旅,他实际上相当于桃花岛主。 “登陆以后若我有事离开不在军中,则一切听从岳代表调遣。” 王跃说道。 “末将遵令!” 张荣赶紧说道。 “飞此前不过一队将,何敢当此大任,中山王给飞一马一枪,飞冲锋陷阵即可,指挥大军恐误了大事。” 岳飞有些惶恐地说道。 “不用推辞,我相信你!” 王跃拍着他肩膀说道。 这支军团就是去坚守而已,只要指挥官不脑残,就常胜军的纪律性和战斗力根本不会有事,再说他就是客气一下,岳飞也不可能当真,真要是他有事离开了难道岳飞还真能命令张荣?岳飞要是真下达脑残的命令,张荣也不傻,当然不可能听了,不过以岳飞的头脑,也不会下什么脑残命令,他的确过去就是个几十人的队将,但像这种军事家级别的都是天才。 真的。 作为南宋几乎独一无二的军事奇才,三十岁就能做方面统帅,那只能用军事天才解释。 他可不是韩世忠这样早就成名的大将,也不是张俊这种在西军系统都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几年时间他由一个普通队将,在南宋初年的乱世中,从北打到南不但没死,反而迅速成长为方面军统帅,这只能说是天才。 “全速前进,目标,这里叫什么?” 王跃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道。 “这里没名字,就是一个烽火台,建在一个土丘上,年久失修也塌了,周围大概四五里宽还算略微平缓的沿海荒地,但还有一部分是海滩的淤泥,向西就是山区了,一直到胡僧山城,从胡僧山城到这里也就最多二十里。倒是下面还有一条小河沟,涨潮时候咱们的蜈蚣船都可以乘潮而上,在岸边的荒滩登陆,但没有码头,不过好在咱们也不是那些战车兵,就算有些大铳也能抬上岸。” 张荣说道。 “这样啊,我给它起个名字吧,土丘,年久失修的烽火台,这不就跟一座塔似的?那就叫塔山好了,传令全速前进,目标塔山,两个时辰后,必须到达塔山并完成登陆,加速,加速!” 王跃恍如抽风般嚎叫着。 紧接着他脚下的动力室里,伴随着那些监工的鞭子声,一台台人肉发动机奋力运转,一支支长桨不断起落,与此同时船帆鼓起,本来还在巡航状态的排桨船立刻进入冲刺状态。 而他们周围辽阔海面上,无数同样的排桨船乘风破浪…… 第三四三章 来,送几颗人头来! 塔山。 “这里不错!” 王跃弄了个交椅,坐在塌了半截的烽火台上,放眼前方一片蛮荒…… 真的是蛮荒。 这一带辽国时候就人烟稀少,现在经历了持续超过十年战争,早就已经彻底变成无人区,韩庆民在锦州也不是向南屯垦,这一带农业条件不行,他在锦州与宜州之间有的是农田,这里就是放牧的荒山野岭,更是彻底无人区化,放眼望去全是一片草莽。 不过塔山这个位置的确不错,军事上真的很重要。 西边是白台山。 白台山与虹螺山也就是胡僧山相连,因为不像后世得到开发,那里实际上是一个整体的山林,就是中间略微矮一些。 白台山与海岸滩涂之间,就是还有大概三公里多平地…… 实际上是缓坡。 崎岖不平的缓坡。 但因为东西向的白台山恍如城墙阻挡着,这里终究也是一个军事上的通道。 但在这片军事上的通道正中间却是塔山这个小土丘很不和谐的凸起,尽管实际上也就凸起了二十米,但却真的卡在正中间,在这个小的真可以说屁大的小土丘上挖战壕架起机枪,左右两边就是一片死亡地带。 谁也别想过去。 两边全在重机枪的火力覆盖范围。 除非攻下白台山的阵地,然后在那里架起大炮机枪对着这边,但问题是守军在那里架起大炮机枪,也一样让整个塔山被大炮护住,最终这两个地名成就了两个英雄的称号,白台山英雄团和塔山英雄团。不过那场大战不光是这里打,实际上是以这两地为核心,囊括虹螺山和后面一连串阵地的整个防御体系互相支撑的真正大战。 而现在王跃也要在这里,以海运的一万步兵,阻击南下的六万女真主力。 “传令下去,我不要伤亡人数,只要塔山!” 王跃说道。 张荣默默行礼,赶紧走下烽火台亲自去传达这个很突兀的命令。 而此刻塔山两旁,一边一个步兵方阵,这里就不能排线列了,必须得是真正的方阵,虽然线列可以堵住女真骑兵,但堵不住他们下马穿过山林然后绕到背后进攻。 中间塔山主阵地。 一尊尊大铳架在王跃周围,甚至堆起了胸墙。 左右两个加强旅级步兵方阵。 但这些是真正的步兵,着甲率远超飞骑,长矛手全是四分之三甲,哪怕三眼铳手,斧枪手也是半身甲,而且火器也不再只有三眼铳,大铳甚至一窝蜂之类火箭也在高处架起,阵型里面还有小型投石机,可以扔石弹或者开花弹,甚至阵型前面,还有士兵在埋设拒马,撒铁蒺藜,还有在用木板支起橹盾…… 这个有条件还是得用,橹盾上甚至还有射击孔。 所有士兵默默忙碌着,没有慌乱,没有畏惧,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 “大王部下纪律森严,真乃精兵也!” 岳飞感叹着。 他还举着王跃的望远镜,在那里四处看着。 “错,严只是次要,女真的军纪比我还严,不战而逃失陷主将的杀全队,而我只是十抽一而已,但他们仍然打不过我。因为我除了军纪森严之外,还给了将士们想要的,我给了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给了他们同样为人的尊重,还给了他们值得赴死的未来。所以我才是无敌的,他们强的不是身上精良的铠甲,手中的火器,战术的精妙,而是可以面对具装骑兵一步不退的意志。 这才是他们真正无敌的。” 王跃摆出一副睿智的嘴脸教育着岳飞。 后者沉默无言。 此时山下甚至响起士兵们的歌声,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因为要迎战六倍于己的敌人而恐惧。 “来了!” 他突然说道。 王跃抬起头看着北边,初春的新绿中,一片尘埃如雾气般升起,很快远处的一座土丘旁,大批骑兵的身影蜂拥而出…… “兄弟们,我去给你们砍几颗女真的人头。” 王跃站起身很随意地说道。 说完他抄起旁边的巨型陌刀,直接指向天空,下午的阳光在刀身反射,恍如一道长刺,下面那些迅速进入临战状态的士兵们立刻一片激动的吼声,哪怕听不到王跃声音的,看到塔山顶上这道光芒,也明白他们的大王要亲自出马了。 “这里交给你了!” 王跃拍了拍岳飞的肩膀说道。 岳飞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那么目送王跃扛着陌刀纵身跳下烽火台,连马都不骑昂然地走向前方正狂奔而来的女真骑兵。 后者速度很快。 就在王跃走下塔山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半里外,不过明显被王跃搞得有点懵逼,这个家伙一身板甲,为了装逼还镀了金,搞得恍如夜宴里的某人一样。头上凤翅盔,但却加了一个有些狰狞的金色面具,凤翅盔上恍如倭国大名般,竖着一个很招摇的金色四角星,可以说整个一个土豪金,在阳光下金灿灿地走着。对于狂奔而来的女真骑兵来说,这简直就是无异于插标卖首,只是这一幕怎么看都很诡异啊。 不过他们还是停下了。 不是因为害怕王跃,而是他们本来就是前锋侦骑。 因为赤盏晖的骑兵封锁南路,银术可知道王德进攻严州时候,已经是今天早晨了,后者是昨晚到达隰州然后今天黎明启程清晨到达。 紧接着银术可派人报告粘罕,后者中午知道,然后调动各军南下,哪怕一路狂奔,也没能抢在王跃前面到达塔山,他们的骑兵虽然能跑,但九十里仍旧是至少半天的距离,这时候前锋侦骑才刚刚到达,至于后续主力,估计还得半个时辰才能赶到。 然而他们停下了,王跃却没有停下,而且扛着陌刀嚣张地继续向前…… “来,送几颗人头来!” 王跃用女真话吼叫着。 对面至少三百弓箭拐子马,一个个愤怒地看着他。 “看什么?我就是王跃,阿骨打是我杀的,吴乞买是我活捉的,会宁是我血洗的,我就是你们的仇敌,你们怎么萎了! 来! 再给我送几颗人头来!” 王跃继续叫嚣。 而且他一边叫嚣一边向前,距离后面塔山越来越远,。 那些女真骑兵面面相觑。 紧接着为首军官立刻摘下了锥枪…… “杀!” 他毫不犹豫地吼道。 这么嚣张真没法忍啊,这是一个人来挑战他们几百,他们要是还不应战那就真是不配活着了,再说他们几百围殴一个,这家伙再能打,总不能真就一个人单挑几百吧?说到底他们还是太单纯,根本不知道眼前这家伙就喜欢一个人单挑几百啊! 三百弓箭拐子马,纷纷摘下锥枪拔出刀拎着锤头,以那个军官为前锋直冲王跃。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双手举起陌刀,静静看着前方。 汹涌的骑兵转眼就到。 就在那军官手中锥枪直刺王跃的瞬间,原本正对着马头的这家伙就到了半空,在锥枪从脚下掠过的同时他双脚踏在那军官双肩,后者就像脆弱的玉米杆般向后折断在自己马背。而王跃手中陌刀凌空斩落,刀尖正中他后面紧跟的骑兵马头,巨大的力量瞬间将马头从正中劈开,那匹马就在同时因为这砸落的力量前腿跪倒,马背上骑兵惊叫着被抛起从王跃头顶掠过。但是还没等落地,王跃就猛然转身,手中陌刀划出一道弧光,扫断旁边经过的马腿,然后向上从还在半空中的他腰间扫过。 这名倒霉的骑兵一分为二,带着洒落的血雨砸落尘埃。 因为那匹死马的阻挡,后面到达的骑兵猛然一提缰绳,他胯下战马人立起来。 然后王跃完成转圈。 划着弧光的陌刀正好从马肚子上划过,战马的内脏汹涌而出,悲鸣着直接拍在了地上,马背上骑兵惊叫着,狼狈的爬起举着锥枪刺向王跃。 而王跃继续旋转。 那巨大的陌刀化作环绕他的星环,在瞬间将左右两名骑兵腰斩,而就在同时那骑兵的锥枪正中他肋下,但却被五毫米厚的渗碳钢板滑开,然后因为用力过猛收不住的骑兵撞上了陌刀的刀柄。实心锻铁的刀柄带着,巨大的力量正抽在他脑袋上,然后这颗没有戴头盔或者皮帽,光秃秃只有一根小辫子的脑袋,在瞬间恍如爆开的西瓜。 这些弓箭拐子马终于清醒了,知道了这个敌人的恐怖,他们吓得毫不犹豫向两旁分开,避开王跃手中陌刀的攻击范围。 但这没什么用。 王跃又不是固定在原地的。 他看着那些避开他的骑兵,恍如猛兽般狂暴地吼叫着。 然后他再次一跃而起,整个人化作一道斜刺向前的长刺,手中陌刀直指前方瞬间穿透一名骑兵的身体,甚至推着他从马背横飞出去,正好撞上另一边冲过的另一名骑兵,然后三个人一起落下。王跃落地瞬间,手中恍如串着糖葫芦的陌刀向一旁扬起,划开他们的身体,带着洒落的血雨,再次化作死亡的弧光…… (两更) 第三四四章 血色黄昏 一刻钟后。 “堆起来!” 一身血红色的王跃,拎着同样滴血的陌刀,一边走上塔山一边说道。 在他身后一群士兵一个个拎着女真士兵的人头,在塔山前面小心地堆起一个金字塔,而且面孔全都朝着北边,至于他们的死尸,这时候已经被浇上了鲸油点燃,正在三百米外熊熊燃烧着恍如一个巨大的火炬。 “女真而已!” 王跃看着面前士兵们崇拜的目光…… “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说道。 那些士兵们一片亢奋地欢呼声。 紧接着王跃重新走上塔山,然后坐在他的交椅上,看着远处再一次出现的敌人。 这一次就不是几百骑了。 源源不断的骑兵,从那座土丘后面转过来,然后停在那堆燃烧的火焰后面,一边迅速列阵一边用仇恨的目光默默看着这边,不过他们没有贸然发起进攻,而是就那么等待着,后续骑兵也在继续赶到。这边同样也没有进攻,已经西垂的斜阳下,所有常胜军士兵都在维持着阵型,同时吃着刚刚做出来的肉包子,喝着中山王专门调制的营养剂。 就是奶茶。 奶粉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给小孩喝的确冒险了些,但成年人喝的奶粉还是很简单的。 红茶同样不是什么高科技。 虽然产茶区在南方,但对于王跃的商业体系来说,在南方产茶区收购茶叶自己制作红茶很简单,今天晚上必然要连夜作战,现在这些士兵必须保持足够的精力,王跃没有能力给他们提供别的,只好让他们喝奶茶。 就在旁边海上制作。 一艘艘蜈蚣船就在岸边,制作好奶茶蒸好包子送过来,基本上都还是热乎的。 而对面女真士兵只能啃肉干。 说不定连肉干都没得,像那些汉军渤海高丽什么的,未必能吃饱饭。。 这时候女真极其缺粮,全靠大画家之前给的那批,再加上斡离不从高丽搜刮的,才维持了这半年攻势,但这时候估计已经耗尽,韩庆民自杀前点燃了查牙山城剩余储备,就算他们灭火后得到一些也不会太多。 实际上塞外一直这样。 这片土地因为气候问题,始终产量很低,只能靠着地广人稀来维持广种薄收,毕竟他们这里连冬小麦都不能种,一季粟是主要的,再就是乱七八糟豆类,然后再放羊牧猪什么的。明,辽,奚是有王跃的输血,但女真可没有,而且这一带主要产粮区就是辽阳,可辽阳又被王跃抢去了,不得不说这时候横行塞外近十年的女真,已经被王跃祸害的困顿不堪。 这种对峙状态一直持续到黄昏。 对面女真人已经可以用漫山遍野来形容了,而且那座土丘上同样升起了代表中军指挥的旌纛。 粘罕到了。 但就在同时,耶律宁部下的一支契丹骑兵,也出现在白台山下,虽然没有向女真进攻,但却结阵在那里保持着威胁。 “大王!” 上次跟着一起直捣黄龙的契丹将领萧朴走到王跃跟前行礼。 “听说你是从查牙山城突围的?” 王跃说道。 “回大王,正是。” 萧朴有些伤感地说道。 “韩庆民是个忠臣,我不会让七千契丹兄弟的血白流,他们的家人若不愿意留在塞外,可以到我那里,我会照顾他们一辈子的,说起来也怨我和蒙兀人纠缠太久,若早到半个月就不会让他死了,他妻儿何在?” 王跃说道。 “昌黎王夫人自杀殉节。” 萧朴说道。 “呃,也是个烈女!” 王跃感叹道。 实际上韩庆民原本历史上没有彻底湮灭于历史,就是因为他这个夫人,他在锦州孤军坚守至死后,他的老婆拒绝了投降女真,然后自杀为他殉节,并且因此留在了金史的列女传中。现在他们夫妻也算完美落幕了,这样最好了,要不然王跃还得纠结该怎么弄死他,而那些在查牙山城战死的契丹士兵妻儿们,肯定也愿意到燕山去,他会好好照顾这些人的,给她们发抚恤金,然后缺男人的给她配上男人…… 好好照顾,她们的感情生活也要照顾。 多么完美的结局。 “大王宅心仁厚,惠及枯骨,末将与大辽将士铭感五内!” 萧朴感动地说道。 “你回去,在一边看着就行,若女真想绕过去,你们再阻击,否则没有必要出击再增伤亡,契丹健儿们已经不多了,你们每一个人的死都是损失,至于对付女真人交给我们就行。” 王跃说道。 然后他挥手示意萧朴离开。 “我契丹与女真之仇不共戴天,纵然大王好意,我等为大辽将士,身在辽土,岂有坐观之理!” 萧朴毅然说道。 “唉,你们不要固执!” 王跃感叹道。 当然,他们怎么做就是他们的事了,他们是辽军又不是宋军,虽然大辽皇帝授权王跃统辖辽军,但这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们就是执意要出击,为他们死去的兄弟报仇,王大王于情于理也都不能阻拦。然后王跃就那么看着萧朴毅然离开了,而这时候对面女真军也完成进攻前的部署,数千弓箭拐子马首先出动,在血色黄昏下带着漫天尘埃,恍如席卷原野的洪流般撞击而来。 王跃身旁两名士兵抬着一个巨大铜号,架在了他面前的烽火台上。 王跃就那么吹响了铜号。 响彻战场的号声中,冲过那堆火焰的女真骑兵,紧接着左右分开,一个个在马背上举起弓箭。 但这边的大铳首先开火。 以塔山的主阵地为中心,再加上两旁方阵中,总计超过一百尊青铜大铳,对着女真骑兵的洪流喷射火焰,硝烟中无数霰弹横扫向前,瞬间打得一百多米外骑兵前锋一片人仰马翻…… 这是弓箭拐子马。 他们实际上连铠甲都不穿,而且这些也不是真正女真,应该是耶律余睹的契丹军,哪怕骑兵也是骑兵里面的炮灰,耶律余睹,耶律马五,这些辽奸都已经猛安谋克化,但他们终究不是真正女真,战场上还是炮灰,投降异族的,终归都是这样的命运。 这样的距离,哪怕霰弹威力弱,也照样打得他们一片惨叫,一个个坠落马下然后被同伴践踏。 不过他们终究速度快。 紧接着冲过大铳火力的骑兵开始射箭,但也就在同时,这边步兵弓射出了利箭,骑兵弓射出的箭射不穿这边步兵的重甲,这边步兵的硬弓却可以轻松收割骑兵的生命。甚至就连三眼铳也加入射击,这样的距离射无甲目标还是足够,而后面的投石机同样扔出石弹,连一窝蜂之类火箭都气势凶猛的狂射,然后很快完成装填的大铳也加入。 骑兵尸横遍野。 王跃依然在吹着他面前巨大的铜号。 在这号声中,那些常胜军士兵们,顶着头顶如雨般落下的利箭,有条不紊地做着他们该做的,以更密集的投射量,向着他们的敌人倾泻火力,收割着骑兵的生命。 很快这些骑兵退却了。 他们攻击毫无意义,常胜军步兵的铠甲几乎免疫他们攻击,他们徒然给战场上增加障碍物。 “看看,骑兵并不可怕。” 王跃停止吹号,然后看着退却的骑兵说道。 “但咱们终究是靠着地利,此处有海岸,可以从海上运输补给,且此处地形为咽喉之地,敌军也无法绕过咱们,若是在内陆平原,他们根本不需要进攻,只要把咱们的补给切断,然后守在周围困住,到头咱们还是得解开阵型,那时候咱们就挡不住他们的进攻了。” 岳飞说道。 “所以我们的步兵是战车步兵。” 王跃说道。 “但大王能以战车步兵御敌,还是得靠着马匹,说到底得有马。” 岳飞说道。 “的确,说到底得有马。” 王跃说道。 “可若是有足够的马匹,以骑兵对骑兵即可,胡虏以游牧为生,若非特意聚集则散落草原,咱们想对付他们,只需要以足够的骑兵,如他们一般快马硬弓利刀不断攻其巢穴剿灭其部落,自然也就铲除了。” 岳飞说道。 他的思想进步很快,已经到了明军那套了。 “不要胡说,胡虏也是人,哪能犁庭扫穴呢?我们应该用爱和正义感化他们,他们只是在蛮荒中太久,不懂事而已,我们应该启迪教化他们,要给他们修庙宇请大师弘扬佛法,用佛法化解他们心中的野性,驯服他们心中的猛兽,这样自然就解决了。” 王跃恍如拿错剧本般说道。 “呃,大王宅心仁厚,远非飞所能及。” 岳飞带着敬意说道。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杀到他们跪下的。” 王跃说道。 “的确,恩威并济才是正理,若不以武力使其畏伏,他们也就不会感恩,他们只会认为咱们是向他们献媚。” 岳飞说道。 “寺庙要建,京观也要堆,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王跃说道。 他很欣慰岳飞的成长。 然后他俩停止了讨论,因为此时对面漫山遍野的步兵,已经开始了进攻…… 第三四五章 死亡地带 横亘了原野的步兵阵型,恍如移动的城墙般,缓慢而又坚定的前移。 最前面一样是盾牌。 而刀盾手后面是无数指向天空的长矛,再后面是重甲的铁浮屠…… 步兵一样可以称为铁浮屠,无非就是全身重甲,头盔上带着顿颈,只要是整个被铁甲保护在里面的都可以称为铁浮屠,南宋初年战争中有过关于女真步兵进攻时候以这种重甲兵陷阵的记载。 而他们的后面是无数弓箭手,甚至针对常胜军重甲的特点,女真人明显增加了弩手的数量。 这也不是女真。 这些主要是耿守忠部下山后汉军。 也就是宣大一带汉人,这些背叛了辽国又背叛了大宋的家伙,现在依然是女真手下最主要的附庸,整整四万人的军团,跟着女真一起四处作战,就像一群野狗跟着狼群。他们也是粘罕这场进攻的主力,至少一万死在查牙山,剩下的又不得不跟着他南下,不过随着女真实力的下降,他们反而更加重要。 耿守忠甚至被封王。 当然,战场上他们还是要当炮灰的。 重要的炮灰。 炮灰们就这样义无返顾的向前,他们当然不得不义无返顾,因为他们后面是督战的女真骑兵,正牌铁浮屠们在后面排着绵延的钢铁墙壁,推着他们只能向前走进常胜军的火力覆盖。 最先向他们开火的还是大铳,只不过不是霰弹,而是新的花岗岩制实心弹。 虽然这些大铳威力很弱,毕竟也就不到一百斤的炮,而且口径大身管短,至今仰射打出的最远射程也就一里,那威力其实也就只配用霰弹当喷子,但也是可以打实心弹的,就是穿透力悲剧而已。一枚枚从天而降的实心弹,仍然有不少落在炮灰们的阵型中,不少倒霉的被砸中,然后血肉飞溅着倒下…… 上百米高落下的花岗岩球啊! 这些来自三百米外的打击,让那些炮灰们明显有些混乱,好在这样的倒霉蛋终究不多,所以他们依然保持着秩序,依旧在鼓声和后面的骂声中幽怨地向前。 真的像一群想回头咬人却没有勇气的野狗。 大铳的射击不断。 他们就这样结阵继续向前。 然后进入了弓箭的抛射覆盖范围,双方弓箭手同时向着对方抛射……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毫无意义?” 王跃无语地看着头顶。 天空中利箭如暴雨般落下,因为是最拉仇恨的目标,塔山正面几乎所有敌军弓箭手全部将这座废弃的烽火台当做目标,数以千计的利箭真的恍如暴雨,甚至连岳飞都不得不举起盾牌,毕竟他脸上没有铁面具。而戴着铁面具的王跃就那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恍如一个冰雹中无助的车主般,听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响起的撞击声。 这样的确毫无意义。 虽然也的确可以给常胜军造成一定杀伤,但因为百分百的着甲率,甚至连弓箭手都有半身甲和笠盔保护,实际上伤亡微乎其微。 当然,这边射出的也差不多。 对面的弓箭手同样也有铠甲的保护。 距离继续拉近。 对面的弩手加入,但这边的大铳也换上了大号霰弹,目标全都是盾墙后的那些步兵,但双方的杀伤效果截然不同,弩没用,常胜军的盾墙和铠甲在这样的距离足以抵挡。但对面炮灰们的盾牌和铠甲,却无法抵挡大号霰弹一百米直射,在火焰喷射中,一枚枚超过二两重的生铁霰弹,轻易击穿盾牌,然后打得后面那些炮灰血肉飞溅。 炮灰们更加惊慌。 但他们依然要向前,因为距离还不够冲刺。 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噩梦这才刚刚开始。 他们继续向前。 两个常胜军方阵中,旗帜几乎同时挥动,然后阵型内的投石机旁,那些拿着火把的士兵迅速点燃皮兜内一个个瓷制圆球的引信,但不是开花弹引信,而是直接塞进去的布条。浸透了鲸油的布条,立刻熊熊燃烧起来,紧接着那些民兵敲下制动,专门设计的小型野战投石机,瞬间将一个个瓷球抛向前方,然后拖着一道道烟迹落在敌军中。 紧接着砸碎在那些炮灰的脚下。 里面装满的鲸油,瞬间让周围化作一片火海。 那些倒霉的炮灰们,带着满身火焰尖叫着,在密集的阵型中寻求救助,然后把火焰传给所有被他们碰上的人,让原本有序的阵型陷入混乱甚至崩溃。 不过紧接着他们就被射死了。 后面督战的女真精锐们,不会让他们毁掉阵型的。 距离继续拉近。 大铳的大号霰弹依然收割炮灰的生命,燃烧弹还在不断落下,炮灰们的弩和弓箭也在继续向着这边攻击,他们的盾墙虽然残破,但依然维持完整,说到底只要数量够,以这个时代的火力投射能力,远远达不到单靠远程攻击解决战斗的程度。更何况大铳也不是真正大炮,这种短粗的初级火器,实际上类似于明初的虎蹲炮,就是近距离喷射霰弹的,指望和十二磅加农炮一样,一枚炮弹在五百米外打穿阵型是不可能的。 最终距离拉近到了二十丈。 盾墙后面几乎所有三眼铳手全部吹燃他们的火绳。 而就在这同时,对面仿佛堤坝崩塌般,所有炮灰全都发出吼声,紧接着不顾一切地开始了狂奔。 拼尽全力地狂奔。 他们坚持到这一刻就是为了这最后的冲刺。 然而…… 他们脚下是铁蒺藜,他们脚下是一道道壕沟,壕沟里面插着竹签,他们前面是无数的拒马,拒马间还有绳索,虽然铁丝网的确夸张些,但在拒马间拉起一道道绳索还是可以的,这些绳索都很细,而且很低,低到不注意根本看不到,但被它们绊倒却是致命的。 因为地上有竹签。 因为后面还有他们的同伴会踩在他们背上。 冲锋的炮灰们惊恐尖叫着,因为踏上铁蒺藜而抱着腿哀嚎,因为踏入陷阱而被竹签扎成血淋淋的死尸,因为躲闪不及撞在拒马上,直接被一根根尖木刺穿,因为被绳索绊倒被竹签刺中,背后的大脚让原本并没有刺穿铠甲的竹签直接扎进了他们的身体。 几乎眨眼间常胜军的阵型前血流成河。 他们的悲剧又拖累了别人的速度,甚至一些地方冲锋被阻挡。 然后…… 那些三眼铳喷出了火焰。 近距离直射的子弹,瞬间制造无数杀戮。 然后弓箭手加入,二三十米距离,一石弓杀伤力十足,直射的利箭不断穿透炮灰们的铠甲。 大铳换上了中号霰弹,这样的距离不需要二两霰弹,一两的就足够,实际上半两的也行,总之专业喷子们专门照着密集处狂喷。 不过仍旧有不少冲过这片死亡地带,尤其是那些重甲的铁浮屠,原本他们才是主角,一旦那些枪盾兵撞上常胜军,他们会用手中的斧头,狼牙棒,长柄大刀之类重武器和他们的悍勇,迅速撕开常胜军的防线。但可惜那些枪盾兵还没等靠近就死伤惨重,倒是他们因为在后面得到保护损失最小,而这时候也正是他们作为陷阵兵需要完成自己职责的时候。 这些铁罐头们踏着同伴的死尸,举着他们手中的各种重型武器,疯狂地撞向常胜军的防线。 然后等待他们的是无数长矛。 密集的长矛林瞬间和他们撞在一起,他们的铠甲的确有一定防护,甚至长矛都不一定能刺穿,但常胜军的长矛手又不是单独作战,都是几个长矛手对付一个铁浮屠,六米长矛和盾墙保证了他们的安全。然后一个负责挑落铁浮屠的头盔和顿颈,一个负责扎他们的脸,这些长矛手都是训练了无数次,他们手中的长矛和他们的手臂一样,可以完成他们任何想要完成的动作。 挑落头盔。 刺脸。 然后那些铁浮屠一个个惨叫着面目全非。 几乎同时那些三眼铳手拎起了他们的各种凶器,就像一群潜伏的小怪兽般从长矛林下钻出,很多人甚至干脆手足并用,趁着那些铁浮屠和长矛手纠缠,将他们手中的斧头,锤头,鹤嘴锄等等专用武器剁向铁浮屠的腿甚至脚,还有无耻的向人家特殊部位砸。 后者就算看到他们也无可奈何。 因为一片长矛的密林在他们头顶,除非砍断这些长矛,但实际上这些长矛前端都包着铁,就是为了防止被砍断。 “给他们最后一击吧,虽然他们背叛了国家,背叛了民族,但终究是被耿守忠裹挟,看着他们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我还是有些心中怜悯!” 王跃说道。 让他们回去制造一下悲观气氛,让那些汉军和杂牌炮灰们都对女真生出反抗之心也是不错的,说到底如果知道进攻是必死,这些炮灰也不是真就可以咬着牙赴死的。既然左右都是死,为何不造女真的反,说不定还能争取一条生路,王大王的悲悯之心总是这样的柔软。 他身旁旗帜立刻挥动。 紧接着常胜军阵型后面,一个个拎着斧枪的士兵上前…… (两更) 第三四六章 燃烧的荒原 斧枪手们的加入,完成了对原本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炮灰们最后一击…… “这个夜晚很漫长啊!” 王跃感叹道。 这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 刚刚击退了敌人的常胜军士兵们都在休息,而那些民兵们,则走出去迅速清理战场,修缮防线,当然也包括割堆京观人头,而那些死尸很干脆地扔到防线外点燃,这也算是照明了。 实际上此刻的这片旷野上,到处都是照明的火光。 塔山上,常胜军的方阵内,阵前,全都是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烈火,要知道桃花岛也是捕鲸基地,这几年无数鲸鱼的冤魂游荡在桃花岛上空,甚至其中不乏巨型的抹香鲸…… 实际上这个时代渤海山抹香鲸并不稀罕。 明末时候就有大型抹香鲸搁浅昌黎海岸的记录,至于小灰鲸之类更是时常可见,既然是捕鲸基地,那鲸油,鲸脂就没什么稀罕了,直接运过来和砍伐的树木一起点燃。 对面女真军同样点燃无数篝火。 夜幕下的旷野上,无数熊熊燃烧的篝火,篝火间隐约可见的身影,伴着一旁海上波光粼粼,另一边黑色群山,仿佛无穷无尽般绵延,近十万大军的夜战,让这片土地仿佛苏醒的怪物,瞪大眼睛张开巨口,等待吞噬无数的生命。 对面的敌军弓箭拐子马再一次出现,并以弓箭射这些民兵。 以此阻挡防线的修复。 但民兵都是棉甲,他们的骑兵弓在远处射箭很难穿透,而且就在同时列阵侧翼的萧朴率领契丹骑兵也发起了进攻。 他们的步兵没来。 耶律宁依然率领契丹步兵守卫在胡僧山城,防止粘罕转而向他们那里进攻,他们那里有大量的粮食,可以为粘罕提供宝贵的补给。总之在这个女真进攻的间隙里,实际上战斗并没有停止,而且今夜估计战斗也不可能停止。粘罕必须打开这里,然后去救援银术可,后者若覆灭,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真正伤筋动骨了,银术可不是那些杂牌炮灰们。目前女真就是以粘罕,斡离不为两大军队集团的首领,而粘罕集团又以娄室和银术可为左膀右臂级别。 银术可若覆灭在严州,那真就是斩断他一臂了。 而且银术可手下是一万女真精锐,那不是杂牌炮灰,是真正女真,他们若覆灭会让女真各部一片哭声。 话说他们女真青壮也不多了! “大王,骑兵第二军到达严州,目前已经完成包围。” 张荣说道。 也就是说严州城下已经两个军。 另外还有赤盏晖部下,他手下也差不多步骑一万,四万多人包围了银术可的一万,但后者手中有一座严州城。 今夜未必能拿下。 毕竟到达的都是骑兵,缺少攻城的武器。 “告诉他们,明日天黑前必须解决银术可,另外让王德转告赤盏晖,此役务必全力以赴,若明日天黑前拿下严州全歼银术可,我保他张家世代富贵。他手下又不是没有人,来隰迁润四州人口二十万,四万青壮总是有的,不要在乎死多少,他损失的一切我都会给他十倍补偿!” 王跃说道。 炮灰嘛! 他也有啊! 赤盏晖的青壮死光最好! 王跃的确可以给他们张家保证世代富贵,但他们张家治下人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四州之地主要其实也是女真人,这是早期辽国征伐女真部落期间投降的熟女真,然后按照辽国那个对各族搬家互相隔断的原则,迁到了辽西走廊,这样的人死的越多越好。 就让他们进攻严州。 就让这些熟女真和生女真的血在这座小城互相流干。 “再加一条,辽军斩女真首级者一颗首级赏百贯,阵亡者给其家人抚恤五十贯,就说是我说的,若事后不兑现,我王跃天打雷劈。先登上严州者赏三千贯,活着给他,死了给他的家人,斩俘银术可者,同样赏三千贯,猛安一千贯,谋克五百贯。” 王跃紧接着说道。 好吧,不能光靠赤盏晖! 赤盏晖的确是不在乎死万把青壮,只要能换来王跃的青睐就行,他的富贵是靠抱王跃的大腿,又不是手下人口。 但他手下未必肯卖力啊! 战场上糊弄人谁不会? 但有了这些赏格,估计就可以让这些家伙疯狂进攻了,说到底他们这里还是很穷的,赤盏晖原本历史上投降阿骨打后,四州之地才搜刮了一万五千石粟向后者献媚。而现在这里粟价一贯铜钱一石,斩首一级就是一百石,几乎这里一户人家三年毛收入,这些家伙为什么不疯狂? 银术可的女真精锐又如何? 谁还不是女真怎么着? “敌军上来了!” 岳飞突然说道。 王跃立刻抬起头,看着远处那片火光映照的黑色。 弓箭拐子马在撤退。 而在他们后面,敌军步兵再次发起了进攻,但这一次他们推出了一辆辆明显匆忙赶制的盾车,而且主攻方向变成了左边的方阵,另外骑兵结阵在右边方阵对面警戒。 “学的倒挺快!” 王跃说道。 以他的视力,很快就看清了那些盾车的真容,实际上就是锯开的圆木做车轮,一个个木头架子上竖起用圆木排起来的盾墙,然后敢死队推着盾车在前,后面明显还是铁浮屠。不过原本的长矛手少了很多,倒是弓箭手的数量明显增加,这是准备将盾车推过来阻挡大铳霰弹,然后弓箭手玩抵近射击再加重甲兵突击,之前的盾牌的确挡不住子弹,但这种盾车的木墙可以。 至少也是应该可以的。 毕竟大铳属于短管,实际上威力还不如弗朗机,就是口径大装弹多,但因为口径大初速也低,至少大号霰弹应该打不碎盾车。 石弹可以。 但大铳的射速同样也很渣渣。 咱大清这套说不定有用。 “垃圾!” 王跃鄙视地说道。 的确,这套对他来说完全是垃圾。 咱大清的盾车管用是因为明军步兵渣渣,只要撞上了很容易打崩,但盾车撞上川浙军却没用,而他的部下可不比川浙军差,而且他还有专用的武器…… “拉飒!” 常胜军哨长成闵鄙视地看着逼近的盾车,用和中山王不同读音但意义相同的词语评价着敌人。 好吧,这就是那个年轻时候被韩世忠形容为凶猛的他也得避一头,年老被文官体系驯服后畏敌如虎,却加官进爵一直做到太尉,八十多岁在十一个儿子伺候下寿终正寝的成闵。 不过现在他还年轻。 此时盾车的前锋已经到达拒马带,但他们明显早有准备,跟在后面的敢死队紧接着冲出,他们身上套着三重重甲,走路看着都费劲,但他们的职责也不是冲锋,而是拔除拒马填平壕沟,在盾车前方清理出一条攻击通道。不过这个工作相当于自杀,因为紧接着那些大铳就换上大号霰弹,对准他们喷射火焰,三重重铠也挡不住二两霰弹。 不用穿透。 七十多克哪怕亚音速撞上也是必死啊! 没有盾车保护的敢死队瞬间死尸枕籍,但他们明显没有退路,这些也不是之前的汉军,而是高丽人,他们的家人全在女真手中,女真要他们用性命铺开一条进攻通道他们也只能照做。在霰弹的狂射中,他们尖叫哀嚎着,在不断倒下中奋力拔除拒马填平壕沟,实际上更像是用他们的死尸填平,不过好在那些大铳的射速有限,三眼铳和弓弩又打不穿他们,所以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而这边的常胜军士兵们,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们在大铳轰击下的死亡。 最终他们成功了。 一条二十丈宽的通道被填出,紧接着还没等残余的高丽敢死队撤回,早就等待的盾车便直冲向前,因为通道并不宽,所以盾车几乎密密麻麻鱼鳞状排列着通过这个通道。 “跟我来!” 成哨长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拎着一件特殊武器冲出阵型。 就在成闵冲出的同时,另一名士兵跟着冲出,只不过他双手举着大型盾牌护住他的哨长,盾牌上还插着一个火把。 而在他两旁,数以百计同样组合的士兵冲出。 转眼间他们就站在了阵型前,然后在长矛林两丈外同时停下。 那些盾兵以最快速度拔出火把点燃了成闵手中的武器,而这时候对面盾车相距不足五丈,盾车后面一个个弩手举起弩射出利箭。木羽箭射穿盾牌撞上他们的板甲,甚至还有标枪手投出标枪,这个威力同样巨大,甚至不少士兵被击中,但剩下的无视这些攻击,和成闵一样拎着手中点燃了的武器,拼尽全力对着盾车抛出。 这些带着燃烧的引信的瓷瓶,一个个在夜空中划出壮观的弧线,掠过盾车的前锋,然后一个个砸落在后面的盾车中。 下一刻它们化作一团团烈焰…… “玛的,三号坦克都扛不住这个,何况是木头盾车!” 塔山上王跃说道。 的确,什么盾车能扛住燃烧瓶啊! 拥挤在进攻通道的盾车,转眼间化作一片照耀了战场的火海。 第三四七章 熟女真对生女真 女真人的盾车进攻就这样失败。 而且估计他们也不会再以盾车进攻了,那些高丽炮灰死的太惨,后面其他那些炮灰恐怕宁可造反也不会去重蹈覆辙的…… 整个盾车阵型一片火海啊! 成闵这些人都是颇有些力气的,燃烧瓶抛出十丈是起码的,这时候刮的又是南风,火焰随风向北推,这些盾车都是密集排列在战场上,后面的人一看不妙立刻丢弃盾车跑了,但被阻挡在里面的只能绝望地看着火焰蔓延到自己身上,然后他们在绝望中活活烧死。 死状极惨。 炮灰也是有脑子的。 真要是这样惨死,还不如跟女真拼了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女真方面暂时停止了进攻,估计粘罕也在挠头了。 他真的没有有效手段攻破常胜军阵型,关键就在于他缺乏远程武器,他的确已经会制造配重投石机,可那东西根本没法拿出来,一则需要时间制造,二则射程也不如大铳。 大铳的确是渣渣一样的初级火炮。 但那也是火器。 它一样能把石弹以高抛弹道扔到一里外,而配重投石机的射程连它的一半都不到。 现在骑兵射不动。 步兵常规进攻打不过。 盾车失败。 粘罕手中剩下的牌,也就只有让他的女真精锐以骑兵铁浮屠冲击,但骑兵铁浮屠一样得过拒马带,这条拒马带本来就是防御铁浮屠的,而且这样会让他大量损失本来就宝贵的女真精锐。炮灰死多少都不重要,耿守忠部下全死光又有什么大不了?没有汉军炮灰就继续去高丽抓!耶律余睹的契丹死多了,对粘罕来说反而更容易控制临潢一带。 炮灰本来就是用来死的。 可女真死多了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技止此矣!” 王跃说道。 女真方面恢复了骑兵袭扰,那些弓箭拐子马再次出现,甚至左侧方阵一旁的山林中,也出现了敌军弓箭手,他们同样向着阵型抛射。 “他们是故意让咱们无法休息,而他们可以轮番休息。” 岳飞提醒他。 王跃点了点头。 粘罕的目的就是让这边没法睡觉。 说到底他们终究拥有数量优势,既然无法迅速攻破,那就不断袭扰,只要常胜军始终得不到休息,最后终究有无法承受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就可以进攻了。 但这就得看银术可在严州能不能顶住了。 严州。 “杀,先登者赏三千贯!” 赤盏晖跃马横刀,催促着他身旁的士兵。 这些同样的女真士兵们,一个个亢奋地抬着梯子,就像看到了美食的饿狼般嚎叫着狂奔向前,冲向他们前方不大的严州城,天空中利箭如暴雨落下,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剩下的依然勇往直前…… 一颗人头一百贯啊! 这是王大王说的,王大王从不食言! 冲过去,冲过浅浅的护城河,那护城河还是他们挖的,他们当然清楚根本淹不死人,然后冲过去搭上梯子,那严州城才两丈多高,这也同样是他们修的,他们当然也清楚这些。而三千贯,一千贯,五百贯,一个个数字仿佛标注在城墙上守军头顶般,向着他们展现着一堆堆钱币,冲上去砍了就到手。 至于死亡…… 怕个鸟啊! 只要有钱可拿拼命算什么? 再说死了还有五十贯可拿,五十贯已经足够这些赤贫的农奴们卖命了。 他们就这样发疯一样冒着如雨的利箭,冲进护城河,冲到城墙下,搭上梯子,一个个顶着盾牌,拎着短枪冲向城头,然后在守城的女真士兵各种武器攻击下坠落,变成砸在城下堆积的死尸。蚁附攻城本来就是死亡率极高,完全得看守军够不够渣,而现在守卫这里的不但不渣,而且还是这个时候依然属于战斗力第一等级的精锐。 这样攻城? 这样攻城唯一的价值是消耗他们的体力。 但是…… “继续进攻,明王殿下都亲自阻击粘罕了,咱们在这里还不拼命,如何对得起明王殿下!” 赤盏晖大义凛然地说道。 “这样伤亡太大了!” 石雄虚伪地说道。 “石老弟,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考虑这伤亡,人而已,咱们就不缺人,我张家世代大辽忠臣,此时不浴血奋战如何对得起皇帝陛下!” 赤盏晖,不对,应该是张尽忠摆出一副老资格的嘴脸批评他。 “呃,的确如此!” 王德深有同感的说道。 紧接着他转身看着后面…… “兄弟们,快些,别让辽军兄弟白白牺牲!” 他喊道。 在他们后面一个庞然大物正在缓慢移动。 这是一个原木排起的三角棚子,两旁都是圆木锯出的简易车轮,在无数青壮推动下,就像一块被无数蚂蚁搬动的蛋糕般,在火光映照的大地上移动着,在它后面是无数从南边强征的青壮,一个个推着装满碎石的车子,还有很多扛着木头背着装满石子的口袋。 这是填壕的。 他们在这些将领催促和后面骑兵逼迫中,冒着头顶如雨的利箭,一点点向着严州城移动着。 同时不断留下一具具死尸。 活着的继续向前。 “都是忠义之士啊!” 石雄的眼角忍不住湿润了。 当然是忠义之士,这些大辽青壮为了帮助宋辽联军击败女真,不惜冒死帮助攻城,不是忠义是什么? 呃,虽然他们其实也都是些女真人。 但他们是忠义的熟女真,和严州城里那些背叛大辽皇帝的野蛮生女真,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是后者的叛乱,是后者的罪恶行为,毁掉了这些忠义的女真百姓在大辽治下安居乐业的生活,现在就是惩罚这些罪人的时候了。很快随着这个巨大的棚子移动到护城河边,后面填壕的忠义们蜂拥而上,将带来的各种东西扔进壕沟里面,甚至很多人为了大辽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填壕。 就这样一条通道被填出。 紧接着这个棚子通过护城河,然后靠上了城墙,里面立刻传出了挖掘声。 好吧,里面是一群矿工。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在这个木棚的保护下,在城墙上凿开一个可以塞入足够多火药的洞。 火药也在里面。 常胜军攻城早已经抛弃了那些古老的器械,蚁附攻城只是为了牵制女真守军而已。 炸城墙才是真正目标。 城墙上的女真人很显然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就算不明白他们是为了炸城墙,也知道他们是凿城墙的,本来这也是攻城手段之一。 好在这个也有应对手段。 紧接着一个个点燃的草把或者说雉尾炬扔下,试图焚毁木棚,但这个终究不是燃烧瓶,想点燃浇了水的木棚并不容易。而且周围那些青壮也会挑落这个,甚至继续向上面浇水,当然,这些青壮同样也是城墙上攻击的重点,所以他们的死亡率极高,但他们依然冒死奋力保护着这东西…… “忠义啊!” 王德同样感慨着。 当然,这些青壮敢逃跑,赤盏晖会杀他们全家这个就忽略好了。 整个战场的核心,立刻变成了这个木棚,甚至瓮城的城门打开,大批女真精锐杀出,试图冲过去毁掉它。 然后城墙下的血战同样开始。 甚至还有女真士兵从城墙上直接以绳索放下,然后就近向木棚进攻,而城墙上一个个石头,檑木之类也不断砸下,但这些终究都没什么用,那些并排钉起来的原木足够粗,石头是砸不碎的,木棚里面挖掘声依然在不停传出。就在外面死尸几乎半埋了它的时候,里面的声音突然停下,女真人的进攻更加疯狂,双方无数人在以它为核心展开血战,最终这一切随着一群人从死尸中爬出而结束…… “快跑!” 他们发疯般尖叫着。 然后纷纷从死尸上滚落。 而周围的人,无论哪一方的,全都吓得不顾一切逃跑。 然后就在这些人扑到护城河的瞬间,那木棚处的城墙伴着天崩地裂的爆炸声粉碎了,火光,硝烟,尘埃中,之前的一切都被吞噬,木棚没了,堆积的尸山也没了,甚至一些没来得及跑开的活人都被吞噬。城墙上爆炸处附近那些原本在战斗中的双方士兵,无论进攻者还是防守者,都被爆炸的气浪撞飞,然后消失在硝烟和尘埃中。 原本看热闹的王德等人和后面的常胜军士兵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壮观的一幕。 看着这场恐怖的爆炸。 感受着超乎他们想象的神奇力量。 天空中被炸飞的城墙碎块,如同陨石般不断落下。 然后砸得那些刚刚逃过一劫的双方士兵和青壮一片惨叫,最远的碎块甚至落到王德等人不远处,三个倒霉的士兵躲闪不及,一下子被砸成肉泥。 但没人关心他们。 所有人都在看着夜幕下那片弥漫的硝烟和尘埃。 一阵海风吹过,硝烟和尘埃散开…… “杀,杀进去一个不留!” 赤盏晖拔出刀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第一个催动了战马。 那里一个巨大的豁口赫然出现在夜幕的背景上。 下一刻所有人都向着它开始了狂奔…… (两更) 第三四八章 进击的大明王 第二天,清晨。 “终于来了!” 王跃看着远处一片钢铁的反光说道。 粘罕的铁浮屠终于出动了。 这时候王跃也已经知道了王德等人炸开严州城墙的消息,不过那里的战斗某种意义上说才刚刚开始,打开城墙本来就没什么难度,但那里面是近四千女真精锐,他们已经被四面包围在城内,除非粘罕的大军赶到,否则根本没有逃出的可能。 那他们只能血战到底了。 所以严州的血战依然在进行,占据着城墙和城内主要堡垒的女真精锐们,和冲入城内的各军把这座很小的城市打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他们的数量太多,相对于这样一座城市来说太密集,只要他们站在城墙上就可以射杀任何进入这座城市的进攻者,同样只要他们在城内的士兵结阵,那就算攻入城墙,也只能在里面和他们进行绞肉机式的战斗。在这样的战斗中,常胜军的数量优势没用,因为根本进不去太多士兵,尤其是最先进入的都是赤盏晖的部下。 他们打不过女真。 这些带着发财的兴奋冲进这座城市的家伙反而在女真的攻击下血流成河。 女真军甚至一度差点夺回缺口。 麻吉率领的铁浮屠步兵,用凶猛的反击干掉了赤盏晖部下,迅速突击到缺口处,好在骑兵第二军旅长李成率领援军赶到,猛将对猛将阻挡住了麻吉,才最终稳住对缺口控制。但李成在和麻吉的单挑中虽然斩杀了麻吉却也身负重伤,弄不好要成为常胜军到目前为止,阵亡的第一个旅级将领了。这个结果还是让王跃颇为唏嘘的,他接受李成这个家伙时候,真的没想到这家伙会以这种方式完成人生旅程…… 好吧,这是伪齐那个李成。 水浒里的天王李成。 但他的重伤也真正展示了严州城内战斗的激烈。 粘罕应该还不知道。 银术可还在外面留下三千多骑兵,隐藏进山林从外围干扰王德等人,这些人的确会给粘罕送信,但他们就算骑马到这里,也只能翻越白台山才能把信送到粘罕手中。骑马是肯定不可能了,而徒步这么短时间还不够,粘罕应该只是单纯以为僵持了一夜之后这里的常胜军应该精疲力尽,所以应该派出他的铁浮屠,对这里进行致命的一击了。 “他如何过拒马?” 岳飞疑惑地说道。 “用炮灰填呗,都这时候,用不着在乎那些炮灰!” 王跃说道。 的确,他的拒马带很难通过。 这些拒马不是一个个木头架子那样的,而是直接埋在地上的木桩,留在外面正好斜顶战马胸前高度,然后削尖了指向前方,拒马之间拉着无数的绳索,撒着铁蒺藜,插着竹签子。 而且不只一道拒马带。 实际上是三道,每一道的后面都跟着壕沟,真有那些骑术精湛,想跳过拒马的会欲哭无泪地发现,他们正好落尽插满竹签的壕沟里。这道连同民兵,再加上划船奴,还有那些参战士兵在内,近三万人花了两个时辰才完成的防御体系非常完善。唯一的缺陷只是因为时间关系,只有两个方阵向北的正面,而且两翼和中间的塔山没有,塔山有王跃坐镇。 有他还要什么防线? 至于两翼…… 这个主要是防骑兵的,左翼虽然和白台山之间还有几百米空隙,但却是沟壑纵横的地形,骑兵根本没法跑起来,至于右翼是沿海潮水涨落的滩涂,骑兵踏着淤泥冲击这种事情明显夸张了。 中间和塔山主阵地间也有空隙。 但进入其中会被两边的大铳当靶子夹击的。 这样的布置已经足够。 铁浮屠想冲击阵型,那么真的只能用炮灰的命先填出正面攻击通道。 炮灰嘛! 就是这样的命。 紧接着远处列阵的铁浮屠便开始了向前,他们还是集中兵力攻击左侧的方阵,然后牵制性进攻右侧的,甚至步兵出现在右翼,准备牵制性进攻,而在铁浮屠前面,是一片哭嚎着被驱赶上前的高丽炮灰。 他们真的很悲剧。 粘罕不敢用别的,汉军兵力占了他总兵力三分之一,一旦逼急了造反会让他崩盘的,契丹是弓骑兵,很宝贵的,剩下可以用来做炮灰的就渤海和高丽。而渤海因为明国的存在,实际上也很有倒戈的可能,真要是让这些人做炮灰,战场上倒戈就麻烦了。最后唯一的选择就是高丽,然后这些倒霉的高丽人就只能像自杀一样,穿着重甲举着盾牌在铁浮屠驱赶中,再次和上次一样来拔除拒马了。 然后同样也再次成了大铳轰击的靶子。 一尊尊大铳喷射火焰。 一颗颗大号霰弹在高丽炮灰中撞出血肉横飞。 甚至掷弹兵继续向前。 不过不是扔燃烧瓶,那东西可是很宝贵的,但可以扔大号手雷,一个个掷弹兵站在阵前,迎着对面箭雨扔出一枚枚马尾手雷,虽然杀伤力不足但对那些高丽炮灰心理的伤害却极其严重。 他们会被吓得逃跑。 至于杀死他们的任务铁浮屠们就解决了。 “大王,咱们的三眼铳难道不能再做的大些?或者直接用一根铳管,做的更长更粗,这样不就可以打出像大号霰弹这样的子弹?” 岳飞饶有兴趣地说道。 他倒是很聪明,已经开始看出三眼铳的发展潜力了。 “这个,或许你回去后可以把我的铁王座拆开看看,那里面有你想要的,也就是当初轰死阿骨打的,这里暂时交给你了。” 王跃说道。 说完他站起身来。 “大王是要?” 岳飞愕然说道。 “高丽人也是人,他们与咱们大宋几年前还是朋友,仅仅因为其君主昏庸,权臣擅权,投降女真,就使高丽无辜军民沦为炮灰,我心中也很是不忍,故此我需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王跃真诚地说道。 好吧,下一个该毁掉的是高丽。 带着一群高丽炮灰去高丽打土豪分田地,应该还是很不错的,左右打败粘罕后也很难迅速解决女真,他们只要退回老家,那真得需要很长时间才那彻底解决掉,这样正好趁机弄死王家…… 让大明吞并高丽还是可以的。 岳飞当然不会理解他的阴谋,只能带着敬意看着宅心仁厚的王大王,就那么扛着陌刀昂然地走向山下,很快进入左翼方阵,然后又在一片疑惑的目光中走出去站在了阵型前。 “停止射击!” 王跃举起陌刀喊道。 原本正在快快乐乐射杀炮灰的大铳立刻停下了。 对面至少三四千正在死尸堆中拔除拒马,填平壕沟,清理铁蒺藜竹签子的高丽炮灰同样愕然地看着这边,似乎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不过平心而论他们死的其实不算多,毕竟大铳射速有限,而且他们身上的重铠在这样的距离已经差不多能够抵挡三眼铳。 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五分之一的死亡率就足以让一支军队崩溃了。 “高丽兄弟们!” 王跃举着大喇叭用高丽话喊道。 对面更是一片惊讶的目光,而这时候后面的女真人也看到了,铁浮屠立刻向前移动。 “你们为何要白白送死呢? 王家打不过女真,投降了女真,给女真卖命,还照样是高丽王,那些官员投降了女真还照样锦衣玉食,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投降了女真,却让你们来给女真当填壕的。那你们为何要听他们的,为何不能像明国那些人一样,砍了王家和那些官老爷,分了他们的田地,分了他们的钱财,分了他们的女人,然后和明国的人一样过好日子? 我知道你们害怕,你们觉得打不过女真,但你们难道不能逃跑吗? 看看旁边的山林,看看那边的泥滩,跑过去等着就行了,等我打败了女真就可以带着你们,去高丽砍了那些官员,分了他们的田地,分了他们的钱财,分了他们的女人。 啊,忘了介绍一下。 我是大明国王。 我在这里向你们承诺,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那么我就会让你们过上和明人一样的好日子。 现在我数到十,若你们还愿意继续为女真送死,那么我会成全你们,若你们愿意过上和明人一样的好日子,那么就按照我说的做,我不需要你们倒戈去进攻女真,我只要你们到一边看着就行。” 王跃喊道。 那些高丽炮灰们面面相觑。 后面铁浮屠在逼近…… “一!” 王跃喊道。 他身后常胜军的大铳旁,那些士兵立刻举起点火杆。 “二!” 他喊道。 铁浮屠继续逼近。 高丽炮灰们面面相觑…… “九,还不快跑!” 王跃突然间用尽全力大吼一声。 早就已经到崩溃边缘的高丽炮灰们,恍如受到当头棒喝一样,几乎是本能地一个个调头,向着西边的山林开始狂奔,而这样的逃跑也像传染般,迅速让整个拒马带所有高丽炮灰全都开始了逃跑。 “十!” 王跃满意地说道。 而铁浮屠的骑墙横推而至,迅速撞上了溃逃的高丽炮灰,然后把他们践踏在马蹄下…… 第三四九章 宿命之战 倒霉的高丽炮灰们,最终大半被踩死在马蹄下。 这是必然的结果,他们一边是拒马带一边是铁浮屠,向南跑挨常胜军的子弹向北跑是骑墙,只能在中间一条狭窄地带向西跑,铁浮屠是不会给他们时间完成逃离战场的…… 那样他们早跑了。 他们又不是真的因为王跃的话而逃跑,王跃的话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不过这对王跃来说没什么可惜的。 他只要有几百个可用的就行,几千个明显太多了,而这一次逃进山林几百个也是没问题的。 如墙而进的铁浮屠没有停下,踏过高丽炮灰身体的他们,径直撞向这边的阵型。 但不是以骑兵撞击拒马带,而是纷纷下马,拎着他们的各种武器,以重步兵踏着高丽炮灰的死尸,纯粹凭借他们的悍勇冲过拒马带,直接撞击常胜军的长矛林,然后他们迎头撞上了三眼铳的密集子弹。但这些女真精锐毫不畏惧,哪怕同伴的死尸在子弹呼啸中不断倒下,剩下的依旧前赴后继般向前并纷纷撞上了常胜军的长矛林。 说到底也就那几十米。 一个冲刺就到了。 紧接着就是士兵间的肉搏了。 蛮族的悍勇对文明民族的纪律化,真正的血战就这样开始。 不仅仅是这边,就在同时另外一支长枪拐子马也开始进攻塔山,甚至左翼的女真步兵也在进攻,而右侧方阵正面同样遭遇进攻,甚至不少女真骑兵趁着落潮艰难的通过海滩攻击右翼,还有部分翻越白台山的,在后方发起小规模进攻,可以说这是一场全线的进攻。 全线的血战。 自认为坚持一夜之后常胜军肯定筋疲力尽的粘罕,就是以这最强的攻势一举决定胜负。 塔山。 “放!” 站在烽火台上的王跃吼道。 下一刻烽火台前方,这片战场上最璀璨的焰火绽放…… 火箭。 一字排开的五十辆百虎齐奔火箭车,瞬间对着前方佯攻的女真骑兵开始了壮观的射击。 火箭的尖锐呼啸声响彻天空。 一道道火焰如流星火雨划破硝烟弥漫的天空。 整个塔山都在转眼间被硝烟吞噬,唯一立在烽火台上还能看见的王跃恍如神灵在腾云驾雾。 五千支火箭就这样疯狂倾泻在进攻的骑兵中,这些东西射不穿重甲,但对于只有普通铠甲,而且没有马铠的长枪拐子马却足够了,这种东西飞行的速度并不低,甚至比弓箭更快,而且还是持续的高速。明朝喜欢用这个不是没有道理,它对那些大规模进攻的骑兵密集阵型来说,杀伤效果相当出众,武备志记载射程达到三百步,覆盖范围极广。 更何况它那怪异的呼啸对骑兵来说本身就很恐怖。 仰攻的骑兵一片人仰马翻。 然后还没等剩下的清醒过来,换上了小号霰弹或者说半两霰弹的大铳便开始了轰击,与此同时山下埋设的地雷被引爆,投石机扔出的燃烧弹炸开,甚至还有勇敢冲到前沿的掷弹兵,对着混乱中的骑兵扔出马尾手雷。在这一刻塔山战场甚至隐然有了几分现代战场炮火连天的味道,火箭呼啸,枪炮齐鸣,爆炸连连,只不过在这堪称迄今为止最高密度的火器攻击中那些女真骑兵倒了霉。 他们直接就被打懵了。 火箭在身旁呼啸而过,霰弹打得他们血肉飞溅,地雷的爆炸恍如天崩地裂…… 地雷又不是高科技。 虽然现代引信的确没有,但用竹筒装引信连接到坑道里人工点火还是可以的。 这个威力巨大。 实际上王跃的地雷都是五十斤级别的。 女真骑兵瞬间崩溃。 “杀!” 早就按捺不住的岳飞,举着一支铁锥枪吼道。 紧接着他带领着用之前萧朴送来的三百匹战马武装起来的唯一一支骑兵开始了反击。 居高临下的他们瞬间撞进了一片混乱的女真骑兵中,带着冲击速度的岳飞手中铁锥枪径直穿透一名骑兵身体,来不及拔出的他直接撒手,铁锥枪带着鲜血从后者背后飞出,疾驰而过的岳飞顺手接住,然后抽出向右砸落,正砸在另一名女真骑兵的脑袋。 这是铁锥枪。 后者在脑袋的血肉飞溅中坠落。 岳飞就这样开始了他在女真骑兵中势如破竹的杀戮…… “岳代表这么能打?” 张荣在王跃身旁愕然道。 毕竟岳飞身份不一样,作为四民代表很难与猛将联系起来,哪怕已经相处几天,张荣也没想过这个看着普通的农民代表竟然如此勇猛,这武力值丝毫不比常胜军里面那些出名的猛将,如王德之流的差啊! “他儿子更能打!” 王跃神叨叨地说道。 “他儿子?岳代表才二十多岁吧?” 张荣愕然说道。 “对,他儿子今年才八岁,但是,知道我为何器重你吗?” 王跃说道。 “呃,末将对大王忠心耿耿。” 张荣赶紧说道。 “错了,因为我能掐会算,知道你很能打仗,所以,我也知道他八岁的儿子以后会比他更能打。” 王跃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张荣一脸震撼地看着山下岳飞率领骑兵的纵横驰骋。 刚刚被各种火器攻击,打得死伤惨重而且一片混乱的女真骑兵,根本阻挡不住这样一个猛将带着精锐骑兵的突击,三百骑兵以岳飞为前锋,形成一个拉长的三角,如同凿子般在战场上凿穿着。不过对方反应也很快,原本在后面指挥进攻的主将立刻向前迎击,很快他就迎上了岳飞。 这家伙看着年纪也并不大,最多也就是和岳飞差不多,甚至可能更小,他手中拎着一支长柄斧,在遭遇瞬间就照着刚刚挑落一名骑兵的岳飞拦腰横斩。 岳飞向后仰倒在马背。 大斧在他面前掠过。 那女真将领同样在他一旁掠过。 两人几乎同时完成掉头,而那些跟随这个将领而来的骑兵,则迅速阻挡住岳飞后面的常胜军骑兵,战场上只剩下岳飞和那将领面对面,下一刻两人毫不犹豫地同时催动战马,眨眼间再次撞在一起。岳飞手中铁锥枪直刺,后者的大斧当头劈落,然后在瞬间分别避开,交换位置后重新审视对方…… “我就喜欢看这个!” 王跃举着望远镜说道。 然后在他的望远镜视野中,岳飞和那人再次撞在一起,岳飞手中铁锥枪以极快速度接连刺出,后者同样也极快速度不断挡开,此时他们周围已经陷入了混战当中,这个人带领的也明显都是真正精锐,和那些常胜军骑兵打得一时间难分高下,就像双方的两个主将一样。 不过因为岳飞的冲击被阻挡,周围那些原本混乱中的女真骑兵也从火器的攻击中恢复了秩序,开始包围岳飞和其部下。 “岳代表,我来了!” 王跃把望远镜扔给张荣,大吼一声然后拎着陌刀跳下去,连蹦带跳地狂奔向前面的战场…… 虽然这个词有些不合时宜,但的确很适合他下山的状态。 他就那么像只蚂蚱般蹦到了山下,正在合围岳飞的女真骑兵吓得赶紧转头迎战,但下一刻他就开始了他那万恶的旋转,那陌刀化作切割的圆锯,瞬间在周围制造一片血雾。而且这个圆锯还在不断无规律的移动,那些倒霉的女真骑兵惊恐四散,但却依然无法摆脱这个噩梦般的圆锯,只能眼看着它带着血雾出现在自己身上。 转眼间王跃就撕开了包围圈。 岳飞周围那些和常胜军骑兵交战的女真精锐们,带着绝望眼看着他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虽然因为有那些常胜军骑兵,旋转战术不能再玩,但那陌刀抡开,所过之处依然一片血色,杀出一片尸山血海的王跃,就这样转眼到了岳飞身旁,正在交战的岳飞和那将领立刻分开,一起愕然地看着王跃……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王跃拄着陌刀,一脸真诚地说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那将领怒吼一声。 “呃,小兄弟,哥哥我杀的女真多了,令尊是哪一位?” 王跃说道。 “我乃大金太祖皇帝四子!” 后者继续怒吼着。 “阿骨打的四儿子,啊,你是兀术!” 王跃惊喜地说道。 金兀术的确在粘罕这里,虽然他是所谓的太祖系,和粘罕不是一个派系,但这种南下的国运之战,他们这一系当然不能不参加,斡离不和讹里朵是目前太祖系的首领,金兀术虽然后世名气大,但这时候很年轻,在女真军队里面只是一个带领偏师的角色,所以斡离不便把他打发过来。 这就很完美了。 “岳代表,这是阿骨打的四儿子兀术,杀了他!”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说完他拎着陌刀转头去虐菜去了。 金兀术暴怒地吼叫着,举着大斧不顾一切地冲向他,但紧接着面前一支铁锥枪刺过来…… “你我生死未决,阁下何故离开?” 岳飞说道。 金兀术怒吼一声,大斧横扫,岳飞手中铁锥枪横挡,两人就这样开始了新一轮战斗…… (两更) 第三五零章 岳飞枪挑金兀术 一刻钟后。 “这厮倒是颇有耐力!” 王跃站在一片鲜血与死尸中,饶有兴趣地看着岳飞和金兀术…… 粘罕的进攻已经失败。 他的铁浮屠一样打不开常胜军的阵型,他的确是名将,女真崛起过程中战场上排第一的,但这次大战已经超出了他的世界,他不懂火器,不懂这种先进了几百年的军事体系,不懂王跃那套带来的士气加成,他懂的只是像猛兽一样利用尖牙利爪冲冲冲。 但这已经没用。 他只能丢下了无数死尸然后含恨认输。 而金兀术率领着进攻塔山的女真骑兵也已经被王跃砍的溃败,他那万恶的旋转战术面前没有不溃败的,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还有心灵的伤害,在他这样的怪物面前还不崩溃,那女真早就横扫天下了。 但他们的溃败也抛下了他们的主将,所以现在战场上只剩下金兀术和岳飞。 而且变成了步战。 他们的战马都已经死了。 岳飞一枪捅死了金兀术的马,后者坠落后顺手一斧子,又把岳飞的马腿砍断。 然后两人就只好步战了。 不过此刻岳飞明显已经占据了优势。 金兀术论真本事到底比他差几分,此前能打平只是因为金兀术骑术更好,这种从小在马背上的女真贵族,在这方面肯定比普通农民强。可到了马下之后岳飞的武艺真正展现,一支铁锥枪真如怪蟒般,金兀术只能拼命抵挡,但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随着四周部下逃跑,自知陷入绝境的他也不是那么冷静了,毕竟现在周围一圈围观的全是敌人。 尤其是还有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一个杀了他爹的恶魔一样男人。 “大王,严州战斗结束,银术可被王德斩杀,全歼城内四千女真,另外三千隐藏进山区,估计已经向西逃走,张尽忠部下伤亡过万,我军伤亡三千,石雄正在赶来增援。” 张荣说道。 “三比一啊!” 王跃颇有些唏嘘地说道。 这些女真逼急了爆发出的战斗力还是很惊人的。 也就是说常胜军至少到目前为止仍然无法达到正牌女真的战斗力,至少这种纯粹拼肉搏能力的混战中是这样的,至于这里的结果不能作为标准来评价,因为这里消灭的绝大多数都是炮灰而已。 真正的女真并不多。 粘罕至今为止,出动参战的女真兵力也没超过五千。 都是炮灰在打。 尤其是耿守忠部下汉军。 不过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说到底常胜军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没有真正参加过这种级别的血战,这支军队核心还是当初跟着郭药师那批老兵,再加上收编的原本辽国那些瘦军。他们本来就是被女真暴打的,剩下那些就是一次次扩充中加入的,他们在装备水平,尤其是火器,纪律性,战术配合这些方面的确肯定超过女真,但巷战中这些优势被大幅减弱。 女真士兵的战斗经验,寒冷中锻炼出来的身体优势则放大,尤其是他们已经是困兽状态,那是真正拼死血战的。 但他们终究还是覆灭了。 “金兀术,银术可被阵斩了,你们在南边的全军覆没了!” 王跃说道。 “你这妖人!” 金兀术悲愤地大吼一声。 几乎同时岳飞的铁锥枪到了,他急忙躲避,但因为持续打到现在,他明显已经筋疲力尽,所以躲的略微慢了一点,被铁锥枪直接扎在肩头,他惨叫一声,手中斧子砸在地上,紧接着岳飞的铁锥枪拔出。 不过没有继续攻击。 “大王,是否生擒?” 岳飞说道。 “不用,杀了就行。” 王跃说道。 金兀术毫不犹豫地单手拔出刀。 岳飞手中铁锥枪当胸直刺,金兀术挥刀格档,但几斤重的刀挡二十多斤重的铁锥枪很明显是不现实的,岳飞枪身虽然一偏,但仍旧直接刺进了金兀术肋下。随着他的锥枪拔出,后者惨叫着倒在地上,岳飞上前一步踩住,同时枪尖指在他咽喉,金兀术放弃了挣扎。 “阁下何人?” 他恨恨地看着岳飞说道。 “岳飞,字鹏举,大宋乡间一村夫。” 岳飞说道。 “村夫?村夫岂能杀我?” 金兀术愕然道。 下一刻岳飞的锥枪径直刺进了他的咽喉,甚至把他钉在了地上。 “村夫就不能杀你了?” 岳飞鄙视地说道。 “割了他首级,让粘罕看看!” 王跃说道。 这种小事就不用岳飞动手了,紧接着有士兵上前代劳。 不过粘罕是肯定没兴趣看的,因为就在这时候,对面的女真军开始撤退了。 很显然粘罕知道了严州被攻破的消息,或许他还不知道银术可全军覆没,但他却知道救援已经无用了。而这里很明显他也没有能力短时间打开,既然这样还不如尽早撤退,否则一旦南线战斗解决后常胜军大举北上,他再想撤退反而不容易了。 王跃没有追击。 他这边同样也已经筋疲力尽了。 一万多常胜军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停下过,更是持续战斗超过了十二个小时。 他们已经没有能力追击。 不过他们的胜利也是辉煌的,敌军在阵前遗尸超过七千,虽然真正的女真不足一千,主要还是高丽炮灰的,但相对于常胜军不足两千的伤亡,这个结果真的可以说是辉煌了。 一个时辰后,骑兵第二军的前锋到达,不过他们也无力追击,这些人同样从昨天就开始战斗,能这么快赶到增援已经不容易,最终在接下来的这一天里,常胜军都在休整。而粘罕率领五万多败军撤回锦州,然后在锦州修缮城防,很明显他不准备放弃锦州,一旦失去锦州,那王跃就真的可以直捣临潢了。 粘罕已经不再幻想南下,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守住锦州。 娄室还在中京。 斡离不还在银州和沈州的马扩对峙。 这家伙原本历史上这时候应该死了,他在攻破开封后因为夏季到来,在回去的路上病死,但这时候因为一直在辽东和马扩纠缠,没有去开封经历夏天的炎热所以还活着。不过据说身体也不太好,这时候他们那里实际上是他弟弟讹里朵在负责,总共两万人的军团,在银州不时和沈州的马扩小规模交战,但双方都很默契的不进行决战。 然后等待这边的结果。 不过就算这里粘罕输了,只要粘罕不放弃锦州,他们也不会放弃银州。 总之他们的大金国还有辽河两岸广袤的土地和人口,但若失去锦州,那么娄室也只能弃中京,毕竟他孤悬在那里,那时候就很危险了,实际上这时候也很危险,因为燕王殿下已经在通过水运,向北安州也就是承德运输物资,准备以那里为基地北上。 毕竟她还是刚刚继位的奚王,得完成她干爹的遗愿。 理论上的奚国王城可是中京大定府,不过现在不叫这个名字,大宋皇帝亲自给那里赐名大宁,所以奚国王城是大宁城。 另外折杨郭三家的骑兵联军,在解决了倒霉的白鞑靼之后,也已经开始越过鸳鸯泊东进,走丰宁路线到北安州,然后与燕王合兵北上,毕竟在这场大战中他们也得表示一下。东边的主战场交给王跃,他们作为一支偏师,北上解决娄室还是可以的,总之接下来的娄室,肯定要面对一场群殴了,他那里顶住的希望也不是很大。 他就一万人马而已。 他治下倒是还有些奚人和汉人可以征发为兵。 原本奚人的地盘上其实有大量汉人佃户,辽国后期奚人也很大程度上定居化了。 他们把牧场租给汉人农民开荒,然后他们收地租。 但这些人现在就等着燕王大军北上然后倒戈了,他是肯定不敢用的,就那一万女真想要在这样的群殴中守住大宁真的很难,他最明智选择应该是放弃大宁然后北上临潢,避免留在那里坐等全军覆没。 然后王跃同样大军北上攻临潢,而临潢的各族百姓也肯定倒戈,女真尽失辽西所有土地,只能撤回会宁。 十年血战化为乌有。 大金国的辉煌就这样转瞬而逝。 他们不甘心,他们全都是大金国辉煌的创建者,跟随着阿骨打从起兵一直战斗到现在,经历了所有大战,他们明明已经打败了北方所有敌人,强大的辽国被他们事实上灭亡,奚王也向他们投降了,高丽被他们征服了,他们连辽国皇帝都踩死了。难道这一切就这样结束,难道十年血战夺取的一切都放弃,重新回到寒冷的山林与野兽为伴?但他们很显然已经无法再回去过那样的生活了。 保住目前的地盘,他们仍然不失为塞外最强的势力,他们还有机会,失去辽西,他们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这样粘罕选择了坚守锦州。 紧接着王跃后续的步兵也到达严州,连同张瑴和赤盏晖部下,还有从胡僧山出击的耶律宁,王跃以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北上,开始了对锦州的进攻。 第三五一章 炮镇山河 锦州之战就这样打响。 这基本上也是宋金之间的可以说决战了。 胜利者就是塞外的主宰。 粘罕打赢王跃,那么无论大明还是辽国这些余孽,统统被女真的洪流扫荡,王跃打赢粘罕,女真也不可能保住辽西,最后只能收缩回到他们十年前的起点,回到山林中利用山林优势争取别被王跃灭掉。 但十年前血战获得的一切全都荡然无存。 这是决战。 既然是决战,那当然要用决战的武器了。 锦州东南蚂蚁屯海口。 “终于来了!” 中山王一脸期待地看着一艘缓缓靠岸的大型海船…… 其实也不大。 就是十几丈而已,用这时候的标准两千料,锦州可是主要海港,小凌河口,笔架山都是海港,不过这时候主要还是小凌河口,也就是这个蚂蚁屯,海船也只能到这里。这里是之前韩庆民修建专门用于和他进行贸易的,在粘罕大举进攻前韩庆民甚至已经开始在锦州种棉花,然后卖给他换粮食,不仅仅是渤海沿岸的商船来这里,就连方七佛那些人的闽浙海船都能到这里。 同样此刻进攻锦州的十四万大军所需物资,也是以海路从各地运输到这里。 甚至包括江南的。 此刻岸边可以说帆樯如林。 虽然粘罕的骑兵其实就在北岸巡弋,但这里是海口,河面宽阔,他们就算站到北岸,也只能看着这边望洋兴叹。 目前双方就是以小凌河为界,北边粘罕以锦州为核心,以查牙山城为侧翼,并且以骑兵驻守北岸,然后从辽西各地调集物资,运输到锦州城内维持他的坚守。甚至斜也还咬着牙给他挤出一万女真前来增援,为了守住锦州,他们可以说倾尽全力了,颇有些崇祯的味道。 真的。 他们就像崇祯一样,把希望寄托在了这座城市。 不同的是崇祯还有山海关。 但他们连山海关都没有,这里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在。 这艘海船明显载重不少,满载的水线都已经被压到海面了,而且和其他运输军需的海船不同,这艘船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吊臂,上面滑轮组什么的齐全,很明显船上装载的东西都很重,已经到了需要这种机械才能够装卸的程度。 “大王,这是何物?” 岳飞疑惑地看着甲班上一个个被帆布蒙着的东西。 这些东西用铁链一个个固定在甲板上,总共应该是十二个,看那固定的铁链子粗细,就知道这十二个东西重量非同寻常。 王跃微微一笑。 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紧接着朝甲板上的水兵示意了一下。 那水兵立刻解开一个上面捆绑帆布的绳索,随着帆布被拉开,里面一个庞然大物现出真容,这很明显是个放大了的大铳,更长,更粗,而且是很多倍的长粗。甚至两边带着四个车轮,落在一个很结实的架子上,后面还有两根长脚,这东西同样也是用青铜制成,外面还雕刻了一个醒目的盘龙。它很大,大到前面巨大的铳口几乎能让一个人直接钻进去,长度同样足够这个人躺在里面,在甲班上很是霸气地指向前方。 “赶紧卸下来!” 王跃说道。 既然是强攻锦州,当然不可能没有大炮了。 更何况随着攻守角色转变,接下来的大宋需要的是扩张,需要的是对外进攻,那么就必须得面对周围这些势力的坚固城墙。 配重投石机肯定不行了。 这东西早已经烂大街,连女真人都已经会造,甚至大画家之前还偷偷给西夏送去了制造技术,不得不说他也是煞费苦心,这种情况下还玩配重投石机就不够了。王跃目前的情况也已经到了不必亲自上阵的境界,可以说目前这一战之后,以后的战斗就是手下负责,所以完全可以把大炮摆出来轰城墙了。 实际上也真的需要这个。 锦州城外的小凌河太宽,配重投石机架在南岸扔不到城墙上,但架在北岸又没有地方。 锦州城外就是河啊! 而大炮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架在南岸,然后隔着小凌河的屏障,不停向着锦州城墙倾泻炮弹,夯土城墙是挡不住这个的,只要轰塌城墙剩下就简单了。 其实它也不算太大。 当然,口径肯定是巨大的。 这些大炮就是轰击城墙的,这时候都是夯土城墙,也根本不需要用铁制炮弹,而且因为处于无敌状态,根本不用在乎射程,只要超过配重投石机的射程就行。所以就像乌尔班大炮一样,使用口径巨大的短粗炮管,可以发射五十斤重的花岗岩炮弹。 五百米内威力十足。 至于五百米外…… 一个五十斤重花岗岩球,从天而降砸在哪里也是一堆废墟,这年头不仅仅是城墙没有包砖,普通建筑物也很少有砖砌的,绝大多数都是木制或者土坯的。 什么建筑能扛住这个? 那尊大炮立刻解开,然后吊臂被推着转过来,钩子挂上大炮上吊装专用的铁链,伴随着数十名水兵拽动滑轮上的铁链,这尊堪称这个时代的超级巨炮就这样被缓缓吊起。与此同时一根根绳索被抛下,然后下面等待的士兵同样拽动绳索,拉着用一整根铁力木和四根锻铁,然后再加一道道铁箍箍起来的吊臂,缓缓转动到了码头上空。上面的士兵这才把它放下,重达三吨的巨炮就这样完成了它的海运,紧接着那些士兵一拥而上,推着它离开码头然后停在了空地上。 “诸位,想看看它的威力吗?” 王跃抚摸着炮身说道。 那上面七个铭文赫然可见…… 神威无敌大将军。 好吧,这些大炮和明朝时候的同行一样,也都有自己都名字,实际上这是全世界通行的惯例,大家都喜欢给大炮起名字,就像大家也都喜欢在开炮前向各自信仰的神灵祈祷一样。 祈祷神灵保佑。 当然,不是保佑一炮命中。 而是保佑这东西别炸膛把自己送上天。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炮兵也是一种很危险的职业,被自己大炮炸死的可能性都超过被敌人大炮打死的。 “想!” 王德亢奋地喊道。 “大王,开炮看看!” 石雄喊道。 然后一帮被召集过来的将领们纷纷附和,包括萧朴,张尽忠这些辽国将领。 “杨平,打一炮!” 王跃说道。 跟在他后面的炮旅指挥杨平默默行礼,然后招呼自己部下,这个炮旅指挥当然必须是亲信,绝对可以放心的人,所以这个杨平实际上他的真正狂信徒。 紧接着大批炮兵涌上前,迅速向炮膛装填一个个丝绸药包,因为炮管短粗,药室是收缩的,所以装药量并不是很多,打一次也就十几斤,但这个装药已经很惊人了。至于那个花岗岩炮弹看着更惊人,毕竟一个三十公斤的花岗岩球由两个士兵抬着塞进去,场面还是有些夸张。就在装填同时剩下的士兵也完成固定,炮口指向一百多步外,那里是一座警戒海上的烽火台。 杨平亲自完成最后瞄准。 “大王,准备妥当。” 他向王跃行礼说道。 王跃赶紧带着那些将领们后退一段距离。 杨平拿起点火杆。 一名炮兵用锥子刺破里面的药包然后插入一段引信。 杨平随即点燃引信。 然后他同样带着炮兵们撤离。 所有人都在安全距离外,瞪大眼睛看着急速燃烧的引信,后者转眼消失在他们视野中,下一刻就看见火焰和硝烟骤然从点火孔喷出,就在同时前面的炮口,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火焰一下子喷出两三丈。 炮身猛然后退。 虽然后面有助锄,但依然没能阻挡住它后退一步多。 已经见过多次爆炸的将领们表现倒是都很镇静,但紧接着他们就变成了惊叫,因为距离近,那颗炮弹不到一秒钟就命中目标。五十斤重,以接近音速飞行的花岗岩球,瞬间在这个夯土的烽火台打出一个恍如被巨兽啃掉的缺口。而且因为打在边缘,所以烽火台没有挡住它,方向略微偏转的它又撞进了附近一处房屋,然后直接将其夷平。 整个码头一片寂静 甚至隐约都能看到北岸,那些巡弋的女真骑兵都在看着这边。 “诸位,你们觉得锦州城墙,能够扛住几枚这样的炮弹?” 王跃笑着说道。 那些将领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身后。 他身后那座缺了一块的烽火台上半截,恍如滑坡的山体般,带着漫天尘埃轰然塌落…… “快,都卸下来,运到锦州城外,让粘罕尝尝……” 王德亢奋地吼叫着。 然后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王跃。 “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以后不要再叫大铳了,都改成炮,有这个也就不需要投石机了,以后咱们的炮就都是火炮。” 王跃说道。 “走,炮轰锦州!” 王德紧接着吼叫着。 码头上一尊尊大将军炮就这样被卸下,然后在无数马匹拖拽士兵推动下,沿着通往锦州的大路,开始一点点向前…… (两更) 第三五二章 江南的燎原之火 锦州。 小凌河西岸十二尊大炮一字排开,炮口指向对面的锦州西门。 这里的河面宽度差不多三百米,城墙距离河岸两百,加起来正好五百,只不过大炮得架设在河滩上,否则有些稍微远了。 “大王?” 杨平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王跃。 “开始吧!” 端坐在铁王座上的王大王傲然说道。 这是随大炮一起给他运来的,没有这个装逼王大王总是感觉缺些什么。 岳代表已经从里面拆走两根枪管,正在和那些将领们研究怎么才能更好地拿着这个明显后坐力很大的东西发射,因为王大王没告诉他们可以加个枪托,所以他们正在充分发挥脑洞精神。王德甚至已经提议可以做一种专用盾牌,然后把这东西穿在正中,这样可以在阵前支起了,不但解决了发射稳定的问题,甚至还能为士兵提供保护。 不得不说他们都很有创造性。 杨平手中令旗立刻挥动,十二尊巨炮旁边炮手点燃引信,然后带着那些士兵瞬间一哄而散。 岳飞等人全都精神起来,一个个看着这些巨炮。 紧接着它们开始发出怒吼。 巨大的花岗岩炮弹呼啸着掠过河面,眨眼间到达它们的目标,虽然只有一枚正中城墙,而且是打在女墙位置,但那些举着刚刚配发的望远镜的将领们,却可以清楚地看见它是如何将女墙打得粉碎,然后横扫后面城墙上守军,把那些女真士兵打得向后倒飞出去的。 另一枚打高了的则落在城楼顶部,然后那木制城楼瞬间少了半截。 这边一片欢腾,而对面城墙上一片慌乱。 “继续,瞄准了点,还有,不要总是打一个点,要打三角落点,先打两个在底下并排不远的,再打一个上面的,这样可以震塌一大块。” 王跃说道。 当然,这个纯粹是说说而已。 这些大炮有个屁的精度,能落在城墙上就是成功,想指哪打哪未免要求太高了。 不过这不妨碍士兵们照着做。 十二尊大炮慢吞吞装填着…… 这个装填真的很慢,倒是可以充分得到冷却。 “大王,这城墙轰开已经是必然,只是需要小心敌军弃城而逃,虽说锦州是他们必守之地,但咱们这大炮过于威猛,只要这些大炮在,女真就不可能再守住锦州,粘罕也是宿将,这种时候他会弃城而逃的。” 岳飞提醒王跃。 的确,粘罕不是傻子,干挨打不能还手是守不住锦州的。 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反击,配重投石机扔不到这里,那东西最多也就能扔到河面上,床弩倒是能够射到这里,但他们很少用这个,出城突击也没用,因为小凌河的三百米宽河面阻挡了骑兵。他们只能在锦州城内,眼睁睁看着这些巨大的炮弹不断落下,然后一块块轰塌他们的城墙,一旦城墙被轰塌,就是这边十四万大军汹涌而入了。 那时候他必败无疑。 虽然他还有六万大军,但实际上真正女真不足三万,指望在城破之后那些汉军契丹渤海和他生死与共…… 他还没那么天真。 “那正是我想要的。” 王跃说道。 粘罕肯定会弃城而逃的。 这种干挨打不能还手的战斗谁能撑得住? 然后剩下就是野外凭本事的战斗了,十四万围殴六万,就算粘罕能最终逃过一劫也得丢下最少一半,尤其是那些杂牌们,只要放开接受他们投降,估计他们会立刻倒戈的。 “对了,那些高丽人呢?把他们都叫来!” 王跃说道。 他身旁的侍从赶紧跑去叫人。 上次在塔山溃逃的高丽炮灰们,总共有五百多人逃过一劫,然后投降加入到了他的麾下,这些人暂时以明军身份跟随,作为他的一支直属部队,首领是个叫金成的。这几天正在由王跃亲自负责教化中,至于教化的主要内容,当然就是他们和高丽王家这些剥削阶级的仇恨了,因为这边物资充足,他们每天鱼肉罐头白米饭吃着,那对王大王简直已经真正晋级狂信徒。 很快五百多狂信徒到达。 “大王,小的请令打开城墙后为王师前驱!” 金成激动地上前行礼。 王跃从铁王座上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 金成的身子随着他拍落的动作不断矮下去,都快已经变成九十度了。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是辽国的土地上,萧朴将军和他的部下会作为主攻的,你们就不必了,但你们也有任务,城里还有很多和你们一样,被女真裹挟的各族无辜百姓。你们要让他们明白,我对他们没有恶意,除了像耿守忠,耶律余睹之流的确罪无可赦,但其他人只要肯倒戈一击,我都会像对你们一样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王跃说道。 “大王想让小的们怎么做?” 金成说道。 “很简单,去唱歌跳舞吧!” 王跃说道。 “小的遵旨!” 金成毫不犹豫地说道。 紧接着他招呼自己部下上前。 “看看,这样多么和谐!” 王跃说道。 巨炮喷射的火光照耀下,弥漫的硝烟中,雷霆的炮声伴奏下,五百高丽士兵快乐地开始了歌舞,他们的确能歌善舞,很快不只是他们,就连不少契丹士兵也加入歌舞,然后常胜军士兵也开始唱起来,因为要等待渡河进攻,整个小凌河西岸全是士兵,这些家伙直接把这里变成了联欢会的会场。 看得王跃都跟着哼唱起来。 而他们对面的锦州城墙,却正在炮弹轰击下逐渐坍塌。 “大王。” 一名侍从走到王跃身旁。 这时候王跃身边已经形成固定的侍从制度。 这些人都是通过考试选拔的,来源还是那些他的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这时候他在燕山府的学校已经形成大学化,实际上还是一座学校,只不过最初那些从小就收入学校的学生,只要没有成年的就一直学习下去。成年的不论学到什么程度都进行考试然后扔出去作为基层官员,哪怕仅仅是识字的也能安排到各地那些学校当教员。 但那些入学时候年纪小的,就一直这样学习下去,经过了两年小学,两年中学,两年大学一直到正式毕业。 这样的考试之后选拔为侍从。 他们都是真正的人才,虽然他们的学业都是两年制,但就王跃能教给他们的知识,两年已经足够了,关键是王跃也等不了九年,六年就够了,这些侍从现在全都是真正天文地理无不精通的。 他们先做一年侍从。 跟着他做各种工作,然后扔出去做地方官。 真正的地方官,起步至少也得是乡长,剩下就是凭本事升迁了,以这种方式建立起绝对忠于自己的干部队伍。 这都是绝对的亲信。 “何事?” 正在看歌舞表演的王跃说道。 “京城送来急报,镇江伪朝廷派出的使者到了京城,官家要大王速速回去商议他们的投降。” 侍从说道。 “呃,他们反应这么快?” 王跃意外地说道。 这时候镇江那边应该不知道他打败了粘罕,这么短时间也就能够把消息送到京城,但送到镇江是不可能的,更别说他们还派出使者到京城,这意味着他还没出榆关,那边的使者实际上就已经启程了。 “回大王,钟相造反,率领二十万大军攻破鼎州,和大王一样打土豪分田地,另外福建的私盐贩子范汝为起兵,自称义民为国锄奸,率军十万攻破建州,另外江西民王念经起兵,同样称义民为国锄奸,目前已经攻破贵溪,弋阳。这些人都是打土豪分田地,尤其是范汝为,完全学了杭州的民兵做法,整个江南已经遍地烽烟,镇江那些人被吓得慌了神,故此不得不投降。 毕竟大王给他们的条件还能保住财产,但被这些起兵的贫民打下他们那里连命都保不住,而且他们的军队都在北边,也不敢调回去,腹背受敌,自然没胆量再撑下去。。 刚刚到的一艘江南船带来的消息,据说广南东路也已经有以义民锄奸名义起兵打土豪分田地的。” 侍从说道。 “这样啊,给官家回复,就说我打下锦州就回去,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哪有工夫管他们,是他们重要还是这里的战场重要?让他们先忍着吧,都这样了居然还来谈条件,他们有资格谈什么条件吗?他们需要做的难道不是无条件投降吗?” 王跃说道。 他才不着急呢! 就让那些士绅知道知道民变蜂起的可怕,说到底江南不死些人是肯定不行的,不死人就不会让那些士绅得到深刻教训,就得让那些造反的贫民多灭门些士绅才能让剩下的明白,王大王其实都是为了他们好。王大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能够富贵绵延,分他们的地不是害他们,让他们继续控制土地剥削贫民才是害他们的。 为了能够让他们更清楚的明白这个道理,还是让他们先在燎原之火中烧几天吧! 先烧得他们痛彻心扉再说。 第三五三章 完颜跑跑 午夜。 锦州北门外。 常胜军侦察兵岳超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中。 东南方的天空中红色闪烁,闷雷般的炮声不断传来,甚至月光下还能看到城墙上不断升起的烟雾…… 当然,那不是烟雾。 那是巨型炮弹击碎女墙时候激起的碎块和尘埃。 虽然炮击依然在继续也就代表着还没彻底轰开城墙,但锦州城被轰开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夯土的城墙根本扛不住炮弹…… 虽然欧式简易棱堡也是夯土的,甚至那些低档的也不包砖,实际上包砖的棱堡是豪华版,最初荷兰人耗死西班牙的那些棱堡多数不包,毕竟都几乎一个小镇一座棱堡了,哪有那么多人力和财力去包砖。至于热兰遮城那属于永备要塞,作为东印度公司在东亚的战略支点,荷兰人可以说是不计成本的,但他们本土抵抗西班牙人的棱堡绝大多数都是土堆。 但棱堡可不是一般的厚。 这东西护墙通常都得是二十米级别的,最少也得十几米厚,而且相对来讲低矮的多,很难出现大片的垮塌,而普通的中式城墙就是一个底部宽十几米,顶层宽六七米,高度七八米的高墙。 最厚的底部都没有棱堡顶部厚。 哪怕开封这种顶级城墙,实际上顶部宽度也只有三丈多点。 有城砖包裹还行。 毕竟城砖本身的硬度能够扛一部分攻击。 尤其是王跃目前用的是花岗岩炮弹,比青砖硬度强点有限,这样的撞击会让炮弹同样粉碎。 这也是明朝开始全部包砖的原因。 就是因为大型投石机,初级火炮这些的普及,使得夯土城墙已经没有用,必须得有这个包砖的硬壳,登峰造极的就是南京城这种实心砖城,配重投石机和初级的火炮轰击不会给它造成任何实际伤害。但在这个连开封都只有部分城墙包砖的时代,这种发射重型花岗岩炮弹的大口径短管火炮,就已经可以说是无坚不摧的利器了。 欧洲初期都是打花岗岩炮弹。 包括乌尔班大炮,实际上发射的也是花岗岩炮弹。 当然,城墙何时轰开不是岳超这种小兵需要考虑的,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保命,因为此时在他周围,大批女真骑兵正在搜索,甚至不时用锥枪刺向下面的草丛,而身上覆盖着杂草伪装,就像一丛杂草般把自己埋在草皮下的他,正眼看着一名骑兵走向自己。 后者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样的夜晚骑在马上向下看,视野中的他就是一丛杂草,这些骑兵是刚刚从城内出来,然后就像是拉网围猎一样,在城外这片旷野上扫荡着。 不时有潜伏的侦查兵被他们赶出来…… 这里有的是侦查兵。 因为各部都急于知道女真是否弃城而逃,所以那些统制们都各自派出自己的侦查兵潜伏城外,粘罕从锦州出逃只能向北,然后走宜州向北去成州,也就是阜新西北,再到懿州也就是彰武一带。这样就不需要渡过碍事的大凌河,而且这一带也是他们的真正控制区,有粮食储备在那里,不过也不排除他直接去大宁与娄室会和再北上临潢。 总之他必然是从锦州向北。 所以只要在锦州城北潜伏等着就行,他们一旦出城立刻回去报告。 岳超也是做这个的。 甚至他还知道自己的统制派了不只一个侦察兵,只是后者此刻潜伏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因为小凌河涨水,骑马无法涉水通过,他们都是以皮囊带着装备然后直接游到这边的。 但很显然粘罕也清楚这一点。 他不用猜都知道自己周围肯定潜伏着无数这样的侦查兵。 以前只不过不需要在意而已,但现在他派出骑兵清场,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准备弃城而逃,可是岳超还是得在这里趴着,因为他现在一动就会被发现。 那名骑兵很快距离他不足一丈。 这家伙一边和不远处的同伴说着话,一边用锥枪在地上随意地戳着,岳超眼看着他的锥枪越来越近,甚至他都能听到那锥枪扎入泥土的声音,他强忍着惊慌继续一动不动地趴着,然后那骑兵到了他面前,那锥枪举起就要落下,他深吸一口气就像出击的猎豹般等待着…… 突然间远处一声惊呼。 那骑兵立刻转头。 十几步外的草丛中,一个身影猛然跃起,手中铁锥瞬间扎进那名惊叫的女真骑兵肋下,几乎同时一支箭也到了那身影后背,他仿佛没有任何感觉般,任凭那箭扎在自己背上,同时以极快速度拔出铁锥向一旁甩出。那铁锥正中旁边一名骑兵的战马,那马疼得一下子人立起来,马背上骑兵惊慌的呵斥,岳超面前骑兵立刻掉头增援。 几乎同时岳超一跃而起,手中铁锥猛然扎进他的腰椎。 那女真骑兵惨叫着试图转身,但他的下半截身体与大脑的联系已经被切断,这个动作没有下半截配合是无法完成的。 岳超顺手夺过他的锥枪,然后把他拽落马下,自己以极快速度上马、 因为事起突然而且周围的骑兵都在冲向之前那人,这一刻附近竟然无人阻挡他…… “快跑!” 已经中箭那人朝他大吼一声。 紧接着这人夺过身旁骑兵的锥枪,对着最先反应过来冲向岳超的骑兵掷出。 锥枪正中那骑兵的战马。 “兄弟走好!” 岳超喊了一句,毫不犹豫地催动战马向南狂奔。 附近女真骑兵立刻向他涌来,在背后利箭的破空声中,他猛然偏到战马右侧斜挂着,手中锥枪迎头刺进最先到达的女真骑兵肋下,紧接着他翻回马背,同时拖着锥枪从后者身上拔出。左前方一名女真骑兵停下瞄准,他一拽缰绳胯下战马转向,后者的箭也飞出,他身子一歪躲过,那骑兵急忙拔刀,但他的锥枪却最先到了。 枪头瞬间扎进那骑兵咽喉。 但两支箭同时到了背后,一支在他身旁掠过,另一支却正中他肩膀,不过身上的布面甲保护了他。 侦察兵当然不能穿反光的铁甲。 但布面甲就解决这个问题了,射穿外层棉甲的箭正撞在里面铁板上,这也是之前那人没有受伤的原因,但他身陷重围肯定逃不了,所以只能把逃生的机会让给岳超。 背上带着箭的岳超继续向前狂奔,此时的他已经把女真骑兵都甩在后面,但他身上的布面甲保护不了他的马,紧接着几支箭同时射中他的马,这匹马悲鸣着倒在地上。岳超反应很快,倒下瞬间向一旁扑出,落地后抱头翻滚几圈,然后迅速爬起来,好在落地处是一条小水沟,下面是淤泥,虽然满身烂泥,但却没有真正受伤。 不过女真骑兵依然在合围。 岳超看着前面狂奔而来的数十名女真骑兵,再看看他们后面的城门,那里无数骑兵正在汹涌而出,沿着向北的大路狂奔而去。 粘罕真的弃城而逃了。 岳超反而不跑了,他随即从怀里拿出一个铜管子,然后以极快速度拔开两头的塞子,在拔开下面塞子的同时,里面一根引信也垂下,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女真骑兵,一脸决然地拿出火折子吹着…… 那些女真骑兵茫然地看着他。 岳超鄙视地吐了一口唾沫,很显然这些蠢货根本不懂这是什么。 他很干脆地点燃了引信,就那么举着铜管站在那里。 对面最近的女真骑兵明显被他的嚣张气焰激怒,手中箭立刻射出,虽然正中他胸前,但却依然被布面甲挡住,但也就在同时,那引信烧进了铜管,下一刻铜管下面火焰喷射,一支火箭从里面飞出,带着呼啸直冲天空。 那些女真骑兵本能地纷纷停下。 他们一个个仰起头,愕然地看着这东西瞬间到了头顶,然后在夜空中炸开一朵璀璨的焰火。 趁着他们还在欣赏焰火,岳超扔开铜管捡起锥枪,大吼一声迎着他们直冲过去…… 就在同时小凌河畔的炮兵阵地上,王跃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夜空中那朵醒目的礼花…… “大王,这是?” 岳飞疑惑地问道。 “这是一位侦查兵生命最后的灿烂。” 王跃说道。 “传令渡河!” 下一刻他突然站起身说道。 他身后的侍从立刻拿起火把,走到一排三个架在地上的铜管旁,然后迅速点燃了引信,紧接着三支火箭腾空而起,在夜幕上炸开三朵壮观的焰火。 而也就在这同时,那十二尊大炮发出新一轮怒吼,十二枚巨大的炮弹在河面呼啸而过,撞击在已经面目全非的锦州城墙上,月光下原本屹立的城墙上,此刻已经多出了一个近十丈宽的缺口。被五十斤花岗岩炮弹不断击打的夯土城墙在这片缺口上彻底坍塌,倒下的夯土在外面铺成了一道斜坡,仿佛在铺上红毯欢迎外面的进攻者。 下一刻小凌河上万舸争流。 第一波进攻的超过五万大军,撑着无数匆忙赶制的木筏,向着三百米外的北岸开始了前进…… (两更) 第三五四章 草菅人命王神医 汹涌向前的木筏几乎覆盖了小凌河的河面,在月光下以磅礴的气势完成这场五万人的强渡。 城墙上的阻击是徒劳的。 配重投石机的射程也就是两三百米而已,弓箭最远也不过同样的射程,这点射程最多也就覆盖对岸城墙下那点缓冲地带,河面上强渡的木筏几乎不会遭到任何攻击…… 守军也不敢出来。 因为这边的河滩上还有近五百尊大铳在等着他们。 任何反击都会遭到它们发射的石弹攻击,更何况木筏上还有无数三眼铳,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一批木筏冲上河滩。 那些担当前锋的契丹士兵举着盾牌呐喊着蜂拥向前,恍如暴发的山洪般涌向缺口,然后带着收复家园的狂热,顶着城墙上的箭雨,不顾一切地冲上缺口,踏着城墙的废墟冲进城内,不过城内依然还有守军在阻击他们,粘罕的确已经弃城而逃,但因为他是走北门,西门这边的守军并不知道。 粘罕又不傻。 壮士断尾,总得有个尾巴。 虽然这个尾巴是被他骗着在这里当替死鬼的。 他率领女真主力的确逃走了,但这边被他调来坐镇的耶律马五和耿守忠并不知道啊。 他俩还在坚守。 尤其是耶律马五,这个原本历史上跟着粘罕一直打到长江的契丹悍将,为了展现他对大金皇帝的忠心,亲自率领亲兵,重甲长刀迎着收复家园的萧朴和部下辽军在缺口展开浴血厮杀…… 好吧,挺搞笑的。 耶律对萧,契丹对契丹,在辽国的土地上一个为大金一个为大辽,也不知道双方那些浴血厮杀中的士兵此刻是什么心情,不过耶律马五所部战斗力不弱,他们甚至将萧朴的契丹军又从缺口逼出来。 不过这没什么用。 “萧将军,趴下!” 一个声音在萧朴身后响起。 正在和耶律马五血战中的萧朴毫不犹豫地扑倒在地。 耶律马五愕然了一下。 下一刻萧朴身后火焰喷出,紧接着一颗子弹正中他胸前,他愕然地看着那里一个举着三眼铳的常胜军军官,然后那里火焰接连喷射,两颗子弹又相继打在他身上。 耶律马五在子弹撞击中剧烈地晃动着。 就在第三声枪响过后,原本趴在地上的萧朴突然跃起,手中刀瞬间化作一道寒光,紧接着耶律马五的人头坠落,鲜血如喷泉般在月光下直冲天空…… “呸,辽奸!” 萧朴啐了他一口老痰。 而就在同时,三眼铳的射击声接连不断响起,那常胜军军官身旁刚刚赶到的常胜军士兵一字排开,手中三眼铳不断喷射火焰,那些刚刚把辽军士兵赶出缺口的契丹士兵,在子弹的击打中不断倒下,很快他们的死尸铺满了缺口。剩下的惊慌后撤,然后一枚花岗岩炮弹呼啸而至,带着巨大的动能恍如撞碎玩具的铅球般在撤退的契丹士兵中打出一条血胡同,无数残肢断臂随之在血雨中飞起。 “梁小哥,多谢!” 带着震撼看完这一幕的萧朴向那军官一抱拳说道。 “萧将军客气了,都是自己兄弟!” 常胜军哨长梁兴笑着说道。 “对,都是自家兄弟,兄弟们,杀进去!” 萧朴挥刀吼道。 然后宋辽联军踏着那些契丹士兵的死尸再次冲进缺口。 冷兵器的辽军在前,三眼铳的宋军或者说常胜军士兵在后,边走边用纸包弹药装填,三眼铳不是火绳枪或燧发枪,没有繁琐的装填程序,尤其是现在王跃都是给他们配纸壳子弹。他们连引火药都不用倒,就是直接把纸包弹药塞进枪膛然后捣实,装的时候注意别把弹丸和发射药颠倒了,再用通条从点火孔伸进去戳破药包,剩下就是拿着火绳挨个伸进去点火了。 所以它的再发射甚至比燧发枪更快。 而且还是短管的。 不用非得竖起来装填,就算边走边装也能做到。 完成装填后立刻上前,那些辽军迅速给他们让出目标,紧接着就是这些三眼铳开火了,任凭他们的对手多么悍勇都没用。 再悍勇也是一枪撂倒。 几米距离上就是冷锻甲也挡不住三眼铳子弹。 再说就算没有被打死,哪怕只是受轻伤,也是紧接着被辽军剁了,后者才不会管他们是不是同胞,这些辽奸对于大辽最后的忠臣义士们来说,全都是该千刀万剐的仇敌。 缺口就这样转眼被打开,后续大军源源不断涌入锦州,不过城墙上和城内仍然有不少在抵抗,毕竟这城里也是至少四万守军,这种夜晚都很乱,而且他们都是习惯了把宋朝视为敌人的。哪怕耿守忠部下汉军,也是当初跟着一起围攻太原的,他们还没那么容易选择投降,整个锦州的混战就这样开始,不过就在同时这里的主要将领们也知道了粘罕逃跑的消息。 然后…… 他们当然也一样逃跑啦! 粘罕都跑了他们还守个屁,趁着混战中那些士兵们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也都一起跟着跑吧! 就这样在混战开始的同时,逃亡也在开始。 甚至不只是北门,就连东门都被打开,东门就是通往查牙山城的,那里还有两万守军与这里互为犄角,而常胜军是在小凌河强渡,主攻西门附近缺口,另外堵住南门,那里原本有一座浮桥,但这时候已经被毁了,而他们东门一时半会还到不了,只要跑快点就没问题。 在一座被攻破的城市里,这些都是必然会出现的,顽强抵抗的有,逃跑的当然也有,投降的更是必不可少,实际上投降的比抵抗的多,金成那些人在外面跳了一天的舞效果显著。对于那些杂牌炮灰来说,只要知道落在常胜军手中不会被砍死就足够,更别说还过的如此快乐,至于他们那些家人只能忽略了。女人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他们的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城墙没有被攻破坚守一下无妨,都被攻破了还不投降就夸张了。 大金国是女真人的又不是他们的。 当然,锦州城内的战斗不需要王跃关心,王跃此时正在亲自主持,在城南迅速架起浮桥…… 骑兵得渡河。 “动作快些,别让粘罕跑远了!” 王跃坐在他的铁王座上看着那些正在组建浮桥的工兵们说道。 实际上追上粘罕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他可以确定,自己部下骑兵没有女真骑兵能跑,这些家伙哪怕到了后来弱化了,顺昌之战时候也创造过三天五百里的增援记录,而现在这些可是丝毫没有弱化的纯正版。 至少常胜军骑兵真达不到他们的速度。 但是,骑兵渡河之后却可以迅速冲散正在逃跑的那些杂牌,甚至部分身体差一些,或者因为各种原因耽误了的女真,在这种十几万人级别的大战中,这种情况都是普遍现象。迷路,消息传递延误,将领不够果决,这种种情况都是必然会发生的,实际上王跃玩的就是林帅那套,别管什么乱不乱,只要以最快速度追击就行,在兵败如山倒的战场上,几十名跑的快的士兵就有可能把一个军团冲的崩溃。 就在这时候,远处一群人簇拥着一副担架走过来。 “这是何人?” 王跃看着担架上被包裹的木乃伊。 “回大王,应该就是他发射的火箭,咱们渡河绕向北门阻击的士兵在城外发现的,周围还有十几具女真士兵的死尸,他浑身是伤昏迷在那里,不远处有发射火箭的铜管,他身上应该携带的火箭也没有了,原本以为死了,没想到刚把他送到这边就又开始呼吸了。 属下觉得还有抢救的希望,故此带来请大王过目。” 为首的侍从说道。 他的意思是如果王跃确认没救了,也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王大王可是当世神医,王大王都认为没救的那就是确定没救了。 “一个人杀了十几个女真?” 王跃意外地说道。 “还有一个,但那个已经凉透了,那人周围有四个,剩下的还有十三个应该是他一个人杀的。” 侍从说道。 “他叫什么?” 王跃说道。 “步兵第三军直属侦查营侦查兵岳超,冀州信都人,去年才参军。” 侍从说道。 韩世忠部下与解元,成闵齐名的大将啊! “拿我的输血器来!” 王跃说道。 这模样先不说哪里受伤,首先这失血过多是最主要的,所以只能先输血,至于输血的工具这个很简单,一个狗尿泡再加上一根翎管就能解决,这可不是他瞎胡闹,十七世纪的欧洲医学家们,就是靠这套装备完成他们一系列脑洞大开的输血疗法。输羊血,牛血之类的,治疗范围包括精神病,最终在十九世纪发展到直接输牛奶,以至于所有接受输牛奶者都为现代医学的发展献出了生命。 王跃直接输人血这都已经是正经的医学了。 至于血型是否能对上…… 他都这模样了还考虑这些? 输死了也是他实在没救了,输不死算他命大。 王神医一向如此草菅人命。 第三五五章 胡无人 岳超运气不错。 毕竟他这样都还没死在战场,已经证明了他的人品。 在找了一个肯输血的志愿者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或者说草菅人命的不负责任心态,中山王用神奇的输血之术,用他那个明显挺雷人的尿泡和翎管,给岳超输了差不多一大碗鲜血。 看得周围众人一片颤栗。 虽然这些家伙都是杀人不眨眼,一棒子把人脑浆子打出来都不带皱眉的,可是这样简单的输血,居然就把他们搞的战战兢兢,甚至还有人就跟晕血的少女般腿软。毕竟以他们的理解能力,完全无法承受这一幕,看着那尿泡灌满血然后挤入岳超体内,让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鬼气森森。 不过岳超却真的醒了。 虽然看着依旧奄奄一息,说不定下一秒就咽气,但他真的醒了,还能断断续续就像电视里交待遗嘱般说了几句什么,只是谁也没听懂,但这也就意味着他还有抢救的价值。剩下就是赶紧把他抬走,然后交给军医处理,反正王跃这时候能做的就是这些,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得看他的命够不够大。 原本历史他可是活到六十多,一直到绍兴三十年才病死,能够在南宋初年的无数血战中活下来的命都很硬。 就在王跃给岳超输血同时,小凌河上浮桥架起,源源不断的骑兵和战车步兵开始渡过小凌河,他们没有管城内的战斗,直接绕过锦州向前追击。 而锦州城内的战斗,到清晨时候就彻底结束了。 原本在城内的四万守军中,包括一万五千女真在内近三万人逃走,剩余包括金国契丹军的二号人物耶律马五在内四千被斩首,至于投降的倒是有八千,各族都有,甚至居然还有几个女真人。当然,他们很快没有了,其他倒是都得到了中山王的宽大处理,除了那些将领级别的直接砍了外,普通士兵都得到赦免而且被允许将功折罪。 也就是让他们参与追杀。 这也是他们喜欢的,毕竟换了新主子得表现一下忠心。 这些家伙统统被塞进追击的大军中,一个个恍如为王师前驱般,开始了对女真的追杀。 而查牙山城守军在得知消息后同样弃城而逃…… 不过他们逃的晚了些。 他们开始逃跑时候常胜军骑兵已经渡过小凌河。 于是这支包括一万女真在内的军团,遭到了常胜军两个骑兵军的横击,战场之上一同逃跑的渤海士兵倒戈,女真军虽然苦战杀出重围,但却在战场上遗尸超过三千,而且他们被彻底打乱。实际上也不只是他们,除了最先逃走的一万五千女真之外,后面出逃的全都被打乱,因为失去指挥,再加上夜晚不辨方向,跑昏头了自己撞进常胜军里面的都有。 还有更倒霉的试图浑水摸鱼,自己跑到常胜军里面然后被发现。 这个倒霉的就是耿守忠。 这个从大辽苟到大宋又苟到大金的可以说三姓家奴,这一次终于结束了他那堪称精彩的不断倒戈人生,虽然因为那神奇的战场嗅觉,他实际上已经逃过了这一劫。 因为他出城之后没有跟着向北。 这种聪明人很容易就猜到王跃的目的,而且他出城时候已经晚了,城北甚至已经出现了常胜军步兵,聪明的他直接带着数百亲信向西钻山沟。但可惜他在山沟里遇上了一支辽军,这些是耶律宁部下,因为熟悉地形在上游渡河,然后绕开战场准备横击。 自知落在耶律宁手中也是死路一条的他赶紧又跑出来。 但这时候外面已经是无处不在的常胜军了,逃跑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于是他很狡猾地伪装成了辽军,毕竟他们很容易做到这一点,他居然也就这么混在追的都有些乱了的骑兵中跟着一起向北。 这个其实并不奇怪。 十几万人的追击战,一支小规模骑兵真的很容易隐藏,他们的铠甲和辽军本来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然后向北追了一阵子,他找个机会又溜走了。 只是这次他的好运气终于到头,他被一队刚刚投降的汉军士兵撞上并认出。 然后…… 他也就没有然后了。 一番激战失败后他被那队急于立功的前部下给瓜分了。 而这一天另一个倒霉的是挞懒,也就是完颜昌,他是奚军的统帅,一直统领着奚人六猛安,他其实紧跟着粘罕一起出逃,原本不会死的,但这时候兵败如山倒,原本就属于被他用屠杀征服的奚人,面对这种情况当然不可能再驯顺。话说女真之前征服六部奚期间,可是将六部里面两个整部屠灭,之前奚人被他们杀怕了畏惧他们不敢反抗。 但现在他们都明显已经没戏了,那奚人还不反抗就真是奴才了。 最终他被趁机突然倒戈的奚军砍死,后者带着他的人头向赶到的常胜军投降。 然后至少三千奚军同样加入了追杀的行列。 大凌河畔。 “战车所到之处,胡无人矣!” 带着一个骑兵营参与这场追击的岳飞感叹道。 在他前方清晨的旷野上,至少两千女真骑兵正如同走投无路的野兽般,在疯狂而又徒劳的冲杀着。 这些应该是迷路的。 他们的逃跑方向不应该是这边,他们是向北逃,不会走到大凌河边,不过夜晚迷路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但迷路也是致命的,现在这支女真骑兵就被完全困在了这里。 而在他们周围是一个个战车组成方阵。 这是常胜军步兵第五军,一个标准的战车步兵军。 一辆辆解开了马匹的战车首尾相连组成四方阵,战车上方支起护棚阻挡抛射的箭,那些常胜军步兵大多数都在战车上,通过专门的射孔向外开火,战车的核心实际上是大铳。一辆战车上两尊大铳作为火力核心,再加上四支三眼铳作为火力补充,而战车之间的空隙有专门的盾车堵塞,这些盾车后面是长矛手等肉搏步兵。 当然,他们也有三眼铳。 既然是战车步兵,当然不会在乎携带武器数量的问题。 廉价至极的三眼铳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因为各商业城市竞争越发激烈,原本昂贵的三眼铳,现在已经廉价到梁山泊的渔民都买了打野鸭子了。 弓箭手同样在盾车后面补充火器射速的不足,实际上除非进化到西班牙方阵这种火绳枪步兵,否则弓箭手始终都是有必要的。 方阵里面是补给车和马匹。 一个营就是一个这样的方阵,这里是一个军四个步兵旅的总计十六个战车方阵,因为到达的时间不同,在战场上多少有些无序地排列着,但每个方阵之间的距离都不会超过两百米,同样两个方阵后面必然还有一个方阵与它们组成一个品字,十六个方阵横亘超过三里,纵深也差不多。 这里一边是山林阻隔,另一边是大凌河的河水。 后面还有追兵。 女真骑兵唯一的选择就是从这个方阵的密林撞过去,他们同样也是这样做的。 然后他们就像那些被民兵困住的蒙兀骑兵一样,陷入了这些方阵火力交叉射击的死亡之地,两个方阵间的空隙的确容易冲过,两百米看着已经很宽了,可是冲过之后就会发现还得面对后面方阵的火力。无法冲击战车的骑兵只能转向,但转向还是交叉火力,那些大铳使用中号霰弹,可以轻松轰杀至少两百米内的任何骑兵。 铁浮屠或许能够顶住这个距离的霰弹,但问题是两边都是同样的霰弹,一百米距离他们还想扛住一两重霰弹的轰击也太夸张了。 而且这样的距离三眼铳也能射他们的战马。 然后女真骑兵只能继续向前跑。 一路之上他们会不断有人被这样轰杀,然后数量也越来越少。 而他们冲过火力交叉的胡同转向,然后就会发现还是这样的火力交叉,骑兵狂奔冲刺根本跑不了多久,两层的战车方阵基本上就能把这个死亡之路延长到近一公里。 三重就几乎是令人绝望了。 女真骑兵在中间越跑越少越跑越慢,到最后能够出去的寥寥无几。 但是…… 外面是骑兵旅在等着他们。 在这期间他们对常胜军战车步兵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因为他们能做的只有在马上抛射,甚至逼近直射都不敢,因为那样他们会被三眼铳当靶子打,抛射的箭根本伤不了那些穿着板甲的士兵,更别说战车上还有护棚。除非他们真的冲击这些战车方阵,也就是顶着火力冲到跟前,甚至冲进阵型,但这同样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连结阵都做不到。 因为背后还有另一个方阵的火力在轰击他们。 就算少量带着决死突击的精神冲上去,最终成功冲过大铳霰弹,三眼铳,弓箭的阻击,一样也需要面对战车空隙的长矛手甚至掷弹兵。 两千女真骑兵就这样在死亡中消磨着…… 就是消磨。 看着前面是一条逃出生天的坦途。 但只要进去就只能在两边交叉射击的火网中死亡殆尽。 (两更) 第三五六章 十二道金牌 锦州宋辽联军的追击,一直到粘罕逃入宜州为止。 后者最终损失近四万。 实际上多数都投降了,那些在野外被追上的杂牌们肯定会投降的,汉军,渤海,奚,高丽,这些哪个也不是会为女真血战到底的,被追上就投降,没被追上也可以投降。真正顽抗到底的就是女真,另外还有那些知道自己不会被赦免的各族将领,毕竟算起来他们都是辽奸,大辽皇帝对他们深恶痛绝,早就下旨战场上抓到一律处决,所以他们只能跟着女真一起顽抗到底。 最终王跃的大军仍旧斩首超过一万。 粘罕也没在宜州停留,他在哪里毫无意义,所以在喘了口气之后紧接着继续西逃。 顺便他还血洗了兴中府。 这座城市被杀的几乎沦为鬼城,然后他把在兴中路血洗的收获,全部带走前往大宁,一路之上每昼夜一百八十里狂奔,到达大宁后和娄室合兵,同样血洗大宁然后带着沾满鲜血的粮食和牲畜北上…… 这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在这一带已经没有坚守的希望了。 而且他也没有粮食支撑。 为了这次南征他把能搜刮的余粮全部消耗干净,但后方接下来肯定缺粮,那就让这些家伙为大金国做最后的贡献吧! 杀了他们。 带走原本他们的口粮。 反正这一带剩下的也就是些之前投降他们的奚人。 这也同样可以避免为王跃所用,减缓王跃追击的步伐,毕竟这一带已经没有水运支持,单纯靠着陆路运输,王跃的步兵集团速度很慢,这样他就有足够时间返回临潢重新部署。 实际上估计他连临潢都未必会守。 以他的头脑应该知道,不撤回会宁是没用的,临潢又不是女真聚居区,那里是契丹和汉人聚居区,这些年虽然有部分女真迁移过去,但数量上仍旧没什么优势,那里本来就是契丹的大本营,尤其辽河西岸那些城市更是基本上全在汉人豪强控制下,这些人是不会抵抗的,上次王跃北上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观望。 他以全骑兵从大宁返回临潢用不了几天,宁城到巴林左旗还多远,现代都是赤峰市的,不过是一个最南一个最北而已。 到时候把临潢的物资再搜刮一空,就可以跑回会宁了。 至于临潢可以扔给耶律余睹,反正耶律余睹和他手下的那些契丹降将也没别的选择。 他们只能坚守临潢。 而他们只要还在临潢,王跃就算北上也得先收拾他们。 当然,王跃其实根本没追击。 王大王的工作已经完成,这场决战之后塞外大局已定,只要接下来不出现脑残级别的失败,就是凭借实力对女真残余的碾压和扫荡,剩下的战争用不着他亲自主持了。 而且他的十四万大军其实也推进不动了。 他是半火器化啊! 没有后勤什么都做不了! 再向前就只能依靠辽河,以骑兵和辽河水运,水陆并进到达开原,然后以开原为基地进攻临潢,水运最多到郑家屯,但开原以上因为淤积等问题,实际上也走不了大船。所以他实际想进攻临潢也不容易,因为哪怕就是到郑家屯,向临潢也还有八百里陆路,经略北方不是那么简单,除非他再和上次一样集中一支骑兵玩孤军远征。 但这个得他亲自出马。 否则以他部下这些将领,都很难有这个能力。 或许可以让岳飞干这个,但岳飞是四民代表,而且任期还没结束,总之接下来是否向北扫荡,这个还得先看看再说。 更何况这时候斡离不还卡在银州呢。 不打开银州,辽河航运就无法向前到开原,以陆路运输支撑向前的进攻毫无意义,因为向前根本就是关内标准的无人区,无论从宜州走成州北上还是从锦州走显州也就是广宁北上都是无人区。 也不是真没人。 但人口稀少程度在王跃的标准真就是无人区。 沈州。 “银州!” 王跃看着外面沉吟着。 紧接着他很有气势地一挥手…… “把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运来,轰平银州城!” 他说道。 众将领一片亢奋。 王大王已经将他的大军分开,留下两个骑兵军,还有那些乱七八糟杂牌在锦州,接下来迅速解决医巫闾山周围那些无人区的州府,反正也就是几个汉人豪强家族,男丁数量未必有他的军队数量多。 他们是不会抵抗的。 而兴中府,大宁这些地方都被粘罕屠了,剩下就是过去接收而已。 而四个步兵军的主力,全部移师辽沈,准备接下来向斡离不这个集团的进攻,后者手下兵力已经扩充到了三万人,斜也把所有能调集的军队全部投入战场,不过斡离不手下其实也有一万高丽军。总之现在大金国的军队数量,就是粘罕和娄室合兵后的三万多女真,斡离不的两万女真和一万高丽军,后面这个忽略掉,实际上横扫塞外的大金国,目前就是还有总共五万露头的军队,这也是女真各部能够动员起来的所有青壮。 不得不说大金国的辉煌,就像流星般转瞬而逝。 迅速的崛起到巅峰。 然后又迅速地从巅峰滑落下去。 而造成他们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王跃。 王跃的感觉很愉快。 “对了,我那个镇妖神器真那么厉害?” 他问马扩。 “何止是厉害,方圆百里从立起来到今天就没下过一滴雨,都已经旱的快要变成沙漠了,连游牧民都不敢过去。” 马首辅说道。 “呃,这个应该是等王师过去才降下甘霖。” 王跃一脸肃然地说道。 这种事情他也很茫然,他明明就是铸了个生铁坨子,难不成这东西还有辐射?但就算有辐射,也不至于好几年不下雨啊,黄龙府那里雨水还是很丰沛的,之前听秦桧说起这件事他还有些不信,毕竟秦桧那张嘴说话很难让人相信。可现在马扩也这样说就是真的了,这就很诡异了,当然,也没必要真正在意,反正他跑到这里来就是很诡异的。 或许是那个幽灵做了什么。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一定是那个幽灵在捣鬼,这样看来他阴魂不散啊!说不定这些年就一直在自己周围,一时间王跃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大王还不奉诏回京?” 马扩低声说道。 赵桓已经接连送了好几份圣旨,催促他赶紧回去,很显然皇帝陛下这时候也有些着急了,说到底在贫民和士绅间,他还是偏向士绅,虽然江南士绅这次跟着他爹造他的反,但本质上还是被王跃逼的。这一点赵桓还是很清楚,如果不是王跃在北方折腾,江南士绅会把他爹给他打包送回的,而且赵桓也很清楚,让江南士绅保持一定实力对他有利。 这些人会帮他制衡王跃。 做傀儡也不容易,并不是真的两腿一分就能做傀儡,汉献帝能保持善终不是因为他两腿分了,而是因为有那些世家制衡曹家。 赵桓需要江南士绅。 可现在江南流寇蜂起,这会彻底毁了江南士绅的。 虽然这些流寇都是打着他的旗号,但这些流寇反而是和他对立的,如果不能迅速控制江南的混乱,那么事后江南士绅惨遭重创,也就彻底失去了制衡王跃的能力。所以赵桓得拉他们一把,顺便收获他们的感激,正是出于这种心理,皇帝陛下这些天不但以圣旨,还以私信,一遍遍催促王跃,都快赶上十二道金牌召回了。 真的。 王跃数了数圣旨和私信,真的都有十几份了。 这些天他几乎隔一天就能收到一份,而且刘锡还亲自带着圣旨北上,不过这时候刚到旅顺。 不过王跃就是不回去赵桓也没办法,而且他也不敢绕开王跃,那样的话会让他说不定哪天驾崩的。 拉江南士绅一把可以。 但为此把自己搭进去就完全是脑残了。 “如今这里还打仗呢,我哪能抛下兄弟们离开?再说镇江那边不是还没无条件投降吗?什么时候他们无条件投降再说,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都跑来求着咱们了还谈条件,这未免太不懂事了!” 王跃说道。 “但再闹下去就耽误春播了。” 马扩说道。 “无妨,江南又不是靠春播,耽误不了麦收就行。” 王跃说道。 的确,江南又不是靠着春播,现在江南标准的农作物模式是冬小麦和油菜,然后再加上水稻,春播虽然有但只是少量的,耽误不了麦收就行,大宋朝还没到明末对粮食那么敏感的程度,更何况到目前为止起兵的也还没几个。 再等等吧! 既然这样马扩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城外一队骑兵狂奔而来,紧接着在城门前停下,为首的军官向着他们行礼…… “大王,斡离不弃银州北逃。” 他说道。 “呃?” 王跃一帮全都愣住了。 紧接着王大王清醒过来…… “追,传令各部立刻追击,玛的,这个家伙跑的够果决的。” 王大王愤慨的吼叫着。 第三五七章 斡离不,你爹喊你回家吃饭 斡离不的确逃跑的很果决…… 他又不傻。 粘罕以六万大军都没守住锦州,他三万人马如何守住银州? 锦州靠海,王跃可以海运巨炮轰击城墙,银州旁边是辽河,王跃同样也能水运这种据说一炮糜烂数十里的巨炮,然后把银州再轰成渣渣,银州城可比锦州城小太多了,就是一圈不到五里的城墙,能挡住一个时辰炮轰就不错了。 所以他很干脆地跑了。 他跑的太快,以至于王跃都猝不及防。 咸州。 “这是逼我出手啊!” 王跃扛着陌刀说道。 在他前方汹涌的骑兵洪流淹没了因为是步兵,所以被斡离不扔在后面给常胜军杀着玩的高丽兵。 后者惊恐地四散奔逃,然后被狂奔的战马撞翻,践踏在万马奔腾中,包括那些跪下投降的也是一个下场,毕竟在这样的战场上骑兵们很难有兴趣留下抓捕俘虏什么的,实际上他们连杀这些高丽兵都懒得动手,就是从他们中间直接狂奔过去。 踩死的算倒霉。 活下来的算他们运气好。 不过很多骑兵明显就是故意践踏,这些骑兵是大明王国驻防军的,都是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常胜军到辽东战场的主要是步兵,虽然步兵军下属都有骑兵旅,但却不是什么真正的精锐骑兵,就是专门给步兵打杂或者护侧翼的。追击的主力是大明王国驻防军和大明王国防卫军,实际上就是常胜军在大明王国的驻军和后者自己的军队,两个军都是骑兵。 前者本来就是常胜军的一个骑兵军改编。 三万骑兵的洪流恍如海啸的怒涛,在这些倒霉的高丽士兵中践踏而过,带着漫天尘埃涌入清河,然后又在里面带着扬起的水花冲上北岸,继续向前追杀已经逃远了的女真骑兵。不过追上的可能性不大,实际上王跃给骑兵的任务也只是追到通州为止,从沈阳追到四平是可以的,无非就是骑兵突击两天而已,不用在乎后勤什么的。 但追到长春就夸张了。 “这肯定追不上了!” 马扩说道。 “不行,粘罕没弄死,这个斡离不必须得弄死,这里交给你们,我去取他的人头来!” 王跃说道。 的确,靖康之变两大统帅啊! 西路军统帅粘罕,东路军统帅斡离不,实际上还是斡离不最先到开封,这俩总得弄死一个,粘罕的确跑了,但斡离不不能放过。 既然这样马扩也没什么可说的,紧接着他接管指挥权,王跃脱离队伍直接向前单独追击,但就在他扛着陌刀开始狂奔向前的时候,岳飞突然加快速度到了他身旁…… “大王,岳某随大王一同去取那斡离不的人头?” 他说道。 “呃,你能跟得上就行!” 王跃说道。 说完他径直就那么走了。 或者也可以说是跑了,他那一身装备又没有战马能驮动,只能靠自己的一双铁脚板了。 岳飞骑马紧跟在后面。 很快他们就超出了追击的骑兵,王跃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但岳飞的马明显已经不行,不过就在这时候,他们遇上了一队从祺州也就是康平一带跑来迎接王师的汉人豪强。这些家伙上次王跃扫荡辽东时候就在一旁观望,王跃走后因为要靠他们种田提供粮食,女真也没追究,这次一听说斡离不从银州逃跑,立刻就准备好了喜迎王师。 这就简单了。 他们毫不犹豫地给了岳飞六匹最好的马。 而王跃依然步行,岳飞换上马之后继续跟随,两人就这样迅速追到通州也就是四平,在这里又遇上一队从乌州也就是双辽赶来迎接王师的。 实际上他们原本就在银州,只不过跟着斡离不一起北逃的,但却在半路上悄悄溜了,然后等在这里就等着迎接王师了。乌州是契丹俘虏汉人建立的,这些人祖上也是河北的,王跃把之前辽东那些汉民带走后是如何安置的,他们这些年也都通过明国商人知道的很清楚,既然这样为何不赶紧喜迎王师? 于是岳飞又换了一批马,而且他俩还知道了斡离不的后队刚过去一天。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消息,就是斡离不病重无法骑马,只能在两匹马中间的兜子装着。 所以他就在后队。 既然这样那王跃两人就加快速度吧! 不过到天黑时候,他们仍旧没有追上,这实际上已经是斡离不从银州撤退的第三天,王跃得到消息时候已经过去了半天,然后骑兵集结追击又耽误了差不多半天,再从沈州到银州又是一天,从银州北上咸州半天。他们从咸州开始追击到天黑狂奔一百多公里,虽然王跃还能跑,但岳飞的确撑不住了,后者的确可以接连换马,但一天狂奔三百多里,也基本上到体能极限。 最终两人在东辽河畔休息一晚。 第二天渡过东辽河继续。 中午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女真的后队。 不过这时候王跃也惊悚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变成了类似于戈壁滩一样的半荒漠…… 真的。 就是戈壁滩一样。 也不能说寸草不生,还是有些稀疏的荒草,贴在地皮上挣扎存活,估计是靠着蒸发上升的地下湿气和空气里的水汽凝结维持,但放眼能看到的树木全都已经枯死了,恍如核战末世片里一样伸着恍如鬼爪的枯枝。连灌木都没有多少,而且就算是有也同样半死不活的撑着,就像是沙漠里的梭梭草,但这里却又没有沙漠化,实际上也不可能沙漠化,这里是正经的松嫩平原沙漠化个屁啊! 旁边河里还有水呢! 话说这诡异的一幕连岳飞都惊呆了。 “大王,此处为何如此景象,咱们后面可是一片沃野!” 他转头看着身后远处的绿色说道。 那里一片草木葱茏,绿色与黄色的界线仿佛一刀切开。 “这个,应该是快到黄龙府了,本王上次在黄龙府铸造镇妖神器,以镇压塞外胡虏,想来是这神器威力太大,以至于此地遭受天谴,本王其实之前也略有耳闻,等咱们打下此地,使华夏教化行于此处,自然这天谴就解了,这是上天在责怪我等,没有尽早扫清腥膻啊!” 王跃一脸庄严地说道。 “此处可是我华夏旧地?” 岳飞问道。 “当然是了,何止是此处,日月所照皆我华夏之地!这里唐朝时候就已服华夏教化。” 王跃说道。 “使华夏之地沦于腥膻,的确是我辈失职。” 岳飞说道。 然后两人就这样踏着脚下干旱的大地继续向前,远处女真骑兵激起的尘埃越来越近,很快骑兵的身影出现,后者明显已经放慢速度,他们从银州开始三天狂奔五百里,同样也已经筋疲力尽。而且这里已经足够远,他们根本不担心会被常胜军追上,所以也都放慢速度,因为周围都是戈壁化,只有河岸边因为河水的滋润还能有些牧草,这支两万人的骑兵军团就在并不宽的小河两岸排出了绵延望不到尽头的长龙。 王跃和岳飞很干脆地一人裹了一件破皮袍子,然后用兜帽遮住头,这是乌州那批人给他们准备的,甚至就连王跃的陌刀都包裹起来,看着像是卷起的旗帜。 不过他也不得不骑上马。 他这重量骑马冲锋肯定不行,他坐上马背就已经让战马回头悲愤无言了。 但慢慢走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些女真骑兵也是慢慢走,甚至边走边让战马吃草。 然后他们就这样加入其中。 没有人怀疑他们。 有也不用担心,王跃又不是不会说女真话。 也就是他俩面孔尤其是王跃皮肤略微白些,毕竟也是养尊处优,但好在这时候都是一脸尘土,只要不是凑近了就分辨不出,他俩就这样默默向前,走出得十几里后,前面出现了一面旌纛,而那旌纛下面两匹马并行,中间是一个软兜,兜子里面应该就是斡离不了。 “岳代表,你准备好了吗?”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开始解开陌刀。 岳飞点了点头。 “我一个人杀他并全身而退毫无难度,但我可没空照顾你,到时候你得自己从这千军万马中杀出。” 王跃说道。 “大王放心,某既然自愿前来,就不会拖累大王,某虽然不说如大王般为万人敌,但自认还是有些武艺,女真虽多但确是一字长蛇行军,这里能看到的总共也就千余骑而已,某还不至于需要别人照顾。” 岳飞说道。 说话间他也摘下了他的铁枪。 “那就杀个痛快!” 王跃说道。 说完他直接跳到马下…… “斡离不,你爹喊你回家吃饭!” 他大吼一声。 他爹是阿骨打,都被射成筛子多年了。 下一刻前方女真骑兵纷纷转头,一个个愕然地看着他,但也就在同时,王跃手中陌刀一甩,上面包裹的披风飞出,反射阳光的刀身立刻显露,紧接着他大吼一声纵身跃起,就在同时身上破皮袍子甩落,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金光,笔直地撞向了斡离不。 在他身后岳飞同样催动了战马…… (两更) 第三五八章 神话 女真骑兵立刻一片混乱。 就像岳飞所说的,这里的确是两万女真精锐,可问题是他们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排着一字长蛇阵同样蜿蜒曲折的向前看不到尽头…… 王跃和他看不到远处的女真骑兵。 远处的女真骑兵同样也看不到王跃和岳飞。 此刻在他们视野范围内能看到的也就千多骑,视力再强这种略微下陷的河道地形上,能看到一里外也是很难的。 甚至这千多骑很大一部分也不可能及时赶到。 而他俩真正需要面对的,无非就是斡离不身边护卫的两三百亲兵而已,有王跃这样的超级猛将,这点敌人需要在乎吗?不说王跃,就是岳飞的武艺面对这样数量的骑兵,也很有希望杀出去,至少后者想困住他并不容易。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骑,一前一后恍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刺斡离不。 后者周围护卫的骑兵立刻向前,同时斡离不身旁的亲兵赶着马迅速转移,浑身金灿灿,连面具都戴上的王跃,冲出的瞬间就暴露身份,斡离不很清楚此刻就是赶紧逃跑,但他们刚走出几步,王跃就已经撞进了阻击的骑兵中。 陌刀瞬间化作一片寒光,寒光扫过血雨飞溅。 同时他势如破竹般向前。 而在前后较远处那些女真骑兵甚至很多都没清醒过来,全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更远处的骑兵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就是看见这里有些混乱而已,但混乱的原因却并不知道 斡离不加快速度。 他甚至已经不顾重病,在软兜内坐起爬向马背。 那些阻击的亲兵舍生忘死,几乎像自杀一样撞向王跃,填到这个恐怖的敌人前方那片寒光,以迟滞他的突袭,的确只能是迟滞,他们阻挡不住王跃,只能用自己的生命迟滞他的前进。但他们却忽略了绕过王跃的岳飞,毕竟王跃的可怕他们都知道,但这个年轻的敌人明显很不起眼,只有距离他最近的十几个骑兵上前阻击他。 他们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严重的错误。 这也是顶级的武将啊! 全速冲刺的战马上,岳飞手中铁枪化作不断闪烁的寒芒,快如闪电般在前方女真骑兵中刺杀,转眼间他就撞穿了阻击。 斡离不正好到了他前方,已经爬到马背的斡离不吓得立刻调头,同时周围亲兵冲向岳飞,但此时王跃同样浑身鲜血地冲出,大吼一声手中陌刀甩出。甩的结果当然是旋转,就像当年他在开封削秦桧头皮时候一样,三米多长的陌刀如同甩飞的螺旋桨般瞬间在那些亲兵中间掠过,然后是一片喷泉般直冲天空的血雨。 岳飞径直从两名无头骑兵中间冲了过去。 紧接着他一枪挑落后面的。 斡离不就在前方。 岳飞锥枪交左手,右手拔出小斧头对着斡离不掷出…… 最近他可是多数时间都和士兵混在一起,而常胜军士兵目前日常两个最爱的运动,一个是传统的扔斧头,另一个是新兴的扔炮弹。 他明显也学会了。 这柄专门设计,已经成为士兵必备武器的投掷斧,瞬间落在斡离不的马屁股上,直接砍了进去,倒霉的战马悲鸣一声坐倒,马背上的斡离不直接滚落。他挣扎着爬起,然后拔出自己的佩刀,但就在同时岳飞到了,斡离不举刀,但也仅仅是举起刀,下一刻铁锥枪很干脆地扎进他胸口,穿透他身体把他钉在了地上。 再下一刻王跃到了。 还没死透的斡离不抬起头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王跃淡然地拿过他的佩刀。 紧接着刀光划过,伴随着鲜血的喷射,斡离不的人头落下,王跃另一支手瞬间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直接拎着举到头顶…… “我是来杀斡离不的,今天就是为了杀他一个,不准备再杀更多,不想给他陪葬的就老老实实给我滚,回去告诉斜也和粘罕,他们的脑袋先暂时寄存他们脖子上,哪天我有空再去取,但若有人此刻就想死,那我也会成全他的!” 他用女真话吼道。 那些正在合围过来的女真骑兵纷纷停下了。 他们被王跃杀怕了。 而且斡离不已经死了,他们就算再向前也救不活了,更何况这个妖魔根本杀不死,他是会妖法的,当年他立了个铁坨子在北边不远处,就把这方圆百里变成死地,那个巨大的标志这些年可是让整个大金国鬼气森森。 这样的还是别招惹了。 那些女真骑兵面面相觑。 王跃举着斡离不的人头,在中间傲然地看着他们,当然,因为脸上的面具,其实也没人看出他的表情,在他身后斡离不的无头死尸依然被岳飞的铁锥枪钉在那里。而周围那些女真骑兵还在不断赶到,但却终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王跃就那么举着人头,走到自己的陌刀旁捡起,岳飞也拔出了锥枪,两人就那么嚣张地径直走向那些女真骑兵。 后者默默分开。 王跃一手举着人头,一手扛着陌刀继续向前。 前方所有女真骑兵全都分开。 他们俩就这样走出包围圈,始终没有女真骑兵敢攻击他们,别说是王跃了,就是岳飞他们也没敢攻击,这些女真骑兵已经完全被王跃的凶残吓住了。 连攻击他的胆量都没有了。 王跃二人走出包围圈,岳飞立刻上马。 “别忘了给斜也和粘罕带话。” 王跃说道。 说完他和岳飞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面女真骑兵默默抬起他们统帅的无头死尸,然后继续无精打采地向前,不过王跃二人却没有南下,而是在他们不远处继续向北直奔黄龙府。得到斡离不被杀消息的讹里朵下令各军都别管他们,反正他哥哥本来就快死了,被王跃砍了就砍了吧,正好他接管太祖系的大权。 但激怒王跃再给他来个斩首就不好了。 他们就这样一直到了黄龙府,讹里朵率领的女真骑兵在禁区外通过,这些年他们已经熟悉这个可怕的标志了。 知道该怎么躲开它。 不过王跃和岳飞却直接进入了禁区。 讹里朵和女真骑兵们纷纷停下,在远处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们,就那么看着他们一直向前,然后也战战兢兢地跟着进入禁区,又看着他们一直走到了那个巨大的标志旁…… “这怎么跟屠场一样?”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堆积的白骨。 这都是那些头脑不清醒,试图毁掉这个东西的女真勇士,其中还有不少身上穿着诡异的服饰,明显是法力高深的萨满,这时候女真人还没被大师征服,那个得到中期以后,这时候他们的信仰还是萨满们。 这些萨满明显无法容忍这个东西镇压在他们的地盘,当然也可能是被斜也逼着过来的,总之试图依靠法力毁掉它,结果却变成了这里的白骨。 “大王,此物是何意义?” 岳飞好奇地说道。 他还很贸然地伸出手去抚摸。 远处的女真骑兵全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周围那些白骨就是这么死的。 这个东西两里内是禁区,但可以进入,只是不能逗留,一旦逗留到夜晚就必死无疑,可以站在它旁边,但不能触碰,同样也不能亵渎,否则那就是立刻七窍流血而亡,但这个人居然伸手摸了还什么事都没有? “这是镰刀,代表着农民,这是铁锤,只是铸造时候有些草率,故此看着像个斧头,这个代表着工匠。” 王跃说道。 至于更细致的就先不用解释了。 那个得以后慢慢教。 岳飞还是要好好培养的,关键是这个人能坚持原则。 王跃很清楚自己建立的这套制度最后终究要面对手下的蜕变。 这是必然的,他真的无法改变,什么也敌不过人心,朱元璋剥皮实草不是也没解决什么问题吗?新的制度只能暂时有效,最后终究会走向腐朽,那么他就需要那些能够真正坚持原则的人,用这些人来延缓他手下蜕变的速度,最大限度延长新制度的生命力。 不用太久。 五十年就足够了。 因为五十年就足够他扫平这个世界了。 所以岳飞这样能够坚持原则的人就很宝贵了。 “农以立国,工以制器,二者合一即可长存,大王之用心良苦啊!” 岳飞感叹道。 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感觉四周暗下来,紧接着远处传来那些女真骑兵的惊叫,王跃和岳飞同时抬起头,震撼地看着头顶的天空,此时太阳已经被遮住,漆黑如墨的阴云正在仿佛凭空出现般,在他们头顶逐渐汇聚。真的是汇聚,不是移动过来的,而是就像漩涡般汇聚,漩涡中心电光闪耀,将四周仿佛凭空出现的水汽吸进去变成翻涌的黑云。 但他们却没有感觉到风。 这诡异的天象让他俩都看傻了。 后面女真骑兵更是吓得全都下马,一个个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上。 下一刻闪电划破天空。 这片据说已经多年没有下过一滴雨的天空中,大雨倾盆而下,雨中的王跃两人被闪电映照恍若神灵。 那些女真骑兵吓得全都惊恐地磕着头…… 第三五九章 要做海贼王的大金国 黄龙府的大雨,下得王跃战战兢兢…… 这是真有鬼啊! 不对,应该说真有神仙啊! 这已经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了,他那颗科学世界观熏陶下的心灵受到严重伤害,原本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科学的世界,神仙什么的只是信仰,大画家的修仙就像个笑话,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一切都是封建迷信! 可现在看明显不是啊。 同样很明显他的到来也不是什么意外事件。 他是被故意弄来的,甚至他的一切都在这个幕后超自然力量的操纵下。 然而…… 管他呢! 自己玩的开心就行了! 在女真骑兵惊恐地叩拜中王跃摆出一副内心毫无波澜的架势,和岳飞站在那个标志前,就这样算是结束了他这次北伐之旅,紧接着他俩在女真骑兵们畏惧的目光中离开。而他们走出这片禁区后,雨也像是关了阀门般停下,天空中云散日出,很显然这里的改变只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暂时的,并不是说以后就恢复正常了。 讹里朵带着他的部下同样战战兢兢地离开。 接下来他们更没胆量与常胜军争夺辽东的平原了,实际上王跃和岳飞返回沈州时候,这一带残余的几个州县无论汉人还是渤海豪强都已经喜迎王师了。 包括辽西也一样。 留在辽西的各军迅速完成医巫闾山周围各地的控制,再加上王跃北上期间那些喜迎王师的,自双辽向南辽河两岸全部拿下…… 当然,不是归大宋。 辽河东岸各地是大明的,辽河西岸各地是大辽的。 大宋不会趁人之危! 于是全家老小都在燕山,甚至儿子们都已经入了宋籍,女儿们都嫁给王跃部下将领们的耶律宁,被大辽皇帝任命为上京留守,继续统帅辽军完成光复上京的重任。 不过这时候他的对手已经不是女真了。 粘罕弃临潢。 他在得知斡离不被王跃砍了之后立刻撤离临潢,临走时候不顾那些契丹人的苦苦哀求,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粮食和牲畜,可怜那些契丹人哭着喊着不让他走啊!但后者的泪水最终还是没有改变他的撤退,他和娄室率领三万女真弃临潢返回会宁,然后以耶律余睹为临潢路都统。 还封了辽王呢! 总之他就在临潢带着那帮投降的契丹人自生自灭吧! 而斜也彻底放弃向外扩张的想法,估计是被黄龙府的大雨吓得,反正他也知道自己没这能力了,水运所及之处他就打不过常胜军,同样也没有什么城墙能挡住大炮。相反他们背后原本就是他们世代居住的山林,才是他们真正的堡垒,常胜军再能打也不可能把大炮推进山林,严寒的崇山峻岭才是他们的不败之地。这片土地穷点又有什么大不了,渤海国一样过的好好的,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有一只肥羊可以宰了吃肉。 他们还有高丽啊! 斜也紧接着重新调整战略,改会宁为西京,以粘罕为西京留守,同时重建渤海国时候的中京显德府,上京龙泉府,东京龙原府,改渤海时候的南京鸭渌府为南京…… 南京开封府! 自娱自乐一下也不错! 而他的都城迁往中京显德府! 他就不信王跃能把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搬到敦化去轰他! 除了粘罕为西京留守,娄室也被任命为南京留守,讹里朵被任命为东京留守,那里其实很重要,因为从高丽搜刮的粮食,都得走图们江运输到那里,而且以后也不可能真就关起门自己过日子。 还是得抢! 就他们那条件不抢怎么过日子? 既然陆地上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出海去抢呗,反正他们祖上也不是没做过海盗,当年刀伊入寇时候他们祖上都抢到平户呢!那时候他们老祖宗的确什么都不懂,就是驾着小破船沿着海岸漂,漂到哪里抢到哪里,而且装备也很原始,但现在他们可不一样了。 优秀的造船工匠有。 他们在灭辽期间什么工匠都俘虏过。 装备精良。 甚至走私的板甲其实也有一些。 更别说还有配重投石机,实际上连火器他们也略懂,辽国工匠又不是不会造火药,就是质量差点而已,连三眼铳他们都走私了,现在的女真可不是当年的刀夷。 他们是超级刀夷。 这个实力足够出去抢掠。 讹里朵在东京龙原府或者说珲春就是造船组建海贼团。 粘罕则主要抵御王跃。 反正会宁那里孤悬北方,严重依赖后勤的常胜军,尤其是攻城用的重武器不可能运到会宁,单纯以骑兵对骑兵,在没有王跃出马的情况下,粘罕还真就不怕常胜军。单纯骑兵野战他仍然可以战胜常胜军,这样在会宁就足够防住,他们仍然能够对会宁以北部落保持控制,甚至和撤回草原的蒙兀人继续结盟。 就算王跃大举进攻,那大不了后撤山区,在山里多修筑些城堡,就算拖也能把常胜军拖垮。 进可攻退可守。 而娄室这个南京留守,则主要负责压榨高丽人,逼着王家继续给他们输血,就算王家背叛他们,也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现代朝鲜北部全都是女真的地盘。 王家背叛他们又如何? 最多也就是投靠王跃,然后保住南部。 北半截还是他们的。 甚至就算王跃夺去保州也没事。 因为常胜军不可能再从保州逆流而上,娄室有的是办法,把那些运输船摧毁在崇山峻岭间,总之完成收缩的大金国,一下子就晴空万里了,他们用十年时间成为北方霸主,又在几年里回到了原点。 的确很不甘心。 但细算也是爽了一把! 作为一个雄心勃勃试图创建一个大帝国的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很令人痛苦的结果。 但作为一个原本的山林野人来说… 这分明就是爽了一把啊! 真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大辽皇帝被他们踩死了,曾经让他们匍匐在脚下的契丹人几乎被他们灭族,无数曾经让他们仰望的契丹后妃公主,都被他们玩到吐。整个辽国的财富都被他们抢掠到手中,整个辽国的美女他们想要哪个就要哪个,甚至他们还踏入中原的花花世界。 虽然没能捞太多。 但终究也踏进了中原的大门。 这对于一群原本在山林苦苦挣扎的野人来说,难道还不够爽? 至于回到原点就回到原点吧! 他们也没失去什么! 虽然死了很多人,但就算不打仗这时候这些人恐怕也死了,如果不是通过抢掠吃饱了饭,恐怕他们这些年一样要死这么多人,甚至说不定还会更多。过去冬天冻死饿死的族人不计其数,但这些年他们却是搂着契丹的王妃公主们,享用着各地搜刮的美酒佳肴舒舒服服渡过的。 所以…… 很多事情换个心态就不一样了。 旅顺。 “如此,倒是很难肃清他们了!” 马扩不无忧虑地说道。 他这个大明首辅现在也很忙,因为原本辽西那些刚刚投降的,都很聪明地选择了加入大明而不是大辽,毕竟谁也不知道大辽以后会怎样,但大明作为王大王的地盘是前途光明的。反正辽东这边有的是可开垦荒地,要知道整个沈州向北全都是无人区,这一带农业条件本来就比辽西好,像乌州凤州这样还靠近战区的就更不在乎抛弃家园了。 现在马首辅就负责他们的安置,接下来银州到咸州甚至通州这些地方,都将建立一个个新的公社。 而女真的全面收缩让未来主要变成大明对付女真。 毕竟他们与大辽已经不沾边了,就算辽国那边解决了耶律余睹,接下来主要工作也是对付蒙兀人。 可女真的缩回山林这就麻烦了。 “想肃清他们还不简单?斜也不是躲到旧渤海国都吗?他不是想出海抢掠做海盗吗?那么为何不能从海上去进攻他们?” 王跃笑着说道。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等解决了高丽问题,无非就是跨海远征而已。 到罗津建个基地,在那里建造内河船,海运到达罗津换船进图们江,这时候叫爱也窟河,然后就可以直捣珲春,珲春到手去敦化还有什么难度?实际上不跨海远征,王跃也能把军需水运到松花江上,因为东辽河是通航的,从辽河进东辽河然后转陆路到长春就行。 伊通河也能航运。 只是走不了大船而已。 据说麻哥当年就试图这样运输军需北上去打雅克萨…… 不得不说为了对付这几百武装移民,麻哥也是煞费苦心,不过他到底是否真成功利用伊通河并无记载,只是地方官员的确说可以。 “可他们隐藏山林如何对付?女真的城池好办,就是些夯土堡甚至木头围子,不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把大铳造的再大些就行了,但他们真正的根基在山林中,咱们的人进去没法跟他们打,他们生在山林长在山林,咱们进去会被他们当兔子射的。” 马扩说道。 “呃,难道你不能放火吗?” 王跃说道。 “放,放火烧山?” 马扩愕然道。 (两更) 第三六零章 长春真人北游记 实际上王跃想解决斜也这帮人有的是办法…… 当然,不是解决女真人。 解决女真人和解决完颜家是不一样的。 解决目前辽东剩下的女真人的确得需要费些力气,毕竟这时候他们已经遍布山林,从黑龙江流域一直到辽东半岛都是他们的一个个部落,尤其是长白山周围到处都是。他们在这些山林中生活了数百年,早已经与这些山林融为一体,哪怕常胜军战斗力再强进入山林也很难保证不会落个萨尔浒的结果。 但是,如果仅限于完颜家,那就很简单了。 分化瓦解而已。 女真各部本来就是阿骨打凭借个人能力凝聚起来的,但其他人可没有他这样的威望,就连吴乞买都已经被大家打板子了,斜也就更不行了,而且他们的失败终究要算到完颜家头上。 那么想要鼓动这些部落造完颜家的反就很容易了。 诱之以利。 胁之以威。 压力催生变化。 一边以武力压制封锁,一边以利益引诱,比如说哄着长白山部挖人参,不用明年长白山部就得倒戈接受大明的统治。 但是,那样会养虎为患的。 王跃可不想这些部落的后代里面再出个野猪皮。 所以还是一起解决吧! 但这个不需要太急,这些已经是瓮中捉鳖,根本没有能力再翻身,需要什么时候拎出来放血只是看王跃的心情问题,愿意的话现在他就能再从关内调来十万大军,然后点燃这片山林,从南向北清洗,一片片拉网扫荡,到时候鸡犬不留石头过三刀。 十万不够再加十万。 不够就再加。 以中山王的威望,从关内鼓动起五十万大军毫无困难。 无非最后死伤多少而已。 但真没这个必要,接下来就是把这里扔给大明,然后把明国驻防军的兵力增加到十万级别,然后慢慢和他们玩而已,再说他们不是想做海贼团吗?那就让他们做好了,他们去倭国杀人放火,正好大宋派兵过去帮助倭国…… 当然,帮着帮着就不走了。 什么佐渡岛,石见这些地方,统统帮成了大宋的。 有这样一群坏人在为非作歹,大宋就可以扮演正义的光辉形象,让这些受害者哭着喊着来求大宋的垂怜。 这次倭国并没有受大画家的哄。 尽管大画家派出使者,邀请他们和高丽水师一起袭扰登州,但却被倭国拒绝了,倒不是说他们多么老实懂分寸,而是他们内部这时候也乱哄哄。这时候的倭国是白河法皇主政,这个太上皇经历了儿子,孙子,曾孙也有说是私生子三代天皇,但却始终掌握实权。 他把孙子都熬成了太上皇。 现在正式的天皇是他曾孙也有说是私生子。 他的确大权在握近一甲子,但法皇,上皇,天皇三皇并立的局面,却也造成倭国内部混乱,平氏,源氏这些武将崛起。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病重,这个老家伙已经快八十,一旦这个掌控倭国近六十年的老家伙死了,内部肯定要出乱子。 如果这时候接受大画家邀请,那么就要组建一支强大的军团,一旦这期间这个老家伙死了,那谁掌握这个军团谁就说了算,既然这样那当然不能让这个军团出现,它会打破内部力量平衡的,故此倭国内部勾心斗角一番之后最终拒绝了大画家的邀请。 “对了,完颜构在哪里?” 王跃忽然问道。 他这时候才想起,这次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没解决。 完颜构…… 呃,完颜斜哥,或者说完颜貂鼠,斜哥一词的意思就是貂鼠,他现在在哪里? “他跟着斜也,而且在斜也手下还颇受宠信,他是斜也的干儿子,本人又不是武将,虽说手中有一个渤海人组成的猛安,但不需要他亲自带领上战场。而且这个猛安之前在咸州也已经覆灭了,据说现在就是跟着斜也做纯粹的文臣,甚至还帮他们制定女真文字。 粘罕那些人对他也很喜欢。 毕竟他懂的东西还是不少,女真人经过了这些年熏陶,也不是过去那种纯粹崇尚武力的,听说斜也手下还有不少旧辽文士。 再说他又不能人道,还被咱们通缉,斜也对他很放心,” 马扩笑着说道。 很显然完颜构终于真正找到了属于他的位置。 他这是在向斜也的梁师成发展啊,话说这个职业还是很有前途的。 “把这个消息告诉赵佶吧!” 王跃不无唏嘘地说道。 大画家其实就住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原本历史上著名的二零三高地上,已经专门为他修建了一座五进大宅,实际上他也没被限制自由,愿意的话他可以随便在旅顺一带走动。 不过也没什么可走的。 这时候的旅顺就是个军港,商业港口在金州,在这里居住的都是些粗野的士兵,还有些同样粗野的妓女,剩下的再就是那些奴隶,大画家很难和他们有共同语言。而且他的皇后拒绝前来陪他,当初他本来就把皇后扔在开封,同样妃嫔里面也没人愿意,最后他儿子强制性送来几个,其中包括赵构他妈,再就是些他儿子派来伺候他的宫女和太监。 顺便也是监视他。 实际上赵桓比王跃对大画家更上心。 甚至多次暗示王跃,不应该让他爹在外面走动,应该始终圈在二零三,最好把门也封死,以后需要了扔点补给进去饿不死就行,能饿死其实也可以。 但王跃对他岳父还是很照顾的,并没有按照这个要求做。 总之这时候的大画家日子过的还行,每天艺术家气质十足地坐在海边,看着遥远的东方,幻想着他的仙药。 不过他已经看不了多久的海了。 他儿子为了支持他修仙,按照王跃的那套理论,修仙必须得是那种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所以在明国所属信州东边一座山上,给他修建了道观,而且给他爹赐号长春真人,道观名长春宫,以后让他爹在那里修道…… 这可不是王跃干的。 这真是赵桓主动提出的,最多王跃通过收买的太监给他提供了几个候选的地点而已。 但这个地点的确是赵桓钦点的。 倒是道观的名字是王跃给他提议的…… 好吧,其实就是长春,这时候的长春要说深山幽谷的确有点夸张,毕竟那里只是在山区边缘,但问题是深山老林都是女真的地盘,赵桓倒是巴不得他爹被女真强盗杀了,可王跃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所以明王殿下已经为此特意从关内招募志愿者去那里保卫长春真人。 王跃的计划是至少五千户。 另外还要在长春宫外面的平原修筑长春城,驻扎至少一个加强旅,以此来保护长春真人修道。 为此还得在信州到那里修筑道路,能够通行四轮马车的道路,这样那里也就作为大明在北方最远的堡垒了,至于黄龙府当然不能当堡垒,那里可以作为一处圣地经营。但可以组织人力把伊通河进行疏浚,甚至裁弯取直,这样长春城就可以作为大明从辽河水系跨越到松花江水系的码头,等下次让大画家向五国城搬家时候就可以直接坐船了。 不得不说中山王为了他岳父也是无微不至。 有这样的女婿,大画家以后就可以心无旁骛的修仙,并且等着他女婿给他把仙药求来。 同样西边信州东边长春,大明也获得了两大水系之间的桥梁,通过这个桥梁进入松花江水系的大明,就可以开始直到奴儿干城的征程,这时候的奴儿干城已经有了。元史记载奴儿干城就是从辽国开始,那里是海东青产地,原本是兀惹人居住的,但兀惹人被辽国征服后强制性内迁到上次王跃截杀吴乞买的兀惹城,这时候奴儿干城应该已经没什么人口了。 当然,大明肯定要去那里的。 既然原本历史上的大明灭亡从辽东开始,王跃又以辽东建立大明,那未来的大明就主要负责北方的开疆拓土吧! 一直开拓到外兴安岭。 再把高丽吞并。 这样大明也就可以做北境的主宰者了。 话说这样的话,还可以操作一下在其他方向建立几个王国,像西夏这个夏是肯定的了,辽国也没必要改,另外以后肯定是要吞并西辽的,耶律大石的儿子可都在燕山府上学,既然西域是汉朝开拓,那可以在西域建立汉国。实际上现在应该已经可以了,李孝忠已经去沙州,那里孤悬在外,过去曹家本来就是藩国,正好可以仿照明国例子建立汉国。 王大王勉为其难就再兼个汉王吧! 以后汉国负责向西域的征讨,主要是向南去把于阗干掉,以便控制去印度的商道。 这是发财的。 而中亚在唐朝时候已经基本上能够做到控制,那可以在中亚建立唐国,晋这种垃圾一边待着去,而越南正式纳入中原王朝是秦军干的,那可以在南方建立秦国,最后一堆国家凑起来组成未来的大帝国。 至于国号…… 或者可以叫中国? 第三六一章 命运裁决 王跃的北伐就这样结束,随即他在旅顺登船到达登州,然后从登州走陆路返回开封。 开封。 中山王府。 “中山王扫荡胡虏,使我大宋远迈汉唐,其功当彪炳千古!” 朱胜非陪着笑脸说道。 他就是镇江朝廷派来的谈判代表,已经在这里等王跃俩月了,期间他竭尽所能在朝廷游说,获得了从赵桓到群臣的一致支持,但现在王跃一回来,这些混蛋就全都做了缩头乌龟。赵桓称病,然后下旨一切交由中山王处置,然后朱胜非也就只能来王跃面前倚门卖笑了,其实他细算起来也不能说是南方人,他家是蔡州的,但正因为已经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才能从容地面对王跃…… 呃,这意思是他可以破罐子破摔了。 “废话不要那么多,官家仁慈,允许你们来谈,但不要以为你们真有资格跟朝廷谈判,给你们的处置内容都在这里,如何选择你们自己看着办,一个月后我会再下江南,那时候敢于抵抗的统统以逆党处置。 抄家。 灭门! 男人扔海岛挖矿,女人官配无妻贫民。” 王跃说着很干脆地扔给他一个小册子。 这时候钟相其实已经兵败,他拿下鼎州后,紧接着遭到从襄阳返回的李纲和田佑祥率领思州土司军攻击,钟相所部终究都是些乌合之众,打不过李纲手下的精锐,他兵败之后撤出鼎州,但却在洞庭湖建立水寨。而且荆湖南路各地民变蜂起,李纲也无能为力,只是依靠着土司军控制鼎,澧,潭这些主要城市,但那些乡村甚至县城都已经失控,各地士绅只能逃入城市甚至自己组建团练。 但终究没什么用。 因为这种情况下到乡村收租已经是很危险了,说不定走不到村庄就有可能被哪个河汊钻出的暴民给剁了。 除非带着几百武装团练。 但养活团练也是要花钱的,甚至花的比收的租子都多。 那些地主又不是不会算账,收租成本超过能收到的地租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不会做赔本生意,而且目前的情况就算镇压了民变,很可能接着也是被王跃给推了,所以躲在城市保住他们的钱财,这个比冒死收租更明智,就这样整个荆湖南路正在用他们的形容是糜烂化。 很多地方出城就是盗匪横行之地。 倒是福建的范汝为让人眼前一亮,这个私盐贩子居然是个人才,他在福建北部的建州实际上已经建立了真正的政权,他自称开封朝廷的福建节度使,然后在建州各县玩民兵化,收缴地主的土地然后均田。但对于那些不反抗的地主也保证财产和人身安全,本身就是商人的他鼓励工商业,还组建了两万人的正规军,目前已经拿下邵武。 当然,主要是他夺取了那一带的几个银矿。 他财源充足。 而其他几个起兵的多数类似钟相。 这些人因为本身能力的限制,虽然凭借一腔热情造反,但却缺乏组织性和组建政权的能力,只能制造混乱却无法建立秩序,如果正常情况,镇江朝廷和江南士绅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这些人。 但有王跃就不一样了。 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民变蜂起的情况下,还能抵挡住王跃南下的大军。 只能屈膝求饶。 “大王设立四民大会,容天下万民发声,为何不能容我等一言?” 朱胜非说道。 小册子的内容他早就已经看了无数遍。 取消原本的主客户和五等版籍,依照此前的五等版籍,第一,二,三等户所拥有的土地允许自择五十亩,降为四等户标准,剩余必须卖给国家,但国家以土地券支付,他们拥有自己保留的那些土地所有权。而原本的四,五等户不变,他们手中的土地还是他们的,原本租种那些收归国有的土地的客户们,继续以租种形式种他们手中的土地,包括原本需要租种部分土地的主户,向国家交租。 然后所有无论过去的主户客户,统统编入民兵体系。 这实际上也不是很过分。 客户当然欢呼雀跃,五等户也会欢呼雀跃,四等户什么都不动还不用再交那些苛捐杂税,因为以后农民只收田赋,虽然田赋涨了些,改成了大致上相当于十抽一,但其他徭役,损耗,人头税之类统统取消。 所以四等户也很快乐。 倒霉的就是前三等。 但三等户就是小地主而已,本来也就是一家百亩左右,身为地主阶级的好处沾不到多少,可朝廷的赋税,官员的盘剥,却主要压在他们头上,实在穷的耗子都落泪的客户当然没多少油水刮,一二等户都是有权有势的,也不敢刮,最后当然是他们这种不上不下的最倒霉。 这样算起来也能勉强接受,至少不值得为此拼命,更何况很多三等户其实也是自己种田的。 保留五十亩足够丰衣足食。 一二等尤其是一等户是最倒霉的,可他们没有能力自己反抗,目前情况是一个地方的主户里面,前四等户通常只有十分之一,以严州为例所有主户加起来总共十二万丁,但前四等户的丁数只有一万,五等户的丁数是十一万。而这十分之一里面一二等又顶多十分之一,一个十万户的州,一二等户不会超过一千,客户不反抗,四五等户不反抗,三等户摇摆不定,难道就让那几百一二等户的男丁拎着刀起来反抗王跃? 别扯了! 他们都是读书人,很多连刀都拿不动的! 反抗是不能反抗的。 可是…… 那土地券就跟废纸一样啊! 这个赎买简直就是恶心人,简直比直接抢还让人愤慨,至少后者还不侮辱他们智商,这个赎买是既侮辱他们的人格又侮辱他们的智商。 “我允许你们说话啊,我什么时候不允许你们说话了?咱们大宋又不是没有专门说话的地方,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到四民大会去说,我又不是不准你们参加四民大会,但现在是你们以武力阻挡朝廷施政,所以朝廷没法在你们那里选四民代表,看看杭州和秀州,不也一样选了四民代表? 所以,你们想说话就先得放下武器。 然后在各地选四民代表,到京城来参加四民大会,那时候你们可以畅所欲言!” 王跃说道。 “中山王不觉得抓阄选四民代表过于儿戏吗?” 朱胜非说道。 “那么什么方式不儿戏?地方百姓推举?那我掏出一万贯,谁推举我一人一贯,最后变成有钱人拿钱买就不儿戏了?然后四民大会变富豪大会,逼着朝廷制定各种制度照顾富人继续压榨穷人?又或者察举,就像魏晋一样察举到干脆在地方搞个九品中正制,让四民大会变成门阀大会,逼着朝廷以后就像王与马共天下时候一样变成门阀的傀儡? 公平! 请记住,只有公平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不出目前来讲,还有什么方式能比抓阄更公平!” 王跃说道。 “但总不能没有任何限制,贩夫走卒皆列庙堂。” 一直忍着不说话的副使胡铨说道。 “公平,读书人是人,贩夫走卒就不是人了?” 王跃说道。 胡铨闭嘴无言以对。 “以后朝廷如何选官?” 朱胜非问道。 “你想问科举还搞不搞了吧?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们,科举还是会搞下去的,但是,不会像过去那样考了,怎么考我还在想。” 王跃说道。 科举就是改成公务员考试而已。 这个还是必不可少的,其实也很好操作,该怎么考还是怎么考,只不过分成几个科,然后都是进士,也不是直接做地方官,而是扔出去做佐贰官,剩下就凭本事升迁了。实际上大宋朝的文人们知识水平还是可以的,他们完全不是咱大清那些只懂八股文的,科学,医学,农业他们都懂一些。 扒灰公目前还没出生呢! 后世儒家两大体系的理学刚刚起步,心学的陆九渊也没出生。 儒学还能抢救一下或者说扭曲一下。 “倒是要多谢中山王还能赏文人一口饭吃了。” 胡铨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跃笑看着他俩,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说之前女真南下他们还有一丝希望,但现在是任何希望都没有了,要么接受现实要么王跃大军南下,和各地那些造反的一起灭了他们。他们现在就是还想扭捏一下,还想面子上好看些而已,但王跃是不准备给他们一点面子的,要投降就无条件投降,老老实实接受他们的命运,别还想争取什么,他们没有争取什么的资格。 “二位,一个月,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回去通知各路,一个月后我会率领十万大军巡视江南,我会在各路不断走下去,同时在各地主持公田法,主持四民代表选举,期间任何阻挠者都是死路一条。 然后直到我巡视完所有各路。 二位,你们的时间很紧,所以明天我希望你们立刻动身! 送客!” 他很干脆地说道。 朱胜非和胡铨默默地站起身,黯然地走向外面…… (两更) 第三六二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朱胜非二人第二天匆忙离开。 其实他们还想挣扎一下的,当天晚上他们又去求见赵桓,但可惜赵桓继续装病不见他们…… 王跃都回来了! 那么以前无论皇帝陛下和朝廷是怎么答应他们的,这时候统统作废,他们说了又不算,王跃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没必要为了拯救他们引火烧身,所以朱胜非二人只能黯然离开,回去向江南官绅转达这个可以说命运的裁决。 王跃也没兴趣关心他们,他们又没有别的选择。 反正一个月后他就南下。 到时候所有敢于抵抗他的统统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倒是这时候西夏那边的发展需要他关心一下了。 李孝忠率领三千骑兵远征沙州,在当地汉人配合下利用火器的优势迅速夺取沙瓜二州,那里本来也没几个西夏军,就是依赖地方的汉人豪强,西夏军主力都在东部核心区警戒宋军。紧接着肃州的原宋军俘虏起兵,这些就是此前数十年战争中被俘,而且因为西夏不敢保证他们不会造反,所以扔到肃州隔绝的,这种时候当然要动手了,他们再加上当地回鹘牧民,一起迅速打败肃州的西夏军,并迎李孝忠的骑兵进入肃州。 因为事情发生突然,西夏方面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们距离那里毕竟也很遥远,等李乾顺反应过来,瓜沙肃三州已经全部落入李孝忠手中,他只能匆忙调集军队向西试图夺回,但也就在同时,韩世忠等部以各自理由越过边界摆出一副突袭兴庆的架势,这样李乾顺只好偃旗息鼓,毕竟就算目前全力以赴他也只能说抵挡韩世忠等人。 他再分兵西征这边是真能给他来个直捣兴庆的。 打他是打不过的。 这样就只好以谈判来解决了。 “首先,瓜沙肃三州并非夏国封地。” 王跃说道。 “大王,当年朝廷与敝国有和议!” 西夏驻开封的人质,李乾顺的弟弟李察哥据理力争。 李仁孝死在开封,但这个人质依然不能少了,而李乾顺又没有别的儿子,他就兄弟俩,不仅仅是他就兄弟俩,再往上他家也没什么堂兄弟了,他爹李秉常没有兄弟。而他爷爷是李元昊的小儿子李谅祚,李谅祚的几个哥哥要么被他爹李元昊弄死了,要么各种原因年纪轻轻就死,甚至还有一个修仙走火入魔的,他是剩下的最后一个。 不得不说李元昊后代也很凋零。 李乾顺这一代就兄弟俩,这个李察哥也是西夏大将,刘法兵败而死时候他就是西夏主帅。 所以王跃才指定他来做人质。 “当年的圣旨在这里,上面哪里说过沙瓜肃三州是你们的?” 王跃拿着当年圣旨义正言辞地指出他的错误。 “当年和议内容,此前敝国所获边境土地中分,敝国保留一半……” 李察哥说不下去了。 “对呀,边境土地,沙,瓜,肃三州是边境土地吗?” 王跃说道。 “但曹家是归降敝国!” 李察哥说道。 “他们有这权力吗?归义军乃大宋藩臣,你们也是大宋藩臣,没有朝廷允许一个藩臣加入另一个藩臣,这还有没有规矩了?曹家投降你们是错误的,你们接受曹家投降是错上加错,这个错误已经耽误了快百年,现在也该纠正了。” 王跃说道。 “但曹家只有沙瓜二州,肃州乃敝国驱逐回鹘所建。” 李察哥继续争辩。 只是丢了瓜沙二州顶多失去商道控制权,但肃州也丢了就是整个河西不保了。 到时候李孝忠从肃州东进,辛兴宗再把东边一截断,凉州的那些乱七八糟被征服民族造反,转眼间整个河西就没了,只剩下兴庆这片核心区,那时候西夏才是真正随便人家玩的。 “曹家为大宋归义军节度使,统辖瓜沙肃三州,这三州之地上无论汉人还是回鹘亦或其他民族,都是曹家治下之民,你们侵占归义军属地,难道还觉得自己是做的对?晋公,我这个人是最讲道理的,当初你们与朝廷交战的事情我不会计较,毕竟当年的事情已经解决。但是,当年朝廷给你们的才是你们的,当年朝廷没给你们却被你们窃据的,我必须得拿回,不是你们的就不是你们的。 朝廷必须拿回三州。 而且陛下正准备下旨,以瓜沙肃三州之地建立汉国,并以我兼领汉国王,这三州是我的封地,如果你们想染指我的封地……” 王跃突然换上一脸狰狞,杀气腾腾地看着李察哥。 后者下意识地矮了几分。 “我会去兴庆与夏王当面讨论这个问题。” 王跃阴森森地说道。 “阁下欺我夏国无人?” 李察哥愤慨地说道。 他也算是忍无可忍了,好歹也是西夏名将,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夏国?” 王跃鄙夷地一笑。 紧接着他向外面一招手,然后几个侍从托着一个个托盘走进来,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出,王跃掀开其中一个托盘,里面一颗经过防腐处理的人头赫然出现…… “斡离不!” 王跃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又掀开一个托盘,里面同样是一颗防腐处理过的人头。 “合不勒!” 他说道。 然后再下一个。 “银术可,我记得他打败过你们吧?” 他说道。 然后再下一个。 “挞懒。” 他说道。 然后他不屑地看着李察哥。 “夏国有人?不知道夏国有哪个能比得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连娄室都打不过的,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我允许夏国存在,是因为当年朝廷已经承认了你们的存在,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既然朝廷已经认了,那我就不会违背仁宗皇帝的圣旨。 但是,你们得明白一点。 并不是我灭不了你们,如果我愿意随时可以灭了你们。 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讨价还价,这是陛下的裁决,你们愿意不愿意接受都得老老实实忍着。 这么说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当年仁宗皇帝仁慈,不愿意继续战争造成更多无辜百姓伤亡,所以接受你们的求和,给你们宽大处理,但这是仁宗皇帝本性如此,并不是你们就应该得到这样的宽大。至于今上威严了些,做事认真了些,也就不会像仁宗皇帝一样对待你们,但你们也只能接受,你们是藩臣,没有和陛下讨价还价的资格。” 王跃说道。 李察哥悲愤地看着面前的一颗颗人头…… 他们真打不过这里面任何一个,此前女真控制大同时候,银术可就是专门用于对付他们的,和郭企忠一起把他们压得死死的,但此刻人头却在他面前,合不勒扫荡宣大期间,他们同样在蒙兀骑兵面前保持龟缩,更别说还有斡离不这种女真元帅级别的。 这可是和粘罕一个级别的。 而打得他们惨败的娄室只是粘罕手下一个打手。 李察哥最终屈辱地离开了。 “他们不会甘心吧?” 刘錡说道。 “当然不会,但他们也不敢派大军向西,最多也就是哄着河西那些各族豪强去和李孝忠纠缠,咱们夺了商道控制权,对这些豪强也有影响,但这就没什么大不了。另外给折可求三人下令,让他们不必再管辽西了,都撤回去然后向边界增兵,李乾顺要是真失去理智,那咱们就是给他降降温,不过他应该不至于如此不冷静。” 王跃说道。 李家肯定是要争夺三州的。 这关系他们的生死存亡,他们又不傻,当然明白王跃这是在玩绞杀,用步步蚕食困死他们,他们无非就是那一小块核心区,能够和大宋纠缠百年,靠得就是河西走廊的控制权,靠的就是西域贸易补血。失去三州就彻底失去补血,退回到一个孤立的小军阀,成为任由王跃宰割的羔羊,那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王跃什么时候把他们拎出来放血。 他们别无选择。 可这又不是王跃的事,这是关系整个西军集团钱袋子的事情。 那股票可是人人有份的,而且还有大量股票已经在各地出售,通过各种操作甚至已经给他们捞了不少,这种情况下李家算个屁,需要联合起来去他家犁庭扫穴的话,西军这些军阀们绝对不会介意去多抓些人才的。李家想夺回三州?问过这些手握十几万精锐的家伙了吗?已经到嘴的肥肉,还指望再从他们的嘴里抢回去? 当然,这其实也是一个操作股票的好机会。 所以接下来那里的战争肯定不能一帆风顺,都一帆风顺了炒股如何赚钱? 所以李家的威胁可以渲染一下。 甚至接下来李孝忠还可以失败一下,真的假的不重要,就算是明天哪个小报突然报道李孝忠全军覆没,因为距离缘故,内地那些买了股票的土财主们也会相信是真的,总之过程要波澜起伏一下,搞得就像这场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战争很艰难一样。 然后就可以捞钱了。 不过这种事情与王跃无关,这个都是有专人负责的,他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真下手做这种事情。 第三六三章 劫富济贫 西夏方面没有再继续试图从官方解决此事…… 他们又不敢撕破脸。 在折可求,杨宗闵,郭企忠三家从辽西撤回,重新增强到宋夏边界后,李乾顺就更没这胆量了,不过虽然他们的嘴闭上,但行动却没有停止,至少一万西夏军西调甘州,对外声称防止回鹘作乱,但实际上这一万西夏军很快就从甘州消失然后变成了所谓的回鹘乱军。 换马甲嘛! 大家其实都会的! 公然进攻肃州会给朝廷借口,但回鹘乱军进攻肃州就与李家无关了,左右回鹘是游牧,谁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 然后回鹘乱军就开始进攻肃州了。 然后大宋民间流言蜂起,比如李孝忠在肃州战败,还有李孝忠全军覆没总之就是各种不利消息,虽然朝廷以官方声明绝无此事,只是肃州距离太远,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而已,但绝对没有战败之事。 但这种事情官方一解释就更坏事了。 紧接着那些之前购买了股票的土财主们就开始出售股票,因为之前李孝忠拿下肃州的消息传来时候,股票都涨到了五贯,这下子立刻开始暴跌,而那些报纸的推波助澜更是让恐慌蔓延。各大商业城市的银行专门设立的交易处,挤满了试图出售股票的人,一度不得不动用军队来维持秩序,结果这场大宋版的股灾导致了土财主们损失惨重。 最低时候股票一度跌到了不足一贯。 好在这时候终于传来好消息,李孝忠其实是在肃州击溃了回鹘乱军,肃州依然在朝廷的手中。 股票终于止跌。 就在同时皇帝陛下正式下旨,以瓜沙肃三州设立汉国,类比明国,以中山王兼领汉国王,此举一下子稳定住了投资者信心,然后股票又开始了暴涨。不过紧接着中山王上奏,以自己身兼明国王,不宜再兼汉国王为理由拒绝,而且请皇帝陛下封一皇弟为汉国王,然后股票又开始暴跌。但紧接着皇帝陛下再次下旨,要求中山王以国事为重,像汉国这样孤悬于外者,非中山王无以震慑群周围那些胡虏,这个汉国王必须是他兼着。 然后股价又开始上涨。 然后…… 大宋朝的投资者们,就这样在跌宕起伏的剧情中,体验着资本主义的痛苦与快乐。 而他们的钱却在这个过程中被薅走了。 幕后黑手们则快快乐乐地看着急剧膨胀的金山银山…… “咱们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刘錡笑着说道。 此刻他们正在南下的运河船上。 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不过镇江朝廷并无任何表示,自从朱胜非二人返回后他们就始终没再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但他们之前拥立的皇帝赵枢却去掉了帝号,只是以肃王监国。 江南包括川峡四路这些地方依然尊奉镇江的号令。 当然,实际上自己说了算。 自从大画家被抓之后,镇江朝廷早就失去了对各路的控制,能够号令的就是江南东西二路和两浙,荆湖南北,而且这些地方也都是宣抚制置使说了算,但福建路,两广,川峡四路某种意义上说已经自治,他们连税款都已经不再向镇江朝廷解送了。 所以就算镇江朝廷投降,这些地方怎么做也很难说。 当然,他们怎么做都不重要,中山王的大军如期南下,此刻在王跃身后的运河上就是绵延不断的漕船,满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因为杨再兴等部一直就在前线,所以王跃南下只是带了一个步兵军而已。 刘錡一家当然跟着大发横财。 其实不只是他家,朝廷目前几个主要大臣都跟着获利不菲。 也并不是说他们参与炒股,他们不需要这么干,因为幕后黑手们薅羊毛收获的钱绝大多数都在银行里面,而朝廷财政本身就是一直不足的,全都靠着从银行贷款维持,如今银行的仓库堆满了钱币,中山王当然要大肆放贷给朝廷,然后朝廷主持搞各种大工程。 首先大画家的迎仙药工作正式展开。 如今也算四海升平,当然要拿出盛世的气魄,所以船队规模暴涨,为了能够让长春真人实现成仙的夙愿,皇帝陛下下旨建造五百艘巨舰。 芦台一座船场肯定不够。 所以接下来沿海各地官民船场全都有订单。 一切所需都放开了向民间采购,话说像刘錡这样的重臣,谁家没有一堆的商号工厂? 王跃薅羊毛搜刮土财主,通过银行放贷给朝廷,朝廷再通过官方采购转移到这些家伙的商号工厂,这些家伙赚足了钱再存入银行,整个过程除了土财主们剩下的全都赚了,就连这些家伙手下的工人也赚了。而且大工程还不只一项,接下来还要修水利,修路,甚至为了解决向关中的运输,还要修一条从洛阳到陕州的木轨道路以通行专用马车。 据说建成后每年向关中运输量增长十倍。 这一堆的建设项目,资金实际上全都是从这些土财主身上薅羊毛的。 获利的是以王跃为首的新贵,同时通过这些建设惠及百姓,这样算起来说是劫富济贫也不为过。 这样刘錡可以减少心中的罪恶感。 “劫富济贫,这句话说的好,咱们作为朝廷,作为国家的管理者,最重要的就是维护公平,而维护公平的关键就是劫富济贫,确保这个国家贫富之间的差距不至于大到老百姓自己揭竿而起,用造反来劫富济贫。当然,咱们也不是非要都一个样子,富人还是可以有的,但钱财应该取之有道,不能靠着对别人敲骨吸髓来维持自己锦衣玉食。穷人也是可以有的,但饿死沟壑,衣不蔽体,冻死在大街上的穷人不能有,出现这样的事情就是咱们的失职。” 王跃说道。 他当然不会想均贫富,那个难度太高,完全超出他的能力。 他就是给穷人确保一个底线而已,这个国家不能出现穷人冻死饿死,至于向上就不管了。 资本家就资本家吧! “不过这样的话一个博望公司还不够啊!” 刘錡说道。 “博望公司只是针对北方这些土财主们的,对付南方的土财主们,咱们得用别的。” 王跃说道。 对付南方的土财主们,当然就是他的下西洋计划了。 到时候搞个西洋公司,以方七佛那些人做打手,在江南募股,然后再以同样的套路薅那些土财主的羊毛,不过这样的话光海上贸易还不够,江南沿海士绅又不是不懂这个,得找个地方能迅速获得大量的金银。淘金明显效果太慢,或者可以学英国人搞炮舰外交,逼着沿海那些小国掏赔款,尤其是像印度那些小国都明显跟肥羊一样。 只要发一笔横财就足够引诱那些土财主们了。 这样的话就得选一个明显很有钱的。 “天竺那边哪家最有钱?” 王跃问花花。 后者是跟着他一起南下,就像他从军事政治上一统江南一样,也要从经济上一统江南的。 “注辇,之前极其强盛,一度控制西洋海上,但如今大不如前,不过要说有钱,那么注辇在西洋各国里面还是数第一的,他们那里不但控制向天方各地的贸易,而且还是珍珠产地,每年出产大量珍珠。咱们要向西洋发展,也必须得打败他们的水军,要不然免不了给他们交买路钱,咱们向西都必然要在他们的港口停泊。” 花花说道。 注辇就是朱罗,实际上和宋朝交往频繁,不过在宋朝官方称呼就是注辇。 “那就是它了,至于理由……” 王跃沉吟一下。 话说到底需要不需要理由呢? “他们多次攻击三佛齐,三佛齐是咱们大宋藩属,朝贡最勤,还曾经为咱们大宋皇帝修建寺庙祈福。” 花花说道。 “那就可以了,派人去三佛齐,告诉他们朝廷要发兵为他们报仇,让他们准备好接待王师的工作,最迟明年底王师就会到达三佛齐,然后由他们带路去攻打注辇国,陆地上都揍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也该去揍那些海上的了。” 王跃满意地说道。 “注辇据说水路到广州四十一万里。” 刘錡惊悚地说道。 “哈,你听他们吹,最多也就一万多里,从广州起航先去占城,从占城南下三佛齐北部,再沿着海岸到旧港或占碑,然后去兰无里,从兰无里海行三千里就是注辇,之前每段都不过两千。单以航程论跟从锦州到占城差不多,冬季启程有洋流和季风,加上沿途休整也就两三个月而已,四十一万里,他们真能吹。” 王跃无语道。 这个夸张的数字还真就是官方的。 朱罗使者也多次来大宋,估计是他们自己吹的。 “大王,到扬州了!” 这时候外面的侍从说道。 王跃立刻站起身。 “走,去看看他们是抵抗还是不抵抗,对了,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到了没有?要是到了就先让它们上岸。” 他紧接着说道。 说完他走到外面站在甲板上看着前方,一道包砖的城墙屹立在视线尽头。 (两更) 第三六四章 王大王三炮定江南 扬州。 “大宋天下兵马副元帅,总督公田法推行事务大臣,江南,荆湖,两浙,福建,两广及川峡四路巡阅使,赐尚方宝剑,中山郡王王跃,奉旨办差,各地文武官员皆遵其调遣,有违法者,自二品以下先斩后奏,准其承制封拜……” 刘锜捧着圣旨给王跃念他那串又臭又长的头衔和权力。 王跃则端坐后面交椅上。 再后面十二尊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一字排开,炮口指向扬州城,在这些大炮旁边一枚枚巨型炮弹堆放,炮手们一个个肃立两旁。 再后面是列阵的士兵。 整整一个步兵军的轻步兵严阵以待,长矛如林,旌旗如云,两翼骑兵同样全副武装,因为接下来是在江南尤其是还得南下两广,沿途山区关隘众多,所以战车步兵肯定不行,那东西根本无法在梅岭之类古道行军,更别说还有可能进入福建甚至川东这些地方,所以只能上轻步兵和骑兵。 这也足够。 实际上王跃不认为沿途会有大规模的交战。 可能有些地方官员不理智选择誓死抵抗,但真正大规模抵抗是不可能的,所以此行很可能就是些小规模治安战性质的,一个轻步兵军就足够了。再说这只是跟随他的,实际上整个从东到西的战线上,十几万大军都在南下,这时候估计西路军已经在逼迫襄阳守军投降了,同样真州的杨再兴应该已经准备渡江了。他这里就是一种象征性的武装巡游,目的只是逼迫各地表态而已,一旦扬州守军不肯投降,那用不了两天十万大军就能包围这座城市。 “知扬州府何在?还不快出来迎接中山王!” 刘锜最后喝道。 对面一片沉寂。 这里是镇江朝廷在江北的核心要塞。 上次杨再兴等部就是止步于扬州城下。 所以这里也集中了镇江朝廷的五万精锐,都是装备精良,三眼铳大铳甚至据说还放大了大铳,已经达到真正火炮级别,在王跃的逼迫下,江浙本来就发达的工商业,也真正展现出他们的实力。 但是,这没什么卵用。 因为城内还不知道多少贫民都在等着激动人心的时刻。 “一!” 王跃举起一个手指头。 他身后架在高地上的一尊神威无敌大将军炮骤然发出怒吼,紧接着巨大炮弹呼啸掠过,瞬间撞在扬州城墙上,尽管包砖最大限度保护了它,但五十斤重花岗岩以近三百米每秒速度撞击的结果,仍旧让城砖出现了大块的坍塌。 说到底就是外面糊了一层硬壳而已,但这个硬壳终究不是坚不可摧的。 “二!” 王跃又举起第二根手指。 下一刻另一尊大炮开火,炮弹略微高了些,正好打在城楼上,尽管扬州城楼也是砖砌的,但在这巨大的威力下仍然瞬间塌落半边。 “三!” 王跃举起第三根手指。 第三尊大炮开火,但也就在开火的瞬间,城门打开了,而这枚炮弹明显打的低了,正好落在缓缓放下的吊桥上,整个吊桥立刻粉身碎骨。穿过吊桥的炮弹撞在城门洞上方,一群穿着官服从里面走出的,差一点被头顶塌落的碎砖和炮弹碎块击中,一个个石化般站在门洞内,仿佛吓傻了般看着面前塌落的一切。 “别开炮,下官知扬州府许份,恭迎中山王大驾!” 然后其中一个尖叫着。 许份本来就是知扬州府,他那个同知枢密院是大画家封的,在开封朝廷又不承认,之前赵桓的旨意是他们投降的暂时恢复旧职。 所以现在他也只能是扬州知府。 炮击停止。 许份一行赶紧走过来,颇有些无可奈何地向着王跃行礼。 “许知府,你好大的官威啊!” 王跃端着茶杯摆出一副经典的嘴脸说道。 “大王恕罪,下官年迈腿脚不灵,走路慢,未能及时出城迎接大王。” 许份擦着汗说道。 “腿脚不灵还做什么官,回家养老去吧,我会替你上奏告老的,许知府是闽人,正好也顺便回去跟福州的官员们说说,等我到福州时候,他们可别再走慢了,那样我会很不满意的。” 王跃看着实际上还没五十的许份说道。 “呃,下官尊令。” 许份忧伤地说道。 当然,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就意味着王跃不会对他清算了,话说他可是大画家朝廷的核心之一,此前一直就担心这个问题,回福州养老就回福州养老吧,这以后的朝廷他也就耻于跻身了。 “至于这扬州……” 王跃看了看他身后。 许份身后一帮官员们都闭着嘴,老老实实站在那里。 “这位是?” 王跃看着其中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说道。 “下官司勋员外郎李光。” 后者说道。 “我说有些眼熟,这扬州知府就先由你来代理,回头我会让吏部再任命。” 王跃说道。 他是承制拜封,别说是代理了,就是直接任命都行,不过宋朝的知府本来就是派遣而已,代理也罢直接任命也罢性质都一样,都是以殿阁学士,待制这些皇帝身边秘书性质的官员来做。李光虽然也是抵抗分子,甚至还是当初陈遘的主要助手,但能力应该算是南方这些文臣里面相对较强的,这次王跃南下是和平解决为主,所以还是要尽量体现一下宽大。 大画家朝廷的核心人物,尽量还是都撵回家养老。 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说到底都是被他逼的,要不是他逼迫,人家才没兴趣管大画家父子内斗呢。 这样再抄家灭门就过分了。 同样各地的地方官员,还是尽量先维持原任。 以便最大限度维持秩序,再说他想换也没人,他手下哪怕到现在,干部队伍仅仅是在自己控制区也很紧张,哪有多余的往南方派遣,接下来南方最重要的就是分地,只要把地分完就可以就地培养新式人才。然后再利用这些熟悉南方情况的新式人才,逐步替换这些旧的,最终完成这些旧式儒生官员的淘汰,使大宋全面进入新时代。 但现在真没这条件。 李光也没有拒绝,本来这城里就是他在主持,之前他就是在扬州协助主持军务的权邦彦。 但后者本身是京东东路安抚使。 按照皇帝的圣旨,投降的各守原职,权邦彦当然不能在扬州,而京东东路也不可能去了,所以这时候已经愤然带着全家不知道去哪里了,据说是准备到四川找个僻静地方从此不问世事。 反正他是拒绝回河间老家的。 他老家的地已经被分了,而且全部民兵化,回去也只能当民兵,不过后半生富贵还是没什么问题,总之他就这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实际上类似他这样的还有不少,说到底还是有不少人保持他们的傲骨,耻于接受屈辱的投降,宁可从此隐遁山林,追求他们的诗和远方。 “城内各军全部出来缴械,愿意回家的发一年军饷回家,愿意继续当兵的到楚州去接受整编,其他各地官员各守其职,配合清丈队对扬州各地土地进行清查准备推行公田法,今年夏税全免,地方所需暂时由朝廷支付。” 王跃紧接着说道。 实际上扬州不用朝廷额外掏钱,因为江南各地为了维持防御,早就在这座城市囤积了无数钱粮,这些可都是朝廷的,或者说由他查封的,倒是接下来再继续南下,那就真得需要朝廷负担短期的地方所需了。再加上此前北伐消耗的,今年大宋朝财政缺口巨大,全靠着银行贷款,这也是王跃不择手段,甚至搞股灾搜刮土财主们的重要原因。 不过这仍然不够。 在扬州可以表现得大度一些,甚至到了镇江也可以,但大局已定之后再南下就得适当进行抄家了。 就这样王跃顺利拿下扬州,紧接着他在欢呼声中进入这座城市。 而就在同一天,滁州的刘延庆父子向杨再兴部投降,然后在杨再兴暗示下献出两百万贯,以此换取了王跃的宽大处理,但他们父子的一切官职都没了,从此以普通百姓身份爱去哪里去哪里。不过他们肯定不会回陕北了,刘家父子这几年在江南也有了不少产业,实际上宗族多数都到了南方,以后他们也就在南方生活下去了。 他们父子没必要弄死。 虽然是逃跑将军,但原本历史上终究也是在开封坚守到城破,而且最终也没有投降女真,哪怕是逃跑中被杀那也是战死的。 相比起那些直接投降女真然后当带路党的,他们父子终究守住底线,哪怕刘光世也一样,范致虚兵败千秋镇之后,他宁可带着部下冒险穿过战区,也没有趁机投降女真。逃跑将军的确很令人不齿,但逃跑将军终究不是汉奸,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也就没必要赶尽杀绝,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他们交出了两百万贯的财产。 同样也是在这一天,聂昌在襄阳向杨惟忠部投降。 镇江朝廷的江北防线彻底崩溃。 第三六五章 一片降幡出石头 瓜洲。 “这水师倒也颇有几分气势!” 王跃看着几乎遮蔽了江面的一艘艘战舰。 真要是算起来,长江水师甚至比常胜军水军实力都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大型战船…… 大型内河战船。 实际上主力就是些车船。 而且都是内河战舰惯用的楼船,一艘艘长度接近二十丈的巨型车船,竖着高耸的船楼,甚至带着投石机,各种火器,威风凛凛地漂浮江面,与它们相比下游逆流而上的常胜军蜈蚣船们明显小了许多。不过现在这支实力强大的水师已经放弃了抵抗,主要将领正在踏上瓜洲码头向王大王的军队缴械,至于投降这个词倒是算不上。 他们依然是大宋水师,只不过奉天下兵马副元帅的命令,上岸接受新的任命而已。 不算投降。 “只是以后没什么用处了!” 刘錡说道。 的确,这支水师的存在就是因为南北对峙,长江是南方的最后屏障,这道屏障的守卫者就是长江水师,但现在南北已经没有战争,以后这支长江水师也就没用了。剩下就算还有些巡逻捕盗之类工作,也不需要巨型车船,而且这些车船也没法用于海上作战,包括这些水兵也不适合海上,他们是水兵不假,但内河水兵和海上搏击风浪的可不一样。 “打仗是没用了,可航运是很好用的,愿意回家的发一年军饷回家,不愿意回家的都整编成漕运军。” 王跃说道。 这些人当然很有用处了。 南北一统之后,原本的漕运也得恢复,虽然过去的漕运制度已经取消,但从南方沿着运河向北方运输粮食依然是必须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完成江南的民兵化和粮食专营后,需要大量人力专门用于运输各地粮食,这个制度想要真正维持,并不是什么容易事情,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运输,目前在北方的制度,是在乡一级设立粮站,然后那些民兵自己运到粮站。 包括税粮和余粮。 其实绝大多数都是税粮或者说地租粮。 租种公田的农民,交税的自耕农,都是交粮食的,但是,这个粮食直接送到各地粮站,而粮站根据收到的粮食数量和朝廷议价,再把这些粮食的折价直接给朝廷。地方官员不能染指这个,他们俸禄是上级直接发下的,而且也不是给他们钱,都是给纸币,他们自己去银行兑换就行,不兑换直接使用也一样,但他们不能染指税粮。 税粮由庄头负责征集,然后组织民兵运输到粮站,再和地方上派出的官吏对账。 交不够就得去向官府解释了。 甚至还得根据情况不同受不同程度的处罚。 而粮站专门养着一支运输队,再把粮站的粮食运输到县。 县有大型粮库。 然后在那些商业城市设立分公司,负责区域内的粮食调节,其实主要是从这些粮库调粮,以维持商业城市的粮食供应。 至于再上一级就是王跃的总公司了。 这个负责国家级的粮食调度,计划安排,甚至包括肥料,水利建设,农业技术推广等工作。 至于这个制度存在的问题,自然就是效率低了。 但是,再低也比封建时代的官府高,效率这个东西是对比出来的,相对于原本的官老爷们,这个制度效率绝对高得多的,再说作为一个主要是维持国家安全的制度,效率低点就低点吧。更何况这个时代其实也没有那么多非农业人口需要养活,开封城内目前的确已经人口逼近了两百万大关,但问题是开封城外还有一堆附郭农田呢。 这个时代的商业城市,都不是纯粹的商业城市。 周围全都是农业区。 而且通常都是最好的农业区,本身古代城市就是以农业区为基础建立,附郭的农田往往是水源条件最好产量最高的。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一旦出现问题,王跃是真可以杀人的。 那些粮站主管,分公司负责人,甚至各村庄负责粮食征集的庄头,一旦出了问题是真会掉脑袋的,身为粮食公司老板的王跃的确无权杀人,但他却可以让手握尚方宝剑的王跃杀人。 另外粮食的确统购统销,这个是严格执行,甚至对于走私粮食的可以在需要时候格杀勿论,可是其他食品没有任何限制,肉类没有限制,水产没有,畜牧业随便发展,尤其是沿海渔业加工罐头甚至会得到补贴。所以那些想在吃饭上发财的,完全可以不用冒险在粮食上动手,他们可以在这些方面进行发展,反正最后增加的还是食品供应。 至于官员不发粮食,只发俸禄,军队同样只发钱不发粮食,所需粮食都是就地购买,包括军队出境作战,同样也是后勤部门采购,向战区的运输与粮食公司没什么关系,就是后勤部门自己的事情。实际上是后勤部门雇佣商业运输队,而粮食公司负责的,就是各地不能缺粮,一个分公司的区域缺粮,可以从别的分公司调运。 尤其是饥荒时候。 这样分公司间的调运速度就很重要了。 在没有铁路,没有汽车的这个时代,只能以水运为主干,各种车辆运输为分支。 所以水运至关重要。 之前在河北这些地方这套体系还能维持,但那是因为是大平原,海运加上内河航运,平原车辆运输就够用,但南方山区增加,很多地方道路艰难,这个体系正要面临巨大的考验。除了继续修路,尤其是在那些山区修路之外,剩下就只能加强水运了,尤其是那些溪流的水运,所以王跃需要大量负责水运的,这些士兵对朝廷来说的确绝大多数都无用了,但对他来说很有用。 “来了!” 刘錡突然说道。 王跃立刻将目光转向上游,那里一艘明显故意扮可怜的小破船,正载着一群身穿囚服的人顺流而来,穿过江面拥挤的战舰靠向瓜洲码头。 “走吧,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王跃说道。 他俩紧接着走下城墙,然后走出瓜洲城门。 这时候那艘船也靠上码头,一群囚服的老家伙,簇拥着一个囚服的年轻人走上码头,王跃赶紧摆出了笑容,然后加快脚步上前,但就在快到时候故意慢了一步,那个年轻人很懂事地跪倒在地…… “罪人赵枢恭迎天使!” 他低着头说道。 王跃随即上前,迅速把他扶起来。 “肃王这是何故?岂不是折煞王某!” 他说道。 好吧,这是赵枢和他那几个大臣,比如吕好问之类的。 赵桓并没有明说该如何处置他弟弟,虽然他弟弟真的很无辜,大画家走后赵枢是完全被逼着继位的,实际上就是个傀儡,后来又自动取消帝号,然后改称监国,王跃正式南下之后,连监国也不自称了。但赵桓至今也没下旨剥夺他的肃王封爵,虽然这样其实他更害怕,不过此刻见面,王跃还是得以肃王称呼他,他这是前来迎降的。 “枢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大罪,此刻唯有俯首待罪。” 赵枢说道。 “大王此前所为,的确令陛下颇为伤心,但大王终究是陛下兄弟,而且也未曾铸成大错,就是僭号了几天而已,全当发了疯病神智不清,陛下也是知道大王有旧疾,在京城时候就时常发作,故此这待罪什么的就无需再提。陛下的意思是大王继续保留封爵,然后到辽阳去居住,那里气候不似江南湿热,想来大王可以静养,说不定过些年也就好了。” 王跃说道。 好吧,神经病也是可以用的。 什么肃王僭号,那都是他神经病发作,我们对于一个神经病还是要宽容一些。 估计他神经病发作也是因为江南炎热,所以把他送到辽阳,在这种气候相对清凉一些的地方休养,养些年也就好了。 “中山王说的极是,小王此刻回想之前,真是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哥哥宽宏大度,实在是我这做弟弟的对不起哥哥,小王去了辽阳一定静思己过,从此潜心修道,再也不问外事。” 赵枢擦着眼泪说道。 不得不说这真是兄友弟恭啊! “来人,快给大王把衣服换了,穿这个像什么样子!” 王跃笑着说道。 手下侍从赶紧上前,给赵枢把身上的囚服扒了,王跃解下自己的披风,亲自给肃王披上,然后两人携手并肩,对着江上数万水军和瓜洲十几万百姓宣布江南正式回归朝廷,大宋重新完成一统…… 当然,只是象征性的。 毕竟这只是代表着镇江朝廷放弃了抵抗,但各地官员士绅们如何选择还是另外一回事,王大王接下来还得继续向前,一个路一个路完成收降,甚至接下来公田法正式展开后,会不会还有士绅失去理智,再次发动叛乱,这个同样也是未知数。此刻的王跃只是和光头佬一样,完成了大宋形式上的一统,真正想要恢复整个国家的秩序还需要很长时间。 (两更) 第三六六章 傲娇的躺平 紧接着王跃到达镇江。 不过他的行辕并没有驻镇江,而是选择了江宁,之后的一个月里,他就在这座城市主持军政事务。 不过主要其实就是清丈。 他亲自在江宁坐镇,然后以军队护送那些跟随而来的清丈工作队前往各地,对地方进行可以说农业及人口普查。所有农田重新清丈,山林河湖包括矿产重新进行普查,而且绘制出地图,就像朱元璋一样,编写鱼麟册,以此作为接下来公田法实施的依据。 这里毕竟不是打土豪分田地式的,前者直接碾过去一张白纸好作画,但这种和平接收所以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就很多了。 其实主要就是鱼麟册。 这东西在宋朝后期就出现,但只是很少几个地方编写了,直到朱元璋把它发扬光大。 有了这个东西接下来就简单了,对照鱼鳞册上登记的数字,对超出标准的土地进行强制性国家赎买,然后发给卖地者土地券,土地券可以交易,但不能当做流通货币。另外可以用土地券购买边疆划定的垦荒区土地,然后自己去垦荒,对于这样的垦荒土地可以十年免税…… 实际上现在就已经可以直接拿土地券购买了。 因为明国,奚国,辽国,包括新成立的汉国,全都收这种土地券,汉国的确是沙漠边缘,没多少垦荒价值,但明辽奚三国都有广袤的可开垦荒地,甚至还有同样广袤的战乱抛荒土地可以重新利用起来。尤其是辽国,辽西那些因为战争而荒废的良田有的是,奚国同样也有很多,毕竟在过去的十年里面,这片土地上的人口减少了几乎八成以上。 人没了,地可是留下了。 拿土地券向这些属国购买垦荒地,然后使用人才搞种植园,并大规模种植棉花…… 棉花有点不合适。 棉花这东西只有大凌河这条线以南,包括辽西走廊和辽东半岛能种,这个东西对气候还是有要求的,但是,可以种植大豆和高粱,这是在没有玉米地瓜的情况下东北最适合的农作物。高粱可以给人才们吃,大豆可以榨油,虽然现代豆油成为主流是因为浸出工艺,古代压榨工艺导致大豆出油率低,所以远不如芝麻油和菜籽油受欢迎。 但是。 它仍然是古代主要食用油之一。 明朝就是芝麻油,萝卜籽油,豆油,菜籽油四种为主。 所以仍旧有利可图。 当然,这只是王跃一厢情愿的设计,他的确自认为没对不起那些地主,他给这些家伙安排的妥妥的,哪怕就是这些土地券真当传家宝,到期之后他也一样是会给兑换的,更别说还能换开荒地了。但地主们肯定不会领情的,在他们看来现在就是这个恶魔夺走他们的一切,然后他们也会像诅咒朱元璋一样,一边世世代代咒骂他,一边暗戳戳地设计等他死了拨乱反正。 然后给他加上一个又一个编排的恶行世世代代丑化,甚至干脆也给他画上个鞋拔子脸。 他们最善于蛰伏了。 而在这期间西线杨惟忠部沿着汉江顺流而下,原本北上鄂州准备阻击他的李纲,面对南下的大军和后面杀出的钟相,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选择了一走了之…… 就像权邦彦一样。 当然,他们这些人说是隐遁山林从此追寻诗和远方,但实际上就是找那些风景如画的幽静地方,寻个旧友亲朋什么的继续琴棋书画。 他们都是名人。 都是正经考出的进士。 他们有的是旧友可巡,而且还都是饱学宿儒,抗王英雄,无论到哪里都有那些遗老们追捧,哪怕遗老们仅仅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傲骨,也会把他们重新捧起来恶心王跃,实际上权邦彦的下落很快就被查出来。 他原本想去四川,但在九江被一帮儒生截住,然后请到白鹿洞书院教书去了。 当然,他改名了。 李纲估计也是一样结局,因为据王跃所知,岳麓书院早就已经把山长的位置给他留出了。虽然这座以教授儒学为核心的书院,以后肯定不会再得到官府的拨款,但就算是为了恶心王跃,那些遗老们也会支持李纲把它延续下去。这是属于他们的傲骨,或者说他们未来的心灵皈依,他们的确不得不向王跃屈服,但王跃能征服他们的身体却不能征服他们的心灵,他们会让儒学的光辉,永远在这片土地上延续下去…… 当然,王跃不要他们的心,只要他们的身体屈服就行。 他们尽管傲娇吧! 再傲娇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躺下任凭他摆布? 而在同时陆宰也率领两浙军在越州向方七佛部缴械,两浙也放弃了抵抗,不过陆宰倒是没有飘然离去,他家大业大,也不可能飘然离去,所以王跃也就继续以他为两浙安抚使。 方七佛肯定不能干这个职位的。 而杨再兴所部也迅速完成了对苏锡常的缴械,韩常也南下徽州,这期间各路军队都没有遭遇抵抗,实际上镇江朝廷的投降,就已经让这些地方失去了抵抗的斗志。他们在失去土地和失去一切之间,是不会做出错误选择的,毕竟王跃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牵制,愿意的话他就是调三十万大军下江南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打是打不过的。 既然这样就都老老实实认命吧! 好在王跃的表现也不像是真准备搞什么大狱的,甚至绝大多数地方官员都留任,而且免除了各地今年的所有夏税。 就这样吧! 他们这些年也有些心力交瘁了! 最终一个月后,王跃离开江宁前往洪州的时候,韩常率领的大军已经到达衢州,并且开始向西进军,而江南西路安抚使,常州人郭三益同样选择了到湖口迎接,紧接着王跃的船队转入鄱阳湖到达洪州。这里的官员士绅们继续傲娇地躺平了任由他摆布,至于此前起兵的义民王念经等人,也得到了中山王的表扬,不但部下都得到大笔赏赐然后改编为民兵,而且这些首领都被委以重任…… 民兵将领。 民兵体系就是乡村民兵营,再加上上级现役军官。 这些起兵的义军首领正好适合这个职务。 以后年轻的定期组织到军校学习,年纪大的就让他们的子孙去,最后也就完成他们的改造了,实际上他们对王跃很有用,他们都是架在士绅脖子上的刀,王跃终究不能始终在这里看着,所以就用这些人代替他看着。 有士绅想搞事情? 这些人立刻召集民兵过去砍死。 这就是朱元璋那些遍布天下的卫所的作用,他们可以让朱元璋想对士绅下刀时候,后者只有选择什么姿势挨刀的自由。 至于民兵体系如何避免重蹈卫所体系的后辙…… 这个王跃暂时还没考虑,毕竟朱元璋活着的时候卫所还是好好的,同样只要他还活着,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问题只是在他死了以后,但对于他的年龄来说考虑这个真的还太早,他不说长命百岁,再活半个世纪是没问题的。半个世纪时间足够他解决这个了,实际上民兵体系和卫所体系也不一样,后者终究只是夹在士绅体系中的钉子。 相对于庞大的士绅体系,卫所体系也像颗钉子一样小。 但王跃的民兵体系是全面的,相反士绅体系却是注定消亡的,取而代之的是新兴资本家体系,但新兴资本家体系天然具有扩张性,他们需要民兵体系下源源不断的炮灰们,所以他们可以和民兵体系并存。现在还没完成彻底转型的他们的确仇恨王跃和他带来的一切,但当他们完成转型后,他们会喜欢的,现在由士绅被迫转型的北方新兴资本家们对王跃的仇恨就已经没有那么深了。 比如朝廷的那些文官们。 在之前的股灾中,他们明显就已经开始同流合污。 说到底就是个利益,只要改变能够带来比以前更多的利益,他们最多也就是剩下傲娇了,但拒绝这场变革带来的利益是不可能的。 张叔夜那些遗老们的确傲娇地关上他们私人园林的大门,号称他们不会再出来闻王跃身上的恶臭,但张家却利用多多的特殊身份,成为依附于王家的主要新兴资本家,这场股灾他们家同样获利匪浅。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都很诚实。 王跃在洪州逗留的时间略微长一些,一直到两个月后,才离开洪州启程前往福建,范汝为率领部下迎候于杉关,在视察完范汝为控制区的民兵化之后,王跃很干脆地任命这个前私盐贩子为福建路公田法推行总管。这个私盐贩子抄杭州的作业抄的很好,虽然细节上有瑕疵,但总体上达到王跃的要求,而且因为出身问题他对工商业还更加重视。 既然这样福建的公田法就交给他了。 王跃继续南下到达福州,但在福州只是略作停留,因为他到福建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公田法。 而是…… 抄家。 第三六七章 尖叫吧,肥羊们! 泉州。 蕃坊。 “快,围起来!” 已经升为营长的王贵,骑在马上喝道。 在他身后全副武装的士兵汹涌向前,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将面前那些身上穿着异国服装,脸上到处挂环的女人驱赶回去,后者惊恐的尖叫着,几个跟随她们的黑奴赶紧上前保护,然后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一顿狂殴,一个个吓得像公公一样尖叫着赶紧又缩回去…… 他们其实都是阉奴。 这就是阿拉伯人同样黑奴贸易繁荣,但却没留下任何隐患的原因。 王贵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从身旁士兵手中拿过一支三眼铳,直接对着天空开火,巨大的声响吓得那些混乱中的蕃客立刻一片寂静。 “肃静!” 他紧接着大吼一声。 几个从附近寺庙走出的长老,赶紧堆着笑脸迎上前。 实际上他们认识这个明显嚣张的军官,这是中山王到达泉州的第三天,这个恶名昭彰的恶魔,带着一万多士兵到达泉州,泉州蕃坊的几个长老都和市舶司还有泉州的官员们去迎接了他。而且作为必不可少的项目,泉州蕃客们还凑了整整五十万贯孝敬他,这都是惯例,其实不只是他,这座城市所有来的高级官员,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得孝敬一番。 泉州蕃客可没有咱大清的治外法权。 这里的蕃客犯法一样是归泉州的地方官员们管的。 当然,他们也都很懂事,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合法商人,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至少和本地的良民一样遵纪守法。 而收了五十万贯的王跃,立刻就对他们笑脸相迎,不但勉励他们以后继续扩大贸易,还告诉他们,以后地方官员若有刁难他们的,尽管到京城去找他,他会为他们主持公道。大宋欢迎所有国家的商人前来贸易,来的都是客,他和皇帝陛下会让所有客人都宾至如归的,总之让这些蕃客们都彻底放了心,很显然这位传说中的恶魔还是很讲道理的。 然而这才两天啊! 他的士兵就已经包围蕃坊了! “大宋天下兵马副元帅,总督公田法推行事务大臣,江南,荆湖,两浙,福建,两广及川峡四路巡阅使,赐尚方宝剑,中山郡王钧旨,泉州蕃坊地处泉州城内,汉蕃杂居,多有不便。且蕃客所携之昆仑奴,形象可怖,状如恶鬼,居城内惊扰百姓,更闻有越蕃坊界线与汉民杂居乃至通婚者,简直骇人听闻,汉蕃有别如黑白不同,岂容混淆? 故此着令诸蕃客皆移居霞洲。 并于霞洲筑城监管,以后未得允许,蕃客不得踏出霞洲,且不得在霞洲以外过夜,违者格杀勿论,蕃客不得于大宋购置任何产业,无论房屋,商铺皆需租用,所有嫁蕃客之汉女皆发还其家,此后汉蕃禁止通婚,有违者一律严惩。” 王贵大声读着王跃的命令。 那些蕃客们一片怒色,后面几个年轻的立刻用他们的语言咒骂,不过却被一个明显是首领的阻止了。 “将军,小的不敢违抗大王钧旨,只是小的各家皆人口众多,求将军禀报大王,且容小的三两天,小的加紧搬迁。” 那人走到王贵身旁说道。 说话间他悄然把一个钱袋递过去。 “你这是想干什么?贿赂我吗?我告诉你,我们常胜军都是纪律严明,绝不受任何贿赂的,再敢如此小心你的脑袋,至于你们搬家之事,大王早已经替你们考虑周全,你们此刻直接到霞洲就行。大王已经买下霞洲林氏所有产业,以后你们就算是租借大王的房产居住,先挤一挤,不够大王再给你们建新的,至于你们留在城内的货物,这个由我们暂时替你们看着。” 王贵喝道。 “看,看着?” 长老茫然了一下。 “对,你们可以放心,有我们给你们看着,不会丢任何东西的,你们难道还信不过我们?话说大王对你们真是无微不至啊!” 王贵感慨地说道。 我信你个鬼啊! 长老差点一口唾沫喷他脸上,你们能给我们剩下点渣子就是奇迹了。 这是什么意思?过来直接抢啊?五十万贯还不够,还要抢走所有的,话说身后这片蕃坊的一座座宅院里,有他们所有的财富,无数的金币银币铜钱,无数的珍珠宝石象牙,还有在大宋收购,因为还没到秋季没有装船的货物。他们被赶到霞洲了,这些全被王跃手下的军队控制,然后这些混蛋可以尽情拿,反正也不需要跟他们对账,最后给他们剩下多少看心情。 都是懂规矩的。 话说这些蕃客路上也经常客串一下海盗的。 这个都懂! 很明显这个据说的恶魔,就是要抢走他们的所有财富。 “将军,此事能否容小的们回去商议一下,只要一两个时辰即可。” 他带着最后的幻想说道。 一两个时辰就能把最值钱的先藏起来,他们在城内通过联姻贸易,早就和官员士绅成为盟友,完全可以寄存财富,虽然这些人肯定会拿走一些,但因为要依靠他们贸易,最后终究会还给他们大部分。这些蕃客最重要的不是他们带来的钱财,而是他们可以源源不断,甚至世世代代带来钱财,那些本地士绅很清楚哪个更重要。 “不行,大王钧旨,立刻去霞洲。” 王贵笑着说道。 那长老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快跑,回去准备动手!” 他用他们的语言平静地说道。 后面的蕃客们立刻清醒过来,现在是非拼命不可了,他们在这座城市连同黑奴在内足有数万人,完全有能力一搏,这不是敲诈勒索他们,这完全就是要抢走他们的一切,现在必须反抗。然后控制这座城市,顺便把能抢的全抢走,直接装上外面的船跑路,至于去哪里以后再说。 实际上他们有的是地方,这时候南洋到处是他们的贸易站。 占城,暹罗,三佛齐这些地方都可以去。 然而…… “放!” 他身后的王贵同样平静地说道。 紧接着数百支三眼铳喷出火焰,那些逃跑的蕃客就像割草般成片倒下。 距离近,目标没有防护,在宽阔的街道上没有障碍,简直就是三眼铳理想的战场。 那些早已经身经百战的士兵们,一手握着三眼铳夹在肋下,一手拿着火绳不断戳着一个个点火孔,在火焰和硝烟喷射中,用七钱重的子弹杀戮着,冷漠地看着他们前方的尸山血海。超过一千颗子弹,转眼间打完,原本人头攒动的街道完全被堆积的死尸覆盖,还有那些受伤的在尸山血海中惨叫着,寥寥无几的几个站着的则哆哆嗦嗦地看着这边。 弥漫的硝烟中,那些士兵拿起了自己的肉搏武器,然后冷漠地走进去用这些斧头锤头鹤嘴锄之类结束受伤者的痛苦。 但那名长老却毫发无损。 他因为站在王贵身旁,所以没有成为目标,但他同样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就像傻了般,看着这些士兵们的杀戮。 “你不要觉得我不懂你们的话,就猜不出你们的目的,你们这样做又有什么用?我们一万五千大军就在这泉州城,你们整个蕃坊都被包围着,看到城墙上那些炮了吗?你们整个蕃坊都在炮弹射程,只要那里开火,用不了多久你们这里面不会有一个活人,你们又何必呢?老老实实去霞洲,把你们的财产交给我们替你们保管,以后你们还是可以继续生意的。 大王说了,要让你们宾至如归。 据说你们那里正在和什么十字军打仗,那些十字军就喜欢杀你们,你们要是再不懂事,那就真像是回了家一样。” 王贵笑着说道。 那长老悲愤地缓缓转过头,脸上两行泪水流下。 “别哭啊,看在你这么大年纪,我也给你交个底,我们大王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大王,大王没想过让你们活不下去,他说你们也很可怜,几万里跑来做生意,家乡还在打仗,又是各国混战又是十字军入侵,你们那里又都是沙子,不做生意连饭都吃不上。 听大王说你们一天就能喝一杯羊奶吃两个枣? 真可怜。 我在家种地时候都没这么穷过。 不过你们就拿出五十万贯,这就未免对大王太不尊重了,五十万贯,你们简直是羞辱我们。” 王贵说道。 “大王要多少?” 那长老悲愤地说道。 “怎么着也得再加五百万贯,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时辰,左右你也看到了,你们想打只有死路一条,何必非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一个时辰后我们就进入蕃坊,一个时辰后,若你们拿不出五百万贯,那我们替你们看管期间,你们丢失的就不只五百万贯了。 再给这位老哥哥见识一下咱们的手雷。” 王贵说道。 他身旁一名士兵拎出一个手雷,紧接着对着前面堆积的死尸扔出,然后轰然炸开…… “那么,请吧!” 王贵对那吓傻了长老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两更) 第三六八章 尊重信仰王大王 蕃客们最终选择了交钱。 他们又没有别的选择,遇上王跃这种一言不合架起大炮的,最明智选择就是照着他说的做。 很快一箱箱金币银币铜钱就抬出蕃坊,然后装上一辆辆马车,送到了常胜军的军营中,五百万贯在不到半天完成,不得不说这些家伙财力雄厚,其实绝大多数是金币和银币,这是蕃客们使用最多的货币。 对于这个结果…… “兄弟们做事也有些冒失了。 不过他们都是战场上下来,杀人惯了的确还有些不适应,这一点你们得体谅他们,而且你们也很让我失望,我已经跟你们说了,我是欢迎你们的,你们怎么能猜疑我觉得我是害你们呢? 我对你们是真心的。 你看,我连你们的话都会,我又怎么会害你们呢? 不让你们在城里居住也是为了你们好,地方上那些官员做事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也清楚,而且地方上也总有些刁民会敲诈勒索你们,你们从几万里来到大宋做生意,我作为朋友,得为你们考虑周到。 我买了霞洲林家的地和房产,以后还会盖更多房屋,再用城墙保护起来,然后驻上一支军队,以后专门保护你们,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会遭到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和刁民们骚扰了。至于租金咱们好商量,这个我也不是很懂,会有专人跟你们商议一个合理的价格,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赚你们钱的,就是用来养着那些保护你们的士兵而已。 不过你们以后也不能带武器。 放在船上可以,你们这种出海远航的也得防范海盗,但不能再携带到陆地上来,毕竟你们是外国人,不能在大宋持有武器。 禁止通婚也是为你们好。 我听说之前有个你们的人,娶了我们大宋一个女人,后来他死了,他的家产就全成了这个女人的,甚至还引发诉讼,这样很不好,这样他在你们家乡的亲人怎么办? 所以不能通婚。 主要是为了避免再有这种事情。 还有不准你们上学,这个也是为了你们好,我知道你们信仰不同,我是尊重文化差异的,你们有你们的信仰和文化,让你们上学跟着学那些儒学是对你们的不尊重。我不是过去那些总想着教化四夷的文官,我尊重每个民族信仰文化的不同,不会强迫他们学习我们的,所以才取消你们的蕃学。” 王跃和颜悦色地对着一帮跪伏面前的蕃客们说道。 后者现在只剩下哆嗦了。 三百具死尸啊! 至今还堆在那里燃烧着,因为按照王跃的规矩,他们以后不能在大宋继续拥有固定资产,土地,房屋什么都不行,已有的全部收归国家。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坟地,所以只能烧了扔进大海。 王跃这次来就是为了钱,他这段时间花钱太狠,而且大面积免税造成财政缺口加剧,虽然有银行兜底,但这终究不是办法,他的银行兜底也是有限度的,所以他急需横财,而放眼大宋目前最肥的肥羊当然就是泉州和广州的蕃客。 明州等地虽然也有,但和这里比起来差太多。 明州主要是和倭国贸易,剩下杭州,密州早就以后被他控制,而真正的肥羊就是广州和泉州,两地实际上差距不大,都堆满了家财万贯的蕃客,宰一波捞个一千万应该不至于影响以后的生长,他本来就不是连根刨,还是以割韭菜为基本原则。 当然,等他的那个下西洋计划完成,能够真正控制海上航线了,那时候就该连根刨了。 现在先割韭菜。 把他们从泉州城内赶出,然后圈到霞洲去看起来,也只是为了以后连根刨的时候简单一些。 毕竟他们在泉州也有数万人,弄不好是要造成大量本地百姓伤亡的。 先弄出去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尽可能压榨出更多的。 泉州和广州两地一千万贯,基本上就可以解决今年大规模免税造成的财政缺口了,说到底他免的只是南方各地的农业税,但各地商税没有免除,相反还会因为新税法及商业中心城市的推开而增加。再加上少量抄家,逼迫那些官员如刘家这样的助饷,最后加起来基本上就够了,而且他现在花钱也少,江南原本的军队多数都遣散了,另外还裁减了大量官职,接管了镇江朝廷和各地官仓,基本上缺口也就是几百万而已。 要一千万纯粹是有备无患,毕竟接下来如果清丈不能迅速完成,他还是得继续维持税收的减免。 “大王,都是小的们不懂事,小的们误会了大王的好意,只是小的们还有些事情想请大王明示。” 那长老战战兢兢说道。 “说,跟我不要客气。” 王跃说道。 “小的们以后朝拜神灵……” 长老欲言又止。 “我明白了,我之前说了,我尊重任何民族的信仰和文化,我会在霞洲单独给你们建一座寺庙,这种小事不值一提,不过那里产业属于我,你们以后得掏钱租用,这个属于原则不能改的,至于租去之后你们干什么与我无关。” 王跃说道。 无非就是糊弄几年而已。 没必要在细节上计较太多,而且可以正好趁机再捞一笔。 “小的们愿意掏钱!” 长老赶紧说道。 他们已经掏了五百万贯,才不在乎再掏这点小钱,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不是这个问题本身,而是试探王跃对他们的真正态度,只要这个都允许,那就意味着王跃是真能容他们。对他们来说别的其实都不重要,只要能容他们在这里居住贸易就行,就连被榨出来的那五百万贯都没什么大不了,这些大蕃客家财几百万的有的是。 他们做的完全是无本买卖。 从大宋收购丝绸瓷器之类,运输到南海及印度洋沿岸销售,从中赚取巨额的差价,然后回来在南洋收购廉价的香料和各种珠宝来大宋出售,再赚取同样也是巨额差价。 再购买丝绸瓷器之类。 就这样周而复始一遍遍往返,每一次都获利巨大。 他们不存在赔钱。 从这里把一船货物运到亚喀巴,利润至少也得是几十倍,单纯商业赔钱这种事情是根本不存在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大海的变幻莫测还有海盗,所以翻船损失相对较高,出海就是脑袋别裤腰带上。 但是,不死就是一趟暴富。 一趟这样的往返,一条船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利润都是正常,而这些大的蕃客往往手中都有几十甚至上百艘船,五百万贯的确看着惊人,但却并没有超出他们承受的范围。实际上他们在这座港口,每年光给市舶司上交的官方税收就得两百万贯,加上给那些官员和朝中达官显贵的,每年就得拿出五百万级别,王跃顶多是多要了两三年的市舶司官方税收而已。 逼他们搬到霞洲也没什么。 无非就是和泉州城一河之隔,中间还有浮桥,他们本来就住在城南的蕃坊自己一个街区。 做生意并不受影响。 当然,损失还是很大的,主要是蕃坊里面他们修建的那些私人园林全成了王跃的。 禁止通婚也可以忍受。 不准他们拥有固定资产也可以忍受。 当然,不忍也得忍,大炮就架在城墙上,他们就在炮口下,连外面的船都被常胜军控制起来,他们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花钱买平安吧,这种搞海上贸易的头脑都很冷静,逼急了他们的确会拼命,但还没逼到他们无法忍受之前都是很懂事的。 “这样多好,说清楚就没事了,你们也是太不冷静,这样吧,对死了的那三百人,由我上奏官家,就说他们是为了抵御海盗,保护大宋捐躯的,让官家下旨给他们个海外义民的封号,你们拿去给他们的家人,这也算是很光荣。以后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做生意,只要奉公守法,我会保护你们的,有谁敢敲诈勒索你们直接去找我,我给你们做主。” 王跃说道。 当然,他敲诈勒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房租肯定要高高的,都圈在霞洲这税收也好控制,那以后这税率也要适当增加了,他们离开霞洲到泉州城内贸易,这个也得有专门的人陪伴,还得驻守的军官批准,这样额外的贿赂也得交。总之以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得给王跃或者他派来的驻军交钱,而且还可以逼着他们把钱存入银行,不存那就是不给房东的面子了。 房东可是惹不起的存在。 当然,这些事情不需要王跃操心,他这种级别的不会管这些琐事, 这样泉州的事情算是结束,紧接着后续赶到的一个步兵军接管泉州,王跃率领他的扈从军继续向前,下一站是广州,不过这时候广州的行动实际上已经开始了。王跃当然不可能给泉州蕃客留下向广州同胞通风报信的时间,实际上在此之前他的水师就已经前往广州,不出意外这时候已经封锁蕃坊,就等着他去拎出来放血了。 第三六九章 走,我带你们去犁庭扫穴 王跃搜刮广州蕃客的手段与泉州如出一辙…… 实际上还更简单些,因为他到达时候,广州的蕃客们已经被围困在蕃坊整整两个月了。 两个月里不许进也不许出,日常所需由守军代买,虽然蕃客及广州官员士绅都对此无比愤慨,但却只能敢怒不敢言,毕竟两万水师再加上海运的一个步兵军就驻扎在广州。虽然广州的确蕃客数万,但真要说打还是不够的,而且这些军队也没说围困他们的目的,就是等待中山王到达而已。 后来广州的地方官倒是知道了目的。 但是…… 他们没必要为此引火烧身。 王跃搜刮蕃客的确对他们都有影响,他们和蕃客勾结都很深,后者的损失难免引起他们的损失,但为了这点损失引火烧身,这个就明显不理智了,这些蕃客最后无论怎样,终究还是跑不出他们手心,他们只要还在广州做生意,就不能少了地方官员士绅的份子。 没必要替他们出头。 然后等到王跃率领的扈从军到达,剩下真就是拎出来放血了。 广州蕃客们的确进行了反抗,说到底这样有些让他们无法接受,但被一顿杀了五百多之后,也就立刻全都清醒了。 然后老老实实交钱。 然后被强制性迁移到附近一个沙洲上,同样那里也变成王跃的私人产业,以后他们就是王跃的租客,从此在王跃的保护下安心贸易,而他们在广州蕃坊的一切产业都被王跃接管成为军营。 广州和泉州不一样,泉州需要的只是少量驻军,但广州是要作为海防重镇经营的,所以王跃将在广州驻扎一个步兵军和专门设立的水师,这个水师同样也是以蜈蚣船为主,近海防御目前来讲这是最好的战舰。最多再造大些,一直进化到加莱赛战舰,反正就是珠江口这片海域作战,主要对手也就是些海盗,大宋朝沿海始终有海盗袭扰,甚至还有吕宋海盗过来。 蜈蚣船就足够对付他们。 至于下西洋当然不这样的战舰,这就是近海防御的。 下西洋的战舰和前往美洲的战舰都是真正的风帆战舰,虽然大型软帆战列舰还用不着,但红单船级别的硬帆战舰,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没有难度,甚至这时候在登州和芦台的船场,第一批已经建造完成。而且建造速度极快,所以王跃才说要明年年底到达三佛齐,明年春天他就能拥有至少一百艘这样的战舰,而且他从江宁南下的时候,明州这个主要造船基地,也已经开始建造这种战舰…… 也不是太大。 就是五千料到三千料级别的。 按照排水量来算差不多五百到三百吨。 这时候的大海上用不着万料战舰,那个真的过于夸张了,而且吃水太深并不适合以登陆为主的未来海上作战,五百吨级战舰携带红夷大炮级别的舰炮,或者略微放大到二十四磅级别,那就已经是海上碾压一切的存在了。 以这种为核心。 再加上大量三百吨级别的,横扫印度洋没什么问题。 这时候作为假想敌的朱罗海军,实际上也是硬帆战舰,有说法明朝造舰技术有部分朱罗船的,海上互相借鉴不可避免,而阿拉伯人的战舰更不值一提,无非就是大三角帆而已。这些战舰主要作战方式就是靠帮,撞击,还有少量可能拥有希腊火的喷火装置,但这些在舰炮面前全都渣渣。 对付这些还需要胜利号和三十二磅炮真的就是抬举它们了。 王跃在广州逗留一个月,实际上一直到初冬,看着南下返航的蕃客船队离开他才带着扈从军离开。 然后他继续前往下一站。 而就在他率领大军乘船沿着西江逆流而上的时候,江浙一些速度快的地方已经完成清丈,并且开始真正实施公田法。 大宋朝正式进入全面公田法的时代。 除了陕西与河东,其他各路全部行公田法。 包括还没正式投降的川峡四路,也一样在公田法的范围,总之法律上已经明确,剩下就是王跃走到哪里推行到哪里。 不过王大王一向喜欢节外生枝。 邕州。 “这岭南气候可还适应?” 王跃看着行礼的韩常。 后者率领一个骑兵军在这半年里长驱四千里,从长江岸边一直推进到了广西。 其实也就是一路行军而已。 而且不是孤军,在他后面还有杨惟忠部两个步兵军,后者是从襄阳南下,在鄂州接受了李纲部的投降,然后继续沿着洞庭湖南下,和钟相部义军会和,一路南下最终走灵渠进入广西。而韩常是从江西南下,原本是一个骑兵军再加上一个步兵军,但在韶州分兵,那个步兵军水路南下广州,与海运的步兵和水师一起解决广东,他则率领骑兵向西走龙虎关进入广西。 原本广西的地方官是想联合土司们玩割据的,但韩常的速度太快,而且广西军主力都在严关,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龙虎关。 结果他们还在严关阻挡杨惟忠呢! 韩常的骑兵到平乐了。 腹背受敌的广西军又没有退守桂林血战一场的勇气,所以很干脆地投降了。 “回大王,末将进广西的时候已经是秋天,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虽说疾疫损失了两百多兄弟,但不影响作战。” 韩常说道。 他其实在淮南已经驻扎一年多,本来对南方气候已经适应,而且避开了最热的夏天到广西,单纯这个季节,以常胜军的医疗卫生水平,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损失。但要是夏天就不是死两百人了,就这些以河北人为主的骑兵,死两千估计是少不了的,这个时代南方作战这是主要麻烦。 所以必须避开夏天。 “敢不敢再继续向南?” 王跃说道。 “只要大王下令,末将和兄弟们就是打到天边也敢去!” 韩常说道。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在乎气候问题了。 这时候按照阳历算,差不多都得十二月了,南宁这边也就十几度,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清爽的好天气。 “天边倒是用不着,也就是再向前八百里而已。” 王跃说道。 “那里是何处?” 韩常疑惑地说道。 “交州,不过李家把它改名升龙。” 王跃笑着说道。 他当然要趁机教训一下李家,左右都已经到这里了,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更何况接下来要经营海上,那么李家是绕不开的。这时候向南的主要海上航线就是从广州穿过琼州海峡,然后到越南的白藤江口一带,再从那里南下到顺化一带,从那里沿着占城沿海到暹罗湾,或者去暹罗,或者去现在属于三佛齐的北大年。 越南是重要中转站。 “撮尔小国,居然还叫这种名字,简直是狂妄自大。” 韩常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咱们就用这个理由吧!交趾李家狂妄自大,不但僭号称帝且以其国都为升龙,其意在不轨,无人臣之节,本王将亲自率领将士南下讨伐交趾。” 王跃说道。 “呃,末将尊令!” 韩常激动地说道。 他身后的士兵们同样一片激动。 倒是那些在这里迎接的地方官和土司们表情复杂。 “大王,此去交趾路途艰险,且八百里都是山路,那交州城北又有大河阻隔,大王是否再准备一下。” 知州小心翼翼地说道。 王跃意外地看着他…… “若本王陷于交趾,岂不是正合某些人心意?” 王跃说道。 “大王说笑了,只是大宋与交趾相安已久,若大王不满其国都之名,派个使者去让他们改了即可,若其不肯再准备讨伐,如此仓促兴兵,若有意外则恐兵连祸结。” 知州说道。 “啊,你怕我输了,李家再北上屠邕州!” 王跃说道。 知州尴尬地一笑。 他就是这样想的,你自己送死不要紧,别拖累我们啊! 一万五千骑兵长驱八百里崇山峻岭,去进攻有一条宽度堪比黄河的大河作为屏障的敌方都城,这不是作死是什么?交趾可不是小国,当年人家也是长驱北上屠了邕州的,打起来你们全军覆没,紧接着惹怒了人家北上,就该再次来屠邕州了! “很显然你们对我还缺乏足够的了解啊,王某自出山至今,未尝一败,李家于我如蝼蚁尔,你们害怕他们再来屠邕州,那我就去屠升龙给你们看看,传令将士们,本王亲自带着你们去犁庭扫穴。” 王跃拍着他肩膀,一脸装逼的深沉说道。 韩常立刻向部下传令。 王跃紧接着将目光转向那些土司们。 邕州下属四十四个羁縻州,这就是那些羁縻州的刺史们,或者说土司们。 “至于你们……” 王跃笑了笑说道:“想抢钱抢女人的,就赶紧回去召集你们的兵马,然后跟着我一起去交州,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跟着王某做这种事情的,至今还没有一个吃亏的,今天我也给你们这个发财的机会,至于愿不愿意抓住,那就随你们的便了。” (两更) 第三七零章 万劫城 王跃的大军第二天就启程…… 实际上不只一个骑兵军,还得加上他那个扈从步兵军所属的骑兵旅,总共加起来一万八千骑兵。 全部骑兵。 一个突骑旅,三个骠骑旅,两个飞骑旅。 步兵军属骑兵就是骠骑。 六个骑兵旅一万八千士兵,加上突骑旅的副马,原本随军的及当地征用的驮马,总计两万五千匹马,只携带五天的食物和装备浩浩荡荡南下,以每天百里的速度,用四天时间从邕州杀到鸡陵关。这里是羁糜州的地盘,实际上沿途都是羁糜州,这些土司们为王跃补充了消耗的物资,反正王跃是给钱的,甚至也有不少土司带着部下加入。 他们比那些文官懂军事,一眼就看出王大王其实并非没有成功希望。 这些骑兵气质就不一样。 一看就是真正杀人如麻,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血战的,这样庞大的骑兵集团杀向升龙,尤其是李家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 至少打到升龙并不难。 这样跟着一路抢钱抢女人就很值得冒险了。 当然,王跃也不管他们。 在鸡陵关完成最后补给,确定携带的物资,可以让这支骑兵连续突击五天之后,他立刻开始了剩下不足四百里的狂奔。 沿途的确有大量李家修筑的要塞,实际上王跃还没出鸡陵关,门州的越军就知道了,而且在向升龙报告的同时,也做好了防御准备。但可惜他们的防御毫无意义,因为在这里王大王亲自出手了,他一个人抡着陌刀砍开门州的场面,同样也让那些土司们就像打了鸡血般。然后王跃率领骑兵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在门州用当地囤积的粮食喂饱马匹,把这座城市和里面的一切,扔给那些就像跟着狮群的斑鬣狗一样的家伙。 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吧! 王跃的骑兵军团继续向前,同样的方式转眼攻破李家在这一带最主要要塞谅州。 然后依旧扔给后面的斑鬣狗们。 实际上门州和谅州就隔着几十里,斑鬣狗们一并解决就行。 王跃继续势如破竹般,几乎是升龙得到消息,还在确认真假,甚至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攻破山间要塞支棱,然后逼近北江府了。 不过李家依然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是李神宗,但只是一个十三岁小孩,他爹李仁宗去年刚死,他继位后由几个大臣辅政,这时候的越南或者说大宋称呼的交趾,早就已经废了,不但又儒又释,而且还重用宦官。面对这种局面指望一个这样的朝廷及时做出反应是不可能的,而且在他们看来还有北江这个要塞级别的城市,还有沿途一条条河流,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事实也是如此。 谅州和山区只是进入交趾核心区的大门而已。 但是,升龙是这片核心区的核心。 升龙向北是红河,红河向北是原本的交州州治龙编城,龙编城前面是富良江,富良江北边是沧江,沧江北边才是北江府,。 骑兵? 骑兵难道还能飞过这些大江? 旱季? 交趾的旱季这些大江也一样是浩荡东去的。 然而…… “他们真以为我只有骑兵?” 王跃坐在万劫江畔一座小山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对岸万劫城。 而此时在南边,也就是下游视线所及的尽头,无数隐约可辨的帆影下是明显升起的硝烟,密集的炮声同样远远传来,不过因为实在太远,至少也得七八公里的距离,让这炮声同样隐约。 那是广州来的水师。 王跃又不傻,当然知道越南这个地方不是骑兵就好用,那样的话他们后世也没的可吹嘘了。 沧江,梂江或者说富良江,红河,三条足够航行千吨级内河船的河流横断北方,这还不算无处不在的小河,越南的旱季又不是非洲草原,旱季也只是降雨减少而已,但一样水量丰沛。这地方简直就是骑兵的噩梦,所以他选择了和蒙古人第三次进攻越南时候一样的路线,一样的战术,只不过他兵力少,只是选取了其中最重要的两路。 他率领骑兵和蒙古骑兵主力一样,从谅山南下全速突击,而阮小七率领的水师主力从海上进入白藤江,并逆流而上携带补给会和。 会和点就是这里。 万劫城。 这个很霸气的名字也是蒙古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进攻越南的核心战场,白藤江之战不是。 真正的战场就在这里。 或者说从这里,从万劫城到南边目前正在交战的灵山城,这段江面加上沿岸一连串堡垒,就是蒙古与越南的主战场,因为万劫江或者现代的陆岸河,和之前那些东西向的不一样,它是从北向南的。所以蒙军可以水陆并进,骑兵沿着王跃所走的路线南下,汉军步兵沿着万劫江顺流而下,水陆会和于万劫城,南边海运粮食的走白藤江进入。 而之前的沧江,富良江,红河分出的陇江,全部拥挤在这实际二十多里长的江段汇入万劫江,然后同样又在下游合流几公里后,再次分开变成了白藤江与太平江东流入海。 从白藤江就能把粮食运到战场。 蒙军统帅脱欢率领从北边南下的大军,与越军主力鏖战于这一带,尽管军事上取得优势,甚至由汉军步兵接连攻克万劫城和灵山城,打开了白藤江北上会和的通道,但原本应该从白藤江运给他们的粮食,却被越军给劫了。 七十万石军粮全没了。 没吃的怎么继续打? 再加上瘟疫死亡众多,脱欢一咬牙干脆搏一搏。 他让没有军粮的主力,绕开这段江面,穿过东边山区南下直接进攻白藤江企图抢回军粮,最终进入越军伏击圈,成就越南人吹嘘七百多年的神话。 而此时王跃所在的这座小山脚下,无数常胜军飞骑步兵正驾着搜罗的船只,甚至自己制作的木筏,在万劫江的江面汹涌而过,顶着对面射来的毒箭,投石机扔出的石头,强渡这道两百多米宽江面,向实际上在山上的万劫城进攻。已经有不少渡过万劫江,然后将一尊尊大铳架起,对准万劫城喷射火焰,另外那些专门用于冲锋的重甲兵,则像一个个铁罐头般,顶着毒箭蜂拥向前。 万劫城上不多的守军绝望地看着自己射出的箭,在这些怪物身上弹开。 他们的箭还不如女真呢! 指望这东西射穿两毫米厚的板甲就夸张了。 强攻的重甲步兵很快冲到城下,然后顶着箭雨拿出马尾手雷,点燃引信后对着城墙上抛出,甚至还有人干脆是抛出燃烧瓶,爆炸的火光中,一团团烈焰在城墙上炸开。 守军一片末日的恐慌。 然后后一张张梯子搭上,那些重甲兵拎着各种喜欢的武器,呐喊着冲向城头,在下面一个个三眼铳手,举着三眼铳对着城墙上混乱中的守军喷射火焰,完全被打懵了的越军在第一个重甲兵冲上城墙后,立刻就开始了溃逃。少量英勇的则奋勇抵抗,但可惜他们的差距太大,无论装备还是战斗力,他们都和这些经历北方无数战斗磨练的常胜军主力差距甚远。 完全就是被暴打。 那些穿着四分之三甲,拎着各种锤头斧子连枷鹤嘴锄的士兵,就像猛虎冲进猴群般凶残的地杀戮着。 而后面越来越多士兵冲上城墙。 最终残余所有越军全都不顾一切地逃离,但依然免不了被三眼铳射杀。 “这就是当年屠了邕州的,这也没多么能打啊!” 韩常举着望远镜,看着冲上城墙的部下说道。 “他们从来都不是能打的,实际上他们之后不久一样被报复的宋军打到了这里,甚至眼看攻破富良江防线杀到升龙,但你要知道,我们进攻他们只有几个月时间,几个月解决不了他们,一旦雨季到了必须撤退,否则光瘟疫也得让我们死一半。 他们面对进攻就是三板斧。 坚壁清野,袭扰粮道,然后等待雨季反击。 所以,我们必须快! 传令下去,准备直捣升龙!” 王跃说着站起身。 而此时在下游的江面上,一艘艘蜈蚣船的身影出现。 在它们前方是四散奔逃的越军战船,这些是从沧江的江口刚刚冲出的,应该是赶来增援的越军主力,但他们却正好撞上了蜈蚣船队,后者在大海上的确算不上巨舰,但在这江面上就是横行无忌的虎鲨。一艘艘在排桨和风帆共同驱动下全速前进的蜈蚣船,用它们坚固的冲角不断撞碎一艘艘越军战船,而试图从两侧靠帮的越军,则在大铳喷射的霰弹攻击下血肉飞溅。 整个江面瞬间被破碎的木板和流淌着鲜血的死尸覆盖。 残余的越军战船匆忙转向,逃回他们来时候的航道,但可惜那航道的北岸这时候已经全是骑兵。 在马背上夹着三眼铳的骠骑们,快快乐乐地射杀着倒霉的越军。 而这里,距离升龙还有一百里。 但在蜈蚣船队的后面,有一条河道直通升龙城下。 第三七一章 决战升龙 升龙。 这已经是王跃攻克万劫城的第三天。 实际上当天水师就把一万八千骑兵运到了陇江南岸。 阮小七带来的是整整三百艘蜈蚣船,他本来就是沿着广东海岸南下,对沿海包括琼州各地进行震慑的,其实不仅是他们,陆上还有一个步兵军从广州启程向雷州进军…… 王跃的确解决了广州。 但广州向南各地官员士绅还没明确表态,这种情况下武装威慑性质的进军是必不可少的,不过沿途也没有抵抗的,毕竟都到这种地步了,抵抗也基本上没有意义了。而且王跃的公田法也不是把士绅逼到绝路,尤其是广东士绅,其实只要鼓励海外贸易,鼓励工商业,那么他们就能捏着鼻子忍了,海外贸易才是他们核心利益。 种田真不是。 至于这次对越南的进攻,或者说犁庭扫穴,真的就只是搂草打兔子。 顺便而已。 “小国的悲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面对一场降维打击了!” 王跃站在红河东岸,看着西岸的河内城感慨着。 而此时在他北边,红河被一道狭长的半岛一分为二,一边是王跃面前保护着升龙城的最后屏障,一边是他来时候走的陇江,而在三岔江口,保护这座城市的水军正在拼死阻击着蜈蚣船队。 但他们的阻击毫无意义。 唯一的收获就是在强大的敌人碾压下,变成燃烧的碎木和塞满江面的浮尸。 真的就是被碾压。 那些也算英勇的越南水军士兵们,驾驶着他们乱七八糟的战船,奋力地冲向那些蜈蚣船,然后被后者的冲角一艘艘撞碎,而那些依靠着勇气和智慧,终于靠近的,还没等靠帮立刻就被大铳的霰弹扫了甲板,就算躲在船楼里也没用,因为这些蜈蚣船上还有专门的射雷炮…… 后膛炮。 这算是王跃的新式水战武器。 毕竟人力投掷手雷射程太短,而且精度太差,很容易在甲板上弹开落水。 而臼炮虽然可以使用,但明显打不了目前依然瓷制为主的手雷,而且海上臼炮也没有什么精度可言,所以他选择的是机械力量,也就是用床弩改良,原本的铁羽箭变成了活塞,原本装箭的滑槽变成了铁板卷管。 发射前拉到极限,后面盖子打开装填专用炮弹,而且点燃引信,然后直接以机械力量打出去,因为三弓床弩威力太大,手雷打出去很容易撞碎了,所以这种武器只有两张弓,可以把一枚十斤重的炮弹打到五十米外。不过那样的距离精度没有保证,但三十米距离内基本上就可以确保击中船楼了,二十米距离就是打进对面射击的窗口都毫无难度。 就是操作繁琐些。 但是,对付这个时代水师的楼船真是好用啊! 一艘艘蜈蚣船的护墙后面,一枚枚带着烟迹飞出的瓷制炮弹,准确撞进楼船的窗口,然后在里面化作爆炸的烈焰,用那些被炸碎的瓷块,将船楼内的越南水军士兵打得血肉模糊。 就算后者能够顶着大铳霰弹,射雷炮,三眼铳的攻击,拼尽全力靠上这些蜈蚣船也没什么用,因为紧接着落下的是手雷和燃烧瓶,尤其是燃烧瓶,这个几乎就是一击绝杀。 蜈蚣船并不怕自己也被引燃。 因为在这些蜈蚣船上都有专门的人力抽水机,在最高的炮台上,有专门的奴隶在压动杠杆,用浸油麻绳缠绕的活塞,铸造的生铁缸体,还有船尾深入水面的铜管…… 好吧,其实是个巨大的手动抽水机。 只不过王跃没有里面的橡胶片,所以只能用浸油麻绳,但却能够把河水抽到船上高处专门的水箱,然后再通过桐油浸泡的竹制管道,一直通到各处,一旦起火直接打开捆扎的皮管接水灭火,在这个科技水平低下的时代,任何现代常见的东西都是神奇的脑洞。 他是玩神奇的脑洞了,对面观战的越南人都哭了,他们就在自己的都城外面眼看着自己的水师被暴打啊! 但他们的哭泣刚刚开始。 因为他们的水师终于撑不住溃败了,而原本被他们阻挡在陇江上的蜈蚣船一艘艘转入红河,然后顺流而下到了升龙城下,这时候那些自以为还隔着一里多宽河面,不用担心遭遇攻击,所以都在看热闹的越南人倒霉了。王跃这边的骑兵的确和他们隔着一里多宽河面,但这些战舰上的大铳却不存在这个问题,转入红河的第一艘蜈蚣船上,一尊尊大铳直接对着岸边喷出霰弹。 超小号的两钱霰弹。 这些东西都是装在专门的铁皮桶里,底下有木头弹托,一桶通常装两百多个这样的霰弹。 战场上极少使用。 因为它的威力弱到皮甲都不一定能打穿。 但是…… 岸上那些看热闹的越南人连皮甲都没有,他们的衣服肯定挡不住这个。 狂风暴雨一样的霰弹,瞬间在里面打得一片鬼哭狼嚎,紧接着更多蜈蚣船转过来,然后同样开始向他们倾泻霰弹,这些霰弹倒是不致命,可它们造成的疼痛和恐慌,却在瞬间压垮了这些越南人的神经。他们鬼哭狼嚎着,不顾一切地拥挤践踏着,向着后面的升龙城狂奔,而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蜈蚣船加入开火的行列。 甚至几艘还特意最大限度靠近岸边,然后用射雷炮对着他们打出开花弹。 这个东西更可怕。 爆炸声让这些越南人彻底崩溃了。 “进攻!”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下游早就已经待命的飞骑们,立刻开始了强渡红河。 实际上称不上强渡,因为随着蜈蚣船转过来,红河的河面已经完全被常胜军控制,而岸边虽然原本有不少越军准备抵御登陆,但那些在霰弹轰击中崩溃的人群却让他们明白这属于自杀,他们敢在河岸阻击,结果不会比这些倒霉的家伙强多少。 所以他们从岸边后撤,让出了登陆点。 两个飞骑旅就这样迅速划船渡过五百米宽河面。 这时候因为逃离炮击范围,那些伤痕累累的越南人也在城内冲出的士兵殴打中恢复秩序,一个个惨叫着涌入城内,实际上战场看热闹并不稀奇,同样惨遭池鱼之殃也不稀奇。南北朝时候北周与北齐某次城市攻防战,大战开始之际城内数万闲人跑出来看热闹,结果战场上一方眼看要顶不住了,立刻转头去攻击这些闲人,然后驱赶着这些闲人冲垮了另一方。 这次幸亏他们是在上游,并不是登陆区,要是在下游,正好被渡河的常胜军驱赶着冲进城内。 常胜军完成登陆,并且离开战舰火力覆盖范围后,越军立刻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这次越军出动的也是最有威力的武器…… 升龙城南。 “大象?” 飞骑旅队长王胜惊愕地看着他前方。 升龙城东边紧贴红河,外面是河岸的沼泽,根本无法通行,只能在城南登陆然后进攻。 而此时从城门涌出的,是一头头庞大的战象,驮着象龛在周围步兵簇拥中嘶鸣着向前,甚至这些战象都披着部分铠甲,尤其是头上更是用铁甲装饰的颇有些狰狞恐怖。而它们周围甚至还有少量骑兵,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步兵,但装备水平并不差,同样也都是重甲。 他们迅速完成列阵,然后以战象为核心向前。 这边常胜军同样完成列阵,他们并没有什么恐惧,大象而已,他们都在南方几个月了,还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这些步兵还是他们的线列战术,以长矛为核心,三眼铳负责输出火力,弓箭手补充射速不足。但不同的是水军的战舰也已经靠岸,所以他们中间还有一尊尊大铳,甚至那些水兵还抬来了大量射雷炮,部分三眼铳手也加强在阵型中。 “稳住,大象而已,正好杀了吃肉!” 王胜吼道。 他身后的本队士兵们一片笑声。 就在同时前面的大铳开火,炮声中石弹飞出,落在越军阵型中。 那些大象并没有受到影响,毕竟距离还得快半里呢,虽然一枚石弹命中一头大象,但却只是让它发出痛苦的吼声。 其他大象继续向前。 它们排成一条稀疏的战线,在背上士兵的催促中向前,晃动着长牙,缓慢而又坚定地拉近距离,而大铳持续不断开火,霰弹开始击中越军,后者的损失立刻开始增加。明显有些害怕的他们,立刻催促大象开始冲锋,这些庞然大物凶猛地向前,但这边的射雷炮却将炮口抬到了最高,下一刻一枚枚开花弹呼啸飞出……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对付战象的方法很简单。 一声巨响就可以了。 印度人甚至为此开发出一种口径巨大,主要用来发出巨响的火炮。 不过开花弹也一样。 一枚枚因为达到射程极限,所以绝大多数都是在半空炸开的开花弹,瞬间结束了战象的冲锋,前方天空中诡异的巨响,恐怖的火光,刺鼻的硝烟,让冲锋中的战象不顾一切地掉头。 但这只是开始。 就在射雷炮开始重新装填的时候,另一种经过了印度人检验,专门对付战象的有效武器也加入了射击…… (两更) 第三七二章 猪突的王黑龙 “霸气” 王胜愕然地看着他身旁,然后发出由衷地感慨。 他旁边一名士兵正被硝烟吞噬。 而在这名士兵肩头,扛着一个很大的筒子,一支支火箭正喷着火光和硝烟,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从这筒子里接连不断飞出,就那么怪叫着撞向前面的战象。 同样在阵型前面,还有无数这样肩扛火箭巢的士兵。 无数火箭密密麻麻恍如遮蔽了天空般,拖着黑色的烟迹撞向战象,整个战场几乎转眼间被硝烟笼罩,仿佛陡然间连天都黑了,火箭的呼啸更是仿佛来自地狱的鬼哭。此刻王胜甚至看不到对面的战象怎么样了,他只能听到那里不断传来的惊恐嘶鸣,还有那些越军士兵的惨叫。 然后这一切终于停止了。 王胜身旁立刻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 “这鬼差事,简直要人命!” 那士兵一边咳嗽一边抱怨着。 然后依旧在硝烟中恍如妖魔的他直接扔掉了发射筒。 王胜依然在看着他。 “别看了,对面已经崩了!” 那士兵说道。 王胜瞬间清醒过来。 几乎同时,他们这个营的营长处响起了冲锋的号声,紧接着更多冲锋号声响起,然后喊杀声恍然海啸般骤然爆发了。 “杀!” 王胜立刻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抡着斧枪恍如一头猛虎般直冲向前,在他身后四个伙长带着各自部下士兵,立刻跟随着他同样呐喊着向前,因为硝烟弥漫,此刻他们依然不是很清楚前面情况。那些开花弹也罢大铳开火也罢,其实制造的硝烟都不多,就是这火箭,虽然威力其实是最弱的,甚至还不如神臂弓的弩箭,距离远了也就能穿透个皮甲,可这个制造硝烟量大的丧心病狂。 这次总共一千八百名火箭手,一人扛着一个三十六支箭的发射巢,在极短时间里向对面倾泻了六万多支火箭。 结果把整个战场都淹没在了硝烟中。 这东西实际上原本设计功能之一就是当烟幕弹。 黑火药的火箭就是个喷烟筒子,设计功能之一就是需要撤出战场时候,为了阻挡敌军追击,拿出来对着敌军喷一波,本身也不占编制,每个营根据情况自己选择携带数量。无非就是几辆马车而已,甚至步兵在山区行军,都直接让士兵们自己背着,当然,这一次其实是用水军的战船运送过来的,而且使用的也是水军士兵。 冲锋的王胜就像在浓雾中狂奔着。 突然间脚下绊了一下,他差一点扑倒在地上,随即他向下一看,一具明显被踩扁的死尸出现。 “快,象群崩了!” 他亢奋地吼叫着。 紧接着前面又出现了两个倒在地上的越军士兵,甚至还有一匹明显断了腿的战马,一个士兵还没死,在地上拖着断腿惨叫着,王胜随手一斧子结束了他的痛苦。然后他带着手下继续向前,突然间前面豁然开朗,一片尸横遍野的场面展现,几乎遍地都是死尸,被火箭射死的,被开花弹炸死的,但绝大多数其实是被战象给踩死的。 甚至还有战象的死尸,明显不是被炮弹打死,而是因为崩溃,被那些越军士兵自己杀死的。 而远处这样的混乱还在继续。 那些被爆炸声和火箭吓得完全崩溃了的战象,正在像受惊的战马一样狂奔向升龙城门,但这些几吨重的庞然大物受惊的后果,可比那些战马受惊恐怖多了,受惊的战马能拉住,受惊的战象谁能拉住? 这些狂奔的战象甩落了象龛,摔死了背上的士兵,撞翻了同样受惊的战马,将那些混乱中的越军士兵践踏在蹄下,后者拼命地逃窜,甚至自相践踏。最前面冲到城门的,为了拥挤着争抢进城,甚至自己打起来,还有为了躲避战象和战马,不得不冲进护城河和附近湖泊。 “这牲畜终究是牲畜!” 王胜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他大吼一声,抡着斧枪一头撞进了前面一群惊魂未定的越军士兵中,但还没等他到达,后面三眼铳的射击声响起。 那些越军士兵纷纷倒下。 王胜紧接着到达,一斧子砍死了一名越军,直接踏着他的死尸冲了过去,旁边两名越军士兵刚要向他攻击就被后面几支长矛怼上。王胜根本不管后面,抡着斧枪的他勇往直前,那些混乱中的越军士兵都愕然地看着这个一身黑色铠甲的家伙。他就像一条黑龙般一刻不停,甚至路过一头战象的时候,还很恶意地用矛头在它屁股上戳了一下。 本来刚刚平静下来的战象,这下子彻底疯了。 王胜紧跟着它。 这头战象本来就跑了一气,这时候速度也不算太快,而且地面相对于它的重量来说有点松软,王胜本来就是猛将的体格,倒也勉强能跟上,这头战象正好替他遮挡侧翼,而他抡开大斧狂砍。 他可不是一般人,这是原本历史上韩世忠手下主要猛将,王黑龙甚至连王夜叉都欣赏的。 此刻真的所向无敌。 尽管这时候他其实已经和后面部下脱离了。 但悍勇无敌的他,靠着身上四分之三甲保护,还有战象遮挡侧翼,在不断涌向他阻击的越军中狂砍,砍出亢奋的他吼叫着,甚至他都没注意自己前面越军越来越多。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他还有个同伴,那头发了疯的战象,就像坦克般撞击践踏着给他开路。虽然前面的越军也在拼命攻击这头战象,但遍体鳞伤的它反而凶性毕露,顶着前面刺向它的长矛撞翻前面越军践踏在蹄下。 而王胜则不断砍翻幸免于难的。 这对组合就这样一直冲过混乱溃逃的越军然后冲到了护城河。 而吊桥却被溃逃的越军挤的几乎水泄不通,根本无法在拉起,城墙上守军甚至开始向溃兵射箭。 吊桥必须拉起啊! 不过就在同时,那头战象终于倒下了。 王胜看了一眼自己的伙伴,然后冲到了桥头,手中大斧直接砍在了桥头铁链上,那绷紧的铁链随即断开,虽然只是断开了一边的,但这吊桥也不可能升起了。 王胜拔出腰间小斧头继续向前。 不过桥上的越军已经根本顾不上对付他了,为了能够升起吊桥,城墙上的守军正在攻击他们呢!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咒骂着试图挤向前,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时候都已经失去理智了。其实这时候王胜也不能做什么了,他只能挤在越军中随着一起向前挤,一边挤一边和周围攻击他的越军纠缠。这种情况下倒是他手中小斧头在这很有用,这个家伙一边挤一边抡着小斧头砍脑袋,周围反应过来的越军则拿短刀刺他。 但后者能攻击的只有他上半身。 因为他的下半身都被挤在人群中,而他的四分之三甲上半身却是完整的保护,真正的板甲铁罐头,就连腋下都是渗碳铁板,缝隙里面还有链甲。 短刀刺不穿,长武器使不开。 甚至因为拥挤连太大的动作都做不了。 相反身高比这些家伙高出一头的王胜,却可以抡着斧头狂砍周围的脑袋。 他就这样多少有些滑稽的厮杀着,很快就没有越军攻击他了,这时候都在逃命谁有空管他,这样他也没必要再砍别人,这个明显的敌军居然跟随拥挤的越军相安无事地进了城门。 瓮城里面同样水泄不通。 实际上因为溃败太突然,而且溃败太彻底,这时候城内守军也乱了,清醒的将领的确指挥他们赶紧关城门,甚至不惜向己方士兵攻击,可这些守军都是本地的,都是亲戚朋友认识的,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行动果决。就在他们和涌入主城门的溃兵互相吵嚷喝骂的时候,拥挤在人群中的一头战象进了主城门,随着拥挤加剧,本来之前就受了伤的它再次狂躁起来,立刻向前撞倒两名士兵踩在了脚下。 前面的士兵们一片恐慌,但拥挤的城门洞又让他们无法逃离,于是他们本能地对着这头战象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本来就伤的不轻的战象,最终在这些长矛刺眼,斧头砍腿的混乱攻击中,筋疲力尽地倒下了。 正好倒在城门中间。 它好几吨重,死在城门中间,谁能在短时间把它挪开?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那些溃兵,他们直接从大象身上爬过去,但主城门却真的关不上了。 王胜继续向前,之前城墙上还有人向他射箭,这时候反而没有了,这样的混乱中估计主城墙上的人已经分辨不出他了,他拥挤在溃兵中间,就这样爬到了那头大象的死尸上,然后进了升龙城。冲出城门洞的瞬间,原本拥挤的溃兵们直接一哄而散,而原本混在里面的他立刻面对了那些原本试图关城门的守军,后者愕然地看着他身上陌生的铠甲。 王胜憨厚地笑了笑。 下一刻他手中斧头飞出,正中对面为首的将领额头。 而此时在他身后的瓮城城门处,无数常胜军的身影出现,因为吊桥无法升起,他们直接冲过了护城河…… 第三七三章 赔款,四十万美少女 一刻钟后。 一身金甲的王跃昂然步入俨然尸山血海的升龙城门。 “末将见过大王!” 一身是血的王胜迎候在城墙上。 “这都是你杀的?”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枕籍的死尸。 “回大王,末将就杀了二十几个贼军,剩下多数都是其他兄弟干的,若不是兄弟们来的快,末将说不定就死在城里了。” 王胜说道。 这也的确是事实。 他再能打也不可能一个人攻破一座城门,不过的确是因为他砍断了吊桥的铁链,再加上他在主城门和守军的血战,阻挡了后面溃兵进城,结果导致他们全堵在瓮城,瓮城的城门因为外面溃兵拥挤也无法关闭,才让外面跟着赶到的常胜军顺利杀进了升龙城。 “你倒是懂事,先去休息吧,回去后再给你论功行赏。” 王跃说道。 这时候这座城门已经完全被常胜军控制了,不但飞骑步兵和水师随行的陆战队正在进城,并沿着城墙驱赶溃逃的敌军,而且那些骠骑和突骑也在登上水师战船然后运输到这边。不过战争并没有结束,攻破的只是外城,升龙城又不是只有外城,里面还有内城和皇城,其中升龙皇城一直到现代还有部分残留呢!而且这些都在这座城市北边,整个升龙外城周长都堪比开封城了…… 当然,里面绝大多数是荒野。 不但是荒原,连还剑湖这些湖泊都圈在城里,再加上河道密布,整个外城里面其实多数是水网,所以进攻内城也不那么简单。 另外王跃只是依靠速度,依靠突袭才顺利打到这里。 李家在外面的军队还在调集中。 王跃的速度太快,他从门州到万劫城才花了四天,从万劫城到这里花了三天,总共才七天时间。 李家哪有时间调兵? 真正与常胜军作战的,就是原本驻防升龙的军队,其他别说清化这种相对远的,就是最近的北宁也就是龙编的越军都因为红河阻隔,没法到南岸增援。 实际上就连升龙的军队数量都比正常少很多,因为今年前些时候,真腊入侵乂安州,辅政的顾命大臣之一太傅李公平已经率越军主力去收拾真腊人了。虽然李公平已经打赢真腊人并俘虏其主帅,而且紧接着又击败了真腊水军,逼迫真腊派使者来请求和谈,算是大获全胜. 但他和军队还留在乂安。 那才是越军主力。 而接下来他们肯定会不断到达。 不过王跃要的就是他们不断到达,此战真正的目的就是给越南放血,占领什么的完全不在计划中,王跃就是要把各地越军主力吸引过来,然后用他的骑兵优势干掉。以这种方式将李家的血放干,最后保留一个虚弱的李家,只能依附于大宋,不得不充当附庸,就像跟着法国人的阮家一样,老老实实做大宋的狗…… 他的狗。 但李家没必要灭了。 他们又不是越人,李家其实是福建人。 福建泉州人。 “大王,他们来人了!” 旁边的侍从说道。 王跃抬起头看着远处,那里一名文官打扮的,正在一些士兵护卫下乘坐轿子走向这里…… “刘庆覃?” 王跃坐在尸山血海的城门前,端着茶杯威严地看着这个文官。 这也是李神宗的顾命大臣之一。 “大王既然是上国礼仪之邦,为何无故侵犯敝国,敝国这些年来贡献不断,自问未失臣节,此前大宋皇帝对敝国慰勉有加,道君皇帝圣旨尚在敝国,大王却趁敝国与真腊交战,偷袭升龙,不知道是何道理?” 刘庆覃愤然道。 他们的确很愤慨,虽然当年的确与宋朝交战,但自从被宋军怼到富良江并不得不求和之后,双方就再也没有战事,相反关系还不错。虽然贡献不断有点夸张,实际上他们上次进贡还是大画家刚登基,不过之前大画家的确派使者给他们下过圣旨,目的是拉拢李家。但李家也知道大宋内部局势,故此虽然厚礼接待,却没敢派使者北上,只能说是坐观,等着看大画家父子相争的结果。 “未失臣节?” 王跃端着茶杯冷笑一声。 突然间他把茶杯一摔,猛的站起来…… “李家在国内僭号称帝,死后僭号称宗,还敢公然把都城改名升龙,这就是臣节未失?本王身兼大明国王大汉国王,都不敢让人以国王相称,只是以中山郡王相称,你们一个交趾国王就敢僭号称帝,死了称什么太祖太宗,什么仁宗?本王的大明国都都不敢改名,至今依然称辽阳,你们就敢把这里改名升龙,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要上天吗? 升龙? 好大的口气,你们是想乘龙上天夺皇帝陛下江山吗? 就这还有脸说自己臣节未失?那你来说说,臣节失了是什么样子?莫不是再次兴兵北上,再去大宋烧杀掳掠? 本王无故侵犯? 本王受命巡视四方,征讨不臣,打的就是你们! 本王是大宋忠臣。 那本王就要让这天下藩臣都像本王一样做大宋忠臣,藩臣就要有个藩臣的样子,对于那些不懂事,没有点规矩的藩臣,本王就要替陛下让他们懂规矩,老老实实做大宋的好藩臣。” 王跃喝道。 “呃?” 刘庆覃无言以对。 不过他也是聪明人,王跃的话声音虽然吓人,但实际上很明显是在告诉他一件事…… “外臣知罪,不过僭号一事并非敝国国君本意,只是敝国国君以闽人至此为王,借以震慑土人,并非敢有不臣之心,庙号一事也是如此。本地土人多蛮夷,惟知皇帝为尊,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大王以此责之,那敝国愿上表谢罪并改正。 至于升龙城,这个敝国亦愿上表,请陛下赐号改名。” 他立刻摆出低姿态说道。 “这倒也不是不可。” 王跃说道。 “敝国对皇帝陛下唯有忠心,纵然地处天南,亦不敢失臣节,此心请大王明察。” 刘庆覃赶紧陪着笑脸说道。 “这样最好!”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大王可否罢兵?” 刘庆覃颇有些惊喜地说道。 他也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好说话,这样简单就打发了,这些去帝号,庙号,改名,全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说起来屈辱点,但实际上对他们没有任何损失,这家伙气势汹汹打来,居然就为了这些? “罢兵?” 王跃看着他,一副思索表情。 刘庆覃眼巴巴看着他…… “当然可以!” 王跃说道。 刘庆覃长出一口气。 “但是,你们先得把本王此战所花的军费掏了,本王此次以大明国王为皇帝陛下征讨不臣,责任在你们,总不能因为你们的错,让我大明白白花了这么多钱,还死伤这么多人,故此这军费你们得掏。” 王跃说道。 “大王放心,敝国国君愿以百万贯相谢。” 刘庆覃赶紧说道。 这是必然的,不掏钱肯定不行。 “百万?开什么玩笑?本王此次征讨交趾,出动十万大军,连调兵再加上征战耗时半年,光军饷就掏了五百万贯,耗费的粮食草料,各种弹药消耗又得五百万贯。死伤的将士超过五万,这些将士的抚恤,医疗加起来又得五百万贯,接下来还得撤军,这撤军费用还得五百万贯,所有花费加起来两千万贯,你们居然想拿一百万贯打发我们?” 王跃说道。 刘庆覃直接都傻了。 两千万贯? 他们一年岁入也就几百万啊! “大王,敝国地狭民贫,实在拿不出如此多的钱。” 他低声下气地说道。 “没钱?没钱那谈个屁!” 王跃瞬间换了一副嘴脸。 “大王,敝国委实拿不出两千万,最多两百万,若大王非要两千万,敝国唯有向朝廷申诉,在陛下做出裁决前,敝国军民将血战到底。” 刘庆覃说道。 “你们真没钱?” 王跃问道。 “没钱!” 刘庆覃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姿态说道。 “那样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既然没钱,那就给人吧,一个年轻女人折五十贯,一万个折五十万贯,十万个就五百万贯,四十万美少女,差不多也就够了。没有两千万贯,那就交四十万美少女,实在没有那么多,年龄也可以放宽些,但不能超过三十岁,至于是不是已经成亲了的,这个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已经嫁人的,我大明男人也不会介意的。” 王跃说道。 “大王欺我安南无男人耶?” 刘庆覃勃然大怒道。 这是个男人就忍不了啊,还四十万年青女人,就他们目前人口,四十万年青女人,估计也就把所有年轻女人搜罗干净了。还不在乎已经嫁人了的?这意思是越南的男人就得把自己的妻子献给你们大明男人,给你们大明男人当玩物,然后越南男人只配守着一堆老妪? 这不只是羞辱! 这简直就是把越南上下所有男人的脸踩在脚下反复碾啊! 更何况他们也不可能答应。 他们要是敢答应,立刻就是内部造反,各地军民蜂起,推翻他们这些丧权辱国,把女人献给敌人的废物们。 (两更) 第三七四章 巫王之怒 越南人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 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啊! 既然这样那就继续战争,反正王跃也没准备他们接受,然后四万常胜军包围升龙…… 虽然王跃说十万的确扯淡,但他的骑兵,水师,水师随行的陆战队这些加起来,的确总兵力已经超过四万,而且物资充足,水师带来的物资维持三个月战争毫无难度。这个季节又不用考虑疾疫,十几度的秋高气爽好天气里到处都是肥美的牧草,乡村里还有刚刚收割的晚稻。 越南可是三熟。 这时候晚稻刚收割,明年的早稻刚刚插秧。 总之四万大军快快乐乐住下了。 他们就像占领开封的金军一样,步兵都住在外城的城墙上,骑兵在各处城门外驻扎,水师巡弋在红河上,王跃则霸占了外城里面一处寺庙。 越南也是大师的天下。 这时候的小皇帝,传说就是一个大师转世。 这个故事很传奇,他的前任李仁宗没儿子,想过继自己弟弟的儿子,但他弟弟也没儿子,好吧,他弟弟没儿子时候,他就已经想过继他弟弟的儿子了。但他弟弟有个大师朋友,告诉他弟弟,哪天夫人临盆时候派人通知我一声,于是李仁宗他弟弟在自己夫人临盆时候派人赶紧去通知了大师。然后大师立刻尸解,或者说人间蒸发,大师尸解之后,现在的小皇帝李阳焕出生了,所以民间传说就是这位大师的转世。 当然,这种事情听听就行了。 其实真相只有一个…… 李阳焕他妈的爹是李常杰的外甥。 就是侵宋那个李常杰。 他可是真正权倾朝野,堪比越南之九千岁。 不对! 应该是九千岁加童太师的组合体,不但内政说了算,对外也是军事统帅。 好吧,这个越南人民缅怀的家伙其实是个大太监,不仅仅他是太监,他弟弟和继承者也是太监,既然兄弟俩都是太监,那李家的政治遗产,自然要转到他们的外甥一系。也就是小皇帝的姥爷杜家一系,李仁宗没有儿子,挑选继承人当然不能抛开杜家这个头号政治集团,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小皇帝的舅舅杜英武后来也和李常杰一样权倾朝野了。 所以这就是个政治世家用来粉饰内部利益分配的人造神话。 当然,这不关王跃的事。 反正他就在升龙外城的一座著名寺庙住下了。 而且也不进攻内城。 他就是把内城围起来,然后等着那些勤王的越军上门,紧接着北宁的越军就试图以水师突破封锁,但在阮小七狂殴下凄惨地败退。然后红河上游的勤王越军顺流而下,试图以火船攻击常胜军水师,结果驾船的勇士还没靠近就被霰弹轰成了筛子。紧接着他们又一次以战象从陆路进攻,结果被骠骑旅的骑兵,扛着火箭筒又把战象射崩了。 火箭筒是可以在马上使用的,别说是王跃的改良版,就是明朝的一窝蜂之类也是可以在马上使用。 而且很受欢迎。 当那些越军在战象践踏中惊恐的四散奔逃时候,一直没得到上场机会的突骑,让他们知道了什么是铁骑碾压,具装骑兵横扫战场,也彻底摧毁了北路勤王越军的斗志。 此后他们也就像救援萧衍的勤王军一样看热闹了。 实际上越南内部也矛盾重重,尤其是各地那些部落酋长们,基本上都是自己说了算的,臣服李家也只是像羁縻一样,李家对百姓的压榨也很严重,甚至原本历史上很快就出来一个自称李仁宗儿子的平民造反。这种情况下指望他们为李家血战到底是不可能的,不过很快就不一样了,因为王跃正在把他那个四十万女人的开价大肆宣传。 他们可以不管李家死活。 但这种条件的刺激,他们总不能还忍了吧? 这时候王跃的斑鬣狗们也到了。 这些家伙跟在王跃后面,反而和越军发生激战,越军在北方边界并不只有谅州一个要塞,在沿线还有好几处要塞,但王跃进攻太快,他们救援谅州时候王跃早过去了,结果和留在后面洗地的土司们正撞上。 双方在谅州大战一场,最终抢疯了的土司们凭借士气获胜。 毕竟他们都见识过王跃是怎样战斗的。 他们知道王跃能打下升龙。 获胜的他们紧接着南下,而且还有更多闻讯赶来的土司加入,总之这些家伙就这样组成了三万人的军团,到达升龙加入了王跃部下,随即被王跃派去南下洗劫,然后他们快快乐乐开始了在升龙以南的烧杀抢掠。但可惜紧接着他们就撞上了勤王的李公平,这个刚刚击败真腊的老将,带着他手下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精锐,一战击溃了这些土司联军。当王跃得到消息派出援军并到达时候,三万土司联军就还剩下了一万,其他要么被满腔仇恨的越军砍死,要么被他们撵着逃入了山林。 当然,王跃本来就是哄着他们去送死的。 土司嘛! 一样是要坑的。 这些乌合之众连个真正的统一指挥都没有,怎么可能打得过李公平,后者可是被越南历史吹捧为韩信孔明的。 获胜的李公平继续进军升龙。 而且这时候王跃那个丧心病狂的要求也已经传播开,各地越南军民可以说同仇敌忾…… 必须得承认,这些家伙骨气还是有的。 毕竟原本历史上他们哪怕面对已经席卷了大半个已知世界,甚至灭亡了南宋的蒙古军团,依然选择了顽强抵抗,这时候还不至于被王跃吓住,他们的确可以不管李家,但事关自己的妻女姐妹就不一样了。李家就算答应这个条件,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妃嫔献上,还不是要在民间搜罗,那些世家豪门同样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送上,最后还是要让平民百姓把自己女儿交出。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拼死一战。 说到底王跃的这个开价真的太过于丧心病狂了。 最终依靠着各地军民支持,李公平在南线拼凑了十万大军,连同其他几个方向上的,总计十五万越军,南北两路向升龙的常胜军发起了进攻。 然后…… 升龙以南。 “我就是你们的神!” 王跃中二气息十足地嚎叫着。 就在同时他胯下犀牛一往无前…… 在这个地方他终于可以好好骑着犀牛冲锋了,而且这地方有的是犀牛,所以此刻他骑着的是一头专门挑选的两吨级犀牛。 再加上一层犀牛皮甲后,这东西已经免疫了几乎所有攻击。 而犀牛背上的王跃,干脆就是抡着一根特制连枷,四米长的黄花梨柄,为了加强还在外面包着钢板,前半截的钢板上还额外镶着向外的三棱钉,都是十厘米长的,实际上就是个狼牙棒。但这个狼牙棒前端铁链连着一米半长短棒,这个短棒同样也是狼牙棒,而且比后面略粗,随以木头为主,但这件武器重量也远远超过了他的陌刀。 不过这个诡异的武器不是为了装逼,而是真迫于无奈的选择,因为犀牛体型比战马大太多,王跃的三米陌刀根本抡不开。 它体长就得超过一丈。 再加上专门的鞍子之后王跃双肩距离地面就得三米了,三米长陌刀还得避开犀牛的大肚子,也就刚划着地面。 效果太差。 至于狼牙棒,铁挝,杵棒之类武器更没用,他抡着狼牙棒估计得弯下腰才能击中下面的人。 所以他才专门设计了这个特制的连枷,甩开之后连铁链加起来,六米外的敌人一棒子敲死,而且就算下面的步兵也很容易敲死。 这东西是连枷,前面那个狼牙棒是可以改变角度的。 挥舞着这件恐怖武器的王跃,俨然骑着魔龙的巫王般在战场上肆虐,巨大的连枷挥舞出破空的呼啸,无数三棱钉在半空甩出血色,然后带着巨大的力量砸落在下面的越军士兵中。后者已经崩溃了,他们惊恐的尖叫着,拥挤践踏着,拼命远离这噩梦般的敌人,他们的箭射不穿他的铠甲,甚至射不穿犀牛的铠甲,他们的长矛也靠近不到他。 靠近的早被拍死了。 在这个恶魔面前他们能做的唯有逃跑。 或者跪倒在地上,乞求佛祖保佑他们…… “那就度化你们去西天!” 王跃手中连枷毫不犹豫地对着他们拍落然后甩开,鲜血飞溅中前端狼牙棒横扫一切,甚至还有死尸被勾着甩起来。 他最喜欢物理度化了。 在他身后突骑的洪流同样肆虐着,甚至都不用武器砍杀,只需要放开战马冲撞践踏就可以,被杀的彻底崩溃的越军,对于具装骑兵来说,真的就是一群肆意宰杀的羔羊。李公平带领的七万大军,就这样被王跃和一个突骑旅冲垮,甚至就连他们的冲击面以外,那些越军士兵都在逃跑,面对这样的敌人,逃跑越早越明智啊! 而在他们中间,他们的统帅李公平绝望的嚎叫着,看着自己倾尽全力拼凑的军团就这样崩溃了。 第三七五章 能做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 “其实我也不是那种一点不懂变通的,毕竟现在只是为了一些私事,以公而论你们已经知错了,而且愿意改正错误。 本王此次讨伐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现在只是本王作为大明国王,与贵国国王之间因为军费赔偿问题,暂时还没达成一致而已,这个问题是可以谈的,完全没必要兵连祸结,让更多两国无辜军民伤亡,尤其是我们大明死伤越多,你们掏的赔偿也越多。这些日子的交战又让我大明伤亡三万,他们还需要三百万贯抚恤,再加上消耗的物资,你们还得再交五百万贯的赔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大明与交趾终究是兄弟之邦,无论谁死伤都不好!” 王跃说道。 话说他的伤亡统计之夸张都快赶上越战美国人的歼敌数字了。 “大王,求大王开恩,敝国地狭民贫,真的拿不出如此多的钱,同样也没有那么多女人,若依大王所要,则敝国就找不出年轻女人了。” 刘庆覃哭着哀求。 他现在是真的哭了,李公平的惨败,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打败王跃的可能了。 除非耗到雨季到来。 但那也是不可能的,现在王跃想要攻破内城只需要一声令下而已。 而且就算他们真能奇迹一样耗到雨季,王跃因为气候原因撤军,那么周围的真腊,占城这些家伙,也不会错过打落水狗的机会,这时候越南能打的精锐就已经损失过半,更别说再打下去精锐耗尽了。 他们可不是王跃。 他们是不会在乎雨季不雨季的。 “真没有?” 王跃说道。 “大王明鉴,敝国一年岁入不过两三百万,人口亦不过两三百万,如何能拿出如此多钱和女人?更何况敝国虽为一国,但各地蛮夷多羁縻而已,也不可能听从敝国君主为此掏钱交女人。” 刘庆覃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 “你别哭,我这个人最心软了,这也不是不能商量,不过减是不能减,毕竟我大明花的钱也是大明百姓交的税,我得对大明百姓负责,但是,可以采取一些折中方式,比如说女人和钱各一半。二十二万女人,你不是说那些土人都不会听你们的吗?这个容易,大明与交趾兄弟之国,你们让他们交钱交女人,他们不答应你们可以找我们帮忙。” 王跃说道。 “大王的意思是?” 刘庆覃眼睛瞬间一亮,这好像有阴谋啊! “你们命令哪个羁縻的酋长交多少女人,他不交咱们就联合去讨伐然后逼他交更多。” 王跃说道。 必须得明白一点,这时候的越南核心人口其实完全汉化,甚至本身就是汉人的后代,比如他们的小皇帝,相反这些他们所说的蛮夷酋长,才是正牌的越南土著。王跃已经大幅削弱了越南核心人口的力量,使得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反抗他的控制了,那么就要利用他们来削弱这些人,甚至周围的真腊和占城,这两家才是正牌的蛮夷。 越南人不是。 王跃揍他们只是为了要他们彻底臣服。 但臣服以后,还是要把他们当狗狗来培养的。 “如此倒是未尝不可。” 刘庆覃压抑着激动说道。 何止是未尝不可,完全就是非常可以,这些羁縻的酋长们他们也很头疼,甚至也经常打起来,如果能借着王跃的帮助,把这些酋长灭了,男人杀光女人送给王跃交赔款,那简直就是完美啊。 “不过你们第一批还是要交一部分,就先交两万吧,剩下的每年一万,分二十年交完,毕竟我也得给兄弟们一些交待,你们想要让他们帮你们,也得让他们感受到你们的诚意。另外这样做我就需要在贵国驻军了,但驻军就需要一块土地,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在沿海,租借一块土地给大明,以后作为大明的军事基地,但既然是大明驻军,你们也就不能管了,这片土地交给大明代管,大明会给你们租金的。” 王跃说道。 “大王想要何处?” 刘庆覃咬咬牙说道。 这是要割地,割地赔款这都是成套的,至于两万女人,咬咬牙还是能拿出的。 “太平江以北,白藤江以南。” 王跃说道。 这样就可以建海防港。 “可!” 刘庆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们又没有拒绝的资格,再说那一带这时候就是一片沿海沼泽,当然,他也知道这就意味着王跃可以始终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一旦他们不听话,那里的驻军可以直接把战舰开到升龙城下。 “这就对了嘛!这女人的事情就这样解决,咱们再说钱,一千三百万贯,你们第一批交三百万,剩下的一千万我给你们贷款,你们从我的银行借一千万,至于利息多少你们自己去谈,抵押品也自己谈。这个其实好办,像你们的盐税,关税什么的,都是可以拿来抵押,然后你们再拿这笔钱交赔款,剩下你们自己慢慢还银行就行了。” 王跃说道。 割地赔款加银行借款,这都得全套的一个不能少。 刘庆覃一脸茫然,很明显他并不懂这种先进的剥削方式,于是王跃又不得不给他再解释了一下,至于他能不能真正领会,这个就与王跃无关了,反正他已经开出条件,领会不领会的,他们也都只能接受。事实也的确如此,刘庆覃回去后,尽管他们几个辅政大臣也很茫然,他们当然明白王跃包藏祸心,可他们没有选择,不接受就是王跃攻破升龙把他们一锅端。 这种情况下祸心不祸心的已经不需要在乎了。 剩下就简单了。 首先解决李家身份问题,因为这时候李家其实连国王都不是。 李家以大宋静海军节度使,特进,检校太尉,御史大夫,安南都护,交趾郡王的身份上表谢罪,然后大宋皇帝陛下赦免其罪,正式封其为安南国王,并为其国都赐名顺化。 以后升龙城就改成顺化城。 然后大宋安南国王与大明国王在顺化城亲自主持签订顺化条约,安南国向大明赔款两千五百万贯,折成女人的条款当然不能写在里面,大明租借安南太平江以北,白藤江以南土地。大明军队有在安南的内河航运权,大明公民在安南享有治外法权,自由经商权等等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特权。 因为这是两个属国之间签订的条约,所以与大宋皇帝无关。 就不用上奏了。 就这样王跃开始正式绕开皇帝陛下,以大明国王身份荼毒属国,而安南国也开始了他们的半殖民地时代。 接下来他们将彻底成为大明的傀儡。 大明在他们的土地上驻军,大明商人可以在他们土地上横行,甚至他们的经济都得被大明控制…… 银行贷款啊! 银行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至于他们与银行的谈判是另外一回事,反正第一批三百万贯和两万美少女和美少妇首先送到了军营,为了这第一笔赔款,李家可以说搜刮了他们所有能搜刮的,甚至连寺庙的金箔都刮了。安南国王更是把王宫里三分之二的宫女拿出来送给了王跃,甚至包括他那个实际上伯父的爹的不少低等妃嫔,反正他对这些女人也没什么兴趣。 他才十三啊! 为了逼迫顺化城内百姓交出自己的女儿,刘庆覃亲自出面威胁,若凑不齐两万美少女就此间男子杀尽,妇女掳尽。 帝国主义爪牙的嘴脸展露无遗。 因为这场战争耽搁,王跃在安南一直待到了第二年正月,这才带着心满意足的骑兵们返回广西,至于水师和陆战队则前往租借地,这片租借地被王跃改回唐朝时候的名字武安州。不过阮小七的这支水师不会全部驻扎武安州,他们受不了接下来的雨季,武安州驻军需要组建新的,士兵都是在两广招募的,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们在雨季到来后因为瘟疫而大量死亡。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条约已经签了,李家敢反悔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返回广西的王跃,紧接着北上荆湖,然后主持荆湖的公田法,这里实际上已经提前开始了,毕竟他在南边不务正业,荆湖的百姓可没兴趣等着,无非就是先清丈而已,又不是说非得他亲自主持。 王跃在荆湖一直到这一年夏天才转往四川。 而川峡四路的官员士绅,最终选择了接受命运,这时候江南的公田法都已经快完成,各地士绅虽然失去土地,但因为工商业的放开,也没有说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甚至不少人已经开始转型,并尝到了做资本家的甜头。四川这边的士绅们也都看在眼里,既然不是天塌地陷,那也就没有必要拼死抵抗,再说也没法抵抗,各地贫民都在翘首以待,就等着王跃到他们那里分田地了。 这样怎么抵抗? 最终川峡四路接受公田法,然后同样开始了清丈。 而就在这时候,习惯于不务正业的王跃,终于又把他的魔爪伸向了下一个目标…… 第三七六章 行走的天灾 王跃的下一个目标当然是大理。 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一个个都解决了吧! 还是以大明国王身份。 他作为大明国王,对大宋皇帝陛下忠心耿耿,堪称藩国之楷模,那么同样也要求其他藩国,必须得像他这样忠心耿耿,任何对大宋皇帝不够忠心的,称号僭越的,贡献不够的,统统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他就要讨伐。 他就要以武力让这些藩国都有个藩国的样子! 好吧,他就是要做侯伯。 大宋皇帝相当于周天子,这些藩国相当于春秋列国,而他就是大宋的齐桓公,晋文公之类专门讨伐不臣。 至于皇帝…… 这种小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然后王跃派出使者到大理,对段家已经很久不向大宋进贡,而且在其境内僭号等种种不臣行为进行谴责并责令其改正。 当然,这不重要,大理肯定改正。 这时候李家的悲剧早就已经被段家知道,段家很清楚,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和李家半斤八两,李家被王跃揍成那样,换大理结果也不会更好,也就是他们那里不靠海,不用担心海路的进攻,但本质不会改变。所以他们才不在乎去帝号,纳贡,改庙号这些小事,本来他们就是向大宋称臣的,只是以前知道大宋肯定不会揍他们,所以才敢关起门来自己随便玩自己的。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的大宋是真能揍他们的,而且还是很凶残地揍他们。 段家毫不犹豫地派出使者向大宋皇帝谢罪。 而且带了大批金银珠宝给王跃。 但这依然没什么用,王跃就是找理由揍他们而已,王跃随即要求他们开放边界,允许大宋军队经过大理南下蒲甘,因为接下来大宋要对注辇国进行讨伐,需要打通陆路前往蒲甘的通道。 所以必须走大理。 而且大理还得为此提供军需,这是作为藩属的义务,已经转换身份的大宋天下兵马副元帅将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南下。 他们得伺候好。 那这就不行了! 段家又不傻,假途灭虢这种事情他们还是懂的,嘴上说远征蒲甘,到时候十万大军进了大理,那就不是灭蒲甘了,更别说就是真这样,他们也不可能伺候着这十万大军远征蒲甘。那会让他们破产的,所以段家同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无理要求,并且在边境布防,然后王跃立刻又变成大明国王,以大理国王不遵圣旨,无臣节为理由,宣布他将为皇帝陛下讨伐大理…… 大理。 “风景如画啊!” 王跃站在城门前,看着旁边洱海风光感叹着。 对付段家没必要派遣大军。 他自己就够了。 “大王,小的已探查明白,段和誉此时就在王宫。” 他身旁手下低声说道。 此时王大王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商人,而且不是从大宋来的,他的身份是安南商人,还是一个经常到大理来的商人,这一点没人怀疑,毕竟那大理话说的比绝大多数大理人都像大理人…… 呃,因为民族太多,大理人其实多半应该不会说大理话。 “段和誉,他应该不会六脉神剑吧?”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段誉啊! 这可是正牌的段誉啊! “呃,小的在此三年从未听说段家有什么神剑,这个段和誉痴迷于佛法,虽说本人也想励精图治,只是继位以来大理内乱不断,而且国内大臣擅权,地方酋长势大,甚至联合起来造反。宰相高家已经与段家相差无几,差不多算是王与马共天下了,这大理与其说是段家的,倒不如说是段高两家为首的豪强与酋长之联盟,段家世袭为王,高家世袭为相。” 手下说道。 这是花花放到这里以商人身份充当间谍的,实际上王家系统以及依附于王家的工商业者,都是这个情报网络的一份子。 别说大理了,倭国都有。 “那就好,准备铠甲,还有,我的犀牛可准备好了?” 王跃笑着说道。 不会什么六脉神剑就好。 “回大王,已备好,只是尚在城外养着,还需要大王亲自驯服。” 手下说道。 “那就开始吧!” 王跃看着对面的王宫正门说道。 一个时辰后,他就已经骑着他心爱的犀牛,重新站在这个地方,至于这头犀牛当然不是之前那头了,不过大理境内并不缺这个,这时候野外还有,剩下的驯化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此刻身上披着一件僧袍的王跃,坐在犀牛背上,在周围行人好奇的目光中,从旁边跟着的牛车上拿起他的武器。 还是上次的那种连枷。 但因为之前那根无法运入城,所以这是在城内提前制作的,因为时间紧相对来讲简陋了些,也就是没有那些三棱钉,只是单纯一长一短两个包铁的黄花梨木头棒子,为了握持方便,长的那根实际上是下半截逐渐变细,但用更厚的铁板包裹起来增加强度。 “你!” 王跃拄着连枷,指着路边一个小吏模样的说道。 后者茫然地看着他。 不过很显然他并不认为王跃手中的连枷是武器,而且此时王跃一身僧袍,坐在犀牛的背上,俨然用佛法伏魔的得道高僧般,同样信奉大师的小吏赶紧上前行礼。王跃却从旁边掏出一个卷轴递给他,那小吏茫然地接过,然后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紧接着脸色就变了…… “念!” 王跃说道。 说话间连枷到了他头顶。 那小吏腿一软,脸色苍白地看着头顶那包铁的大棒,然后哆哆嗦嗦地开始念那上面的内容。 这当然是大明国王为大宋皇帝讨伐大理国王的檄文了。 就在他念这东西的同时,王跃恍如抽风般狂笑一声,蓦然甩开身上僧袍露出里面分批偷运进来的金甲,紧接着在路边一片惊叫中,又拿出他的头盔和面甲扣上,就这样进入完全体的王大王对着王宫长啸一声…… “大理王,明王在此,还不出来伏法!” 他大吼道。 下一刻他骤然催动犀牛。 这头刚刚被他摧残,正憋了一肚子邪火的犀牛,狂暴的吼叫一声,对着王宫正门开始了狂奔。 “拦住他,他是来刺杀陛下的!” 那小吏在后面尖叫着。 路边一群青壮立刻上前,下一刻王跃手中连枷在前面横扫,瞬间砸出一片血肉飞溅,两个幸免于难的还没等反应过来,紧接着被犀牛撞翻踏烂在蹄下。剩下青壮吓得一哄而散,路边两名骑着矮马的应该是军官,立刻拔刀上前,还没等靠近王跃,那连枷就横扫而过,两人的脑袋几乎同时化作飞溅的血肉。犀牛随即一头挑飞了一匹肩高也就一米二的矮马,恍如狂奔的坦克般继续向前,而王跃手中连枷不断在两旁扫过。 不是砸人。 而是砸两旁的那些房屋。 这里一样也是木制建筑,一连枷下去就塌了半边,他这连枷可是黄花梨包铁板的,而且是专门挑选的几百年老树的树心,入水都能沉下。 这个砸这些杂木的房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就这样恍如行走的天灾般,在这条并不宽的街道狂奔肆虐,将那些来不及躲避的行人和阻挡的士兵撞翻践踏,将旁边的房屋砸塌,一路搅得恍如末日降临般。然后转眼到了王宫城门前,那里的守军已经在惊慌的关闭城门,为了争取时间大批士兵涌上外面的护城河桥,用手中弓箭向他射击。但这毫无意义,这东西根本不破防,连犀牛都不在乎,不过紧接着标枪手上前迎着王跃掷出标枪,就在这东西对铠甲的撞击中,王跃和他的犀牛狂暴地冲上了桥。 连枷瞬间横扫。 那些举着三米锥枪试图阻挡的士兵们,因为武器长度问题被这恐怖的武器砸出一片血肉飞溅。 犀牛径直冲过。 城墙上的箭疯狂落下。 但还是没什么用,既不能伤到王跃也不能伤到犀牛。 后者本来就皮厚且硬,更别说这时候还额外加了一层同样的犀牛皮,标枪都扎不透两层犀牛皮啊。 它就这样咆哮着直冲城门,下一刻王跃手中连枷交到左手,右手从旁边摘下专用破门锤,或者说两百斤重的流星,借着犀牛狂奔的速度,对着前方城门全力抛出。这东西瞬间撞上城门,两百斤重以时速超过百公里撞击的力量,依然没有让这扇城门打开,不过应该让它严重受损,然后紧接着那头犀牛就以超过两吨种的庞大身躯撞了上去。 城门瞬间被撞开。 “大明国王为大宋皇帝讨伐不臣,大理国王段和誉抗旨,失人臣之礼,今日本王亲临大理,擒拿段和誉献于阙下,与旁人无干,尔等当谨守本分,勿自寻死路。” 王跃一手连枷一手巨型流星锤,画风清奇地嚎叫着直冲王宫。 在他前面那些士兵混乱地奔跑着,然后被他直接撞上践踏过去…… “段和誉,王跃在此,速来就缚,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王宫,杀你全家!” 王跃一边狂奔向前一边在犀牛背上继续嚎叫着。 第三七七章 王跃的幸福生活 “快,关门!” 惊慌的喊声中,一名将领指挥士兵关门…… 这都是大理王宫了,当然不可能就一道城门,实际上也和其他各国皇城一样都是皇城,前殿,后宫的布局,一道道城门层层隔断。 但这没什么用。 那将领还没把门落栓,王跃的巨型流星锤就到了,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两扇正在关闭的城门骤然向后张开,那将领还没反应过来,两百斤重的铜锤正中他的胸前,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一摊烂肉般倒飞出去。那些关门的士兵同样一片狼藉,被城门撞翻的他们还没等爬起,驮着王跃的犀牛就亢奋地在他们身上踏过。 里面是正殿。 而且满是刚刚赶到的士兵。 但这些家伙明显不敢上前,只是在大殿前的台阶上,一个个举着弓弩向着王跃和犀牛射击,或者朝着他们扔标枪,然后面对狂奔而至的犀牛再作鸟兽散,跑到两旁毫无意义地攻击着,看着王跃冲进了大殿。 后者在大殿里面略作停留,毕竟犀牛这东西耐力不足,跑到现在虽然也就才几百米,但已经需要喘口气了,而王跃则无视周围那些跟进来装模作样攻击的大理士兵,很干脆地掏出火绒火镰之类点燃,直接凑到了帷幔上。那些大理士兵看着烈火燃起,不得不在将领催促下向前,然后王跃手中连枷一扫,吓得他们又忙不迭逃离。 王跃鄙夷地看着他们,挑着一块燃烧的帷幔,在这座大殿四处点火,很快烈焰升腾中整个大殿一片火海。 这下子那些士兵更是干脆全跑了。 王跃控制着犀牛,挑着一扇燃烧的木门,直接从后门出了大殿,前面还是一座大殿,中间还是那些明显吓坏了的士兵,他连理都不理这些家伙,直接挑着燃烧的木门,以最快速度冲向这座大殿。 很快后者同样燃烧起来。 他就这样不断向前,一座接一座点燃。 王宫内的侍卫其实没有多少,而且都被他杀的闻风丧胆,只是敷衍一样远远攻击他,还不敢跑进流星锤的攻击范围,然后眼看着他把这些明显是段家近两百年心血的大殿点燃,化作一个个烈焰腾空的火炬。不过即便如此,也没看到段和誉出来,这个家伙明显很清醒,宫殿烧了就烧了,大不了以后再重建,可这命没了就是什么都没了。 这时候还是跑路要紧。 王跃也没兴趣管他,实际上王跃根本没准备真抓到段和誉,他又根本不认识这家伙,后者就是随便装个宦官,在他面前经过,他也认不出来。 但是,跑了和尚跑的了庙吗? 把王宫烧了就行! 王跃一边放火一边继续向前,很快伴着滚滚浓烟,就像驾着妖氛的妖魔般闯入了后宫。 这里同样一片混乱。 虽然大理王宫肯定不可能像大画家的艮岳一样,养着六千美少女,但也一样佳丽颇多,穿着上唐朝遗风重一些,也就是那个提到肚皮上面的裙子,其他方面基本上与宋朝差不多。实际上男人打扮也一样,都是中原式的冠带,也就是唐朝的遗风重一些,但不存在什么本质的差异,实际上大理自己也称呼那些部落酋长手下为蛮。 和安南差不多。 安南也一样称呼那些酋长手下为蛮夷。 “你,过来!” 王跃对着前面一个正想逃跑的应该是宦官喝道。 后者继续逃跑。 紧接着王跃的流星锤飞出,这家伙瞬间被砸掉了半个…… 真的是砸掉了半个,两百斤重铜锤从脖子后面砸落,脑袋加上半截身子整个被砸成烂肉了,剩下部分倒是很完整,眼看着这一幕的某个小美女直接尖叫一声吓晕了,另一个穿着相对华丽的小美女,则吓得瘫坐在地上,另外两个应该同样是宦官的,则吓得直接趴在地上磕头。 “起来,把她捆起来带着!” 王跃一指地上的美女说道。 这个应该是段和誉的妃嫔,不过也可能是女儿。 段和誉现在已经快五十了,他是二十年前接他爹段正淳的班,这时候早就已经是儿女成年了。 俩宦官面面相觑。 小美女惊恐地挣扎起身。 然后王跃威严地咳嗽一声,血淋淋的流星锤在地上拖动,俩宦官毫不犹豫地爬起来,在小美女的尖叫中找腰带之类捆绑起来,后者很明显反抗软弱,毕竟王跃那颗血淋淋的流星锤还在那里。王跃满意地看着他们,然后另一只手中的连枷向前一指,那俩宦官赶紧拉着小美女上前,几个侍女模样的面面相觑,居然也跟着一起了。 他们刚走出没几步,一抬肩舆从旁边门里匆忙走出,上面一个美艳的妇人正抬起头看见他们。 “快回去!” 她尖叫着。 下一刻王跃的流星锤呼啸而至,准确落在她脚下的肩舆上,木头的肩舆瞬间被砸断。 她尖叫着从里面掉出来。 “把她也捆起来,她俩一根绳子串起来。” 王跃说道。 俩宦官中的一个赶紧上前,很有汉奸翻译官风采地呵斥那些抬肩舆的,让他们把那美艳妇人拉起来,同样找腰带捆起来,和之前的小美女串起,然后卑躬屈膝地看着王跃。 “做的不错,回头我带你们去大宋享福。” 王跃满意地说道。 “奴婢谢大王恩典。” 那宦官激动地说道。 “你们,只要听我的话,都带到大宋享福。” 王跃对着剩下的宦官喊道。 后者真心也罢假意也罢,都赶紧跪下谢恩,他们都是奴隶,而且都是无牵无挂的奴隶,甚至很多还是段家在平定那些酋长造反时候,在后者地盘上搞清洗俘虏的,他们只要能保命就行,别的并不在意。当然,要是真能跟着王跃到大宋那他们更乐意,所以让他们暂时听话并不难,至少在王跃视线范围内,他们还是会听话的。 “带着她们,在前面带路,咱们把段和誉的妃嫔,女儿什么的,统统抓起来以备本王享用!” 王跃说道。 那俩女人惊恐地哭了。 “哭什么哭,跟着本王一样荣华富贵,本王还年轻力壮,难道不比段和誉那个半老头子强?” 王跃喝道。 那美艳妇人号哭着却看着他,王跃把面甲一掀,她的哭声立刻弱了几分。 当然,她们从也罢不从也罢,反正又没有反抗能力,在那些宦官的催促下,在王跃的连枷和流星锤威胁下,只能委委屈屈地在前面走着,而背后那些大殿的烈火越烧越旺,甚至已经完全失去了扑救的价值。而滚滚浓烟随风飘来,让整个后宫都笼罩在浓烟中,他们就这样不断在一处处走着,把所有遇上的妃嫔都抓起来串成一串。 不过最终也没找到段和誉。 这位大理国王应该早就已经逃出王宫并召集军队了。 大理城内不会有太多常备军,而且这些小国都是全民皆兵的性质,王宫和都城里面日常当值的没多少,这时候都在那些大殿周围救火,避免那里的大火蔓延开。 要知道这种以木制建筑为主的时代,大火一旦蔓延开很容易烧掉整个城市的。 实际上三年前就烧过。 三年前这座城市一场大火烧掉几乎半个城市。 对于这些就住在这座城市的士兵来说,避免自己家园被烧,比保护段和誉的女人们更重要,至于逃出去后的段和誉,他得需要些时间召集更多军队,并且查探王跃后面是不是有更多军队。毕竟王跃孤身来大理这种事情,还是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虽然他的宰相高量成正在鄯阐率领大理军布防,至今没有传来宋军进攻的消息。 但是…… 王跃可是出了名的喜欢奇袭。 总之逃出王宫的段和誉,这时候估计正在焦头烂额。 但王跃已经对他失去兴趣了,有这么多美女,他才没兴趣管一个半老头子呢! 他就这样在段和誉的王宫内狩猎着,把所有遇上的妃嫔都拿绳子串起来,段和誉的女儿也串起来,很快就搜罗了一长串,期间还有几个逃跑的,但绝大多数都屈服在他的淫威下,不得不跟着他一起到了王宫的花园中,然后关进了一座小楼内…… “去告诉段和誉,我在他这里住几天,别来打扰我,他要是敢来打扰我,小心我出去把整个大理城烧了,另外告诉他,他的这些女人女儿什么的,我是肯定不会动的,好歹也是同为大宋藩臣,他虽然有罪,妻女何罪?我就是替他保护着而已,他要是个男人就过来见我。” 王跃心情舒畅地下了犀牛说道。 因为年纪实在太大,所以被他踢开的段正淳某妃子,战战兢兢地答应着,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身后楼上的莺莺燕燕。 “大婶,那就快去啊!” 王跃不耐烦地说道。 后者赶紧转身被侍女架着离开…… “去准备酒菜,告诉段和誉,下毒随便,爷爷我百毒不侵,还有,多弄几个毒虫菜,油炸蝎子,蜈蚣什么的,尽管上!” 她后面王跃喊道。 第三七八章 嫂子们的热情 “杀,杀了这妖魔!” “杀进去!” …… 汹涌而来的大理士兵,在他们的王宫发出海啸般的喊杀,然后从各个方向涌入花园。 不过这里的池沼限制了他们。 因为王跃囚禁他们国王后妃的小楼是在一座孤岛,四周都是生满荷花的湖水,虽然不深但也足够淹没一个成年人,更别说底下还有很深的淤泥,所以他们只能从一座长桥冲向中间。另外这里还有几艘小船,可以划着通过,不过都是那种最小的,也就容纳几名士兵,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主要还是靠着那道长桥。 一个个士兵拥挤在为了优雅而曲折的长桥上,举着盾牌拿着各种武器,就像解救被恶龙囚禁的公主般,呐喊着勇猛地冲向湖水中间的小楼。 而在那座小楼上却一片歌舞升平。 伴着女声清唱的歌声,衣着华丽的女人们翩然起舞。 段和誉的后妃女儿们,正在王跃的淫威下,用歌舞来娱乐这个妖魔,至于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一定没有! 王大王都说了,他和大理国王都是大宋臣属,这就跟兄弟一样,段和誉年纪大肯定为兄,大明国王这个做弟弟的,难道还能对嫂子们下手,还能对侄女们无礼不成。不要过度联想,就是听个歌,看个舞蹈,感受一下大理风情,这也是嫂子们的待客之礼,总之绝对没有别的,就是单纯的唱歌跳舞。 “跳的妖娆些,这样的舞蹈难道你们不觉得无聊吗?把屁股扭起来!要让我看到你们的热情!” 王跃坐在窗口说道。 他面前那个据说是段和誉最宠爱的妃子只好跳得更妖娆些。 而就在同时王跃却拿起一个特制弹弓…… 就是弹弓。 锻钢的弹弓杈,多根牛筋做的弓弦,至于弹丸就很凶残了,直接是一两重的生铁丸子,这东西威力甚至堪比三眼铳子弹,实际上除了因为速度稍慢穿甲能力稍差,单纯在杀伤力上这个更强。王跃就用这个作为防守这座小楼的武器,一边听着旁边据说的段和誉女儿唱的民歌,一边瞄准了一名进攻的大理士兵,毫不犹豫地打出了一枚弹丸。 然后正中那士兵的鼻子。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士兵径直倒在了桥上。 他身旁的士兵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王跃的第二枚弹丸就到了,直接把这家伙的眼睛打得变成血水飞溅,而且弹丸甚至钻进了脑袋,这家伙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坠落在了旁边的湖水。 “鼓掌啊!” 王跃不满地说道。 就在同时第三枚弹丸飞出,正中一名高喊着催促冲锋的军官,把他满嘴牙打的粉碎。 然后打进了他的咽喉。 估计是进了气管,这家伙嘴里喷着血,痛苦地倒在地上,在那些士兵惊悚的目光中,抽搐着不停地向外吐血。 “鼓掌叫好啊,再不鼓掌叫好就扒光了吊在外面。” 王跃说道。 然后他再次瞄准一个。 “打得好!” “大王威武!” …… 那些女人们吓得赶紧鼓掌叫好。 恍如专职的拉拉队般,还有一个妃子无师自通地挥舞着披帛 王跃满意地打出第四枚,准确命中一艘小船上撑船的。 这东西比弓箭强。 一则射速快,二则便携,三则弹药充足,王跃带着整整一千六百颗弹丸,之前都在犀牛背上驮着,现在就放在他身旁的口袋了,其实就算打完了也可以找石头,不过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他不相信死到上千了,那些大理士兵还能有勇气继续进攻。 实际上这时候他们已经开始逡巡不前了。 毕竟王跃百发百中。 而且被他击中的全是脸上,一两重生铁弹丸,以每秒近两百米的初速在几十米内打脸,那完全就是必杀…… 这东西初速很高。 现代那些弹弓有的都能赶上部分威力弱的手枪子弹。 面对这样的敌人谁敢进攻? 盾牌都没用。 普通盾牌也挡不住这个。 除非…… “门板,抬几扇门板来!” 后面一名将领吼叫着。 下一刻王跃的弹丸正中他的眼睛。 不过他也的确提醒了进攻的大理士兵们,后者赶紧暂时撤退,然后回去拆门板,而小楼上那些拉拉队员们依然在为王跃欢呼,而且还逐渐进入了状态。就在她们的鼓掌叫好中,那些士兵抬来几扇门板,举着再次发起了进攻,那些女人立刻停下了,一个个表情充满期待地看着外面。 但就在同时,王跃却拎起了他的那个流星锤。 “继续!” 他说道。 那些女人只好继续。 然后她们眼看着王跃的流星锤呼啸飞出,正中进攻的士兵,在一片惨叫中,不但门板粉碎,而且下面的士兵也血肉飞溅。 “跳舞啊,再妖娆些,否则我就让你们脱了衣服跳!” 王跃说道。 说着他收回流星锤。 然后他又对着一艘快要靠近的小船砸了过去,直接将这艘小船砸碎。 这东西原本就带着二十米长的铁链,不过王跃又在后面加上了一段绳索然后栓住这小楼的柱子上,使得这样居高临下的攻击范围,扩大到了近五十米,这个范围别说是门板,盾车都没用。而这座小楼四周窗子,墙壁全拆了,就是一个木头框架和屋顶,所以他一个人可以掌控全局,同样那些女人做什么,外面也看得很清楚,可怜的段和誉算是成了笑柄。虽然王跃真的没有对她们做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但这种事情谁信啊,对于外界来说,段和誉的这些女人和女儿肯定早已经被王跃玩了。 身为国王,在自己的王宫,被人家掳走所有女人,这简直太丢人了! 尤其是自己还先逃跑了。 不过这有帝王气度的,的确都是这样果决。 看看大画家,看看段和誉,实际上就连天祚也一样,逃跑时候一样扔下自己的后妃儿女,青冢大营被女真突袭时候,他也是这样干的。 这才是正经的帝王风度。 “放箭,放火箭,烧死这个妖魔!” 这时候士兵后面一个全身镀金铠甲骑着马的人赶到,在大批侍卫簇拥中看着这一幕愤怒地吼叫着。 那些女人瞬间傻眼了,一个个毫不犹豫地扑到栏杆上…… “陛下,妾身还在,陛下别放火!” “爹爹,救救孩儿!” …… 她们混乱地尖叫着。 好吧,段和誉终于来了。 “放箭,烧死这妖魔!” 大理国王无视自己妻女的呼喊,继续催促着前面的士兵。 后者面面相觑,然后赶紧准备弓箭,他们之前不敢使用这个,因为那样会连这些女人一起射死,但现在有段和誉的命令就无所谓了。 那些女人一片哭声。 然而就在这时候王跃手中流星锤突然飞出,还没等这东西落下,他就纵身跃起,恍如炮弹般落在楼下,紧接着开始了狂奔,对面段和誉愣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急忙转身逃走,他后面侍卫立刻列阵准备阻拦王跃。但落地的王跃已经再次抓起流星锤,然后割断后面绳索拎着铁链在头顶舞动起来,仅仅三圈之后,这个恐怖的武器就像链球般呼啸飞出。 段和誉本能地回头。 下一刻流星锤正中他胯下战马的屁股,那战马瞬间就在撞击的血肉飞溅中向上倒翻起来,直接把他从马背上向前抛出。 而甩出流星锤的王跃,却如同他那头犀牛般,吼叫着撞向混乱中的士兵。 他无视那些士兵的攻击,双手以极快速度不断抓起前面的人,然后向旁边的湖水抛落。 他就这样势如破竹般向前。 甚至很快那些士兵都不用他动手,直接自己跳入湖水…… 他动手可就不敢保证以什么姿势落水了,就是头朝下扎进去也可能,自己跳下去至少还能确保不会被呛死。 而那些侍卫则惊慌地上前抬起段和誉,大理国王的腿摔断了,正在那里不断地惨叫着,这些侍卫直接把他抬着,不顾后面的情况,混乱地逃向附近的一处宫殿,原本在后面的增援士兵则冲向前阻击王跃。但这没什么用,王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全速狂奔的他在身后士兵落水的背景中转眼冲到了桥头。 阻击他的那些士兵呐喊着上前,然后捡起流星锤的王跃随手抛出,在他们中间砸出一条血路。 下一刻他踏着鲜血冲了过去。 还没等那些侍卫清醒过来,他就撞进了他们中间,然后往还被抬着的段和誉胸前一按。 大理国王惨叫着砸落地面。 “段兄,王某不远千里前来,欲与兄一会,兄何故避之?” 王跃蹲在他身旁笑着说道。 那些侍卫吓得纷纷冲向他…… “退下!” 段和誉忍着疼痛喝道。 那些侍卫赶紧停下,在那里警惕地看着王跃。 “明王远道而来,是小王失礼了。” 段和誉脸色苍白地说道。 “段兄没失礼,有嫂子们招待兄弟,何来失礼之有?” 王跃笑着说道。 段和誉屈辱地跟着干笑一声,不过他很显然是聪明人,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 “都退下,立刻准备仪仗,本王要重新欢迎明王来访。” 他对那些侍卫说道。 第三七九章 跪吧!跪吧! 洱海。 “如此说来倒也的确是难为哥哥了!” 王跃说道。 重新作为贵宾,接受大理国王和大理人民热烈欢迎的大明国王,被特意安置在这座位于洱海岸边的离宫里,甚至为了照顾他的起居,大理国王殿下还让自己最心爱的宠妃带着大批宫女来主持日常事务。 当然,没别的意思。 就是后者作为嫂子,来照顾兄弟的日常而已。 大明国王可是拉着大理国王拜把子了,两人现在是结拜兄弟,一家人,嫂子照顾兄弟乃是出于兄弟友爱,所以结拜哥哥也向他兄弟解释了自己为何不愿意让王师入境…… “为兄也没办法,这大理地狭民贫,且境内多穷山恶水,那些蛮夷虽说臣服于兄,但也就是羁縻而已,都是自行其是,纵然如此尚且经常作乱,宣和元年三十七蛮部举兵作乱攻陷鄯阐,连相国高明清都遇难。纵然为兄倾尽全力,国内能养活的也不过是数万兵马,若再有十万王师入境,无论本地征集粮草,还是为王师招募民夫运输物资,都得耗尽敝国民力。 说到底,为兄这里穷啊!” 段和誉叹息着。 旁边曾经他最心爱的妃子,满面春风地在一旁伺候着。 看得出照顾他兄弟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愉快的,丝毫不像跟着他时候那样忧郁,脸色都光滑水润了许多。 “但这圣旨终究不能违抗。” 王跃说道。 “为兄也只能咬着牙能撑几时撑几时了,说起来为兄破家为国,为完成皇帝陛下交给的使命,纵然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但就是怕到时候出了意外,耽误了朝廷的大事。” 段和誉说道。 不过他说的也不全是假的。 他真没能力供应十万大军远征蒲甘,他要有这能力早自己干了,难道他不喜欢开疆拓土吗?虽然大理国南界已经到了乞蓝部,也就是缅北的莫宁一带,但要说再向南也是无能为力,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国君说了算的国家,就是一个豪强和地方部落酋长的联盟而已。 段家真正控制区也就是大理一带,楚雄,鄯阐就是高家的,周围一块块山间盆地几乎一块一个做主的。 而供应这种级别的远征倾尽全国之力都不够。 更别说他根本没办法让那些酋长们出钱出人,人家凭什么为了给他献媚王跃而出钱出人?他献媚王跃是他的事,王跃烧他王宫也是他的事,这些人是不会为了他做太多的,他要是把人家逼急了,人家大不了再合伙造他的反。 宣和元年滇东三十七部造反连高家家主都被杀了,这才过去刚十年呢。 不过现在他也破罐子破摔了,只要别激怒王跃,这些人造反他终究还是能够扛住。 但激怒王跃真扛不住啊! “王兄无需担忧,此事容易解决。” 王跃说道。 “呃,弟有何策?” 段和誉意外地说道。 “首先,这圣旨肯定不能违抗,而且官家也没有收回圣旨的道理,只要官家下旨了,咱们这些做臣属的就得想办法完成,大理的确穷,可兄弟我的大明有钱啊!咱们兄弟都是自己人,嫂子还在这里呢,哥哥没钱,无法完成官家交给哥哥的任务,那弟弟我借给你啊!咱们一家人,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不就是钱嘛! 贷款啊! 我的银行敞开了给哥哥贷款。 五百万贯够不够?” 王跃说道。 “呃,兄弟之意是?” 段和誉愕然道。 “很简单,我给哥哥贷款,五百万贯铜钱,不够再加,朝廷并非要哥哥在大理筹集粮草,朝廷远征蒲甘肯定朝廷负责军需,哥哥就是个运粮的,而这些军需肯定运到大理边界。这样哥哥再拿着我给你的贷款在境内招募民夫,强征老百姓肯定不行,可是给钱就不一样了,把军需从边界运输到腾冲府先准备起来,等朝廷的大军南下后再继续随军运输。 咱们给钱! 把钱给的高一些,你不是说那些酋长不听话吗? 那有钱他们赚不赚? 咱们把钱给他们,他们怎么做咱们不管,只要他们能出人为咱们运输军需就行,那哥哥觉得他们会怎么做?据我所知他们的属民都是奴隶吧?咱们按照把一百斤军需物资从马湖运到腾冲给十贯钱算,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为了这笔钱,把他们手下的奴隶们都赶出来参与运输? 这样哥哥不就解决了军需运输问题?” 王跃说道。 “十贯太多了,从马湖运粮的挑夫,估计也就是走两个月,一年能运输至少两趟,给他们一趟十贯真是太多了,更何况兄弟给的那还是铜钱,兄弟或许还不知,哥哥这个大理国如今连铜钱都用不起,还在使用贝币为主,别说铜钱,就是铁钱都是好东西。” 段和誉笑着说道。 “呃!” 王跃愕然了一下。 话说咱大清最大的铜钱产地,最高一年产一千四百万斤的云南,现在居然连铜钱都用不起,这的确有些令人震惊。 “那就更好说了,那我就索性给哥哥贷一千万贯铁钱!” 他紧接着说道。 这的确更好办了,他如今正愁着铁钱问题如何解决,现在随着钢铁业狂飙式发展,过去朝廷铸造的那些劣质铁钱都已经无人问津,虽然因为铜还是不足,所以铁钱仍旧大量流通,但也已经被那些后来铸造的优质铁钱取代。这样正好把劣质铁钱扔到大理来,各地银行以优质铁钱兑换民间旧的劣质铁钱,把旧的劣质铁钱贷款给大理。 大理拿这些钱雇佣那些酋长,出人把军需从边界运到腾冲储存…… 只是储存而已。 因为什么十万大军远征蒲甘的宏伟壮举,这个只是王跃随口说说而已。 但这个运输却必须进行,军需物资是什么不重要,就是一口袋一口袋的沙子也得让段家运到腾冲去。 这对段家有好处。 因为这项工程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 流干那些酋长的血。 段和誉给钱啊! 定价还很有诱惑力! 那么那些酋长会怎么选择?他们的属民多数都是奴隶,他们才不会在乎这些奴隶的烂命,但这些奴隶却可以用参加运输,来给他们赚来源源不断的钱,把一百斤军需运到腾冲前沿就给十贯铁钱,那些奴隶的烂命都不值这些钱。所以那些酋长们会用鞭子驱赶着他们的奴隶,加入到这种运输中,他们会让奴隶们吃最少的食物,挑最多的军需,不断拿鞭子抽着,让他们用生命完成运输。 然后这些酋长们可以快快乐乐地数那些沾满他们鲜血的铁钱。 哪怕运的其实是沙子。 这样的运输死亡率极高,从四川到云南缺少平路,无非就是那些翻山越岭的山路,沿途毒蛇猛兽无数…… 这时候连贵州都没法走。 从安南倒是最近,但王跃肯定不会选。 从广西也近一些,因为水路可以到南盘江上游。 但这些王跃都不会选,他就要让这些酋长驱赶着奴隶们,走两千多里陆路运输这些所谓的军需。 累死三分之一估计都是少的。 用一千万贯注定要烂在仓库的劣质铁钱,换取给大理国减丁十万,至少王跃看来绝对划算,更何况这还会带来奴隶造反的战乱,更何况这是贷款,又不是直接送出去,段家是要还的,而且以后还要加上利息还,另外还得掏出各种各样的附加条件。 但这对段家也没坏处。 他们一样需要让酋长们减丁,这些家伙靠什么一不开心就造反? 还不就是手下有人口,有自己的属民,有自己的军队,自然有造反的能力,可是他们手中人口大幅减少呢? 那就老实多了。 更何况他们为何造反?不就是利益分配吗?给他们钱他们还会造反吗? “如此,倒是得多谢兄弟了?” 段和誉笑着说道。 然后他静静地看着王跃…… 他又不傻,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后面都得有东西。 “这个贷款就得有利息,到底多少得哥哥派人去跟银行的人谈,我虽然是银行的东家,但东家不只我一个,还有燕王等很多人,要是我自己的,就是送给哥哥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哥哥放心,我会给哥哥争取最低,另外哥哥这里的确穷困了些,我这做兄弟的不能看着,哥哥或许不知,兄弟我打仗的本事其实算不得什么,倒是这赚钱的本事自认无人能及。 我这里做了一个大理国五年发展计划,上面为哥哥设计了接下来五年里如何发财。 什么工商业,采矿这些都有。 我这些天在大理所见,哥哥这里还是很有发展潜力。 不过这些都需要专门做这个的,哥哥手下肯定没有这样的人,所以兄弟会为哥哥招募一批,同样哥哥也没钱做,这些投资还是得兄弟帮哥哥,这样哥哥就得给他们一些优待。 所以这里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哥哥看看。” 王跃一手大理国五年发展计划,一手大明与大理友好互助条约,一同递到了段和誉的面前。 第三八零章 那就跪下好了 段和誉…… 段和誉还能怎样? 当然是愉快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了! 他又不傻,之前只是不知道王跃居然会如此凶残而已,现在已经见识过了,当然要老老实实地屈服在王跃的淫威下…… 王跃又不会抢他的大理国。 就算王跃是野心勃勃,想着并吞天下,混一宇内,那排队他也是要排在后面的,说起来高家对他的威胁都比王跃对他的威胁更大,这种情况下反而是抱紧王跃的大腿最明智。王跃肯定有阴谋,但无论有什么阴谋,至少对段家来说还看不到危险,甚至从王跃的行事风格来看,只要在这家伙面前跪的足够爽快,那么还是能混个荣华富贵的。 看看赵桓就是榜样。 大宋皇帝陛下虽说现在完全就是个傀儡,但这个傀儡日子过得却很是惬意。 靖康盛世啊! 扣除皇帝就是个傀儡这一点,这时候大宋真的堪称盛世,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万国来朝四夷畏伏,就连曾经压在头顶一百多年,让大宋君臣一百多年战战兢兢的辽国,现在都已经变成了靠着大宋才能苟延残喘下去。 盛世! 绝对的盛世。 既然赵桓已经做出榜样,那就索性痛痛快快跪下吧! 再说跪下还有钱拿! 总之大明与大理两国君主,迅速签订了大明与大理友好互助条约,大理向大明商人开放边境,大明商人在大理享有治外法权,准许大明商人在大理境内设立租界,王跃的银行在大理开设大理银行,由大理国王授予铸币权…… 这个是必须的。 毕竟原本大理是以贝壳为主要流通货币。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铜钱。 只不过质量粗劣,上面有使用他们自己研究的文字,但大多数还是汉字的隶书,实际上他们的贝币也不是本地产,据说主要来源还是和南亚等地的贸易,总之大理国货币始终是很紧张的。他们还用盐币,也就是大颗的盐粒做钱币,这个至少在大理这种地方那是真正的硬通货,就是使用不方便而且容易化了。 实际上古代钱币五花八门…… 当然,也不只是古代,小阳痿时候伪满洲国还有俗称泥巴钱的陶币,用机器在粘土上压出币值,然后烧成陶片。 脑洞啊! 不过他们不是最早这么干的。 最早这么干的其实是卢龙节度使刘仁恭。 而授权给大理银行后,大理境内将完成货币的统一,并且真正与大宋安南接轨,安南的铸币权同样也已经给了王跃的安南银行。 安南也用铁钱。 实际上这时候用铁钱不丢人。 一大堆国家用铁钱,辽国同样也铸造铁钱,只不过他们后期很少再铸造而已,但不是因为他们不流通了,而是他们连铜钱都懒得铸造,辽国后期基本上都是用宋朝钱币,自己铸造钱币就是新皇帝登基后随随便便铸造些显示换了皇帝而已。 而西夏更是大规模铸造铁钱。 可以说这时候整个东亚,铁钱都是主要流通货币。 包括倭国。 倭国同样流通铁钱。 所以这是未来王跃的银行体系在周围割韭菜的主要手段,毕竟这时候大宋的铁钱质量极佳。 就这样王跃完成对大理的控制。 随后他离开大理,临走时候带走了数十名侍女,都是他结拜哥哥送给他的,不过民间传言,其中有几个还是原本大理国王的姬妾…… 纯属谣言! 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是雅事。 这时候豪门贵族互相赠送个姬妾是加深感情的重要手段。 总之王大王满载而归。 剩下的就交给手下负责,他离开大理的同时,花花派出筹建大理银行的手下也到了大理,估计年底之前这家银行就可以向大理国王发放第一笔贷款。而大理国王同样也已经给腾冲府的官员下令,在腾冲府最南端的布忙甸和缥甸,也就是瑞丽和陇川,专门修筑两座城池容纳大宋天兵。 虽然远征蒲甘就是王跃随口说说,但派遣军队到腾冲一带,预先适应这一带的环境还是很有必要的。 蒲甘终究是要征服的。 他们那里其实也好对付,就是选择旱季进攻,海路登陆陆路从大理南下,最终会师于蒲甘。 主要是烧杀抢掠。 然后抢在雨季到来前迅速撤回。 这是必须的,一旦雨季撤不回就等着死三分之一甚至一半,同时海军在沿海保留一个要塞,蒲甘不肯臣服就等半年再来一次,直到他们彻底跪下,这样也就可以打通伊洛瓦底江的通道了。不过这条通道意义有限,毕竟这时候向云南的运输已经很艰难了,除非修一条真正的公路跑马车,否则这条运输线也就是给西南商人多一个选择而已。 但主要还是向东去沿海港口。 无论金沙江,南盘江,红河,价值都比伊洛瓦底江更大。 返回四川的王跃没有再继续逗留,这里的清丈已经全面展开,而江浙甚至分地都已经完成。 没什么意外发生。 那些士绅没有敢真正反抗的,最多也就是捶胸顿足地咒骂,但敢真正反抗都不需要王跃操心,更不需要劳驾常胜军,那些民兵自己就解决了,地方官员也不敢干涉,民兵又不归他们管。朝廷装聋作哑,哪怕王跃不在京城,赵桓和那些大臣也都老老实实的,赵桓肯定老老实实,那些大臣也破罐子破摔,或者说跟着王跃同流合污。 管南方这些士绅干什么? 跟着王跃在股市割韭菜不香吗? 而且南方如江浙这些传统上工商业发达的地方,士绅们也已经纷纷转型,甚至一群福建士绅在刘韐的儿子刘子羽带领下,已经用土地券为股本,合伙组建了船队准备去澎湖。这时候澎湖已经有很少的泉州人过去,而且也知道对面有个毗舍邪,都是类同野兽的野人,既然土地券可以换取开发权,那对于福建这些本来就喜欢往外跑的士绅来说,当然要把这东西废物利用起来。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时候人才交易的繁荣,让野人什么的都成了最受欢迎的,真要是遍地野人,那就是遍地的钱啊! 以澎湖为基地,直接过去抓呗! 野人凶悍怎么了? 难道还能顶得住拿着三眼铳,穿着板甲,带着大铳的开拓团吗? 不得不说资本家们只要踏出最关键的一步,剩下就一片豁然开朗,该有的全都有了。 至于王跃…… 他紧接着去了自己的封地。 月牙泉。 大宋汉王殿下站在自己的月牙泉边,感慨地看着眼前这片小小的沙海弯月。 “沧海桑田,不变的只有它了!” 他叹息着。 在他周围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臣民,刚来还穿着大宋服饰的商人,本地胡化严重的汉人,本地汉化严重的胡人,当然,这两种其实是一样的,还有依附于李孝忠的纯粹回鹘牧民首领,甚至还有穿着与大宋差异明显的大师,还有暂时居住在沙州的西域商人。 人种各异,不但有南亚人种,西亚波斯人种,甚至还有明显的白种人。 应该是高加索一带过来的。 这座目前大宋汉国王城俨然万国城。 他们都被禁止继续向东进入大宋,都必须留在这里,在城内博望公司的市场进行交易,无论买卖都在这里。 在博望公司的市场交易,到城内税务司交税,到那些本地豪强开办的旅馆饭店居住生活,到那些同样本地豪强开办的娱乐场所消费,总之就是在这座城市留下他们带来的所有钱财,然后再带着货物各自返回自己的国家。这种垄断贸易为博望公司带来巨额收入,在经过了之前股价波动后,这家公司的股票已经开始稳定在了五贯的高位。 那些股东们一个个都快富可敌国了。 当然,还是会有波动。 没有波动如何割韭菜? 至于波动的原因各种各样,比如回鹘人袭击,比如于阗人进攻,比如洪水冲垮沙州城…… 当然,这么弱智的谣言肯定不是王跃干的。 但经过了庄家们的鞭打后,民间炒股的人才也成长起来了。 不过要说威胁的确也有。 “你们不能跟我靠的太近,虽然咱们是亲戚,但也要保持距离,咱们得把双方之间的边界明确一下。” 王跃对他身旁的人说道。 他身旁的人是他大舅哥萧辅。 好吧,耶律大石征服高昌回鹘,高昌回鹘的亦都护也就是大汗毕勒哥没有抵抗,直接率领高昌回鹘向他投降,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征服北半个东喀喇汗,不过并没有灭掉东喀喇汗王族,实际上依然采取辽国式的统治。东喀喇汗也罢高昌也罢都是臣服于他,但王族依然保留,只是作为他的臣属接受他的统治,类似于辽国的奚王府。 这也是毕勒哥没有抵抗的原因。 他们本来就是向辽国朝贡,现在耶律大石带着契丹精锐,以辽国藩王身份前来要他们臣服,那他们也就没有必要抵抗。 这样再加上依然属于他的蒙古高原西部,大辽的西北路都招讨,宁王耶律大石统治的疆域理论上已经从贝加尔湖到天山,从巴尔喀什湖到…… 到大宋汉国。 第三八一章 世界大战 的确得需要一点距离。 实际上不只是王跃要和他们保持点距离,耶律大石同样也要和王跃保持点距离。 萧辅就是特意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们对于向东发展没有任何兴趣,毕竟向西向南都有广阔到几乎可以说无尽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且他们至今还有半个东喀喇汗没解决,西喀喇汗同样已经集结重兵进驻苦盏准备迎战。甚至据说还向作为老大的塞尔柱突厥求援,而塞尔柱突厥要出兵救援的话,与他们同一信仰,实际上也是小弟的花剌子模还有阿富汗北部的哥疾宁肯定也会出兵的。 一场决战在即。 这种时候耶律大石反而需要王跃的帮助。 “我的要求很简单,高昌是你们的了,我不会和你们争抢,但是作为双方互信的保证,你们得把伊州和大屯城两地给我,以后咱们就以沙漠为界。” 王跃说道。 伊州就是哈密,大屯城就是若羌。 前者战略位置特殊,谁控制了就能威胁另一家。 王跃就是说哈密在耶律大石手中,他这里很难感受到后者的诚意,毕竟骑兵几天就能杀过来。 得在他手中才行。 至于大屯城是因为卡在南下的商道中间。 这个是肯定不能让别人控制着,就算高昌不给王跃也是要占领的。 “给你可以,但你不能白拿吧?” 萧辅说道。 “我可以给你们一笔贷款,你们用它从大宋购买军火,尤其是火器,我可以给你们三眼铳之类火器,想来你们已经知道这东西的威力了,阿骨打就是被我用火器打成筛子的。以后你们想继续购买也随便,就算你们手中钱不多,也可以用马匹骆驼甚至人来交换,无论男人女人我都要,只要不超过四十岁,你们弄来多少我要多少。 尤其是女人。 一个年轻胡女三十贯。 然后你们再用这钱继续买军火继续去抓。 包括我给你们的贷款,你们以后也可以用人来偿还。” 王跃说道。 一说起这个话题他就来精神了。 “征服了她们就是我们的臣民。” 萧辅无语地说道。 “错,你们的臣民只有契丹人,征服只是你们逼迫他们听你们的,但他们能真正忠于你们吗?不能,你们永远是他们心中的异族,入侵者,他们打不过你们只能投降,可一旦你们衰弱了,或者他们的帮手来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你们甚至捅你们一刀。 不要拿在咱们那里的方式来幻想着他们也一样。 他们不一样。 对付他们就得放开手杀,逼着他们说你们的话,烧了他们的书籍,把那些顽固不化的家伙一起烧,然后把他们的人尽可能多的卖给我,要让他们的族人数量始终保持不断减少。而你们的男人可以多抢走他们的女人,然后尽可能多的生孩子,这样用不了五十年,你们就可以真正控制你们征服的土地了,千万不要把咱们东方那套规则带入西方。 仁慈的感化在西方是没用的。 屠刀才是管用的。 如果你们觉得你们的人太少,还不够,那就到辽西去招募更多,甚至你们愿意的话,就是到大宋去招募都可以,我会帮你们的。 你们也不要怀疑我会有什么阴谋。 我对你们没有别的心思,就是真心帮你们,你们这些年也看到了,西方的确无比广袤,但论起富庶和东方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我现在连东方都有还一堆烂摊子没解决,而且估计这辈子都完不成,哪有兴趣跟你们抢西方?再说与其跟你们抢西方,还不如南下去海上开拓那些真正的好地方,我就是真心想看着你们在西方做大做强。 我也算是半个辽臣。 大辽皇帝还封我一个国公呢! 你们无论怎样终究是辽臣,大辽的确因为女真而残破,接下来恐怕再也恢复不了过去了,可你们若是能在西方复兴大辽,以后大辽皇帝把皇位传给耶律大石也是可以的。实际上你们皇帝陛下,这些年也多次这样说过,毕竟如今的大辽在东边人口加起来不过三四十万,虽然已经收复临潢,但城内也没多少人口,这样的皇帝也没什么意思。 你们才是大辽的希望所在。” 王跃说道。 这时候辽军已经收复了临潢。 耶律余睹带着不足一千家别无选择的契丹人逃亡女真,估计以后也就和女真融为一体了。 但临潢城内十室九空。 而且旁边还有蒙兀人的抢掠。 大辽皇帝陛下在燕山过惯了好日子,坚决不再去担惊受怕,实际上他正惦记着把大辽卖个好价钱,用一千万贯的开价,把目前辽西的土地都卖给大明,然后他把皇位传给耶律大石。但耶律大石和他明确分割辽国,蒙古高原向西这些全都归耶律大石,他以目前控制区再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带着目前控制区的属民,以这个国家向大宋皇帝献土称臣,一并加入大宋,以后作为大宋百姓把一千万贯瓜分各自快活。 当然,大宋皇帝依照燕王例子,同样也封他一个王。 这个设想还是值得考虑的,说到底现在辽国真正的硬骨头都快死干净,剩下就是些不在乎是否出卖国家的。 这样就彻底解决辽国问题。 在东方的辽国土地归大明,大宋皇帝收一个前大辽皇帝的内附称臣,满足一下虚荣心。 耶律大石得到大辽皇位。 然后在西方专心他的开疆拓土,顺便给王跃搞人才交易。 三万契丹骑兵,都是百战之余的精锐,还有一个军事才能极强的统帅,再配上新式武器,至少他们横扫中亚甚至打到西亚没什么问题,他们在前面不断攻城略地,源源不断把各族美少女送到他手中,然后换成钱再买他的军火,这生意做得简直丧心病狂。 堪称完美。 “而且你们也不是孤军作战,回鹘人和你们都是信仰佛祖的,他们会和你们真正一同对付塞尔柱人,另外向西也不都是塞尔柱人一伙的,你们西北还有钦察人,他们和塞尔柱人也不是一伙的。过了里海还有阿兰人,格鲁吉亚人,他们都是与塞尔柱为敌的,你们可以用贸易去联合他们,至于再向西就全是与塞尔柱人敌对的了。 十字军正在与他们战争。 若你们愿意,我还可以让商船帮你们联络十字军。” 王跃说道。 这样算算还有不少呢! 钦察人到十五世纪才全部沦陷,这时候依然信仰乱七八糟的萨满教,腾格里教,东正教,估计也有信罗马的,阿兰人是东正教,这个不死小强一样的民族从史记一直撑到现在。实际上应该说撑到现代,据说奥赛梯人是阿兰人后代,至于格鲁吉亚不用说了,小强一样顽强的盘踞在那里,而丝绸之路的一条贸易线就是走钦察。 这样耶律大石完全可以去拉拢这些乱七八糟,然后一起南下跟塞尔柱人进行血腥的战争。 反正就是乱七八糟地打呗! 谁死了都是好事! 还有十字军。 话说十字军可不只是进攻耶路撒冷。 实际上十字军是两个战场,一个战场进攻耶路撒冷,一个战场在小亚细亚,主要对手就是塞尔柱人,甚至攻占塞尔柱人的都城尼西亚,这时候正是第一次十字军的胜利之后。他们在塞尔柱人南边,也就是俄土叙菜鸡互啄那片地方建立了埃德萨伯国,安条克公国等好几个小国,这些年始终与塞尔柱人在这些地方进行拉锯战。 他们会热泪盈眶地拥抱耶律大石的。 话说这样搞下去,简直就是要搞世界大战啊! 不过王跃就喜欢这个。 对于一个奸商来说,没有比世界大战更美好的事情了,至于大宋就安安稳稳地在东方做一个安静的霸主吧! 萧辅感动地看着自己妹夫…… 这个妹夫够意思! “可以,不过这些地方都是回鹘人游牧之地,以后不能禁止他们去放牧!” 他爽快地说道。 他又不傻,这时候王跃就是去抢这两地,他们也不可能来阻挡,以这样两块对他们没有任何价值的土地,换取王跃这些堪称全方位的支持,这绝对是划算的。 “行。” 王跃同样爽快地答应。 他是真心想帮耶律大石,就算得到这两地也无非就是建立几个城堡,驻扎个千把士兵维护商道而已,回鹘人喜欢在那里游牧就去呗,反正去了也是和当地驻军贸易然后提供马匹和肉类。 “不过还有,就是于阗得归我,因为之前于阗王向大宋称臣纳贡,而不是向大辽称臣纳贡,所以于阗算是大宋属国。” 王跃说道。 “可以,但葱岭不算,但不能过赖句咥耶,鸭儿看是我们的。” 萧辅说道。 于阗原本包括部分葱岭,而北界到鸭儿看,也就是莎车,王跃要是连鸭儿看都拿去,那就摆明了是要天山南麓的那一连串城市了,所以止于赖句咥耶才是真正的互信,后者就是皮山东边的绿洲,这样双方保持一百多里沙漠。 “可以。” 王跃说道。 第三八二章 进击的大汉 这场大舅哥与妹夫的谈判,就这样圆满结束。 然后互赠礼品。 萧辅给他妹夫带来的是一群正版的汗血宝马,也就阿哈尔捷金马,虽然他们还没拿下花剌子模,但喀喇汗人手中本来就有,这个对他们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了。 而王跃送给他们的自然是火器。 三眼铳,大铳,甚至肩扛式火箭筒。 好吧,就是这名字。 总之全是目前常胜军的制式装备。 王大王对他大舅哥毫无保留,连马尾手雷都送了几箱…… “这些东西给他们,是否有些草率了!” 李孝忠小心翼翼地说道。 前方正在踏上归程的萧辅和部下的五百骑兵已经全部最新式铠甲,马鞍旁挂着三眼铳,跟随的骆驼背上驮着大铳和火箭筒及各种弹药,光火药就带走了一万斤,看上去已经俨然是常胜军主力骑兵的翻版。尤其是萧辅自己甚至穿上了连常胜军将领都不穿的真正全身甲,毕竟他们骑的战马远不是常胜军将领那些河曲马能比。 后者在大宋的确算是高大的。 可是和中亚这些战马比起来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了。 当然,打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骑着蒙古马的契丹骑兵还是横扫中亚。 估计加上新式武器后,他们会打败塞尔柱人,本来他们就是胜利者,但王大王送的爽了,只是这些对于大宋来说都是真正克敌制胜的法宝,这么送出去似乎有些不妥啊! 王跃淡然一笑。 紧接着他向旁边一伸手,旁边侍从赶紧递上一个东西。 王跃拿过这个东西,直接指向了不远处一群黄羊,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上面的钢轮急速转动摩擦燧石火星迸射。 药池里的火药瞬间被点燃。 下一刻伴随着枪声,火焰从枪口喷射。 一只黄羊应声倒下。 “那些算什么?不过是些用不了几年就回炉的废铁而已!” 王跃把这支转轮打火枪扔给李孝忠说道。 “以后咱们用这个?” 李孝忠激动地说道。 “骑兵用这个,但这个东西造价高,而且结构复杂容易坏,使用前还得先上弦,并不划算,优点也就是临阵不用一遍遍吹火绳,所以适合骑兵,至于步兵就用更简单的火绳铳。不过得过些年再说,目前只是造出来了,大量制造还需要过些年,至于给他们的大铳也都是原本要回炉的,咱们以后用更好的。 这些你都可以放心,我敢拿出来给外人的,都是已经快要扔了的,再说给他们这个,他们会造火药吗?就算契丹人也有工匠造火药,他们会造和咱们一样的吗? 配比他们知道吗? 各种原料如何炼制他们知道吗? 记住,游牧民最可怕的不是他们获得了火器,而是他们不用火器。 冷兵器才是他们玩的。 玩科技? 那会让他们连硬弓都拉不开!” 王跃说道。 游牧民族用冷兵器才是真正可怕的,用火器的游牧民族不可怕,因为用冷兵器他们必须保持最强悍的体魄和野性,他们必须随时能拉开他们赖以为生的硬弓,并且随时准备拿着刀和野兽搏斗。 但他们得到火器后就用不着活的这么累了。 扣扳机又用不着什么力气。 同样既然能用火器隔着上百米就射死一头猛兽,那又何必要拼命苦练冷兵器保持强悍的体魄? 游牧民族能打不是人种问题。 而是因为在恶劣的环境里,他们必须时刻准备着为生存而搏杀,必须竭尽全力保持强悍的体魄,否则他们就会被草原淘汰,沦为野兽嘴里啃食的白骨。但这不是他们喜欢这样,他们也想有一样东西,能够让他们不需要活的这么累,只要有了能让他们不需要活的这么累的东西,他们也就迅速退化到能歌善舞了。 没有火器的蒙古军团横扫了大半个已知世界,但有了火器甚至还配上瑞典教官的葛二蛋连绿营都打不过,而且那还是麻哥晚年的绿营。 至于到僧格林沁甚至都打不过锡克骑兵了。 锡克骑兵啊! 阿三啊! 一万两千人敢去征服印度的巴布尔得笑死! 当然,王跃慷慨地把这些给耶律大石,只是因为他已经准备为他的军队换装火绳枪和转轮打火枪了。 同样真正的大炮也会开始装备。 三眼铳,大铳这些,也就还能用个五六年而已,这些注定淘汰的垃圾正好废物利用,卖给耶律大石换取他们手中宝贵的优质战马和源源不断的奴隶。 “若他们吞并西域,以后咱们该如何对付?” 李孝忠说道。 “耶律大石五个儿子还在燕山,他已经四十多了,等他吞并西域,估计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他死的时候,咱们这边改做的也都昨晚了,到时候无论他有没有继承人,这五个儿子终究都是他的儿子。那么他们就都有资格去继承他的一份家业,而我作为他们的监护人,也有责任帮他们去争取他们应得的,那么我带着耶律大石的五个儿子,领着十万骑兵去瓜分他留下的国家也就合情合理了。” 王跃笑着说道。 “呃,他这岂不是到头来为人作嫁?” 李孝忠说道。 “那我们会立碑纪念他的,他的名字可以在墓碑上永垂不朽。” 王跃很随意地说道。 这就是他全力支持耶律大石向西扩张的原因。 到时候他可以下山摘桃子,耶律大石的五个儿子在他手中,接受他的悉心教导,而且这时候都已经大学毕业,其中一个爱好文学,甚至拜李清照为师,一个喜欢画画,已经拜了张择端为师,还有一个喜欢音乐,一个喜欢修道,一个喜欢航海,现在已经去芦台做港口官员了。 都是年轻一代的俊秀。 而原本历史上耶律大石死于十四年后。 像他这样一辈子征战的人,寿命肯定不会太长的,估计最多也就还能再活二十年,他已经又娶了老婆,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接下来应该还能生儿子,总之他的帝国应该会有继承人的。 但二十年后王跃基本上把东方都收拾干净了,只要耶律大石一死,立刻带着他的五个儿子去要求分一份,这些可都是他的嫡子,无论按照哪里的规矩,都有资格要家产的。然后再带着十万骑兵过去,再给那些实权将领足够承诺,甚至带着钱过去收买,最后把耶律大石留下的帝国瓜分,这些人再带着他们各自分得的部分内附。 这是必然的选择。 他们不可能喜欢跑到中亚去受苦。 在东方花花世界自由自在多好,国家什么的委托给朝廷就行,只要把税收拿出一份给他们逍遥快活就行。 就这样西辽到手。 其实也不能指望耶律大石真的打下太多土地,毕竟他手中就三万骑兵,就算加上回鹘和已经征服的喀喇汗,他能够集结起来的也就六万骑兵,原本历史上他就是想以六万骑兵东征恢复大辽。 也就是说这是他实力的极限了。 这样的实力征服中亚没什么问题,甚至就是征服呼罗珊,哥疾宁也行,但要说再继续向西,这个实力明显就不够了,一旦陷入波斯的崇山峻岭,他这点兵力根本不够消耗,而且他手下的人也不需要征服太多地方,一个中亚就足够他们生存发展的。 所以王跃给他们设想的,也仅仅是控制中亚,染指呼罗珊,顺便获得钦察和高加索一带的象征性臣服,毕竟这些人需要他,这些在塞尔柱扩张的阴影下苦苦支撑的民族,需要一个能够为他们提供支援的人。这样西辽在东方组成一个军事集团,和西边的十字军集团挤压以塞尔柱为首的西亚中东各国,不断蚕食这片土地。 二十年后,换成全面进攻的王跃。 然后摧枯拉朽般完成对这一带的最后一击,并且顺便把十字军也一起扫荡了。 这就是王跃的最终计划。 当然,这些都是至少二十年以后的,现在还只是计划。 接下来他还得完成对东方的整合。 “这里交给你了,先派人去接管伊州和大屯城,既然是汉国,就干脆恢复郡县的名字,沙州改回敦煌郡,肃州酒泉郡,瓜州改常乐郡,在伊州设伊吾郡,在大屯城设立伊循郡。剩下的于阗一带我回去奏明官家,以于阗王早已被黑汗人灭亡,将其地也并入汉国,然后改成郡县,不过你得先去找尉迟氏后代,并且以他们为地方之主,另外跟他们商议好,告诉他们只是并入汉国,他们那里一切恢复于阗国旧制。” 王跃说道。 他对这些地方又没什么兴趣。 于阗原本是信奉佛教的,他们和喀喇汗持续四十年战争,主要就是为了捍卫信仰,被喀喇汗征服后肯定有喀喇汗人迁入。 但是现在…… 关他屁事! 东喀喇汗都没了。 迁移到于阗的喀喇汗人就是无主的野狗,只要把尉迟家族重新扶持起来,剩下就交给他们了。 尉迟家还是值得肯定的。 毕竟都偏远到这种程度了,安史之乱时候依然出兵勤王。 第三八三章 天降圣人 王跃的下一站…… 下一站当然是西夏了。 不过他只是路过西夏境内而已,毕竟他回去还是要走河西走廊的。 虽然他去沙州是走青海湖,但回去时候已经是冬天了,那条路线早就已经因为寒冬降临而被大雪覆盖,所以他只能走河西走廊返回大宋。 但不会去兴庆,所以这一趟并不是什么正式的明王访问夏国,就是大宋中山王路过大宋属国夏国而已,作为属国,夏国是必须向朝廷官员军队开放边界并确保后者在自己境内的供应,这是他们身为属国的义务。其实理论上像王跃这样的天下兵马副元帅,在属国都有权调动属国的军队,属国的军队可以在朝廷没有得到皇帝授权的情况下不接受朝廷指挥,但王跃这个天下兵马副元帅,是统辖天下兵马的。 包括朝廷的和属国的。 但即便这样也把李乾顺吓得心惊胆战。 防火防盗防王跃啊! 这个恶魔劣迹斑斑,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而且惯会玩突然袭击。 这时候西夏在河西走廊可就只剩下甘州和凉州了,也就是他们的宣化府和西凉府,要是王跃趁机再给他们玩突袭,和辛兴宗一起动手,这两地估计也就不保了。实际上从他到敦煌,西夏方面就已经在提心吊胆,所以李乾顺直接派出大将李良辅,率领两万骑兵到达甘州,连同文臣曹庆一起护送王大王的路过。 同时边界严阵以待。 不得不说这些年西夏被害得都快成惊弓之鸟了,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一有风吹草动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沿途伺候的无微不至。 连美少女都备好。 或许他们的真诚打动了中山王,后者一路上安安静静,就是游山玩水,欣赏沿途风土人情,召见一下地方俊秀,而且还诡异地跑去拜访大师,给那些寺庙布施些财物,和大师讨论一下佛法,搞得就像换了个灵魂一样。不过倒是在甘凉二州受到热情的欢迎,尤其是那些地方豪强们,很快对他就像见了亲人一样,因为王跃和他们签订了一份棉花收购合同。 虽然这个词让他们不是很理解,而且王跃提出的模式也有些诡异,但却让他们看到了漫天落下的钱。 按照王跃提出的棉花收购模式,他们负责在甘凉二州种棉花。 这里本来就有棉花,宋朝的棉花最早就是从西北传入,目前也是西北最多,但直到王跃开始大规模推广棉纺织业,这东西才真正发挥威力。不过西夏这边因为距离远,目前还不是很懂,但棉花的确已经有了,大规模种植并不难。 然后他们将收获的棉花运输到兰州出售,王跃的商号将在那里敞开了收购。 有多少要多少。 价格绝对让他们满意。 实际上王跃是和他们预定价格,而且预付定金,接下来会有专门负责这个的王家雇员前来跟他们谈,绝对让他们满意,然后只要他们种出棉花,那么无论市面上的价格是多少,都按照预定的价格收购,如果王跃不收,那定金也不可能要回,他们可以白得这笔定金。 不过他们若给不出棉花…… 呃,王跃似乎也没什么办法,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他就得去找夏王来主持公道了,如果夏王不主持公道,那他就得诉之皇帝,请皇帝陛下做出裁决,那时候可就不是商业问题了。 所以夏王做担保…… 夏王会做担保的,陪同的曹庆和李良辅拍着胸口保证,咱们夏国人都是一诺千金,绝对不会做骗人的事情,给不出棉花就让他们赔钱,只要明王满意,这件事情夏王就揽下了。 当然,这种事情其实不会发生的。 那些豪强又不傻,定金又没几个钱,种出棉花送过去才是赚大钱。 这对于甘凉二州豪强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样。 本来因为西域贸易避开了河西走廊,导致他们都受到不小损失,还对王跃心怀仇恨,但现在王大王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西域贸易上他们也就是喝汤,因为肉是李家和党项人吃的,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被征服民族,最多也就是喝汤,但王跃的棉花收购不一样,这一带土地都是他们的,就是给李家交税而已,种棉花的收入除了交税,剩下可就全都是他们自己的。 当然,种棉花会导致粮食产量减少。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控制点种植面积就行了,再说这里种棉花,兴庆一带又不种。 粮食嘛! 够吃就行了! 完全可以挤出部分农田种棉花。 至于从这带向兰州的运输也没什么,大家都有的是马匹骆驼,尤其是骆驼装四百斤棉花,一个月足够向兰州来回,王跃的价钱够高,不足一千里,甚至对于凉州的豪强来说只有几百里路,这点距离又不算远。至于这么高的价钱他如何赚钱,这个关别人屁事,他自己愿意赔钱,难道别人还不要?这样的傻子不怕更多些…… 当然,王跃肯定不是傻子。 只要第一批西夏豪强真正赚到了钱,接着就会有更多人加入,河西走廊的棉花种植面积会越来越大,甚至连兴庆一带的地主们都会加入。 只要利润够大就行。 甚至他还会在兰州低价卖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可以安心种棉花。 种棉花,买粮食,继续种更多棉花,赚了钱不但可以买粮食就能吃饱饭,而且还能有余钱买别的,过去穿不起的好衣服穿上了,过去消费不起的茶叶糖也能消费的起了,种棉花就可以过上好日子,种棉花比种粮食强,最后整个河西走廊甚至整个西夏遍地棉花。 然后…… 他突然不玩了。 他不收了。 紧接着这一切就崩塌了。 饿殍遍野! 饥民蜂起! 甚至可以制造理由,就说是西夏国王得罪了中山王,导致中山王迁怒于西夏种棉花的农民,还可以制造谣言,就说都是兴庆的贵族囤积居奇,他们那里有的是粮食故意不卖好涨价。总之让这些种棉花的农民愤怒起来,他们敢去大宋和汉国境内抢掠就是西夏国王挑起战争,周围一圈大宋军队会灭西夏,所以李家只能阻挡他们这样做。 但因为土地都种了棉花,棉花又不能吃,而庄稼种植面积不足,本国又没有足够的粮食,那样他们总不能饿死。 他们就只好去抢兴庆了。 甚至王跃都不需要玩的这么明显,毕竟这样很拉仇恨。 所以兰州一带的粮价暴涨就行了,中山王是和他们定合同收购棉花的,粮价上涨又不关他的事情。 这样中山王就可以保住形象了。 兰州。 “我真是个好人!” 站在黄河岸边的王跃感慨着。 这时候的兰州只不过是个前沿要塞,实际上四十多年前,这座城市才被宋军拿下,南边的临洮也就是熙州才是这一带的军政中心,不过现在西宁越来越重要了,因为那里是商业中心。 此刻陇右宣抚使辛兴宗就卑躬屈膝地站在王跃一旁。 “大王乃是天降圣人,以护佑我大宋。” 他肉麻地吹捧着。 “呃,这个圣人还是不敢当的,不过王某此生,当以护我大宋为职责。” 王跃说道。 “当的,以大王之功业,唯有古之圣贤可比,无论他人如何,在下官与部下将士眼中,大王就是圣贤,若大王不是圣贤,那古代那些圣贤皆虚有其名,下官不是那些文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就是此刻在官家面前,下官也要说大王就是圣贤!” 辛兴宗说道。 他这是在试探王跃的反应。 因为他们这帮献媚王跃的军阀们,正在准备联合起来,上奏赵桓搞王政复古重新设立丞相,然后以丞相总揽朝政,至于这个丞相当然就是王跃了,同时废除三省,以丞相直辖六部,而且要给王跃晋爵为魏王。这个魏王是和那些宗室王一个等级的,并不是他的明王汉王这种藩属国王,藩属国王相当于郡王,而魏王就是真正的亲王了。这也不是没有先例,之前还有个燕王呢,萧普贤女这个燕王还位在宗室诸王之上呢,王跃这个魏王也就是她那个燕王的性质,而且还要以河北之地为魏王封地…… 好吧,这些家伙是想试探一下,看看王跃有没有篡位的心思。 反正都到这种地步了,他就是篡位也就篡了,谁都知道他再向前发展也就只有做皇帝了。 那你到底想不想啊! 想做皇帝,那你就接受这些,我们一看就明白,你是要做皇帝的。 那我们也有个心理准备,以后做事情也知道目标,甚至必要时候你暗示一下我们也就劝进,逼着赵桓禅让了。 他也不会拒绝。 到时候随随便便封他个宋王,给他块地方自己过日子,让他这样过完下半辈子也算够意思了,就算让他某一天病死也没什么,反正那时候也不会有人真的在乎他了。 你要是不想,那就干脆地拒绝。 这样我们也知道。 总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上不下的,让我们也很难受。 第三八四章 昏德公的幸福生活 王跃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至少现在他还不能明确表态…… 当然,也不会明确拒绝。 这个问题就先继续拖着吧,好在他的年龄优势明显,所以这些家伙尽管会催他,但也不会催的很紧,他们更多是为了让他看到,他们对他已经可以说是真正臣服了。说白了其实就是在表明自己的忠心而已,西军全这几个军阀都是这个目的,毕竟这些家伙目前的性质是军阀,是军阀就怕会引起王跃的误解然后招来王跃的打击。 他们又没什么野心,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了。 而维持目前的一切最重要就是让王跃别误会他们。 都是聪明人! 都知道做事的分寸。 王跃随即离开。 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西夏先布局着就行,这个计划展开后过个五六年,先让西夏的棉花种植面积超出粮食的警戒线再动手。 用粮食制造西夏的内乱,然后朝廷以平乱解决西夏。 说到底无论西夏和大宋之前关系如何,现在终究是大宋的正式属国,既然是属国那么就不能太粗暴,得以相对好看些的方式解决。而西夏因为饥荒和李家无能造成大规模内乱,朝廷为了保护李家,出兵平定西夏内乱,然后为了安抚西夏百姓,将李家内迁,将西夏交给中山王代管。 这就很好看了。 然后中山王出手,西夏百姓重新安居乐业。 至于李家,这个到大宋做寓公就行,他们还是王爵,以后按照郡王标准领俸禄就行了。 这个结局可比原本历史他们的结局好多了。 至于南边的吐蕃…… 这时候的吐蕃已经很完美了。 用不着操心。 真正的吐蕃其实早已经灭亡近两百年了,之所以称吐蕃只是个习惯而已,现在的高原上四分五裂,就是一堆旧吐蕃系的小国混战,大致上从拉萨一直到拉达克,具体多少小国真不好说,但应该不会低于十个,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乱到极限了。 毕竟他们就那点人口。 而靠近大宋的原本就是童太师干掉的那些,原本青唐吐蕃的核心就是青唐城,但现在已经变成大宋的西宁州了。 再向南是朵思麻。 但这不是一个势力名字,而是一个单纯的地理概念,吐蕃语里青海一带称为朵,思麻是下,所以这个名字地意思是下青海,大致上就是星宿海到青海湖,然后向东一直到四川的西北部这一带。吐蕃的世界观里,西和西北为上,东和东南为下,而西康一带他们称为朵思甘,但这些都是地理上的称呼,实际上没有真正国家,就是些游牧部落分散其间。 原本历史上以后他们也会一直这样下去,蒙古人尽管征服这一带,但只是为这一带增添了更多游牧部落而已。 而明朝也是继续让他们乱七八糟游牧下去。 对那些大大小小的酋长封官,但统一的政府不存在。 然后因为贫穷落后,再加上某个特殊原因,他们的人口越游牧越少,到明末时候他们互相之间的菜鸡互啄中,已经出现七十人的大军了,而且七十人的大军居然就是强大的势力。真的,类乌齐的领主抵抗白利土司的吞并时候,全部兵力加起来不到七十,而这个强大的白利土司在民间传说中是百人百马如六颗星辰般钉在天空。 所以不要笑话倭国的村战。 明末的康区和青海那些部落间才是真正的村战。 他们已经有这样美好的未来,那就不必为他们操心了,说到底吐蕃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们的崛起本来就是个意外而已,气候温暖造成的意外,现在这种状态才是正常,既然这样就让他们正常下去吧! 正常的他们才是完美的。 王跃在陇右扔下他的护卫,独自走驿站换马,以最快速度返回了开封但紧接着又南下。 福州。 “这地方不错!” 王跃看着面前足有两丈高的墙壁。 在这墙外还有个类似马面一样的凸起部分,然后有绳梯通到顶部一个岗楼里,那里有士兵在无聊地看着里面,而在王跃前面,一个官员正拿着钥匙打开面前的铁门,在高墙的衬托下,这扇也就两米高,一米宽的小门更显得就像个洞口。 “回大王,里面也不错,小的每天都带人进去清扫,他们日常所需都是自己出去买。” 那官员笑着说道。 说完他推开了这扇铁门。 里面是一个幽静的庭院,虽然不大但的确还算整洁,甚至还有些花草什么的,不过没有树。 而对面就是正房,在房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忧郁的白发老人,目光呆滞看着天空,嘴角流着哈喇子,胸前看起来因为长久的哈喇子浸泡,已经出现很明显的颜色异常。不过衣服倒是没补丁,还算能勉强维持形象,他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到来,依然那么忧郁地看着天空,旁边倒是有几个女人,她们精神很正常,一看门打开立刻迎上来行礼。 王跃摆手示意不必了。 然后他径直走到白发老人面前。 “昏德公,又见面了!” 他说道。 好吧,这是吴乞买。 曾经的大金皇帝,现在的大宋昏德公茫然地抬起头,就像老年痴呆般看着他…… “大王,这老东西傻了,去年夏天实在太热,初来乍到也不习惯,他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被热傻了,如今认不得人,谁也认不得,每日里就是这般坐着看天,有时候还发疯,好在被奴家姐妹几个收拾几回,也就老老实实的了。” 旁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地行礼说道。 这是曾经的大金国皇后,她是肯定跟着吴乞买的,此外还有四个妃子也跟随吴乞买。 她们倒是一个个明显精神状态不错,容光焕发,一看就很滋润。 她们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只是吴乞买不能离开这个小院子,她们五个女人只要愿意就可以离开,然后到外面爱干啥干啥,不过身份仍然是昏德公的夫人和姬妾。对于这些女人来说,从松花江畔的冰天雪地,来到福州这样的繁华城市,哪怕身份已经沦为臣俘,但却并不能算受苦…… 这里可是福州。 大宋重要的海外贸易港口。 光人口就得上百万,福州可是二十多万户。 女人嘛! 谁不喜欢繁华热闹? 而且吴乞买虽然已经到了坐井观天的境界,但他仍旧是大宋的公爵,昏德公也是公,他是有公爵俸禄的,所以大金皇后和四个妃子们还是很快活的。她们在外面都有自己养的汉子,据说和这些监管的人不少都有不正当关系。至于可怜的吴乞买自从老年痴呆后,就完全成了这些女人眼中的厌物,简直是看着就想踢上一脚。 不过伺候还是得好好伺候。 不能让他死了,因为他死了,那公爵的俸禄也就没有了,他的昏德公可是按照国公标准发俸禄的。 食邑万户。 得益于王跃改革后,所有爵位食邑都是按照实数,没有过去食邑万户实食两千这种事情了,所以他每个月就是二十五万钱,也就是三百多贯钱。目前大宋的贯还是七百七,毕竟都已经用了很多年,改回一千会造成短时间的混乱,所以王跃也没有改这个七百七十的贯。 一个月三百多贯。 足够五个女人在外面风流快活了! 这时候士兵一年军饷也就才六十贯而已,而且昏德公夫人本身也是有诰命的,她自己也有俸禄,福州物价又低。 至于吴乞买是不是知道…… 他都老年痴呆了,知不知道的有什么意义? “这是病,得治,昏德公不管怎么说,也是咱们大宋的国公,这像个什么样子?回头我上奏官家,安排个御医来给他治疗,要是钱不够用,夫人也可以上奏官家,这真不像个样子。” 王跃说道。 可怜的吴乞买也算一世枭雄,如今这个模样也让人唏嘘。 昏德公夫人赶紧点头答应,虽然给他治病肯定不行,治好了他,这些女人们还怎么在外面快活,御医来了怕什么,大不了拉下水,但借着这个借口,上奏皇帝要些钱还是很不错的,这样就可以出去找几个更年轻的了,一时间昏德公夫人和姬妾们都对中山王感恩戴德起来。 “好了,给昏德公换上官服,把脸洗洗,不能这个模样出去给远征的将士们送行。” 王跃说道。 好吧,他是来给下南洋的舰队送行的。 此刻方七佛等人率领的,包括八艘五百吨级战舰,和三十艘三百吨级,另外再加上五十艘武装商船在内的庞大舰队,已经在城外等着了,接下来他们将从这里起航南下去三佛齐,然后由三佛齐的水军带路,完成对注辇的远征。至于让吴乞买送行,这个当然就是王跃恶趣味了,再说吴乞买就囚禁在福州,让他出来送行也是顺便而已。 作为俘虏的大金皇帝,在这里载歌载舞,欢送大宋水师远征南洋…… 这对于士气也是一种激励。 第三八五章 新时代,新乡贤 可怜的吴乞买很快被打扮的焕然一新,穿着他的朝服跟着王跃一起出现在码头欢送远征军的人群中。 然后…… “大王行事总是……” 刘子羽看着舞蹈中的大金皇帝顿了一下。 “如此出人意料!” 紧接着他笑道。 不仅仅是他,周围所有人笑的都很灿烂。 实际上吴乞买一家,早就已经是福州百姓娱乐生活的重要组成,睡过大金皇后和妃子的男人更是有的是,据说还有在昏德公府留宿的,不过昏德公本人因为限制问题,倒是没几个人认得,就是对他的夫人们熟悉,此时他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人们面前无疑是很让人欢乐的。 尤其是那些和夫人们熟悉的。 这时候这些无耻之徒都凑在那里,指导着夫人们,而夫人们则呵斥着昏德公让他跳的欢快些。 后者明显也很欢快。 毕竟他已经坐井观天一年多了。 此刻突然跑到外面,周围还有这么多的人,还有一艘艘战舰,那些鼓乐鞭炮在周围响着,他已经跳的恍如回到当年围猎后的篝火前, “怎么,如今令尊不骂王某了?” 王跃说道。 “呃,家父当年的确不懂大王所为的深意,但如今也渐渐懂的了,大王所行乃古法,乃是王政复古,恢复隋唐均田制,并非胡闹。” 刘子羽赶紧说道。 王政复古是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 再说不这样自己哄自己还能怎样?反正地都已经被他分了,难道说我们打不过你当然只能接受,而且你的制度似乎也不坏,至少对于福建这些本来土地就少的士绅来说,王跃在工商业上的开放,反而使得他们仿佛感觉到了空气中自由的香甜。 真的。 别的不说,光一个茶叶贸易的开放,就让这些士绅欢呼起来。 虽然茶叶贸易的税收也不低,尤其是茶叶的出口税,可对于这些士绅来说仍旧获利巨大,因为过去是榷茶,类似于朱元璋时候盐业制度,也就是商人向边镇输钱粮获得茶引,然后以茶引向园户购买,再向引面指定地区销售。这是蔡京搞起来的,从蔡京被骂成千古奸臣就可以知道士绅多么恨这套制度,但王跃却取消了茶引制度变成自由交易。 就是根据重量在产地交税而已。 武夷山茶区的茶农也是在民兵体系,制茶的户也是本地民兵系统,谁找他们买就在庄头那里交税。 另外也没有销售区域限制,爱往哪里卖就往哪里卖。 不过各地贸易的交易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实际上各处商业城市的交易税已经是财政的支柱。 这样的后果就是输边的粮食肯定减少。 可现在本来也不需要输边,大宋也没有边可输,西北是军阀制度,自己解决自己的粮饷,河北前线不存在了,北方没有需要防御的了,难道防御还有三十万人口的辽国? 大辽皇帝还在燕山呢! 倒是大明日益强大,已经成为塞外第一强国。 那防御大明? 你想干什么?你是什么目的? 至于对金国是大明和大辽,主要是大明的事,大宋又不需要为大明提供军需。 这样士绅还不开心? 更别说现在又鼓励他们出去开拓,还出兵为他们打开海上,眼前这支强大的舰队远征南洋,胜利之后是谁出去享用胜利果实?难道是那些分了地的农民?还不是福州,泉州这些搞海外贸易的士绅?舰队去暴打注辇,震慑南洋各国,以后他们看到大宋商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后面的坚船利炮,那时候仗势欺人,靠着武力的后盾强取豪夺谁还不会? 哪个士绅不懂强取豪夺? 以前在外国不敢,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可当大宋战舰随时可以用大炮去给他们灭国的时候,他们还老老实实就未免也太高看他们的节操了。 他们都懂。 “我早就说过,我其实是为了你们好,终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 王跃语重心长地说道。 刘子羽等人赶紧点头表示他们已经开始明白了。 当然,明白不明白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开始学会扩张了,借助福州公社这个自由资本主义平台,刘子羽和一帮士绅拼凑的流求开拓团已经登上了台湾岛,或者说这时候称呼的流求,至于北边的琉球…… 也叫流求。 这时候琉球群岛和台湾岛不分家。 直到明朝时候才真正分开称呼,至于刘子羽等人登陆的就是台南,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去种甘蔗,因为王跃的民兵制度下,对于种甘蔗颇多限制,毕竟这东西影响粮食产量。但台南一带简直是种甘蔗的天堂,在台南建立寨子,用雇佣军抓土人当奴隶,然后种甘蔗制糖卖回大陆,有大陆庞大的市场,这个小生意可以说快活的很。 甚至不只是他们。 部分浙江士绅也已经组建了同样的开拓团。 只不过他们的登陆点是台北,至于目的也是一样的,都是因为王跃的甘蔗种植限制,导致蔗糖价格上涨,在暴利的驱使下,这些被禁止在土地上剥削的士绅们,不得不寻找新的财富之源。这样原本被他们视为蛮夷之地,根本没有什么价值的台湾岛,就一下子价值无穷了,毕竟那是一大片水量充沛的平原,还有就近的土人可以抓来当劳动力。 他们又不怕土人的反抗。 后者连铁器都很少,主要武器是标枪,但因为标枪上的铁太宝贵,所以还用绳子拴在身上,防止扔出去找不回来。 据说一旦有开拓团的雇佣军被杀死,所有土人都无视其他雇佣军的攻击,发疯一样扒死尸上的铠甲,就是快要被砍死了都不放弃,这样的装备水平,如何跟穿着板甲带着三眼铳甚至大铳的开拓团打?按照刘子羽这边的情况,今年他们就能在台南开荒超过一万亩,然后种上甘蔗和水稻,而且那里梅花鹿成群,今年开拓团光射杀梅花鹿获得的鹿皮,就已经是快要收回第一期的投资了。 他们正在竭尽全力从各地招募那些想发财的贫民加入开拓团。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对你们向外开拓是全力支持的。” 王跃说道。 “大王,目前就是人手不够,毕竟分地之后吃不上饭的越来越少,开荒虽然可以使用土人,但土人野性难驯,终究还是得有咱们的人镇压。” 刘子羽说道。 “这个的确不好办。” 王跃点了点头。 这个是必然的,欧洲人向外跑的最初可全都在旧大陆混不下去的穷鬼和异端。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看你们如何操作了,比如说,福州本地娶个媳妇的聘礼是多少?” 他说道。 “聘礼?民间也就是几十贯,不过嫁妆都得比聘礼多很多!” 刘子羽说道。 “什么?” 王跃愕然道。 “本地民情,实际上咱们大宋多数地方都是如此,尤其是缙绅之家,嫁妆不远高于聘礼会惹人笑话的,以至于互相攀比,上万贯嫁妆比比皆是,甚至因为凑不齐嫁妆,不少待嫁女子都拖延许久,有破家嫁女之说。当年孙莘老为知州时候甚至强行规定嫁妆不得超过百贯,不过他走后就又恢复如初了,咱们大宋女人嫁过去之后嫁妆只有自己能用,夫家无权过问,改嫁可以带走嫁妆,多给些嫁妆也是防着受欺负。” 刘子羽说道。 “这就是你们自己的错了,你们这样让那些青壮有什么赚钱动力?娶个媳妇收到的比付出的还多,反而是女方需要为此操心,这样那些还没娶媳妇的,有什么必要出去拼命赚钱好娶媳妇吗?” 王跃像个小恶魔一样说道。 刘子羽深吸一口气…… “是我们错了,的确,这样是不对的,我等终究不及大王远矣,大王真是当头棒喝啊!” 他感慨地说道。 然后他转头看着身旁一个老头。 “亲家,小女这聘礼太低了,至少也得一万贯,小女养了这么多年,如今送入贵府,就成了你们李家的人,你们李家只出一千贯聘礼,我们刘家却要出一万贯嫁妆,这我们刘家送上人又送上钱,太亏了。” 他说道。 “的确,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后者笑着说道。 “福州有报纸吗?” 王跃说道。 “有!” 刘子羽和他亲家异口同声地说道。 “建州刘家和福州李家,这都是地方上的望族,两家婚姻当然是要上报纸的了。” 王跃说道。 刘子羽二人笑着点头。 “其实也不只是这个,你们要明白,在之前不得温饱之时,确实吃饱饭就是人们所求的,可是若已经能吃饱饭,那就得有别的追求,女人要穿好衣服,要戴上金银首饰,男人要娶个娇妻美妾,还要盖个好房子。而种地是挣不出这些东西的,种地就是吃饱饭而已,若你们能引导他们,让民间都追求更多东西,那么他们自然会想着出去赚钱。 而这如何引导他们,还不是你们这些地方上的名门望族说了算? 你们喜欢什么,民间自然跟着喜欢什么。” 王跃紧接着说道。 然后一帮新乡贤或者说新兴资本家们都笑了。 远征舰队就这样在大金国皇帝疯疯癫癫的舞蹈中起航,开始他们讨伐注辇国的万里征程…… 当然,这就是个幌子。 王跃又不傻,这样一支孤军远征万里之外的大国,那无异于自杀,注辇国又没得罪过大宋,实际上他们已经听说这个消息,并且派出使者前来申辩。他们本来就和大宋之间有频繁的贸易往来,几乎每年贸易季节都会有注辇商船到广州,这时候的朱罗是南亚主要海商。 但和大宋真的无冤无仇,他们只是和三佛齐有仇,但这个仇的根源其实就是争夺和大宋贸易的主导权。 三佛齐控制马六甲海峡,朱罗控制着印度洋上的中转站,朱罗干掉三佛齐就代表着马六甲海峡以西贸易他们说了算,但他们当年对三佛齐的进攻失败,所以目前海上还是一家一边仇视。 但对于王跃来说,他们都得滚一边去。 所以远征舰队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去镇压南洋抢殖民地。 龙牙门。 王跃的目的只是去抢龙牙门。 舰队开过去。 然后逼迫三佛齐租借龙牙门,并且在龙牙门建立要塞,如果三佛齐不同意,那作为属国居然敢不同意宗主国的要求,大宋就不排除调集周围属国一起揍他们了。三佛齐可是南洋最有钱的,要是拉上暹罗,占城这些乱七八糟小国,以舰队为核心,他们当炮灰,一起打下三佛齐,然后大家快快乐乐抢一波,那么一直对他们垂涎欲滴的暹罗第一个加入。 总之先控制龙牙门。 然后继续向南洋增兵,并且向前在亚齐再搞一个要塞。 同时在占城再获得一个要塞。 占城人不同意,就拉着安南王一起合伙揍他们,安南王会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乐意的,他们主要的敌人本来就是占城。 总之必须建立起从安南到占城再到北大年,龙牙门,亚齐的一系列要塞,然后再谈对印度洋的征服,这个过程差不多需要五年,而在这期间就是造势,同时进行外交扯皮,这年头使者往返就得一两年,扯皮个三两回就五年过去了。 “这大宋,终于天下太平了。” 王跃看着远去的舰队感慨着。 的确,大宋终于天下太平了,毕竟开疆拓土这种事情,基本上都已经交给了属国…… 这支舰队也是。 这不是大宋水军,这支舰队的正式番号是大明王国海军南洋舰队,但作为大宋属国军队,受天下兵马副元帅调遣,代表大宋皇帝去南洋。作为属国的军队,大明海军有义务为大宋皇帝效力,不过实际上主要是因为这支舰队的核心都是方七佛那帮,他们都不愿意做宋军。 他们愿意做明军。 毕竟他们都是信奉明教,所以明军这个身份更符合他们审美。 这样大明海军为大宋皇帝远征南洋。 而大汉军队为大宋皇帝开拓西域。 大奚军队则为大宋皇帝援助大辽一起清剿蒙兀。 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以后就都交给小弟就行。 至于大宋军队…… 安安静静做个美男子不好吗? (一章) 第三八六章 帝国的奶牛 王跃返回开封时候,西北那群军阀们联名要求恢复丞相制的奏折,已经送到了赵桓的手中,后者当然不会有别的选择,然后皇帝陛下经过一番慎重考虑,最后决定恢复丞相制度。 同时以中山王为丞相。 并由王丞相负责改组朝廷制度。 实际上朝廷制度也必须得改,毕竟这时候的朝廷也很尴尬。 虽然因为王跃这段时间不在京城,所以那些官员还有一定权力,但地方上却是王跃留下的那些公田法推行总管说了算,后者有权调动驻防的军队,更是受到民兵的绝对支持,虽然本身不是什么朝廷官员,就是王跃留下的,类似于他的私人助理性质。 但地方官得听他们的。 而朝廷在这段时间实际上什么也干不了。 王跃返回京城后,他们就更是成了摆设,但这个摆设却占用大量财政支出。 必须得改革了。 至于王跃…… 当然是谦虚地推辞啦! 但皇帝陛下很懂事地再次下旨。 然后王跃再推辞。 然后皇帝陛下亲自登门,到中山王府劝说,而且四民大会的代表们同样上门劝说。 最后中山王终于接受。 至于那个魏王也同样勉为其难地接受,但以河北为魏王封地还是太夸张,所以在魏王的坚持下,只是以大名府为封地,而大名府的北京撤销,本来就是当年真宗御驾亲征时候的临时设立,后来因为辽国的威胁,不得不始终维持,以作为河北的核心要塞。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大宋已经没有北方威胁了,这个北京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撤销北京,以北京皇宫为魏王府,但河北东西二路和京东东路官员由魏王府选派。 类似平西王。 反正河北两路和京东东路早就已经是他的地盘,就连地方官员也都在上次扫荡河北期间换成了他的人。 现在就是把现状明确下来而已。 总之大宋朝就这样进入了王丞相的时代。 然后紧接着就是朝廷的改革,三省全部裁撤,以丞相直辖各部,但原本的六部数量大幅增加,职权细分,以大理寺主管审判,御史台单独出来改都察院,依然主管监督检举,必须得明白,这个制度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风闻奏事导致了御史们不需要负责任。 他们可以编故事坑政敌。 明朝御史们自己雇人散播谣言,然后根据谣言弹劾某政敌是惯例,而且把这当做成名的手段,然后也就变成了一群只知道狂吠咬人,却不需要在事后负责任的疯狗。 但这不是都察院没有价值,事实上都察院必不可少。 不仅仅是都察院,御史巡按制度同样有必要,八府巡按永不过时,总之都察院监督检举,大理寺审判,而刑部主管刑狱,三法司制度明确。 三衙,枢密院,统统撤销,然后设立大都督府。 大都督当然就是王跃了。 大都督府下设各部,什么参谋部,后勤部之类都有,反正都是王跃的绝对亲信。 就是地方上麻烦些。 但这个可以先不改,继续沿用旧的制度。 毕竟南方的公田法大多数还没完成,还有陕西和河东两地的特殊情况,还有魏王地盘上的特殊性,这些可以在以后慢慢解决,现在就是先解决朝廷的,地方上得等公田法全部完成再说。 另外还有就是科举。 这个同样已经必须得解决了。 要知道自从王跃当权以来,大宋朝还没搞过科举,这些年朝廷和地方上补充的新人都是王跃直接提拔起来的,而这些人肯定不包括南方,这样为了能够安抚南方的年轻人,一场科举势在必行。而新的科举肯定分科,文农工兵医商一共六科同时取士,各地举人选拔同样分科考试,只要识字的都可以参加,除了文科以外,其他对文采什么的没有太多要求,能文理通顺就行。 但专业知识必须足够强。 这项改革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大宋朝的读书人知识面还是很广的。 尤其是那些很清楚自己文采不够,按照过去制度很难考中,但新制度却很有希望的,他们实际上是支持这种改革的。 虽然就算中了进士,也只能做一些佐贰官,甚至兵科的进士只能去军队做一些文职。 但是。 终究有了官身啊。 就在王跃大刀阔斧进行他的改革时候,他的远征舰队到达三佛齐,并且成功劝说三佛齐王向大明出租龙牙门。 至于怎么劝说的就没必要计较了。 反正出租就行。 实际上这支舰队真正可以说威震南洋,毕竟这个时代南洋的土著们,根本就没见过火器,更别说数以百计的火炮射击场面,所到之处无不畏伏,甚至还将他们视为神兵。这种情况下三佛齐也没资格反抗,他们就是不同意,这支舰队就是在龙牙门住下,他们也没能力驱赶,而周围那些国家会毫不犹豫地加入大明的旗帜下对他们进行讨伐。 不过倒是出现了海盗袭击…… “海盗?” 王丞相饶有兴趣地说道。 “说是海盗,实际上应该是大食商人指使,他们在沿途各国都有,而且依靠信仰结成同盟,咱们的到达让他们害怕,毕竟跟随咱们过去的,必然是咱们的商人,过去他们独占的贸易就守不住了,但他们不敢与咱们公然作对,那样他们就无法到咱们的港口贸易,故此只能雇佣海盗。 好在这些海盗都是乌合之众,他们集结数百艘小船想偷袭咱们一队巡逻的战舰,结果被火炮霰弹打得死伤逾千,最后仓皇逃走。 不过这些海盗很麻烦。 三佛齐人应该是与他们暗中勾结的。 马六甲海峡两岸全是港汊,上岸之后全是沼泽,像他们这些小船只要进去,咱们就没法再追击,那些沼泽全是毒蛇猛兽,不熟悉的进去就是死路一条。属下怀疑他们就是想用这种手段,阻挡咱们的商船通过,只要咱们的商船过不去,大食商人就能与三佛齐人一起继续控制这条航线。 目前咱们就是以战舰护卫那些商船通过海峡。 出了海峡之后就安全了,大海上海盗的小船无用,没法用输了淹没咱们的商船,而大的海盗船数量少也打不过咱们的商船队。” 王跃派出的南洋宣慰使,实际上是他的学生之一杨安说道。 他是刚刚从南洋返回,一同返回的还有各国贡使,这支舰队南下的威慑,让各国纷纷记起了他们身为藩属的义务。 占城,渤泥,单马令,三佛齐,真腊全都派来贡使。 “那就只能增兵了。” 王跃说道。 这是必然会出现的。 现在就是争夺马六甲海峡控制权,但无论三佛齐还是那些大食商人,都不敢公然攻击大明海军,那样他们就完了。 不是说他们害怕被大明海军灭了,而是大宋会禁止他们贸易。 而停止这种贸易对大宋来说,最多也就是受点损失,甚至就算没有海外贸易也没什么大不了,对于大宋这种级别的来说,海外贸易只是个补充,更何况还有丝绸之路的陆上贸易,甚至还有云南路线绕开马六甲,但那时候对于三佛齐和这些大食商人来说,就完全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只能玩海盗。 既然他们玩海盗,那就继续增兵好了。 “可是增兵的话花钱太多,咱们的目的只是控制贸易线,可贸易线能带来的收益低于驻军费用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安提醒他。 “我又没说增加军队。” 王跃笑着说道。 “这里有张图,你拿出去就说你们考察的,然后通过那些报纸鼓吹起来。” 然后他直接将一幅地图递给杨安说道。 后者赶紧打开,愕然地看着上面标注的那些东西,金矿,锡矿,铜矿,这些年越来越出名的石油,甚至还有宝石,总之全是最让人眼前金光闪闪的,在这幅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塞满了…… “大王,咱们终究得给他们一个看得见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已经明白王跃的目的,就是用这些东西激起民间投资者的疯狂,然后像那些开发流求的开拓团一样,为了利益组成武装开拓团去南洋,至于这上面标注的这些东西大概率是随便写的。可这些投资者也不傻,想让他们投资得首先有一个真的,一个能够让他们看到的,他们才会相信剩下的,然后在利益驱动下,加入到开发南洋的事业中。 而且必须是暴利。 这样的开拓是要死人的,虽然舰队有医疗卫生保障,但在龙牙门仍然不断有士兵染病死亡,甚至远超作战死亡的。 没有暴利很难让那些投资者动心,但只要他们动心了就好办了,他们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般蜂拥而去,而只要南洋一下子涌过去几万移民,这些移民自己就会建立一个个据点,最终在整个海峡串起一个安全的航线。 驻军的确是花钱的。 可武装移民开发却是去赚钱的。 “呃,难道你以为我是骗人的?我可以保证,这些东西都是真的,我可能画的位置不太准确,而且其中很多实际上目前不具备开发价值,但我却可以保证这都是真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想让他们往南洋跑,终究需要一个真的,那这种好事就成全你们吧,去这里,从龙牙门起航沿着海岸北上航行六百里,应该有一处外面是有好几座岛的河口。” 王跃指着地图上说道。 “确有,还是条大河,不过人烟稀少。” 杨安看着大概的位置说道。 “那就去这条河上游,大概也就五十里左右,然后在两岸主要是南岸清除树木,挖开地面向下寻找,你们会找到无穷无尽的锡,估计挖几百年都挖不完。” 王跃说道。 实际上也用不着非得去吉隆坡。 巴生河两岸全是,吉隆坡,雪兰莪,向南的芙蓉,马六甲,向北的霹雳,全都是一个个锡米坑。 接下来他正好要搞马口铁。 以后航海业发展,海上罐头食物的使用量越来越大,马口铁罐子是必然的选择,而且以后青铜铸炮估计同样也得使用很久,至少他可以预见的未来,都得玩这种东西,铜和锡是绝对无比重要的资源。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去开采锡矿,有吉隆坡一带的那片锡矿,就足够让大宋的新兴资本家们疯狂了。 这可是唾手可得的。 那里的锡矿都是露天矿,而且都是锡米,扒开表层土壤挖出来淘就行,实际上那里淘锡米从郑和下西洋时候就有了。 大宋的确也有锡。 可大宋的锡主要是贺州,而且储量很小,云南倒有的是,但目前那里还属于大理,而且就算云南的锡开采出来运输也不容易。 那可是在个旧。 得走南盘江水路,而且还得部分陆路运输,沿途全是土司甚至还有没归化的酋长们控制区,需要在崇山峻岭里面辗转千里才能出山,哪比得上吉隆坡,开采出来几十里路就是海港,装上海船直接运回国内。有这东西就可以带动国内资本家的开拓了,只要他们过去,并且撑过了最初披荆斩棘的艰难,那绝对会乐不思蜀的。 那可是一年三熟的好地方。 尤其是接下来从美洲带回橡胶后他们就更不走了。 还有油棕。 国内制皂业的原料基地也有了。 马六甲海峡两岸,可是世界上最主要油棕产地,而且还有石油,苏门答腊岛上有东南亚第一座油田,而且油苗就是露天的,据说是当地一口池塘,而最早的记载就是土人用它抵抗葡萄牙殖民者。 所以只要过去找到这个池塘就可以了。 还有爪哇。 刘子羽这些人已经为了种甘蔗跑去开拓台湾了,可说到种甘蔗,还有比得上爪哇的吗? 更别说还有传统的香料。 实际上光是种水稻,就能让爪哇变成大宋的粮仓,稳定一年三熟带来的产量是很恐怖的。 未来的东南亚是什么? 帝国的奶牛啊! “走吧,咱们去见见你带来的客人们。” 王跃紧接着起身说道。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最新6章节 第三八六章 帝国的奶牛 王跃返回开封时候,西北那群军阀们联名要求恢复丞相制的奏折,已经送到了赵桓的手中,后者当然不会有别的选择,然后皇帝陛下经过一番慎重考虑,最后决定恢复丞相制度。 同时以中山王为丞相。 并由王丞相负责改组朝廷制度。 实际上朝廷制度也必须得改,毕竟这时候的朝廷也很尴尬。 虽然因为王跃这段时间不在京城,所以那些官员还有一定权力,但地方上却是王跃留下的那些公田法推行总管说了算,后者有权调动驻防的军队,更是受到民兵的绝对支持,虽然本身不是什么朝廷官员,就是王跃留下的,类似于他的私人助理性质。 但地方官得听他们的。 而朝廷在这段时间实际上什么也干不了。 王跃返回京城后,他们就更是成了摆设,但这个摆设却占用大量财政支出。 必须得改革了。 至于王跃…… 当然是谦虚地推辞啦! 但皇帝陛下很懂事地再次下旨。 然后王跃再推辞。 然后皇帝陛下亲自登门,到中山王府劝说,而且四民大会的代表们同样上门劝说。 最后中山王终于接受。 至于那个魏王也同样勉为其难地接受,但以河北为魏王封地还是太夸张,所以在魏王的坚持下,只是以大名府为封地,而大名府的北京撤销,本来就是当年真宗御驾亲征时候的临时设立,后来因为辽国的威胁,不得不始终维持,以作为河北的核心要塞。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大宋已经没有北方威胁了,这个北京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撤销北京,以北京皇宫为魏王府,但河北东西二路和京东东路官员由魏王府选派。 类似平西王。 反正河北两路和京东东路早就已经是他的地盘,就连地方官员也都在上次扫荡河北期间换成了他的人。 现在就是把现状明确下来而已。 总之大宋朝就这样进入了王丞相的时代。 然后紧接着就是朝廷的改革,三省全部裁撤,以丞相直辖各部,但原本的六部数量大幅增加,职权细分,以大理寺主管审判,御史台单独出来改都察院,依然主管监督检举,必须得明白,这个制度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风闻奏事导致了御史们不需要负责任。 他们可以编故事坑政敌。 明朝御史们自己雇人散播谣言,然后根据谣言弹劾某政敌是惯例,而且把这当做成名的手段,然后也就变成了一群只知道狂吠咬人,却不需要在事后负责任的疯狗。 但这不是都察院没有价值,事实上都察院必不可少。 不仅仅是都察院,御史巡按制度同样有必要,八府巡按永不过时,总之都察院监督检举,大理寺审判,而刑部主管刑狱,三法司制度明确。 三衙,枢密院,统统撤销,然后设立大都督府。 大都督当然就是王跃了。 大都督府下设各部,什么参谋部,后勤部之类都有,反正都是王跃的绝对亲信。 就是地方上麻烦些。 但这个可以先不改,继续沿用旧的制度。 毕竟南方的公田法大多数还没完成,还有陕西和河东两地的特殊情况,还有魏王地盘上的特殊性,这些可以在以后慢慢解决,现在就是先解决朝廷的,地方上得等公田法全部完成再说。 另外还有就是科举。 这个同样已经必须得解决了。 要知道自从王跃当权以来,大宋朝还没搞过科举,这些年朝廷和地方上补充的新人都是王跃直接提拔起来的,而这些人肯定不包括南方,这样为了能够安抚南方的年轻人,一场科举势在必行。而新的科举肯定分科,文农工兵医商一共六科同时取士,各地举人选拔同样分科考试,只要识字的都可以参加,除了文科以外,其他对文采什么的没有太多要求,能文理通顺就行。 但专业知识必须足够强。 这项改革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大宋朝的读书人知识面还是很广的。 尤其是那些很清楚自己文采不够,按照过去制度很难考中,但新制度却很有希望的,他们实际上是支持这种改革的。 虽然就算中了进士,也只能做一些佐贰官,甚至兵科的进士只能去军队做一些文职。 但是。 终究有了官身啊。 就在王跃大刀阔斧进行他的改革时候,他的远征舰队到达三佛齐,并且成功劝说三佛齐王向大明出租龙牙门。 至于怎么劝说的就没必要计较了。 反正出租就行。 实际上这支舰队真正可以说威震南洋,毕竟这个时代南洋的土著们,根本就没见过火器,更别说数以百计的火炮射击场面,所到之处无不畏伏,甚至还将他们视为神兵。这种情况下三佛齐也没资格反抗,他们就是不同意,这支舰队就是在龙牙门住下,他们也没能力驱赶,而周围那些国家会毫不犹豫地加入大明的旗帜下对他们进行讨伐。 不过倒是出现了海盗袭击…… “海盗?” 王丞相饶有兴趣地说道。 “说是海盗,实际上应该是大食商人指使,他们在沿途各国都有,而且依靠信仰结成同盟,咱们的到达让他们害怕,毕竟跟随咱们过去的,必然是咱们的商人,过去他们独占的贸易就守不住了,但他们不敢与咱们公然作对,那样他们就无法到咱们的港口贸易,故此只能雇佣海盗。 好在这些海盗都是乌合之众,他们集结数百艘小船想偷袭咱们一队巡逻的战舰,结果被火炮霰弹打得死伤逾千,最后仓皇逃走。 不过这些海盗很麻烦。 三佛齐人应该是与他们暗中勾结的。 马六甲海峡两岸全是港汊,上岸之后全是沼泽,像他们这些小船只要进去,咱们就没法再追击,那些沼泽全是毒蛇猛兽,不熟悉的进去就是死路一条。属下怀疑他们就是想用这种手段,阻挡咱们的商船通过,只要咱们的商船过不去,大食商人就能与三佛齐人一起继续控制这条航线。 目前咱们就是以战舰护卫那些商船通过海峡。 出了海峡之后就安全了,大海上海盗的小船无用,没法用输了淹没咱们的商船,而大的海盗船数量少也打不过咱们的商船队。” 王跃派出的南洋宣慰使,实际上是他的学生之一杨安说道。 他是刚刚从南洋返回,一同返回的还有各国贡使,这支舰队南下的威慑,让各国纷纷记起了他们身为藩属的义务。 占城,渤泥,单马令,三佛齐,真腊全都派来贡使。 “那就只能增兵了。” 王跃说道。 这是必然会出现的。 现在就是争夺马六甲海峡控制权,但无论三佛齐还是那些大食商人,都不敢公然攻击大明海军,那样他们就完了。 不是说他们害怕被大明海军灭了,而是大宋会禁止他们贸易。 而停止这种贸易对大宋来说,最多也就是受点损失,甚至就算没有海外贸易也没什么大不了,对于大宋这种级别的来说,海外贸易只是个补充,更何况还有丝绸之路的陆上贸易,甚至还有云南路线绕开马六甲,但那时候对于三佛齐和这些大食商人来说,就完全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只能玩海盗。 既然他们玩海盗,那就继续增兵好了。 “可是增兵的话花钱太多,咱们的目的只是控制贸易线,可贸易线能带来的收益低于驻军费用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安提醒他。 “我又没说增加军队。” 王跃笑着说道。 “这里有张图,你拿出去就说你们考察的,然后通过那些报纸鼓吹起来。” 然后他直接将一幅地图递给杨安说道。 后者赶紧打开,愕然地看着上面标注的那些东西,金矿,锡矿,铜矿,这些年越来越出名的石油,甚至还有宝石,总之全是最让人眼前金光闪闪的,在这幅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塞满了…… “大王,咱们终究得给他们一个看得见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已经明白王跃的目的,就是用这些东西激起民间投资者的疯狂,然后像那些开发流求的开拓团一样,为了利益组成武装开拓团去南洋,至于这上面标注的这些东西大概率是随便写的。可这些投资者也不傻,想让他们投资得首先有一个真的,一个能够让他们看到的,他们才会相信剩下的,然后在利益驱动下,加入到开发南洋的事业中。 而且必须是暴利。 这样的开拓是要死人的,虽然舰队有医疗卫生保障,但在龙牙门仍然不断有士兵染病死亡,甚至远超作战死亡的。 没有暴利很难让那些投资者动心,但只要他们动心了就好办了,他们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般蜂拥而去,而只要南洋一下子涌过去几万移民,这些移民自己就会建立一个个据点,最终在整个海峡串起一个安全的航线。 驻军的确是花钱的。 可武装移民开发却是去赚钱的。 “呃,难道你以为我是骗人的?我可以保证,这些东西都是真的,我可能画的位置不太准确,而且其中很多实际上目前不具备开发价值,但我却可以保证这都是真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想让他们往南洋跑,终究需要一个真的,那这种好事就成全你们吧,去这里,从龙牙门起航沿着海岸北上航行六百里,应该有一处外面是有好几座岛的河口。” 王跃指着地图上说道。 “确有,还是条大河,不过人烟稀少。” 杨安看着大概的位置说道。 “那就去这条河上游,大概也就五十里左右,然后在两岸主要是南岸清除树木,挖开地面向下寻找,你们会找到无穷无尽的锡,估计挖几百年都挖不完。” 王跃说道。 实际上也用不着非得去吉隆坡。 巴生河两岸全是,吉隆坡,雪兰莪,向南的芙蓉,马六甲,向北的霹雳,全都是一个个锡米坑。 接下来他正好要搞马口铁。 以后航海业发展,海上罐头食物的使用量越来越大,马口铁罐子是必然的选择,而且以后青铜铸炮估计同样也得使用很久,至少他可以预见的未来,都得玩这种东西,铜和锡是绝对无比重要的资源。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去开采锡矿,有吉隆坡一带的那片锡矿,就足够让大宋的新兴资本家们疯狂了。 这可是唾手可得的。 那里的锡矿都是露天矿,而且都是锡米,扒开表层土壤挖出来淘就行,实际上那里淘锡米从郑和下西洋时候就有了。 大宋的确也有锡。 可大宋的锡主要是贺州,而且储量很小,云南倒有的是,但目前那里还属于大理,而且就算云南的锡开采出来运输也不容易。 那可是在个旧。 得走南盘江水路,而且还得部分陆路运输,沿途全是土司甚至还有没归化的酋长们控制区,需要在崇山峻岭里面辗转千里才能出山,哪比得上吉隆坡,开采出来几十里路就是海港,装上海船直接运回国内。有这东西就可以带动国内资本家的开拓了,只要他们过去,并且撑过了最初披荆斩棘的艰难,那绝对会乐不思蜀的。 那可是一年三熟的好地方。 尤其是接下来从美洲带回橡胶后他们就更不走了。 还有油棕。 国内制皂业的原料基地也有了。 马六甲海峡两岸,可是世界上最主要油棕产地,而且还有石油,苏门答腊岛上有东南亚第一座油田,而且油苗就是露天的,据说是当地一口池塘,而最早的记载就是土人用它抵抗葡萄牙殖民者。 所以只要过去找到这个池塘就可以了。 还有爪哇。 刘子羽这些人已经为了种甘蔗跑去开拓台湾了,可说到种甘蔗,还有比得上爪哇的吗? 更别说还有传统的香料。 实际上光是种水稻,就能让爪哇变成大宋的粮仓,稳定一年三熟带来的产量是很恐怖的。 未来的东南亚是什么? 帝国的奶牛啊! “走吧,咱们去见见你带来的客人们。” 王跃紧接着起身说道。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正文卷 第三八七章 我们的口号是:没有中间商! “圣殿骑士?”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面前行礼的白袍。 这是杨安带回的客人。 一队驶往勿斯里…… 也就是埃及。 这个名字应该是一代代扭曲成的,最早应该是密昔儿,但因为各地方言发音不同,从唐朝开始扭曲到现在就成了勿斯里,不过到胡元时候又重新通过阿拉伯语的埃及自称回到密昔儿,明朝也是用这个名字。 当然,确定是埃及。 因为宋朝的记载很明确,勿斯里这个国家干旱很少下雨,所有人都依靠一条大江,只能在近江的两岸种麦子,反而下雨的话会造成灾害。 这样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埃及。 实际上明朝时候已经记载这条大江叫卢德尼勒。 中国古籍中关于中东非洲这些国家的记载,通常都是通过阿拉伯语音译,但随着明末的传教士到达,又开始根据拉丁语音译,再到晚清又开始根据英语来音译,最终形成乱七八糟的记载。不过这时候勿斯里是埃及是没错的,而且宋朝史籍还记载了北非的几个番邦,估计是和这些地方的商人在埃及进行过贸易,然后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我大宋的海外贸易还是很繁荣的。 一队原本驶往勿斯里的商船,出于回来邀功的目的,在西奈半岛以南分出两艘驶往亚喀巴湾,并且一直到达十字军控制下的亚喀巴,后者在亚喀巴港有专门修建的要塞。实际上十字军欢迎阿拉伯商人,他们又不傻,占领耶路撒冷一带就是为了控制贸易的咽喉,从东西方的贸易中转中获利,而向东海上贸易几乎都是阿拉伯人控制。 当然要欢迎。 实际上他们甚至曾经和阿拉伯人组成联军对付过塞尔柱人,倒是最近这些年和拜占庭的兄弟关系紧张。 神奇的地方。 而大宋商船的到达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惊喜了。 虽然双方语言不通,但好在可以用阿拉伯人的语言,在确定这两艘商船来自东方那个传说中的梦幻国度后,这两艘商船上的水手们受到热情欢迎,甚至被护送到了耶路撒冷,受到了这时候国王鲍德温二世的欢迎,至于他们返回时候带来耶路撒冷王国的使者就是必然了。 不过这个使者此行也很艰难,因为需要路过沿途多个阿拉伯商人控制的港口,所以他在到达龙牙门之前就没踏上过一次陆地。 当然,王跃没兴趣管这个。 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人的身份。 白袍啊! 不过相信也很正常,这个时代跨越数万里出使,基本上也是九死一生的,除了这种狂热分子,其他人很难有这样的勇气,而且鲍德温二世本来就是圣殿骑士的主要支持者。这个名字的起源,就是他把圣殿送给骑士团做总部,这样选一个圣殿骑士来完成这趟危险而又重要的出使就很正常了。 “亲王殿下,您居然会我们的语言,知道鄙人的身份?” 这个叫雷蒙的家伙惊叫着。 他还本能地后退一步,仿佛受到很大冲击一样。 “我无所不知,这个世界的一切在我都懂,你应该是法兰克人吧,我还知道你们的那个胖子路易,你看,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个世界了。” 王跃矜持地说道。 后者继续震撼地看着他。 “不过我对你们还是很欣赏的,毕竟为了信仰献身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可是我有些奇怪,原本我以为你们与萨拉森人在战争中,可是我的商人却告诉我你们与他们相处融洽,我很奇怪,这是为什么? 难道你们不是去净化那片土地的吗? 难道圣殿骑士不都是些最虔诚的修道士吗?为什么你们会和他们共处,而不是对着他们举起你们的剑?难道你们就不觉得你们的剑正在因此而沾染污垢,以至于你们的神灵都不想保佑你们,反而让你们不断失败?戈弗雷公爵死不瞑目啊!他的堂弟在信仰的纯洁这一点上比他差的太多!” 王跃说道。 雷蒙略微尴尬了一下。 实际上鲍德温二世统治下,耶路撒冷还是和平繁荣的。 那些被征服者的确受到很多歧视,尤其是法律上的歧视,但问题是十字军的移民太少,而且几乎全都集中在几座主要城市,他要是和他堂兄学,这个王国也很难维持正常运行,所以这些城市以外还是本地土著长老或者说赖斯们自治。 “你也不必解释,我只是作为一个外人疑惑一下,毕竟你们如何与萨拉森人相处与我无关,那是你们的事情。接下来我会安排你去觐见我们的皇帝陛下,至于以后的贸易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你们又没能力来这里,只能是我们的商船去你们那里。但我们的商船也不是非要到你们那里,毕竟红海沿岸有的是港口,而且我们的商船去那里更熟悉。” 王跃说道。 “亲王殿下,我们可以给贵国商人更高的价格,超过所有萨拉森人。” 雷蒙赶紧说道。 他们当然有这个能力,目前他们的一切货物还都是经过那些萨拉森商人运到耶路撒冷。 然后他们倒卖给威尼斯的商人们。 虽然那些萨拉森商人像过去一样拿他们当肥羊宰已经不可能,但价格依然是大宋商船直接卖给他们的数倍,在到达大宋,沿途目睹了这个国家的繁荣和富饶之后,他已经知道了,那些在他们那里堪称奢侈品的东西,再这个国家廉价到随便一个平民都能享用。 “这个得由那些商船自己决定,我是不会干涉的,更何况这样的话萨拉森人肯定会阻拦我们的商船进入亚喀巴湾,我们是去做生意的,不会卷入你们之间的战争,除非你们有能力在红海上掌握控制权,否则我们的商船,终究还是要去萨拉森人那里。 他们一样也是要给我们钱的。 价格对我们来说其实不重要,毕竟你也看到了,那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不值钱。 可是安全对我们最重要。 我们的商人远航数万里,不是去冒险的,钱可以少赚些,但不能因为要照顾你们的生意,而导致和萨拉森人冲突,说到底谁控制红海,我们就跟谁贸易。” 王跃说道。 雷蒙明显有些失落。 他们虽然占领耶路撒冷,但却只能说控制地中海上的贸易,在这个贸易链中仍旧是最弱势的,只不过是不像以前那么弱势而已,如果能够争取让以后所有进入红海的大宋商船,目的地都变成亚喀巴,那才是真正翻身做主人,否则他们还是得容忍那些萨拉森商人在耶路撒冷逍遥快活。 这是不对的。 作为圣殿骑士,他也知道让这些混蛋在他们面前逍遥快活是一种耻辱。 甚至不仅仅是这个东方的亲王不理解,那些第一次到耶路撒冷的新骑士们同样充满愤怒,可是他们也没办法,没有这些混蛋,他们就弄不到东方的货物,所以鲍德温二世才对这趟出使寄予厚望。 可人家说的也对。 人家万里迢迢是去赚钱的,不是去冒险的,和萨拉森人贸易无非少赚点,但也一样赚大钱,无非就是赚一百还赚九十,但和他们贸易却是要冒生命危险,说不定还得是人财两空啊!。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和你们做生意,我不喜欢萨拉森人,他们赚的太多,实际上咱们都明白,我们是卖方,你们是买方,对我们来说,最有利的莫过于从我们的手中交到你们的手中,没有讨厌的中间商。而现在我正在逐渐向南洋,从萨拉森人手中夺过这一段的控制权,但红海上我是无能为力,那里太远了,超出我的海军能保护的范围,除非你们能够彻底的战胜萨拉森人。 我很好奇,你们当初为何要停下呢? 你们为何不继续打下去呢? 你们已经打到了耶路撒冷,甚至在亚喀巴建立起了要塞,距离开罗也仅仅一百多法里,距离麦地那也不过两百法里,你们要是能一直打到也门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王跃说道。 “亲王殿下,我们将全力以赴。” 雷蒙赶紧说道。 “你看,你自己说的都没有底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如今的处境?你们如今实际上是被塞尔柱人压倒,甚至你们的国王都被俘虏过,既然你们连塞尔柱人都打不过,又谈何打到也门?不是我看不起你们的国王,他和他堂兄真的差了太多,何时你们才能重现他收复耶路撒冷那样的辉煌?” 王跃说道。 当然,戈弗雷公爵占领耶路撒冷后做了什么就不用说了。 “亲王殿下……” 雷蒙着急地说道。 “不用解释,我说过,我无所不知。” 王跃阻止了他。 “但是,我可以帮你们战胜塞尔柱人。” 他紧接着说道。 “亲王殿下可以向我们出售那种神奇的武器?” 雷蒙惊喜地说道。 很显然他已经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了, 实际上大宋的商船也配备这个,王跃又不在乎火器外流,商船上带着火器是普遍的,要不然怎么对付海盗? 而且他本来就是要在适当时候,向十字军出售火器的。 大宋已经到了火绳枪时代,甚至可以预见的未来,燧发枪都不会遥远,不需要在乎他们获得三眼铳之类。 更何况造火药的技术肯定不能告诉他们。 他们就算偷,也需要很长时间,更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军用火药,那个目前依然只有王跃的工厂会制造。 “那个当然不行,再说我就算卖给你们,又如何送到你们手中?难道萨拉森人会允许我的商船带着这些东西去亚喀巴?那是肯定不行的,我说过,我们不会介入你们的战争,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位盟友,他同样在和塞尔柱人进行战争。 他的名字叫耶律大石。” 王跃笑着说道。 不过很显然雷蒙这时候还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耶律大石被十字军幻想为祭祀王约翰,是在他打败塞尔柱人之后,这时候他们之间的决战还没开始。 当然,现在他知道了。 “拿地图来!” 王跃起身说道。 他身旁侍从赶紧展开地图。 “雷蒙骑士,你回耶路撒冷不需要走海上了,我会派人护送你前往耶律大石的领地,他与你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大致上也就相当于从直布罗陀到克里特岛。据我所知你们和威尼斯人是盟友,而且暂时尊奉科穆宁家族的那顶皇冠,而耶律大石的控制区就在河中。我的人会护送你前往河中,剩下的你跟耶律大石谈,他会派人护送你绕道钦察,然后前往黑海沿岸的港口,你自己想法坐船返回耶路撒冷。 他正在与塞尔柱人的附庸喀喇汗人交战,后者已经向塞尔柱求救,所以他和塞尔柱人将进行一场决战。 那么你们可以联合起来。” 王跃说道。 实际上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候十字军最主要敌人都未必是塞尔柱人,而是他们的兄弟,科穆宁家族的拜占庭帝国,尽管后者邀请十字军来帮他,但十字军来了之后,那就不光是帮他了。 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确打败了塞尔柱人,打败了萨拉森人,但人家也赖着不走而且开始惦记拜占庭了。 但是,对于耶路撒冷王国来说,他们会喜欢耶律大石的。 因为塞尔柱人主要进攻的目标就是埃德萨,安条克这些十字军国家,而耶路撒冷国王实际上是这些家伙的老大,鲍德温二世就是在救援埃德萨期间,被塞尔柱人俘虏,后来被赎回。不过他还是依靠着威尼斯海军的支援,迅速稳定住了埃德萨,安条克,耶路撒冷,的黎波里这片控制区。 但塞尔柱人依然在不断向埃德萨进攻。 最终他们攻陷埃德萨,然后导致了第二次十字军的东征。 可以说在塞尔柱人另一边不断进攻的耶律大石,是这时候十字军梦寐以求的盟友。 “亲王殿下,您的仁慈和伟大,我们将世代铭记!” 雷蒙看着地图上他们和耶律大石的距离,一脸激动地说道。 从地图上看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近啊!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正文卷 第三八七章 我们的口号是:没有中间商! “圣殿骑士?”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面前行礼的白袍。 这是杨安带回的客人。 一队驶往勿斯里…… 也就是埃及。 这个名字应该是一代代扭曲成的,最早应该是密昔儿,但因为各地方言发音不同,从唐朝开始扭曲到现在就成了勿斯里,不过到胡元时候又重新通过阿拉伯语的埃及自称回到密昔儿,明朝也是用这个名字。 当然,确定是埃及。 因为宋朝的记载很明确,勿斯里这个国家干旱很少下雨,所有人都依靠一条大江,只能在近江的两岸种麦子,反而下雨的话会造成灾害。 这样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埃及。 实际上明朝时候已经记载这条大江叫卢德尼勒。 中国古籍中关于中东非洲这些国家的记载,通常都是通过阿拉伯语音译,但随着明末的传教士到达,又开始根据拉丁语音译,再到晚清又开始根据英语来音译,最终形成乱七八糟的记载。不过这时候勿斯里是埃及是没错的,而且宋朝史籍还记载了北非的几个番邦,估计是和这些地方的商人在埃及进行过贸易,然后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我大宋的海外贸易还是很繁荣的。 一队原本驶往勿斯里的商船,出于回来邀功的目的,在西奈半岛以南分出两艘驶往亚喀巴湾,并且一直到达十字军控制下的亚喀巴,后者在亚喀巴港有专门修建的要塞。实际上十字军欢迎阿拉伯商人,他们又不傻,占领耶路撒冷一带就是为了控制贸易的咽喉,从东西方的贸易中转中获利,而向东海上贸易几乎都是阿拉伯人控制。 当然要欢迎。 实际上他们甚至曾经和阿拉伯人组成联军对付过塞尔柱人,倒是最近这些年和拜占庭的兄弟关系紧张。 神奇的地方。 而大宋商船的到达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惊喜了。 虽然双方语言不通,但好在可以用阿拉伯人的语言,在确定这两艘商船来自东方那个传说中的梦幻国度后,这两艘商船上的水手们受到热情欢迎,甚至被护送到了耶路撒冷,受到了这时候国王鲍德温二世的欢迎,至于他们返回时候带来耶路撒冷王国的使者就是必然了。 不过这个使者此行也很艰难,因为需要路过沿途多个阿拉伯商人控制的港口,所以他在到达龙牙门之前就没踏上过一次陆地。 当然,王跃没兴趣管这个。 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人的身份。 白袍啊! 不过相信也很正常,这个时代跨越数万里出使,基本上也是九死一生的,除了这种狂热分子,其他人很难有这样的勇气,而且鲍德温二世本来就是圣殿骑士的主要支持者。这个名字的起源,就是他把圣殿送给骑士团做总部,这样选一个圣殿骑士来完成这趟危险而又重要的出使就很正常了。 “亲王殿下,您居然会我们的语言,知道鄙人的身份?” 这个叫雷蒙的家伙惊叫着。 他还本能地后退一步,仿佛受到很大冲击一样。 “我无所不知,这个世界的一切在我都懂,你应该是法兰克人吧,我还知道你们的那个胖子路易,你看,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个世界了。” 王跃矜持地说道。 后者继续震撼地看着他。 “不过我对你们还是很欣赏的,毕竟为了信仰献身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可是我有些奇怪,原本我以为你们与萨拉森人在战争中,可是我的商人却告诉我你们与他们相处融洽,我很奇怪,这是为什么? 难道你们不是去净化那片土地的吗? 难道圣殿骑士不都是些最虔诚的修道士吗?为什么你们会和他们共处,而不是对着他们举起你们的剑?难道你们就不觉得你们的剑正在因此而沾染污垢,以至于你们的神灵都不想保佑你们,反而让你们不断失败?戈弗雷公爵死不瞑目啊!他的堂弟在信仰的纯洁这一点上比他差的太多!” 王跃说道。 雷蒙略微尴尬了一下。 实际上鲍德温二世统治下,耶路撒冷还是和平繁荣的。 那些被征服者的确受到很多歧视,尤其是法律上的歧视,但问题是十字军的移民太少,而且几乎全都集中在几座主要城市,他要是和他堂兄学,这个王国也很难维持正常运行,所以这些城市以外还是本地土著长老或者说赖斯们自治。 “你也不必解释,我只是作为一个外人疑惑一下,毕竟你们如何与萨拉森人相处与我无关,那是你们的事情。接下来我会安排你去觐见我们的皇帝陛下,至于以后的贸易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你们又没能力来这里,只能是我们的商船去你们那里。但我们的商船也不是非要到你们那里,毕竟红海沿岸有的是港口,而且我们的商船去那里更熟悉。” 王跃说道。 “亲王殿下,我们可以给贵国商人更高的价格,超过所有萨拉森人。” 雷蒙赶紧说道。 他们当然有这个能力,目前他们的一切货物还都是经过那些萨拉森商人运到耶路撒冷。 然后他们倒卖给威尼斯的商人们。 虽然那些萨拉森商人像过去一样拿他们当肥羊宰已经不可能,但价格依然是大宋商船直接卖给他们的数倍,在到达大宋,沿途目睹了这个国家的繁荣和富饶之后,他已经知道了,那些在他们那里堪称奢侈品的东西,再这个国家廉价到随便一个平民都能享用。 “这个得由那些商船自己决定,我是不会干涉的,更何况这样的话萨拉森人肯定会阻拦我们的商船进入亚喀巴湾,我们是去做生意的,不会卷入你们之间的战争,除非你们有能力在红海上掌握控制权,否则我们的商船,终究还是要去萨拉森人那里。 他们一样也是要给我们钱的。 价格对我们来说其实不重要,毕竟你也看到了,那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不值钱。 可是安全对我们最重要。 我们的商人远航数万里,不是去冒险的,钱可以少赚些,但不能因为要照顾你们的生意,而导致和萨拉森人冲突,说到底谁控制红海,我们就跟谁贸易。” 王跃说道。 雷蒙明显有些失落。 他们虽然占领耶路撒冷,但却只能说控制地中海上的贸易,在这个贸易链中仍旧是最弱势的,只不过是不像以前那么弱势而已,如果能够争取让以后所有进入红海的大宋商船,目的地都变成亚喀巴,那才是真正翻身做主人,否则他们还是得容忍那些萨拉森商人在耶路撒冷逍遥快活。 这是不对的。 作为圣殿骑士,他也知道让这些混蛋在他们面前逍遥快活是一种耻辱。 甚至不仅仅是这个东方的亲王不理解,那些第一次到耶路撒冷的新骑士们同样充满愤怒,可是他们也没办法,没有这些混蛋,他们就弄不到东方的货物,所以鲍德温二世才对这趟出使寄予厚望。 可人家说的也对。 人家万里迢迢是去赚钱的,不是去冒险的,和萨拉森人贸易无非少赚点,但也一样赚大钱,无非就是赚一百还赚九十,但和他们贸易却是要冒生命危险,说不定还得是人财两空啊!。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和你们做生意,我不喜欢萨拉森人,他们赚的太多,实际上咱们都明白,我们是卖方,你们是买方,对我们来说,最有利的莫过于从我们的手中交到你们的手中,没有讨厌的中间商。而现在我正在逐渐向南洋,从萨拉森人手中夺过这一段的控制权,但红海上我是无能为力,那里太远了,超出我的海军能保护的范围,除非你们能够彻底的战胜萨拉森人。 我很好奇,你们当初为何要停下呢? 你们为何不继续打下去呢? 你们已经打到了耶路撒冷,甚至在亚喀巴建立起了要塞,距离开罗也仅仅一百多法里,距离麦地那也不过两百法里,你们要是能一直打到也门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王跃说道。 “亲王殿下,我们将全力以赴。” 雷蒙赶紧说道。 “你看,你自己说的都没有底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如今的处境?你们如今实际上是被塞尔柱人压倒,甚至你们的国王都被俘虏过,既然你们连塞尔柱人都打不过,又谈何打到也门?不是我看不起你们的国王,他和他堂兄真的差了太多,何时你们才能重现他收复耶路撒冷那样的辉煌?” 王跃说道。 当然,戈弗雷公爵占领耶路撒冷后做了什么就不用说了。 “亲王殿下……” 雷蒙着急地说道。 “不用解释,我说过,我无所不知。” 王跃阻止了他。 “但是,我可以帮你们战胜塞尔柱人。” 他紧接着说道。 “亲王殿下可以向我们出售那种神奇的武器?” 雷蒙惊喜地说道。 很显然他已经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了, 实际上大宋的商船也配备这个,王跃又不在乎火器外流,商船上带着火器是普遍的,要不然怎么对付海盗? 而且他本来就是要在适当时候,向十字军出售火器的。 大宋已经到了火绳枪时代,甚至可以预见的未来,燧发枪都不会遥远,不需要在乎他们获得三眼铳之类。 更何况造火药的技术肯定不能告诉他们。 他们就算偷,也需要很长时间,更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军用火药,那个目前依然只有王跃的工厂会制造。 “那个当然不行,再说我就算卖给你们,又如何送到你们手中?难道萨拉森人会允许我的商船带着这些东西去亚喀巴?那是肯定不行的,我说过,我们不会介入你们的战争,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位盟友,他同样在和塞尔柱人进行战争。 他的名字叫耶律大石。” 王跃笑着说道。 不过很显然雷蒙这时候还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耶律大石被十字军幻想为祭祀王约翰,是在他打败塞尔柱人之后,这时候他们之间的决战还没开始。 当然,现在他知道了。 “拿地图来!” 王跃起身说道。 他身旁侍从赶紧展开地图。 “雷蒙骑士,你回耶路撒冷不需要走海上了,我会派人护送你前往耶律大石的领地,他与你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大致上也就相当于从直布罗陀到克里特岛。据我所知你们和威尼斯人是盟友,而且暂时尊奉科穆宁家族的那顶皇冠,而耶律大石的控制区就在河中。我的人会护送你前往河中,剩下的你跟耶律大石谈,他会派人护送你绕道钦察,然后前往黑海沿岸的港口,你自己想法坐船返回耶路撒冷。 他正在与塞尔柱人的附庸喀喇汗人交战,后者已经向塞尔柱求救,所以他和塞尔柱人将进行一场决战。 那么你们可以联合起来。” 王跃说道。 实际上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候十字军最主要敌人都未必是塞尔柱人,而是他们的兄弟,科穆宁家族的拜占庭帝国,尽管后者邀请十字军来帮他,但十字军来了之后,那就不光是帮他了。 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确打败了塞尔柱人,打败了萨拉森人,但人家也赖着不走而且开始惦记拜占庭了。 但是,对于耶路撒冷王国来说,他们会喜欢耶律大石的。 因为塞尔柱人主要进攻的目标就是埃德萨,安条克这些十字军国家,而耶路撒冷国王实际上是这些家伙的老大,鲍德温二世就是在救援埃德萨期间,被塞尔柱人俘虏,后来被赎回。不过他还是依靠着威尼斯海军的支援,迅速稳定住了埃德萨,安条克,耶路撒冷,的黎波里这片控制区。 但塞尔柱人依然在不断向埃德萨进攻。 最终他们攻陷埃德萨,然后导致了第二次十字军的东征。 可以说在塞尔柱人另一边不断进攻的耶律大石,是这时候十字军梦寐以求的盟友。 “亲王殿下,您的仁慈和伟大,我们将世代铭记!” 雷蒙看着地图上他们和耶律大石的距离,一脸激动地说道。 从地图上看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近啊!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正文卷 第三八八章 要想富,先修路 踌躇满志的雷蒙,迅速在王跃的安排下觐见了大宋皇帝,甚至还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赏赐。 其实他也带了不少礼物。 其中最重要的礼物当然是这时候十字军骑士们的主要伙伴。 战马。 不过具体是什么品种,王跃其实也不知道。 这时候欧洲骑兵标志性的安达卢西亚马产地实际上在摩尔人控制下,另一种骑士们的主要伙伴弗里斯兰马其实是德意志的,倒是作为条顿骑士们的伙伴参加了十字军。可这时候条顿骑士们还早着呢,他们是第三次十字军时候,最早的条顿骑士还得过半个世纪,而现在的十字军就是法国人…… 或者说现代法国那片地方的人。 法兰克人,诺曼人,安茹人,图卢兹人…… 谁说诺曼人是法国人,小心英格兰国王发火…… 什么法国人? 谁是法国人? 你全家都是法国人! 他对这个问题可是一向敏感。 甚至就连布列塔尼人都不认为自己是法国人,本来他们也不是,这些维京海盗的后代,才不会认为自己是法国人,虽然他们的确是法国国王的封臣,但封臣只是给个面子而已。 总之这时候的十字军核心都是这片地方,再加上弗兰德斯,还有意大利范围内的,乱七八糟一堆穷鬼,被排挤出来的贵族,狂热分子,或者说一群被拥挤的欧洲挤出来的渣渣。而目前的耶路撒冷王室,其实出身是现代法国北部下洛林的领主,但他们是神罗皇帝的臣属,他们跟法国国王无关,而且神罗皇帝很想赶走他们。 于是神罗皇帝支持他们参加十字军,然后作为交换他们把下洛林让给神罗皇帝喜欢的人,而他们获得耶路撒冷王位。 实际上就等于是被排挤出来。 现在下洛林已经落到神罗皇帝喜欢的林堡公爵手中。 而另一个重要十字军国家安条克公国也是。 它的建立者博希蒙德一世是意大利南部卡布里亚公爵的儿子,但他叔叔西西里国王和他弟弟合伙排挤他,只给了他一个屁大的塔兰托当伯爵,因为他叔叔实力强大,他确定打不过,又不想哪天被他叔叔弄死,只好去参加十字军。他叔叔快快乐乐地支持他去东征,最终他在叙利亚建立安条克公国,他叔叔终于如愿以偿地吞并了他爹的领地,建立了西西里王国。 还有一个是的黎波里伯国。 这个是图卢兹伯爵雷蒙四世建立,最初倒不是被排挤出来的。 这货雄心勃勃东征,留下儿子留守,然后围攻的黎波里并战死,他侄子夺取的黎波里做领主,但没想到他侄女婿阿基坦公爵一看老东西死了,没什么可怕的了,就快快乐乐抄了他家,他儿子只好跑到东方,靠着鲍德温一世帮助赶走他侄子继承的黎波里。 至于埃德萨伯爵原本就是鲍德温一世的。 他是戈弗雷公爵的弟弟,原本什么继承权没有,跟着他哥哥来寻找机会。 鲍德温二世总共给大宋皇帝送了二十匹战马,再加上商船采购的,总共五十匹战马,最后活着到达的只有五匹。 “真不容易啊!” 王跃看着面前的五匹马感慨着。 “丞相,三匹马两匹公马,不过他们这马其实并不比汗血马更好,尤其是这种体型粗壮高大的,看起来的确威风,但草料消耗也大,而且体型大跑起来耐力也不会太久,真要是深入草原作战,恐怕靠吃草是撑不住的,就是适合在小地方作战。” 高杰说道。 王丞相改组后的朝廷里,以大都督府统辖军队,而大都督府下面单独设立骑兵总监,他就是现在的骑兵总监,主管全国骑兵训练和军马培育,这时候已经在宣大,奚国,明国,河北等多处设立军马场。至于原本那些乱七八糟,基本上都养了羊的官马场该裁撤的裁撤,大宋朝原本官马场有的是,无论开封还是大名周围都有。 就是都养羊了! “你要知道,咱们其实不缺战马,而且真正用于长途征战,的确还是得靠着咱们自己的那些马,至于这些……” 王跃抚摸着他面前两匹高大粗壮的战马说道。 虽然一路上瘦了很多,但这两匹马粗壮的骨架,仍然看着让人喜欢。 不过他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马,雷蒙也只是说它叫大马,是弗兰德斯骑士们骑着的,主要产自弗兰德斯的森林,应该是阿登一带,粗壮,敦实,虽然没有夏尔马那样高的夸张,但肩高也得接近一米七。 比汗血马还高。 汗血马实际上也是一种中等战马。 现在因为瘦了很多,所以看着还算苗条,这要是好好喂养,吃饱增肥,估计就得变成胖墩了,一看就是力气大,能干重活的,话说这么好的身板不拉车简直可惜了。 “让下一趟去的商船告诉鲍德温二世,就说要是他们能多给我弄些这种大马,那我就可以考虑一下,把大炮卖给他们,一匹这样的大马换一尊大铳外加二十发炮弹。要是他们能把比这些还大的马弄来,那我就可以考虑卖给他们更好的火器,比如说手雷,肩扛式火箭筒,甚至万人敌,顺便让商船带一枚万人敌过去演示一下。” 王跃告诉身后的侍从。 “大王,就是这死亡率太高,得想办法降下来,否则这样的贸易终究是没用的。” 杨安提醒他。 五十匹马活下来五匹,这样的贸易肯定没什么用。 当然,如果是从引种来说还是可以的,毕竟当年汉武帝可是动用武力远征的。 和这样的成本相比,现在海运九成的死亡率还是不值一提,本来大宋商船到那里也是空船返回,那里又没有可装的东西,就是带着贸易的金银空船返回然后到南洋去装香料。 “那是因为路上耽误太久了,我们需要新式的快船,要和蜈蚣船一样快,但不用人力划桨,而且不需要专门候风,可以抢风航行,能够在最短时间从亚喀巴返回的。” 王跃说道。 他需要北美纵帆船。 第一艘到达广州的北美纵帆船从纽约起航,往返总共不到十五个月,还包括在广州待了四个月。 当然,回去时候是空船肯定快。 但即便是这样,在满载货物的情况下,它从纽约起航到爪哇岛也只是用了五个月。 而这个航程相当于从亚喀巴到广州的超过两倍,也就是说这种商船满载货物真正从亚喀巴到广州,也就是两个半月而已,但实际上运输战马的商船是肯定不会满载的。这样算差不多能将航程缩短到两个月,这就足够保证将战马的死亡率降到一个可以容忍的比例了,这样的运输就算死一半也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接下来向亚喀巴的贸易,肯定会受到沿途大食商人的阻击。 这可是抢他们的饭碗。 甚至很可能包括埃及的海军也会加入拦截,他们可是有海军,都能与威尼斯海军一战,十字军能够源源不断送到耶路撒冷,就是因为威尼斯海军在海上决战中打败了埃及法蒂玛王朝的海军,虽然那是在地中海上,但转到红海上也无非就是造船而已。 所以这条航线只能是走私。 大宋是不会承认大宋合法商船驶往亚喀巴和十字军贸易的。 埃及也必须同意这一点。 否则大家就是撕破脸了,大宋会驱逐所有的大食商人,并且禁止沿途属国容留大食商人,而且由大明海军联合朱罗海军一起去进攻亚丁,甚至在亚丁建立基地保护大宋商船。如果埃及也同意这些是走私的,并且就算是抓到了,也必须交给大宋处置,那大家就继续稀里糊涂混着。 实际上他们也很难拦截,一则亚喀巴湾入口两岸都是沙漠,想要驻扎舰队很困难,虽然有沙姆沙伊赫这个度假圣地,但这时候那里是无人区,而且没有地表水,实际上也没有地下水。哪怕现代这座城市用水也是靠海水淡化,这个时代在这座城市建立海军基地就是个笑话,埃及人能做的也就是派战舰在红海巡逻,但巡逻就没什么用了,因为这些纵帆船太快,甚至超过排桨战舰。 蜈蚣船消耗人肉发动机能获得的极速,其实只有可怜的七节,而且是冲刺速度不是巡航速度,巡航速度只有四节,而北美纵帆船可以轻松超过十节,实际上这些鬼东西在早期蒸汽船时代都可以在海上随便浪。至少在美国南北战争时候蒸汽船还玩不过他们,要不然一大堆各国海盗,或者好听点说私掠船长们爱死这东西了。 当然,走私犯们也喜欢。 一鸦时候美国“烟草商人”们就靠着这个调戏我大清水师。 然后这些高速的纵帆船就这样继续不断载着货物进入亚喀巴。 卖给十字军武器。 从他们那里运回一船船战马。 当然,如果埃及人觉得这很不公平,那么大宋也可以卖给他们武器然后从他们那里买战马,反正他们那里的阿拉伯马也很好。其实阿拉伯马才是最适合做战马的,个头中等,虽然不说威风但足够,关键是还不需要精心饲养,虽然比起蒙古马还差些,但也已经可以骑着深入草原。欧洲马真干不了这活,这些高头大马就是适合他们那些小城堡间县斗的,欧洲的地形也没有需要它们三天五百里持续推进的。 三天五百里! 从巴黎都到洛林了…… 香槟伯爵举手表示,虽然你是国王,但你也不能从我头顶飞过去啊! 然后目前神罗体系的一堆诸侯表示我们也很无辜啊,神罗皇帝更是很愤怒了,这时候洛林还是他的封臣呢! 可怜这就是法国国王,他的直辖领地真不够骑兵三天突击的。 但这些重型马是最好的挽马,都是拉车的好材料,要知道接下来王跃最重要的建设项目,就是一条条纵横全国的公路,他已经为这个帝国设计了三纵三横的国道体系。 一号国道是从辽阳开始,向东经过辽西走廊,然后南下到燕山,并且经过燕山继续南下一直到开封,再从开封继续经过濠州最终到达滁州,这样在冬天时候就能确保最大限度的南北运输了。不过这条路在燕山还有两个支线,一个是向北到奚国国都大宁,当然,这条路等级肯定低得多,另一条是宣化然后再到张家口的。 另外它还得继续向南过长江最后一直顶到广州。 二号国道是从大同南下经太原,穿过上党盆地经泽州出天井关走河阳浮桥到洛阳然后折向襄阳,最终这条路止于江陵,在太原也有去陕北和长安的支线。 三号国道北段就是秦直道,经长安后南下入川。 这是纵向的。 横向一号国道当然是从秦直道尽头开始,那里属于辽国的云内州,但因为大辽皇帝已经决定卖国,所以很快就会变成大宋的,但为了照顾辽人感情,依然还是设立辽国。大辽皇帝降为辽国王,但以魏王兼辽国相,总揽辽国军政,辽国王只需要在大宋逍遥快活就行,魏王已经准备在那里建设一座新城,因为这座新城是两条国道起点,所以叫包头。 然后从包头向东,经过大同,宣化,张家口走草原转向大宁,然后向北到辽国国都临潢,再从临潢转往明国国都辽阳,串联三个国都。 横二号就简单了,就是从西宁开始,一直向东到海州。 横三号就相对复杂了,同样也是难度最大的,几乎可以说是一项艰巨工程…… 因为王跃要从成都开始向东修,横贯四川中部一直到恭州,也就是重庆,再从恭州渡过长江开始进川东的崇山峻岭,最后经过播州,矩州也就是贵阳,沅州继续向东去长沙,剩下就是从长沙一直向东到浙江了。 绝对的艰巨工程。 不光是修路难,更重要的是中间一大片土司的地盘。 这还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让朝廷修,不过他们也没选择,他们要是不愿意也就不需要他们愿意了。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正文卷 第三八八章 要想富,先修路 踌躇满志的雷蒙,迅速在王跃的安排下觐见了大宋皇帝,甚至还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赏赐。 其实他也带了不少礼物。 其中最重要的礼物当然是这时候十字军骑士们的主要伙伴。 战马。 不过具体是什么品种,王跃其实也不知道。 这时候欧洲骑兵标志性的安达卢西亚马产地实际上在摩尔人控制下,另一种骑士们的主要伙伴弗里斯兰马其实是德意志的,倒是作为条顿骑士们的伙伴参加了十字军。可这时候条顿骑士们还早着呢,他们是第三次十字军时候,最早的条顿骑士还得过半个世纪,而现在的十字军就是法国人…… 或者说现代法国那片地方的人。 法兰克人,诺曼人,安茹人,图卢兹人…… 谁说诺曼人是法国人,小心英格兰国王发火…… 什么法国人? 谁是法国人? 你全家都是法国人! 他对这个问题可是一向敏感。 甚至就连布列塔尼人都不认为自己是法国人,本来他们也不是,这些维京海盗的后代,才不会认为自己是法国人,虽然他们的确是法国国王的封臣,但封臣只是给个面子而已。 总之这时候的十字军核心都是这片地方,再加上弗兰德斯,还有意大利范围内的,乱七八糟一堆穷鬼,被排挤出来的贵族,狂热分子,或者说一群被拥挤的欧洲挤出来的渣渣。而目前的耶路撒冷王室,其实出身是现代法国北部下洛林的领主,但他们是神罗皇帝的臣属,他们跟法国国王无关,而且神罗皇帝很想赶走他们。 于是神罗皇帝支持他们参加十字军,然后作为交换他们把下洛林让给神罗皇帝喜欢的人,而他们获得耶路撒冷王位。 实际上就等于是被排挤出来。 现在下洛林已经落到神罗皇帝喜欢的林堡公爵手中。 而另一个重要十字军国家安条克公国也是。 它的建立者博希蒙德一世是意大利南部卡布里亚公爵的儿子,但他叔叔西西里国王和他弟弟合伙排挤他,只给了他一个屁大的塔兰托当伯爵,因为他叔叔实力强大,他确定打不过,又不想哪天被他叔叔弄死,只好去参加十字军。他叔叔快快乐乐地支持他去东征,最终他在叙利亚建立安条克公国,他叔叔终于如愿以偿地吞并了他爹的领地,建立了西西里王国。 还有一个是的黎波里伯国。 这个是图卢兹伯爵雷蒙四世建立,最初倒不是被排挤出来的。 这货雄心勃勃东征,留下儿子留守,然后围攻的黎波里并战死,他侄子夺取的黎波里做领主,但没想到他侄女婿阿基坦公爵一看老东西死了,没什么可怕的了,就快快乐乐抄了他家,他儿子只好跑到东方,靠着鲍德温一世帮助赶走他侄子继承的黎波里。 至于埃德萨伯爵原本就是鲍德温一世的。 他是戈弗雷公爵的弟弟,原本什么继承权没有,跟着他哥哥来寻找机会。 鲍德温二世总共给大宋皇帝送了二十匹战马,再加上商船采购的,总共五十匹战马,最后活着到达的只有五匹。 “真不容易啊!” 王跃看着面前的五匹马感慨着。 “丞相,三匹马两匹公马,不过他们这马其实并不比汗血马更好,尤其是这种体型粗壮高大的,看起来的确威风,但草料消耗也大,而且体型大跑起来耐力也不会太久,真要是深入草原作战,恐怕靠吃草是撑不住的,就是适合在小地方作战。” 高杰说道。 王丞相改组后的朝廷里,以大都督府统辖军队,而大都督府下面单独设立骑兵总监,他就是现在的骑兵总监,主管全国骑兵训练和军马培育,这时候已经在宣大,奚国,明国,河北等多处设立军马场。至于原本那些乱七八糟,基本上都养了羊的官马场该裁撤的裁撤,大宋朝原本官马场有的是,无论开封还是大名周围都有。 就是都养羊了! “你要知道,咱们其实不缺战马,而且真正用于长途征战,的确还是得靠着咱们自己的那些马,至于这些……” 王跃抚摸着他面前两匹高大粗壮的战马说道。 虽然一路上瘦了很多,但这两匹马粗壮的骨架,仍然看着让人喜欢。 不过他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马,雷蒙也只是说它叫大马,是弗兰德斯骑士们骑着的,主要产自弗兰德斯的森林,应该是阿登一带,粗壮,敦实,虽然没有夏尔马那样高的夸张,但肩高也得接近一米七。 比汗血马还高。 汗血马实际上也是一种中等战马。 现在因为瘦了很多,所以看着还算苗条,这要是好好喂养,吃饱增肥,估计就得变成胖墩了,一看就是力气大,能干重活的,话说这么好的身板不拉车简直可惜了。 “让下一趟去的商船告诉鲍德温二世,就说要是他们能多给我弄些这种大马,那我就可以考虑一下,把大炮卖给他们,一匹这样的大马换一尊大铳外加二十发炮弹。要是他们能把比这些还大的马弄来,那我就可以考虑卖给他们更好的火器,比如说手雷,肩扛式火箭筒,甚至万人敌,顺便让商船带一枚万人敌过去演示一下。” 王跃告诉身后的侍从。 “大王,就是这死亡率太高,得想办法降下来,否则这样的贸易终究是没用的。” 杨安提醒他。 五十匹马活下来五匹,这样的贸易肯定没什么用。 当然,如果是从引种来说还是可以的,毕竟当年汉武帝可是动用武力远征的。 和这样的成本相比,现在海运九成的死亡率还是不值一提,本来大宋商船到那里也是空船返回,那里又没有可装的东西,就是带着贸易的金银空船返回然后到南洋去装香料。 “那是因为路上耽误太久了,我们需要新式的快船,要和蜈蚣船一样快,但不用人力划桨,而且不需要专门候风,可以抢风航行,能够在最短时间从亚喀巴返回的。” 王跃说道。 他需要北美纵帆船。 第一艘到达广州的北美纵帆船从纽约起航,往返总共不到十五个月,还包括在广州待了四个月。 当然,回去时候是空船肯定快。 但即便是这样,在满载货物的情况下,它从纽约起航到爪哇岛也只是用了五个月。 而这个航程相当于从亚喀巴到广州的超过两倍,也就是说这种商船满载货物真正从亚喀巴到广州,也就是两个半月而已,但实际上运输战马的商船是肯定不会满载的。这样算差不多能将航程缩短到两个月,这就足够保证将战马的死亡率降到一个可以容忍的比例了,这样的运输就算死一半也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接下来向亚喀巴的贸易,肯定会受到沿途大食商人的阻击。 这可是抢他们的饭碗。 甚至很可能包括埃及的海军也会加入拦截,他们可是有海军,都能与威尼斯海军一战,十字军能够源源不断送到耶路撒冷,就是因为威尼斯海军在海上决战中打败了埃及法蒂玛王朝的海军,虽然那是在地中海上,但转到红海上也无非就是造船而已。 所以这条航线只能是走私。 大宋是不会承认大宋合法商船驶往亚喀巴和十字军贸易的。 埃及也必须同意这一点。 否则大家就是撕破脸了,大宋会驱逐所有的大食商人,并且禁止沿途属国容留大食商人,而且由大明海军联合朱罗海军一起去进攻亚丁,甚至在亚丁建立基地保护大宋商船。如果埃及也同意这些是走私的,并且就算是抓到了,也必须交给大宋处置,那大家就继续稀里糊涂混着。 实际上他们也很难拦截,一则亚喀巴湾入口两岸都是沙漠,想要驻扎舰队很困难,虽然有沙姆沙伊赫这个度假圣地,但这时候那里是无人区,而且没有地表水,实际上也没有地下水。哪怕现代这座城市用水也是靠海水淡化,这个时代在这座城市建立海军基地就是个笑话,埃及人能做的也就是派战舰在红海巡逻,但巡逻就没什么用了,因为这些纵帆船太快,甚至超过排桨战舰。 蜈蚣船消耗人肉发动机能获得的极速,其实只有可怜的七节,而且是冲刺速度不是巡航速度,巡航速度只有四节,而北美纵帆船可以轻松超过十节,实际上这些鬼东西在早期蒸汽船时代都可以在海上随便浪。至少在美国南北战争时候蒸汽船还玩不过他们,要不然一大堆各国海盗,或者好听点说私掠船长们爱死这东西了。 当然,走私犯们也喜欢。 一鸦时候美国“烟草商人”们就靠着这个调戏我大清水师。 然后这些高速的纵帆船就这样继续不断载着货物进入亚喀巴。 卖给十字军武器。 从他们那里运回一船船战马。 当然,如果埃及人觉得这很不公平,那么大宋也可以卖给他们武器然后从他们那里买战马,反正他们那里的阿拉伯马也很好。其实阿拉伯马才是最适合做战马的,个头中等,虽然不说威风但足够,关键是还不需要精心饲养,虽然比起蒙古马还差些,但也已经可以骑着深入草原。欧洲马真干不了这活,这些高头大马就是适合他们那些小城堡间县斗的,欧洲的地形也没有需要它们三天五百里持续推进的。 三天五百里! 从巴黎都到洛林了…… 香槟伯爵举手表示,虽然你是国王,但你也不能从我头顶飞过去啊! 然后目前神罗体系的一堆诸侯表示我们也很无辜啊,神罗皇帝更是很愤怒了,这时候洛林还是他的封臣呢! 可怜这就是法国国王,他的直辖领地真不够骑兵三天突击的。 但这些重型马是最好的挽马,都是拉车的好材料,要知道接下来王跃最重要的建设项目,就是一条条纵横全国的公路,他已经为这个帝国设计了三纵三横的国道体系。 一号国道是从辽阳开始,向东经过辽西走廊,然后南下到燕山,并且经过燕山继续南下一直到开封,再从开封继续经过濠州最终到达滁州,这样在冬天时候就能确保最大限度的南北运输了。不过这条路在燕山还有两个支线,一个是向北到奚国国都大宁,当然,这条路等级肯定低得多,另一条是宣化然后再到张家口的。 另外它还得继续向南过长江最后一直顶到广州。 二号国道是从大同南下经太原,穿过上党盆地经泽州出天井关走河阳浮桥到洛阳然后折向襄阳,最终这条路止于江陵,在太原也有去陕北和长安的支线。 三号国道北段就是秦直道,经长安后南下入川。 这是纵向的。 横向一号国道当然是从秦直道尽头开始,那里属于辽国的云内州,但因为大辽皇帝已经决定卖国,所以很快就会变成大宋的,但为了照顾辽人感情,依然还是设立辽国。大辽皇帝降为辽国王,但以魏王兼辽国相,总揽辽国军政,辽国王只需要在大宋逍遥快活就行,魏王已经准备在那里建设一座新城,因为这座新城是两条国道起点,所以叫包头。 然后从包头向东,经过大同,宣化,张家口走草原转向大宁,然后向北到辽国国都临潢,再从临潢转往明国国都辽阳,串联三个国都。 横二号就简单了,就是从西宁开始,一直向东到海州。 横三号就相对复杂了,同样也是难度最大的,几乎可以说是一项艰巨工程…… 因为王跃要从成都开始向东修,横贯四川中部一直到恭州,也就是重庆,再从恭州渡过长江开始进川东的崇山峻岭,最后经过播州,矩州也就是贵阳,沅州继续向东去长沙,剩下就是从长沙一直向东到浙江了。 绝对的艰巨工程。 不光是修路难,更重要的是中间一大片土司的地盘。 这还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让朝廷修,不过他们也没选择,他们要是不愿意也就不需要他们愿意了。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正文卷 第三八九章 大宋之童贯下东洋 威海军港。 此时在这里一支小型舰队正停泊港湾…… 当然,说小型舰队只是因为战舰的数量少,总共由五艘战舰组成,但战舰本身可都不小,尤其是作为核心的旗舰更是一艘五千料的,这已经是目前建造的最大型新式战舰了,至于剩下四艘也都是三千料以上。 “您真要去?” 王跃很意外地看着童贯。 “老朽伺候长春真人一辈子,如今老了,还能为长春真人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后者感慨道。 他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外面游荡,一开始被扣押在天津看海,后来充当南北联络的使者,再之后虽然可以留在京城,但却还是返回北方,主要住在芦台,偶尔去燕山城住些日子。大画家被抓回来之后,他又移居旅顺,每天跑去上班一样伺候着,表现他身为一个老奴的忠心,但大画家以长春真人身份移居长春宫修仙之后,为了讨好自己儿子,把他赶回来了,他随即返回芦台居住,这次是跟着这支舰队过来的。 这些战舰和之前派往南洋的那些一样都是王跃大沽船厂建造。 主要是木料方便,无论从西边太行山上伐木还是北边燕山上伐木,最后都可以水运汇聚到大沽。 燕山上伐木顺着滦河就放下来了。 然后在滦州一带有专门的阴干解板基地,阴干好了的直接运大沽口。 不过南方的那些造船基地,也已经开始建造这些战舰,但因为他们过去都是用那些低端木料,高端木料虽然也有储备,但却无法大规模建造这些必须用高端木料建造的战舰。 这东西肯定不能用目前南方使用最广泛的松木和杉木。 那个真不适合做战舰,尤其是杉木这种虽然优质,但却无法提供真正防护的。 当然,橡木也是很难的。 而且也不需要,毕竟王跃的战舰面对的敌人都不可能有大炮。 另外中国的橡木其实和欧洲的橡木也不一样,但即便如此,造这些战舰也得使用那些相对较好的,樟木,梓木,山枣,榆木,榉木,青冈,这个就是中国的橡木了,此外还有铁力木,荔枝木,乌婪之类。尤其是樟木和铁力木,这是南方造船的两大最优质木料,明州之所以成为造船中心,就是因为樟木方便,而广东造船就是铁力木为主。 明朝广东水师在海上对付倭寇的方法很简单,仗着铁力木船坚固撞过去犁沉就行。 总之这些地方必须先备料,所以目前的建造数量不多。 这两年主要还是得靠着从一开始就使用青冈,柞木,榆木之类北方硬木的大沽造船厂。 “那您可要想清楚了,至少五年后才能真正启程,那时候您已经年逾七旬,虽然我可以保证,只要倭国的港口解决,从这里起航到那里用不了多久,甚至比咱们的商船到西洋都近。可是那里和去西洋不一样,去西洋沿途有无数港口可以停靠贸易补给,但去那里从倭国起航后,中间两万里没有陆地,完全就是两万里茫茫大海,饮食全靠船上携带的。 不会有真正食物。 只能吃我现在制造的那种铁皮罐头。 不下雨连干净的水都没有,哪怕储存的水都臭了也得喝,至于洗澡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下雨否则连洗脸的水都没有。” 王跃说道。 童贯要亲自带领去美洲求仙药的舰队。 王跃倒是不在乎他带队,他带队也就是个摆设,但童太师这年纪,走这条路简直就是自杀啊! 王跃计划的是走黑潮主流北上转北太平洋暖流,也就是不经过夏威夷,从仙台起航进入北太平洋暖流向美洲漂流,选择和支仓常长同样的日期,也就是冬天借着西风向东。支仓常长花了三个月从仙台到阿塔普尔卡,那么他横渡太平洋到达北美海岸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也就是说王跃的美洲舰队只要不出意外,同样也会在两个月内完成这趟堪称永载史册的远航。 出了意外也没事。 这个季节不会有台风之类,也就是中途走岔路,比如南下到了夏威夷,或者北上进了阿拉斯加暖流,但这些意外不会让舰队覆灭的。 舰队携带的食物是足够的,也就是淡水缺乏,只要找到淡水补给就行。 如果不出意外,那么他们就会在美洲外海进入加利福尼亚寒流,然后成功南下并且靠上美洲海岸寻找淡水补给,甚至和印第安人进行贸易,并沿着海岸一直南下到达墨西哥。 剩下就是武力征服了。 这对于这支舰队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前往美洲的军队肯定是火绳枪版,再加上大炮,板甲,他们要是不能征服一群使用石头武器的土著那简直就是笑话了。 关键就是中间这两个月的航程。 两个月。 整整两个月他们看不到一片陆地。 两个月里他们需要被困在一艘艘战舰上,吃着吃到吐的食物,喝着发臭的淡水,看着仿佛无穷无尽般的海水,在孤独,恐慌,甚至有可能绝望中煎熬,这个过程中有人发疯毫不奇怪,死亡也是必然发生,甚至大量死亡。那些年轻体壮的士兵还好点,一个七十的老头走这样的旅程,尤其是还得往返,真的就是可以说九死一生啊。 他们回来也一样。 他们回来倒是不走北线,而是在墨西哥西边转入北赤道暖流,然后经过吕宋岛返回。 同样不会走夏威夷。 北赤道暖流,黑潮,北太平洋暖流,加利福尼亚寒流,正好在北太平洋形成一个闭环,夏威夷在这个闭环的中间,这就是为什么它那么晚才被发现,要知道库克发现夏威夷时候,麦哲伦都死了快三百年了。 “老朽都已经行将就木了,一个刑余之人,死在哪里不是死?年轻人的确身强体壮,但老人心智坚韧,更不会惧怕海上远航,若那里真有仙药,说不定还能给我延年益寿呢!” 童贯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随您心意了。” 王跃笑着说道。 既然大明有郑和下西洋,那大宋就来个童贯下东洋吧! “不过您先得去解决倭国,舰队起航后南下明州,在明州起航去博多,然后您以正使身份去见倭主,这时候咱们计划中的起航地还在虾夷手中,所以您需要做的是,游说他们对虾夷开战。” 王跃说道。 “这是何意?既然虾夷与倭国不是一家,那为何不扶持虾夷牵制倭国?” 童贯有些意外地说道。 这个老家伙还是很阴险狡诈的。 “的确,扶持虾夷也不错,可虾夷太落后了,完全就是茹毛饮血的野人,我们要以那里为起航点,以后也将始终使用那里,所以需要一些更能干,能够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补给的人,虾夷人根本做不到,倭人终究比他们强。所以我们需要支持倭人与虾夷人战争,然后夺取这一带给咱们当租界,并且在以后为咱们提供补给。 至于牵制倭国。 那个不值一提,咱们灭倭国易如反掌,就是他们那里价值太低,不值得咱们去灭而已。” 王跃说道。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只是想看到幕府将军们出现。 倭国肯定会干的,大宋支持他们征讨虾夷,甚至给他们些武器,打下的虾夷土地上拿出仙台作为租界给大宋,每年大宋还给他们租金,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干? 但征讨虾夷就需要一个征夷大将军。 这时候倭国本来就已经武将崛起,源氏,平氏都已经登场,距离镰仓幕府的诞生也不过还有五十年,这时候在后面推一把,倭国这个征夷大将军就可以提前登场了,征夷大将军登场,倭国武家与公家恶斗,那时候就很好玩了。目前的倭国真不好下手,和他们内乱相比,扶持虾夷真没什么意义,这个民族实在是太原始了。 原始到根本不值得扶持。 而且就算扶持起来,以虾夷的生产力水平,也不足以承担维持这个远航基地的补给任务。 而倭人才是更能干的。 “另外还有,据我所知女真人已经开始袭扰倭国,甚至有女真船只到达虾夷人的地方,这一点也要让倭人警惕,告诉他们,虽然他们不愿意向大宋皇帝称臣并降为属国,但大宋仍旧会以友邦相待,大宋只是为了给长春真人寻仙药,无意占据倭国土地,大宋会继续与他们进行友好贸易。” 王跃说道。 对倭国真没必要急着征服。 要知道那里至今还是大宋主要人才来源呢! 对付友好邻邦可以搞人才贸易,但对付属国就不能明着干了,之前对西夏的马匪袭击也已经叫停…… 当然,主要是收获越来越小。 毕竟时间久了,人家就有有效的应对措施了。 现在主要人才来源一是倭国二是高丽,但也越来越少,这样支持倭国征讨虾夷还能再收一波虾夷人才,话说王跃现在为了大宋的人才交流煞费苦心,要知道现在不仅仅是划船,就连北方开荒地上也开始使用。当然,都是做手术的,这一点是强制性的,王跃每年派人专门在各处检查,只要发现没做的,其主人要受到重罚。 这也是必然的。 毕竟大宋经过公田法之后,短时间内真没有向外移民的动力。 实际上大宋内部民兵们,也已经开始加入争夺人才的行列。 目前大宋的土地制度就是按照人口分配土地,原有土地分完之后,每增添一口人就会获得一块开荒地,然后自己开荒并且十年内免租,就算本地没有,也会在最近的地方分一块,但是分在哪里就成了哪里人。 这个制度合情合理。 但是…… 不合适。 分到邻村还好,多走几步也就去开荒了,但分到临乡甚至临县的谁去? 新增的人口成年了,娶妻了,当然可以搬到他自己的土地上,可是没成年时候怎么搬去开荒? 这样买个农奴就很划算了。 把农奴扔过去开荒,收获的粮食除了农奴自己吃的,剩下全都给主人,等主人的儿子成年了,再分家搬过去,至于农奴,没累死的当然可以再卖,因为农奴价格正在持续上涨,所以这就相当于长期投资了。但这样就导致了农奴成了抢手货,塞外的属国们为了开荒大规模收购农奴,内地的民兵们也在抢农奴,就是工商业因为被禁止使用所以没加入。 人才交流日渐繁荣。 然后开拓人才来源也就成了当务之急,目前所有向外跑的,无论是开拓团还是海商,甚至海外驻军,全都在兼职这个。 这时候已经有海商开始从东非往国内运输人才了。 每一个港口的人才市场都是人头攒动。 大宋以及明辽奚汉等属国,正在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般,把周围那些乱七八糟国家的人口抽空,而王跃的新增人口分地方式,也正在把农业人口不断向那些没有开发出来的荒地稀释。同样因为工商业的扶持,再加上他严格控制下的粮食价格逼迫,越来越多想赚更多钱的原本农业人口,也正在涌入工商业,甚至涌入海外开拓。 海外开拓最赚钱。 种粮食一年也就能混个温饱,最多再攒下十贯八贯,毕竟粮价太低了。 到工厂做工一年能攒下二三十贯,毕竟粮价太低了。 而开拓团招人全都是按照正规军的军饷,而且提供从装备到饮食,甚至还可以自己抢,还有奖金,一年下来起码上百贯收入,这还只是就近的,主要是去台湾的开拓团。金钱是最好的推动力,种田最不赚钱,就是能温饱,做工比种田强的多,而出去当开拓团的收益又遥遥领先,甚至比当兵都强,就是比当兵更危险而已。 毕竟当兵这时候已经基本上不打仗了。 而且当兵的保障齐全,装备精良,很少会真正披荆斩棘,就算打仗伤亡率其实也很低。 但当开拓团却不一样。 那是真正要去披荆斩棘,天天和那些蛮夷交战的,一年收入低于一百贯,真的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正文卷 第三八九章 大宋之童贯下东洋 威海军港。 此时在这里一支小型舰队正停泊港湾…… 当然,说小型舰队只是因为战舰的数量少,总共由五艘战舰组成,但战舰本身可都不小,尤其是作为核心的旗舰更是一艘五千料的,这已经是目前建造的最大型新式战舰了,至于剩下四艘也都是三千料以上。 “您真要去?” 王跃很意外地看着童贯。 “老朽伺候长春真人一辈子,如今老了,还能为长春真人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后者感慨道。 他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外面游荡,一开始被扣押在天津看海,后来充当南北联络的使者,再之后虽然可以留在京城,但却还是返回北方,主要住在芦台,偶尔去燕山城住些日子。大画家被抓回来之后,他又移居旅顺,每天跑去上班一样伺候着,表现他身为一个老奴的忠心,但大画家以长春真人身份移居长春宫修仙之后,为了讨好自己儿子,把他赶回来了,他随即返回芦台居住,这次是跟着这支舰队过来的。 这些战舰和之前派往南洋的那些一样都是王跃大沽船厂建造。 主要是木料方便,无论从西边太行山上伐木还是北边燕山上伐木,最后都可以水运汇聚到大沽。 燕山上伐木顺着滦河就放下来了。 然后在滦州一带有专门的阴干解板基地,阴干好了的直接运大沽口。 不过南方的那些造船基地,也已经开始建造这些战舰,但因为他们过去都是用那些低端木料,高端木料虽然也有储备,但却无法大规模建造这些必须用高端木料建造的战舰。 这东西肯定不能用目前南方使用最广泛的松木和杉木。 那个真不适合做战舰,尤其是杉木这种虽然优质,但却无法提供真正防护的。 当然,橡木也是很难的。 而且也不需要,毕竟王跃的战舰面对的敌人都不可能有大炮。 另外中国的橡木其实和欧洲的橡木也不一样,但即便如此,造这些战舰也得使用那些相对较好的,樟木,梓木,山枣,榆木,榉木,青冈,这个就是中国的橡木了,此外还有铁力木,荔枝木,乌婪之类。尤其是樟木和铁力木,这是南方造船的两大最优质木料,明州之所以成为造船中心,就是因为樟木方便,而广东造船就是铁力木为主。 明朝广东水师在海上对付倭寇的方法很简单,仗着铁力木船坚固撞过去犁沉就行。 总之这些地方必须先备料,所以目前的建造数量不多。 这两年主要还是得靠着从一开始就使用青冈,柞木,榆木之类北方硬木的大沽造船厂。 “那您可要想清楚了,至少五年后才能真正启程,那时候您已经年逾七旬,虽然我可以保证,只要倭国的港口解决,从这里起航到那里用不了多久,甚至比咱们的商船到西洋都近。可是那里和去西洋不一样,去西洋沿途有无数港口可以停靠贸易补给,但去那里从倭国起航后,中间两万里没有陆地,完全就是两万里茫茫大海,饮食全靠船上携带的。 不会有真正食物。 只能吃我现在制造的那种铁皮罐头。 不下雨连干净的水都没有,哪怕储存的水都臭了也得喝,至于洗澡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下雨否则连洗脸的水都没有。” 王跃说道。 童贯要亲自带领去美洲求仙药的舰队。 王跃倒是不在乎他带队,他带队也就是个摆设,但童太师这年纪,走这条路简直就是自杀啊! 王跃计划的是走黑潮主流北上转北太平洋暖流,也就是不经过夏威夷,从仙台起航进入北太平洋暖流向美洲漂流,选择和支仓常长同样的日期,也就是冬天借着西风向东。支仓常长花了三个月从仙台到阿塔普尔卡,那么他横渡太平洋到达北美海岸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也就是说王跃的美洲舰队只要不出意外,同样也会在两个月内完成这趟堪称永载史册的远航。 出了意外也没事。 这个季节不会有台风之类,也就是中途走岔路,比如南下到了夏威夷,或者北上进了阿拉斯加暖流,但这些意外不会让舰队覆灭的。 舰队携带的食物是足够的,也就是淡水缺乏,只要找到淡水补给就行。 如果不出意外,那么他们就会在美洲外海进入加利福尼亚寒流,然后成功南下并且靠上美洲海岸寻找淡水补给,甚至和印第安人进行贸易,并沿着海岸一直南下到达墨西哥。 剩下就是武力征服了。 这对于这支舰队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前往美洲的军队肯定是火绳枪版,再加上大炮,板甲,他们要是不能征服一群使用石头武器的土著那简直就是笑话了。 关键就是中间这两个月的航程。 两个月。 整整两个月他们看不到一片陆地。 两个月里他们需要被困在一艘艘战舰上,吃着吃到吐的食物,喝着发臭的淡水,看着仿佛无穷无尽般的海水,在孤独,恐慌,甚至有可能绝望中煎熬,这个过程中有人发疯毫不奇怪,死亡也是必然发生,甚至大量死亡。那些年轻体壮的士兵还好点,一个七十的老头走这样的旅程,尤其是还得往返,真的就是可以说九死一生啊。 他们回来也一样。 他们回来倒是不走北线,而是在墨西哥西边转入北赤道暖流,然后经过吕宋岛返回。 同样不会走夏威夷。 北赤道暖流,黑潮,北太平洋暖流,加利福尼亚寒流,正好在北太平洋形成一个闭环,夏威夷在这个闭环的中间,这就是为什么它那么晚才被发现,要知道库克发现夏威夷时候,麦哲伦都死了快三百年了。 “老朽都已经行将就木了,一个刑余之人,死在哪里不是死?年轻人的确身强体壮,但老人心智坚韧,更不会惧怕海上远航,若那里真有仙药,说不定还能给我延年益寿呢!” 童贯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随您心意了。” 王跃笑着说道。 既然大明有郑和下西洋,那大宋就来个童贯下东洋吧! “不过您先得去解决倭国,舰队起航后南下明州,在明州起航去博多,然后您以正使身份去见倭主,这时候咱们计划中的起航地还在虾夷手中,所以您需要做的是,游说他们对虾夷开战。” 王跃说道。 “这是何意?既然虾夷与倭国不是一家,那为何不扶持虾夷牵制倭国?” 童贯有些意外地说道。 这个老家伙还是很阴险狡诈的。 “的确,扶持虾夷也不错,可虾夷太落后了,完全就是茹毛饮血的野人,我们要以那里为起航点,以后也将始终使用那里,所以需要一些更能干,能够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补给的人,虾夷人根本做不到,倭人终究比他们强。所以我们需要支持倭人与虾夷人战争,然后夺取这一带给咱们当租界,并且在以后为咱们提供补给。 至于牵制倭国。 那个不值一提,咱们灭倭国易如反掌,就是他们那里价值太低,不值得咱们去灭而已。” 王跃说道。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只是想看到幕府将军们出现。 倭国肯定会干的,大宋支持他们征讨虾夷,甚至给他们些武器,打下的虾夷土地上拿出仙台作为租界给大宋,每年大宋还给他们租金,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干? 但征讨虾夷就需要一个征夷大将军。 这时候倭国本来就已经武将崛起,源氏,平氏都已经登场,距离镰仓幕府的诞生也不过还有五十年,这时候在后面推一把,倭国这个征夷大将军就可以提前登场了,征夷大将军登场,倭国武家与公家恶斗,那时候就很好玩了。目前的倭国真不好下手,和他们内乱相比,扶持虾夷真没什么意义,这个民族实在是太原始了。 原始到根本不值得扶持。 而且就算扶持起来,以虾夷的生产力水平,也不足以承担维持这个远航基地的补给任务。 而倭人才是更能干的。 “另外还有,据我所知女真人已经开始袭扰倭国,甚至有女真船只到达虾夷人的地方,这一点也要让倭人警惕,告诉他们,虽然他们不愿意向大宋皇帝称臣并降为属国,但大宋仍旧会以友邦相待,大宋只是为了给长春真人寻仙药,无意占据倭国土地,大宋会继续与他们进行友好贸易。” 王跃说道。 对倭国真没必要急着征服。 要知道那里至今还是大宋主要人才来源呢! 对付友好邻邦可以搞人才贸易,但对付属国就不能明着干了,之前对西夏的马匪袭击也已经叫停…… 当然,主要是收获越来越小。 毕竟时间久了,人家就有有效的应对措施了。 现在主要人才来源一是倭国二是高丽,但也越来越少,这样支持倭国征讨虾夷还能再收一波虾夷人才,话说王跃现在为了大宋的人才交流煞费苦心,要知道现在不仅仅是划船,就连北方开荒地上也开始使用。当然,都是做手术的,这一点是强制性的,王跃每年派人专门在各处检查,只要发现没做的,其主人要受到重罚。 这也是必然的。 毕竟大宋经过公田法之后,短时间内真没有向外移民的动力。 实际上大宋内部民兵们,也已经开始加入争夺人才的行列。 目前大宋的土地制度就是按照人口分配土地,原有土地分完之后,每增添一口人就会获得一块开荒地,然后自己开荒并且十年内免租,就算本地没有,也会在最近的地方分一块,但是分在哪里就成了哪里人。 这个制度合情合理。 但是…… 不合适。 分到邻村还好,多走几步也就去开荒了,但分到临乡甚至临县的谁去? 新增的人口成年了,娶妻了,当然可以搬到他自己的土地上,可是没成年时候怎么搬去开荒? 这样买个农奴就很划算了。 把农奴扔过去开荒,收获的粮食除了农奴自己吃的,剩下全都给主人,等主人的儿子成年了,再分家搬过去,至于农奴,没累死的当然可以再卖,因为农奴价格正在持续上涨,所以这就相当于长期投资了。但这样就导致了农奴成了抢手货,塞外的属国们为了开荒大规模收购农奴,内地的民兵们也在抢农奴,就是工商业因为被禁止使用所以没加入。 人才交流日渐繁荣。 然后开拓人才来源也就成了当务之急,目前所有向外跑的,无论是开拓团还是海商,甚至海外驻军,全都在兼职这个。 这时候已经有海商开始从东非往国内运输人才了。 每一个港口的人才市场都是人头攒动。 大宋以及明辽奚汉等属国,正在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般,把周围那些乱七八糟国家的人口抽空,而王跃的新增人口分地方式,也正在把农业人口不断向那些没有开发出来的荒地稀释。同样因为工商业的扶持,再加上他严格控制下的粮食价格逼迫,越来越多想赚更多钱的原本农业人口,也正在涌入工商业,甚至涌入海外开拓。 海外开拓最赚钱。 种粮食一年也就能混个温饱,最多再攒下十贯八贯,毕竟粮价太低了。 到工厂做工一年能攒下二三十贯,毕竟粮价太低了。 而开拓团招人全都是按照正规军的军饷,而且提供从装备到饮食,甚至还可以自己抢,还有奖金,一年下来起码上百贯收入,这还只是就近的,主要是去台湾的开拓团。金钱是最好的推动力,种田最不赚钱,就是能温饱,做工比种田强的多,而出去当开拓团的收益又遥遥领先,甚至比当兵都强,就是比当兵更危险而已。 毕竟当兵这时候已经基本上不打仗了。 而且当兵的保障齐全,装备精良,很少会真正披荆斩棘,就算打仗伤亡率其实也很低。 但当开拓团却不一样。 那是真正要去披荆斩棘,天天和那些蛮夷交战的,一年收入低于一百贯,真的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正文卷 第三九零章 王丞相的亲儿子们 童太师下东洋的结果当然是非常成功。 主要是倭国这时候也有求于大宋,因为女真海盗集团已经开始袭扰倭国,在童太师到达博多的十天前,刀夷刚刚袭击过这座城市,幸亏在港的大宋商船都携带着武器,他们和倭国水军一起击退刀夷…… 不过后者转头去了关门海峡。 然后他们在小仓一带登陆,一路之上烧杀抢掠,甚至逼近了太宰府。 可怜的倭国勇士们,在这些百战之余的刀夷面前就像被割草…… 真的毫无抵抗之力。 他们弓箭太弱,和弓是个什么货色就不用说了,这时候连和弓都没有,还是和弓它爷爷的伏竹弓,竹片和木片用鱼鳔胶粘起来的,而他们的武士刀砍铁浮屠就是个笑话。 而且他们也不习惯使用锤子之类武器。 他们倒是有鬼金棒,可是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在战场上使用。 面对着登陆南下的铁浮屠步兵,而且还是带着三眼铳的,那些倒霉的倭国武士们就只好玉碎了,最后还是博多的大宋武装商船从海上危险刀夷后路,这些已经扫荡半个筑前的家伙,才带着收获的俘虏和钱财粮食从容撤退。不过因为大宋武装海商主要目的只是保护博多的居住区,所以并没有冒险向他们攻击,只是坐视他们撤回之前就已经被他们血洗并占领的对马岛。 他们其实早就开始了袭扰。 而且不仅仅是九州岛,甚至就像王跃说的,女真人的一支船队甚至到达了虾夷人的地盘。 实际上他们与虾夷过去就有贸易。 一百年前就已经能够大举袭扰倭国沿海的他们,在获得了先进的造船技术和武器之后更是势不可挡,而且他们还有高丽人提供支援,实际上当年的刀夷也有高丽人作为仆从。总之以对马岛为基地,背靠着高丽人支援的女真海盗,已经开始让倭国的西海岸一片恐慌。 连大宋海商都撤了。 他们过去在博多只是因为那里方便。 另外倭国在九州岛的最高官衙太宰府就在博多东边。 可是现在博多已经不安全,他们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去保护倭国的。 所以博多的大宋海商已经匆忙撤往鹿儿岛,那里的坊津是仅次于博多的第二大港口,倒是后世的长崎这时候没什么存在感,这种情况下到达的童太师,简直就像是踏着五彩祥云的救世主,然后在大宋战舰表演一下齐射之后倭国人简直就雀跃了。 最终他乘坐战舰在倭国水军带领下,驶过一片狼藉的关门海峡,转入濑户内海北上一直到达平安京。 剩下就很简单了。 因为在他到达平安京的同一天,刀夷又血洗了出云。 已经被打懵了的倭国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欢迎童太师并接受了他提出的那些要求。 第一,租借五岛港给大宋驻扎一支水师,以保护在倭国的大宋商人,避免刀夷袭击南九州岛的贸易线,顺便也保护九州岛南部海岸,虽然倭国也有一支实力不弱的水师,但这支水师得全力守护关门海峡。另外整个倭国西海岸都在刀夷的威胁下,仅仅他们自己的水师,是根本保护不了漫长海岸线的,大宋在五岛驻扎水军就不用担心刀夷绕到南部了。 第二,倭国沿海港口全部对大宋开放,以便必要时候大宋水军战舰可以停靠并帮助他们抵御刀夷,包括东海岸各港。 第三,大宋向倭国出售一批新式铠甲和火器,帮助他们训练一支强军,然后在北方征讨与刀夷合作的虾夷,避免刀夷借助虾夷这个跳板,南下从陆地向倭国内陆甚至东海岸进攻。而这是几乎必然的,因为女真去虾夷那里,就是想玩从北向南的陆上进攻,最终一举征服整个倭国。 蚊子肉也是肉。 虽然倭国和辽国,大宋没法比,但对于这时候的女真来说,也就还剩下这一个能够下手的了。 而且这个目的又是那么的弱小。 这样征夷大将军终于诞生了。 实际上这个职位之前经常设立,最早的征夷大将军还是三百年前平安时代初期的大将坂上田村麻吕,这可是倭国传说中的武神,但这个职位只是倭国一个边疆的统军大将而已,现在重新设立的征夷大将军也是,这个职位最终落在了平家的首领平忠盛,他本来就是鸟羽上皇亲信。 白河法皇这个老不死已经终于死了。 原本被他压着的鸟羽上皇,现在是倭国的实际统治者。 就是不知道他的后宫里有没有玉藻前。 平家的根据地就是伊势,让他们负责对付虾夷也是必然,实际上这时候倭国在北方的控制区也就是到关东平原北部,而且关东平原这时候还很荒芜,伊豆甚至还是罪犯的流放地,至于虾夷人的控制区则到福岛一带。与平氏齐名的源氏主要是河内源氏,也就是大阪一带,不过这时候河内源氏因为家族自相残杀暂时处于衰落期,源氏的首领源为义,目前官职不高,他孙子就是幕府时代的开创者源赖朝。 至于剩下治外法权之类都不值一提。 如果说安南这些属国,已经成为正式的附庸,那倭国就已经开始进入半殖民地时代。 实际上也不只是倭国。 南洋的占城,渤泥,真腊,三佛齐这些实际上都已经进入半殖民地时代。 大宋…… 实际上是大明,在海外的商人都挂大明旗帜,因为大明的制度和大宋略有差异,大宋实际上是以民兵均田制为基础,加上商业中心城市的组合,但大明是完全自由资本主义,各地全都是公社制,也没有任何工商业禁制,本来就全都是王跃的手套还要什么禁制? 但大明商人在大宋和各属国待遇是一样的。 而且南洋的舰队也是大明海军。 南洋各国都很清楚这个旗帜惹不起,所以这些往外跑的商人都挂大明的龙抱日月旗,以大明商人的身份在海外经商。 他们在南洋各地港口自由贸易,享受治外法权,购置产业,搞人才交流,和这些属国的君主贵族勾结,想方设法压榨属国人民,甚至连关税都不交,都是大宋的属国,兄弟一样,交关税是什么意思?欧盟都没关税,大明和这些同样的大宋属国当然也不需要交关税,他们的商船去大明也没关税…… 如果他们能到大明的话。 不过也的确有这些属国的商人去大明,虽然数量不多但的确有,毕竟大明正在像一个抽水机一样,从各地抽走人口。 当然,去大宋有。 但那个不叫关税,叫贡献。 作为属国商人到大宋去,那是朝拜上国,踏上大宋的土地就是大宋皇帝的恩赐,所以他们必须在港口交贡献,剩下贸易该怎么交税就怎么交税。 不过大明商人到大宋贸易没有关税,这是大宋皇帝给大明国王的特权,毕竟大明国王身份不同,此外汉国,奚国,辽国也没有,同样这也都是大宋皇帝陛下赏赐的特权。 这个结果导致了商人们都竞相加入大明,哪怕他们根本不会去大明,也会花钱买些土地券,然后用这些土地券去大明申请一块开荒地,有了这块地他们就成了大明百姓,这是成为大明百姓的唯一方法。不过有了开荒地就得开荒,所以他们也会买几个农奴送去,派个人过去管着,然后开荒种高粱大豆之类,反正也不会亏本,最终这样增加大明的耕地数量。 所以这些年大明的经济真的堪称突飞猛进。 原本最初时候整个大明只有几十万人口,现在短短几年时间,因为大量移民的涌入已经突破两百万。 实际上加上奴婢数量得两百五十万。 完全就是靠着王跃不遗余力地扶持,为了能让更多人涌入大明,他连终生不纳粮这种待遇都拿出来了,朝廷给民兵的开荒地十年不纳粮,自己拿着土地券去大明开荒的终生不纳粮,直到下一代继承之后再纳粮。不过这样的结果肯定是大明的财政收入不足,不过财大气粗的王丞相也不在乎这个,他在大宋各处产业赚的钱,随随便便拔根毛就补上大明财政的赤字了。 完全就是在吸大宋的血养大明。 甚至为了鼓励大明的生育,连生孩子就给钱这种事都开始了。 当然,这个大家也都理解。 毕竟大明和汉国才是王丞相的亲儿子。 大宋终究不是他的,他在政策上扶持一下亲儿子也无可厚非。 至于辽国,奚国,虽然不是亲儿子,基本上也差不多了,至少也是个假子,假子也是子啊。 更何况亲儿子们也都有重任,大明可是目前顶在对付女真第一线的,因为财力充足,大明王国驻防军和大明王国防卫军已经把战场推进到了松花江畔,明军骑兵和女真骑兵在冬天经常互相越过松花江的冰面袭击。而东线也已经海陆并进攻克保州,然后在那里设立安东府,而且沿着松花江北上进攻,双方把战场都推进到了长白山一带。 当然,主要是为了采人参。 靠着王跃的炒作天赋,大宋的人参正在成为全民追捧的神药,原本这种东西也只是一种较好的药材,但现在已经被炒作的丝毫不比后世逊色,各种真的假的效果充斥各地报纸。甚至居然连一个刚死的病人,灌进去一碗参汤立马起死回生能跑能跳这种夸张的事情,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报纸,反正就是吹,再说这时候都是正经的老山参,效果应该还是有的。 毕竟那些有钱人也不是傻子。 这东西到明朝末年基本上就已经被神话了,不完全是炒作,没有真实效果不至于会这样。 当然,不管怎么样,人参价格暴涨导致了武装参客出现在长白山是实实在在的。 就像那些去阿拉斯加淘金的美国人一样,被人参的暴利吸引的大明参客,穿着板甲,拎着三眼铳甚至扛着肩扛式火箭筒,全副武装远涉蛮荒,深入长白山的密林,寻找他们梦想中的宝藏。 这些也是大明新增人口的重要组成,因为想进山林首先得有许可证。 而许可证只发给大明百姓。 所以淘金的参客们同样都得在大明开荒。 而另一个亲儿子汉国,这时候已经完成对于阗的接收,再加上伊吾,也算是西域大国了,横跨三千里呢。 从哈密到于阗可不是三千里嘛。 虽然这三千里里面估计得两千八百里沙漠。 剩下哪怕假子辽国和奚国,这时候也是清剿草原的主力。 两国骑兵多次北上犁庭扫穴,这时候已经迫使塔塔尔部,王纪剌部等部都继投降,然后合伙攻击蒙兀,后者在惨败回漠北后一蹶不振,虽然还不至于说是灭亡,但也在包括留守的西辽军在内各方围殴中处境艰难,正在被逼得一步步向北迁移,甚至开始进入斡朗改人的游牧区。 后者就是兀良哈。 只不过在辽国地图上称为斡朗改,也是辽国的臣属。 这都是为大宋顶在最前沿的。 所以必须得在政策上扶持他们,甚至还得移民充实,所以王丞相甚至做主假公济私,由朝廷给从这些地方卖到大宋的高粱酒,豆油和棉花加补贴,然后给内地产的米酒加税,甚至逼着朝廷官方宴请只能喝高粱酒,搞得习惯了米酒的朝廷大臣们怨声载道。 实际上王丞相在大权独揽后正在逐渐倒行逆施化,发布各种画风诡异的命令。 比如限制嫁妆,比如禁止十五岁前结婚等等。 而且还鼓励吃鱼…… 虽然罐头因为运输问题覆盖面积还是很低。 毕竟因为成本关系,这时候也就是瓦罐的罐头,这个冬天还好说,夏天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 但是,水产制品又不是只有罐头。 而且又不是只有沿海能够捕鱼制罐头,只要对这些东西免税,总会有商人想方设法把它们变成人们餐桌的必需品,因为这时候战争已经结束,军费开支大幅下降,而且各地公田法逐渐完成,工商业城市的繁荣,朝廷财政收入已经摆脱了借贷度日,甚至开始还贷了。 朝廷有足够的钱来为某些特意扶持的行业提供补贴或者减税。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正文卷 第三九零章 王丞相的亲儿子们 童太师下东洋的结果当然是非常成功。 主要是倭国这时候也有求于大宋,因为女真海盗集团已经开始袭扰倭国,在童太师到达博多的十天前,刀夷刚刚袭击过这座城市,幸亏在港的大宋商船都携带着武器,他们和倭国水军一起击退刀夷…… 不过后者转头去了关门海峡。 然后他们在小仓一带登陆,一路之上烧杀抢掠,甚至逼近了太宰府。 可怜的倭国勇士们,在这些百战之余的刀夷面前就像被割草…… 真的毫无抵抗之力。 他们弓箭太弱,和弓是个什么货色就不用说了,这时候连和弓都没有,还是和弓它爷爷的伏竹弓,竹片和木片用鱼鳔胶粘起来的,而他们的武士刀砍铁浮屠就是个笑话。 而且他们也不习惯使用锤子之类武器。 他们倒是有鬼金棒,可是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在战场上使用。 面对着登陆南下的铁浮屠步兵,而且还是带着三眼铳的,那些倒霉的倭国武士们就只好玉碎了,最后还是博多的大宋武装商船从海上危险刀夷后路,这些已经扫荡半个筑前的家伙,才带着收获的俘虏和钱财粮食从容撤退。不过因为大宋武装海商主要目的只是保护博多的居住区,所以并没有冒险向他们攻击,只是坐视他们撤回之前就已经被他们血洗并占领的对马岛。 他们其实早就开始了袭扰。 而且不仅仅是九州岛,甚至就像王跃说的,女真人的一支船队甚至到达了虾夷人的地盘。 实际上他们与虾夷过去就有贸易。 一百年前就已经能够大举袭扰倭国沿海的他们,在获得了先进的造船技术和武器之后更是势不可挡,而且他们还有高丽人提供支援,实际上当年的刀夷也有高丽人作为仆从。总之以对马岛为基地,背靠着高丽人支援的女真海盗,已经开始让倭国的西海岸一片恐慌。 连大宋海商都撤了。 他们过去在博多只是因为那里方便。 另外倭国在九州岛的最高官衙太宰府就在博多东边。 可是现在博多已经不安全,他们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去保护倭国的。 所以博多的大宋海商已经匆忙撤往鹿儿岛,那里的坊津是仅次于博多的第二大港口,倒是后世的长崎这时候没什么存在感,这种情况下到达的童太师,简直就像是踏着五彩祥云的救世主,然后在大宋战舰表演一下齐射之后倭国人简直就雀跃了。 最终他乘坐战舰在倭国水军带领下,驶过一片狼藉的关门海峡,转入濑户内海北上一直到达平安京。 剩下就很简单了。 因为在他到达平安京的同一天,刀夷又血洗了出云。 已经被打懵了的倭国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欢迎童太师并接受了他提出的那些要求。 第一,租借五岛港给大宋驻扎一支水师,以保护在倭国的大宋商人,避免刀夷袭击南九州岛的贸易线,顺便也保护九州岛南部海岸,虽然倭国也有一支实力不弱的水师,但这支水师得全力守护关门海峡。另外整个倭国西海岸都在刀夷的威胁下,仅仅他们自己的水师,是根本保护不了漫长海岸线的,大宋在五岛驻扎水军就不用担心刀夷绕到南部了。 第二,倭国沿海港口全部对大宋开放,以便必要时候大宋水军战舰可以停靠并帮助他们抵御刀夷,包括东海岸各港。 第三,大宋向倭国出售一批新式铠甲和火器,帮助他们训练一支强军,然后在北方征讨与刀夷合作的虾夷,避免刀夷借助虾夷这个跳板,南下从陆地向倭国内陆甚至东海岸进攻。而这是几乎必然的,因为女真去虾夷那里,就是想玩从北向南的陆上进攻,最终一举征服整个倭国。 蚊子肉也是肉。 虽然倭国和辽国,大宋没法比,但对于这时候的女真来说,也就还剩下这一个能够下手的了。 而且这个目的又是那么的弱小。 这样征夷大将军终于诞生了。 实际上这个职位之前经常设立,最早的征夷大将军还是三百年前平安时代初期的大将坂上田村麻吕,这可是倭国传说中的武神,但这个职位只是倭国一个边疆的统军大将而已,现在重新设立的征夷大将军也是,这个职位最终落在了平家的首领平忠盛,他本来就是鸟羽上皇亲信。 白河法皇这个老不死已经终于死了。 原本被他压着的鸟羽上皇,现在是倭国的实际统治者。 就是不知道他的后宫里有没有玉藻前。 平家的根据地就是伊势,让他们负责对付虾夷也是必然,实际上这时候倭国在北方的控制区也就是到关东平原北部,而且关东平原这时候还很荒芜,伊豆甚至还是罪犯的流放地,至于虾夷人的控制区则到福岛一带。与平氏齐名的源氏主要是河内源氏,也就是大阪一带,不过这时候河内源氏因为家族自相残杀暂时处于衰落期,源氏的首领源为义,目前官职不高,他孙子就是幕府时代的开创者源赖朝。 至于剩下治外法权之类都不值一提。 如果说安南这些属国,已经成为正式的附庸,那倭国就已经开始进入半殖民地时代。 实际上也不只是倭国。 南洋的占城,渤泥,真腊,三佛齐这些实际上都已经进入半殖民地时代。 大宋…… 实际上是大明,在海外的商人都挂大明旗帜,因为大明的制度和大宋略有差异,大宋实际上是以民兵均田制为基础,加上商业中心城市的组合,但大明是完全自由资本主义,各地全都是公社制,也没有任何工商业禁制,本来就全都是王跃的手套还要什么禁制? 但大明商人在大宋和各属国待遇是一样的。 而且南洋的舰队也是大明海军。 南洋各国都很清楚这个旗帜惹不起,所以这些往外跑的商人都挂大明的龙抱日月旗,以大明商人的身份在海外经商。 他们在南洋各地港口自由贸易,享受治外法权,购置产业,搞人才交流,和这些属国的君主贵族勾结,想方设法压榨属国人民,甚至连关税都不交,都是大宋的属国,兄弟一样,交关税是什么意思?欧盟都没关税,大明和这些同样的大宋属国当然也不需要交关税,他们的商船去大明也没关税…… 如果他们能到大明的话。 不过也的确有这些属国的商人去大明,虽然数量不多但的确有,毕竟大明正在像一个抽水机一样,从各地抽走人口。 当然,去大宋有。 但那个不叫关税,叫贡献。 作为属国商人到大宋去,那是朝拜上国,踏上大宋的土地就是大宋皇帝的恩赐,所以他们必须在港口交贡献,剩下贸易该怎么交税就怎么交税。 不过大明商人到大宋贸易没有关税,这是大宋皇帝给大明国王的特权,毕竟大明国王身份不同,此外汉国,奚国,辽国也没有,同样这也都是大宋皇帝陛下赏赐的特权。 这个结果导致了商人们都竞相加入大明,哪怕他们根本不会去大明,也会花钱买些土地券,然后用这些土地券去大明申请一块开荒地,有了这块地他们就成了大明百姓,这是成为大明百姓的唯一方法。不过有了开荒地就得开荒,所以他们也会买几个农奴送去,派个人过去管着,然后开荒种高粱大豆之类,反正也不会亏本,最终这样增加大明的耕地数量。 所以这些年大明的经济真的堪称突飞猛进。 原本最初时候整个大明只有几十万人口,现在短短几年时间,因为大量移民的涌入已经突破两百万。 实际上加上奴婢数量得两百五十万。 完全就是靠着王跃不遗余力地扶持,为了能让更多人涌入大明,他连终生不纳粮这种待遇都拿出来了,朝廷给民兵的开荒地十年不纳粮,自己拿着土地券去大明开荒的终生不纳粮,直到下一代继承之后再纳粮。不过这样的结果肯定是大明的财政收入不足,不过财大气粗的王丞相也不在乎这个,他在大宋各处产业赚的钱,随随便便拔根毛就补上大明财政的赤字了。 完全就是在吸大宋的血养大明。 甚至为了鼓励大明的生育,连生孩子就给钱这种事都开始了。 当然,这个大家也都理解。 毕竟大明和汉国才是王丞相的亲儿子。 大宋终究不是他的,他在政策上扶持一下亲儿子也无可厚非。 至于辽国,奚国,虽然不是亲儿子,基本上也差不多了,至少也是个假子,假子也是子啊。 更何况亲儿子们也都有重任,大明可是目前顶在对付女真第一线的,因为财力充足,大明王国驻防军和大明王国防卫军已经把战场推进到了松花江畔,明军骑兵和女真骑兵在冬天经常互相越过松花江的冰面袭击。而东线也已经海陆并进攻克保州,然后在那里设立安东府,而且沿着松花江北上进攻,双方把战场都推进到了长白山一带。 当然,主要是为了采人参。 靠着王跃的炒作天赋,大宋的人参正在成为全民追捧的神药,原本这种东西也只是一种较好的药材,但现在已经被炒作的丝毫不比后世逊色,各种真的假的效果充斥各地报纸。甚至居然连一个刚死的病人,灌进去一碗参汤立马起死回生能跑能跳这种夸张的事情,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报纸,反正就是吹,再说这时候都是正经的老山参,效果应该还是有的。 毕竟那些有钱人也不是傻子。 这东西到明朝末年基本上就已经被神话了,不完全是炒作,没有真实效果不至于会这样。 当然,不管怎么样,人参价格暴涨导致了武装参客出现在长白山是实实在在的。 就像那些去阿拉斯加淘金的美国人一样,被人参的暴利吸引的大明参客,穿着板甲,拎着三眼铳甚至扛着肩扛式火箭筒,全副武装远涉蛮荒,深入长白山的密林,寻找他们梦想中的宝藏。 这些也是大明新增人口的重要组成,因为想进山林首先得有许可证。 而许可证只发给大明百姓。 所以淘金的参客们同样都得在大明开荒。 而另一个亲儿子汉国,这时候已经完成对于阗的接收,再加上伊吾,也算是西域大国了,横跨三千里呢。 从哈密到于阗可不是三千里嘛。 虽然这三千里里面估计得两千八百里沙漠。 剩下哪怕假子辽国和奚国,这时候也是清剿草原的主力。 两国骑兵多次北上犁庭扫穴,这时候已经迫使塔塔尔部,王纪剌部等部都继投降,然后合伙攻击蒙兀,后者在惨败回漠北后一蹶不振,虽然还不至于说是灭亡,但也在包括留守的西辽军在内各方围殴中处境艰难,正在被逼得一步步向北迁移,甚至开始进入斡朗改人的游牧区。 后者就是兀良哈。 只不过在辽国地图上称为斡朗改,也是辽国的臣属。 这都是为大宋顶在最前沿的。 所以必须得在政策上扶持他们,甚至还得移民充实,所以王丞相甚至做主假公济私,由朝廷给从这些地方卖到大宋的高粱酒,豆油和棉花加补贴,然后给内地产的米酒加税,甚至逼着朝廷官方宴请只能喝高粱酒,搞得习惯了米酒的朝廷大臣们怨声载道。 实际上王丞相在大权独揽后正在逐渐倒行逆施化,发布各种画风诡异的命令。 比如限制嫁妆,比如禁止十五岁前结婚等等。 而且还鼓励吃鱼…… 虽然罐头因为运输问题覆盖面积还是很低。 毕竟因为成本关系,这时候也就是瓦罐的罐头,这个冬天还好说,夏天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 但是,水产制品又不是只有罐头。 而且又不是只有沿海能够捕鱼制罐头,只要对这些东西免税,总会有商人想方设法把它们变成人们餐桌的必需品,因为这时候战争已经结束,军费开支大幅下降,而且各地公田法逐渐完成,工商业城市的繁荣,朝廷财政收入已经摆脱了借贷度日,甚至开始还贷了。 朝廷有足够的钱来为某些特意扶持的行业提供补贴或者减税。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正文卷 第三九一章 终于活成了被正义唾弃的样子 解决了倭国之后,大明…… 这种事情当然还是大明了,大宋作为老大用不着出马,有大明这个忠心耿耿的藩臣就行了。 大明海军迅速组建护侨舰队,然后进驻倭国的福江岛。 这时候那里还没有五岛这个名字,不过已经是重要港口,从唐朝时候遣唐使都是以这座岛为离开日本的最后一个补给站,之前也是博多商船去明州前最后一个补给站,不过以后肯定不会走这里了。 现在博多的商人都转往坊津。 不过这时候的鹿儿岛一带还不是岛津家的。 实际上岛津家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传说他们是藤原氏家臣,直到源赖朝时代才改成岛津氏。 不过也有传说是源赖朝的私生子。 总之这个与鹿儿岛捆绑起来的家族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进驻福江岛的大明舰队,迅速开始修筑要塞,驱逐倭国地方官员,摆出一副借了就不准备还的嘴脸,不过这时候倭国也不敢计较,毕竟这支舰队真的保护了九州岛南部各处港口,同样也保护了倭国和大宋贸易线的安全。然后以童太师为迎仙药使的远征舰队,也开始在大宋组建起来,不过因为这支舰队太庞大,所以需要几年时间。 现在只能是分批组建。 第一批也就是第一分舰队首先组建。 包括三艘万料巨舰和三十艘五千料战舰,另外还有五十艘五千料运输舰,再加上一万五千名士兵,其中包括一支五千人的陆战队。 这支舰队组建后,立刻在童太师率领下北上,按照此前的约定,进驻倭国的本州岛上重要港口安浓津。 倭国三大贸易港。 博多津,坊津,安浓津。 这个也就是名古屋西南伊势湾东岸的津市。 这里同样被开放为迎仙药使的补给站,第一分舰队和童太师就在安浓津到明州之间的航线进行远航训练,并且以安浓津为基地,沿着倭国海岸北上,必要时候还会登陆,与倭国征夷大将军平忠盛率领的倭军一起清剿虾夷。 主要是搞人才交流。 平忠盛和他的部下也很喜欢这项工作。 实际上他们很快就完成对仙台以南的清洗,那些虾夷如何抵挡的住他们,这时候虾夷还穴地而居,就是一群一盘散沙的原始部落而已,然后童太师在仙台修筑仙台城…… 好吧,就是这个名字。 那里原本叫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是虾夷人的称呼,但以后那里将是迎仙药的起航点,叫仙台这个名字就很合适了。 童太师本人对这个地方也很满意。 这里风景如画,最适合他这种无欲无求的老人,功名利禄都抛开,他的那些亲属有王跃照顾,也用不着他操心,对于他来说剩下的人生就是给大画家把仙药弄来,尽他这个老奴的最后忠心。因为是他把王跃引狼入室,所以才造成了大画家现在的处境,所以他对大画家还是感觉有些愧对,能找来仙药实现大画家修仙的心愿也算是补偿了。 既然皇帝已经做不成了,那就让他成仙吧!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以仙台为家了,一边指挥军队在海上进行远航训练一边等待他的舰队源源不断组建,期间还北上到达北海道,不过倒是让他找到了好生意,因为那里鲸鱼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多到令人发指。而这时候商业捕鲸早已经在大宋成为新兴产业,虽然王跃也开始炼油,但土法馏分出来的煤油没经过加工是没法点灯的。 至少不能家用。 这东西那原油的恶臭太熏人。 所以鲸油才是真正受欢迎的。 既然有这样的好地方,那么大明的捕鲸船当然蜂拥而至。 他们不但迅速将仙台变成了一座繁荣的城市,而且把捕鲸基地延伸到了北海道沿海。 捕鲸的可都是全副武装。 同样随着这些捕鲸船在北海道一带商业捕鲸的展开,他们也不可避免地继续向北进入更广袤海域,毕竟越往北鲸鱼越多,尤其是越往北,最值钱的抹香鲸也越多,对鲸海的探索就这样开始。说到底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动,大宋或者是大明的商人一样可以很疯狂,他们身后是一个超过一亿人口的庞大市场,而且还是超过一亿完成了公田法,真正释放了购买力的市场。 鲸油是最好的灯油。 这个不用王跃推动,实际上鲸油一直是贡品。 洪武年间徐闻进贡鲸油每年达数千斤,而且广东还不只是这一处进贡鲸油的。 当大宋稍微有点钱的家庭,都在自己家点起鲸油灯后,这个巨大的市场会让那些捕鲸的商人们,就像扫荡海上的饿狼般扑向世界各个角落的鲸鱼,而龙涎香这能使人一夜暴富的东西,更是会吸引所有梦想发财的扑向海洋。 不得不说大宋的风气就这样被王跃带坏了。 捕鲸业,武装殖民业,人才贸易,一个个沾满血腥的行业,在他鼓励引导下开始如张开血盆大口般向外吞噬。 这张口可是足够大。 占全世界几乎三分之一的人口,一旦开始向外吞噬,那绝对会把一切都吞下。 无论南北。 南方这时候也一样。 在驻扎龙牙门的舰队保护下,原本温文尔雅的大宋海商们,终于撕下了他们过去不得不保持的伪善面孔,成为一群真正贪婪的饿狼。 在闍婆国的大宋海商,试图劝说闍婆国王驱逐大食商人,然后把香料贸易的专营权授予他们,结果被闍婆国王拒绝,这些家伙跑去贿赂了方七佛,以闍婆国发生排明事件,造成三名大明商人遇害为理由,由南洋舰队跑去登陆闍婆国,然后炮轰其国都城。 可怜的闍婆国王真是飞来横祸。 什么排明事件? 他根本就不知道啊! 什么三名大明无辜商人遇害? 那不是出去收香料时候被毒蛇咬死的吗? 但是…… 说他排明他就排明,毒蛇咬死的怎么了?毒蛇也是你们闍婆国的毒蛇,那也是你的责任,下次再有闍婆国毒蛇排明,杀害大明商人事件发生,小心我们再来代表正义惩罚你! 闍婆国王也不是傻子,究竟为了什么他也不是不明白,紧接着在赔偿一笔巨款打发走了南洋舰队后,他老老实实和大明商人合伙组建的闍婆公司签了一份授权合同,以后闍婆国的香料全部交由闍婆公司经营。闍婆国各地采摘的香料只能卖给闍婆公司,外国主要是大食商人采购香料,只能从闍婆公司采购,任何敢私自向外国主要是大食商人出售香料的直接屠村。 好吧,闍婆国其实就是爪哇。 后面这个名字是从胡元时候开始使用的,在此之前就是闍婆国。 至于闍婆公司只需要每年固定向闍婆国王交一笔特许经营费,反正能保证后者醉生梦死就行,然后在收购过程中分给那些地方首领些利益,剩下就是让闍婆人民当牛做马了。 敢反抗就屠了。 荷兰人在爪哇的好政策必须效仿。 而有了这个范例,其他地方的大明商人自然效仿。 抄作业谁不会? 紧接着渤泥发生类似事件,不过渤泥国王头脑清醒,还没等南洋舰队跑去就很干脆地把香料贸易授权给了大明商人,等南洋舰队过去不但要死人,还得额外赔一笔巨款打发这些饿狼,不过这样也得掏一笔钱,让已经起航的南洋舰队再返回另一名。反抗是不能反抗的,这辈子不能反抗的,他们只是个屁大小国,总人口加起来还没南洋舰队的陆战队多呢,反抗个屁啊。再说这又不是不让他们赚钱了,他们主要产龙脑香,主要销售市场也是大宋,而且他们是佛教徒,也不喜欢大食商人,这种情况下老老实实听话不好吗? 总之南洋的大明商人,仗着南洋舰队的坚船利炮,已经终于活成了传说中的大反派。 而就在同时,因为锡矿的发现,大宋资本家们组团南下的浪潮,也终于在王跃引诱下开始。 那是遍地的锡米啊! 甚至都不用挖矿,实际上这时候因为之前没有开采,就是河里的沙子淘一遍都能直接淘出锡米,这东西就是些砂锡矿石,整个那一带遍地都是,热带雨林洪水泛滥,一次次把晶体状的颗粒从沉积岩冲刷出来,然后变成类似沙金一样的东西。 随便一个女人就能拿着专用平底木盘淘洗出来。 实际上陆佑那帮马来亚华人锡业大亨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基本上都是靠着女工用这种叫琉琅东西,一盘一盘洗出来的,这种可以说毫无技术含量,但却又利润巨大的采矿,对于这个时代的资本家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不需要任何高科技,只需要有无数恍如牛马的苦力,然后他们的财富就可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加。从南方的那些商业城市开始,一座座商业城市的资本家,纷纷合伙组建起开拓团,带着武装雇员扑向南洋。 为了抢地盘都有互相打黑枪的。 王跃不得不又向那里派驻了一支军队,以避免这些抢疯了的家伙,真的和那些华人公司一样打起来。 另外也是抽成。 作为朝廷不可能不捞一份子。 淘出的锡米必须交税,另外开采权也是要交钱的。 这片地方是朝廷的,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再说南洋舰队为他们提供保护也需要很多钱,不过实际上最好的几处锡矿场,早就被南洋舰队将领瓜分,而这些商人的开拓团,绝大多数也都有王跃的银行股份。 他才是最大的获利者。 只不过是隐藏在幕后的而已。 而且这些锡的主要使用者也是他,这东西最大用途就是马口铁,为求仙药舰队配备的罐头必须是马口铁罐的。 短短一年的时间,巴生河一带就涌去了上万人,数十支武装开拓团,毫无节操可言的他们,一边圈地探矿,一边抓捕周围的土人,然后逼着他们去充当洗琉琅的苦力。 不干直接喂鳄鱼。 嘴脸之凶残连王跃看了都惊叹不已。 不得不说在他带领下,这个国家终于活成了被正义唾弃的样子。 不过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所以他紧接着又放出了婆罗洲的金矿这个同样凶残的猛兽,然后一支沿着婆罗洲海岸探索的舰队,在西婆罗洲某处河口发现大量金沙的消息,就这样登上了大宋各地报纸的头条。 随便抓一把沙子,抖一抖就能看出里面的金子啊! 还捡了好几块狗头金,最大一块十几斤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吧! 第一个吃螃蟹的立刻出现,一支原本要去采锡矿的开拓团,中途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转往西婆罗洲,然后就再也不走了,虽然对外说没找到黄金,就是看那地方好,想在那里开荒种稻而已。 真没有黄金。 一两金子也没淘出来。 当然,信他们这种鬼话的就是傻子了。 那破地方除了毒蛇鳄鱼就是猎头族,这样的地方还能让他们留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里有很多金子,然后第二支开拓团也去了,然后去了也不走了,然后第三支,第四支…… 一支支开拓团蜂拥而去。 当两个开拓团为了争地盘打起来,造成十几人伤亡的消息传回国内后,那里金子多到什么程度就已经不用说了,然后婆罗洲淘金成为继锡矿之后又一个被资本家们疯狂追捧的项目。而这样的项目还在不断出现,比如三佛齐的采油,虽然煤油的确没法在室内点灯,但架不住王丞相在各大城市搞路灯化啊,再说各地港口灯塔,军队使用的燃烧瓶…… 再说原油又不只是一个用途。 造船业每年还得消耗大量的沥青呢! 捕鲸搞鲸油是要冒生命危险的,那些捕鲸船伤亡是司空见惯,说到底那巨鲸也不是好惹的,但采油却没有什么风险。 技术也很简单。 四川盐井的工人就能解决开采问题。 更何况三佛齐的石油都用不着开采技术,那都是自己从地底下往外冒的。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正文卷 第三九一章 终于活成了被正义唾弃的样子 解决了倭国之后,大明…… 这种事情当然还是大明了,大宋作为老大用不着出马,有大明这个忠心耿耿的藩臣就行了。 大明海军迅速组建护侨舰队,然后进驻倭国的福江岛。 这时候那里还没有五岛这个名字,不过已经是重要港口,从唐朝时候遣唐使都是以这座岛为离开日本的最后一个补给站,之前也是博多商船去明州前最后一个补给站,不过以后肯定不会走这里了。 现在博多的商人都转往坊津。 不过这时候的鹿儿岛一带还不是岛津家的。 实际上岛津家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传说他们是藤原氏家臣,直到源赖朝时代才改成岛津氏。 不过也有传说是源赖朝的私生子。 总之这个与鹿儿岛捆绑起来的家族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进驻福江岛的大明舰队,迅速开始修筑要塞,驱逐倭国地方官员,摆出一副借了就不准备还的嘴脸,不过这时候倭国也不敢计较,毕竟这支舰队真的保护了九州岛南部各处港口,同样也保护了倭国和大宋贸易线的安全。然后以童太师为迎仙药使的远征舰队,也开始在大宋组建起来,不过因为这支舰队太庞大,所以需要几年时间。 现在只能是分批组建。 第一批也就是第一分舰队首先组建。 包括三艘万料巨舰和三十艘五千料战舰,另外还有五十艘五千料运输舰,再加上一万五千名士兵,其中包括一支五千人的陆战队。 这支舰队组建后,立刻在童太师率领下北上,按照此前的约定,进驻倭国的本州岛上重要港口安浓津。 倭国三大贸易港。 博多津,坊津,安浓津。 这个也就是名古屋西南伊势湾东岸的津市。 这里同样被开放为迎仙药使的补给站,第一分舰队和童太师就在安浓津到明州之间的航线进行远航训练,并且以安浓津为基地,沿着倭国海岸北上,必要时候还会登陆,与倭国征夷大将军平忠盛率领的倭军一起清剿虾夷。 主要是搞人才交流。 平忠盛和他的部下也很喜欢这项工作。 实际上他们很快就完成对仙台以南的清洗,那些虾夷如何抵挡的住他们,这时候虾夷还穴地而居,就是一群一盘散沙的原始部落而已,然后童太师在仙台修筑仙台城…… 好吧,就是这个名字。 那里原本叫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是虾夷人的称呼,但以后那里将是迎仙药的起航点,叫仙台这个名字就很合适了。 童太师本人对这个地方也很满意。 这里风景如画,最适合他这种无欲无求的老人,功名利禄都抛开,他的那些亲属有王跃照顾,也用不着他操心,对于他来说剩下的人生就是给大画家把仙药弄来,尽他这个老奴的最后忠心。因为是他把王跃引狼入室,所以才造成了大画家现在的处境,所以他对大画家还是感觉有些愧对,能找来仙药实现大画家修仙的心愿也算是补偿了。 既然皇帝已经做不成了,那就让他成仙吧!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以仙台为家了,一边指挥军队在海上进行远航训练一边等待他的舰队源源不断组建,期间还北上到达北海道,不过倒是让他找到了好生意,因为那里鲸鱼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多到令人发指。而这时候商业捕鲸早已经在大宋成为新兴产业,虽然王跃也开始炼油,但土法馏分出来的煤油没经过加工是没法点灯的。 至少不能家用。 这东西那原油的恶臭太熏人。 所以鲸油才是真正受欢迎的。 既然有这样的好地方,那么大明的捕鲸船当然蜂拥而至。 他们不但迅速将仙台变成了一座繁荣的城市,而且把捕鲸基地延伸到了北海道沿海。 捕鲸的可都是全副武装。 同样随着这些捕鲸船在北海道一带商业捕鲸的展开,他们也不可避免地继续向北进入更广袤海域,毕竟越往北鲸鱼越多,尤其是越往北,最值钱的抹香鲸也越多,对鲸海的探索就这样开始。说到底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动,大宋或者是大明的商人一样可以很疯狂,他们身后是一个超过一亿人口的庞大市场,而且还是超过一亿完成了公田法,真正释放了购买力的市场。 鲸油是最好的灯油。 这个不用王跃推动,实际上鲸油一直是贡品。 洪武年间徐闻进贡鲸油每年达数千斤,而且广东还不只是这一处进贡鲸油的。 当大宋稍微有点钱的家庭,都在自己家点起鲸油灯后,这个巨大的市场会让那些捕鲸的商人们,就像扫荡海上的饿狼般扑向世界各个角落的鲸鱼,而龙涎香这能使人一夜暴富的东西,更是会吸引所有梦想发财的扑向海洋。 不得不说大宋的风气就这样被王跃带坏了。 捕鲸业,武装殖民业,人才贸易,一个个沾满血腥的行业,在他鼓励引导下开始如张开血盆大口般向外吞噬。 这张口可是足够大。 占全世界几乎三分之一的人口,一旦开始向外吞噬,那绝对会把一切都吞下。 无论南北。 南方这时候也一样。 在驻扎龙牙门的舰队保护下,原本温文尔雅的大宋海商们,终于撕下了他们过去不得不保持的伪善面孔,成为一群真正贪婪的饿狼。 在闍婆国的大宋海商,试图劝说闍婆国王驱逐大食商人,然后把香料贸易的专营权授予他们,结果被闍婆国王拒绝,这些家伙跑去贿赂了方七佛,以闍婆国发生排明事件,造成三名大明商人遇害为理由,由南洋舰队跑去登陆闍婆国,然后炮轰其国都城。 可怜的闍婆国王真是飞来横祸。 什么排明事件? 他根本就不知道啊! 什么三名大明无辜商人遇害? 那不是出去收香料时候被毒蛇咬死的吗? 但是…… 说他排明他就排明,毒蛇咬死的怎么了?毒蛇也是你们闍婆国的毒蛇,那也是你的责任,下次再有闍婆国毒蛇排明,杀害大明商人事件发生,小心我们再来代表正义惩罚你! 闍婆国王也不是傻子,究竟为了什么他也不是不明白,紧接着在赔偿一笔巨款打发走了南洋舰队后,他老老实实和大明商人合伙组建的闍婆公司签了一份授权合同,以后闍婆国的香料全部交由闍婆公司经营。闍婆国各地采摘的香料只能卖给闍婆公司,外国主要是大食商人采购香料,只能从闍婆公司采购,任何敢私自向外国主要是大食商人出售香料的直接屠村。 好吧,闍婆国其实就是爪哇。 后面这个名字是从胡元时候开始使用的,在此之前就是闍婆国。 至于闍婆公司只需要每年固定向闍婆国王交一笔特许经营费,反正能保证后者醉生梦死就行,然后在收购过程中分给那些地方首领些利益,剩下就是让闍婆人民当牛做马了。 敢反抗就屠了。 荷兰人在爪哇的好政策必须效仿。 而有了这个范例,其他地方的大明商人自然效仿。 抄作业谁不会? 紧接着渤泥发生类似事件,不过渤泥国王头脑清醒,还没等南洋舰队跑去就很干脆地把香料贸易授权给了大明商人,等南洋舰队过去不但要死人,还得额外赔一笔巨款打发这些饿狼,不过这样也得掏一笔钱,让已经起航的南洋舰队再返回另一名。反抗是不能反抗的,这辈子不能反抗的,他们只是个屁大小国,总人口加起来还没南洋舰队的陆战队多呢,反抗个屁啊。再说这又不是不让他们赚钱了,他们主要产龙脑香,主要销售市场也是大宋,而且他们是佛教徒,也不喜欢大食商人,这种情况下老老实实听话不好吗? 总之南洋的大明商人,仗着南洋舰队的坚船利炮,已经终于活成了传说中的大反派。 而就在同时,因为锡矿的发现,大宋资本家们组团南下的浪潮,也终于在王跃引诱下开始。 那是遍地的锡米啊! 甚至都不用挖矿,实际上这时候因为之前没有开采,就是河里的沙子淘一遍都能直接淘出锡米,这东西就是些砂锡矿石,整个那一带遍地都是,热带雨林洪水泛滥,一次次把晶体状的颗粒从沉积岩冲刷出来,然后变成类似沙金一样的东西。 随便一个女人就能拿着专用平底木盘淘洗出来。 实际上陆佑那帮马来亚华人锡业大亨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基本上都是靠着女工用这种叫琉琅东西,一盘一盘洗出来的,这种可以说毫无技术含量,但却又利润巨大的采矿,对于这个时代的资本家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不需要任何高科技,只需要有无数恍如牛马的苦力,然后他们的财富就可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加。从南方的那些商业城市开始,一座座商业城市的资本家,纷纷合伙组建起开拓团,带着武装雇员扑向南洋。 为了抢地盘都有互相打黑枪的。 王跃不得不又向那里派驻了一支军队,以避免这些抢疯了的家伙,真的和那些华人公司一样打起来。 另外也是抽成。 作为朝廷不可能不捞一份子。 淘出的锡米必须交税,另外开采权也是要交钱的。 这片地方是朝廷的,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再说南洋舰队为他们提供保护也需要很多钱,不过实际上最好的几处锡矿场,早就被南洋舰队将领瓜分,而这些商人的开拓团,绝大多数也都有王跃的银行股份。 他才是最大的获利者。 只不过是隐藏在幕后的而已。 而且这些锡的主要使用者也是他,这东西最大用途就是马口铁,为求仙药舰队配备的罐头必须是马口铁罐的。 短短一年的时间,巴生河一带就涌去了上万人,数十支武装开拓团,毫无节操可言的他们,一边圈地探矿,一边抓捕周围的土人,然后逼着他们去充当洗琉琅的苦力。 不干直接喂鳄鱼。 嘴脸之凶残连王跃看了都惊叹不已。 不得不说在他带领下,这个国家终于活成了被正义唾弃的样子。 不过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所以他紧接着又放出了婆罗洲的金矿这个同样凶残的猛兽,然后一支沿着婆罗洲海岸探索的舰队,在西婆罗洲某处河口发现大量金沙的消息,就这样登上了大宋各地报纸的头条。 随便抓一把沙子,抖一抖就能看出里面的金子啊! 还捡了好几块狗头金,最大一块十几斤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吧! 第一个吃螃蟹的立刻出现,一支原本要去采锡矿的开拓团,中途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转往西婆罗洲,然后就再也不走了,虽然对外说没找到黄金,就是看那地方好,想在那里开荒种稻而已。 真没有黄金。 一两金子也没淘出来。 当然,信他们这种鬼话的就是傻子了。 那破地方除了毒蛇鳄鱼就是猎头族,这样的地方还能让他们留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里有很多金子,然后第二支开拓团也去了,然后去了也不走了,然后第三支,第四支…… 一支支开拓团蜂拥而去。 当两个开拓团为了争地盘打起来,造成十几人伤亡的消息传回国内后,那里金子多到什么程度就已经不用说了,然后婆罗洲淘金成为继锡矿之后又一个被资本家们疯狂追捧的项目。而这样的项目还在不断出现,比如三佛齐的采油,虽然煤油的确没法在室内点灯,但架不住王丞相在各大城市搞路灯化啊,再说各地港口灯塔,军队使用的燃烧瓶…… 再说原油又不只是一个用途。 造船业每年还得消耗大量的沥青呢! 捕鲸搞鲸油是要冒生命危险的,那些捕鲸船伤亡是司空见惯,说到底那巨鲸也不是好惹的,但采油却没有什么风险。 技术也很简单。 四川盐井的工人就能解决开采问题。 更何况三佛齐的石油都用不着开采技术,那都是自己从地底下往外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