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娇娇嫡女使劲儿撩,当兵相公日日要》 章节目录 第1章 守寡三年 宋程昱去世第一年。 文茵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这个粗俗的相公。 宋程昱去世的第二年。 文茵竟然开始想念他的好,想念他结实的胸膛。 如今,是他死去的第三年了。 文茵也守寡了三年。 孤独寂寞开始于文茵心里滋生,尤其在夜里时,宋程昱的模样在她脑子里就格外的清晰。 那日,她第一次去宋程昱的书房。 她翻阅了他的兵书、他的布防图。 她才惊觉,这位她口中粗鄙之人还是当朝举世无双的大将军。 他因战争而死。 也因一城百姓而亡。 百姓们口中的英雄就是她的相公。 若非他,这世间哪能如此太平。 若非他,她这个二嫁女如今何能安生。 饶是她被休回家后,母族里的勾心斗角都够她心力交瘁了。 嫁给宋程昱的五年,是她最平静的五年。 尽管她总嫌他脏,不爱洗澡,但总归……他待她是极好的。 放眼整个京城里,账房钥匙能给内室的就将军府独一份。 杨柳扶湖面,荡起了阵阵的涟漪。 文茵的心也被搅动了,难受的紧。 陪在文茵身侧的湘竹和寒梅遥望着,只能微微一叹。 她们不明白自己那冷情的主子如今是怎么了,怎地如此多愁善感了起来。 不远处的长廊上,一个美妇拢着大肚子穿着金丝绣边的大宽袖裳朝着这边过来,身后还跟了两个男装打扮的丫头。 这是文茵的大嫂,颜美淑,武将出身。 若不是因为怀了身孕,现在估计还在战场上同宋家男儿一样杀敌。 颜美淑靠近文茵,文茵还在思绪里没出来。 “这是落泪了?” 颜美淑骤然出声,才让文茵从回了神。 脸上两行冰冷让文茵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转了身,擦去了眼角的泪光。 文茵收拾好,也没去搭腔颜美淑。 颜美淑倒是不见外,冷笑了声后大咧咧的坐在了文茵的身边。 “整个将军府里上上下下都说你薄情,老五死了,你一丁点儿难过的样子都没有,如今这哭了,是哭自己年纪轻轻就没丈夫?还是哭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了个打仗的?” 颜美淑口中的老五就是宋程昱,她的相公。 文茵撇开眼,依旧冷冷淡淡的,也没说话。 颜美淑因着自己男人去了战场,将军府里只剩些许女眷,闲来无事而过来打发打发时间。 她看文茵不舒服很久了。 宋程昱娶她那天,她就记下了这个高傲清冷的丞相之女。 明明是二嫁女,非让宋程昱用一嫁的礼成亲。 明明是高攀了宋程昱,却处处没给宋程昱好脸色。 他们成亲三年,文茵在宋家基本就闷在自己的院子里,连公婆的安都不曾请。 三年来被催了多少次要孩子,给宋程昱传宗接代,文茵从不听劝。 要平常别家,女子若是这番,男子早就三妻四妾了。 可就是宋家家法严苛,不许男子另娶,更不许男子休了结发之妻。 直至宋程昱死了,膝下都没个孩子。 老五这一脉就是断在了文茵的手上。 颜美淑越想越是愤懑,向来不喜欢动嘴皮子仗的人,此时此刻也憋不住了。 “公婆说了,你要是不想在宋家待着随时可以回娘家,宋家家法严苛,但你们丞相府可是开放的,别说你二嫁了,就是三嫁四嫁,我估摸着都成。” “只是不知道哪家男子愿意纳一个三嫁的做正房,也就老五愚笨会要一个二手玩意儿……” 文茵被嘲讽,脸面上保持着冷静。 这种话语她也不是没听过,但自己从未想着解释。 从宋程昱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守寡一辈子。 不是为宋程昱守寡。 而是为自己守寡。 谁说女人就只能靠着男人活着。 眼见三年守孝期已满,她打算离开将军府,或者干脆离开这京城,寻一处僻静之地孤老此生。 但这些话,她犯不着和颜美淑说,自己也犯不着和一个孕妇动气。 再说,这个孕妇曾上过战场,她的丈夫和儿子此时此刻也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他们都为国为民立下过汗马功劳。 被他们说两句,实在不碍事。 文茵起了身,没回应任何的话就要走。 颜美淑心里头不舒爽,自己送去战场上的信几个月都没回了,自己枕边人也不知道在边境如何。 因为颜美淑整日发脾气,府里的人都避着她,她的火气没处发泄。 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她怎么能将人放走。 颜美淑拉住了文茵。 颜美淑就要和她掰扯过去些年岁里她有多对不起宋程昱时,突然湖前的长廊上几个小厮疯狂往里在奔走。 文茵皱了皱眉头,随即就听到了外面一阵喧嚣。 文茵竖起耳朵仔细听。 好似听到了有关战事。 是捷报吗? 好一会儿,她听清楚了。 战败了。 宋家十万大军,被大金五千骑兵诱骗至幽幽谷。 滚落的山石与火球,让宋家军一击成溃。 宋老将军、宋大郎、宋二郎、宋三郎、连带着他们的儿子,全部战死。 小厮哭着喊着,好不容易将军报说完。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尤其是颜美淑,那脸瞬间没了血色……而对比之下,她身下鲜血如注,这分明是大出血的迹象。 文茵压住内心的悸动,连忙对身边的人说:“叫大夫。” 但丫环小厮都已经蒙了,根本没听到文茵的话。 文茵使出了这辈子都不曾用的声音,几乎叫坏了嗓子,丫鬟才得了反应连忙跑出去,跑出去时还摔了几跤。 文茵不放心,让身边最沉稳湘竹跟上。 可一个转身过来,颜美淑已经躺在了地上。 文茵蹲下身去扶颜美淑,颜美淑已经开始抽搐。 “你别急,大夫很快就能来,你稳住,如果刚才的战报是真的,那你肚子里面这个可就是宋家唯一的希望了,你可是女将军,女英雄,生孩子而已,这么简单的事儿你别跟我说你做不到,稳住自己……像你生前面那胎一样,好好生!” 文茵没生产过,也没见过别人生产。 此时这个境况,断然是没见过的。 看着颜美淑身下的血色,一股冲顶的气味也涌进了鼻腔传到了腹腔之中。 胃里面翻江倒海,虽没呕出来,但也两眼犯晕了。 章节目录 第2章 满门抄斩 “小姐……”跟在她身边的寒梅搀扶着她,“宋家恐怕是要出大事了,奴婢扶您回丞相府吧。” 文茵摇头,忍着悸动蹲下身,然后吩咐了寒梅:“你跟我一起使劲儿,给大夫人带厢房去,然后去烧热水。” 只是不等文茵动作,颜美淑却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力气,恨不得给她胳膊给捏碎了。 “文茵,孩子我自然会好好生,眼下倒是有更急迫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文茵掖着喉咙,强迫自己冷静:“有什么事,能比你生孩子更重要,你羊水破了,还在流血……” “闭嘴!” 颜美淑狠狠打断了她,强逼着文茵俯下身来:“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给我好好听,我不管战场上那些男人们是死是活了,但就刚才那几句军报里就漏洞百出,幽幽谷是什么地方,宋家男儿绝不会蠢到如此境地,明知是险境还会往里闯。” 颜美淑一言,文茵立即明了了。 这幽幽谷可是有名的险境之地,别说行军打仗之人了,就是她一个内阁的女子都知道那处地方是军队绝对小心避让的地方。 但凡军队进入,若被围剿,必会溃败。 宋家男儿一个个可都是出了名的武将,特别是宋老爷子,即便年事已高,但从未有过败战,更有战神之称。 战神带领的队伍,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可如今军报已经进了京城,断然不会有假…… 若战败成事实,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宋家军定是被奸人害了,你现在立即去找婆母,让她带着诰命去宫里,去请命,去找皇上做主!” 颜美淑分析的层面还在战场上。 她不想公公叔伯们死的冤枉,更不想自己丈夫留下战败骂名。 当初宋程昱战败而亡,民间就曾传出宋程昱战败是因窝囊、因能力不足,还是战神公公不顾一切支持自己的儿子,才免去了那些个流言蜚语。 如今宋家男儿在战场上得了这个境况,天知道外面会有什么不中听的话出来! 宋家的人最是看中颜面的,颜美淑不想他们到死了还要被辱没。 文茵心急,听着颜美淑的话立即问:“婆母现在在哪儿?我这就去找她。” “她在苏老夫人那里,你直接去婆母的房里拿诰命找她……” “那大嫂你……” “你担心我又有什么用,索性只能等大夫来了,你赶紧去啊。” 文茵不敢耽搁,立即拿了婆母的诰命出去。 寒梅找了老车夫。 为了避人耳目,老车夫特别借了一辆没有将军府标志的马车。 文茵麻溜上车往苏老夫人家里去。 寒梅跟着坐在车里,也些许的紧张:“小姐,不知怎地,我这心里总是慌慌的。” “我也是。” 文茵抿了抿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突然外面起了动静。 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到近而来。 “外面是什么动静?”文茵问了一句。 寒梅掀开了窗帘,看到了外面不少的兵马。 “是战场上回来的?” 寒梅摇了摇头,直至看清楚前面挂着的旗帜,才道:“是刑部的。” “刑部?” 文茵的脸色瞬间暗了下去。 “小姐,怎么了?”寒梅有些被吓到,她可从未看到过文茵这样的面容。 “我怕大嫂刚才的一番设想太单薄了些……若只是些骂名,婆母当然可以带着诰命去宫中找说法,但若幽幽谷之事真是被奸人所害……” 文茵面色一转,正面向了寒梅:“寒梅,那么你觉得谁会是这个奸人,或者说这些个奸人残害宋家忠良的目的是什么,再或者说他们为了残害宋家忠良又会做到哪一步!” 寒梅有些被吓傻了,支支吾吾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 文茵的心头则是惊了又惊。 残害忠良者,必然是盼着国乱。 盼着国乱之人,只能是敌军。 像这种一口气灭了整个宋家军的人,如何会想不到要斩草除根。 寒梅一双眼骤然瞪大了起来:“小姐,你是说……谋……” 文茵立即就堵上了寒梅的嘴,随即让她噤声。 这两个字,哪是能随便乱说的…… 若是背上谋反的罪名,别说宋家男儿们死了都落不下个好名声,宋家上下所有女眷也得要被株连。 如此该怎么办…… 宋家女眷,上下可有一百口之多。 “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婆母去宫里,恐怕没有用了,刑部抓人肯定得先审,这么大的案子,帝皇肯定不会只让刑部监察,我们回丞相府,让爹进宫主动揽了这桩案件,就算爹碍着我这层关系不能直接审理案件,总归也能从中杜绝旁人的陷害,宋家人忠良三代,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寒梅得了指令,立即让老车夫调转了车头。 车子径直去了丞相府。 只是文茵人才到,圣上的旨意也接连传来了。 文茵还来不及和文诚明说什么,便是同丞相府众人一同跪下了。 只听得那老太监一声声之下,全是丞相包庇忤逆之罪,要降了文诚明的官职,还要禁他的足。 文诚明颤颤巍巍接过了圣旨,文茵几步跪跑到了文诚明的身前。 “爹,这圣旨不能接,您不能被禁足,宋家有难,您不能坐视不理,现在赶紧入宫,带女儿一同入宫去,否则宋家上下恐怕……” 文茵话还没有说完。 文诚明已然一脸的悲痛。 “晚了,茵儿,已经晚了,刑部的人已经到了宋家,宋家人没被送去刑部就已经被当场斩立决了,送你回来的老车夫就是为父安排的,不然你以为哪能会那么凑巧能让你出来,索性你还出来了,否则爹这辈子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文茵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怎么会是斩立决……这案子连审都不用审了吗?” 文诚明也是痛心疾首:“朝堂上,宋家通敌证据确凿,加上宋家名下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这罪名根本就没有办法洗,圣上得知十万大军全部战死,怒从中来,就没有给宋家任何缓和的时间和机会,饶是你这条小命,还是你姑母贵妃娘娘拉着太皇太后一同去找皇上才给你免去了罪责的……” “文茵啊,文茵,你去哪里……” 文茵已经听不得自己父亲说的任何话了,拉了门前马夫手上的马,脱了套索踩上去。 随着马蹄声响动,文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长街上。 她要去宋家,她不信宋家一门就此被灭。 那可是百年忠良。 是整个大赣的英雄。 英雄们、英雄的遗孀们,不该如此下场,不该! 章节目录 第3章 一朝重生 宋家大门已经被刑部的人围住。 透着门缝,些许的血水流了出来。 那嫣红的颜色,浓重的腥味儿,让文茵胃里翻涌。 她找到了往常翻墙而出的矮墙,只是才攀上去,便是看到了刑部的人手起刀落。 那落的不是旁人的脑袋,正是她大嫂颜美淑的。 在颜美淑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襁褓之中的婴儿早已没了血色,那脐带还连着颜美淑的下身。 她震惊的望着其中的景象……二嫂三嫂四嫂无一幸免。 宋家的男儿们都战死沙场了。 宋家的女儿们则是背负了这通敌叛国的冤屈。 婆母的头还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花白的头发染满了鲜红。 那慈爱的双眸藏着疑惑、震惊、伤痛、惋惜,还有怨恨。 婆母是宋家待她最慈爱的人。 那样温柔贤淑的老人家,本该寿终正寝的,如今、如今却…… 文茵的泪止不住的流。 她身躯在颤。 她不想刑部的人将宋家人的头颅在地上踢来踢去,她想去呵斥,可嗓子似是被卡主,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 “呜呜呜……呜呜呜……” 一声声呜咽从床幔里传来,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寂静的将军府后院,凌轩阁门上,贴着前几日才新婚的“囍”字。 只是那喜花在几场夏雨之后,已经湿透了,耷拉着一对脑袋,萧条凄冷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初新婚时的热闹场景。 屋内,身躯八尺的男人躺在了几张椅子拼凑起来的“床”上,一双腿大咧咧的拖到了地面。 看着都极其不舒服。 更别说睡了。 也就是宋程昱习惯行军打仗的苦,便是勉强能接受这小椅子的拼凑,也无法接受有人总在夜里呜咽,活像是女鬼。 男人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近来是安分守己,丁点儿没有要碰她的意思。 这又为何而哭…… 自从文茵嫁入将军府,已然连续哭了好几日。 可当初他求娶丞相府时,他明明得了文茵的应允。 如今嫁进来了,却没给过他一次好脸色…… 宋程昱下敛着嘴角,只听着窗幔里的哭声越发的大了,心里忍着火气起了身。 他走进了里屋,带着苛责,却还是小声:“别哭了,若是教旁人听了去,还不知道我怎么了你!” 床幔里,还是不间断的哭声。 宋程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好脾气将床幔掀开。 不掀不要紧,这一掀开,倒是让宋程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只见金丝镶边的床榻上,女人的身姿曼妙,薄纱一般的绸缎贴合着她,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仿若镀了一层金光。 红红的肚兜散乱着,些许白皙的肉也挤压在了一处,深深的沟壑,直教人看了出神。 她身体特别软。 比棉花还软。 成亲洞房那天他摸过。 但也就只是摸了那一下。 便是那一下,让文茵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大哥他们还笑他太纵欲,折腾新媳妇儿一夜。 但只有他才知道,至今,他还没开过荤。 瞧着文茵脸上挂着的两行清泪,娇俏的面庞是无法形容的美。 说浓不浓。 说淡不淡。 没有妆发装扮,如墨的黑丝披散着,那张脸格外的白嫩。 怎么会有长得恰恰的好,恰恰的美。 当初宋程昱求娶文茵,也正是因为她的美。 一眼过,终生难忘。 只想着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能给自己娶回家,一定要珍藏。 放在金屋里藏着,谁都不能多看一眼。 可如今…… 宋程昱沉了沉眼眸,直接坐在了床沿边,对着人道:“你是丞相之女,生得娇贵,我是行军打仗的,向来粗鄙,我们之间隔着鸿沟,无法跨越,想来还是和离了好,你若怕名声不好听,我可以为你写一份具结书,具体怎么写你随意安排,只要你心里舒坦就行,盼着今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能做到这个份上,算是他对她的情分了。 毕竟是一眼就看中的女子。 他也不想她委屈了。 床上的女人因着耳边的絮叨,悠悠转醒。 双眼睁开之际,便是看到了床边坐着的男人。 他穿着里衫,一身的透白。 在月光映衬下,其中藏着的窄实腰间若隐若现。 再往上去看,剑眉星目,几缕发丝散乱倒是给人增添了些许的不羁之感。 这人长得好像宋程昱。 但他刚才说什么,他说要与她“和离”? 成亲三年,他是在她这里受了多少委屈,才会一“见面”就要和离的。 她抽了一口气,伸手去拉了他的衣角。 宋程昱撇过眼来,只见女人眼中泪花盈盈,这娇柔的模样真让他有些后悔说方才“和离”的话。 宋程昱稳了稳心神,将文茵的手拨开,然后背转身去,尽全力保持着自己的一本正经。 “文茵小姐, 为了夜长梦多,我觉得刚才的事儿得赶紧办,否则我一正常的成年男子,要真的不小心做出点什么来了……” 宋程昱话还没有说完。 一双纤纤玉手就从他背后慢慢延伸到了胸膛上。 背部一阵温热。 他则是下腹跟着一紧。 这软糯的触感,活像是跌入了一滩烂泥中。 他是丁点儿力气都没了,更别说要将身后的人给推开。 这文茵疯了? 他心道疑惑。 但是手却很诚实的压在了文茵的手背上。 “你这样,我可是憋不住的。” 他这一声,很严肃。 因为这一下严肃之后,他可就要将定力全抛开了。 文茵以为自己遭了宋家灭门的重创而病得出现了幻觉。 她生怕这幻想会随时消散。 死了三年的男人,什么都没有留给她,她无数次觉得是宋程昱生前心里恐没有她。 如今面对着“他”,她怎么也忍不住要好好问问,问问这个男人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家里还有一个女人会因此守寡。 “宋程昱,说你想要我,说你不想和离。” 宋程昱一愣,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被点燃了一番。 他的媳妇儿都这样说了,若他还忍着,属实就过分了。 他转了身,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朝着那最有分量的地方啃了过去。 伴随着床榻晃悠,吱吱呀呀的声音在房内不曾间断。 文茵也没想过,一场幻想竟然会如此的真实。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也是病糊涂了,才会和宋程昱如此的疯狂。 和宋程昱成亲的五年时间里,他们也不是没有过……但每一次她都是不情不愿的,宋程昱也不想多折腾,更不想听她哭,都是草草结束。 如今这种感受还是第一次。 他够持久,也足够有耐心。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像是吃糖蜜一样对待自己……黏腻得羞人。 章节目录 第4章 吸出伤来 是什么时候文茵开始觉得不对劲儿的呢。 大概是宋程昱要进行第四次动作的时候…… 她的骨头几乎要散架了。 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幻想,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死了三年的人,活了过来。 具体来说,是她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们刚成亲的那一年。 那时候宋程昱还活着,宋家也没有被灭满门。 文茵心头悸动,更多的是激动。 想着这辈子能重新来过,她热泪盈了满眶,险些要溢出去。 寒梅从屋外进来,端了热水。 见主子眼角红红的模样,带着些许的心疼。 昨晚上自家小姐可是被折腾惨了。 那叫声便是隔着几间房子的她们也都是听清楚了。 但她们敢怒不敢言,更不敢闯进阻止姑爷对自家小姐施暴。 文茵已经嫁作宋程昱为妻了。 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哪里轮得到她们做奴婢的说话。 寒梅拿了温热的毛巾给文茵擦拭,眼看着文茵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眼泪已然掉了出来。 文茵还在思绪里,听着耳边抽抽搭搭的哭声,回望了过去。 “小姐,是寒梅没用,保护不了小姐。” 文茵这一瞧,便知道寒梅是误会了…… 那三年里,文茵没少向寒梅她们诉苦,说的都是姑爷如何的鲁莽,自己如何的不喜。 她们也都认定了文茵是不喜和宋程昱多接触的。 更别提房事了。 只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她倒都是自愿的。 虽然那人还是粗鲁了些,但总归……谈不上折磨。 她轻轻道:“我已经作了人妇,这种事你无须多担忧,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这事儿也不用和爹说……” 文茵觉得自己该是表达清楚了。 但寒梅眼睛里的豆豆倒是掉的更凶。 “小姐,老爷说人只有受委屈了才会长大,您知道体贴老爷了,老爷若知道恐怕得心疼死。” 看寒梅哭的动情,文茵知道自己再解释也只能徒增误会。 罢了,时间还长…… 她们迟早能明白。 想到还有三年时间……文茵手心蜷了蜷。 宋家的灭门惨案,还来得及…… 正这时,文茵注意到了湘竹在院子里准备着什么东西。 “那簸箕里白花花的是什么,米吗?” 寒梅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下情绪回答:“是糯米,您昨日不是教湘竹包一些粽子呢,好在端午的时候给丞相大人与夫人送过去,也顺便回去探望下。” 文茵回忆起当初的事来,又掐手算了算。 “离端午还有半月……” “是啊,还有半个月,各家各府就已经忙碌起来了,今年端午节注定是不凡的热闹,新帝刚登基呢,礼部为了讨新帝欢心,特别组织了一场赛龙舟赛事,江南江北早在半年前就做了准备,从民间选拔了三支船队来京城和官吏贵族子弟做比试,夫人的娘家人也有被选中的,小姐几位表哥就在其中,到时候您也可以和他们叙叙旧了。” “上次还听夫人身边的桂娟说起,老太太因着子孙来京城也凑了凑热闹,干脆将一家老小都带来了,到时候夫人可就有的忙了的,小姐到时候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回娘家多住几日,和外祖夫人她们聚一聚。” 寒梅口中的这些,文茵心里都是清楚的。 她心下也有了思忖,随即就向寒梅吩咐了两件事。 一个是找些医书来。 二个是搜罗些京中名医的名讳和药房诊室的位置来。 寒梅仔细听着,心头怪异,但小姐这样吩咐自然有她的道理。 “我说的这两件事比较急,你让湘竹给包粽子的活儿放放,和你一起去。” 寒梅听着,随即就拉着湘竹出去了。 湘竹疑惑:“小姐要那种怀孕生产的医书干什么?” 寒梅被湘竹这么一问,心里又是一番心疼,眼眶又要红了。 “还能是为什么,姑爷那样的人,身强体健的,哪像是没儿孙的命,小姐这是未雨绸缪,想着自己要是不小心怀上了,就得忍受走一遭鬼门关的苦。” 这个世道里,女人十有四五是因为生产而亡的。 “怀孕多么危险的事情,天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前两年尚书张娘子就是因为难产死的。” 湘竹也听说过这事。 不过她了解的更详细点。 她一个姐妹在尚书府当差,给她说是尚书大人的小妾从中使坏儿,没让大夫和稳婆进屋,才导致了张娘子大出血难产而死。 就湘竹理解的看,自家小姐应该不会遭遇这样的境地。 且不说宋家这样门风严谨的世家,就是丞相大人要紧女儿的心,断不可能有人敢害了小姐。 寒梅见湘竹不做声,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姑爷不会让小姐受委屈,但我告诉你,这个世道里,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寒梅的大小姐,寒梅来保护。” 说完,寒梅还觉得不够,且道:“回头那些医书,咱们两个都得看一遍,若小姐遇上张娘子这样的事,就算没有稳婆和大夫,咱们两个也能接生。” 湘竹瞧向了寒梅,下意识心想:就你这脑子还看书?去看周公吧。 两人走出去,迎面遇上了宋程昱。 湘竹很识趣的弯腰福身,尊称了一声“姑爷”。 寒梅虽然也照做了,但面部表情明显不太情愿,好在宋程昱没在意,径直往院子里去了。 等宋程昱走远,寒梅情不自禁的嗫嚅了句:“牲畜。” 湘竹知道寒梅为何这样骂宋程昱,昨晚的声音她也是听见了的。 她扯了扯寒梅的衣裳,小声警告道:“以后可千万别再这样了,要是被人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寒梅撅高了嘴,也知道刚才那一下是冲动了。 要是被将军府其他人听到了,恐怕不知道该怎么编排她家小姐。 “知道了,以后不说就是了。” 湘竹深吸一口气:“小姐先前嫁的状元郎是知书达理,是从不勉强小姐,但人家的心思就没在小姐身上,小姐上一段失败的姻缘还没给你教训吗?夫妻之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我能参与的,姑爷晚上的所有行为都是因为喜欢小姐。” 寒梅皱了皱眉头:“都喊成那样了,你竟然还说是姑爷喜欢小姐,姑爷分明是在折磨小姐,你都没看见小姐身上的伤……” 湘竹敲了敲寒梅那榆木脑袋:“你啊你啊,又不是所有伤都属打出来的……” “那怎么出来的伤?” 湘竹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章节目录 第5章 定情信物 入夏的天气。 已经热的有些难受了。 因着晚上被折腾太久,她几乎睡了一个白日。 趁着傍晚些许的凉风,文茵拿着团扇靠在了院子里的贵妃榻上。 她闭着眼,回想着宋家上下的所有细节。 但涉及的人和事情太多太多了。 不论是市井之中还是朝堂之上,她一介女子,压根就没接触过。 她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入手。 想来这个事情靠她一个人去解决肯定是不行的。 至于说找谁帮忙,宋程昱当然是第一人选。 正想着宋程昱,她不禁脸上划过一抹红,脑子里对昨晚上的记忆便愈发清晰了。 她虽然先前和宋程昱有过,但体验总归是不同的。 何况昨晚,她还是第一次。 如今身下还隐隐作痛着。 怎么会有人像牛嚼牡丹一样做那些事…… “笑什么呢?” 一声低沉浑厚,让文茵立即睁开了眼睛。 宋程昱的俊脸立即就撞进了文茵的美目之中。 她心下一惊,立即从塌上坐了起来,嘴角稍挂着的丝丝浅笑也立即收敛了下来。 宋程昱刚从练武场回来,一身臭汗,文茵闻到了味道,下意识皱起眉头。 宋程昱也不管她,大咧咧的坐在了她身侧。 文茵收了收腿,和宋程昱保持了距离,就怕那沾满了汗的衣裳染了她的绸缎。 “以后你若要进这院子,先洗澡。” 从床上醒来之后,文茵还在一直回想着宋程昱的好。 倒是忘了,前世两人之所以有很多矛盾与隔阂,大部分的原因是两人生活习惯上的天差地别。 文茵一直在丞相府被娇养着。 宋程昱一直在军营里操练着。 一个沾了点泥都要沐浴个几桶水的人,另一个则是整日恨不得用汗水洗澡的人。 她香的不得了。 他臭得不得了。 他是挺喜欢靠近她的,但她对着臭烘烘的味道,实在是无法走近一步。 所以,为了两人未来能够和睦相处,“洗澡”这道鸿沟必须给它解决了。 宋程昱脾气不太好,但对文茵还行,前世她说他时,他虽不一定会听,但肯定不会发脾气。 但现在,文茵却感受到了不对劲儿。 宋程昱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和昨晚的“想要”不同,今日的他,带着点情绪。 文茵也皱起了眉头,思索着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过分了些。 但让自己夫君多洗澡保持干净卫生,哪里过分了。 “今日状元郎去了练武场,给了我这个东西。” 今朝新科状元郎纳兰荣锦,是文茵的前夫。 也是文茵这辈子的耻辱。 眼看着宋程昱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块红布,文茵的脸也霎时跟着热了。 那是一块儿红肚兜。 她亲自绣成的,上面的两只鸳鸯在戏水,何其的欢乐。 些许记忆窜入了脑海里。 上一世里,宋程昱也是面色铁青拿了这一块儿红肚兜回来,说是纳兰荣锦给他的。 还说纳兰荣锦希望宋程昱能够好好教养妻子,让文茵不要再对纳兰荣锦有非分之想。 文茵对纳兰荣锦这四个字极其的敏感,再加上这一块儿红肚兜,张口就和宋程昱吵了起来。 当时什么难听的字眼都说了。 说他脏、说他痞、说他像流氓,说他一介武夫就是比不上纳兰荣锦的学才渊博,说他一身臭汗就是比不上纳兰荣锦的风度翩翩。 因为两人当时吵得过分凶了,外面的小厮和婢女也都听了去。 最后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尽管公婆要府内的人给嘴巴闭紧,一个字也不能透露出去,但抵不住人对八卦的好奇心,最后这件事情越传越烈,是彻底让宋程昱在纳兰荣锦面前低了一头。 因为他娶了一个二嫁女的事儿,也因这个二嫁女对他的嫌弃。 宋程昱也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 而这些事,他们成亲三年里,宋程昱从未在文茵面前提过。 还是他死了之后,府内的人看不惯,趁着黑灯瞎火的时候,在她院子前一阵阵骂声里,她才知晓的。 可以说,这是夫妻俩个感情是否能够好转的重要节点。 也是宋程昱不被流言蜚语所扰的关头。 文茵沉了沉心,心下有了定数。 红肚兜是她的,她没法儿否认。 但这东西却不是她送给纳兰荣锦的。 她堂堂丞相之女,高门大小姐,断然做不出这种勾栏女子引诱男人的手段来。 她抬了抬温和的眉眼,镇定道:“东西是我的没错,但为什么会落到纳兰荣锦的手上,我不知道。” 先前,她就没有在宋程昱面前自称“妾身”的习惯。 如今,她也不至于为了讨好宋程昱去纠正。 宋程昱眯了眯眼,高大身躯之下,那股戾气似有稍稍往回收拢的趋势。 “你是说,这东西是纳兰荣锦偷来的?” “我没这样说,我只说了,不知道,反正不是我送给他的。” “嗯。” 他应了一声,再也没多问话。 既然文茵说了不是,那便不是。 昨晚上染红的床单此刻还在院子里挂着。 虽然是二嫁,但文茵的身子还是干干净净给了他。 那干净白嫩的身子,宋程昱敢打赌,任何一个男人看了,就不可能忍得住。 她那样气节的人,若是做得出这种送肚兜的行为来,那纳兰荣锦也不至于在与她成亲之后都没碰过她。 文茵说了方才两句后便没再说了,虽然她也觉得这两句“解释”空口无凭。 但有些东西,只会越描越黑。 “我说的你可以不信,但如果你要揪着这个事儿不放,非要和我吵闹的话,今晚上你去书房睡,我明早回丞相府,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想明白了,我再回来。” 她摇着团扇,没有丝毫谦卑的意思。 宋程昱一双眼回过来,盯着她,一本正经道:“用不着,我已经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文茵听着,倒没想到这糙汉还挺通透。 便是觉得自己前世于宋程昱还是过分苛刻了些。 他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只要她不起头吵闹,他多少都是忍让着些的。 就好比这件事,寻常人家男子若遇到了,指不定要如何羞辱自己的结发妻。 但宋程昱就能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 属实难得了。 文茵心里正夸着宋程昱,但宋程昱下一句,让她随即改变了想法。 “我不去书房,你也不准回丞相府,晚上我要和你睡,以后都要和你一起睡。” “……” “这肚兜我留着了,算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回头我给你一件我的亵裤,就当作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 “另外,我还想问问你,你要洗过的,还是没洗过的?” “……” 章节目录 第6章 岂能轻易让你睡上手? 晚上,文茵没让宋程昱进房。 就算宋程昱洗了澡,她还是让他去厅房搬椅子睡。 宋程昱不会甜言蜜语,更不会在女人面前低三下四,更何况他还觉得丁点儿错没有,于是也懒得和文茵争执,说不进房也就真没进房。 半夜,文茵看完了一本寒梅找来的医术,又躺在床上思索着些许宋家案的细节。 起身去倒杯水喝的时候,注意到了躺在厅里的宋程昱。 那张剑眉星目的脸,甚是好看。 只是他那么高那么大的身躯,就躺在几张椅子拼凑起来的“床”上,到底是格格不入了点。 不禁让人些许的心疼。 这可是威风凛凛的少将军,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如今滑稽又可怜的模样要是被人看到了,该多委屈。 不然还是叫他上床睡吧。 文茵的心软了软,上前两步想叫醒他。 却发现这个男人正抱着她的肚兜在怀里。 她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说不上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这东西她还是先拿走,明儿就让寒梅烧了去。 纳兰荣锦碰了的东西,还是这私密的物件,她怎么想怎么膈应。 正要伸手去拿的时候 宋程昱醒了。 一双眼和她对上,吓得文茵双脚一软,险些摔跤。 亏得宋程昱一双大手撑住了她,才没摔下去。 只是那双手不太安分,摁住了她最柔软的地方。 也不知是不是宋程昱故意的,他还揉了两下。 文茵脸色霎红,连忙起身退了好几步。 宋程昱坐起来,看向她:“不睡觉?” 文茵脸上羞红,一双手抱在了身前,警惕着。 她咽了咽喉,道:“渴了,找点水喝。” 他应了声,然后倒了下去,继续睡觉。 文茵郁结,站在那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干嘛。 宋程昱闭了一会儿眼睛,见她还没走,又一次起身,问:“你是想叫我回房睡?” 文茵抿了抿唇,尽力去想宋程昱的好,尽力告诉自己这辈子她要好好和宋程昱过日子。 既然是夫妻,那就没有让自己新婚丈夫睡硬板凳的道理。 于是,文茵轻轻点了头。 宋程昱挑了挑眉头,一个挺身,人就已经“飞”到了她面前。 随即文茵身子一轻,落到了宋程昱的怀里。 文茵被吓了一跳,险些喊出声音。 但顾忌着是半夜,她压低了嗓子:“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我要上床睡觉。” “你睡觉就睡觉,抱着我干什么,放开我。” “我要抱着我媳妇儿睡觉。” 文茵推着他的肩膀,但这肩膀根本硬的跟石头一样。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抱可以,别乱摸。” “好。” “上床就闭眼睡,别折腾。” “好。” “我明天要早起看书,你别耽误我。” “好。” 文茵说什么,宋程昱都一口答应。 但上了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生拉硬拽的。 文茵那是宁死不从…… 宋程昱到底是感受到了文茵的抗拒,末了还是停了下来。 “大哥告诉我女人的心思是琢磨不透的,我先前不信,如今倒是信了,昨晚上之前你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想着我的后半生到底是要这样戚戚冷冷的过下去了,但昨晚上你又热情似火的将我彻底点燃,本想着今晚上也能好好的回味回味,但你竟然没让我上床。” “我以为今晚上应该就和椅子过一晚了,但你又来叫我和你一起上床睡觉,我这来了兴致想要感受感受媳妇儿的温柔,你又如此抗拒,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到底怎么了?” 大哥说大嫂就像是天,一时晴天,一时阴天,一时雨天,有的时候还能又晴又阴又雨夹杂着一起来。 起初他还觉得大哥搞笑,夸大其词了。 现在他是切实感受了一把。 就自己身边这个女人,一时让他睡,一时不让他睡,一时又让他睡,一时又不让他睡。 莫名其妙。 文茵听着他一通絮叨,有些懵,但随即反应过来了。 “我是让你上床睡觉,没让对我那样……” “没让我对你那样,你还让我上床睡觉?” “上床睡觉和那个,本就是分开的啊。” “可我觉得不是。” “……” “如果不那个,上床睡觉有什么意思。” “……” “下次你想清楚再喊我。” “……” 这倒都成了她的不是。 文茵气了。 …… 湘竹一早进屋,便是看到了厅房里摆成“小床”的椅子。 便知道昨晚上小姐和姑爷是分开睡的。 宋程昱天还没有亮,就去练武场操练去了。 湘竹端着热水进屋,细细拧着毛巾,等着温度恰恰好了,才将毛巾递给文茵擦脸。 擦拭干净,再奉上了一罐珍珠油护肤。 等这些做完,文茵便坐在了书案前,接着昨天的医术看。 湘竹则是一言不发的去了厅房,收拾起昨晚上宋程昱留下的残局。 七八张实心的红木椅子,一个小丫头搬起来颇是费力。 也由不得湘竹发出砰砰的声响来。 文茵看着外面的红木椅子,起了身。 湘竹看到自家小姐放下了书,不由道:“是不是吵到小姐了?” 文茵摇头。 而是在厅房里踱起步,嘴里还数着数。 湘竹不解,但没问,就一旁默默的候着,等着文茵的吩咐。 不一会,文茵指着窗户下面的一个七尺古董花瓶道:“给这个撤了,去找个木匠来,在这里做个榻,另外搭配个合适的软垫,软垫上要预留出四个孔,好放镂空的小桌,桌子也做空心的,里面好放棋。” 这是宫里才见过的长榻样式。 文茵也只是在宋程昱死后被追封大将军进宫时才见过。 当时只是觉得新奇,倒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厅房里也安置上一个。 “这长榻做了是给姑爷用的?” “嗯,所以尺寸上你得注意,可别让他躺不进去。” 文茵嘴上说着,手上则是拿了纸笔,给湘竹画了个样式图案,纸张上还标注了各项尺寸,算是很详尽了。 湘竹拿着图纸出去,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便告知文茵长榻三日后就能送来。 “嗯,找两个小厮给院子里那张贵妃榻给搬进来吧,这三日有人要用。” 湘竹不用问也知道是给谁用的。 由此她也不免有些担忧,这夫妻分床睡,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章节目录 第7章 剖腹接生之法 下午,太阳正当头。 以往繁闹的大街上,此时也没了人的踪迹。 只有几条看门狗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的。 倒是一辆素色马车,在这大街上来回走着。 湘竹在家包粽子了,此刻是寒梅陪在文茵的身边。 “小姐,这来来去去已经走访十来位大夫了,没有一个会你口中所说的剖肚接生之法,会不会是医书上记载有误呢?” 文茵摇了摇头,拿着绣帕擦拭了下额上的汗渍。 寒梅见状,手上的团扇摇晃的也更用力了些。 “不会有误的,这些医书都是由名家亲著,且被奉为所有医者学习之典,那些大夫不是也说了,他们知晓这种接生的法子,只是他们学艺不精从未敢做过这种尝试。” “可这天也太热了,寒梅怕小姐中暑。” 外面的艳阳格外烈。 照在人的身上,恨不得烫出个水泡来。 便是躲在这马车里,她们也活像是进了蒸笼,又闷又热的。 文茵也确实有些吃不消,便道:“其他几家我们也不去了,就最后去那位刘大夫引荐的薛琳先生那儿吧。” “好,都听小姐的。” 马车随即调转了方向。 几条大街几个胡同过后,目的地也到了。 寒梅扶着文茵从马车上下来。 文茵戴着白纱帷帽,看着面前一处草屋,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地儿这么寒酸,这位薛龄先生是正经大夫吗?” “来都来了,看看吧。” 寒梅敲响了门,良久都无人应。 “小姐,好像没人。” “不会,门牌上挂着幌,肯定有人,我们再等等,兴许是主人有事去了。” 寒梅陪着文茵在门口伫立着等待。 文茵望着门上挂着的一朵夏莲,微微愣神。 莲花清雅粉淡,上面还挂着些许的水珠子,倒是给这炎炎带来了丝丝的清爽感。 门前挂莲,倒是少见。 可文茵也不是完全没见过。 还是那三年里的事情,一次婆母头疾又病发,疼的不可开交,民间大夫束手无策。 婆母日夜不能入眠心力交瘁。 公公无法便带着婆母进宫请御医。 御医先前就已经给婆母开了方子,这些年婆母也都恪尽服用,先前头疾犯了,药方还能缓解,如今却不起作用了,一时间御医也没了法子。 恰逢这个时候宫里新来了一位医官,可谓是妙手回春。 这位医官爱花,走哪儿身边都会带上一株时令花朵。 春日带牡丹,夏日带池莲,秋日带雏菊,冬日带腊梅。 这位医官入宫后,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 但婆母头疾之症因年岁颇多,导致这位医官也只能用药止疼,却无法根除,当时他说若是能提前个两三年时间找他的话,他还是能有信心让婆母痊愈的。 看着门前的这一株莲花,文茵的心带起了期盼…… 只是她当初听闻婆母称那位医官姓“孔”,这位又姓“薛”,实在是相差太多。 正思忖着,一素袍先生携着背药箱的书童从胡同里走了出来。 他面色略白皙,身形瘦削薄弱,脖颈上的汗渍已然沾湿了他的领子,额上也挂了汗珠,给人些许的疲累感。 只是那文质彬彬带着脱尘,谪仙似的。 文茵打量着他的周身。 却没有见到任何花束的影子。 又因文茵不曾见过那位医官的面目。 所以现下也不好有个判断。 在寒梅上前招呼了之后,薛琳以礼将文茵请去了茅屋内。 开门,便迎来了一股药香。 屋舍虽简陋,却一应俱全,各式各样的制药工具丁点儿不比其他大药房里的少,甚至还有得多,些许工具,她更是见都没见过。 地方小,东西又多,文茵和寒梅随着薛琳进屋之后,便没了再多的下脚地方。 “小姐,若是嫌弃,也可等一旁侍女与在下约好时间上门,再为您做诊断。” 薛琳礼让着,也是接触过不少大家子弟的,面前站在的这位虽然戴着帷帽看不清面目,但就这通身的气派就不难看出身份非凡。 他也能明白大门大户的人在自己这个地方多有不适,所以主动提出了上门的办法。 文茵虽觉得局促,但并不嫌弃。 她拿出了一本医书,翻开了那一页剖肚接生位置,道:“先生,可会?” 薛琳看了一眼,轻声细语道:“会。” 文茵本不抱希望,一听也来了精神:“当真?” 一旁书童见自家先生被质疑,道:“前面街上杀猪家的媳妇儿,前两日刚生下一个九斤胖小子,靠的就是这剖肚接生之法,两位小姐若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产妇肚子上还留着我家先生亲手缝的针线痕迹呢。” 文茵在寒梅耳边絮叨了两句,寒梅拔腿跑了出去,只留了老车夫在敞开的大门前候着。 趁着这个空档。 文茵又与薛琳寒暄了几句。 等寒梅回来,确认了书童方才说的事实后,文茵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只是文茵心中还有一牵挂,便问:“先生名为薛琳,可还有其他称谓?” 薛琳道:“小生只有这一个名字,若非要说,亲近之人还唤小生作‘孔璋’,这是小生的字。” 孔璋! 竟真是他! 文茵的心,定了。 也没想到这一回,能给两件事都办了。 文茵坦言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找先生,是为两件事,一是家中老人有常年头疾之症,二是因为家中即将有一产妇,这名产妇生产怀孕时被各种奇异珍宝刁养着,如今已经是肚大如盆,恐剖肚之法才能将母子保全。” “医者父母心,小生不敢做保证能治,却也当尽力。” 文茵给薛琳下了定钱。 另外还约好了时间。 尽管薛琳觉得这个时间和诊断地点有些许的出奇,但终究没有多问。 他的眼中澄澈,将医患关系看得轻松又简单。 此时的薛琳还不曾经历官场上的黑暗,也没有经历人性斗争。 他心中明镜,仍旧挂着悬壶济世的旗帜。 不论穷困富有之人上门求医,他都会倾囊相医。 便是与文茵短暂交流的过程里,三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家进来求诊,薛琳一分一毫没收便罢,还将辛苦熬制的草药免费赠送。 这一行为举止,在文茵看来,已然高大了。 丝毫不比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的战士们逊色。 只是想到三年后薛琳的下场,文茵眼中划过一丝不忍……这三年里的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她一介女流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章节目录 第8章 她就不该绣什么红肚兜 “小姐,不好了,姑爷被罚跪祠堂了。” 才刚回到屋子,湘竹就赶了上来。 文茵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记得前世在这个时间节点里宋程昱有被罚祠堂的事儿,便问:“怎么了?” 湘竹摇头:“不清楚,只知道是将军大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给姑爷用了军棍,湘竹没敢去看,只听前面院子里的小厮说姑爷的背上都被打流血了。” 这么严重? 那肯定不是发生什么小事。 湘竹又低低道:“好像是那块儿红肚兜的事儿,小姐这下麻烦了,闺阁里的事情传出去,恐怕不好听。” 文茵心下一沉,前世因这红肚兜和宋程昱之间的隔阂就深,如今这红肚兜的事儿咋就过不去了。 “现在老将军还在府里吗?” “不在了,原本说是要去状元府上赔罪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没去,好像去尚书大人家里了。” 尚书郎周焕生是将军公公的挚友。 两人曾是同窗,又是同一批入朝为官的,因一个文一个武,在朝堂上交集甚少,如此利益纠葛也少,近些年来走动的颇频。 如今婆母去凉山寺求佛还未归,几个儿子各自领了公务在外,公公大概是无处倾诉,所以才去了尚书大人家中了。 想必宋程昱肯定干了什么得罪纳兰荣锦的事儿了。 她还以为他大度。 现下才明白,是她错了。 当初她就不该绣什么红肚兜。 还鸳鸯戏水呢,完全是给自己掉坑里了。 原本还想着这三年能运筹帷幄的过去,偏偏这个宋程昱,在她这儿就是最大的变数。 “小姐,要去祠堂吗?” 湘竹懵懂的问。 文茵心头郁结:“都这样了,不想去也得去了。” 这事儿由她起,自然得由她落。 “去准备点吃食,冰镇过的湿巾,以及干净的纱布,寒梅,今天从薛先生那拿的金疮药也带上。” “好,小姐稍后。” 不一会儿,湘竹和寒梅分头给东西准备在了一个篮子里。 两个丫头守在祠堂门口。 文茵则是自己拿了东西进去。 门推开,先是一阵檀香味,而后文茵便看到了跪在硬邦邦地板上的宋程昱。 男人身形挺拔,跪姿端正。 饶是那薄薄衣衫透出了血水,也丝毫没影响宋程昱宽阔肩膀如巍峨峭壁,又陡又直。 她小步过去,将吃食放在了宋程昱身侧。 宋程昱闭着眼,面色冷淡。 “你来做什么?” 文茵蹲下身,将食盒打开,轻声细语着:“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怎么就知道是我?” “你身上的味儿,我一闻便知。” 文茵轻哼了声:“我身上能有什么味儿,你是闻见了这烧鸡的香味吧。” 宋程昱这才睁开眼,瞥了一眼食盒里的烧鸡,便将视线落在了文茵的身上:“你身上是奶香味儿。” 说完,他的眼很自觉地往文茵胸口去了。 “那红肚兜上也有这个味道。” 文茵握紧了手心,粉唇一张一合的就是没出声,饶是想骂上他几句无耻变态,可并非所有的话都是能够从大家闺秀的嘴巴里吐出来的。 她就这么憋着,憋得脸颊涨红。 最后气急的,伸出了手:“给我。” “什么?” “肚兜。” “不给。” 文茵咬着唇畔,干脆就拉扯他的衣服,要给东西抢出来。 但他力气多大,直接将人给圈在了怀里。 文茵窝在他怀里,动都不能动弹。 手被他捏着,腿被他压着。 胸口一股子气,完全出不去。 越发觉得憋屈了,长这么大,她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眼眶也不禁红了,跟着落了泪。 “我是想好好和你过日子,但你非要搞事情,肚兜的事情上次我已经解释过了,你当下没有找我的麻烦,转头就去纳兰荣锦那又去宣扬一遍肚兜,我不管你是找他出气还是找他理论,外面的人若是听了去,你教我怎么做人,你老大爷们儿的无所谓这些风言碎语,但你想过没,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你知不知道!” 越说越是委屈。 这眼泪哗啦啦恨不得流淌出一条小河来。 宋程昱眉头紧皱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话里话外就是责怪我没顾忌你名声,在你心里,我宋程昱到底是个什么人,竟是点脑子都没有的东西吗?” “你要是有一点儿脑子,也不该去找纳兰荣锦。” “谁说我去找纳兰荣锦了。” “那不然你还能找谁?” 宋程昱收起眼,冷哼了哼:“对,我是去了状元府,但我不是去找纳兰荣锦的,我是去找纳兰荣誉。” 纳兰荣誉是纳兰荣锦的胞弟。 这个人整日无所事事,可谓一事无成,整日跟在纳兰荣锦的身边吹嘘遛马。 便是自己住在状元府的那段日子里,她将纳兰荣锦视为夫君时,也不曾将纳兰荣誉这号人放在心上。 “你去找他做什么?”文茵不解问。 “你可知,当初你的红肚兜就是被纳兰荣誉偷了,他且不止偷了这一件东西,你私藏的里衫、贴身的配饰,甚至于不要了的被褥都被纳兰荣誉藏在了自己床榻上。” 文茵听闻,一整个震惊。 一股冰冷的恶寒随即席卷了全身。 这也便解释了,为何当初在状元府的时日里,她的很多东西总是平白无故的丢失。 按照宋程昱话里的意思,估摸都是纳兰荣誉干的好事儿了。 宋程昱正了正言辞,一双眼看向了祠堂前的祖宗牌位。 “于是你就直接去了状元府,当场搜查了纳兰荣誉的屋子,来了一个人赃并获?” “正是。” 文茵惊起的心还未平:“可你怎么知道是纳兰荣誉偷的……” 宋程昱松开了牵制住文茵的手,坚毅的下颌线随着文茵的视线过去,格外的流畅俊美。 “因为我信你说的话。” 他信她说的,红肚兜不是她给纳兰荣锦的。 既然不是文茵赠送出去的,那必然是有人偷了。 至于说这个人是谁,必然只能是状元府上的人。 所以,宋程昱熬了两个夜,在状元府勘察了两回,便找到了这罪魁祸首。 “那货色藏匿你的私物早就被纳兰荣锦的未婚妻知晓,人家未婚妻为了羞辱你,给了纳兰荣誉一笔银子换了那肚兜,然后去状元郎面前哭诉说是你送去状元府被她无意间看到,让状元郎以为你是对他余情未了,为了让状元郎以证他心中只有她一个佳人,状元郎不顾礼义直接去练武场找我掰扯。” 这一手陷害,文茵万万是没有料到的。 红肚兜本就是她的,她无法否认。 状元郎为了证明自己与前妻没有纠葛,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宋程昱一记。 这无疑不加深文茵和宋程昱夫妻之间的隔阂。 上一世,她只当这事儿是纳兰荣锦过分厌弃她而为之。 如今一看,竟是另有乾坤。 宋程昱看文茵惊异的面色,又加了一句:“你可知,那状元郎的未婚妻是谁?” 章节目录 第9章 亲亲我媳妇儿行吗? 文茵被问住了。 那三年里,因着对纳兰荣锦带来的耻辱,让她不曾去关注任何一丝有关纳兰荣锦的事情。 只记得,当初纳兰荣锦在自己成婚后不久便娶了景安王爷之女,华明郡主。 这华明郡主,她虽然不曾见过,但也知晓她常跟随景安王爷四处游历,可谓是见多识广。 因其为人处世的做派,大气不拘小节,在宫内提及都是被夸赞的对象。 如此女子,又怎轻易会为男女私情而做到这个份上呢。 她不明白,但还是应了宋程昱的提问,道:“纳兰荣锦的未婚妻是华明郡主吗?” 宋程昱微微皱眉,道:“华明郡主?” 文茵知道自己多言了,立即道:“我只是瞎猜,我好像听我娘亲说过,那华明郡主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素来喜欢有文采的,纳兰荣锦那样的兴许能入她的眼,再说景安王爷对自己的独生女向来宠溺,拿下一个状元郎还不是翻手之事……” 宋程昱被文茵这一通话说服,没再追问,让文茵也吁了一口气。 同时也提醒了文茵,日后这种情况还是回“不清楚不知道”的好。 免得透露多了,多生事端来。 宋程昱轻扯了下嘴角:“华明郡主的为人可干不出这等下滥的手段来,纳兰荣锦的未婚妻是你堂妹,文雯。” 文茵一愣:“文雯,你说是文雯?” 怎么可能是文雯呢。 他们什么时候…… “在你嫁给纳兰荣锦之前,文雯和纳兰荣锦之间就已经在书信往来了,你以为纳兰荣锦常去丞相府是对你有意,可人家实际上是你那可怜又会扮柔弱的堂妹感兴趣。” “你怎么会知……” “她和纳兰荣锦那两年之间的书信,我都看了。” 文茵脑袋涌上了一股麻意。 像是被雷劈过了一样。 前世,她从未关注过的人,竟是在她一婚的时候就搅和进来了,这一手肚兜的陷害又害得她二次婚姻都成了悲剧。 文雯,竟然是文雯。 文茵一早就该知道,这个十岁就敢独自从乡下徒步来京城的女娃,绝对不是一般人。 当初父亲母亲瞧她可怜,留她在府中陪伴文茵,陪读陪学陪睡。 看似是陪伴,但实际上文茵的吃穿用度都有她的一份。 文茵师从京城里最好的夫子,文雯也师从京城里最好的夫子。 宫里最有名的老嬷嬷来府内调教文茵,宫里最有名的老嬷嬷也调教了文雯。 还有那些名家字画古玩的品鉴,香粉绸缎的认知,诗词文言的熏陶…… 文茵能接触到的,文雯也都接触过了。 因为乖巧懂事,也因为她低眉顺眼,更因为她懂得藏拙,所以她竟成为了文茵心头最意料不到的人。 一个庶出子生的庶出女,丞相府不可能是她的靠山,她靠着自己的心计一步步从乡下来到这京城,在丞相府蛰伏了许多年,勤勤恳恳了十几年,也卑躬屈膝忍辱负重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瞅准了纳兰荣锦这个机会,她当然要珍惜。 所以摆上了这一道,彻头彻尾的算计了文茵一把。 文茵的手微微在颤。 宋程昱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到底是吓到她了。 别看文茵嘴上一套套的,但从小都被娇养着,哪里真明白人心的恶。 宋程昱牵起了她的手,眼眸里少了方才的凌厉,多了两分温柔。 “因为文雯念旧,也因为文雯什么都没有,所以这些年来她们之间的书信,她可都留着,也幸亏她都留着,否则如今我也不好为你报仇。” 文茵看向了宋程昱,秀眉紧蹙着:“报仇?” “嗯,而我将那些书信都全部翻出来了,我还让人誊写了几百份,让说书的给编成了故事,如今恐怕正大街小巷里传唱着!” 文茵还未从方才的事情里缓过来,这下子又被宋程昱来了一记猛地。 她有些吃不消。 真真吃不消。 所以怪不得公爹要打他了。 打得好。 应该再打几棍子。 朝堂素来文武不和。 将军府因为功勋强盛,而在朝廷里树立了不少文人的敌对。 纳兰荣锦为新科状元郎,深受帝王喜爱,是文官们的面子。 如今面子被当众拉下来了,那文官们对将军府哪能还有一点儿好脸色。 可另一方面,文茵暗暗的觉得些许爽快。 前世她因二嫁的事儿,背负了太多流言蜚语,宋程昱也因为她二嫁的事儿总被人指指点点。 人都说是她以丞相之女的身份逼婚状元郎,行为不端而被状元郎休妻。 宋程昱捡了一个没人要的二手货,还被这个二手货嫌弃。 如今真相大白了,脸面也找了回来。 亏得宋程昱辛苦了这一遭。 “啪嗒”! 轻轻的声音落到了地面。 文茵才注意到,这是宋程昱背上的血水已经在衣服上挂不住而流淌了下来。 她心中不忍,道:“疼吗?” “疼。”宋程昱面不改色着。 文茵抿了抿粉唇,所有的情绪都化了:“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宋程昱瞧着她,声音淡淡:“太疼了,你给我脱。” 得了他的话,文茵也不是矫情的人。 再说了两人是夫妻。 又是哪里没看过的呢。 为夫君上药,本就是她做妻子该做的。 文茵伸手将宋程昱腰上的束带解开,然后慢慢的去拉开他的外衫。 外衫还好,沾染了血水,但没粘连皮肤,很轻松就可以脱下来。 但里衫就没那么好弄了。 因为时间较长,已经和肌肤粘连,脱下来的时候,恨不得刮一层皮走。 便是单单的看,她都能感受到极致的疼痛。 看着看着,她不禁眼眶有些红。 宋程昱安慰她道:“这点伤不算什么,行军打仗比这个要狠得多,别担心。” 是啊,这算什么伤呢。 行军打仗那都是冲着命去的。 能活着回来都不错了。 想到三年后宋程昱极有可能战死沙场,她的心便是更加悬了起来,而眼泪也跟着扑簌。 宋程昱听着她的抽噎,转过去看着人已经梨花带雨了,随后轻轻将人给圈在了赤怀里。 “你这番心疼我,为夫也感知了,我现在有点感动,想亲亲我媳妇儿,行吗?” 他问她。 她擦着泪,点了头。 一切的氛围,都恰恰好。 夫妻俩个和好了,也不拌嘴了。 只等亲完了这一下,文茵就给宋程昱上药,上完了药之后,她再去找公爹求情,让宋程昱别再罚跪。 可事情总是不能按照文茵预想的进行。 这货,亲着亲着,开始啃了。 章节目录 第10章 祠堂畜事 文茵说了“不要”。 但“不要”两个字,被宋程昱吞了。 她的唇上大概是抹了蜜。 不,应该是比蜜还甜。 宋程昱也不是爱吃糖的人,倒是对这个味道,食髓知味。 明明只是心疼他受了伤,文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托举到了祠堂案桌上。 看着那些身后列祖列宗的牌位。 看着祠堂上挂着的“正大光明”牌匾。 看着两侧大柱子上的对联:祖功宗德流芳远,子孝孙贤世泽长。 文茵愧疚。 在被宋程昱拉扯到极致时,她不禁问:“当着你祖宗的面儿这样,真的好吗?” 他倒是大大方方说道:“当然好,不疼,为的就是丞相府和将军府之间友好往来。 姑爷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背后的靠山硬啊。 她这么冲进去了,别说她这点力气没办法救出来小姐,说不定还会被姑爷记恨,再胖揍一顿。 小姐所有的忍耐也都付诸东流了。 寒梅越想,眼泪掉的越凶。 湘竹的帕子都要湿完了。 “小寒梅,你……” “湘竹姐姐,别说了,我知道了。” 上一秒还哭的昏天暗地的人,瞬间吸住了鼻涕。 湘竹怔了怔,咋,这么快就明白了? 寒梅举起手,制止了湘竹开口,似是背负了深仇大恨的隐忍。 她又吸溜了一番,言辞正的很:“小姐长大了,寒梅也长大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湘竹:“???” “我只管多看看医书,我要做出最好的金疮药和止疼药给小姐用!” 湘竹:“……” “我还要学武功,等什么时候小姐忍不了,我也不至于打不过!” 湘竹:“!!!” 湘竹叹了一口气,寒梅这理解上虽然有些许出入,但总归结果指向问题不大。 罢了。 算了。 这丫头还小,春宫图恐怕得吓着她。 来日方长。 无妨无妨。 两个小丫头这边一个悲春伤秋、一个关爱智障,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还有守卫祠堂的小厮。 两个小厮守祠堂很多年了。 这么个肃静清静的地儿,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里面会发生些不正经儿的事儿来。 只听两个小丫头的对话,加上里面传来的瓷瓶破碎的声音,基本上已经认定了里头的娇娇大小姐和自家五少爷真的打起来了。 “五少爷竟然打了五少奶奶!” “这还了得!” “赶紧去禀报大将军。” 章节目录 第11章 不定要和妻子闹分房 礼部尚书府上。 树荫里的知了也在抱怨这夏日的灼热,不懂人情世故的吵吵囔囔着。 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见到屋内一角放置的冰块又融没了,叫唤了两个小厮抬冰换新。 冰块又白又大,就置在了宋岫岩的身后。 可凉气儿丝毫没能透过轻透的衣衫传递进去,反而还渗透处了些许润湿。 宋岫岩拿着黑棋,迟迟没往棋桌上方。 只见面前白子已经占满了大片,黑子被吃的仅剩零星几子。 白花花的云腾,似乎要将整个棋局覆盖,吞吐之势让黑子毫无反抗的力气。 宋岫岩眉头紧皱着,手上的黑子连着手心,又滑又烫。 可他依旧攥得紧紧的。 愁啊。 他深知,手上这子一旦落下,必输无疑。 可他不想输。 更不能输。 这局棋。 彩头是一副耳环。 他来本是为了消遣,没在意是什么耳环,但下着下着,周焕生说他夫人相中的是自家夫人受丞相夫人所赠的那对玉坠子。 东西是名贵的,但更可贵的是文家和宋家的姻亲关联。 等理清楚这个,宋岫岩犹豫了。 他原本是可以放弃赌局,但又过分偏信自己的棋术。 更何况他还想要尚书大人家里的那副山水图。 四大山水图,他已经集齐其他三幅了,就差这一副。 他还等着拿这四幅图于端午节上搏一搏面儿呐。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折了孩子又没有套住狼。 回去还指不定要和妻子闹分房…… 哎呀呀。 他发誓,日后若要再下棋赌彩头,就给自己手剁了! “宋将军,这天儿太热了,您这棋继续在手上握着,恐怕得化了伐……” 坐在宋岫岩对面的周焕生笑意盈盈,一脸的云淡风轻、悠然自得,已然一副胜利者姿态。 “热,是热,但本将军要真能化了这棋子,日后打仗恐怕手一挥能弄死一个连的敌人了。” 宋岫岩带着不爽快,但又不能一直拿着棋子不落下。 他可是当朝大将军。 输了、没法不认啊。 “大将军,请吧。” 周焕生拿捏了一把自己的长胡须,又伸出了手指向棋局,礼仪不可谓不周全。 宋岫岩闭了闭眼,幻想了一场妻子回府后自己可能面临的痛苦境地。 实在是,不如去打仗。 他已经放弃了挣扎,身体的灼热瞬间凉透了,恍若可以瞬间进入黑木棺里长眠地下。 他拿可以举起千斤重大刀的手臂,也没了任何的力气。 飘飘然的,随时都要落下去。 黑色的棋子,在空中几番摇摇欲坠。 正快要落下之际……突然。 一声长唤从门外传了近来。 “将军,大事不好了!” 猛地一个激灵,宋岫岩瞬间活了过来,轻飘飘的手也顿时重新被灌输了力量。 那颗本要落下的棋子,也重新被抓在了手里。 周焕生看着宋岫岩重新收回了手,神色微动。 等将军府的小厮近来,凑在了宋岫岩耳边一通言语。 宋岫岩蹭的从座位上挺身而起。 然后他一个手心震动,“砰”的一声,那盘被白色占据了大半江山的棋局便在宋岫岩的掌下四散而开。 就此,棋局被推翻了。 周焕生见此,都痴痴愣愣了一刻。 “胡闹!” 伴随着宋岫岩一声高喝。 险些让尚书大人以为是不是外敌入侵了咱们边防。 宋岫岩隐藏着嘴角里的笑,一脸愁眉苦脸的朝着尚书大人恭了一身:“家中有急事,恐不能切磋了,下回、且等下回……” 周焕生还没回过味儿来,只看着地上的棋子,又看了眼这偌大的屋子,心里空落落的。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哪里还见到了宋岫岩的身影。 末了,周焕生双手重重拍打起了自己的大腿。 “不妙,给我去追,不能让这老儿给本大人跑了!” 而尚书府外面,宋岫岩已然上了马车。 车子急的,像是八百里加急军报。 等转了两条街,三个胡同后,宋岫岩朝着马车后头看了又看,确保尚书府的人没追出来,这才让马车慢了下来。 且长吁了一口气来。 幸好跑得快啊。 小厮看不懂自家老爷的操作:“老爷,五少爷那边还……” 宋岫岩摸了一把胡子,淡定“噢”了声。 “老五这性子得磨一磨,五媳妇儿的事儿,本将军插手也不太好办,等夫人回来吧,夫人自然有决断。” “也是,您不管也好……” “谁说本将军不管,敢对我儿媳妇儿动手,老子要给他打的三天下不来床。” …… 宋程昱又被打了。 这次被打的部位,还挺招眼。 小厮和丫头要给上药,他死都不答应。 文茵没办法,只能亲自来。 脱了亵裤,皮肉炸开的样子,让文茵不敢直视。 “公爹下手,太狠了……” 宋程昱不以为意:“那还不是你让的。” 宋岫岩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祠堂里拉扯,因听到了脚步声,宋程昱提前给文茵收拾了干净。 宋岫岩看着祠堂里一片狼藉,当着一众人的面儿问宋程昱是不是对文茵动了手。 宋程昱想解释,但话还没出口,文茵就指着宋程昱一脸痛哭。 “公爹,您可要为儿媳妇儿做主……” 这一口咬的,宋程昱都想拍手称快。 刚才谁在自己身下飘飘欲仙来的? 刚才谁还说日后一起好好过来的? 刚才谁发誓要保护他到白头来的? 嘿! 这女人,真有趣。 文茵被宋程昱一说,噎住了。 她轻轻一咳,颇带正气道:“这不是情急之下做出来的下意识反应呢。” 要被人知道一个丞相之女一个将军之子,在祠堂那什么什么,还不得浸猪笼。 名声彻底不用要了。 “你是保住了名声,可我这打女人的名声也传出去了。” “这传出去顶多是高门贵女对你有微词,然后不愿意嫁给你,如今你已经成了亲,还担心这个,除非你想要二娶。” 他回头看向了文茵,见这娇娇小姐素手调弄着药膏,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儿。 哪里有丁点儿对不住丈夫的愧疚。 这女人面冷心冷。 还是压在身下的时候,脸上挂着热乎乎的红润更可爱些。 他转过头去,趴在软枕上:“二娶是不可能了,就宋家这家规,便是没了你,我也只能孤独终老。” 文茵听着,顺心。 调药膏的手更和顺起来。 将药膏贴在他伤口上的动作,也更轻柔了。 冰凉的触感,让他不再觉得灼热疼痛。 倒是比军营里的金疮药来的药效快,且还没有刺痛感。 他疑惑问:“这药,哪来儿的?” 章节目录 第12章 做女人的滋味儿 “一个有名大夫给的。” 文茵轻描淡写的说,没打算将薛琳的事儿给宋程昱详细说。 “有方子没?” “有。”文茵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处方。 宋程昱接过来,扫了一眼,便给处方还给了文茵。 “这位大夫,你看什么时候带府上来。” 文茵应了一声,一切如预料的那般道:“已经和他约好了,这两日婆母回来,就来府上为婆母看头疾。” “嗯。” 宋程昱虽然没多问。 但文茵大概能知晓他的意思。 这金疮药效果不凡,宋程昱恐是想拿下这个方子在军中用。 能用于军中的大夫方子,必然需要大将军上报给被朝廷知晓。 如今帝王尤爱纳新,定然不会放过薛琳这等人才。 薛琳来将军府这一趟,恐怕会提早三年进入官场。 想到这里,文茵心里多少是纠结的。 前世,薛琳因为看不惯官场黑暗而落了一个凌迟下场,今生,她难道还要眼睁睁的将这么优秀的大夫继续走这条绝路吗? 但自己若告知薛琳官场不适合他,他会听吗? 或者,她应该找宋程昱帮忙劝说…… 可宋程昱又该以什么理由去劝一个有着雄心抱负、心纳苍生的男人呢。 房内静谧了一刻。 宋程昱突然出了声: “我有一事想问你。” “你说。” “如果我没了,你会再嫁一个吗?” 她顿了下,没回应,但心里却清明。 宋程昱如果没了,她不会再改嫁。 上辈子就没这么干。 这辈子她也会这么干。 上辈子一嫁是嫁错了人,二嫁是她自己没珍惜。 这辈子她若好好珍惜了,好好经营了,还是没能得一个姻缘美满的话,恐怕就说明了她不适合嫁人,不适合找个男人依托。 婚姻这桩事儿,她就不可能再想了。 宋程昱见她没回应,则是道:“如果我没了,你也别找男人了,除了我,恐怕没有男人值得你依托。” 除了他? 有够不要脸的。 只是文茵看向他,他脸上是少见的沉重。 “男人的那丁点儿心思我太清楚了,短时间里嘴巴上的情情爱爱,不过是色欲在支配。一面之缘就要定下姻亲过分草率了,何况你又和我睡过。 这个世道里的男人难有不介意的,就算表面说不介意,心里多数有想法,就觉着你低一截,这样的日子,你过着不会好。” “这是我账库的钥匙,你拿着,要真没我了,你拿着这一笔回娘家,或者自己找个地儿改名换姓过活着,应该也不会差,我要是死了,你别给我守孝,丧礼办了就赶紧离开将军府,怎么开心怎么过。” 说着,宋程昱将怀里的东西给掏出来递给了文茵。 上一世里,宋程昱也给了她钥匙。 但文茵没听过他说这些话。 “三把钥匙都给你了,如果掉了会很麻烦,账房说不定就打不开了,你好好保存着。” “你不自己留一把?” “用不上,我回来吃府上的,出去吃军队的,银子给我,我嫌重。” 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他倒是坦荡。 文茵却也嗅出了他为何在这个时机说这些话的原由。 不久后,他将会押解一批金银粮草去西北赈灾,这一次的任务可谓是艰险。 朝廷此时虽然还没有定夺派谁去,但宋程昱已经在做准备了。 朝廷里能文能武的人不多,文官里每一个能打的,武官里就宋氏一族里最优,个个进士。 宋家老大媳妇儿正怀着,宋家老二才从战场上下来是个残疾,宋家老三多年都下边关守着,宋家老四将于不久后新婚……算来算去,也就剩宋老五与妻子不和还不如被派遣出去搞事业。 想到宋程昱即将离去,文茵的心,又是揪了一揪。 其实他早就给自己预想了结果。 不管是战死沙场,还是被政敌所害,他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考虑了。 所以,他对她在几次讨好被拒绝之后,就绝了让她与自己牵绊一生的想法。 所以,成亲后面两年里,他鲜少来找她。 所以,他死后,什么都没留下,是不想让她于他有牵挂。 这个绝情的混球。 文茵伸手给钥匙推了回去。 “你要死了,你的钱我也不会要,那些负累只会耽误我找好男人。” 宋程昱:“……” “你死就死早点,我趁着年轻那我正好再嫁一次,换上几回人我才能知道做女人真正的滋味儿。” 宋程昱:“……” “还有,下回你要再不分场合如此,我就跟所有人说你打我,让你打妻子的恶名做实!让你去清乐坊都没女子艺妓愿意接待你的。” 宋程昱:“……” …… 东厢房。 姜氏礼佛回来了。 进将军府就听了府内丫鬟说起了近日的事情。 主要是关于老五的和新媳妇儿的。 听到老五屁股被打开了花,姜氏想去看看,但碍着新媳妇儿守在自己儿子身边,自己也不好过去。 于是,姜氏只能先回自己房间。 一进屋,便问了宋岫岩来龙去脉。 “你放心,这顿打不算什么,远不如他小时候偷偷外出闯清乐坊来的重,屁股肉多,开了花不会留伤的。” “你亲儿子,你也是下得去手。” “哎,这真不怪我,是你儿子让我打的。” 姜氏眉头一皱,斑白的双鬓随着眼神的推动都聚精会神了起来。 “老五这个混小子,逮着新媳妇儿在祠堂干那种事,要被人知道说出去了,我这神武将军的称号恐怕得丢没了。” 姜氏听着,眉头皱的更深了。 “文家那个,矜持成那样了,能容得老五这样?” 宋岫岩挑着眉头一笑,给细节都一一道了出来。 两人当时的脸上都挂着桃花,地上一片狼藉,案桌上却干干净净的。 文茵虽是穿戴整齐,但老五那裤腰带都没系上。 宋岫岩本来是想好好问问宋程昱情况。 等私下审问宋程昱,宋程昱便告诉宋岫岩:“你儿媳妇儿是懂心疼丈夫的,老爹要为儿子考虑就痛打我一顿,打狠一点儿,儿子给您抱孙子,三年抱俩!” 章节目录 第13章 无能辩驳而自刎 翌日一早。 寒梅就去寻了薛琳,让他来府上为姜氏治头疾。 看诊写方子,约莫花了两个时辰,薛琳可谓是细致。 这期间,经过一夜恢复就能下地的宋程昱则是被宋岫岩叫去了书房。 等薛琳为姜氏看完病,便被小厮请进书房去。 书房里,三人一待就是一下午。 若不是因姜氏的病还需照料,宋岫岩恐是要设宴盛情款待一番的。 小厮将薛琳送出将军府。 另外给薛琳安排了马车,马车里还有将军府为他准备的一袋银钱。 薛琳有推诿,但推诿不过。 他抱着那一袋银钱,坐在软塌上,夜间的丝丝凉风从窗帘吹进来。 是爽快,是得意。 大马路上,带有将军府标志的车棚摇曳着。 铃声、马蹄声,在薛琳的耳中听起来那样的跳跃。 先前在将军府里掩藏的兴奋和喜悦,此时此刻终于有了可以释放的机会。 薛琳心里头压抑着一股咆哮,恨不得吼叫出来。 学医十年,蛰伏五载。 如今,终要实现他的抱负了。 将军大人说为他引荐,还问他对从二品院使职位怎么看。 从二品、从二品啊。 可谓是光耀门楣、振兴薛氏寒门。 到家,下马车。 华贵的马车在这小胡同里格格不入。 书童从里面来接,一双眼滴溜溜的转动打量着。 “先生,这次看诊的是什么达官贵人,竟有这么好的马车,那车棚上的响铃是不是用金子做的?好光亮啊。” 薛琳瞥了一眼马车上的响铃,嘴角微微含笑:“是,当然是!” 是金子就会发光。 他这颗金子,终于也到了发光的时刻。 “去,给我打两壶酒来吃。” 书童为难,挠头道:“先生,您忘了,咱们哪里还有钱买酒呀。” 家里的丁点儿积蓄,全送穷人去了。 薛琳一脸春风,将手里的一袋银钱丢给了书童。 “这里头可不只是买酒钱,搞几斤牛腱子肉,回来一起吃。” 抱着沉甸甸的袋子,书童愣神,然后伸手慢慢将灰色的袋子打开。 里面透出了金黄的光。 闪得书童眼睛都要瞎了。 竟是金子! 会发光的金子! 一夜宿醉。 二十多年来的头一回肆意潇洒。 书童从未见过自家先生这样,由衷跟着高兴,也小酌了两杯。 他看着薛琳对月饮诗。 他听着薛琳即将要展的宏图。 他也跟着幻想着未来鸡犬升天的日子。 说着、唱着、跳着……天色逐渐清明。 不知谁家院子里养的公鸡一声长唤,书童揉了揉惺忪的眼皮子,随即打了一个哈欠,睁开了眼睛。 一旁薛琳如烂泥一般,浑身酒气。 书童傻笑了下,起身就拿桶去外面装水。 等水打回来,就给他家先生好好洗漱一番。 只是门才打开,书童便看到了门外一身锦衣燕尾服饰的官裳。 书童再往上看,看到了此人手上拿着一封信……但具体看比平常的信件要显得大显得厚实,显得高贵庄重。 莫非是调令! 他一惊,更是一喜,手上的桶也不要了,扔在地上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猛的朝屋内冲。 “先生,来了,朝廷来人了!” 朝廷授予官衔,先该有人引荐他入宫,再由户部礼部商定,最后将诏令下达给他。 从二品的职位,足以配的起圣上一副皇卷。 可这会儿,薛琳手上只拿了一封告令。 他心中腾升起股不好的预感,在将书信打开的过程,心也逐渐冷凉下来。 等看清楚了告令上的文字,他恍若是掉进了冰水池子里。 所有的精气瞬间都散了…… “先生,怎么了,不是皇家送来的吗?” 书童看薛琳脸色很差,不禁上前搀扶着问。 薛琳已然没了再拿起那份文书的力气。 纸张散落。 沾了地上的潮。 字迹些许不清了…… 只能看到末尾上写着的:使唤医生,从九品。 …… “九品?还是个从的?” 寒梅听闻都觉得诧异。 湘竹也觉得奇怪:“话说薛琳那么好的医术,不至于只有这么个品阶吧。” 寒梅努着嘴,点头说:“是啊,何况还有大将军举荐,会不会有什么错?” 两个丫头齐刷刷看向了不动声色的文茵。 文茵坐在木匠新送来的长榻上,慢慢喝着茶,淡定从容。 “朝堂上的事,谁说的好呢。” “也是。” 两个小丫头在文茵身边服侍了片刻。 因为下午有将军夫人的母族来京了,整个府上的丫鬟小厮都去后厨帮忙。 寒梅和湘竹自然也不能例外。 等两个丫头都走了,文茵手上的茶盏也放了下来。 她起身,看向窗外的参天大树,思绪也拉回到了前世。 薛琳的父亲曾考入太医院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官职,但因无法对官场规则做妥协得罪了权贵,很快就离开了太医院,回乡下办了诊所。 不久后结婚生子,诞下了薛琳。 薛琳从小耳濡目染,也走上了医学这条路。 其父依旧不甘于隐没乡间,对薛琳管教颇严,让薛琳也立志要进京博上一番。 只因得罪了权贵,薛琳不可能走正常的选拔进太医院,只能靠人举荐。 前世,薛琳一直在京中苦苦等候着,直至幼时的青梅竹马也是如今陛下的珍妃听闻他的窘境,花了些许银子托关系给薛琳安排了一个四品职位。 薛琳进宫后,一直恪守纪律,做药看诊,但珍妃让他进来却是另有目的。 彼时珍妃已经失宠,她让薛琳给自己房中布置上些许令帝王兴奋的药物,薛琳无法拒绝只能答应了。 珍妃配合着薛琳给的美容上品,个人状态完胜其他妃嫔,终是赢得了帝王青睐。 只是这些东西无一不伤害了珍妃的生育能力,以至于久久不孕,可药一断,珍妃整个人都苍老起来,根本无法见人。 珍妃不能断药又不能生育,见到别的妃子膝下儿女忌妒心使然,便让薛琳去毒害皇家子嗣。 薛琳这个时候知道自己不能再助纣为虐,断然拒绝。 珍妃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能让薛琳妥协,她感受到了危机,她担心薛琳会背叛自己,便将驻颜药方骗来之后,买通了太医院另一位医官。 协同这位医官,珍妃害死了皇后的孩子,并且嫁祸给了薛琳以及另外一位嫔妃。 珍妃就此上了贵妃的位置…… 至于薛琳,无能辩驳,自刎在了太医院。 但他死了还不够消解龙威,子孙后代以及族内旁系皆受到了连坐之罪…… 这些都是丞相爹爹了解到的些许宫中秘闻,前世为了让文茵不要沉浸在守寡苦楚里,特意讲给她听的。 章节目录 第14章 你过来,我不动 梧桐繁盛的枝叶遮挡住了炎炎夏日里的光照。 文茵站在树下,感受着徐徐清风。 一双清亮的眼睛则是透过枝丫往更高的地方探了去。 那儿藏了一窝鸟儿,大鸟正叼着虫儿喂食刚刚破壳而出的小小鸟们。 轻快的鸟叫声,让文茵深刻理会到了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句话的意思。 薛琳如此下场,就是找错了靠山。 官场险恶,薛琳若不能同流合污,那就要找一个明镜高悬的主子效力。 珍妃,也是如今的珍嫔,绝不是一个可以跟随的好人。 但,那个人就不同了…… 昨晚上,她找了宋程昱。 说了对薛琳的品行可能不太适合当官的看法,宋程昱便有了自己的思索。 并且采纳了文茵的建议,让薛琳从九品开始做起。 如果他能熬下去,等一年后宋岫岩再举荐他晋升也不是大问题。 但若这人这段时期内不能在官场上熬下去,那么突然将人推到高位上去也只是给薛琳带来灾祸。 如此圣手葬送在宫内,可是整个大赣的损失。 宋程昱不迂腐,脑子还尤为灵光,丁点儿没嫌弃文茵是女子不该过问男人的事。 朝中诏令给到薛琳的时候,在宋程昱的提议下,宋岫岩也随了一封信给薛琳。 信中对他的肯定以及担忧各占一半。 也盼着他能理解宋家的良苦用心。 想到此,文茵舒了舒腰身。 身子在贵妃榻上扭动了下,将不久前湘竹才给她穿好的鞋袜给摆脱了出去。 曼妙曲线也光影之下生动展现。 质傲清霜色,稥含秋露华,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宋程昱从院子外面进来,便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文茵闭着眼,微风抚着她的发,黑丝攒动,长睫微颤,目脉如媚,唇齿如丹。 看纤纤玉足上各个粉嫩指头并拢。 睹胸前起伏掖着藏着的波涛暗涌。 宋程昱矗立在那,纹丝不动,只觉得喉头紧张、干涸。 脑子里便有了那日在祠堂里的香艳场景。 又觉得惊心动魄了。 文茵自在的躺着,但随即觉得有些不对,微微睁开眼,便看到了不远站着的男人。 他逆着光,脸上的绒毛似晕出来了一层光圈,给人的面目衬托的更加立体。 剑眉如星,下颌挺拔……这脸好看之余,还有一丝野性美。 野性…… 祠堂里的画面也蹭的从记忆深处里窜了出来。 宽阔的胸膛,夹杂着汗渍。 上下起伏着,一刻也没有停歇。 咸香的湿意,伴随着风,让文茵此刻都感受到了阵阵的颤栗。 她咽了咽喉,微微张了张粉唇,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去招呼自己的丈夫。 她让他过来坐?可这人明显是刚从练武场上过来的,一身臭汗。 她身上的衣衫还是娘亲挑选的波斯面料,来之不易,制作起来烦琐,最关键的是洗不得两回就会变形不太能穿了。 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他。 她将目光瞥开了去……决定还是不搭理宋程昱了。 这糙汉,再多的衣服也不够他败的。 宋程昱看着女人脸上先是挂着红润,又是些许的羞涩,最后双眼一白,就冷了起来,丁点儿没有要和他搭话的意思了。 他眉头微拧起来,不解。 他可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惹到这娇娇小姐了。 媳妇儿不热情,他也没道理硬往上去凑。 将手上来自状元府的道歉信丢到了文茵怀里,转身就进了屋子。 文茵看着信,愣了一刻。 再打开看,原来是纳兰荣锦的道歉信。 专门写给她的道歉信。 她简略看了眼,拖着鞋子也跟着往屋子里去了。 宋程昱正如牛饮水,湘竹泡好的那一壶龙井,在宋程昱强健有力的手腕下,咕噜咕噜就见底了。 喝完茶,他擦了擦嘴,丝毫没有去品御前龙井的滋味儿。 仿若茶和水无异。 她轻轻斜靠在门框上,手拿着那封信,问:“这个,你怎么看?” 宋程昱似是觉得没喝够,又去旁边拿了水壶,接连喝了两杯,才道:“什么我怎么看,这是人家给你的。” “你没看?” “这是信,又不是姑娘,有何好看的。” “那你现在看看。” “不想看。” 他不是不识字,但本能对文字有些许抗拒。 不如布防图好看。 文茵也不恼,简单交代道:“纳兰荣锦这封信,表面上是给我道歉,但言外之意是想让我大事化小,给他弟弟从牢狱里放出来。” “那你想放?” 纳兰荣誉那个混球,文茵当然不想这么轻易饶过他。 但,这里面涉及的事,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她拿不准,想听宋程昱的看法:“你说呢。” 他这才将头偏转到了文茵的身上,她慵懒的斜靠在门框上,一脚踩在鞋子里,另外一只脚微微踮着,露出了一大截来。 他轻哼着:“你过来。” 文茵有些不愿,但宋程昱这架势大概是她不过去肯定不会说了。 她趿拉着鞋子,慢慢过去。 宋程昱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椅子上,张开着怀抱,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多少是带着“商量”的语气: “坐着说。” 她面色拉了下来。 宋程昱补充道,一双眼有些期盼着:“你坐上来,我不动,我的手就放背后。” 文茵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提起了裙边,往他身边去了。 她半蹲的姿势,轻靠在了他腿边上。 只是宋程昱腰间一股劲儿使出来,文茵身子跟着一抖。 最后竟是双脚离地,踏踏实实将整个人都靠在了他怀里。 她瞪了他一眼。 他倒是跟没事儿人一样,一本正经开始说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你看他信里面措辞如何?” “道歉敷衍,为胞弟求情却是强烈,都不像是他平日做派了,他那么个会写文章的人怎么能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 “是啊,他那么个人,怎么会想不到呢。” 文茵回应,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他故意的。” 宋程昱挑眉:“嗯,纳兰荣锦不是个迂腐的人,这次来找我恐都是家宅不宁导致。” 纳兰荣锦的母亲,偏疼亲子,将纳兰荣誉宠的败坏至此。 老娘得知了心爱的儿子入了牢狱,肯定会让纳兰荣锦想办法。 纳兰荣锦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已经没法了,这一次的事件更是让纳兰荣锦名誉扫地。 若是没有纳兰荣誉偷拿文茵私人物品的事儿,那后面一系列的事儿就都不会发生。 纳兰荣锦也厌恶极了这个胞弟,但碍于老娘在侧,又不能多管教,如此一来不如扔给官府去。 这一封信送过来,就是想激怒文茵,恨不得让文茵想法设法的好好教训一顿纳兰荣誉。 毕竟纳兰荣誉犯得事儿无关生死,他才不会担心有什么后果。 何况,事儿越大,倒是会更显得纳兰荣锦无私。 “那不如,我们给他这封书信公布出去,给他脸打一下。” “纳兰荣锦素来才子封号,更是会多种书法,这一套笔迹恐怕不能断定就是纳兰荣锦亲笔,公布出去了,我们说不定还麻烦。” 不能一锤定音的证据,都算不上好证据。 只能会惹更多的流言蜚语来。 文茵皱了皱秀眉。 “我不想放过纳兰荣誉,但我也不想让纳兰荣锦称心如意,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有。” 文茵看向了宋程昱:“是什么?” 他一双眼则早早盯在了文茵的脸上:“给我摸一下,我就告诉你。” 章节目录 第15章 我对你从来没用过蛮力 上次,他说亲亲,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次,他说摸摸,那还能收拾得了! 曾经,她的娘亲看出了她婚姻过得不幸福。 所以特意来过将军府,告诉她,女子要矜持,那是在给外人看的矜持。 如果对内,男子可不见得就喜欢你矜持了。 过去十几年里,从未有人教过文茵该怎么做人的妻子,她崇尚自由高远,所以文茵打从心底就瞧不上那些依附着男子过活的那些女人。 所谓的闺房之乐,不过是女子对男子顺从不敢反抗、讨好谦卑来的结果。 以至于她没能坦荡去接纳同房这件事。 可她已然不是十几岁的心了,她过活了两世,深知有些快乐,得自己找。 就比如自己的丈夫想亲近下自己……她也不是那么的抗拒。 切肤的贴合,肉颤人抖的味道,夜深时总有回味。 她低着头,看了眼宋程昱背在身后已然有些不能安分的双手。 她道:“你先告诉我你的法子,我觉着满意了,你便去洗澡,我在里间等你。” 宋程昱眯了眯眼,听了这香柔一句体内竟是有一股虎撅之势。 看来,媳妇儿是真疼他了。 他压着颅内的兴奋,轻启了唇畔,接着在她耳边细细道:“纳兰荣锦这两日外省出任务了,不在京城,状元府上就只剩了你那个妹妹和纳兰老夫人二人,这两人素来面和心不和,你只管写一封信给那位庶妹,向她表达你对状元郎刚正不阿、大义凛然的敬佩。” “敬佩?”文茵本还不解,但不一会儿就理解了。 她写的这封信看似是给文雯的,其实需要‘阴差阳错’交给纳兰老夫人。 纳兰老夫人看到信里面的内容不可能没反应。 她欢快站了起来:“这个法子好,定能让状元府上热热闹闹上一阵子。” “嗯,届时,我会在牢狱安排打点,让那个牲畜认定了是自家哥哥买通狱卒特别招待的他。” 到时,纳兰荣誉受不了酷刑,肯定会托人找自己母亲求救,纳兰老夫人看着自己受了伤的儿子还不得一肚子火气。 这点儿小伎俩肯定瞒不过纳兰荣锦,但纳兰荣锦偏偏不在府内。 纳兰老夫人没办法要个说法,肯定会找文雯撒气。 再等纳兰荣锦回来理清楚事情缘由,文雯恐怕得被老夫人欺负成怨妇去。 文茵没想到看着木讷老实只会打仗的家伙,脑子用起来能这么灵活、奸诈,这打量他的眼神更多了些许的欣赏。 “你倒也不会只用蛮力。” 他浅笑:“我对你从来没用过蛮力。” 她一愣。 又想起了祠堂那日的事儿。 他给她托了起来,高高的。 又轻轻的放在案桌上。 还温柔的做了先前不曾体会过的事。 她脸颊一热,跟着一红,眉眼也低了下去。 青天白日的,她的脑子里想的过多了…… 宋程昱再不多说话,起身就往外去,撂下了话。 “我去洗澡。” “那让小厮给你拿热水来。” “用不着。” 说完,他大步去了净房,几大桶冷水哗啦的声音传入了文茵的耳中。 那水声恨不得给地面砸出一个大洞来。 等声音停歇,他就出来了。 只着了薄薄一层亵裤。 亵裤还是湿的,透透的。 贴在了紧实大腿上,有点皱巴,给这男人身上增添了些许魅。 …… 午时间。 前厅里摆了几桌宴。 宴上菜品名贵,酒水更是少有的精酿。 寒梅一直在席间守着,湘竹回厢房找自家小姐和姑爷上桌吃饭。 但她回到院子里准备敲门的时候,隔着门帘听到了些许动静。 这光天化日的,湘竹也是惊了。 湘竹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敢打扰。 转头就回到大厅里,简单扯了一个文茵身体不适的理由,便搪塞了过去。 席面上,姜氏一看湘竹那小脸红通的便猜到了什么,于是笑着告诉湘竹不碍事。 倒是姜氏的两个嫂嫂煽风点火起来。 说什么,新媳妇儿没规矩,姜氏管教的不行,将军府也不知道怎么教养的,一点儿没给母族的这帮人放在眼里。 她们还要好好给这新妇一顿教训,让她不能如此不知礼数。 声音很大、还很直白。 听得将军府的下人们都是一愣一愣的。 这好歹是将军府,她们这话也太戳人捅刀了。 姜氏听嫂嫂抱怨不高兴,但也知道自己两个嫂嫂如此也是因为当初母族落寞时,她没有给母族伸出援手的缘故,这下故意给她难堪。 她只能微微叹息,不再去理会这个话题,将所有的注意力拉到吃食上去。 曾经的姜氏一族本也住京城,但后因姜氏的大哥收受贿赂犯了罪坐了牢。 二哥以及其他家眷族人怕受牵连只能远走江南去。 江南富庶,二哥姜晟磊在乡下苦苦经营二十载,才有了如今的门面。 五桌席面里有四桌全是姓姜的,未成年的大孩儿小孩儿就有数十个,这人丁倒是旺的很。 姜氏的大媳妇儿颜美淑摸着肚子,坐在姜氏的身侧,二媳妇儿曹木棉为显自己体贴坐在了颜美淑的旁边好照顾,另外让自己儿子聪哥儿坐在了姜氏的旁边。 两个宋氏的媳妇儿见到这个场面也不禁叨唠两句来。 “这拖家带口,给全府上下的人都带来了,离端午还有好几天呢,若日日这个吃法,得花多少银钱去。” 颜美淑直言不讳,尤其是在听了两位婶子的话后,内心更是反感。 曹木棉轻轻浅笑,和事佬样儿说:“都是亲戚嘛,不碍事的。” “睁眼说什么瞎话呢,你屋子里的丫鬟这些天都没法服侍你了还不碍事?” 被颜美淑这么一怼,曹木棉脸上的笑也僵硬了两分。 是啊。 这么多人的吃喝呢。 整个将军府上下能使唤的丫鬟小厮都被厨房调用去了。 她们这边连个人都没有。 但曹木棉还是体贴说:“你身子重,没人服侍肯定不行,回头我去跟婆母说,给你院子里的人留着,抽了空我也去厨房帮忙。” 颜美淑皱着眉头,上下看了一眼曹木棉,懒得搭理她了。 平日二弟对她也不差,将军府更是没少她的,但偏生要做出这种低三下四的样儿来,天知道到底图个什么! 章节目录 第16章 不会允许他随意进去再翻弄 转眼入了夜。 前厅里,又热热闹闹开启了晚饭。 后院这边,文茵还睡着。 因着白天都在家里待着,宋程昱许多公事没办,他还得去一趟练武场,晚上应该是不回来了。 文茵听到宋程昱穿衣的声音,不耐睁了睁眼睛。 另外加上两顿饭没吃,肚子也有些不安分。 她起身,拨动了床帘,露出了一个小缝隙,看向外面挺拔的人。 那身体就远远看着,巍峨得像是陡峭的山。 方才她就是在那上面攀爬了许久。 现下,汗都还没干透。 当然,也不只是汗,还有其他黏稠物。 “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食来。” 他穿戴好,顺着文茵的目光看了过来,看她半截藕似的小胳膊露出在外,白的跟陶瓷一样。 她惺忪着眼,软绵着:“不了,这会儿席面应该刚开,我过去也还来得及。” 宋程昱微微诧异道:“你要上席面吃?” “嗯。” “你不是一直都不爱这种热闹。” 之前是不爱。 现在也不太爱。 只是她知道今晚上会发生些什么事,所以不太能躲在自己屋里不管不顾。 “那我陪你去。” 说着,他就准备换掉身上的练功服。 文茵连忙道:“用不着,我自己去就行。” 宋程昱还想说什么,但文茵没给他这个机会,抢着话道:“你忙你的去,席面上都是些老弱妇孺,又没有男人在,你去了反而不合适。” 宋岫岩忙着宫中要务一直没回来。 姜家的几位老爷和男子被京城里的老故友邀请做客,也不在府上。 现在在桌面上的,都是家中的女眷和孩童们。 这种场合下,宋程昱肯定避免不了那一套俗套礼节,军事比不得家事,在这里耽误时间可不划算。 “那我给你衣服穿上,要哪一套。” 宋程昱很自觉的打开了衣柜,衣柜里文茵的衣装摆放的整整齐齐。 文茵随手指了一套鹅黄色裙衫,宋程昱听指挥给衣衫拿了出来。 衣服上面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和文茵的体香不同,是一股栀子花儿的甘冽。 低头看过去,衣柜里放满了干净鲜嫩的白色小花儿。 也就怪不得这么好闻了。 伸手摸了摸那衣裳,细嫩光滑,贴合在肌肤上没有丝毫的束缚感。 宋程昱不懂布料,也就这么一摸,倒也能估摸出这一套衣服不要个百来两银子可下不来。 一套衣服就要百来两,这衣柜里这么多衣服随随便便就去了上万两吧。 他微微掐指一算,自己的俸禄才多少。 自己这些年就是一分不花,也不足这一柜子衣服的价钱。 怪不得上回他给文茵自己的账房钥匙她没要了。 原来是嫌少。 他眉宇之间沉了一分,只因肩膀上多了点压力。 文茵伸出手,将衣服拿到了床帘里去。 只是手软脚软的,还没有一个丫头服侍……她好为难。 床外面,一个热脸帕伸了进来。 宋程昱还没有走:“我给你擦,我不看。” 他知道文茵羞涩,肯定不会允许他随意进去再翻弄。 所以很自觉地只是伸了帕子进去。 他倒是体贴的,文茵想了下还是顺了他的意思。 等干净了,她再将衣衫穿上身。 其中几根腰带还是宋程昱帮着她系上的。 别人家都是女为男穿戴,她这儿倒是反过来被伺候。 收拾好,文茵下床来。 两人一起出了院子,再由宋程昱亲自将文茵送到了前厅口子,他才出去了将军府。 湘竹见到文茵来了,立即上前去搀扶。 姜氏身边的大丫头莫萧眼疾手快,找了椅子搬到了曹木棉的旁边,让文茵坐下。 她入席。 宋家自己人先来了一阵寒暄。 曹木棉和蔼亲切,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一直问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姿态极低。 颜美淑就没有那么热情了,只是简单和文茵点了头,就没再搭话。 看着这位女英雄,文茵不禁想起了前世发生的事。 她拿出了两枚金锁,一枚给了曹木棉的儿子聪哥儿,另外一枚直接交到了颜美淑的手上。 “这是兄弟锁,保平安的,希望两位嫂嫂喜欢。” 在此之前,文茵还不曾和颜美淑与曹木棉接触,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所以预备了见面礼。 这两枚金锁,分量很足,但是看都知道价值不菲。 曹木棉没想过文茵会这么客气,有些无措,也有些惊异,这位弟妹倒是没有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 颜美淑出身不错,没有在意金锁的价值,而是将关注点放在了她说的“兄弟锁”上。 “弟妹怎知会是儿子?” 文茵笑了笑:“感觉是,就算这一胎不是,下一胎也会是。” 这话在颜美淑看来,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过她也盼着肚子里是个男娃,听了文茵的话,倒也开心。 但文茵却是有心在说这句,因为颜美淑这一胎是儿子,下一胎还是儿子,恐怕连颜美淑也不会想到生了四回,后面几回是回回盼女儿,回回都失了望,至于说第五回虽是个女儿,只可惜…… 文茵捏了捏手心,心里更定了定。 她要改变将军府上下的结局,必然就不能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今夜她挺着身子过来,就是来解除隐患的。 姜氏一族今夜会趁着几个主事的大老爷不在,让姜氏强行给个不中用的外甥塞进军队当先锋。 这个不中用的外甥,不能文不能武,进了军队只会拖后腿。 宋程昱带着他去打仗跑的比谁都快,一个敌人没灭掉还想跟宋程昱要军功。 最过分的是,险些因为他的冒失而损失整个冲锋小队。 而后又因为宋程昱军法处置了他,他娘携带一家老小不远千里来京城敲击鸣冤鼓,要状告将军府。 最后闹得不可开交,又是刑部、又是宗人府的,还惊动了帝王。 这一事件,让整个将军府都蒙了羞,也让姜氏被纠缠的头痛不已。 宋岫岩不想自己妻子为难,末了是送了一半将军府的家产给他们才作罢。 就这么一个无赖地痞,搞得整个将军府是伤筋动骨还被扒了一层皮。 如此祸端,她要在一切发生之前就给它掐灭了。 章节目录 第17章 呵,她倒是挺敢想的 席面开始了。 丫头们只围在了宋氏女眷这一桌帮忙布菜。 另外四桌,吃的又急又快,不一会儿桌上就空了大半。 他们吃着碗里的还不忘记惦记锅里的。 直接对着身边的小厮和老妈子要求继续上菜来。 厨房因为有了中午的经验,知道这帮人能吃,所以晚饭的量也做的足些。 便是看到了一锅一锅的羊牛肉往桌面上送,一盘盘真鲜海味上去换空盘下来。 活像是进了猪圈。 什么礼仪典雅都没了,下人们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文茵看婆母脸色不佳,但全程婆母都没有说什么,毕竟吃吃喝喝的事儿,将军府也不能不大度。 文茵轻轻叹息,自己这位婆母什么都好,唯独对待自己母族的人,是能忍则忍。 饭过了大半。 宋氏女眷们都放下了碗筷。 姜氏的女眷们还剩些幼儿在扯肉倒酒的玩闹。 人这会儿该是散了的。 但姜氏的嫂嫂陈臻从席面起身,凑到了姜氏的面前来。 陈臻拿了一杯酒水,要敬姜氏:“妹妹呀,姐姐我拖家带口的过来,这几日恐要打扰了,但没办法,咱们也是圣命难为呢,实哥儿在江南参加龙舟比赛,不巧不巧的搞了个第一,都是姜家的人,你呀,真别介意。” 姜氏讪讪一笑,客气了两句。 陈臻又继续说:“我和你二哥商量过了,这次能来京,都是托了实哥儿的福,我们本来想让他走读书这条路的,但这个孩子自己有想法,他觉得男儿在世以报效祖国为荣,所以他想去参军。” “我和你二哥是劝了又劝,实在是劝不动了,所以才想到了妹妹,你说能不能给实哥儿在军中安排个职务,实哥儿怎么说也是姜家的嫡长子,姜家的未来也都靠他了,要是随便当个卒被人欺负了,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你大哥交代,也不知道怎么对列祖列宗交代……” 说着,陈臻的泪就要落下来了。 颜美淑看着身边这一身酒气带着肉粕味道的妇人,只觉反感,加之身子重,干脆起身先告了辞。 一旁聪哥儿早就困了,曹木棉看颜美淑先走了,自己也便带着聪哥儿回房休息。 桌上倒只剩了文茵和姜氏。 姜氏觉得陈臻的要求不妥。 陈臻想为姜家能起来,推一把实哥儿也于情理。 但宋家自诩清流,这些年想投个一官半职的也不在少数,就说昨日的薛琳也是被宋岫岩举荐进了宫中。 只是那么好的医术,也才得了个九品的医生。 陈臻上来就要求百户,说来也都六品,比知县的官还大了,这怎么能行了。 所以,姜氏没答应,企图去开口让实哥儿从最普通的卒子开始做起。 我朝规定,但凡身体健壮的适龄者经过面试皆可以参军。 实哥儿参军,符合规定,顶多就是宋家在军营里的人多,可以多照顾点。 但姜氏不知道的是,这个姜明实是个人精。 进了军营就打着宋将军的旗号收受贿赂,才入军一年,就混到了先锋的位置上去。 当初宋程昱战死后被控收受贿赂一事,就来源于这里。 文茵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朝着陈臻一笑,道:“二舅妈,明实兄弟家的那位快生了吧,这个时候去军营,合适吗?” 姜氏一愣:“快生了?”什么快生了? 陈臻面容一僵,继续对姜氏打马虎眼。 但文茵继续道:“婆母,您还不知道吧,是云楼里的艺伎,现在怀了孕被名实给赎出来在家里养着。” 文茵还投往向了姜家的四桌,明知故问道:“这一次,恐怕也是怕生在半路了,没带来吧。” 云楼是江南出了名的妓院。 姜氏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姜明实才多大,就开始逛窑子了,逛了不说还给人搞怀孕了。 云楼的消费,姜氏也听闻过,去一次就得先预付十两酒水钱。 姜家在江南过的不甚如意,还要这么一大家子要养,不可能有多的钱让姜明实在外面玩。 妓院里的女子能怀孕,想必是姜明实下了一番功夫狠狠哄骗过的。 简单思索一番,姜氏便察觉到了这里面的情事难堪,简直家丑。 陈臻双眼瞪向文茵,狠狠的挖了一眼,家里那个破鞋还在闹腾要自己儿子娶他做正房,迫不得已才求来让他参军躲一躲,被文茵这一弄,这一官半职哪里还求得来了。 但同时也奇怪,这事儿怎么就传到文茵耳中去了。 或许只是道听途说,随口糊弄来的。 陈臻还想掩饰。 文茵不疾不徐解释道:“我祖母家中的几位哥哥因为龙舟拿了头筹,这回也来了上京,早前书信里告知给我了明实兄弟这件大喜事,问我要备什么礼送去好,虽然是远亲但毕竟隔得近,有喜事肯定要恭贺一番的。” “你母家兄弟也拿了头筹?岂不是和实哥儿一个队伍里的?”姜氏不明所以的问。 文茵点头道:“哦,表哥在信中还说了,这次江南龙舟比赛里,他们能拿头筹全靠了明实兄弟牵绳引水为龙舟找了个好位置,虽然平日也不见他去龙舟湖里操练,但多少是尽了一份力的,这次来京,表哥想着不能让明实兄弟做备选了,肯定会给他一个上场机会。” 这一句话说出来,不光是陈臻的脸上黑了,姜家四桌里面听得懂话的人皆脸上没了光彩。 姜家的人可是打着姜明实的幌子一家人浩浩荡荡来的京城。 可如今,所谓头筹根本是蹭来的。 丢不丢人,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姜氏也酝出味儿了。 她这个侄子,“武”不能龙舟,“文”无路可走,陈臻这才求着进军营呢。 百户,呵,她倒是挺敢想的。 “大赣明确表示想报科举就不能有奸淫之事在身,实哥儿这是报科举不成,才想入军另辟蹊径,但你可知军中多严苛,一个在家都管不住自己的男子,去了军营恐怕也不会自在,这事儿罢了吧。” 姜氏已然得出了结论。 自己几个儿子在军中过得小心翼翼,在宋岫岩的严厉对待下已然比其他军士更为艰难向上。 姜明实这事儿是会让丈夫难堪,所以定了心后当场就回绝了这件事。 陈臻纠缠不休,姜氏不再忍耐,直接回房去休息。 临了,还叮嘱了文茵也早些回房,等文茵母亲那边的人来了,准允文茵也回去和幼时兄弟多聚聚。 章节目录 第18章 忍到了快天明也没松口 这一次姜氏驳了陈臻的请求。 文茵更是明点了姜明实无能的实情。 要是一般有自知之明的人家,恐是住都住不下去的。 但陈臻这边跟没事儿人一样,照样在将军府里住着。 一开始姜二老爷没回来,她还稍微收着点,管着其他人注意点言行。 但姜二老爷回来之后,她见有人给自己撑腰了,夫妻两个整日整夜的喊着要山珍海味。 一天三顿,被他们吃成了五顿、六顿。 一壶壶酒酿空倒,一杯杯饮着还抱怨呛声。 一边嫌弃肉太老,一边苛责酒水年数不够。 吃饱喝足是他们,受尽委屈是下人们。 平时宋家人对下人奴婢皆宽厚,些许老人都在将军府生活了几十年,这恐怕还是头一回受尽了屈辱。 姜氏这些日子头疾的事儿,一直养在屋内,丫头们想去找姜氏要说法也没敢去,生怕姜氏病情加重。 宋岫岩军中有要事,已经几日没回来了。 便是宋程昱也是难得的回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总是夜间。 文茵熟睡的时候,偶感身上有异物,吓得心惊胆战。 等彻底清醒了,才发现趴在自己身上的是自己的丈夫。 “放心,我洗了才上的榻。” 看到文茵第一眼,宋程昱下意识就说了这话。 文茵推了他一把:“大半夜,谁给你开门进来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刚才都吓死了,还以为是哪个采花贼。” 他一笑,给人搂在了怀里:“翻墙进来的,没人给我开门。” 摸着她的心脏扑腾跳的厉害,他也知自己错了,又捏了捏。 继而补道:“还不是因为太想你,朝廷事情太多了,我白日回不来,只能趁着大家都熬不住了,才偷偷溜回来瞧你一眼。” “那你现在瞧完了,岂不是又要走了?” 黑暗之中,浅浅的月光都洒在了文茵的脸上,衬托的佳人格外娇嫩。 宋程昱背着光,文茵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见他一身宽厚肩膀和细窄的腰身。 “走肯定是要走的,但不是现在。” 他顿了一会儿,抿唇问:“我想要,行吗?” 你说他是君子吧,他半夜翻墙窜你床上。 你说他不是君子吧,他干事情之前必定会问你愿不愿意。 文茵伸出手,在他胸膛上抵住,低着声音道:“我若说不愿意,你当怎么办?” 宋程昱附了身,在她身上啃了一口:“那我就磨到你愿意为止。” “你想怎么磨?” “上下一起磨。” 说着,就动了起来。 宋程昱的娘和爹以及几位哥哥,都说这小子性子急还躁,做事情总是一冲就上去了。 遇到什么不公允,丝毫不会分利弊,非要搞得一清二白。 可对待文茵,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耐心耐力好的要命。 文茵被撕咬的难受狠了,但依旧不想随了他的愿。 半夜来吓她,这事儿就够她怨了。 这次要从了,那日后晚上,她岂不是总要无缘无故被吓上一番。 文茵就像是搞对抗一样,硬是忍到了快天明也没松口。 “你看,天都快亮了,你要是还不赶回去,可要被发现私逃出来了。” “但你还没答应我。”事情没完,他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回去。 但文茵又说:“我就算现在答应你了,你也不能一会儿结束,赶紧回去吧,这事儿伤身,抓紧点时间回去眯会儿,白日你还有的忙呢。” 宋程昱不干:“我能很快结束。” 文茵才不信这话。 这人持久的根本不是一般人。 还记得刚回来的那个晚上,她被折腾了一夜,平均一次大概是两个时辰。 现在想想,她还觉得可怕。 文茵享受在宋程昱的亲密对待中,但不那么乐意让他舒坦。 男人需得节制。 宋程昱终是没得逞的走了。 但他也不恼,且说:“我今天晚上还回来,你等着我来磨你。” 文茵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 但整个白日,她都有点魂不守舍。 竟是惦念着晚上能够早点到来。 湘竹看着自家小姐眉眼含情的,心中有猜疑。 昨晚上是她守得夜,似乎是听到了点什么。 只是姑爷没回来,那声音应该不是小姐自己发出来的吧…… 都怪她话本看多了,湘竹遏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直至在寒梅的一声叫唤下才回了神。 见到寒梅怒气冲冲的,湘竹上前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我们小寒梅了?” 寒梅将手上的食盒往桌面上一扔,道:“还不是那群饕餮们!” 饕餮:凶恶贪食。 湘竹一愣,伸手打开了食盒,看到了里面的光景也是咋舌。 文茵躺在贵妃椅上,顺着湘竹的拨弄食盒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馒头,凉碟冷菜,一碗清粥。 这放在一般官户人家里,都属于磕碜了,哪有中午正餐吃这个的。 寒梅还在抱怨:“那帮人活像是一辈子没吃过饭的,那么好的食材入了他们的口,活像喂牲畜似得。” 先前他们在桌面上已经很夸张了。 这两日姜氏头疾等治疗没有出房门,其他宋家人也没上桌,姜家的那群人直接霸占了厨房。 所有的厨子和小厮整日就在厨房忙活,只为喂饱那几十张嘴巴。 “刚才我去拿吃食,人家就说将军夫人都吃这个,作为儿媳肯定要和婆母一样,儿媳妇哪里有越过婆母吃好的道理。我就反问他们为什么要吃香喝辣的,他们好有趣哦,他们说他们是客人,招待客人肯定要拿出将军府的风范来。” “如今将军府上男丁都不在,将军夫人又犯了病,只剩下几个女眷,大奶奶身子重,二奶奶又不是个有担当的,如今咱们也只能在这里窝囊忍着……” 寒梅撅着嘴巴,难受的很。 文茵瞧着食盒里的东西,原本饿唧唧的肚子,霎时也没了胃口,摆摆手便让湘竹和寒梅先吃着。 “不然让湘竹出去买点回来,您这样饿着肯定不行,将军他们恐怕得到端午前一日才能回来呢。” 文茵思量后,摇了摇头。 “陈臻那个妇人是个角色,她今天来这么一出,不过是想报了昨晚上我驳了姜明实无能的仇,婆母因病不能吃荤油,所以她就生生扯出来了一个儿媳要陪着婆母受苦受难这个道理来,虽无稽但也不是全不在礼。” 只是,文茵有一件事没想通。 章节目录 第19章 我等你洗干净回来 自从薛琳来过府上后,姜氏的头疾应该是有所改善的。 她自己也亲口承认过,自己身体大好了,整个人也清爽多了。 怎么就那天一顿饭的功夫,就又头疼起来了呢? 薛琳的医术肯定没有问题。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姜氏的头疾是装的。 可姜氏为什么要装呢? 文茵回想了前世,姜家的人过来胡吃海喝了几日,给姜明实如愿求了参军之后又要了些许银子,连端午都没过完就回去了。 今生,陈臻因没有给自己儿子求得入军的机会,所以到现在还没走,是以陈臻是想将压力都丢给姜氏,让姜氏主动找他们谈和呢。 这清粥馒头,就是陈臻故意闹腾的。 姜家是姜氏的娘家,娘家的人来,哪里有赶出去的道理。 陈臻就是拿捏准了姜氏将礼义廉耻放在了首位,绝做不出将姜家这群人赶走的事儿来,逼着姜氏妥协送姜明实入军呢。 文茵前后一分析,马上就清明了。 姜氏惹不起,总是躲得起吧。 她现在是在等,等将军府上男丁们回来,等这帮姜家的乌合之众“闹”出大事儿来。 这道理,她能分析,另外两位嫂嫂恐怕也心知肚明了。 是以,应该没谁敢出去买吃食了。 饿吧。 饿两天,总是死不了的。 可从来没饿过得人,别说两天了,就是才两顿,她已然两眼发晕了。 晚上,她躺在床头,惦记起了白日寒梅拿过来的馒头和清粥,早知道会饿成这样,多少也给那馒头咬一口。 脑子里又想起了曾经不屑一顾的烧鸡和烤鸭。 还有丞相府里常炖的牛羊猪肉,要是能喝上一口浓汤,别说多有滋味儿了。 不行,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堂堂丞相之女,将军大人的儿媳妇,将军府上的五少奶奶竟然要饿死了……这传出去恐怕要震惊到别的国家去。 她睡得迷迷又糊糊。 神志不太清晰了。 前世今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乱糟糟的。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香味。 哎,好香。 她到底是饿坏了,连烤鸡的味道都闻见了。 香的不行,好想啃一口。 她忍不住了,她要让湘竹出去买烤鸡。 只是一抬眼,她便看到了一只红彤彤的烤鸡抱在了宋程昱的怀里。 他回来了。 竟然还带了烤鸡回来? “给、给我……” 她一声颤颤巍巍,毫无力气,伸出来的手就像是白骨爪,势必要给烤鸡拿到手上。 宋程昱挑着眉头一笑,撕出了一块儿肉,送到了文茵的嘴里。 带着茧子的手,碰触到文茵柔柔的唇畔。 因着烤鸡好吃,她的舌尖还划过了他的指尖。 瞬间,他便感受到了一股酥麻。 文茵吃着肉,毫无察觉男人脸面上的变化,只念着入口香甜的肉,是那么的回味无穷。 她从来不知道烤鸡的味道能这么的好。 “我还要。” 宋程昱将烤鸡递了出去,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裹,里面放着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点心。 另外还掏出了一壶果酒。 她饿归饿,但吃起来,还是慢条斯理的。 一丝丝的肉往嘴里放,细嚼慢咽的样子,也让宋程昱盯着看出神。 樱桃小嘴儿上下的贴合,粉润脸颊微微颤动。 配合着烟眉之中展露的喜悦之情,宋程昱不知觉得也心情好上了几分。 “你怎么会带吃食回来?营里没给你安排宵夜?” 宋程昱便将回来时,偶遇颜美淑身边女将一事说了。 颜美淑也饿了一个白日,忍不住了,让身边的女将翻墙出去买宵夜。 趁着这个功夫,宋程昱便了解到了府内近来发生的事。 “你娘,足智多谋,可怜了三个媳妇儿,只能平白饿肚子,姜氏想通过霸占厨房来逼婆母就范,婆母偏不让她得逞,我让寒梅去打听了,婆母身边的大丫头莫萧早早就已经不在身边伺候了,说是家中父亲重病回家,不过我觉着她肯定是去江南云楼,给姜明实搞大肚子的艺伎请过来了,估摸现在还在路上呢。” “江南到京城有些路程,若此刻莫萧已经到江南,再从江南到京城至少得等端午节时才能到了,这几日你们还恐得委屈一阵。” 文茵听着宋程昱的话,对着他眨巴了下眼。 “这几日你会让我委屈吗?” “不能每晚像今天这样回来一趟,给你妻子我带点好吃的吗?” 她声线娇憨了起来。 一只手也搭在了宋程昱的肩膀上。 宋程昱眯了眯眼,看着她脸颊红润润的,不禁去看了一眼旁边的果酒壶。 那壶已经东倒西歪了。 文茵这是给一整壶都喝了。 她微微张开嘴,果酒的香味便扑到了宋程昱的鼻尖处。 接着,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肩膀一侧。 柔弱无骨的身段,立即让宋程昱起了反应,给人圈在了自己怀里。 然后对着那粉嫩红唇,一阵磨吮。 又是上下其手一番,给文茵弄的颤巍巍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这回行不行?” 他试探问。 正所谓温饱思淫欲。 他觉着文茵肯定不会再拒绝他了。 “我就是愿意,今日恐怕不行了诶……”文茵指了指窗外,“瞧,又要天亮了,你得赶回去了,不然肯定来不及……” 看着外面的太阳,逐渐爬到了屋子上方。 红澄澄的光扑洒在了男人坚毅的下颌线上,有些光在他眼中闪烁。 他一言不发,打算翻窗就走。 文茵知道,他有些气了。 毕竟文茵已经拒绝了他两回。 这两回,他还是冒着风险回来的。 正在男人要去的时候,文茵又拽了拽他的手:“你别生气,今晚吧,你洗干净早点回来。” 他轻轻抽回了手,言语难得硬气了一次:“回不来了,今晚上陛下要来军中。” 文茵一愣,倒是知道小心翼翼点了:“那明日你总回来吧,明日我等你?” “再说吧。” 说罢,人消失在了晨光里。 这男人,不经撩啊。 文茵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竟是有了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的愧疚。 章节目录 第20章 他用力过猛,双膝红肿了 天彻底亮了。 文茵睡到了晌午。 寒梅依旧只能拿回来些许白粥馒头。 文茵晚上吃多了,此时还没胃口,依旧让两个丫头给东西解决了。 她躺在椅子上,轻轻摇着蒲扇。 想着大嫂那边有会功夫的女将帮忙找吃的,应该不成问题。 但二嫂那个性子,带着孩子恐怕得饿上一饿了。 “小姐,现在府上可是怨声载道,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维持多久。” “马上就端午了,这龙舟赛完了,那一大家子应该也不好意思留在将军府蹭吃蹭喝了吧。” 文茵也猜不准。 毕竟,这事儿和前世已经不一样了。 “且等着吧,自然会有人出面解决这事。” 文茵浅淡一句,脑子里还存留着宋程昱昨晚上离开时恼愠的模样,思绪不宁。 “后院池子里的莲花是不是开了?” 骤然一声问。 两个丫头也愣了愣。 寒梅回忆了下:“是开了,开的挺旺盛的,小姐要过去看看吗?” 现下没了日头,天气阴阴的,风也吹得欢快,恐是要下雨了。 夏日里的天,也就这种情况下舒服点。 “去看看吧,给我之前准备那一篓子针线都带上。” “好。” 湖畔夏色。 莲花朵朵,被风吹得欢快。 三人才到凉亭不久,便下起了雨。 雨滴颇大,落到湖面上,带起了阵阵涟漪,似是连到了文茵的心里,这个心呀,总不踏实。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就成了吃货。 不过是宋程昱晚上不能给她带烤鸡,自己怎么搞得一天都郁郁的。 “小姐,这对护膝,是不是太大了。” 寒梅拿着模具在手上比划:“丞相大人的膝盖至少比这个小两圈呢。” 湘竹见状,拍了拍寒梅的手,重新给东西放回了篮子里:“你管什么大小呢,过来陪我喂喂鱼。” 寒梅不明所以被拉走,但很快又因为池塘里的鱼转移了注意力。 文茵愣愣的看着手上的一对护膝,脑子里划过的是宋程昱跪在床榻上时的模样。 上回,因为他用力过猛,双膝红肿了。 所以,她想着给他绣一对护膝。 这大夏天的,绣护膝……文茵觉得自己脑子是不是生了锈。 凉亭夏风吹拂,清爽舒适。 雨水哗啦敲打着地面,长出了一朵朵的白花。 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而来,地上白花骤然变大变急。 直至到凉亭前。 一书生模样的人首先躲进了凉亭之中。 来人圆滚滚,脸和身子鼓起来像是被出了气似得,看不出什么年岁,应该不算大,还有些憨气在身。 另有一个妇人,身上湿了大半,也窜进凉亭里来了。 是姜家的那位舅妈陈臻。 这也就不难判断,方才那位男子是姜明实了。 二人进凉亭,抱怨了一番天气后,姜明实首先注意到了坐在石凳上的文茵。 姜明实头一回见文茵,便是一眼,就挪不开神了。 他原以为将军府上的丫头长得就足够令人开眼了,没想到这深闺里还藏着这么一副花容月色。 真是比得上那句“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红”。 姜明实的眼神过分赤裸,文茵很难不注意到,她拧了秀眉,身子也侧了一个方向。 但姜明实即便是看不到文茵的面容,一双眼也还在她身段上逡巡着,犹若虎狼。 湘竹聪慧,将事先备好的薄披风拿出来,挡在了文茵的身上。 陈臻拍了拍身上的水渍,抬头也看到了文茵。 “这不是五外甥家的那位呢,巧了。” 文茵没搭理她,随即就起身,让了坐。 寒梅陪在身边收拾了东西,随着自家主子退到了边边角角的位置上。 陈臻没看出三人脸上挂着的“莫挨老子”,还觉得这三人识趣儿,很自然的拉了自己儿子坐到中间位置来。 陈臻向着姜景涛介绍道:“这位就是故意在将军夫人面前说你坏话的那个。” 姜明实一愣,微微惊讶之余,还有些许的可惜:“这么一说,这位漂亮姐姐是五嫂?” 陈臻继续道:“是呐,长得挺俏的,就是这个心呐,忒恶毒了些,长辈说话的时候,就她插了嘴,坏了你参军的事儿。” 姜明实微微一声叹息,倒不是因为不能参军失落,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失恋而有些难过。 陈臻告诉他云楼的那个艺伎配不上他,他完全有条件求娶更好的女子,此次上京城来,一是为了参军之事,二是让姑母给他找一门好亲事。 他们刚从员外家相亲回来,为不着别人闲话才从后门进将军府途经的这里。 这些天,他也看了不少好人家女子,比起江南的那位艺伎,个个都千姿百态,他对她们都挺有意。 但眼花缭乱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又不能都娶回家去。 如今见了一眼文茵,他才明白什么是胭脂俗粉,什么是仙女下凡。 比起那些女子,他想要她。 可偏偏天不遂他愿,面前这个仙女已经嫁做人妇了。 雨逐渐小了下去。 文茵耐不住陈臻的恶言相向,让寒梅撑着伞就走了。 直至三人消失在烟雨中,姜明实的眼睛也不曾从那个方向离开过。 “参军估计是你唯一的出路了,我会继续在你姑姑那边折腾,若最后还是不行,就让她给你准备聘礼找一户好人家的女子娶回去,至于云楼那位,你是要留着当妾还是留着当丫鬟随你吧,毕竟肚子里是咱们姜家的种。” 陈臻继续道:“对了,这些天我和你爹带着你也去了不少高门大户,你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小姐?” 姜明实摇了摇头:“娘,那些女子我都不喜欢。” 陈臻愣了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姜明实脸颊上一热,懊恼着:“我喜欢的人已经嫁作他人妇了,我没机会了。” 陈臻啧啧了两声,敲了一顿儿子的头:“你呀你,说你没用是真的没用,你是男人,男人三妻四妾还不随随便便,你在京城找个正房回去,什么妾室外室的我还不随便你养,就算是人妇又如何,你先给事儿办了,逼着人家被休,自己再纳回家便是了,多大点儿事儿。” 姜明实眼睛亮了亮,眼前雾霾都散了:“还能这样?” 陈臻笑了笑:“那可不,这种他人妇当妾室最合适不过了,不用聘礼不说,因她无路可去只能依附于你,说不定还会带不少嫁妆进来。” 姜明实一脸的惊喜:“娘,你真开明!” 陈臻一把将儿子搂在了怀里,贴在了胸口上:“谁让你是我儿子呢,只要你高兴,多为咱们姜家开枝散叶,娘才懒得顾那些礼节道德。” 姜明实兴奋的不能自已,瞬间重拾了期盼,甚至于忍不住今晚就将事情办落地。 他发誓,一定会好好疼这位仙女姐姐。 凉亭里,母慈子孝,和谐的要命。 章节目录 第21章 他的口水险些要掉落到地上 夜,静谧。 文茵还是饿了。 晚饭尽管吃了点,但素食白粥的,一会儿就消化完了。 躺在床上,她心想着那人怎么还没来…… 她明明都说了,会等他的。 闭着眼睛,脑子又迷迷糊糊了。 恍惚里,她好像听到了窗户转动的声音,只见一个身影从窗户外爬了进来。 她努力睁眼,但睁不开…… 全身都软绵绵的。 宋程昱,是你吗? 姜明实站在床前,看着纱帐里面一窈窕身姿,全身上下的肥肉都在颤动。 姜明实将一只“香”放置在了桌上,轻手蹑脚的往床的方向走去。 慢慢拉开了纱帐,里面的人也入了他的双眼,饶是一眼,他的口水险些要掉落到地上去。 好美,好美…… 黑色如墨一般的长发披在背心上,薄如蝉翼的绸缎挂在肩膀上,红红的肚兜微微通过白色的里衣显露了出来。 肤若凝脂,滑若陶瓷。 光是看,都足够让人去幻想这摸上一把的心动了。 看看这纤纤玉手,再看看这晶莹的小脚,漂亮啊,香喷喷啊。 他迫不及待进了榻,一双手开始扯动文茵肩膀上的衣裳,圆润的肩膀,精致的锁骨,以及随之而来的氤氲香气…… 迷惑了他的神经,摄他魂夺他魄。 亏得五哥那个糙汉竟然能够娶这么个绝色。 只可惜五哥太忙,无福消受。 就让他这个做表弟的,以慰嫂嫂的寂寞吧。 “五嫂,哦,不,我的小心肝……等你被五哥休了,我就迎娶你回去,虽然是当妾室,但你放心,我肯定对你好,每日都来和你欢快一次,嘿嘿嘿……” 文茵听不清看不清,只知道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 是梦吗?还是宋程昱真的回来了。 一夜浑噩。 再醒来的时候,天大明。 寒梅和湘竹在院子里忙活儿。 文茵从床榻上起来,头还觉得疼,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衫因翻身而卷到了一起,露出了一大截胳膊来。 她拢了拢衣衫。 寒梅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儿,进来给文茵穿戴。 湘竹很体贴的端来了一碗姜汤。 “昨个夜里亮,小姐窗子打开着,早晨又睡得晚,怕您着了风寒,喝点姜汤热一热身子。” 一碗姜汤下肚,文茵穿戴好。 寒梅准备离去,文茵叫住了她。 “怎么了,小姐?” 文茵想问昨晚上是否有听到什么动静,但又觉得自己这话无疑是多此一举了。 若是有动静,她怎么可能听不到。 想来,那人昨晚上应该是没回来了。 寒梅轻扫起院子里因为雨水打下来的落叶。 湘竹去厨房给文茵寻觅点吃食。 不一会儿湘竹回来,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姜家那位表公子,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赤身被挂在城墙上一夜。 “听说,今早上的集市都热闹得不行了,都是去看他的。” “连一条亵裤都没穿呢,全光着,还被扔了鸡蛋和烂菜叶子。” “姜家那位主母昨晚上吃了点酒,这才醒来,听说自己儿子出事了,连鞋袜都没穿就跑出去了呢。” 文茵听着湘竹寒梅的讨论,眉宇之间略带疑惑。 前世,她的记忆里好像没出过这档子事儿。 今生,这是怎么了。 “小姐,等会儿要不要去前厅看看热闹?”寒梅问。 湘竹立即就否决了:“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你也不怕长针眼。” “我不是奇怪呢嘛,这表公子憨憨笨笨的样子,他娘还管的那么严苛,怎么就敢在京城惹事,湘竹姐姐你就不想知道吗?” 湘竹啧啧了两声:“你还记得昨天凉亭里,那个混小子盯咱们小姐的眼神么,如狼虎一般,说不定在外面招惹了哪家小姐,被报复的。” “城墙那么高呢,给两百斤的大胖子吊上去也真是有本事。” “我听说那个大胖子身上还都是伤,好像被放了不少血,城墙下面都是红的。” 两个丫头絮絮叨叨着,文茵一旁听着,慢慢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事儿肯定不是那么的简单。 …… 将军府客房。 姜明实躺在床上,身体瑟瑟发抖着。 原本红润的脸,此刻苍白的如同鬼魅一样。 大夫摸脉诊断,脸上表情并不好。 陈臻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她不明白自己儿子好端端在房里睡觉,怎么一夜之间就被吊在城墙上。 她不明白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儿子,怎么今天就奄奄一息的躺在了这里。 “大夫,你说句话,到底怎么了?” 老大夫仓皇的看了一眼陈臻,这手已经摸上了药箱:“这,老夫恐怕……” 陈臻一听到这里心都快凉了。 “你别跟本夫人恐怕恐怕的,赶紧开药,我要你救我儿子。” “夫人,在下属实……” “你去哪儿,别走,这里可是将军府,你信不信你要敢出这个大门,我就杀了你全家。” 老大夫怕被陈臻纠缠,生拉硬拽连药箱都懒得要了,拔腿就赶紧跑。 老大夫一走,陈臻立即就喊人再去找别的大夫。 她的宝贝儿子,她未来的希望…… “娘……” 一声羸弱的叫唤,让陈臻抹掉了一把眼泪,冲到了床榻之前。 “儿啊,别怕啊,娘肯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大夫来,别怕……你到底说说,你为什么会这样了啊,到底是谁,谁要害你,害我的儿啊。” “娘,是五嫂。” 一句话落,陈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一介妇孺,怎么可能给你挂在城墙上,儿啊,你说什么胡话!” “昨晚上,我去找了五嫂嫂,我想按娘说的来,我想要她,但、但是儿子没用……我没用……” 他明明都快要得手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就被打晕了。 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割了那么多刀后挂在了城墙上。 一夜的风雨,冻得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姜明实哭丧着脸呜咽了起来,只是眼泪还没落出来,胸腔里一股猛烈的咳嗽。 竟是血从他口腔里喷涌了出来。 陈臻拿着湿巾擦拭,前后走动,终于来了一个新大夫,几针之后给姜明实稳住了一条命。 但大夫也说:“只能延缓,恐是无力回天……” 陈臻要崩溃了。 但同时,她也明白了姜明实为何会惨遭如此的境地。 都是她害的啊。 章节目录 第22章 昨晚上你偷摸去哪儿 是陈臻告诉姜明实为人妇的女子最好娶。 也是陈臻说这种女子当妾室还不用聘礼。 还是陈臻说男子三妻四妾再随便不过了。 可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己儿子这话中指向的是宋老五的媳妇儿。 “儿啊,你糊涂啊……” 陈臻哭的不能自已。 伺候在姜明实的通房丫头莲心听到了前后所有。 她都忍不住咋舌,这个蠢货竟然连自己的嫂嫂都敢惦记,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姜明实到底是被陈臻宠过了头,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自己的身份地位都拎不清。 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姜明实指不定要丢了这条小命去。 莲心抿着唇,眼泪也不自禁的要掉出来了。 姜明实若死了,自己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办。 还有陈臻。 她虽然平日苛刻了些,但好歹收养了流落街头的她,怎么说陈臻对她也有养育之恩。 没了独生子,这位老妇人该怎么熬下去。 索性这事儿没闹大,不然整个姜家恐怕都得遭殃,人家将军夫人是连着连襟情谊才容忍他们至今,这些日子在将军府的所作所为,她作为一个下人都觉得过分了。 这回吃了亏,姜明实和陈臻恐怕得收着点了。 莲心突然想到这阵子为将军夫人看头疾的那位医师,似乎是宫里的高手,兴许陈臻求到将军夫人面前磕头认错,说不定能够将这位神医请过来为姜明实看病。 莲心正准备给陈臻说起这事。 陈臻却是一句话道了出来,险些没噎死莲心。 “你要真中意老五的媳妇儿,你该提前告知给娘的啊,娘肯定有更好的法子让你快活,如今你这般,该让娘怎么办啊……” 姜明实眼眶红红的,就是濒死了竟然还是满面的孝意:“娘,儿只是不想让你多操心……可如今,我快死了,我还想要五嫂,娘,你能帮我吗……” “别说胡话,你肯定能长命百岁,你不会死的,绝不会!” 陈臻擦了一把泪,咬牙切齿起来:“谁给你害成这样,娘就去找谁算账,你放心,我一定让那个贱皮子从了你。” 他们姜家的儿子,不能就这样走了。 就算死,也得搭个伴儿走。 江南云楼的那位艺伎生下孩子之后,陈臻就要让她沉塘。 宋家老五媳妇儿也需趁着自己儿子还活着的日子里,争取怀上姜家的种。 “娘,我喜欢她,真的喜欢她。” “儿,你别急,今晚上我就让你好生去喜欢她!” 莲心看着这一幕,已然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下去。 方才,她竟然会心疼陈臻和姜明实。 她真该死。 她的心就应该给狗吃了,也千万不要为这对母子有任何的怜悯。 …… 午间。 一群军机阁大臣从朝堂上下来。 御膳房已经安排了午膳,一行乌纱帽搭配团领衫及束带正朝着用膳的方向过去。 宋程昱陪在宋岫岩的身侧,前者腰间玉带,长袍窄袖,身上镶嵌着一品雄狮图样。 后者腰间素银,同样长袍窄袖,只身上样式为彪补。 “昨晚上,你偷摸去哪儿了?” 宋岫岩骤然一声问,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这几日,晚间议事,自己这位儿子好像都有一段时间不在。 先前,他以为是熬夜无聊难受,宋程昱是找个地方偷摸休憩去了。 但昨个儿,宋程昱回来的时候疲惫不堪,眼底下都青了一截,最关键的是宋岫岩看到了他鞋底沾了些许泥土。 皇城内日日都有专人打扫,处处皆一尘不染。 宫内既然染不上泥土,那这泥土便是只能从外面带进来的了。 要知道他们是奉旨入宫的,不被允许就出宫可是大罪。 宋岫岩清浅应了一声,道:“觉得无趣,去御花园走了走。” “御花园?” “嗯,陛下先前说过,后宫避让出了御花园,这几日我们累了可去御花园走动松散下筋骨。” “话虽然这样说,但毕竟是后宫禁地,别再去了。” “知道了,父亲。” 宋程昱这恭敬的样子,让宋岫岩觉得不太对劲儿。 平日和这哥儿说话,不上不下总是要被怼上两句,今日如此恭顺,倒让他觉得有鬼。 还想着追问,宋岫岩便看到了侧方一红长袍,其上正绣着一品仙鹤的图样……周焕生…… 哎呀呀。 宋岫岩连忙对自己儿子道:“老规矩,为父要如厕,等会儿让侍官给为父留点吃食。” 说完,宋岫岩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疾走而去。 等周焕生过来,宋岫岩已然没了踪迹。 周焕生看了眼宋程昱,眼底心里满是不舒爽:“你说说你爹,一把年纪的人了,竟同小儿一般!” 宋程昱朝着周焕生恭敬鞠了一躬。 周焕生无奈和小辈儿玩闹,只好挥一挥衣袖走了。 宋程昱继续朝着用膳地去。 长廊处,却是见了一人候着。 薛琳等宋程昱走至跟前,毕恭毕敬弯了一腰,将先前配好的药从袍子里拿了出来递给宋程昱。 “这药丸温水冲服,再用上月余即可药到病除。” 宋程昱将药收下,道了一句:“多谢。” 两人四目相对,周遭静谧了两分。 宋程昱抬眼,主动相问道:“可还有事?” 薛琳惨淡一笑,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丝的讥讽:“小生鲁莽了,但确如同宋校尉所言,官并不好当。” 他来宫里,是希望借助皇城的资源和势力,让自己对药物医学上的研究能够更上一层楼,以便康泽世间,慰藉民众。 所以,当初宋家举荐,他对这九品医师的职位,多是不满的。 可毕竟先前十来年的苦都吃过来了,他不在意多磨十年,争取登上一品太医的位置。 “遇到了困难?”宋程昱问。 薛琳低了低头:“不单单说这是困难,更是挑战……竟然有人跟我说,只要我给了她配出无色无香能够令人无缘无故堕胎的药,就可以允诺我一品职位。” “你拒绝了。” 如果不是拒绝了,薛琳断不会将此事告知给宋程昱。 薛琳眉宇之中清亮着,道:“我犹豫过,毕竟一品太医是我梦之所向。” 他抬起了眼,清丽的面容之下,更是一份正义:“敢问宋校尉,若我已经当上了这一品太医,是否还会有人找到我做这等下贱的事?” 宋程昱一副淡然:“当然有,恐怕会层出不穷。” “可,到那时,他们又会拿什么来诱惑我,说服我?” “拿你想要的东西,银钱、色欲、权利、地位……” “可这些我若都不稀罕呢。” “那就胁迫你,拿你珍视的一切,你的亲人、爱人、子女、徒弟以及……你的研究……若这些都不成,那等着你的可能只剩下……” “死?”薛琳没想到,等着他的,竟是只有这一结局。 若不同流合污,那就只有水至清则无鱼。 章节目录 第23章 让你家五公子亲自来给我赔罪 “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何等抉择,由心。” 一句郑重,薛琳的心已然有了自己的抉择。 “先前我该在信中提及过,若是你不适应这宫中的生活,我随时会向父亲禀明,可以让你出宫去。” 银钱的问题,将军府会安置好。 去向的问题,将军府也会有所考虑。 虽比不得上皇宫里珍稀药材的量,但也足够他一辈子风平浪静的投身于研究之中。 薛琳自然是记得这些的,但他还是不服。 这天道不该如此,不该是除了引诱便是胁迫。 这天道自该有公理。 主断天下事的明主也会给他一个公道。 “将军和校尉的好心,在下心领了,但也如同您所说的那样,死是鸿毛还是泰山……出宫去的路平坦却不康庄,我所想要的是为国为民为天下苍生。” 宋程昱知晓面前的薛琳心中装的是盛世。 自己再多说恐也无意。 “先生是家母恩人,未来若有困楚,宋家应尽绵薄之力。” 薛琳微微拧眉:“你似是不看好我的选择?” “不是不看好,只是觉得颇难。” “宋校尉在军营中难道就轻松了吗?”他说着,言语之中的情绪竟有不屑,明明是同道中人,但宋程昱姿态表现的就与他不同。 “你宋家门第,连带父兄六位,皆在军营之中,为的不是日后重比泰山?你我道路不同,终归目的一样,你说我为权财也好,我为虚荣也罢,这些不过是上位者的随配,想要站在高处,怎么可能没有风险,便是真死了,名留青史,我亦然无怨无悔。” 宋程昱看着薛琳微微显变的模样,微微一躬身,转步准备离去。 薛琳难得的表露自己的真性情,竟是不愿让他走,在他身后追逐而上。 “宋程昱,别故弄清高,你和我一般,就是一类人,你拼死拼活在战场上奋力厮杀,所有的功劳都给了你的父兄,明明是你缴获了敌人首级,可从军数十载至今还只是个七品校尉,你的父亲是当朝将军,你的四个哥哥每一个品阶都比你高,你别说你不忌妒,我才不信。” 宋程昱眉眼一动,脚步立刻顿住。 再转身看向薛琳的时候,面色竟是暗沉无比。 “我原以为你只是自负,如今看,你倒也是奸险小人,竟是以官阶比较来拉踩我们父兄六人之间的关系!” “难道不是吗?” “你自诩为国为民为苍生为天下,你却在京城蛰伏数十载,每日求着为达官贵人看病,指望他们推荐你入宫为官。” “我那是另辟捷径,只要走上了这位置,我自然能救更多苦难民众于水火之中。” “是吗?”宋程昱一声冷笑,脸面逼近了薛琳,直接将人抵在了长廊的石柱子前。 “你知西南方正在闹瘟疫,你明明有治疗瘟疫的药,但迟迟没有拿出来,就是等着入宫之后给帝王想一举成名,却不料有人偷窃了你的方子,捷足先登了是吧。” “这一次,珍嫔让你拿堕胎药出来,你是真没给,还是不敢给?毕竟珍嫔只是一个小小的嫔,而贵妃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若是贵妃真出了事,你是不敢保证这个药是否能万无一失查到你吧,风险太大,珍嫔不值得你冒险,对吧。” 薛琳满目的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帽围上掉落:“不是,才不是这样……” “是或者不是,你心里最清楚!” 说罢,宋程昱再次大步离去。 薛琳的双腿微微犯麻,头脑竟是觉得晕厥。 也不管宋程昱为什么会知晓这些事情了,他朝着宋程昱的背后大喊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入军这些年,不求官运亨通,那求的是什么,还是说你有杀人癖,就爱砍人,宋程昱你肯定连你战死沙场的可能都预料过,你和我一样,为名为利,为虚荣罢了!” 薛琳在后面无论怎么叫嚣,宋程昱都不再回头。 看着那人坚挺的背影,薛琳只觉口干舌燥。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失了态。 整理了仪容,薛琳回到了太医院。 越想心中越是不忿。 “可恶,被他装到了。” 他啐了一声,猛地喝了一口茶水。 门外一公公敲起了门。 不承想,竟是将军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莫萧。 “姑娘,怎么来了?” 莫萧是奉了家中夫人的命令来的,手上还拿着皇后给姜氏的手令。 “薛医师,家中有一病患,等你救治,可否现在同我出宫去将军府,外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了,我们表少爷恐怕危在旦夕。” “表少爷?”薛琳提了提眉,反问,“是宋程昱的表弟?” “正是,奴婢担心表少爷扛不住了,薛医师,咱们现在就去吧。” 薛琳刚受了宋程昱的气,现在心里还堵得慌,莫萧这么一来,他立即就有了舒缓心结的法子。 “嗯,让我去可以,你让你家五公子亲自来给我赔罪,然后为我赶马车送我出宫去,我便去,否则……这人命关天的事儿,也不是我能管的了。” 莫萧一愣,木了。 …… “为父刚才好像看到莫萧那个丫头?” 宋岫岩刚吃饱从大厅外面进来,进门就问了宋程昱。 宋程昱面色如常,淡定道:“兴许是父亲看错了,家中又无事,莫萧怎么会来宫中。” “可那身影分明就是……” 宋岫岩还想力争,宋程昱出言打断道:“父亲,寻常官宦人家奴才想进宫可是要经过礼部的,莫萧一个小婢女若真的进来了,这事儿可大可小……” 一言落,宋岫岩立即噤了声。 这不该说的话,还真不能乱说。 但做老子的被儿子教育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儿。 宋岫岩眉头一皱,瞪向了宋程昱:“老五,我发现你最近这本事是不是渐长了……” 宋程昱一言不发,将怀里的药瓶子拿了出来,又一次打断了宋岫岩的话:“这是从薛医师那拿的药,明日朝会结束,您记得给母亲,是母亲最后一个疗程的药了,薛医师说了,药到病除。” 宋岫岩本不满宋程昱的态度,但看到手上的东西,不禁也些许的高兴。 自己媳妇儿的头疾总归是能痊愈了。 想到这个不孝子在为他打好饭菜之后还去了太医院拿药,什么不满也懒得去计较了。 同时还允诺道:“明日咱们回家,为父容你好好放个假。” 宋程昱丝毫不惶恐,理所当然回应:“多谢父亲。” 章节目录 第24章 心头有一股火在燃烧 “没请来?” 小院里,寒梅诧异的喊了一句。 湘竹点了点头:“是啊,将军夫人让莫萧拿着皇后给的手谕去的宫里呢,都没给人请过来。” “为何呀,这薛医师不是咱们将军推荐入宫的吗?将军夫人亲自派人去宫里请人,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不知道。”湘竹摇了摇头,手拿着小辫子把玩,“说是薛医师非让咱们姑爷亲自去请,才愿意出宫来看病,但咱们姑爷忙于朝政,没去。” “诶,这好生怪异。” 不光是寒梅觉得奇怪,文茵躺在一旁听着,也觉着奇怪得很。 “那位表少爷今早还说咯血呢,薛神医不来,那这位……”岂不是要玩完。 湘竹将右手手指放在了嘴中央,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寒梅很自觉的闭了嘴巴。 而后,湘竹还补充道:“有眼见的下人怕到时候准备不及时,都去找卖纸钱和花圈的铺子了。” 毕竟,将军府也已经好久没有办过白事了。 文茵越听越邪门儿。 这姜明实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死了世间也是少一个祸害。 可姜明实怎么说都是宋程昱的表弟,是婆母姜氏的外甥,血缘关系放在这里,也不至于姜明实快死了还坐视不理吧。 …… 午膳时。 寒梅照旧拿回来了食盒。 食盒里面,却不是白粥小菜。 “咦?” 湘竹疑惑了声。 文茵也顺着眼望了过去。 食盒里面摆放了燕窝、鱼翅、鸡汤。 “这是儿子出了事儿,姜家那位大舅母没空管厨房了?” “可不是呢,今日厨房的小厮烧火都畅快的很,老厨子做饭心情也好了不少,特意给做了燕窝让我们各房都端了些回来,小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都瘦了,赶紧吃点儿,补补。” 寒梅将燕窝拿出来,端到了文茵的面前。 这几日可馋了她。 等她一碗燕窝下肚,又用了点饭菜,便饱了。 寒梅湘竹沏上茶水,陪在文茵身边又聊了这两日的府内的小事儿。 诸如聪哥儿因为饿的不行,自己偷跑去厨房吃东西,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着,找了大夫开方子吃中药。 但是小孩儿吃不下去苦的汤水,给曹木棉折腾得够呛,几日几夜都没合眼了。 大房那边倒是还安生,颜美淑之前些许见红,后得了薛琳的药方胎相平稳了许多。 倒是这几日没吃什么荤腥,人还胖了几斤。 再就是姜氏,因头疾,已经一段时间没出房门了。 姜氏今日听到姜明实的事情后,还是去看望了姜明实,便派人去宫里请薛琳来,不过人没请回来就是了。 夏日。 树枝繁盛。 似是撑起了一片片绿油油的伞。 给外面的烈阳都挡在了外面。 微风徐徐而过,小院儿里倒是清透凉爽的。 但文茵不知怎么的,脸颊还微微渗透出了汗意。 湘竹拿了帕子给文茵擦拭,又去端了一份红糖凉粉来。 “这是从蜀地引进来京城的小吃,小姐尝尝,很解暑的。” 文茵没什么胃口,让湘竹给东西放在了一边。 “可能是这几天吃的清淡了,突然吃起鱼肉来容易上火,小姐,我再去给您沏一杯茶水过来。” “嗯。” 湘竹前脚离开,小院外面的门便被敲响了。 寒梅去开门,外面几个丫头和小厮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是陈臻身边的几位。 几人急急忙忙道:“五少奶奶,我们表少爷没了,您赶紧过去吧。” 文茵微微皱眉,从榻上起来,但身形未动。 寒梅不解:“你们表少爷没了,关我们小姐何事?” 为首的老妈子很不乐意道:“你这个姑娘说话怎么这么拎不清啊,我们表少爷是你小姐婆母的侄子,怎么都是亲戚,亲戚没了过来知会一声,一同去道个别怎么了吗?” 这么一说,好似没什么问题。 寒梅也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文茵却嗅出了不同的味道来。 一、二、三、四……六个人。 这是陈臻身边服侍的人都来了。 按道理来说,若是通报各个房的人,该是下人分头行动来的效率更高。 如今这一行人竟是全部都冲到她这里来了……这哪里像是通报,分明有点打劫的意思。 见文茵迟迟没送走跟她们走,一行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也不管其他了,干干脆脆的冲到了文茵的面前来。 “你们干什么?” 寒梅发觉了不对劲儿,伸手去推那些老妈子。 但寒梅的力气不大,抵不过几个粗使婆子的劲儿,硬生生被摁压在地,最后被一石头重重击打在了脑袋上,当场就晕了。 湘竹在屋子里面倒水,听到声音出来,便是看到了寒梅倒地不起,她的额头和衣衫上都是血迹。 门口处,自家小姐则是被绳索捆绑了起来,被一群人架着往外面抬。 湘竹大喊:“疯了,你们疯了,这里是将军府,你们竟然敢在将军府里面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湘竹拿起了旁边的扫帚,冲过去要和这帮人拼命。 但小丫头毕竟是小丫头,这帮人熟门熟路的。 等湘竹冲过去,一个年长的婆子一伸手,便给湘竹脸上来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湘竹瞬间感受到了天昏地暗,眼前冒出了星星。 湘竹强撑着身子,还要继续往外追,又是一阵踩踏往她身上过去,一会儿就没了意识。 文茵看着两个丫头舍身救自己均遭到了毒手,也开始怕了。 这帮人,到底要做什么? “五少奶奶,您放心,咱们不会伤害你的。” 文茵的嘴巴里被塞了棉布,身子被绳索捆着,丝毫不能动弹。 她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一幕在前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啊。 她还想挣扎,可身体却告诉了她异样。 她现在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火在燃烧,逐渐蔓延到了她的四肢,便是意识也开始了模糊。 她双眼迷离起来,看东西也不太清明了,所有的东西都多了一层光晕…… 她这是怎么了? 良久,她想起了中午的那碗燕窝。 有人在里面下了东西。 章节目录 第25章 方才难道不是厉鬼吗 “五嫂,五嫂……” 恶心油腻的声音在文茵的耳边响起。 她怎么敢想自己今生会遭受此等屈辱。 被夫家表弟劫持,下药…… 陈臻是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将军府公然对丞相之女、将军儿媳施暴! 姜明实孱弱着身躯,一脸的苍白,可便是这种极致病态也挡不住他一脸的淫欲。 肥头油耳,简直像猪似的模样让文茵几番欲吐。 文茵被推到了软塌上,姜明实从中压了过来。 陈臻就在一旁看着,甚至于指导。 “儿,衣服解开不解开无所谓,先给裤子扒了,你给事儿办了,留下咱们姜家的种先!” “好,我听娘的。” 姜明实作势要去拉文茵的身下。 陈臻见他手脚慢,还伸手去帮忙。 文茵眼看自己要被侵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脚踹了出去。 姜明实当场倒地,软绵绵的肥厚身躯,在地上折腾了半响硬是没能爬起来,亏陈臻无暇顾及文茵这边才得了空给自己儿子扶起来。 “娘,她踹我,好疼,好疼……” 这声音嗲得哪像是一个男人。 恨不得是三岁孩童。 陈臻咬着牙,伸手就在文茵的脸上留下了两个耳光。 文茵被打的耳朵处嗡嗡作响。 再抬眼看时,那姜明实已经脱了裤子,朝着她过来…… 那一瞬,文茵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个人。 宋程昱…… 她两辈子的丈夫。 …… 莲心从客房院子这边偷摸跑了出去。 她觉得陈臻是真的疯了。 竟然为了自己快死了的儿子不惜得罪当朝大将军。 那群婆子也是疯了,竟然会助纣为虐,丝毫不担心自己可能面临的境地。 她要逃,要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只是人才到大门口,她便撞上了将军府从宫里回来的轿子。 原本莲心想躲。 但又觉得自己躲不掉,干脆冲到了轿子前面。 “将军大人,出大事了,我们夫人疯了,她给五少奶奶绑了!” 一言落,轿子里骤然窜出来了一个人。 宋程昱一把抓住了莲心的胳膊,满面的戾气:“你说什么,谁给五少奶奶绑了?” 莲心被来人的气势给吓到,双腿顿时瘫软到了地上:“是我们夫人,就在客房,我们少爷也在,五、五少奶奶她还被下了毒……”那种毒。 但毕竟是大街上,莲心不敢给话说太清楚。 她还想说快去救人,只是一抬眼的功夫方才抓着自己的男人已然没了踪影。 宋岫岩缓慢从轿子上下来,看到坐在地上已经吓得没了三魂四魄的的莲心,严声去问:“发生何事了,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莲心愣在原地,她方才见到的难道不是厉鬼吗。 …… 陈臻催促着自己儿子动作快一点。 姜明实身体孱弱,忍不得抱怨两句:“娘,您别看,五嫂不喜欢你盯着她,这种事儿我做过很多次了,我已经会了。” 陈臻轻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咱们这是在将军府,做事情没办法像你在家里时磨磨蹭蹭的,你赶紧的,要等会儿你五哥回来了,恐怕要闹起来。” 姜明实憨傻一笑,摸了一把已经在流血的鼻子,身形晃动的朝着文茵而去。 “嫂嫂,我很温柔的,别怕哈……” 陈臻守在门口,抵着。 就算是有人要进来,她也要等自己儿子散播种子结束才开门。 姜家就剩下姜明实这一脉了。 一定要多留下些种来。 姜家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指望的人了,陈臻只能靠自己去博。 你问她为何能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将军府上如此撒野,不过就是仗着姜氏亏欠姜家在前,没能将姜家扶起来在后。 这等名门贵族最要脸面。 将军府将礼仪门面放在第一位,所以才会任由陈臻领着姜家的人在这里胡吃海喝。 就算受了气,他们也只一味的忍着,不过是不想被外人拿了话柄,被人说三道四苛待亲戚。 陈臻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只知道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别人说说罢了,风言风语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可这些东西对将军府来说,却是刀子捅了心窝子,竟是将脸面看得比性命钱财还要重要。 这回绑了文茵的事儿,她千不该万不该也好,宋程昱要闹起来也罢,反正她只要咬死不承认,咬死了是文茵勾引了姜明实,那这事儿就没处说理去。 宋家这等大门大户,要是出了这等丑闻,那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死皇城去。 文茵不过是宋家老五的儿媳妇儿,一个外来女,能多矜贵,宋家又能多看重她。 若宋家如她所想的不在乎一个文茵,那么结局便是不了了之,宋程昱给文茵一封休书之后,文茵就可以为姜家做牛做马。 若宋家没能如她所料,而是十分在意文茵这个儿媳妇儿,那么就必然要为文茵考量,为了保全文茵的名声,就定然不会大肆宣扬这件事,而是让这件事彻彻底底烂在肚子里。 就像昨夜,姜明实明明偷偷摸摸爬去了文茵的房里,但最后却是不动声色的被绑在了城墙上。 哼。 这帮冥顽不化的老封建思想的蠢货。 就让他们为了自己的礼仪自己的信仰丢了媳妇儿丧了钱财去吧。 陈臻一张脸狰狞着,心中还在盘算等文茵有了孩子、等云楼的艺伎生下儿子,她要带着孩子常驻在将军府,将将军府成为她欲所欲求的血囊。 等有机会,她要让自己的孙子承接大将军的衣钵,将这帮姓宋的玩意儿赶出这将军府去。 “砰”! 一声巨响。 陈臻忽然感受到了背后一震,整个人竟是飞了出去,扎扎实实的砸在了墙上,恨不得砸出来一个窟窿。 而外面守着的那些婆子个个都倒地不起,俨然受了重创。 陈臻咿咿呀呀着哼叫,还没等骂出声,便见到了一矫健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随即是姜明实的一声惨叫…… 闻声而去,竟是宋程昱手起刀落,斩断了他儿子的那玩意儿! 陈臻一惊,猛地爬了过去:“宋程昱!” 文茵本以绝望的闭上了眼,听得动静之后,缓慢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宋程昱坚毅的下颌线。 章节目录 第26章 忍着点回去我就洗干净 宋程昱的外袍也已搭在了文茵的身上,她全身上下都被宋程昱的味道所环绕着。 他已经三日没洗漱,还因绑了姜明实上城墙而出了不少汗。 他抿了抿唇,知晓她媳妇儿最不爱汗味了,便是轻声细语的又带着愧意道:“你忍着点,回去我就洗干净。” 可宋程昱不知道,她此刻多想念这个味道。 那思念的情绪已然在心中酝酿许久,所有的情感通过泪腺传道到了眼球处。 盈眶的热泪,让文茵忍不住抽噎出了声。 她紧紧的抱住面前的男子,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怕。 她怕死了。 比起姜明实的恶心,这点儿汗味算什么。 她发誓,以后都不会逼宋程昱去洗澡了,也不会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了。 她要好好待他,要和他做一辈子的恩爱夫妻。 宋程昱,宋程昱…… 宋程昱看着怀里颤栗不停的女人,眼眶微红。 所有的戾气便是对准了方才要对自己妻子施暴的姜明实身上。 姜明实感受到了来自宋程昱身上的杀意,肥硕的身躯却没了动弹的能力,他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下的一片血渍是什么。 方才,他竟是被宋程昱嘎了! “娘,娘……”姜明实鬼哭狼嚎起来。 陈臻也冲到了姜明实的身边,抱着自己的儿子,心疼的不行:“宋程昱,这是你表弟,你竟然敢这么对你表弟,你疯了!” “我看疯的是你们!”他的妻子他们也敢肖想! 他手上的刀还滴着血,他若一头暴怒的狮子,周身的气势也让陈臻有所忌惮。 “宋程昱,你、你想干什么……” “你们让将军府所有人都围在厨房吃喝去了,然后趁着无人在时欺负我妻子,如今,现下也无人,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宋程昱,你想杀人!”意识到这一点,陈臻双眼骤然瞪大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开始狂叫,“你不能杀人,这里是将军府,是京城,青天白日你竟然敢动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是对讲法的人有用。 对不讲法的无赖、地痞,只有处之而后快! 他双目黑沉,脚步铿锵。 若不是因为手上还抱着文茵,那行为动作肯定会更快。 文茵攀附着宋程昱的肩膀,他那肌肉已然开始发力紧绷起来。 她紧了紧心,道不出任何阻止的话来。 正如宋程昱所说的那样,陈臻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就是想踩着无人作证空口无凭,咬死自己什么也没做,将军府就奈她无何。 宋程昱若现在不动手,恐怕她这一次受辱就只能自己受着了。 她才不是那样甘愿受气的性子。 不报仇,她此生恐怕都会有阴影。 可,杀人…… 为了她杀人! 宋程昱会面临什么。 两条命,他能在官府面前说清楚吗? 婆母姜氏和公爹宋岫岩又会从中出几分力气去帮宋程昱。 便是贿赂和打点,宋程昱就当真丁点儿苦不受…… 若真因为这个事儿而让宋家陷入了官司之中,那三年后的宋家满门抄斩案岂不是又要多上一笔罪行! 想到此,文茵抓紧了宋程昱的肩膀,无骨的身躯轻轻战栗起来。 “别……” 宋程昱一顿,还是宽慰着她:“别怕,我有分寸。” “可我不想,不想他们脏了你的手。” 人命官司,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公爹清白了一辈子,你该不会想让他为你打破原则。” “我爹会理清楚的。” “那我呢……我不想年纪轻轻就要守寡。” “我不会有事。”他抿唇,郑重道。 “是,你不会死,顶多是被抓去坐牢,可我也不愿守活寡。”她憋住心头的那股热,忍着全身上下的不舒适,紧紧扣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手掌,宽厚而大,她根本握不住。 纤细的手指则是探进了他的指缝之中,牢牢的不松开。 宋程昱抿紧了唇畔,猩红的眼逐步瞥向了怀中的人,她一脸的潮红,一脸的隐忍,一脸的不愿。 她的难受,他看在了心里。 “砰”一声金属着地的脆响,宋程昱手上的刀落地。 陈臻抱着姜明实,大气不敢出一个。 直至宋程昱将文茵抱离开这一处,陈臻才缓过神来。 “娘,娘,我好疼,好疼……” 姜明实的惨叫,让陈臻红了眼眶。 看着地上半截那玩意儿,她捏紧了手心,道:“我不会让他们好过,我发誓!” …… 宋程昱抱着文茵回到院子里去。 一路上都有刻意规避有可能出现人的地方。 最后安全达到院子,两个被打晕的丫头刚醒过来准备出去找人帮忙。 湘竹和寒梅见到宋程昱抱着文茵回来,心下皆是一惊。 湘竹连忙关上了院子的门。 寒梅也利索准备去找大夫。 寒梅正要出去,宋程昱却是叫住了她:“别去找大夫,今日的事情都瞒着,一句话也不要往外说,懂?” 湘竹首先反应了过来,拉着寒梅道:“懂,我们懂,我们肯定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两人仔细去看袍子下面躲着的文茵,心中焦急。 方才那群婆子过来的架势属实给她们吓到了。 长年深居在后宅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两人想问文茵有没有事,但话又不敢说出口。 她们不知道宋程昱有没有“成功”将文茵解救出来。 也不知道宋程昱如今对自家小姐又是何种想法。 这世间的男子哪一个能够容忍得了自己妻子遭受“那种事情”的。 尽管她们小姐已经是二嫁女,尽管她们小姐名声也不见得有多好,但宋程昱可是知道文茵是清清白白女子身的,如今、如今…… 曾经她们就听闻过英国公家中长子的媳妇儿上山求佛时被奸人掳走,而后硬生生挺了一条性命回来还是被丈夫休了。 被休之后,她承受不住外面的风言风语,不久就自尽而亡了。 她们不想自家小姐也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宋程昱将文茵轻轻放在榻上,朝着两个丫头吩咐道:“去打一桶冷水,你家小姐要用。” “好,我、我就去……”寒梅答应着,但人迟迟没离开。 湘竹也是,平时机灵得不行的人,这会儿竟是一点儿也挪不开动腿儿。 两个人是怕,怕宋程昱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她们小姐的事情来。 章节目录 第27章 憋好些天,我很敏感 宋程昱微微皱眉,看着两个落魄不堪的丫头,身上衣衫被撕坏了,脸上也是一块儿青紫一块儿红肿的,倒是能想象当时是为了护住自家小姐拼老命了去的。 “你们放心,你们小姐没事,我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现在可以安心去打水了?” 寒梅和湘竹听了,长吁了一口气。 湘竹还有点不信,够着脑袋往里面去看。 文茵知道两个丫头不听到自己的声音恐是不会放心的,于是道:“去吧,我真的没事。” 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两个丫头才真正的舒了心,离开了屋子。 临走时,宋程昱还不忘记给文茵私用的药箱给了她们。 且让她们打好水之后,自己也处理下。 这种情况下,寒梅和湘竹也知道是没办法去找大夫的。 外面的大夫总归是信不过,又关乎自家小姐的声誉,一切就当没有发生便对了。 只是寒梅还有些气不过:“就这样放过那帮人了吗?太憋屈了。” 湘竹耐心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何况小姐没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何况你没看到姑爷身上带的血迹吗?那帮人肯定也吃了苦头的,只是这件事不方便对外说,咱们只能先忍忍。” “可是……” “放心吧,咱们小姐和姑爷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和揉捏的,回头总有其他地方给找补回来。” 寒梅听了湘竹的话,也只好作罢。 等一桶水已经打好,两个丫头又一次退出到了外面。 文茵已经热得不行了,宋程昱轻手轻脚的将人放入了水桶里。 冰凉入体,文茵才慢慢缓了过来,只是一对脸颊绯红,沾了水的面庞,便是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美丽。 宋程昱看着,从那白净的面庞慢慢转移到了已经贴合在她肌肤上的衣衫。 夏日的衣衫薄薄的,遇了水,几乎成了透明的。 给她身段的凹凸描绘的淋漓尽致。 “委屈你了。”宋程昱道,满眼是心疼。 文茵听得这一声,心头竟是觉得酸楚,也不顾身上湿的就靠在了宋程昱的怀里。 “你老实说,姜明实是不是你挂在城墙上的?” “嗯。”他供认不讳。 同时也阐明了那天晚上他回来过。 虽然在和她置气,但还是回来了,毕竟她说了要等他的。 却不料,晚上回来就看到了姜明实爬她的窗子,还给她用了迷药。 当下,他就给姜明实打晕了,一路拖出了将军府。 还在他身上砍了数刀,刀刀不致命,也足够姜明实吓上一吓了。 原本以为姜明实会怕。 只是没想到陈臻竟是个胆大包天的,还敢光天化日抢人。 宋程昱陪着文茵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儿,等药效都退的差不多了,宋程昱又抱着文茵出来,给她换了赶紧的衣衫重新躺回到了床榻上。 “你好好休息。”说完,宋程昱要起身出去。 文茵很累很疲惫,但没有困意,伸手拉住了他:“你去哪里?” “我去给你找点吃食。” “我不饿。” “不饿也补补。” “我想你抱抱我。”她双目潋滟,一声娇憨的声音,根本没办法让宋程昱拒绝。 他准备弯下腰,但动作到了半路又停了下来:“你等会儿我。” 说着,他便去了外面将文茵方才泡过的浴桶给抱到了净房里。 接着,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 再出来的时候,他拿了浴巾擦拭身子。 宋程昱到底是没忘记,上床之前要洗澡的事儿。 他走到床榻旁边,不带丝毫的矫情问:“不穿衣服,能抱吗?” 文茵脸颊一热,方才的不适似乎又窜了起来,她抿了抿唇,点头。 宋程昱便是窜上了榻上,给人结结实实搂在了怀里。 也是靠得近了,他看到了她脸颊上两道浅浅的手指印。 他眯着眼,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上去。 “陈臻还打你了?” 文茵一愣,将头埋进了他胸膛里:“当时有点疼。” 他沉沉吸了一口气,将这笔仇也记下了。 “让我检查下,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刚才洗澡的时候,你不都看了吗?” 他是看了,但看的不仔细。 因她总是上遮下挡的,没给他更多的时间。 文茵的手箍在他窄实的腰间,轻轻扭动了腰身:“等会儿公爹和婆母应该会找你去问话了。” “嗯,你也说了是等会儿。” “我怕你时间太长……”她艰难说上这一句。 宋程昱的手附在了她背上:“不会,憋好些天了,我很敏感……” …… 莲心在撞上宋岫岩轿子的一刻,就被拿住了。 她随着宋岫岩一同进了书房,姜氏不久后也到了。 莲心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姜氏的眉头从进门的一刻就没有舒展开过。 宋岫岩听完,杯子都摔了好几个。 偏生,两人都知道,这事儿他们恐怕得吃哑巴亏。 正如陈臻所预料的那样,将军府要脸面,丞相府也要。 他们在这京城里,最怕流言蜚语,口口相传的话完全可以杀人诛心。 表家的兄弟沾染自家嫂子,这话但凡传出去了一星半点儿,文茵日后恐怕都没办法在京城名媛里立足。 日后所有大大小小的聚会宴会亲朋访友什么的,文茵还有什么脸面现身来。 更不谈宋程昱未来得了功名,文茵是否能够讨个诰命傍身了。 “所以,怎么办?”宋岫岩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姜氏心中有愧,却无他法,只能重重拍打了一番自己的大腿。 “怪我,当初还是心软,也怪我那个二哥,娶妻没能娶贤,竟是娶了这么个霸道户来。” 姜氏思量着,觉得这事儿由她而起的,只能由她来落下去。 “这些年,做妹妹的拿了自己的体己给江南姜家不说多也有数万两的银子,他们有何所需,只要将军府不违规能办的,我们都是竭尽所能,是以,将军府的情面是给足了。这脸面固然重要,但没有自家人吃了亏还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下的道理,我那二哥无能管教,那就只能让我出面了,今日,我怎么也要将这一大家子姜家人赶出京城去,让他们再也不能踏足京城里来。” 姜氏作势起身,随即就朝着宋岫岩一鞠躬,道:“夫君,妾身今日,求一封和离书!是给将军府一个交代,也是给丞相府给五儿媳妇儿一个交代。” 宋岫岩眉宇都凝到了一处:“夫人,你这是何苦……” “妾身想过了,恐怕只有这一两全之法,陈臻那行人若还留在将军府里,天知道还会出何等祸事来,夫君,你就从了我吧。” 章节目录 第28章 她的安全感就在里面躺着 文茵站在门外,便听到了里面姜氏一句“求和离书”。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也知道婆母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然很不易了。 但这件事上,怪不得姜氏。 她恐怕也没想到,姜明实会看上他,陈臻又会帮着姜明实去欺负文茵。 在将军府干这种奸淫掳掠的事儿,属实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陈臻和姜明实犯得过错,也不该让将军府承担这个后果……姜氏若和离,将军便没了妻子,她的丈夫便没了母亲……一个好好的家,怎么能就此散了。 文茵伸手,敲了敲门。 姜氏身边的大丫头莫萧一看是文茵,连忙开了门,扶着文茵进来的时候,还不忘说道:“少奶奶可来了,夫人正要和将军大人和离呢,您快劝劝吧……” 莫萧也是个人精。 她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要文茵开了口,姜氏准和离不了。 文茵撇了一眼莫萧,没应她的话,直接朝着屋内去了。 接着文茵向两位长辈福了福身。 宋岫岩还往屋外去看,见到文茵身后并没有跟着什么人,问:“老五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他自觉方才做了冲动事,不敢来,怕公爹会说他。” 方才宋程昱给姜明实的命根子给断了的事儿,宋岫岩自然是知道的,虽然不该,但他哪能说自己儿子不是的话。 ,你也去歇着吧,就端午了,恐怕有的忙。” “好的小姐。” 湘竹回了下人房。 文茵在小院子里独自坐着。 夜间的风,微微吹了进来,些许清爽。 偶尔她能听到院子外面的巡逻队伍。 这是公爹自这次事之后在将军府里面多安插的家奴。 多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将。 虽有些许残缺,但个个孔武有力,能以一当十。 该是不会再出现平白抢人的事儿来了。 她心中尽管有阴影,但总归是不怕的。 何况,宋程昱就在屋里,她的安全感就在里面躺着。 章节目录 第29章 藏在床板里的秘密 前世,也是在宋程昱去世的第二年里。 江南出了一桩惊天大案。 在某个大户宅院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该尸体被封存在了床板里,达二十多年之久。 发现这具尸体的人是买了这座宅院的当地新贵,因为房子里面总有一股异味难以消除,所以索性就找工匠给家那一处小院全部拆掉了。 就此发现了藏在床板里的秘密。 事情发生后,宅子的主人立即就报道了官府。 官府勘察过程之中,发现这一床板由天然泥灰岩不经配料直接烧制而成,坚硬程度堪比城墙,而尸体正是在泥灰岩呈风干之前被塞进去的。 但因时间太过久远,和报了人口走失案的家庭经过比对,也没能弄清楚死者的身份。 最后只能是无疾而终。 当初文茵是通过江南表哥了解的这些事,同时她当时被表哥告知此案的发生地就在曾经的姜家。 故此,她便有了如今对宋岫岩和姜氏的一番提醒。 若这陈臻,真胆大包天杀害了自己的丈夫……那这事儿可就真的有味儿了。 这姜明实不过十七八的年岁。 而姜氏与姜晟磊已有二十载没有见过面……天知道这姜明实会是谁家的儿子。 这一次文茵受辱,她没办法明着从陈臻身上还回去,那么她也不介意将这一桩人命案给提前翻出来。 只是,她该怎么提醒公爹,尸体就在床里面呢? …… 天明。 文茵收拾了点细软,在寒梅和湘竹的伺候下上了回娘家的马车。 宋程昱被宋岫岩放了假,随着文茵一同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门前,丞相夫人叶秀娣一早就已经领着众人在等了。 这是女儿嫁出去之后的第一次回门。 娘家的人齐整整的站在了门前。 江南叶家的男儿们,因此次龙舟比赛,昨日刚到的京城,今日便同丞相夫人一起列在了队伍之中。 他们倒是要看看,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小姑娘嫁的是如何的一个人。 “话说是个武将,会不会很粗鲁?整天身上都是汗臭味儿?” 最活泼好动的小弟弟叶良星在一群哥们儿里头首先打破了平静。 叶良阳勾了勾唇,俊美的倜傥的模样在一众男儿郎里最为出色,竟是比一旁的娇娘还要好看个几分。 “汗味儿怎么了,那是男人味儿,你个小毛孩儿定是不懂的。” 叶良阳的身侧站着妻子扬美钿,她一身淡妆,模样竟是一般颜色,在丈夫的衬托之下,五官显得并不标致,只是通体的大方给人以温柔舒适的美感。 她依靠在丈夫身边,轻言细语的打趣:“茵儿这位丈夫我瞧着定是不错的,她那样娇气一个人,既然能够忍得住在婆家住了月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也是,好歹茵儿妹妹从前嫁的那个,可是没两天就跑回娘家了的。” 叶良星双手抱胸,很赞同杨美钿的说法。 叶良阳拿出了折扇在弟弟的头上敲了一记:“你呀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等会儿茵儿妹妹来,你可得小心点儿着,别乱说话。” 叶良星揉了揉脑袋:“哎呀,哥,我都多大了,你还打我头,我不要面子的啊。” 这对兄弟打闹,不亦乐乎。 杨美钿也跟着温柔浅笑,只是笑意之后,她还是注意到了站在自家兄弟身后还有一人。 这人从刚开始就一直沉默寡言着,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杨美钿抿了唇,给自己丈夫使了个眼色。 叶良阳也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叶良烨沉着一张脸,便是微微叹出了气,小声对妻子道:“茵儿妹妹回来,定是要和郎君一同在丞相府住上两日的,这两日还是别让他们有独处机会了,免得生事端来。” 杨美钿心觉可惜,但亦无可奈何,毕竟茵儿已经嫁作她人妇了。 天知道,当初文茵和状元郎南安荣誉的婚姻失败后,这人可是第一时间就驱马赶去了京城,只为能够向丞相夫人与丞相大人提亲求娶文茵。 当时全家人都以为叶良烨肯定能够将这娇娇小姐带回来,却不想叶良烨带回来的是文茵嫁给武将宋家的消息。 哎…… “别唉声叹气的,马车都来了。” 叶良阳一声提醒,便看到了挂着将军府旗帜的彩漆花纹马车向着这边驶过来。 等车停下,马夫首先下车,去准备马凳。 只是这凳子还没准备好,里头就先出来了一男子。 男子身形颀长,一身华贵却利落,身上并未佩戴多的饰物,一个健步便从马车上干净爽快的跳了下来。 落地时,稳而准,扎扎实实的没有丝毫虚步。 再往上看去,便是一张绝伦英武的面庞,窄实的腰、结实的胸膛,虽还没接触,但这一股从里透到外的英雄气概便是让这方的读书人多少叹为观止了。 尤其是不爱读书的叶良星,见到宋程昱这姿态,竟有一种想练就如此身形的愿望迸发而出。 丞相夫人叶秀娣已然不是第一次见宋程昱了,先前她就满意这个女婿,如今再看,便是越来越顺眼。 宋程昱朝着丞相府众人微微颔首,文茵也从马车里出来了。 她一身淡粉,头发全部盘了起来,几只朱钗标志的佩戴着,正式端庄毫不失大家风范。 面容上少了曾有的稚气,却是越发的圆润了。 但依旧的漂亮、脱尘。 宋程昱伸手出去,文茵自然的接过,随之慢步从马车上走下来,见到自家的亲人,眼底明媚又开朗。 便是先前在将军府的所有阴霾,瞬间一扫而空了。 两方走近,文茵一一朝着各位道了好。 几位同辈儿也纷纷回应了一声“茵儿妹妹”。 叶秀娣径直朝着自己的女儿过去,一把就从宋程昱手里接过了文茵来:“好囡囡,这些日子都过得怎么样嫁出去了怎么连个信都不往回送一下,为娘几次想去找你,但又怕人家说闲话,搞得我这个心呐,总是上下吊着。” 文茵看着自己那貌美如花的娘亲,啧啧了两声:“是是是,是女儿的不是,主要女儿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给您送信呀,这谁知道您是在南边儿还是在北边儿,或者又去了西边儿和东边儿呢……” 章节目录 第30章 明明是我先认识茵儿的 这些年,叶秀娣其实过得很潇洒。 自从文茵的爹几年前纳了妾,叶秀娣的心便不像从前那样小了。 从前叶秀娣的心里只装了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女儿,全身心的投入在了其中,可谓是事无巨细。 可是后来,她发现了自己丈夫的“背叛”,便将对丈夫的投入转而到了其他的地方,加之后来文茵出嫁,她便更是无所忌惮了,这些时日,她开始游历四方,便是这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 叶秀娣勾了勾女儿的鼻尖尖:“就你,贫嘴!不过这样也好,还知道拿娘打趣,看来新姑爷待你是不错的。” 提及宋程昱,文茵脸颊也微微一红,没有在自己亲娘面前掩饰。 “是,夫婿待我是极好的。” 这一声给后面看热闹的兄弟也逗乐了。 叶秀娣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又是一阵絮叨。 还是叶秀娣身边的老嬷嬷出来囔囔着大家别在门口杵着,里头膳食已经准备好了,让大家进去吃饭这才停下了嘘寒问暖。 一行人往里去。 唯有叶良烨迟了一步。 他看着众人的背影,尤其是站在文茵身侧的宋程昱……只能微微抿了抿唇。 叶良阳看着前面的人里面少了一位,顺势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叶良烨的双目,他沉了沉心,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嘱咐两句。 便是走到了叶良烨的身边,道:“大哥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你作为茵儿妹妹的二表哥,是不是只能祝福且放下了。” “可我若做不到呢……” 他微动唇瓣,嘴角冷得似是藏了冰。 叶良阳深深叹息:“良烨,你若真爱一个人,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可明明是我先认识茵儿的。” “缘分这种事,哪里有先来后到的道理,罢了,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但作为大哥,我必须要叮嘱你,这事儿你已经没戏了,安安静静过了端午就回去,切莫叨扰你茵儿妹妹。” 叶良烨没回应叶良阳,跟着前方,一路进去了。 叶良阳皱了皱眉心,自己这个弟弟是执拗性子,这事儿恐怕难办。 …… 席间。 宋程昱和文茵坐在一处。 吃食时,谈笑风生,偶有诗词歌赋出现,甚至于还玩起了飞花令。 文官世家和武官世家总归是不同的。 武官家里,也是宋家,吃饭就是为了吃饭,为了吃饱,为了等会儿有力气去干别的事情去。 文官家中,吃饭也是一项趣事乐事,所以吃的慢。 慢慢的吃,丝毫不担忧这饭菜吃不完会冷掉,只会担忧这话落到了地上无人接过去,冷了场可就没意思了。 宋程昱不喜诗词,从头到尾没有接话。 几位兄长姊妹也知宋程昱是武官,在两句寒暄之后便将宋程昱排开了这游戏里。 不用参与这档子事儿,宋程昱也乐得清闲自在,吃喝的顺畅。 但总归不能像在家里那样吃随意,也需细嚼慢咽一番。 “哎呀,我不玩了,每次都是我输,太没意思了。” 一直在输的叶良星开始了牢骚。 叶良阳放下茶盏,道:“谁叫你平日不好好读书,现下便是玩儿都无实力。” 叶良星咬了咬牙:“我不管,我不玩这个了,让你们自己去争斗吧,我只顾和茵儿妹妹的夫婿一样,好吃好喝着就行。” 叶良星觉得自己没面子,拉扯了下旁边未动的宋程昱。 宋程昱被点名,轻轻挑了挑眉,接过话来:“诗词歌赋我是不擅长的,飞花令各位兄长姊妹该玩腻了,我不若换个玩法,击鼓传花怎么样。” 叶良星一听,来了劲儿:“诶,这个好,传到谁手上,便由谁表演个自己拿手的好戏给咱们瞧瞧。” 众人听了,觉得不错。 叶秀娣这个时候补上了一句:“如果单单传到谁,谁就去表演,恐怕还是单调了点,我觉得可以以三次击鼓为一轮,选中三个人来做比试,输的那两位再来做表演,咱们丞相府别的没有,哥们儿姐们儿要的乐器兵器啥的可不少。” 杨美钿适时问道:“这个不错,只是不知道被选中的三人比试什么呢?” “投壶如何?” 文茵提议。 叶良阳笑道:“投壶是不错,但茵儿妹妹,你不会是因为你家夫婿投壶一流就特意选的这个吧,我可是知道宋校尉的骑射是咱们大赣第一呢。” 文茵只是觉得投壶不用力气,人人都能玩得上,倒没去想宋程昱能够在这里面讨多大的便宜。 不过大哥哥说的也没错,一个常年在战场上骑射的将领,投壶这件事对他来说也确实简单了点。 “那哥哥你说,选个什么做比试。” 叶良阳思索了一阵:“不如各自都写一写有什么好玩的可比试的游戏,然后由姑妈做庄抽取,选到什么便是什么如何?” 众人附议,可行。 于是纸墨笔砚都端在了各自面前。 等各自写好了游戏类目,由婢女统一收上来递给了叶秀娣。 叶秀娣看着其上琳琅满目,不由得读出了声:“推枣磨、踢毽子、围棋、捉迷藏、斗百草、跳白索……这些还行,只是这怎么还有一个打马球?” 马球需要的场地就大了。 这个宴会厅里肯定是玩不了的。 但丞相府厉害就厉害在足够大,在四方门庭的后面,有一处草地,也属于丞相府。 那还是先皇与丞相一同读书时,常聚在一起嬉闹的地儿。 后来先皇登基,便将这一处地皮直接赠予了丞相府。 至今这个后院也都保留了当年丞相与先帝打马球的场地。 所以,马呀、球呀,所需要的服饰和牵马的马夫,已然是一应俱全的。 叶秀娣看着宣纸上的字迹抿唇一笑,随即看向了下面的文茵:“马球这个比试,别人可不敢写,也就你知道咱们家还有这么一块儿地方玩闹了。” 文茵拿着帕子捂住了唇:“那不是哥哥姐姐们不常来,想带着他们在咱们府上好好玩一阵嘛,女儿都想好了,就算娘亲后面没有抽中女儿这张,咱们下午也要过去玩上一阵的。” “也好,那咱们这酒令再玩三轮,三轮过后去打马球。” 章节目录 第32章 牵手给我点力量 那边,叶良烨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边,叶秀娣看着,笑的眼角都眯成了一条缝。 方才宋程昱为文茵大打出手叶良烨的场景,她算是见识了。 她觉着这个女婿不错。 就说方才她那一出故意为之,饶是那些小肚鸡肠的男子,恐怕会当场和“情敌”辱骂一阵。 甚至于要去怪她这个做岳母的不着调。 可宋程昱没这样,他看出了叶秀娣的故意,也顺着她的故意在叶良烨的面前宣示了自己的主权。 最后那一下将文茵抱回座位的行为,更是定了叶秀娣的心。 不顾旁人的眼色,展现自己对媳妇儿的宠溺,放在京城里可没几个男子敢做的。 饶是叶良阳和杨美钿恩爱至此,在人多的场合里,牵牵手都是极少的。 叶秀娣看了眼在场其他人,叫了站在远处的叶良烨,和依旧蒙着双眼还在黑灯瞎火找香囊的叶良星。 两人作为输家要进行一番表演。 叶良星没什么擅长,提出和叶良烨打一场拳助助兴。 只不过三招,叶良星就被打倒在地,怎么都爬不起来,由此引得众人一番哄笑。 草草表演结束。 叶良星懵懵的坐回到了叶良烨的身侧,因为先前一直戴着眼罩,也不知道宋程昱到底怎么赢的,于是问道:“二哥,你刚才没抢到香囊,是打不过茵儿妹妹的夫君?” 叶良烨瞪了一眼弟弟,没搭理。 叶良星不由得感慨上一句:“看来,茵儿妹妹夫君的功夫很不错诶,竟然连二哥都打不过。” 叶良烨拧着眉,不爱听叶良星夸宋程昱。 接着是第三轮击鼓传花。 叶秀娣觉着玩的也差不多了,打算数着数让几个小辈儿再热闹热闹。 却不料,出了意外。 鼓点打着,但“花”却没有在场上传递。 而是在经过叶良烨的时候,“花”被叶良烨紧紧拿在了手里。 第一次击鼓,则又选中了叶良烨。 众人觉得奇怪,面面相觑着。 只见叶良烨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程昱,分明是在挑衅。 文茵一愣,不理解自己这位二哥哥是怎么了。 宋程昱眯了眯眼,等鼓点响起,“花”经过他的手上,也不再往下传递了。 杨美钿看着这二人气势,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小声道:“姨妈刚才玩大了。” 叶良阳啧啧了两声:“等会儿看看戏吧,就是苦了茵儿这丫头了。” 杨美钿看向文茵,原本有些无措的人这会儿心神已然定了,恐怕这小丫头也看出来了自己二表哥对自己的些许端倪了。 叶秀娣转过身一看,心里也有点子嘘。 这事儿,好像给她玩过了。 但……叶秀娣的性子,哪里是怕事儿的人。 所以,第三次鼓点,她踩着得正正好,直接将“花”传到了文茵的手上。 文茵看着自己手上的“花”,秀眉微皱,心觉不好。 而叶良阳一杯茶才入口,便是霎时给喷了出去,连连呛咳了好几声。 杨美钿拿了帕子给自己夫君擦拭:“你慢点喝,喝茶喝那么着急干嘛。” 叶良阳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个姨妈的“奸诈”。 让文茵掺和进来,那那、那不是火上浇油呢吗。 杨美钿抬眼去看这位丞相夫人,只觉得这几十岁的妇人了,堪比是街头小巷里的顽童,恶劣至极! 叶良星拉扯着自己哥哥,问:“二哥,你怎么了,刚才输了不服气呀?” 叶良月拿着零嘴儿塞满了小嘴巴,嘟嘟囔囔道:“二哥哥,跟茵儿姐姐的夫婿干!不能丢咱们叶家的脸面。” 几个叶家的小辈儿也开始起哄了。 看热闹嘛,谁还在乎热闹背后的真相了。 杨美钿将一切看在眼里,叶良阳只能继续喝茶顺气儿…… 这事儿已然超过了他们的预期,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了…… 第三场比试是踢毽子。 三个人轮流来接被踢出去的毽子,落地了便下场,最后留在场上的人算胜。 文茵不太想玩。 是心理和身体都不太舒服。 打算上去就随便踢两脚便下来。 他们想斗就去斗吧。 和她无关。 但宋程昱在上场的时候,在她耳边絮叨了一句:“你希望谁赢。” 文茵一愣,思忖了一下这句话里面的含义,又抬眼看向了二表哥叶良烨。 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怎么回答。 她抿了抿唇,道:“我当然希望自己夫君赢。” “那好。” 他伸出了手,掌心朝上。 文茵咽了咽喉:“干、干什么?” “给我点力量。” 文茵:“……” 大赣民风可没那么开化。 男女依旧大防着。 虽然是家宴,又虽然两人已经是夫妻,但这里还坐着许许多多的小辈儿。 小辈儿们面前,文茵可不想太放肆。 方才宋程昱抱着她入座的行为已经够放浪了,再继续这样,那就不是浪而是荡了。 她没采他,先一步站在了中央空地上。 宋程昱无奈,只能随后跟上。 座下,叶良阳还在品味方才和妻子赌输的三杯酒中。 杨美钿这会儿又继续问叶良阳:“这次你赌谁赢?” 叶良阳方才输了,不甚高兴,听了妻子的话当然是要继续打赌的,势必要扳回来一城:“我赌茵儿夫婿赢,三杯酒,外加一个月不晨练!” 杨美钿笑:“行,那我赌良烨兄弟赢,你输了再加一个月晨练。” 随即,毽子被踢了起来。 从左传到右,又从右传到左。 从平缓逐渐开始加速。 文茵觉得差不多了,便是下一个毽子踢过来的时候,脚特意慢了一步,毽子落在了地上。 文茵输了。 她爽快利落的下场。 但却不料,宋程昱也跟着她的脚步潦草的结束了踢毽子的比试。 宋程昱这就认输了? 众人本来还津津有味的看比试,结果这才一会儿,结果竟是寥寥草草的定下了。 便是沉稳如叶良阳,都忍不住“咦”了一声。 叶良烨看着那二人双双认输,心里憋着的这股气竟是更汹涌了起来。 文茵故意为之,叶良烨能理解,她是不想多招是非。 但宋程昱主动认输,叶良烨是万万没想到的。 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为了配合文茵待会儿的表演,连男子气概都可以随便不要! 他此刻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棉花毫发无伤,自己却被逼的无处发泄,面色涨红! 文茵和宋程昱输了,就要认罚。 文茵微微叹气,虽然已经做好了要输的准备,但她倒是忘了还有输了之后的惩罚。 只是,这搭档是宋程昱。 他能表演什么? 胸口碎大石? 百步穿杨? 徒身钻火圈? 章节目录 第31章 这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叶秀娣给自己的手帕塞了个酒杯进去,挽出来一个结做传递的“花”。 随着鼓点响起,游戏开始。 第一轮击鼓传花,点到了叶良阳、杨美钿和叶良月。 叶良月是叶良阳的亲妹妹,年岁较小,不过十三四岁,飞花令时也没参与,只一直看着众人玩闹而自己傻乐呵着。 因击鼓传花是每个人都逃不过的,所以叶良月便是年纪小小,也没被允许越过。 叶秀娣闭着眼去抽取纸条。 最后选中的比试项目是:推枣磨。 这个游戏需要取三颗枣。 第一颗枣,拿小刀削掉一半,使枣核露出来,再取来三根短竹签,扎在枣子的底部,做成一个三足鼎立的模样。 接着取一根长长的竹签,两头都插上完整的枣子,小心翼翼将竹签放置在第一颗枣的核尖尖上。 最后轻轻拨动长竹签,使其转动起来且不掉落,便是成了。 这个游戏,得心稳手不抖。 三人拿着枣子慢慢来。 叶良阳早前手受过伤,这精细的活儿竟是觉得困难重重,别说拨动竹签了,就是将竹签放在枣核上,都难。 杨美钿是最快做完所有步骤,可在推动竹签转动的时候,竹签落在了桌上,也没成。 唯一出乎意料的便是叶良月,小小年纪,虽然看着憨憨的,但心思细腻,小手也灵巧,便成了这唯一的胜出者。 夫妻二人认输,接受起了惩罚。 杨美钿抱起了琴,叶良阳吹起了笛子,琴声悠扬,笛声附庸。 一首《春江花月下》,听得在场人频频叫好,不愧是琴瑟和鸣之音。 “你大哥和你大嫂看起来很恩爱。”宋程昱不动声色道。 文茵点了点头:“是啊,他们之间可是少有的比翼鸟夫妻,不过这里面也多亏了我大嫂经营得当。” 就比如方才的推磨枣游戏。 杨美钿明明可以赢,但是为了丈夫不至于过分失落,故意输了这一把。 知晓他们的人,可能都会说上一句杨美钿配不上长得跟谪仙似得叶良阳。 但文茵知道,这两人之间真正要落一步的,其实是她大哥叶良阳。 杨美钿的聪慧,叶良阳这辈子恐怕都追不上…… 第二轮击鼓传花开始了。 叶秀娣数着场上的人,心里默念着数。 最后将花顺利传到了宋程昱、叶良烨以及叶良星的手上。 而比试的项目则是:捉迷藏。 三个人均蒙上眼睛,去寻找藏在宴会上的一个香囊。 谁先找到了,谁便是赢家。 三人蒙上了眼睛。 而香囊则是被叶秀娣系在了文茵的腰间。 文茵疑惑看向自己的娘亲。 叶秀娣只道:“你只管抱着你的香囊满场动起来,可千万别被逮住了。” 杨美钿见状,微微挑起了眉,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坐在高位上的姑妈,只见她泰然处之,面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杨美钿深知这是姑妈故意为之,又微微一笑,随即问丈夫:“你觉得,谁会赢?” 叶良阳拿了折扇,轻轻晃悠着:“这真是撞枪口上了,嗯……” 叶良阳低吟一声,随即一杯酒倒满在了妻子的酒杯之中。 “我赌咱兄弟!” “哦,那我就赌茵儿妹妹的夫婿,输的自罚三杯,外加晨练一个月。” 这一下激起了叶良阳胜负欲,比试一开始,叶良阳就朝着叶良烨一声呐喊:“良烨弟弟,香囊就在茵儿妹妹的身上,你给哥冲!” 叶良烨听到声音,眉间一皱,便已大步走向文茵的座位上去。 待栀子花香味儿逼近,他猛地伸手去抓。 文茵一惊,连忙退步。 而另外一边叶良星也闻声过来了,便是看不见,鼻子像是被绳子勾着一样,朝着文茵这一处来。 文茵瞬时有被夹击的趋势,索性身边的叶良月给了她一个空位:“茵儿姐姐,这边来。” 文茵得到了喘息机会,但叶良烨紧跟不舍,一个跳跃,则是站定在了文茵身前,身形稳若山。 叶良烨与叶良阳不同。 叶良阳自幼读书,而后考上功名,回了江南当的是七品县令,前半生算是都在书中度过了,身子弱,冬日夏日偶有关节不适。 叶父叶母因为大儿子身子的事儿也吸取了教训,对二儿子和三儿子便不再只是致力于读书了,开始文武兼修。 叶良烨更是通过比武直接进了当地的六扇门江南分部。 如今在六扇门,叶良烨因办过不少案子,早成了名捕头之一,这功夫不见得比常年在战场上的武将弱。 所以文茵站在叶良烨面前,自然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二哥,香囊可不在我这儿,香囊在大嫂那儿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耳旁,叶良烨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透过蒙眼的布,文茵的模样似乎就已经在他眼前了。 幼时,那个会给她扎花的小姑娘。 少年时,那个会安慰他给他涂药的少女。 儿时的一幕幕在脑子里清晰的划过,叶良烨紧绷着腮,只要伸手,便可以将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圈住。 “茵儿,香囊给我……” 话刚出,叶良烨只觉得肩膀一痛,一股大力将他往后拉扯了过去。 文茵看到了来自叶良烨身后的宋程昱。 她得空,从缝隙间隔里窜了出去。 但宋程昱的手多快呀,直接朝着她身前扑了过来。 叶良烨听着风声,腿脚往后踢去,恰恰阻挡在了宋程昱的身前。 这一来二去,两人竟是互相切磋了起来。 狭小的墙角,气势凶猛的两个人比划起了拳脚。 文茵生怕被误伤,一双手紧紧护在脑袋上。 末了,便是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宋程昱给抱在了怀里,接着一个腾空,宋程昱已经带着她离开了这一地方,大步回到了宴会中央去。 “给我解开眼罩。”宋程昱一言,文茵红着脸照做。 纤纤玉手划过宋程昱的耳旁,那张俊秀的面庞也完全展露在了文茵的面前。 “好了,你赶紧放我下来。” “嗯。”他虽然是答应,但还是给文茵抱着,直至将她抱进了席座中。 一路上,文茵的脚就没有沾过地。 叶良烨扯下了眼罩,便是看到了宋程昱紧紧搂着文茵入座的一幕。 宋程昱的手在她腰间,背上…… 男才女貌立在那儿,叶良烨捏紧了手心。 章节目录 第33章 你们同房次数如何 文茵盯着宋程昱,眼睛眨巴眨巴:“你会吹箫吗?你来吹,我来舞?” 这勉勉强强应该还能算是个表演。 她舞蹈功底不错,幼时是跟着宫里舞娘练过的。 虽然有些时日没有跳了,但不至于像叶良星那样闹个笑话出来。 只是不知道宋程昱能不能吹箫。 前世,她似乎见过他书房里摆了一支箫,就是没见过他吹。 宋程昱哪里会吹箫。 那箫不过是姜氏觉得他书房单调,特意给摆上去的装饰品罢了。 宋程昱没见过文茵跳舞。 他确实也想看看。 但自己的妻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在叶良烨面前舞动那柔软的身段,他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是以,他道:“你来个拿手的乐器,我来舞。” “你来舞?” “嗯,舞剑。” 文茵会的乐器有几种,其中葫芦丝拿着最趁手方便,她练得也最多,便是吹起了葫芦丝。 音乐响起,宋程昱拿了一柄未开锋的剑舞动了起来。 行云流水之间,一阵阵寒光从眼前闪现而过。 金属和气流之间的摩擦,发出了“噌噌噌”的声响,宛若是一条银龙。 随着音乐的高低起伏,而由慢转快,由柔转烈。 一曲落,一舞毕。 二人的合作竟是看呆了在场的其他人。 叶秀娣也沉浸在了其中,竟是从宋程昱的剑锋之中感受到了来自战场的英勇无畏。 杨美钿最先反应过来,给了二人热烈的掌声,其他人也随之应声鼓掌。 唯有叶良烨沉着一张脸,闷闷的喝了一杯。 “好了好了,咱们这边算是完事儿,去打马球吧,哥们儿姐们儿的自己组队,自己玩耍去。” 叶秀娣话落下,就走到了文茵的面前:“你就别去了,为娘还有事儿给你说。” 文茵咬了咬牙,很干脆的应了一句:“是,女儿也有不少体己的话要好好跟娘亲说说呢!” 方才叶秀娣着实过分了。 她到底要问问看,她娘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怎么连这档子糊涂事儿也能干出来! …… 宋程昱原本想跟着文茵。 只是叶良星拦住了他:“听说妹夫是上一届马球冠军,等会儿你能教教我怎么打马球吗?” 叶良月也跟在身边,喊着:“茵儿姐姐的夫君,你也教教我吧,月儿打球至今还没进过球。” 小辈儿们都被宋程昱刚才舞剑给惊讶住了,这会儿纷纷都将宋程昱围住了。 听到叶良星说宋程昱还是上一届的马球冠军,那更是兴奋得不行。 宋程昱这下就算不想去马球场,恐怕也不能不去了。 杨美钿跟在自己丈夫身边,道:“良星之前是不是还说要好好考验一下茵儿妹妹夫君品行的?就刚才那么一下子,良星就被俘虏了,你这弟弟墙头草当的有点利索。” 叶良阳哪里有心情管自己这个弟弟如何如何。 想到刚才连输妻子两局,自己要承受两个月的晨练,心里那个酸楚哎。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誓死也不能和妻子赌了! 真的是回回赌,回回输。 这一个月接着一个月的晨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 杨美钿知道自己丈夫不愿做晨练,所以每每都要想着法子让他心甘情愿的起床锻炼身体。 为了自己丈夫这身子,她也是操碎了心,哎。 一行人都去了马球场。 叶良烨顿在原地,他不愿去凑这个热闹。 原本是想在席间自己待着,可偏生……宋程昱回了头,特意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里面意味深长。 几乎是瞬间就激起了他的战斗欲。 方才的毽子,他可还没踢爽快! …… 文茵跟着叶秀娣去了房里。 一直跟在叶秀娣的丫头立刻就拿了软垫过来,按照以往服侍文茵的规矩都搬了上来。 揉腿的揉腿,端茶的端茶。 点心自然也是不能少的,还有零嘴儿和凉饮,别提是有多周到了。 “寒梅和湘竹伺候你可还好?” 叶秀娣问,一双眼睛一直在打量着文茵。 文茵舀了一口茶饮入嘴,随口就答上:“自然是好的。” “好?真好还是假好,方才娘在人前虽然一直都是说你气色不错,但就你这抹了胭脂的小脸蛋,明晃晃的消瘦了一圈,你老实跟我说,你在宋家到底如何?” 说着叶秀娣还想伸手摸摸女儿的脸。 文茵连忙躲开了,她脸上的手指印还没有完全消下去,早晨来时这脂粉遮瑕可弄了许久的。 她不太想将姜家在将军府所作所为告知给叶秀娣。 毕竟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半,接下来只等公爹婆母怎么做了。 说出来给叶秀娣听也只是徒增担忧。 “怎么,还摸不得了?” “娘,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是为人妇的,哪能还被您这样捏脸蛋的。” 叶秀娣长叹一口气:“如今,也就是你让娘放心不下的了,有什么事情可别硬挺着,宋家虽是大门户,咱们文家叶家底子也厚着,断然用不着看夫家的眼色。” 叶秀娣这话说出来给文茵听,多少是因为自己在丞相府受了委屈,可又因为丞相府与江南叶家这些年已经走在了一根绳索无法切断,叶秀娣没办法只能继续忍受着这些个怨气。 叶秀娣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走上自己的老路。 所以当初嫁入状元府没两天文茵就独自回来后,叶秀娣便亲自上门谈了和离书回来。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娘亲根本就不在乎,凭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多嫁两回人家就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茵儿,可切莫被这些东西傍住了身。” 叶秀娣也是活到了这把年纪才明白,女人一生为之奋斗并不一定只是自己的夫君,还可以有更多更高远的事。 文茵拉过了叶秀娣的手,非常郑重的说:“娘,宋程昱对女儿不错,宋家其他人对女儿也没什么话说的,女儿知道娘亲的意思,也完全明白如今这个世道女子背负东西就是会比男儿多,您是担心宋程昱嫌弃女儿是二嫁,怕女儿在宋家受人白眼,受人蜚语。” 叶秀娣正是这个意思。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这个世间的男子……薄情多。 “宋程昱不是那样的人。” 文茵信誓旦旦的说,因无法将前世今生的故事一一讲述给叶秀娣听,她只能用对宋程昱的信任去做保证。 “如果说父亲在朝堂上的地位是靠着聪明能干、精通人情、满腹经纶得来的,那宋家如今的功名可是靠着祖辈代代在战马上用一点一滴的鲜血换来的,他们拼的是命,是整个大赣百姓的周全,这般能为国为民的家族,哪有可以言说的地方呢。” 是以,宋家男丁只能有一位配偶。 他们无法去打理后宅的事,更没有去哄女人的心思。 他们需要有更多的时间练武、钻研兵法,稍有分神,在战场上可能就是性命攸关的事。 叶秀娣惊讶于文茵这一番话。 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将眼光放到了更高的位置。 “你能这般想,那是最好的了。” 文茵又说了宋家的门风是如何的严谨,宋家五位公子便是连一个通房丫头也不曾有过。 叶秀娣顿觉欣慰,但随即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话风一转,便是开口问道:“如此说来,宋程昱当初也该是和你第一次了,那新婚之后,你们同房次数如何?” 章节目录 第34章 宋家是第一个上门求亲的 “三日一次有没有?” 叶秀娣赤裸裸的问话,让文茵脸颊绯红。 “娘亲,您这问得就没正经了……” “什么不正经,男人爱不爱你,这个房事最能体现了,后宅里后宫里争风吃醋你以为争得是什么,不过就是床笫之欢的事儿,看谁肚子里能怀的多的事儿,所以宋程昱和你之间到底如何……” “娘亲,你别问了。”文茵干脆转了一个身,避免和叶秀娣直接对话。 叶秀娣眉头一皱,很严肃的问道:“你们不会还没有到那一步吧……” “怎么可能……”文茵口舌太快,立即就应上了。 叶秀娣还要追问,文茵耐不住只能将刚才席间叶秀娣玩闹她的事儿搬出来压制一番先。 “娘亲,你也该交代一下,方才你做的好事吧。” 叶秀娣一愣,随即开始了长吁短叹:“这事吧,说来就话长了。” 当初文茵及笄之时就上门提过亲。 只是被文茵的父亲给拒绝了。 不为其他,只因叶家商贾出身,家里尽管家财万贯,但文诚明有心觉得叶家护不住文茵。 文诚明在京城经营多年,树敌不少,其中就有不少没能在京城立住脚跟而去了江南当官的。 叶家和文家虽是有姻亲,但这些年交往也都是暗地来往。 便是怕丞相府的树敌会对叶家有所不利。 就是这次叶家举家来京城参加龙舟赛事,那些叔伯长辈们也只是住在了京城酒楼之中,不曾轻易上丞相府来。 今日若不是文茵回娘家,那些小辈儿们也不见得能够放出来玩上一回。 有了这么一个缘由,叶良烨就不可能娶文茵。 更不可能让文茵随叶良烨去江南生活。 就是当初状元郎纳兰荣锦这桩婚姻,文诚明也是思量再三才定下的。 纳兰荣锦是新科状元,也是文官新秀。 他家底家世一般,这样对于文诚明来说也更好拿捏。 文茵虽是下嫁,但纳兰荣锦前途无量,有丞相府助力,未来更是不可小觑。 何况有丞相府做支撑,纳兰荣锦势必会捧着文茵。 只是没想到阅人无数的文诚明看走了眼,更没想到家里还住了一个贼子狼心的文雯,才让文茵在这里面受了不少委屈。 “不过有一事,你爹一直没能想明白。” “何事?” “朝堂上,你爹属于文官位首,宋岫岩是武官的头目,这文武素来是不合,不管针对任何政事,双方都持的反对意见,以至于当初你初嫁时,你爹就没考虑过任何的武将,更没有将宋家纳入可选范围内……” “而后你与纳兰荣锦和离,宋家这边竟是第一时间上门求了亲,比叶良烨的行动还要快……那会儿子宋程昱好像还是刚刚从战场回来的,身上穿着盔甲,盔甲上都是血渍……” 当初若不是宋家连夜赶来和文诚明商量婚事,文茵说不定就指给叶良烨了的。 二嫁比不得一嫁,何况叶良烨这个孩子是叶家人培养出来的,别的不说,人品肯定没话说,绝对不会像纳兰荣锦那样对文茵百般的羞辱。 文茵头一回知道自己婚嫁里的曲曲折折。 不承想,自己还挺抢手。 叶秀娣继续道:“为娘席间那一出,确实有自己的私心,想看看新女婿到底如何,但另一方面也是顺从了你姨妈的愿,让叶良烨这回彻底对你死心。” “你二表哥早已是过了婚配年纪的,平常儿郎在他这个时候都已经儿女双全了,他偏生不愿听你姨妈的话,一颗心就挂在了你的身上,为娘拉你过来说私话,也是为了这个事。” “你想想办法,能不能解了你二哥这个心结,也让你姨妈顺顺心,小时候你姨妈最疼你了的。” 文茵听着,点点头,是明了了。 …… 马球场上。 文诚明约了礼部尚书周焕生一聚。 是为探讨明日端午龙舟的赛事的警卫部署。 陛下爱看龙舟,所以早前就已经在运河上造了一座宫廷桥。 宫廷桥上,视野最宽阔的地方已经摆了宴。 宴会足够后宫各个嫔妃、太皇太后以及太妃们入座的。 至于说大臣以及各自的家眷们,则是安置在宫廷桥下的大船上,既能和圣上后宫嫔妃保持些许距离不至于过分拘谨,也可以随时应答圣上那边的吩咐。 宫廷桥上下的位置,绝对是龙舟比赛最佳的观景点。 “明日的赛事,就劳烦周大人操心了。”文诚明礼貌道。 周焕生也躬了躬身,特别的指向了身边站着的一着新晋官袍的男子:“为圣上效力都是做臣子应该的,对了,这一次端午,状元郎也是出了几分力的。” 纳兰荣锦一身挺直,面色正而肃,被提及名字,当即朝着文诚明鞠了一躬,随即便道了一声:“丞相大人。” 在这声“丞相大人”之前,纳兰荣锦对文诚明的称呼可是“岳父大人”! 两人离上次的私下会面,恐怕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自从纳兰荣锦与文茵和离后,文诚明就没再搭理过纳兰荣锦。 就算是朝堂上轮到各自议论建议和看法的时候,文诚明都不曾和纳兰荣锦说过一句话。 周焕生深知文诚明和纳兰荣锦之间的隔阂,但这次来丞相府,还是给纳兰荣锦带过来了。 一是因纳兰荣锦有求于周焕生,不想和文官之首闹太僵。 二是为周焕生自己未来的前途所考量,如今新帝意气风发,对外敌的态度总是会更偏向武官们,文官这边的话语权自然就降低了不少。 为了文官前途,周焕生也不希望文官们内部有任何的罅隙。 文诚明知道周焕生所想,面对纳兰荣锦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眯了眯眉眼,没有开口说些不中听的话。 周焕生根据文诚明的态度,适时试探,想着纳兰荣锦能够和文诚明之间彻底和解。 纳兰荣锦对周焕生的所作所为心领神会,主动提了一杯茶盏,恭恭敬敬的递向了文诚明面前。 “文丞相,先前都是小生诸多不适,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此后荣锦自当辅佐丞相为朝廷效力。” 纳兰荣锦是个聪明人。 该低头的时候丝毫不含糊。 可就是这么一个聪明人,竟是让文诚明在他身上栽了跟头。 文茵和纳兰荣锦和离这事儿,就算文诚明心里过不去,这面子上也是要过去的。 毕竟那么多文官可都看着呢。 周焕生见文诚明迟迟没有接过茶盏,也不忘加上一言:“丞相大人,这茶喝了,任何前尘过往便也就算了罢……” 文诚明看着这茶,看着纳兰荣锦,纵使心有不甘,手还是抬了起来。 正这时,一声“姑父”打断了这边的“和解局”。 章节目录 第35章 这位就是文茵妹妹的前夫 叶良星和叶良月首先冲到了文诚明这边。 两个小辈儿眼里只有自己的姑父,便是问姑父是不是也来打马球的。 纳兰荣锦手上的茶便是没能再递出去。 文诚明和两个小辈儿微微寒暄了两句:“马球是打不动了,姑父在这里和两位谈点事情,你们都吃过了吗,吃的可还好?” 叶良星笑道:“丞相府的饭菜自然是鼎鼎好的,一点儿没比江南味道差,刚才我吃不少,肚子都圆润着。” 叶良月跟着傻笑,一双眼还看向了文诚明这边桌前放着的果子。 文诚明知道叶良月嘴馋,将面前的果子整盘端到了叶良月的面前:“瞧你就是方才午膳没吃够的,这些你拿去,和你的兄弟姊妹分分。” “谢谢姑父。” 说完,叶良月就跑了。 叶良星则是驻足在原地没离开,一双眼看向了文诚明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这两位是……” 文诚明微微一挑眉,分别做了介绍。 听到周焕生的名号时,叶良星尊重的敬了礼。 而当他听到纳兰荣锦是如今新科状元时,叶良星的面色就立即变了变。 “这位就是文茵妹妹的前夫啊……” 周焕生听闻,脸色一僵。 文诚明摸了一把胡须,没言语。 纳兰荣锦倒是大大方方的起了身,朝着叶良星微微颔首:“是在下。” “哼,人模狗样的。”叶良星才顾不得那些虚礼,想说什么就说了。 文诚明轻咳了一声。 周焕生轻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 而纳兰荣锦只能自顾难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好在叶良星识趣儿,随即双手合起来拱了腰:“姑父大人,良星要去和茵儿妹妹的夫婿打马球了,就不叨扰了。” 一声“茵儿妹妹的夫婿”将三人的视线都拉到了后方。 一群人正浩浩荡荡过来。 其中一个穿戴着玄天色束腰窄袖长衫,头上束发戴着镶嵌宝紫银冠,脸上如雕镂而出的标致五官,棱角分明俊美之中带着些许的狂野气势。 剑眉如星,细长桃花眼里流露着丝丝的精光,饶是一眼对上去,便让纳兰荣锦有片刻的炫目感。 这个男人,气势太强。 竟是远远一观,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等叶良星过去和那般众人有所交谈之后…… 纳兰荣锦便是感知到了来自那群人眼中的不爽快……他微微侧目,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旁人目光。 …… 丞相府门外。 小炮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着。 直至等到了兄弟大炮拿着一包油纸出现,小炮才来了精神。 “烧鸡,真不错!” 说着小炮就一口咬在了鸡肉上。 鸡肉嫩滑香甜,小炮吃得不亦乐乎。 大炮还买了冰镇酸梅汤,递给了小炮。 “慢点吃,都是你的,别噎着。” “还不都怪你,我说休假就好好休,没事儿非得跟着来这丞相府凑什么热闹。” “那还不是将军府里人手不够了,宋校尉要陪着妻子回娘家,咱们得充个人数当护卫。” 另外,大炮还从口袋里掏了一袋银子出来,递给了小炮。 “宋校尉给的,以后咱们哥俩跟着宋校尉就行了。” “哇……这么多。” “嗯,以后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多。” “以后不当兵,改当家奴了?” “不是,咱们还是兵,但是为宋校尉当兵,至于说咱们的敌人就不见得只是战场上的敌人了。” 说着,大炮便看到了不远处停在路边上挂着状元府幌子的马车。 小炮跟着大炮的眼睛看了过去:“哥,咋了?” 大炮面色严肃:“看到了一个敌人。” 宋校尉的夫人曾经受过状元郎羞辱的事儿,他便是在军营里也略有耳闻。 这些日子从军营出来了,他便常跟在宋程昱身边进屋练武场,于是将那些个不好听的故事听得更多更清楚了。 状元郎纳兰荣锦为了丞相府一个远方庶女,而休了丞相之女文茵,还大放厥词让再嫁后的文茵别将心挂在状元郎身上。 大炮看了眼四周,找了一根铁丝,开始在墙脚磨起来。 “哥,你要干嘛?” “打敌人!” 章节目录 第36章 武将和文官打马球? 纳兰荣锦知道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不会有多受待见。 好在文诚明对他的态度虽然不热情,倒也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思来,还是先回去。 日后再与文诚明多往来,好歹能一起共事,将这心朝着一个方向去用。 不至于出现不和的情况来。 纳兰荣锦朝着文诚明和周焕生皆是一鞠躬,便要离开马球场。 却不料这个时候马夫赶了过来,在他耳边絮叨了一句。 “公子,咱们的马儿跑了,车轮也被扎破了……” “怎么回事?” “是将军府的人干的!” 纳兰荣锦眉头一皱,回头便朝着宋程昱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但随即又回过来头来,继续朝着马球场的出口去。 马夫跟在身后,焦灼不堪:“公子,这个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不然还能如何。 难道就凭马夫一口言,他就能将这个事情直接搬到官府里去吗? 忍下来,丞相大人和尚书大人还能夸他一句大度。 否则,现场和宋程昱闹起来,只能被人看笑话。 “走吧,本官步行回去。”他沉沉道。 马夫却心有不甘:“可是马车里,您给文雯小姐买的脂粉都撒了,还有那些绸缎,也被泼了颜料,特别是您明日端午要穿的衣装生生被撕碎了……那些好东西可是花了您一个月的俸禄……” 纳兰荣锦听到这里,脚步顿住了。 马夫跟在纳兰荣锦身后,险些没有撞上去。 “都毁了?” 马夫稳了稳身形,继续道:“是啊,您上午去集市采买的那些东西都毁了,老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抿了抿唇,俊俏的脸面再也没能挡住心头的气,整个都涨红了起来。 一直红到了耳尖尖处,便是脖颈也不似往常的白皙了,而是青筋凸显。 猛地,纳兰荣锦转了身。 偌大的草坪,天蓝地绿,风飞鸟瞰。 野马似是也嚎叫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纳兰荣锦那一身红色的官袍上,随风飞舞的长衫,气势如虹。 他径直横跨过了草坪,经过了周焕生和文诚明这一茶座却没有打招呼。 他走过马球门洞,步履铿锵。 直至站定在了宋程昱的面前,他几乎咬碎了牙。 “宋程昱,打马球吗?” 低低的声音,风却席卷不过。 传入了这一行人的耳朵。 叶良阳和杨美钿面面相觑一眼,不知发生了何事。 叶良星和叶良烨则是紧皱了眉头,对这个人起了极端的厌恶。 宋程昱倒是面无表情,惺忪如常的看着面前已经气到胸脯不停起伏的状元郎。 “嗯?” 轻轻的一个应声,给足了纳兰荣锦敷衍。 就像先前两次他找上宋程昱一样。 他的目中无人,让纳兰荣锦想不记住他都难。 第一回,他因红肚兜的事情,特意去练武场找了宋程昱,他本想私下和他说道,可宋程昱根本没有理会他,以至于纳兰荣锦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羞辱性的词汇去激宋程昱,让他不得不将正眼给自己。 第二回,他想好生与宋程昱解释一番弟弟纳兰荣誉之事,也想好生与他道歉,可这个人偏生不给他私下接近的机会,以至于他不得不另辟蹊径闹了那么一封信件让他交给文茵。 而这一回,便是第三回了。 他还是这种眼神,这种态度。 纳兰荣锦好歹是三科提名的状元郎。 便是丞相大人文明城和礼部尚书周焕生待他,都是礼貌有加。 朝堂之上,就是宋程昱的老子也不曾如此无视过他的话。 可就是宋程昱,一个区区的的七品校尉,凭什么敢! 纳兰荣锦捏紧了手心,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双眼狠狠的瞪着他,道:“和我打一场,若你输了,向我道歉,负荆到状元府上请罪!且偿还今日你手下人损坏本官的马车、绸缎、脂粉、衣裳!” 宋程昱不清楚纳兰荣锦口中所说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但稍微动了下脑子,也大概有了猜想。 于是,他挑了挑眉,反问:“若我赢了呢?” “你若赢了,今日之事本官不跟你计较,此后遇上将军府的马车,都绕道走!遇上你的妻子,绝不会停留半个时辰便离开。” “日后我若再找你,你尽管羞辱我打骂我,我绝不还你手绝不还你一口!” “比,还是不比!” 纳兰荣锦胸口剧烈,说出这些话时用尽了所有的骄傲。 他这样一个性子的人,圣上都说他沉稳得当,办事妥帖得没有丝毫破绽。 可偏偏就是在宋程昱面前,他极容易冲动。 冲动的不计后果。 就像现在,他只身一人,竟然要挑战宋程昱以及其身后的叶家人。 宋程昱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不爽纳兰荣锦的呢。 大概是纳兰荣锦高中状元的日子,他正打了胜仗从战场上回来。 京城里锣鼓喧天,却不是来庆祝他们的战士凯旋而归,而是在庆祝新状元金榜题名。 又大概是那天,丞相府的轿子拦在了这两路人马的中间,文茵从轿子里的一个探头,看的不是身上戴着血渍铠甲的宋程昱,而是在红头马背上一脸喜气的状元郎。 还或许是他原本找了媒人去丞相府议亲的时候,媒人丞相府的人无端赶了出来,且告知了媒人丞相之女已经和当今新科状元定了亲的时候。 总归,原因太多了。 宋程昱也没想过,自己会讨厌一个人讨厌到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如此正好。 眼不见心不烦! 这位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可千万别再沾染他的妻子。 “可以比,但你的队伍呢?” “你放心,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本官集齐了人马来和你比试!” “好!” 一声落定。 也是惊了文诚明和周焕生。 “这状元郎是出了名的稳,连圣上对他的脾性都连连称赞,现下这是……” 周焕生不解,同时也是担忧。 文诚明眯着眼,乐呵呵在笑,他这个女婿,也是不一般人呐。 “丞相,这、这要阻止一下吧,咱状元郎怎么可能是武将的对手……” 文诚明挑了挑眉头,狐疑的看向了周焕生:“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上一届马球比赛的冠军。” “什么?” “我是说,上一届马球比赛的冠军是纳兰荣锦领头的世家子弟们。” 章节目录 第37章 要么战要么死 文茵还在房内和自己娘亲说些女儿家体己的话。 不一会儿,丫头就来传报了。 “小姐,夫人,不好了,外头要打起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呐。” 文茵和叶秀娣均是一惊。 “是叶良烨和宋程昱打起来了?” 丫头跑的太急,方才一句话说完现在正在大喘气:“不、不是……” “难道是叶良星那个臭小子干了什么坏事?” “不、也不是,是、是状元郎纳兰公子和宋家姑爷打起来了,啊,也不是,是打马球打起来了!” 文茵一愣,问向了叶秀娣:“状元郎今日也在丞相府?” 叶秀娣拉扯了下嘴角:“是呢,方才跟你说你爹在忙,忙得就是和礼部尚书状元郎的商议明日的端午的事儿。” 叶秀娣没有提前说明,是不想让文茵多想。 毕竟纳兰荣锦和文茵之前闹得十分不愉快,按照道理来说作为前岳父岳母的他们是不该再继续和纳兰荣锦来往的。 但奈何朝堂上的事,朝变夕改的,文诚明也不好完完全全直接和纳兰荣锦为敌。 毕竟,纳兰荣锦的身份才能放在这里,圣上都是颇为赞赏的…… 叶秀娣瞒着不想说,文茵自然能理解其中的良苦用心。 但丫头说纳兰荣锦主动挑衅宋程昱打马球这事儿,倒是让文茵觉得怪得很。 “状元郎出了名的稳重,怎么还能主动挑起事儿了。” 文茵将丫头拉了过来,仔细问话:“你具体给我说说,外面什么情况了。” 丫头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知。 纳兰荣锦这边派人去几位世家请来了日常打马球的贵族子弟。 分别的京城富商之子赵世才,刑部尚书之子于宪伟,御林军统领之子魏宇河,以及十三王爷轩辕玉龙。 上一届马球比赛,也是这四人陪同纳兰荣锦一起过五关斩六将拿下了首位。 而宋程昱这边也不至于落后,叶家的男儿都争相上场,要为宋程昱找回这口气。 便是看不惯宋程昱的叶良烨,也参与了其中,和宋程昱一起打先锋。 宋程昱这边另外三个位置则是给了叶良星、叶良阳以及杨美钿。 “大嫂也会打马球?” 文茵惊讶问道。 叶秀娣则是解释道:“你大嫂虽然跟着你大哥在江南数年,但却有蒙古血统,自小也在蒙古长大,骑马射箭样样在行,这马球技术也是江南女子里的佼佼者。” 同时叶秀娣也叹了一口气:“上一届马球比赛为娘正好在场,这状元郎带领的贵族子弟个个都挺猛的,速度快持久力强,你夫君、良烨还有你大嫂,我倒是信任的,可你大哥那个身子,练个早操都能连连喊痛的人,在比赛上场上,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另外还有叶良星,干啥都不着调的,这上了场会不会反反复复落马上马,然后连个球都摸不到哎呀…… 文茵听着,不禁也捏了一把汗。 叶秀娣拉了拉女儿的手,认真询问道:“对了,我还没见过你夫君打马球,他的球打得怎么样?当兵的人,是不是会经常在练武场上玩这个?能不能达到以一当五的程度?” 文茵咽了咽喉,虽然不想承认,但此刻也不得不老老实实交代上一句: “其实,他不会打马球!” …… “你说什么?” “你竟然不会打马球?” 叶良星和叶良阳这两声疑惑险些要喊破了嗓子。 杨美钿捂着额头,表示十分的不理解:“那你怎么就答应了人家打比赛呢。” 宋程昱回答的云淡风轻:“他挑衅我。” 战场上,敌人的挑衅就是最大的侮辱。 他作为一名战士,一个军人,一个兵头子,绝对没有还没打就认输认怂的道理。 要么战要么死。 叶良阳揉了揉自己的腰,深深觉得自己这一次恐怕得豁出去了。 杨美钿知道再责怪也没有用,已然到了这个场面,只能积极去对战。 她开始分析对手情况:“赵世才是守门员,我们暂时不去讨论他,另外四个人我们一人针对主防一个,但凡没有别的指令时,各自就盯着各自的那个人。” 杨美钿以过去打马球的经验来分配职责:“相公,你腰不好,不宜上马,刚才又喝了点酒,还是守门适宜些,良星的马术一般,你防那边最弱的于宪伟,其余三个我们各自选一个,良烨你选谁?” 叶良烨冷声道:“纳兰荣锦。” 杨美钿看了一眼宋程昱,问:“那你防魏宇河,可以吗?” “嗯。”宋程昱应了一声。 “轩辕玉龙是皇室的人,听说为人计较,你们防守的太狠恐怕会被记恨,我怎么都是女子,就算防狠了,他应该不至于找我的麻烦,待会儿上场,都听我指挥。” 打球方案是定下了。 几个人准备换装上马。 只是离开之前,杨美钿看出了宋程昱的欲言又止,便主动问道:“妹夫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太理解的地方。” 宋程昱抿了抿唇,想说不想说的,还是说了:“这打马球的规则是什么?怎么才算赢球?” 杨美钿:“……” 叶良阳:“……” 叶良星:“……” 叶良烨:啧! 杨美钿耐着性子给宋程昱讲了规则后,比赛正式开始了。 文茵想去看。 但叶秀娣不让文茵去。 “前任现任在赛场上打马球,就已经够让人尴尬的了,你再过去,省不得让人说闲话,我们叶家的人是不用担心,但纳兰荣锦身边的几位世家公子,整天都游手好闲的没个正经事儿傍身,天知道会在外面说你什么呢。” “何况,一个队伍里五个人,只有你大嫂是真的会打球,其余四个是一个弱、一个皮、还有两个半吊子,显然是输面儿更大。” “你切莫出现了,我怕你爹在那儿都觉着尴尬。” 文茵知道自己娘亲说的都是对的。 但是她不想就这么干坐着……她想去牵牵宋程昱的手,给他点力量。 还想给他利诱一下,只要他能赢,回去之后她可以答应天天和他一起睡觉。 章节目录 第38章 嫁给这么个无能相公 球赛开始。 文诚明陪着周焕生当裁判。 记分牌目前还是零比零。 杨美钿这边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用丞相府里养着的马匹。 不用不知道,用了才觉得上了当。 这马,是一匹比一匹老。 其中叶良星骑着的那匹,还掉了两颗牙。 对比着看,纳兰荣锦那边的世家子弟个个骑着的都是汗血宝马。 那油油的鬃毛、那用力摇晃的尾巴、那锃亮的马蹄…… 那边便是马匹的个头都比这边高出一截来。 文诚明看着这势头,只能微微叹息一口气。 “原本我以为这场比赛是咱状元郎自讨没趣来的,却没想到这没趣儿的其实是丞相大人的新姑爷……他是不是第一次来你府上?以为你养的都是极品好马。” 周焕生的话,让文诚明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第一次嫁女儿,他是千挑万选了个纳兰荣锦。 第二次嫁女儿,他没去多打探,只随了女儿喜欢便嫁了。 宋程昱除了提亲和接亲的那天来过丞相府,还真就没在丞相府多留过。 所以宋程昱也不知道他这马厩里面养着的都是当年先帝和他一同玩闹时留下的马匹。 这一算,这马的年纪都快和他差不多了。 老马啊,老马……争口气啊…… 轩辕玉龙看着对方一匹匹不中用的老马,哈哈大笑:“状元郎,你派人上门来找本王时,本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还带上了府上养的最狂野的宝马来,现下一看咱们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赵世才也跟着应声笑道:“可不是呢,要不是丞相大人在那边看着,本公子都觉得自己该下场让你们四打五。” 于宪伟挥了挥手上的球杆,活动着肩膀:“别轻敌,宋程昱是战神宋岫岩之子,不见得弱。” 魏宇河也随之附和道:“还有他身边的那个,虽然不知道名号,但身上的气势不小,那身形该是个练家子。” 轩辕玉龙不以为意:“会武功又不见得会打马球,你看看,他们竟然连女人都上马了。” 纳兰荣锦更是严肃着提醒赵世才和轩辕玉龙,道:“十三王爷,还是不能轻敌,这位女子来头也不小,曾是江南女子马球比赛中佼佼者,此事关乎纳兰荣誉,各位劳心了。” “放心吧,本王先给你挣一球回来!” 随着一声锣鼓敲响,轩辕玉龙便挥着球杆将球打了出去。 野马奔腾,草地上立即响起了一阵哒哒声。 杨美钿眼疾手快,看着球从眼前飞过,立即伸杆拦住了球,将球守在了自己的马下。 “驾”一声令下,杨美钿加紧了马肚子,马便带着人朝着球门行进。 轩辕玉龙的球被抢,转身去追。 杨美钿身下的马跑的过慢,眼看要被轩辕玉龙追上,不得已之下,她将球打向了不远处的叶良星。 这一球叶良星没注意到,瞬时就被魏宇河拦截。 轩辕玉龙调转方向去迎接魏宇河,杨美钿奋起直追,硬生生守在了轩辕玉龙的前面。 球传不过去,魏宇河只能自己带球。 但是魏宇河身边也紧跟着宋程昱。 宋程昱打马球不行,但是骑马可是军中第一。 就算是一匹老马在他身下,竟然也被强行拉扯出速度来。 魏宇河被逼的太紧,只能另寻他法,随即他听到了纳兰荣锦一声叫唤,转身过去看时,纳兰荣锦也被叶良烨追逐着。 纳兰荣锦随即魏宇河一个眼神。 魏宇河心领神会,大喊了一声:“纳兰接球。” 叶良烨便离了纳兰荣锦的身,而去拦截。 但叶良烨还是小看了这帮世家子弟,那球在叶良烨离开纳兰荣锦的一刻,竟是传到了于宪伟手上。 叶良星反应过来,要去追于宪伟。 叶良烨被骗,蹬了马屁股,直直往前冲过去。 而这个时候于宪伟则是顺利将球打给了无人防守的纳兰荣锦手上。 纳兰荣锦趁着空档,骑马前奔,一杆猛地甩出去,球便朝着球洞去了。 叶良阳没想到球来的这么快,心里和身体都没能准备好,再整个人往上一个跳跃,腰间的“咔嚓”声,让他飞到半空中就落下了。 他疼的龇牙咧嘴。 而球,顺利进洞。 锣鼓一声响,纳兰荣锦的队伍得了一分。 杨美钿担心丈夫情况,叶良阳自己则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说了声“没事,继续加油”。 杨美钿放下了心,但在她身边的轩辕玉龙则是一声挑逗道:“嫁给这么个无能相公,很丢人吧。” 杨美钿眉头一皱。 轩辕玉龙却是笑的更放肆:“不过比起你相公的无能,你这模样长得是真糟践,本王府上的丫鬟都比你长得好,这叶家怎么说也是江南世家,竟是娶了你这么个无颜女。”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不远处的叶良阳注意到了这方,随即眯了眯眼,抬了手将球杆挥了出去,险些打到轩辕玉龙。 “叶良阳,你干什么!” 叶良阳故作惊慌,道:“呀,十三王爷怎么在我旁边诶,我刚才都没看到,对不起对不起……伤到了没啊,我这人眼神不太好,等会儿要打到王爷了,千万别怪罪……” 轩辕玉龙咬紧了牙关:“哼,看本王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第二次发球。 马蹄声又一次响起。 但不一会儿,纳兰荣锦就用同样的招数进了第二球。 杨美钿深知,再不改变战略,恐怕会被以同样的办法吃死。 但她现下却并没有好的办法去应对。 “等会儿我们上场就盯紧我们各自要守的人,不管球去哪里了,都别管了。” 叶良星如此建议说。 但很快就遭到了大家的否定。 赛场上最重要的就是球了,球都不管了,还打什么。 如果死死的咬住一个人,宋程昱和杨美钿勉强能咬住,但叶良烨和叶良星骑马的技术还无法让那老马跟上他们的汗血宝马。 叶良阳也叹了一口气:“都怪我,连门都守护不住。” 叶良烨有些气馁,生着闷气:“会骑马的不会打球,能打球的不会骑马,我们这边除了大嫂协调点,其他人压根儿就跟不上。” 宋程昱全过程里面都没有说话,却在叶良烨这一句话中提醒了他。 “良烨兄弟说的没错,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同,所以我们不能用短处和他们拼!” 四人看向了宋程昱。 便听得他道:“两次射球都是纳兰荣锦,说明他是主力投球手,也是最该防范的人,我们一个人防不住他,就上两个,两个防不住就上三个。” 章节目录 第39章 喉咙干就再多含一会儿 “大哥腰不好,暂时先不守门,大嫂能动性最强,球门先由大嫂来守,只要我们不失分,就有机会追平回来。” 杨美钿同意宋程昱所说的。 叶良烨虽然不想同意宋程昱的建议,但总归没说什么。 再次上场的时候,五人改了方案,主攻起纳兰荣锦。 纳兰荣锦怎么说都是文官,体力上并不占优势。 纳兰荣锦被叶良星和叶良烨围攻着,再难找到空隙接球。 轩辕玉龙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带球向前。 但他的射球就没有纳兰荣锦那样准了。 三次射球,一次未进。 他咬牙切齿,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不爽。 但而后,他动起了别的想法。 这球开始不往球洞进攻,而是球球打在了守球门人的身上。 一个洞不过三个拳头大小。 但一个人的目标可就大了。 杨美钿扑球不成,身上几处则是被打的闷声叫疼。 叶良阳查看妻子伤势,只见那被球打过的手肘,都已然红肿。 他气愤不过,指着轩辕玉龙道:“你别太过分!” 轩辕玉龙吊儿郎当一笑:“哎呀,球场上的误伤罢了,你要是这么玩不起干脆认输算了,还打什么球。” 杨美钿拉住了丈夫不要和人起冲突。 一旁叶良烨和叶良星也心有不甘。 纳兰荣锦纵然知道轩辕玉龙这番做的不对,但毕竟是十三王爷,他也不好说什么。 下面坐着的文诚明和周焕生也皱起了眉头。 “都说这十三王爷不着调,今日算是见识了。” “对一个女流也能下如此重手,景安王爷还能将自己宝贝女儿嫁给他去?” 周焕生叹了一口气:“人家十三王爷在景安王爷面前表现的可是乖巧听话,对华明郡主更是百依百顺,这事儿你我以及在场的这些人不说,景安王爷又如何能得知。” 文诚明笑了笑,将手上的茶盏放了放:“这丞相府又不是那皇宫后院里,倒是没有那些个不透风的墙,瞧着吧。” “哦。”周焕生捏了一把胡子,努了努嘴,只肖等着看了。 这边宋程昱几次尝试去抢球不成后,慢慢也摸出了其中的诀窍。 再配上每次中场休息时,杨美钿给她讲的技巧法则,慢慢熟悉了这场上的操作。 场上只有球杆挥舞时不算犯规,所以……当时宋程昱佯装去拦截球挥动了球杆却不小心一下子拍在了轩辕玉龙的马背上时,众人出了惊竟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马匹一拍,可谓是用了宋程昱上阵杀敌的力气。 那马儿,又是汗血宝马,一股力量从马脑子传递到了马蹄子。 竟是在草地上也跑出了一圈圈尘土飞扬来。 轩辕玉龙牵着缰绳,在马背上被甩得七晕八素。 末了还是纳兰荣锦找了个经验老到的马夫出面,才将这十三王爷给解救了下来。 事情传到文茵耳中时,她心中也暗爽了一番。 这个十三王爷活该被教训。 如果纳兰荣锦是因为伪君子而被文茵厌恶,那她厌恶十三王爷完全是因为他是比纳兰荣锦还要恶毒奸诈的阴险小人。 前世里,她便是终年藏在深闺之中,也听说了不少这位十三王爷风流韵事。 调戏良家妇女,终日厮混青楼妓院。 欺诈平民百姓,和地痞无赖们为伍。 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就是可惜了华明郡主,为娘上次入宫找你姑母,听说圣上有意将华明郡主许给十三王爷。” 文茵挑了挑眉,随即便道:“放心吧,这婚事不会成。” “怎么说?” “景安王爷多疼爱华明郡主,他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个纨绔子弟。”所以前世里,华明郡主嫁给了纳兰荣锦。 她重回如今也有月余,些许事情会因为她的所为而有了改变,但大体走向还是没有变的。 “也是。” 母女两个在这儿说着,外面的丫头跑了进来,一脸的惊喜之色。 “小姐,夫人,进球了,姑爷进球了!” 文茵欣喜,叶秀娣捏着佛珠恨不得大跳起来庆祝。 “具体说说,怎么进的球?” 小丫头绘声绘色的讲述方才在球场上发生的一切。 叶良星和叶良烨收住纳兰荣锦之后,又因为是杨美钿守球门,对方就不那么好进球了。 宋程昱先前在场上一直都处于可有可无的状态,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姑爷过分木讷。 但没想到宋程昱其实一直在观察和学习。 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摸透了马球场的规则和诀窍。 在无人防守宋程昱之时,宋程昱一个人带着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球射进了对方的球洞里。 守着门洞的赵世才直至球进了洞,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边输了一分。 纳兰荣锦紧皱起了眉头,将五个人重新拉过来重新提起精神来。 “只是巧合罢了,等会儿打起精神来,切莫再失分。” 纳兰荣锦这一声鼓劲儿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宋程昱继续单打带球进了。 “进第二球了,太厉害了,姑爷太厉害了,给状元郎和十三王爷看得一愣愣的,小姐现在追平了!我们有机会赢。” 小丫头再传来消息时,文茵再也遏制不住脸上的笑意,恨不得现在就立即跑出去看。 叶秀娣也没想到宋程昱打马球能这么出彩。 竟然能够从纳兰荣锦手里得分。 “去吧,去吧,都追平了,就算输也不会输的难看。” 别说文茵想去看,叶秀娣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什么输,我相公,必须赢!” 说着,母女两个终于迈出了房门。 在一众丫鬟的牵引下,在球场旁支了一个帐子端坐其中。 叶家的几个小辈儿也跟着坐了进来,叽叽喳喳的看评场上的情况。 宋程昱连进了两球,让纳兰荣锦也不得不更加正视起对手来。 便是发了猛力,纳兰荣锦使出了全身力气挣脱了叶良烨和叶良星的束缚,奋力朝着球洞挥了过去,进了第三球。 第三球落地,中场休息。 还剩一炷香的时间。 宋程昱从马背上下来,文茵拿了叶秀娣给的清水小跑到了宋程昱的面前。 “喝一口水,但别喝太多,喉咙里干就给水含一会儿。” 宋程昱照做,喝完水不忘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赢。” “赢了,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陪我睡觉。” “……” 章节目录 第40章 男人的眼神灼热令人不适 杨美钿受了伤,被叶良阳抱去抹了药。 叶良阳看着还在流血的皮肉,心里疼的紧。 “都是为夫不好,太没用了……” “没有的事,是轩辕玉龙太小人,夫君自然是鼎鼎好的……” 偌大一个男人,蹲在杨美钿的面前,眼眶都跟着红了。 “为夫没事,只是辛苦了夫人。” “好了,简单收拾下,还有一炷香呢。” “不打了,行不行……” “自然是不行的,你文茵妹妹的面儿,可别这个时候丢了。” 杨美钿深知这场比赛对文茵来说多重要。 前任和现任夫君的比试,但凡传出去了,都是一个热闹。 赢了,丞相府有光、叶家有光、将军府有光。 但若输了,这些光可都要变成阴险小人们恶语中伤文茵的话了。 “可夫人,你这伤……” 叶良阳实在不忍心爱的女人挺着伤上场。 “大哥,等会儿我替大嫂上吧。” 文茵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她已经脱下了丝绸长衫,换上了窄袖束腰装扮。 一头的装饰也全部拿了下来,只用一个簪子挽了一个髻在头顶,看起来干练又清爽。 杨美钿一愣:“茵儿妹妹,也会打马球?” 叶良阳也有些意外。 他印象之中,这位妹妹从来都只练习琴棋书画,并未听说过玩马球的。 文茵将先前从薛琳那拿的金疮药递给了杨美钿,仔细说了用法后,道:“这事关乎文家的颜面,茵儿不会乱来的,只是委屈了大嫂为茵儿受了这番伤痛。” 杨美钿从文茵的眼中看出了坚定,也知晓这位妹妹有自己的主意,便不再推辞。 “那妹妹上场后,多关照下你大哥的腰。” “大嫂放心。” 于是,杨美钿下场,文茵上了场。 文诚明是因为看到了文茵,这才注意到了不远处自家夫人支棱起来的席面。 周焕生看向文诚明,道:“丞相大人是要去夫人那边?” 文诚明摩挲了一番手指,摇了摇头:“不了,和妇人闲聊不若和周大人在一处的爽快。” 周焕生摇了摇头,哪能不知道这文诚明心里想的是什么。 文诚明几年前纳了一个小妾,此后便和自家夫人貌合神离。 “不过都是些争风吃醋的事儿,做男人呐,得大度,先低低头,不算什么,您说是吧。” 周焕生家中除了正室外,还养了三房妾室。 作为一家之主,他自认为将家中关系处理得还算恰当。 而这其中妙诀不过于他能屈能伸,在外能当男子汉,在内也能当窝囊孙。 文诚明轻笑:“看球吧,我闺女上场了,你的状元郎可是要惨了。” 周焕生这才注意到杨美钿已经下场。 而守门的位置给了叶良烨,文茵骑着马立在了宋程昱的身侧。 “你女儿会马球?” “可不是,打得还不赖。” 先前叶秀娣没让文茵过来看球,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叶秀娣担心文茵一着急冲上场去,输了不好看,赢了也只会落夫君的面子。 如今三比二,虽然是落后了,但不至于说难堪。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对抗的还是京城里最会打马球的队伍。 夫妻俩个此时一同在场上,反而会成一段佳话。 纳兰荣锦并不知道文茵会骑马,更不知她还会马球。 看到文茵上场,他紧皱的眉头便是更无法放松了。 轩辕玉龙看到文茵上来,调侃道:“这就是丞相之女文大小姐,比起刚才那女人,确实好看不少。” 说着,一双眼还不忘在文茵身上打量。 文茵被轩辕玉龙灼热的眼神看得不是滋味儿。 宋程昱提着缰绳,向前了几步,挡在了文茵的身前。 “十三王爷,球场上棍棒无眼,等会儿若伤到了王爷,还请多担待了。” 宋程昱一言,引得轩辕玉龙一声冷哼:“玩阴招是吧,呵!” 纳兰荣锦朝着文茵看了过去,只见她一身素衣束腰,简约又干净,再看那脸面若桃花般,一双丹凤眼里包含着大家女子的自信雍容。 已然许久未见了。 再见这一面竟是不同于之前,让纳兰荣锦心中有了些许动容。 于纳兰荣锦而言,他们不过是月余未见过。 但对文茵来说,面前这个男人她可是近六年不曾与这个人会面了。 前世时光里,她将自己封闭在小院中,只听闻他娶妻生子,官运通畅,一路升官到了首辅,是朝堂上最受器重的大红人。 曾几何时,她也因为这个人而自怨自艾过,责怪上天为何让她命运如此多舛。 不过现下,曾经的有情人在面前,她脑子里满是纳兰荣锦在宋程昱面前拿出红肚兜时的失态,将信件给宋程昱时的算计。 这等小人,哪里值得文茵记挂。 便是对视向纳兰荣锦的眼神里,她都多了两分不屑与冷漠。 纳兰荣锦抿紧薄唇,俊俏的面孔下不知道是惭愧还是懊悔,但总归是有不甘在其中。 这女子月余之前对他还又爱又憎,分明的余情未了。 这才过了多久,竟已然到了翻脸不认人的境地。 如此大的变化,是因为宋程昱吗? 纳兰荣锦咬紧了牙关,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马球上。 一声锣响,球从草地上飞起。 文茵伸出杆子,率先将马球掌控住。 宋程昱远离而去,在文茵被围攻时,给出了足够的机会让文茵传球。 球传出来,叶良星踩在了马背上,将球控住。 纳兰荣锦一方人马被宋程昱的假动作所骗,气急败坏去追叶良星。 叶良星被彻底被围攻之前,很轻巧的将球给了叶良阳。 不过叶良阳深知自己水平如何,迅速给球传给了宋程昱。 又一次单带,文茵左右配合,宋程昱再次进球。 三比三平分了。 文茵开心下马,众人聚在一起击掌。 纳兰荣锦这边,几位世家子弟懊恼责怪。 “轩辕玉龙,能不能有个正形儿,花天酒地去妓院,这是赛场,别一双眼睛只跟着人家宋家少奶奶,好好看球!” 于宪伟不爽他,干脆指名道姓的提了出来。 轩辕玉龙被指责,脸颊一热:“说什么呢,刚才我哪没看球了。” 魏宇河也适时插了一句:“一双眼都要给人家看穿了,至于吗!你也不怕华明郡主知道了。” 轩辕玉龙气急,怒吼了两句。 魏宇河和于宪伟记着他是王爷的身份,有气自己咽了。 纳兰荣锦听着众人的话,紧紧抿了唇。 只是接下来,纳兰荣锦看轩辕玉龙的眼神也都变了。 章节目录 第41章 饿了不想吃饭想吃? 上一球里面,宋程昱也注意到了轩辕玉龙对文茵的越界打量。 于是这一球里面,他的杆子巧不巧的就爱在轩辕玉龙面前挥。 甚至于几次,马球打到了他的脸上,硬是让他成了一张大花脸。 惹得下面叶家小辈儿哄堂大笑。 轩辕玉龙气的全身颤抖,对身边的纳兰荣锦道:“你怎么回事,刚才你就任凭宋程昱将球打在我脸上!” 纳兰荣锦面色严肃,恭恭敬敬没有一丝纰漏道:“刚才我没注意。” “都三次了,你还没注意?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十三王爷想多了。” 纳兰荣锦的解释,没有让轩辕玉龙消气,反而让轩辕玉龙扔下了球杆直接下场。 “你们自己打去吧,老子不伺候了。” 赵世才还想挽留,纳兰荣锦却是拦住了赵世才:“没有他,我们四个人一样打。” 魏宇河和于宪伟原本就看不惯轩辕玉龙的浪荡气。 这下子彻底得罪了,也没打算低头。 四打五,便是输了也没有那么不光彩。 但宋程昱这边可没打算要吃纳兰荣誉的便宜。 他提议让腰不太好的叶良阳先退场。 叶良阳觉得也有这个必要,毕竟他在赛场上本就没起到什么作用,下场来了才公平。 免得人家说宋程昱这支队伍胜之不武。 叶良阳坐回到了杨美钿的身边。 场上四对四。 还剩半柱香。 打得更激烈了。 赛场下面叶家的小辈儿喊得起劲儿。 一开始,他们以为自己这边稳输。 如今逆风翻盘,别提多兴奋。 叶秀娣将赛场上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一方面是欣喜于自己女儿和女婿之间是真的互相敬爱,互相尊重,互相关怀和照顾。 另外一方面,她也没有忘记观察叶良烨的态度。 这孩子一根筋,轴得很哎。 叶良烨一双眼一直在文茵和宋程昱的身上。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文茵和宋程昱相视一笑时,仿若世间的花儿都逊了色。 那是叶良烨从未见过的笑,爽朗脱俗。 他似是明白了一件事……文茵嫁给宋程昱过得很好。 而他的出现,似是只能增加文茵的负担。 …… 最后半炷香。 你追我逐,如火如荼。 纳兰荣锦这边四人已然跟不上体力。 宋程昱、叶良烨以及叶良星终日有过武学锻炼,持久力上自然是比这群世家子弟要强许多的。 以至于最后,纳兰荣锦一行人防守不过,又让宋程昱和文茵连进了两球。 香断。 比试结束。 纳兰荣锦输了。 “没事,输赢本就有运气成分,别丧气,改天再和他们打。” 赵世才体贴,安抚着纳兰荣锦。 魏宇河与于宪伟则是些许的不爽。 魏宇河将头上戴着的汗巾拿下来,重重扔到了地上去:“轩辕玉龙不是什么好鸟,你纳兰荣锦也挺有私心的,输了比赛,真无趣。” 于宪伟态度稍缓和些,其实也看出了方才轩辕玉龙是因为纳兰荣锦不理会对方欺辱他而离去,只是没说破,下了马便跟着魏宇河走了。 赵世才自然眼明心净,道:“如果方才轩辕玉龙没走,我们五个人继续打,不见得会输。” 是这样说没错。 但纳兰荣锦就是不想再让轩辕玉龙在场上那样虎视眈眈的盯着文茵。 “轩辕玉龙那小肚鸡肠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 “无所谓。”纳兰荣锦还喘着气。 赵世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了。 纳兰荣锦眼看宋程昱那方在庆祝胜利,自己咬紧了腮帮子。 他向文诚明和周焕生鞠了一躬后,讪讪离去。 此后,纳兰荣锦知道,自己是不会在这二人面前出现了。 …… 宋程昱将自己与纳兰荣锦打赌的事情给文茵说了。 文茵觉得奇怪:“什么车马布匹?你做了什么?” 宋程昱也觉得奇怪。 便听得丞相府小厮说状元府的马跑了,车夫拖着空马车回去。 至于说状元郎纳兰荣锦,就只能步行回去了。 走的时候,身影是极其的落寞。 宋程昱挑了挑眉,带着文茵随着小厮去了丞相府门前。 大炮小炮两个人正玩闹着。 宋程昱上前还没询问,就看到了大炮身上的颜料和泥土。 便也明白了纳兰荣锦为何会不顾脾性找他打马球了。 大炮懂事儿,不等宋程昱责备就主动承认了错误。 小炮也跟着哥哥乖乖巧巧的认错。 宋程昱只说:“下回,可别让人看出来事儿是你们做的。” 大炮小炮愣了愣。 一旁的文茵:“……” “好了,丞相府备了晚宴,你们也进屋去吃吧,注意别惹事。” 大炮小炮连连应声,一溜烟就往府内去了。 文茵有些不满宋程昱如此对待做错事的下人:“他们两是你从军营里带出来的,没被驯化过,性子还野着,你这次轻言的放过了他们,指不定下回还会给你惹出什么事情来。” 宋程昱不以为意:“我既然能带他们从军营出来,自然是我千挑万选过的,日后还靠着她们两个保护你。” 说来也是。 状元府的马车周边也守着不少家奴。 两个小伙儿就凭借自身的力气给那一群人搞得人仰马翻,也着实是有点本事的。 文茵正要想问问大炮小炮的功夫如何,有哪些战绩,宋程昱的手已然伸到了她腰间,给人搂在了怀里。 “你、你干嘛……这还在路边上呢……” “不碍事,没人。” 丞相府后门在西边。 这边挨着运河支流,又栽了一排排的杨柳树。 傍晚的风拂过,吹得绿丝绦阵阵摇曳,像是一个个舞女,展现着最妖娆的身姿。 宋程昱的下巴靠在了文茵的肩膀上,微微用了点力:“刚才打球,你累不累?” 他的嗓音沙哑着,沉沉的,似是从她身体传到她耳中一样。 酥麻,还带着痒。 “我才打了半场,肯定没有你累,你午膳时就吃的不多,也该饿了,进去吧,晚宴都备好了。” “饿是饿了,但不想吃饭。” “嗯?” “想吃夫人。” 他带着些许娇憨的语气,摩挲在她的脖颈处:“刚才我们说好了,赢了,就随我的。” 他怕被拒绝,还不忘补一句:“刚才打马球的时候,我都收着力,几乎没出汗,不信你摸摸……” 章节目录 第42章 夫妻一间屋子要用心 文茵的手被宋程昱牵着往胸膛去。 里衫外衫都干燥无比。 今日的天,些许阴。 随时像是下雨的样子。 刚才比试时,又因为人在马背上,不是自己满场的跑动。 比起宋程昱平日在练武场上的训练,今日的活动量于他而言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为夫有点等不及,不想洗澡了。” 他说话时慢慢的,一改了往日的粗鲁和野蛮。 竟是有点文弱书生的样子。 文茵抽出了放在他坚硬胸膛上的手,脸颊已然绯红。 “爹爹和娘亲还等着我们,吃了回去再说。” “那先亲亲,亲完了再进去。” 文茵舔了舔唇畔,犹豫了下,垫脚在他脸颊上轻轻碰触了一下。 随之就要离了宋程昱的身。 但宋程昱没让。 紧紧圈着她,抵着她。 文茵感受到了一股灼热,他的唇畔已然靠近了她咫尺间。 “我还没亲好。” “那也得等会儿再说了,这是丞相府门外,人虽然少,也不代表不会有人过,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她带着些许责怪了。 宋程昱抿了抿唇,给人直接搂在了怀里。 然后朝着自家的马车去了。 进了马车,他便将人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你太嚣张了!” 不是太嚣张,只是忍不住。 府里面人太多了。 前庭后院的都是人,叶家的人,丞相府的人。 每一个人都会打扰到他。 丞相府里面又没有一个属于宋程昱的房间。 文茵的房间,他倒是想去,可岳母岳父哪能让他进去,宝贝女儿被他娶走估计就够他们恨了,他要再闯入文茵的房间里去,二老还不知道该怎么想他。 宋程昱是不得已,才给人搂进了马车里的。 “平日你也不是这样急躁的。” 是啊。 平日文茵说不可以,他也就算了。 就算晚上躺在文茵身边,她要是不愿意,也绝对不会勉强的。 但今日不同。 先是因为叶良烨,后是因为纳兰荣锦。 这两人惹到了宋程昱。 “要怪就怪你外面留的情太多,让为夫不舒爽了。” 文茵知道宋程昱口中所指。 她抿了抿唇,也感受到了他的丝丝委屈,便没再继续反抗了,任由了他来。 宽衣解带,亲密挨身。 不一会儿整个马车的温度也腾升了起来。 她被撩拨的面红耳赤。 粉到身上都开了花。 宋程昱沉溺其中,将人托得稳稳当当。 但又不能太大的动作,怕马车摇晃,出了任何的动静。 索索瑟瑟的,全身的力量都只能收着,无法舒展开去。 但也足够让宋程昱深深沦陷了。 好一番温存,文茵低低连喘。 内心深处似是找到了一口待凿开的泉水,泥土已然无法将其封住,水流滋滋往外突起。 只等最后一股大力将其捅破,喷涌算罢。 一阵天旋地转的,她还是仅存了一些些的理智。 她看到了帘布外面天色渐暗,丞相府内的菜香味儿也飘了出来。 她好言相劝宋程昱。 但对方似是没有听见一般,还在埋头苦吮。 文茵别无他法,硬是在宋程昱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他吃痛了,才念念不舍的松了手。 得到了空隙,文茵拢了拢衣裳,给衣领拉高,起身离开了他的腿。 再整理了不曾拉开的束腰,道:“再继续就真过分了,娘亲没看到你我入席,肯定要出来寻人了的。” 宋程昱食髓知味,一脸沉溺,只觉身下肿胀,丝毫没有缓解的意思。 可刚拿捏在手的两个水囊霎时没了,心里更是空落落的。 文茵上下摸索,又是一番检查,确定衣裳穿戴好了,就下了马车,回了丞相府之中。 席面。 人都在了。 文茵先入座,宋程昱而后跟进来,坐在了文茵的旁边。 又是一阵有说有笑,吃喝玩闹。 叶秀娣抬眼见到女儿进来,看到她衣裳还是下午打马球时的那件,不由得问上一句:“刚才去哪儿了,怎么连衣裳都没换一套。” 文茵一愣,便注意到了下午打了马球的杨美钿、叶良烨、叶良阳、叶良星,甚至于是叶良月都已经换了一套装扮出来。 文茵脸上一热,道:“女儿刚才累了,就回房歇了会儿,想来这不是要吃饭没时间换上了呢。” 叶秀娣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但又一转眼看到了宋程昱,也穿着下午那一身衣装…… 杨美钿也发现了宋程昱和文茵二人在刚才那一个时辰里都没见人踪影,便打趣道:“妹夫大概是陪着文茵妹妹一起休息过了头,所以没换一身衣裳来的吧。” 宋程昱微微一笑,文茵则是满面的羞愧,像是被人抓到了小辫子一样。 “夫人,多吃一点。”宋程昱为缓解文茵的尴尬,连忙夹了菜放她碗中。 文茵瞪了一眼这个罪魁祸首,还嫌不够,悄悄伸手在他大腿处拧了拧。 坚硬的肌肉,在她纤纤素手之下,倒是没捏出什么东西来。 反而因为她手劲儿用的太大,给自己指甲挂到了他衣衫上,在抬手之时,指甲壳因此折断了一截。 “别动。” 宋程昱摁住了她的手,将其握在手心里:“这要处理一下,不然容易撕到皮肉里去,你这样怕疼,恐怕得哭鼻子。” 叶秀娣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让丫头随即去拿了纱布和剪刀过来。 “姑爷,还是让奴婢来吧。” 丫鬟要结果宋程昱手上的活儿,宋程昱却摇了头。 “我来就可以。” 他给文茵的手紧紧握住,小心翼翼的给她指甲清理平整,在看到指甲没有一丝缺陷才松开了文茵的手。 这一幕被在场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叶秀娣也是抿着唇畔,笑的欣慰。 原先她还担心文茵这个二嫁嫁得不好,现在一看完全是想太多了。 宋程昱一个武将能细致到如此,多不容易。 就是当初叶秀娣和文诚明最恩爱的时期,文诚明也不曾帮叶秀娣修剪过指甲,何况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加之用餐时,宋程昱对文茵那溢出来的关怀,恨不得将饭菜亲手喂到文茵的嘴里去。 叶秀娣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文茵不解宋程昱这是怎么了,吃个饭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面夹菜。 她哪里吃得了这些。 可一看叶秀娣的表情,文茵也明白了一个大概。 宋程昱这个殷勤是献给文茵的,但更是献给叶秀娣看的。 宋程昱想,他都这么努力了,让丈母娘晚上行行好,放任他和文茵一个屋应该不过分吧! 章节目录 第43章 自古以来女子最重贞洁 叶良阳看着宋程昱和文茵之间的恩爱,也不禁拿了自己的筷子给妻子夹菜。 杨美钿被夫君这番对待,笑道:“行了,人家是为了晚上不和自己妻子分开,故意做给姑母和姑父看呢,你凑什么热闹。” 叶良阳一本正经道:“为夫当然是为了照顾夫人用餐。” 杨美钿眼珠子一转,便是道:“你觉得姑母和姑父能同意文茵妹妹的夫君进文茵妹妹的闺房吗?” 叶良阳深知女儿家出嫁之前的闺房,可是不允许任何男子进的。 倒不是什么法律规定。 而是自古以来女子最重贞洁。 女子闺房便是自己的亲爹都不会轻易让进的。 可别说出嫁之后的夫君了。 当初叶良阳陪着杨美钿回娘家,也不曾进过杨美钿的闺房,而是和杨美钿分开住,自己住在客房中。 大家子弟中,基本上都如此。 不曾有过破例,以表示对女子娘家的尊重。 杨美钿吃了一口点心,等着丈夫回答。 叶良阳抿了抿唇:“我觉得姑母和姑父应该不会同意这档子事儿,这事情可大可小,到底也是女儿家名声问题。” 老祖宗的规矩放在这里,是不好越矩的。 杨美钿继续道:“那我们就赌今晚上宋程昱能不能进文茵妹妹闺房吧。” 叶良烨眯了眯眼,道:“行,我赌进不了!” 杨美钿微微一笑:“那我就赌他进得了!还是老规矩,你若输了,一个月的晨练。” 坐在叶秀娣旁边的文诚明,时刻保持着自己的严肃。 小辈儿们玩闹自己也尽量不去打扰。 自己吃喝之余也是观察到了宋程昱对文茵的殷勤。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于是三两句便点拨了身侧的叶秀娣:“这女婿聪明,比我当年要聪明。” 叶秀娣冷笑了一声:“那是自然,能对妻子如此,宋程昱恐怕是这京城第一人。” “嗯,对,恐怕也是京城里第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入住女儿未出阁前闺房的的大家子弟。” 叶秀娣听着这话,先是一愣,但立即就明白了文诚明的意思。 “你放心,不该发生的事,绝不会发生,晚上我派人封住茵儿的门房,绝不给任何‘登徒子’机会。” …… 宋程昱同叶良阳等人一同去了客房。 客房的位置在北边儿。 文茵的闺房在南边儿。 相距大概半公里。 不远但肯定不近。 坐在房内,遥望都遥望不到。 杨美钿和叶良阳本该是早早休息的,但因为晚上打赌的事儿,一直坐在了南边的凉亭处。 “有必要吗?不过是一个赌约,都不睡觉了。” 叶良阳频频打哈欠。 杨美钿则是十足的精神,还给叶良阳递了一块儿糕点。 叶良阳已经吃不下了,伸起了懒腰活动起腰身:“再等也不是办法,夫人好歹说个时间。” 杨美钿动了动眉,道:“那就等月亮藏到树梢后面时,若我们还没见到宋程昱,就当是夫君你赢。” 叶良阳嘿嘿一笑:“那岂不是胜之不武了。” 杨美钿心道这月光藏起来是夜里最黑的时候,如果夜最黑的时候宋程昱还没有来,自然今晚上也不会来了。 叶良阳活动着筋骨,看着文茵的闺房前面,三个老嬷嬷,五个小丫头……分别站在了门和窗户前面守着。 这架势分明是要守一夜的。 “我说妹夫就算来了,这人也进不去吧。” “那可不好说……” 杨美钿的话音刚落,便是一道黑影从凉亭上面窜了过去。 杨美钿一惊,拉住了叶良阳,让他别动。 叶良阳被吓住。 “看。” 顺着杨美钿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叶良阳便是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文茵闺房的屋顶上。 “他、他真的来了!胆子也忒大了些吧!” “你小点儿声,等着看。” 便是在杨美钿和叶良阳的目光之下,宋程昱打开了屋顶上瓦片。 人直接从屋顶上窜了下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进去时,还不忘轻手蹑脚的将瓦片还原。 叶良阳内心大大的佩服。 这才是真正的勇士,真正的狠人呐! 同时他心里也觉得自己悲催。 说好了不赌的…… 短短一天内,他平白多出了三个月的晨练! …… 房内。 漆黑。 宋程昱轻手蹑脚的下地。 慢慢走进了这偌大房间里的拔步床上。 这床,比将军府里的那张宽敞许多。 人在其中,恨不得可以绕圈玩儿。 他伸手掀开了床帘,却没见到人…… 藏在暗处的文茵,不动声色的拿了茶杯,抵在了宋程昱的腰腹处。 “别动,你被我俘虏了!” 低低的声,柔中带魅。 立即让宋程昱起了反应。 转身,便将文茵给搂在了怀里,整个人都竖抱在了肩膀上。 “诶,你放开我。” “放,马上放,给你放床上,放我身上。” 便是一阵的迫不及待。 他终于重新将两水囊拿捏住了,便是发了狠的去玩。 文茵去推他,觉得他粗鲁了。 宋程昱却觉得这才哪儿到哪儿…… “刚才我没看到你,险些以为你跑去你娘亲那了,心里多不是滋味儿,你哪里能知道。” 她是不知道男人对女人的需求,怎么能到如此境地。 方才,她是眼睁睁瞧着屋顶被开了个光。 然后钻下来了一个人影。 若不是这个人晚膳的时候跟她说了晚上回来,此刻她恐怕得大叫个几声,让整个丞相府的护卫都来将他给抓住。 现在他上来便是一阵操作猛如虎,弄得文茵些许后悔刚才没大声喊叫了。 宋程昱也觉得怪。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长的,可以软成这样。 一顿搓玩之后,还可以还原成初始模样。 这弹跳劲爽的程度,让宋程昱想起了曾经入雪山时,战士们为取暖时做的猪脬袋。 当时他还纳闷为什么那些毛小子们看见猪脬就会笑得如此奸淫,还反复拿在手里玩弄。 一会儿挤成这样,一会儿挤成那样。 不少猪脬热水袋就是这么被他们玩破、玩坏了的。 他为此大发雷霆,处置了不少小战士。 现在想来,还是他过分严苛了。 行军打仗多艰苦的事儿,不过是几个猪脬袋,他都没让他们玩够。 不过猪脬袋毕竟是猪脬袋,比不得文茵所带的更有手感。 是香的,柔的,还不变形的。 章节目录 第44章 总归还是解了乏 今晚上的宋程昱,来得忒用劲儿。 兴许是叶良烨和纳兰荣锦齐齐出现在他面前刺激了他。 占有欲格外强。 让她不能转身、不能抗拒。 惹得身上又是一处处的痕迹。 可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文茵感受到了身下一股暖流冲了出来。 她一惊,觉得不妙。 宋程昱的手也刚刚碰触到了那里。 黏腻之中,悻然飘出了一股血腥味儿。 是,月事来了。 灯火点燃。 文茵看着床铺上的点点嫣红,脸颊灼热。 宋程昱瞅着她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也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 文茵悄悄去看他,带着些许的试探:“净房有热水壶……” 宋程昱听了,安静的起身去了净房拿水。 用盆子接着。 又拧了一个热巾。 文茵本来想自己拿过来擦拭。 倒是宋程昱很干脆的说:“我帮你。” 随即,男人的大手腕就放置在了她的脚踝上。 姿势虽然羞人,但他伺候的却到位。 力度刚刚好。 给她收拾的也干净。 “那个东西放哪里了?” 宋程昱问的是月经带。 布垫很厚,两指宽,两头都缝上了布带。 用的时候,则是将两头系在裤腰带上,中间厚垫放置于下身,用于接纳脏污。 他没用过,也没给谁用过,东西拿到手上还仔细揣摩了一番。 “原来这东西长成这样。” 也亏得是宋程昱一脸单纯。 也亏得文茵现在是他的妻子。 否则被人看到他拿着这东西的模样,定然是要被看作成变态。 “给我吧。” 文茵准备自己穿戴上。 但宋程昱却没给东西递给她,而是说:“我来。” 他原本有的情欲,在此刻都变成了好奇。 文茵咽了咽喉,觉得不好。 毕竟这世间还没有听闻过谁家夫君会帮女子做这种事的。 便是她娘亲和爹爹在最恩爱的那段时间里,每个月里也总有那么几天,文诚明是连叶秀娣房间都不曾进入的。 那些老婆子和老嬷嬷,每每也都会说,这种事情会给男子带来霉运。 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宋程昱可没这些讲究。 他只觉得很神奇。 这世间竟然存在每个月都流血却还不死的人! 饶是男子在战场上随便被砍一刀,血稍微流多一点,人的性命都难保。 看着面前的好奇宝宝,文茵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只能顺遂了他。 他便是轻手蹑脚的,将绳带放置于她的两侧髋部系好。 等做完了一切,文茵拉拢了裙衫,对他道:“都这样了,你还是回去吧。” “不带你这样的,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他微微皱了眉头:“刚才给你伺候舒坦了,我还没得到解放。” 文茵轻脸色微微一变。 尽管不想承认,但确确实实……方才宋程昱还是尽了心尽了力的。 她也感受到了片刻的欢愉。 “那你想如何。” 他还想继续玩。 玩至深夜,总归用指头解了乏。 …… 纳兰荣锦至夜才回的状元府。 到状元府门前时,双腿微微颤抖,脚步也处于虚浮状态。 他今日天未亮起的身去早朝。 于朝堂上站立了数个时辰。 结束早朝后,就跟着周焕生去了丞相府。 丞相虽设了宴,但总归不比家里,只略微动了筷子,守着读书人的礼仪,吃了少许。 而后怒从中来,上了马。 不过两圈下来,已然饥肠辘辘。 回来时,他本想去街边买些吃食,可他一身官袍在身,已然是舍不下颜面和劳苦民众坐在一桌。 何况,那些人深知他为官,哪里还会收取他的银钱。 思来想去,惦记着刚发的俸禄还要为端午节庆另外定制一套衣裳,更没了去酒楼的打算。 故,只能如此饿回了家。 此刻,他已然双目晕厥,头脑发昏了。 门口小厮见到他上前搀扶,他颤颤巍巍提起了衣裙,一步步走上台阶。 然后吩咐旁人:“本大人饿了,去厨房安排点吃食来。” 小厮连连点头,又问:“大人,是送去书房,还是文小姐那边……今日老太太又冲文小姐闹脾气了,午间的时候还打了人,文小姐那脸肿成了馒头,甚是可怜的样子……” 纳兰荣锦深吸了一口气,身心疲累。 随即,摆了摆手:“去文小姐那边吧。” 他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文雯那双带泪的眸子,他便是觉得心烦意乱,全身因疲累而松懈下来的身躯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就像是拉到极致的弓,稍有不慎就会断裂。 所以在小厮准备去厨房招呼时,纳兰荣锦叫住了他:“还是送书房罢。” 小厮顿了下,然后连连应了声。 等吃食送过来,纳兰荣锦也顾不上饭盘里只是些晚间剩菜,一顿风残云卷。 待腹部填满了,他才回过神儿来,齿间似有潲水味儿在攒动。 也正是这时,将纳兰荣锦一手带大的褚管家进了门,见到桌面上的残余也微微叹气。 这些饭菜吃了三天了。 天热,已然有腐坏的趋势。 只是无奈,府上目前揭不开锅……这些东西就没舍得扔。 “大人,上个月还有些许赊账在,您看……”褚管家脸色难看。 “老太太给这些年家里存留点的银钱都拿去打点狱卒了。” 纳兰荣锦知道褚管家不到万不得已该是不会找他的。 自从纳兰荣誉进了牢狱,受到了些许虐待后,这位周氏便逼着纳兰荣锦拿了账房钥匙,全数都送去给了狱卒。 便是家中稍稍有些值钱的东西,如今也被典当进去。 偌大一个状元府,竟是看不到丁点儿装饰用的古玩字画。 就是用“家徒四壁”形容也不为过。 纳兰荣锦从袖口里拿出了一粗绳编织成的钱袋。 稍稍空瘪,到也有点分量。 他将钱袋放置在桌面上,道:“这些你拿去,看够不够。” 褚管家将钱袋放置在手上掂量了掂量。 回了一句:“差不多能给赊账扯平。” 纳兰荣锦长嘘一口气:“那就先还账去吧。” “可,这个月府内用度……” 空气凝结了起来。 褚管家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哎…… 纳兰荣锦在脑海里开始思索家中可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想了许久,起身去了一旁书桌,将下面的屉子给抽开了。 里头放着一条玉带子。 金丝绕织的腰带,中间位置放着一颗硕大的玉块,周边是同色调的但相对较小的圆玉。 各个晶莹剔透,浑然天成。 这是文茵送给他做定情信物的。 当初他只觉得这满是玉器的东西俗不可耐,可如今……家中唯一值钱的,竟只剩下了这个。 “这个该是值点银子的,你拿去典当了,这个月家中用度怎么也该够了的。” 褚管家也看得处玉带的价值,连连点了头。 纳兰荣锦也不忘记嘱咐道:“这些切莫让老太太知晓了。” “是、是,老奴懂得。” 褚管家拿着钱袋和玉带子,好生收纳在了胸前,临走时将在马车里面清扫出来唯一还算完好的脂粉盒子留了下来。 看着那粉盒子,纳兰荣锦抿了抿唇,还是拿去给了文雯。 她和文茵不同,自幼拥有的东西就少。 一盒脂粉盒就能够让她开心许久。 想到此,他又散开了阴霾。 章节目录 第45章 她的这双手不干净了 一早起来。 文茵将手泡在了水盆之中。 又用了澡豆。 反复揉搓,直至白皙娇嫩的皮肤都红了。 旁边的丫头看着,觉着怪,便道:“小姐,这个手可不能再揉了,再揉得破皮了,夫人看到该多心疼。” 文茵也不想。 但忍不住脑子里全是昨晚上的画面。 她的这双手不干净了。 “再拿些草木灰来,还有猪胰子,皂角,都拿过来。” 小丫头愣着神,还是照做了。 等文茵双手恨不得掉了一层皮,她才作了罢。 洗完了手,用几层名贵的乳香厚敷着,文茵这心里才舒坦了一点。 上午她早饭都没用,光洗手过去了。 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则是到了午膳时间。 叶秀娣还在,文成明忙于朝中事务,还未归。 其他人员还是昨日晚宴的安排。 只是菜品和酒水换了花样。 昨日吃的是京中名菜,今日则是改了江南风味。 两餐做了对比,各有滋味儿。 昨日玩的太疯,今日午膳时,叶家人明显安静许多。 当然也有为明日端午龙舟赛事的缘由。 大家伙儿想着休息好点,明日争取拿一个好成绩。 叶良阳交代了这次龙舟比赛中江南队伍里的情况。 二十三人的队伍,二人候补,舵手一名、锣手一名、鼓手一人,在场划手十八名。 十八名划手里,叶家一族里就占了十余位。 其他八人分别出自江南各个世家子弟,少有个别是寒门之子。 便是这个别的寒门之子,也几乎依托在了某个世家之中才来的上京。 “说是全民动员起来的赛事,其实光自身提供龙舟这一硬性条件上,普通民众就无法参与其中。” 叶良阳如是说,些许感慨。 就像上一届的马球比赛。 普通家户里就没有马,更没有买马球装备,就别提昨日玩闹时的马球场地了。 如今的世道,穷人和富人之间隔着鸿沟。 他是江南县官,太理解民间疾苦,奈何能力有限,能够伸手的地方有限。 “妹夫,京中两支队伍状况如何?” 宋程昱坦言:“京中两支队伍,其中一支是由世家子弟和朝中文官组成,另外一支队伍则是由我们宋家直接从军中调出来了一支精兵参与。” 世家子弟和朝中文官,指的是赵世才、于宪伟、魏宇河等达官之子、轩辕玉龙等皇亲国戚,以及纳兰荣锦等年轻文官。 宋家从军队里调出来的精兵,除了宋家几子之外,皆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优秀将士,每一位都在战场上杀过敌立过功。 叶良阳又问宋程昱对这次比赛,有何看法。 宋程昱回了一句:“我不知道是否‘能’赢!” 叶良烨听此,不禁嗤了一声:“这说的不是一句废话。” 叶良星也笑着跟了一句:“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赢,哈哈哈……” 但宋程昱却没笑,表情严肃。 叶良阳也深深吸了一口气。 杨美钿仔细听着,则是了解了另外一番意思。 文茵看了一眼身侧的宋程昱,等着他继续开口。 宋程昱的意思是,这场比赛,宋氏军队如果想赢肯定能赢。 光从配置上来说,他们这支队伍里,是精兵、是强将。 军队练武场上流下的汗血泪,绝对不会白流。 比起那些世家子弟,达官贵人,军队的战士就没有输的理由。 但摆在宋程昱面前的问题是:有多少人会盼着宋氏军队赢? 刚才宋程昱也说了,这支队伍里,全是凭实力进来的无身份无背景的穷苦兵。 比起江南富商世家,比起京中权贵,他们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赢了,也就赢了,任谁提起这次的龙舟比赛,所有的荣耀可能只属于宋家、属于宋家军,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参与比赛的那些将领的名字。 但如果是那些达官贵人们赢了,将使一群贵人们身上多了一层光环。 好比是纳兰荣锦昨日的那支马球队伍,光这马球冠军,就足够让他们在京城贵族里名声鹤立。 等叶良烨明白宋程昱真正的意思后,脸上多了丝嘲讽:“妹夫未免过分自信了。” “一炷香。” “你是说,你们划过运河,划完只用了一炷香时间?”叶良星反问。 叶良烨又是一声轻笑:“我们前日也划过了运河,甚至不到一炷香。” 宋程昱面色不变,将手中的酒杯慢慢从唇边移开,放置到了桌面上。 随着酒杯敲响桌面,他抬了眼,看向了叶家那方:“运河没划过,但我们曾横渡黑河。” 黑河? 叶良烨听闻,脸色一沉。 叶良星则是些许懵懵:“什么黑河?黑河是什么,比运河要长要宽吗?” 叶良阳解释道:“黑河地处边境,是我朝和高丽之间无人管辖的河流,该河地下常年设有黑礁与暗流,常年呈现灰黑色,所以名为黑河,但凡下水的船只和渔民,多是有去无回,不光如此,黑河比运河的长度要多一倍不止。” 叶良烨微微握紧了手心。 叶良星直接惊呼出了声音:“哇,这么厉害,我们一炷香才过运河,要过黑河岂不是至少得两炷香……那这么说,宋家军是赢定了。” 叶良星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 刚开始茫然的其他人,这下子也回过了味儿来。 只要宋家军想赢,明日的龙舟赛事根本没有悬念。 可对于宋家军来说,赢了却未必是好事。 兴许要得罪一票人。 叶秀娣轻轻一笑:“所以说,比赛不比赛的,意义根本不大,都是上面人玩来玩去的头衔而已,否则你看看若你们昨天几个人参加了上一届马球比赛,还轮得到纳兰荣锦、轩辕玉龙他们拿位首吗,不过都是政治立场罢了……” 叶秀娣一言,说的清楚明白。 文茵微微觉得失落。 原本她以为前世里宋家军龙舟失利是因为自己与宋程昱不和,比赛前一晚她与宋程昱大吵了一架才导致了他第二天发挥失常,错过了位首,而让纳兰荣锦那支队伍得了胜。 如今一看,这赛事位首是谁,其实早就已经安置好了。 那些京城子弟,怎么可能会放过在圣前展现的机会呢。 若没有宋程昱这一番话,她对明日端午还是抱有期待的,如今便不再多想了。 章节目录 第46章 百官弹劾的真正原因 晚膳,叶秀娣没有摆宴了。 而是让各个小辈儿自己下菜单到厨房,安排吃食送到房间里去。 为的就是不让他们过分拘束,早早吃好喝好能休息。 不管如何,明日也要好好和那帮京城子弟比试一番。 叶良烨和叶良星住得近,直接将饭菜安排在了屋外的凉亭里。 叶良星吃着饭,喷着话,一副眉头紧锁着:“二哥,宋程昱中午说的那些话,我听着总不是滋味儿,心里吧,不得劲儿,不舒爽,但我又说不上来个怎么回事。” 叶良烨静静吃饭,直至一碗吃完了,才开始做回应:“赶紧吃,吃完赶紧睡,睡了明天用尽全力划,就对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话虽然这样说,但二哥,咱们明天敢赢吗?” 就连叶良星也有了这样的顾虑。 叶良烨怎么想不到这层呢。 宋程昱带领的宋家军都会惧怕京城子弟们的势力,他们这支队不过是江南水乡的富商豪绅,怎么跟京城里的人杠。 也正是这个时候,叶良阳和杨美钿走了过来。 二人脸面上并无喜色。 叶良阳轻叹一口气道:“确实,明日就算是走个过场吧,爹刚才派人给我传了话,让我们明日做做样子便罢了。” “爹真的这样说?”叶良星有些不信。 叶良烨更是不爽:“凭什么!” “就凭爹和几位叔伯已经被扣在酒楼数日了,酒楼外面都是各个达官贵人家的护院在看守。”叶良阳语重心长道,“那帮人对明日的首位势在必得,我们断然是争不过的,一个虚名而已,何苦。” 叶良烨咬紧了牙关,所有愤懑只能化进了拳头,打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还没比呢,就输了,我们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原来只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亏得他们在江南水湖之中练习了半年之久。 都是白练的。 叶良阳也不想这样,但,没办法。 …… “龙舟赛事,就当真算了?” 文茵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一个晚膳吃了半个时辰也没有下半两米饭进去,怎么都没有胃口。 宋程昱微动眼皮,反问:“不过是一场龙舟赛事而已,输和赢不重要。” 赢了,得人一句夸赞,然后埋下些许祸根。 输了,无关痛痒,还能顺遂平安。 代价之大小,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了。 是以,赢了并不划算。 “但你明明能赢,却要故意装输,我为你不值。” 文茵有些不舒快道。 宋程昱悠悠放下了碗筷,回应:“你可知叶家几位叔伯已经被扣在了安和酒楼数日。” 文茵一愣:“怎么会。” 宋程昱据实以告:“方才我看到了安和楼的小厮来了丞相府,且给了你大哥一封信,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大哥应该接到了你几位叔伯劝阻,让他们明日比赛随意一些,切莫去争名次。” 这一点是文茵不曾想到的。 “他们怎么敢,这里是皇城……” “可就是在皇城,他们不光扣押了你叶家的叔伯,连带着江南而来的那些绅士富商一个都没有逃过。” “至于吗,不过是个龙舟赛事!” “可这场龙舟赛事是为了陛下才举办的。” 文茵还是觉得不理解:“他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夸张,要是被人举报,江南富商里有谁沉不住气当着圣上的面告发了出去,他们又岂能相安无事。” “你这是气恼了。”宋程昱声音沉沉,“首先被扣押并非羁押,其次空口无凭还有可能得诬陷之罪,最后江南那些富商既然能做到富商的位置就绝不会是沉不住气之人,他们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做退一步海阔天空。” 宋程昱接着道:“这虽然只是一场赛事,但其中的利益纠葛却并不简单,朝堂中,那些人还等着这场赛事崭露头角之后去拿事儿领肥差,求官告爵。” 文茵稳了稳心思,喝了一杯果饮。 经过宋程昱这一番提醒,她想到未来朝堂上发生的几件事。 一是西北方的水灾,当时轩辕玉龙就是在龙舟赛事之后被安排过去,因为救治有功而被就地被封了爵位,成为了陛下兄弟之中最先有爵位的王爷。 二是江南赋税徭役案件,由纳兰荣锦带着赵世才等人前往,不过三年时间便理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羁押了一群贪官污吏,再回京城时便被封为了首辅。 三是针对东北农业的发展,于宪伟与魏宇河等人受圣命去东北潜心研究,最终做出了产量远远高于如今的杂交水稻,彻底解决了我朝百姓吃不饱饭的问题。 也是这一事件,直接让于宪伟和魏宇河成为了皇室之中唯二的异姓王,直接受命管辖东北境地。 还有这支龙舟队伍里的其他贵族子弟,在这次龙舟夺冠之后,便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完美的完成了相应的任务,最后衣锦还京。 并非说这些人能力多么强,而是某些事情注定是会做成的。 这些落在他们身上的差事,也是人人都眼巴巴望着的肥差。 加之他们本身就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几乎所有人不是家中祖辈便是家中妻子祖辈根基皆深厚扎实。 那些人回京之后,无一不成为了未来的京城大官。 短短几年时间里,京城官员几乎都被换洗了一遍。 就是文诚明作为丞相,也在这些年里逐渐丧失了圣宠,没了权力和地位。 意识到这里,令文茵又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 当初宋家满门案为何连刑部都不曾审问过就被下旨斩立决于宋府之内,还有一个极其关键的原因。 便是:百官弹劾! 朝堂众百官,都在指责宋家贪腐、宋家叛国! 文茵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再顺畅。 因为她发现,这次龙舟赛事,京城子弟如果赢了……那便是为宋家日后满门被灭留下了最大的隐患! 文茵的心,颤抖了起来。 宋程昱看着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的文茵,有些担忧:“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怎么了?”宋程昱没见过文茵这样,伸手要去摸她的额头,“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文茵猛地抓起了宋程昱的手,心里头憋着的话,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来。 章节目录 第47章 她当真这么在乎前夫 偌大的宋家能被灭门,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 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埋下了。 如今宋家武将在朝堂上一家独大。 已然惹了不少官员的嫉恨。 宋家五子,各个都是军中强将。 宋大将军丝毫不用担忧自己膝下是否能后继有人。 单单就是这偌大的宋家立在这里,已经让有心人开始策划了。 当树木长成了参天大树,开始遮蔽其他小树苗的阳光时,小树苗们便想着如何通过大树的根部汲取营养,甚至联合起那些蛀虫,就等什么时候风雨足够大的时候,将这棵大树一锅端掉。 好一会儿,文茵才冷静了下来,可脊背处的内衫却已经都湿透了。 宋程昱还是担忧不过,想请一个大夫来看看。 文茵擦了擦眉角处的汗渍,说话时,竟是带着喘息:“我没事,爹爹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我想去找他,这两日我都没有好好和爹爹说过话。” 宋程昱觉得不妥:“那我陪你去。” 文茵没让:“女儿和父亲说话,你一个外人跟着像什么样儿。” “但你……” “这里是丞相府,我要是头疼脑热了,爹爹和娘亲肯定不会放任我不管的,你先好好吃饭。” 说罢,文茵起身,就朝着文诚明的书房去了。 …… 晚上,宋程昱纠结要不要再爬一次屋:“那纳兰荣锦伤茵儿多深你不是不知道,昨日打马球时你那股子劲儿去了哪儿,竟是让你对区区一个龙舟比赛都心有余悸的不敢赢,甘愿输给纳兰荣锦!” 宋程昱被文诚明这一顿教训,面色微沉。 “她当真这么在乎他……” “废话!” 一声决断,让宋程昱心里不是滋味儿。 “那是她最先看上的人,但那个人负了他,你说她在乎不在乎!” 宋程昱抿了唇,那股浪已然翻涌了起来。 “本相话已至此,你若为茵儿考量,明日就别想着输,堂堂正正的和纳兰荣锦再比一场,私下里你敢赢了他,公众场合上,你更加应该赢了他,否则怎么配为茵儿的夫婿!” 文诚明一声落,便摔门而去。 宋程昱伫立原地,双手则是微微紧握了起来。 不承想,纳兰荣锦在文茵的心中分量如此。 便是已经再嫁他了,却还是放不下,处处都不愿落下风头。 男人脊背僵直着,一股气则是从胸腔里喷了出来。 “大炮小炮!” 一声令下,门外藏在暗处的二人瞬时就冲到了房内:“大人,有何吩咐!” 他咬着牙,发了狠的道:“跟我调兵,去安和楼。” 章节目录 第48章 不能助长歪风邪气 当夜。 一支精兵从城外练武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中。 叶良阳也不曾想到这事儿竟然还有转机。 便是在接到了叔父的二次报信之后,遂将自家兄弟召集了起来。 只言一句:明日,当用尽全力!杀他个京城子弟片甲不留! …… 将军府。 御林军统领魏文静、刑部尚书于潇寒接连拜访。 门前守夜小厮见状,立即去了将军房中禀报。 却被姜氏的大丫头莫萧告知:“老爷头疼不已,不宜见客,去让两位大人回吧,有事明日再商议。” 小厮看着屋内灯火透明,明白了莫萧这话里的意思。 他们老爷不想见客。 于是,小厮一路小跑到将军府门前,向两位大人回了话。 “老爷病了,夫人也病了,咱们大奶奶和二奶奶还有小少爷都病了,府上正一窝乱呢,今晚上真不能招待两位大人了,大人请回吧。” 魏文静和于潇寒听见这话,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病了,我才不相信今早朝上精神得恨不得就地翻跟头的宋岫岩能病!” “这分明是想包庇自己儿子不仅允许从外调兵进城!宋岫岩,你这个老匹夫,装什么装,竟然还带着自家老老少少一起装!” 魏文静忍不住,在门前破口大骂起来。 两人曾是同批进过军队的,后因各种缘由一个去了皇城做禁军首领,另外一个只是继续留在了战场上一路杀到了将军位置上。 于潇寒深深叹了一口气:“魏大人,罢了。” “罢什么罢,这混球摆明了要搞事啊!先前我都跟他说好了,比赛的事儿别掺和,他们一群当兵的非得来搅这趟浑水做什么!他们赢了又怎么样,战场上赢了才是真功夫!” 魏文静深深觉得宋岫岩就是在针对他们。 这老家伙在战场上出风头就算了,连京城比赛都不放过! 什么都要争第一! 于潇寒倒是觉得魏文静太激进,原本这事儿图的是让天子高兴,但朝中文官多以此做文章,想通过这次的事件顺利拿到那几项肥差。 故此,一项运动就变了味儿。 甚至还借用了各个府上的家奴去安和楼扣江南来的那些人。 事情本就是他们做的过了。 魏文静在于潇寒的劝说下,依旧不服气。 “于大人,这口气魏某定然是咽不下去的,这将军府求告无门,现在咱们就去军机处,告宋程昱一个乱调兵遣将之罪!我到底是看看他宋岫岩到时候怎么办。” 将军府小厮听闻,倒是皮笑肉不笑道:“两位大人尽管去,刚才我们老爷说了,端午节了,不少本在城外训练的京中将士都被允了休假,按照规定假期之中的将士不被限制出行。” 如此一说,就算魏文静告到了军机处,这私自调遣军队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魏文静听闻,恨不得伸手要去打宋府小厮了。 “我搞你大爷……” “魏大人,魏大人……别、别这样……” “你过来,你过来,你他妈过来,老子要打死你!” “魏大人,切莫和一小厮计较。”于潇寒连忙拉住魏文静,还给小厮使了一个眼色。 小厮朝着魏文静和于潇寒深深鞠了一躬,便连忙回到了将军府内,啪嗒一声给大门关上了。 任凭魏文静怎么在门前踢打,大门都紧闭不开了。 房内。 姜氏听着莫萧的来报,狐疑的看向了自家男人。 “老五这一搞,让御林军统领和刑部尚书都来了,你真就不管管?” “管什么,老五又没错。”宋岫岩一本正经的说。 “可先前,我也听你说过,这龙舟比赛赢了会很麻烦,那些京城世家恐怕都得找将军府开涮。” 姜氏不太理会朝政,偶有听宋岫岩主动说起些无关痛痒的事儿。 “是啊,麻烦归麻烦,但这种歪风邪气咱们宋家就不能助长。” 江南富商绅士们来一趟京城,是放下了无数生意过来的,代价多大。 宋家军这些年在战场上拼死搏斗,难得有一个在圣上面前表现的机会,多不容易。 京城子弟吃着最好的、用着最奢华的,还常在圣上面前展现,已然在圣上心中有了些许的地位,如今还想通过这种办法在圣上心里扎根,凭什么。 这帮人又不交税,又不用性命博和平,但啥好处都是他们的,你说可恨不可恨。 “比赛,就是讲求一个公平公正公开,这帮京城子弟就是在‘互相帮助’里认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咱们这回就要让他们好好认识认识自己的无能。” 宋岫岩越说越激动了。 姜氏难得看到自己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正义凛然。 不禁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两分。 她是真的慧眼,没有看错人,她相公好帅。 “对了,老大之前说会参与这次龙舟比赛的,今晚上是不是要回来了。” “嗯,他之前来信是这么说的,就是不知道老五怎么回的信。” “老四在边关,应该是回不来了,老二老三呢?” “老二老三觉得龙舟比赛没意思,不过老二惦记媳妇儿,明日估计能回来,让老二媳妇儿带着聪哥儿明日一同坐咱们席位上。” 姜氏点了点头,也有了盘算。 文茵已经在丞相府,肯定是随丞相府一桌,她是丞相府独女,坐在自家父母身边,问题不大。 大媳妇儿肚子已经太大了,眼看要生,明日肯定不方便出行,随时安排大夫和接生婆在家里更好些。 也就只有老二媳妇儿和聪哥儿的安置了,他们这边几个儿子都不在,位置有的多,让老二媳妇儿带着孩子来热闹热闹正好。 “你说说明日哪支队伍能赢?” “我不管哪一支队伍能赢,反正京城子弟最后一名!” “太绝对了吧。” “别不信,就那帮文不文武不武,只知道耍帅搞穿戴的家伙,凭什么能赢江南水乡这半年多的训练,又凭什么能赢咱们在战场上洒热血的战士们。” “这……让他们输太难看,是不是也不太好。” “放心吧,老五和江南的人心里都有数。” 宋岫岩如此说,但姜氏总觉得悬。 她五个儿子里面,最调皮的就属老五。 这个娃,总是容易搞些让人尴尬的事来。 总归有一点姜氏能够确认,那就是明日龙舟赛事,绝对精彩绝伦!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到那帮京城子弟和京城世家们五彩斑斓的脸色了…… 章节目录 第49章 南北文化差异的讨论 “五月五,过端午,赛龙舟,吃粽子,家家户户挂艾蒿。” 孩童们在大街小巷传唱着童谣。 新鲜的艾蒿味儿覆盖了满城。 运河两旁,各大大小小的商户已经摆好了小摊,摆放着各种好玩的好吃的小玩意儿。 劳苦民众都放下了活计,领着妻子儿女赶花街。 时而买一条银线手钏,时而买一串冰糖葫芦。 饶是平日不舍得花钱的没实用的东西,如今也趁着开心解开了钱袋子。 大人小孩儿都凑着这个热闹,官府兵卫有条不紊的维持着秩序,俨然一片盛世繁华的景象。 宫廷桥上,皇室金光灿烂。 宫廷桥下,达官贵人们一派祥和。 不远处设置了三处龙舟划手休息亭。 三支队伍正做着赛前的准备。 叶良星因为兴奋,早晨起的过早,吃的早饭也太早,还不到晌午便饿了。 于是很自觉地剥开了面前摆放的京城粽子。 粽叶一丝丝牵扯下来,伸嘴巴一咬,脸色就变了。 “啊,甜的啊……” 叶良星顿时觉得嘴巴被糊住了,那股甜腻的味道,险些要给他送走。 “京城的粽子,怎么会是甜的啊,竟然还放了枣子,这、这能吃吗?” 同样来自江南的其他子弟也纷纷表达了对甜粽的不满。 叶良烨在粽子盘中左右翻了翻,然后拿出了一个棕色绳线的递给了叶良星。 “这里头藏的五花,换这个吃。” 叶良星通过叶良烨的指点,又挑了两个棕绳的粽子,吃进胃里,才压下去了对甜粽的腻味儿。 然后又是一番对南北文化差异的讨论。 从豆浆的咸甜,换到元宵的口味,再到买菜时称的斤两数量…… 继而上升到昨日安和楼里发生的一切,表达起对京城子弟的不爽快。 又是一阵加油打气,鼓舞江南的气势。 竟是因为一颗甜粽,让整个江南龙舟队员们的气势拔到了最高点。 什么必胜的话更是手到擒来。 相比较起江南队伍的热闹,宋家军那边则是寂静无声。 所有人已经穿戴好统一的服装、统一的发饰、统一的口令。 说坐,无人起身。 说起,无人敢坐。 军队的肃穆,让伺候在一旁的小厮丫鬟都不敢多言上一句话。 至于说京城子弟队伍,花样便是多了。 吃食可不单单只有粽子豆糕这类,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玩意儿酒水果脯。 服装更是各自穿各自的。 长袍上是金丝银线所绣出来的牡丹龙葵,身上戴着的是玉带金冠富含了花香的囊袋。 一张张不曾经历过风雨锤炼,通体白皙干净的肌肤。 一个个身形挺立瘦削,漂亮的足以让过路女娃娃们脸红心跳的俊俏模样。 一数近二十名俊俏少男,俨然成为了这凉亭之中的一道风景,吸引了不少船只上、河岸上、宫廷桥上的侧目。 “那是谁?” 宫廷桥上,坐在圣上旁侧的景安王爷身边一娉婷女子突然开了口询问向自己的父亲。 这是景安王爷的独女,华明郡主。 景安王爷年事已高,些许老眼昏花,往着华明郡主所指方向看过去,只知晓是京城子弟的休息亭,却是不知道华明所指的是何人。 还是坐在景安王爷身后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眼神好使,一口便道:“那是今朝提名的新科状元,纳兰荣锦。” 华明郡主眼睁睁瞧着那边,一双眼潋滟了秋色。 “怎么,是看上了?” “呀,姑母,华明只是随便问问,您怎么这么说。” 华明口中的姑母便是如今的太皇太后。 也是景安王爷的妹妹。 太皇太后与景安王爷的关系,虽不是亲妹妹却胜过亲妹妹。 只因太皇太后身世凄苦,幼时便被父母抛弃,是景安王爷父母收养了她,景安王爷待她也一如亲妹妹一样呵护。 有了这层关系,太皇太后对景安王爷一家总归是多有照看的。 如今华明已然到了婚嫁的年纪,景安王爷和太皇太后也不得不张罗起这事儿。 陛下有意亲上加亲,将华明郡主许配给十三王爷轩辕玉龙。 华明也与轩辕玉龙几次接触,挑不出对方有什么错处,可总是别扭,不愿再进一步了。 倒是前日她安和楼吃饭时,无意间看到了从楼下走过的纳兰荣锦……一眼便记忆至今。 他一身官袍,步行匆匆,有老者无意间冲撞了他,他并无计较还给人些许银两送去了医馆。 京城子弟里,华明不曾见过有谁如此体恤民众了。 如今他站在一派京城子弟里,身上素净得没有任何的配饰,一张脸更是格外的出众,那份恬淡,让她不禁些许出神。 “纳兰荣锦曾有过婚配。” 太皇太后一句,让华明微微一愣,脸上立即就显现了一丝失望。 但随后,太皇太后便笑道:“不过如今已经和离了,他府上还不曾有一位正牌夫人。” 华明脸上随即一喜,也是这一喜,让太皇太后笑出了声音。 “你呀你呀……” “哎呀,姑母,你太过分了,打趣我。” “好了好了,哀家知道了咱们华明的意思了,景安王爷,你看呢。” 景安王爷看着二人玩闹,笑道:“全听太皇太后吩咐。” 这是这一句,太皇太后喊上了声在高位上,一身明黄且带着轩辕气势的帝王。 “皇帝,刚才这方的话你该都听见了吧,华明不喜欢那轩辕玉龙。” 皇帝恭敬聆听着:“儿臣明白,华明郡主自当选择自己喜欢的,朕也觉得状元郎与华明郎才女貌。” 华明的脸快要滴出血了。 她方才不过只是问了一句……怎么就如此了…… 可她那一双眼,却还是不自觉的往纳兰荣锦的方向看过去,衣襟端正,一表人才……当真是比那花里胡哨的十三王爷强太多了。 …… 文茵坐在文诚明与叶秀娣的身侧。 叶秀娣因着几位官员的夫人需要招呼,没坐在这一处。 文茵一双眼睛则是探着自己夫君那边情况。 宋程昱带着队伍,肃穆等待着。 期间她几次想和那头挥个手,但宋程昱都不曾将眼往她这处看过来。 宋程昱难不成是因为比赛紧张了,所以无暇往她这边看? 她昨晚上找文诚明之后天色就暗下来了,自己便直接回了房间。 本是想着宋程昱晚上应该会从屋顶进来的。 但等至半夜了,也没见到人。 后来就是听说宋程昱带着军队去了安和楼。 今早文诚明告诉她龙舟比赛,宋程昱和江南的队伍都会全力以赴,让她无须担忧。 只是宋程昱一早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和她打,就自己来了运河这儿。 虽然只是一夜未交谈,文茵这心里总是怪怪的。 感觉宋程昱在和她怄气…… 章节目录 第50章 女人论政,不妥 “爹,你昨晚是怎么和宋程昱说的?” 文茵问。 文诚明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自然是按照你说的那样说的。” 昨晚上,文茵找到文诚明问了朝堂上的些许事。 从文诚明口中得知了宋家武将如今确有被文官针对的现象。 同时也大概说了朝中些许官员着实在等这次龙舟赛事之后会领到肥差,进而加官进爵。 文茵与文诚明分析了这其中的利害。 丞相府和将军府在这场比赛之中,不论输赢好似都不会有什么损伤和既得利益,但实际上却会改变如今朝政方向。 丞相府当初和状元郎结亲,是望着文官们团结一致,稳固朝堂。 这一点,文诚明能想到,陛下自然也能想到。 而后出了意外,让丞相府与速来不合的将军府结成了姻亲,陛下该有两种想法。 一是丞相府的无奈之举。 二是丞相府的有意之举。 文官武官三朝以来,素来不和,朝堂之上更是分为了左派和右派,为的就是平衡二字。 但如今这桩姻亲的存在,是否打破了这一平衡呢?陛下心中不明。 不过,文诚明心里很清楚的一件事是,陛下不希望有人会打破这个平衡。 陛下会希望这个平衡一直存在,如此朝堂才不会向左或者向右倾斜。 他依旧能够作为最公平公正的王者存在,文武百官依旧在他的号令之下。 这一次龙舟比赛,不光是百官知道宋家军的实力,陛下当然也知道。 宋家军半柱香渡过黑河的事迹,可是记在战功簿上的。 所以,这一次比赛,若是京城子弟赢了,陛下只会认为宋家军在帮助京城官员,进而推断武将和文官已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如此状态下,陛下对将军府和丞相府又会是种什么态度呢。 文诚明昨日听得文茵一番话,心头也是一惊。 他没想到一个区区龙舟赛事,竟是被自己女儿推到了朝堂站位的问题上去。 如今的大赣是轩辕家的王朝。 做主的也是轩辕一家。 可这轩辕姓氏之所以能够登上这九五至尊之位,也曾是“谋反”而来的。 谋的就是团结了百官,推倒了曾今的昏庸帝王。 轩辕氏是如此上的位,自然会忌惮是否会有人这样上位! 百官过分团结,当然不会是陛下愿意看到的,他既然不愿意看到,那必定会有所动作…… 届时,丞相府和将军府就会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文诚明理会到了这一层,便明白了这一次龙舟赛事……京城子弟就不能赢! 不管里面涉及了多少利益纠葛,多少复杂的关系,他文诚明可不想沾染这趟浑水。 文茵从亲爹验证了些许疑惑后,原本是想将这一番话说给宋程昱听的。 但文诚明转念一想,阻止了她。 这女儿家谈论朝政,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先皇因垂帘听政而被后宫控制了多年而苦不堪言,遂设立过不让女人可参军但不能从政的法规。 文茵与文诚明的这番谈论,已然是男人之中的大忌。 他作为亲爹可以不计较。 但宋程昱就不见得了。 所以,昨晚他让文茵先回房休息,自己则是夜间去找了宋程昱,从纳兰荣锦身上切入话题,让宋程昱势必要为文茵和自己的颜面扳回来一成。 “但这事儿可别再与你夫婿提及了,女人论政,不妥。” 文诚明是为女儿好,方才如此嘱咐。 文茵也理解父亲的心思,遂应了下来。 接着,她又问:“那今日的赛事,结果……” 文诚明道:“结果这不马上就要出来了吗。” …… “大哥,你来了。” 换好了衣装的宋程现步入了宋家军的队伍中。 宋程昱见到自家兄弟,立即前去迎接。 宋程现许久不见五弟,看着他的身板似乎比先前看起来更为结实了,便是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还不由得夸上一句:“这身体练得不错。” 宋程昱微微一笑:“大哥在境外可还好。” “好着呢,整日牛羊肉奶的,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 两兄弟简单交谈了一番,宋程现则是问道:“不是说龙舟比赛不打算赢,怎么又改了主意,竟是连夜送信到我那儿让我赶来参加。” 宋程现原本就是要在端午回来看大肚子媳妇儿的,正常归来约莫得下午才能到。 昨夜里遇上了宋程昱派来的人,这才着急赶路提前了半日马程到的。 宋程昱没多解释,只道:“突然不想输了。” 宋程现双手负背,往外探了探,便是看到了那边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京城公子们。 随即轻哼了一声:“可不是,原本也没有输的理由。” 他转了身,便是朝着整个休息亭的战士喊道:“全体都有!” 一声令下,唰唰唰全员起立,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待会儿,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大赣宋家军的绝对风采!” “是。” 宋程现沉稳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而将士们的回应,更是振聋发聩。 饶是相隔有些许距离的京城队伍与江南队伍也因这一声纷纷探头而来。 叶良阳望着宋家军这边,扯了扯嘴角,随即朝着里间的各位弟兄二次鼓舞气势。 “各位,咱们苦练半年之久终于到了展现的时候了,我不管咱们第几名!记住,昨日的屈辱,我们要在今天讨回来!” “讨回来!讨回来……” 江南队伍和宋家军的声音自然也传递到了京城子弟这边。 他们相视一笑,似是看笑话一般,也不知道是其中的谁,还道了一声:“一群野蛮人。” …… 时辰差不多了。 三支队伍开始做起最后的准备。 叶良阳带着叶良烨计划着接下来可能面临的些许突发情况,突然见到了宋程昱在一旁岸边等他。 叶良阳没多想,上岸跟着宋程昱去了一旁。 “别说你是我妹夫,就要让我们等会儿放水哈,说好了,咱们公平公正公开……” “是,一定是公平公正公开的,但,我有一个想法。” 叶良阳狐疑地看向宋程昱。 只见宋程昱脸上挂着丁点儿不怀好意的笑。 “我想,让他们输的更难堪些。” 章节目录 第51章 一比五赔率你们赌谁赢 比赛开始前一刻。 远离运河的赌坊,已经开始为这比赛谁赢谁输在下注了。 原本宋家军的呼声最高。 这一支常胜军队在大赣人民心中已然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但就在赌坊开局第二天,赌坊便传来了风声,许许多多的达官贵人都买的京城子弟。 其中就有十三王爷买了十万两重金在自己身上。 还有刑部尚书、御林军统帅…… 风声传出来,民众也跟着有了想法。 一是京城子弟毕竟是在京城,又是参与了各种各样赛事的队伍,不管是经验和实力来说肯定不差。 二是这种比赛,到底是赛的什么,是不是早已内定了冠军之位呢。 比较而来,加之大官们的参与,民众也心知肚明了,纷纷改买京城子弟胜。 即将开赛了,赌坊即将关闭最后的投掷的通道。 赌坊门前挤满了人。 都想着在最后关头搞一笔大的,要么发、要么就往运河里头跳。 路过此处的刑部尚书于潇寒大人正坐在官轿之中。 因昨日和魏文静半夜起来,又在将军府门口一阵闹腾,搞得过分疲累了,以至于今早起来的也晚了。 看着赌坊外面如火如荼的架势,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拿出了连夜从赌坊改的赌注单子。 他原本花了一万两买的京城子弟,但因昨天的事儿后连夜找人去了赌坊,将宝押在了宋家军身上。 这京城子弟赢了,他最多能得两万两,因为买京城子弟赢的人太多了,赔率只有一比一。 但若是宋家军赢了,他便能得十万两。 虽然但是……但一比五的赔率是真的香。 想到家产就此连翻五倍,自己儿子比赛输了这点儿小事儿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 由此,眼前的雾霾全全扫开了。 …… 江南子弟这边听说赌坊在以这次赛事作赌。 并且几乎没有人买江南子弟赢,不由得气从中来。 于是纷纷拿出了自己私藏的银票出来。 简单凑凑倒是也凑了万八千两出来,直接交给了叶良烨的媳妇儿杨美钿。 让杨美钿买江南赢。 杨美钿觉得这帮家伙是意气用事,但还是照做了,拿了赌票好生收在了手里。 …… 赛事正式开始。 赌坊关了张。 运河两岸的民众,放下了手上的吃食玩乐,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三支队伍身上。 一支江南来的龙舟,船上刻着莲花摇曳的绿丝绦,个个气足神清,统一的浅云色束腰短衫。 一支来自军队的龙舟,黑沉的木头上至简单的雕刻了刀剑光影的痕迹,统一米汤娇衣裤,干练素净。 唯有那京城子弟花重金打造出的龙舟,样式别具一格,船头以金造龙头,龙上两只眼睛更是翡翠珠宝镶嵌,华贵雍容无比。 更别提其上十八人,个个风华绝代,恨不得引起河岸两旁未嫁姑娘的尖叫。 轩辕玉龙站在船身上,身上散着自负的光芒,一脸笑意似乎已经将冠军之位抢占在了手上。 魏宇河和于宪伟就此对视了一眼,朝着轩辕玉龙轻轻冷哼了一声:“看他待会儿还能不能张狂罢。” 两人昨晚就被自家父亲告知了情况,所以也很清楚今日会有什么局面。 于宪伟因着与赵世才交好,也透露了这事儿,他想着赵世才应该也在赌坊下了注,不想眼睁睁看着赵世才输。 赵世才家中明令禁赌,自然也没有沾染这事儿。 赵世才不太放心纳兰荣锦,他知道纳兰荣锦家中情况,于是道:“你没参赌吧。” 纳兰荣锦坦荡道:“我从不玩这些,你知道的。” “那就好,这场赛事牵扯背后已然牵扯了不少银两,我怕你忍不住诱惑。” “是赢是输,本就是凭天时地利人和,我断然不会做这等无趣的事。” “嗯。” “安心预备吧。” …… 随着哨声响起。 京城子弟的龙舟率先划出。 两岸锣鼓喧天。 船上,鼓点踩在了节拍上,配合着京城子弟们喊着齐整的口号。 浆前伸入入水点,经划水到出水点,周而复始,一双双胳膊便是像装了发条,不知疲倦。 所有人买京城子弟赢的人,高喊着、欢呼着,甚至跟在两岸奔跑,只为见证他们获得胜利的一刻。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在那支船的身后,江南队伍和宋家军的队伍,还停留在起始点,丝毫未动。 叶良阳作为鼓手,额上微微渗透出了汗渍。 他是心急的。 可又是极具期盼的。 坐在下面的划手们,心情也同叶良阳一般,上下起伏着,动荡不安。 甚至于有人已经坐不住,问道:“阳哥,我们还不走吗,他们都、都划那么远去了……” 还不等叶良阳回应。 叶良烨就直接打断道:“安静点儿,听指挥就行!” 方才,宋程昱找到叶家兄弟,提出比赛开始之后他们延缓半刻钟再出发。 叶氏兄弟觉得这太大胆,风险系数也太高。 可转念又觉得,过分刺激! 那帮京城子弟为了赢不择手段,甚至对他们的叔伯实行扣押的手段让他们甘愿认输。 如今这一场比试,他们定然是要压着京城子弟上的。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赢了他们,总觉得不够解气。 若按照宋程昱的办法,让了他们之后还赢了他们,那这脸可以打得啪啪响之外,还能响出一道道回声来。 “他们的船华而不实,船身就比我们的重上一倍不止,你们说过渡运河不到一炷香时间,我从外打听到,他们平时在这运河练习,大致要一炷半香,这么干,我们也会赢。” 叶良烨和叶良阳双眼朝着宋家军的方向看过去,那方所有的战士都沉稳的将船桨放置在身前,丝毫没有动弹的迹象。 反而是他们江南队伍里,已经有人沉不住气提前将船桨放在了水中,等着随时能冲出去。 叶良烨眯着眼,心中竟是产生了对宋程昱的一丝丝敬佩。 宫廷桥上下,前方赛事情报也传了过来。 听闻江南队伍和宋家队伍纹丝未动时,所有人都泛起了嘀咕。 不知这两支队伍为何意。 百官交谈,皱眉的皱眉、嘲笑的嘲笑。 唯有丞相府、将军府这两处安安静静的等着好戏开场。 章节目录 第52章 这放水放的也太假了 隆起大肚的贵妃娘娘坐在圣上的身侧。 她听着太监传来的通报,不禁心里也打起了嘀咕。 都说这次赛事早已在文武百官的监督之下,被定了是京城子弟夺得头筹。 宋家军和江南队伍应该配合才是。 但现下,宋家军和江南队伍迟迟不动,这放水放的也太……假了点。 再放眼往下方大臣位置看过去,自己的侄女儿文茵正与自己哥哥淡定喝茶,脸上并未有多余的情绪。 便是她那位脾性些许火爆的嫂嫂叶秀娣,更是平稳的剥起了肉粽在吃。 接着去看将军府,宋家一行人陪着小孩儿吃喝玩着,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是以,这到底演的哪一出…… 皇帝轩辕惊鸿看着身侧贵妃,轻声道:“贵妃是在担忧你那侄婿和嫂嫂娘家人吧。” 贵妃轻轻捂着腹部,直言道:“多少是有些的,先前听侄女说过那宋校尉为人过直,也不知道这场比赛有没有让他受了委屈……” 一旁皇后听闻,多少是听出了这里头仗宠找事儿。 皇后不语,一双眼则是去看了那边的惠妃。 惠妃乃刑部尚书于潇寒的亲姐姐。 惠妃已然听出了贵妃没事儿找事儿,随即朝着圣上道:“臣妾听闻这宋家军的船只是赛前两日才造好的,还有那江南队伍的船只经过了跋山涉水才送来的,刚才太监来报两只船都未动,臣妾担心他们那船只是不是漏水了划不了呀……” 惠妃这随口一说,皇后便是立即让人去查看了。 “要真是船只的问题,那这比赛可不就没看头了。”太皇太后也听到了这话,不免真的担忧起来。 唯有轩辕惊鸿和景安王爷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等太监再来报时,江南船只和宋家军船只则是已经动了起来…… 不过半刻钟,三支船队已然出现在了宫廷桥正前方数公里的河内。 三艘船在河面上,奋力前行着。 鼓点踩着节奏,一旁百姓为其摇旗啦喊。 咋一看,三只船不相上下,京城子弟的队伍似乎还要领先一点。 但仔细看过去,有心人便会看出来其中的差异。 那江南子弟整齐划一的双臂,在这鼓点号召之下,是又急又快,每一个人双臂弯曲的程度一模一样,左右的船桨在水中更是激起了一朵朵相同大小的浪花。 而宋家军更是夸张,十几双手臂力量雄厚,翻转起来时几乎要显现出晃影来。 这是他们出船时候的模样,如今水程过半了,他们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强度。 而京城子弟这边,那疲累之色已然显露,花里胡哨的华服之下,汗流满面,脊背统一出现了汗渍印记。 双手更是软绵无力,似是在艰难使用着吃奶的力气在划桨。 所以,很快的。 江南队伍和宋家军队伍,将京城子弟的船只甩在了后面。 纳兰荣锦注意到了两侧的夹击,他抬眼看着面前绚烂多金沉重得恨不得船头进水的龙头,只能深吸气也无他法。 输了,他只能认! 不光是技不如人,更是选了一帮无德无能的达官贵人子弟做队友。 轩辕玉龙奋力划着,他可还惦记着他买下的十万两银子在赌坊里,这要是输了……他是要倾家荡产的。 他不能输,绝不能输。 可脑子里不管如何叫嚣,身侧两支队伍还是超过了他们的船身,直直的朝着前方进发。 轩辕玉龙咬着牙,脑子一抽想到了个蠢办法,竟是将船桨从水里面抽了出来,去戳打两侧的他人船只中的划手! 叶良星好巧不巧被打中,险些因此掉落水中,他气愤的瞪着轩辕玉龙,轩辕玉龙趁势上赶,越过了江南队伍。 而宋家军的队伍也因为轩辕玉龙这样下作的手段而左右摇摆了起来,险些整支船队侧翻。 宫廷桥上。 文诚明见此,眉头紧皱着。 宋岫岩更是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十三王爷太过分了!这种肮脏手段也要用!” 宋岫岩想找其他官员论上一论这轩辕玉龙。 但百官深知那是王爷,不敢随意言谈,何况多数的他们不也盼着京城子弟赢来的。 姜氏拉住了四处蹦跶的老爷,连忙低声道:“圣上都没说话呢,你说什么,你看到了,圣上自然也看到了,急什么急!” 宋岫岩这不是太激动了呢。 在姜氏一番安抚下,宋岫岩重新将注意力放到赛场上去。 “儿啊,加油,弄死这帮杂种!” 宋程昱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唤了一声大哥,宋程现心领神会,将鼓点慢了下去。 随着鼓点减弱,将士们手上的力道也舒缓了些,船不再似箭一般冲出去。 而是在船尾刚刚超过京城子弟船头之时,宋程昱改变了船舵方向,干干脆脆的压住了后面船只。 京城子弟龙头被挡,打算将船头换移方向,但不管往哪里换,宋程昱都将船尾死死的挡在了他们身前,让他们无法移位。 也是这个时候,江南船只已经重振旗鼓,从后面追赶了上来,成功超过了京城队伍。 而在江南队伍赶超上来之际,两艘船逐渐拉开了与京城船只之间的距离。 最后离终点不过一公里距离了。 叶良阳和宋程昱对视了一眼,互相颔首点了头,双方便十分有默契的将鼓点重新打了起来。 两只船上所有的人员都明白到了最后关键的时刻了! 和京城队伍的赛事已然结束。 但和宋家军的比赛才刚刚开始! 文茵便是看到了那两艘船只似是离开弦的箭一样,朝着这方冲了过来。 水被激荡而起。 一层层一圈圈的涟漪,似是在文茵的心房里划开。 她看着站立在船只上的宋程昱,那一副沉着冷静的面容,俊俏刚硬的下颌线,悄悄的扎在了他眼中,怎么都移不开了。 直至宋家军率先冲过终点线,直至他带领着自己的队伍在陛下面前领赏,她那一双眼都不曾离开过他身上。 那种荣耀、欣慰、自豪的感觉,溢满了她的胸膛。 等他从圣上那边下来,文茵以为宋程昱会过来找她,或者过来领着她回到宋家桌面上去的……她一定不会拒绝他的牵手,他的拥抱。 就算是大庭广众之下亲密,她也甘愿的。 可,宋程昱没有。 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章节目录 第53章 他们都倾家荡产了 京城子弟输了。 输的惨不忍睹。 二十来个人,纷纷带着不同的心情下船去。 唯有轩辕玉龙还不相信自己输了,在船上挣扎着说:“不可能输了,这场比赛肯定有假!肯定有假!宋家和江南的那帮人做手脚了,让圣上去查,去查!” 魏宇河与于宪伟很清楚轩辕玉龙为何会这番激动。 赵世才还想劝慰轩辕玉龙,被于宪伟拉住了:“算了,你要是倾家荡产了,恐怕也得这样。” 赵世才不明所以:“倾家荡产?” “你还不知道吧,这位十三王爷拿了自己所有的钱财良地换了十万两全部押进赌坊去了,这回输了一个精光。” 赵世才咋舌:“十万两?他一个月俸禄才多少,当王爷也没多久,怎么……” “他不是还有个大宅子,那个宅子可值点钱的。” 说罢,于宪伟和魏宇河就走了。 而轩辕玉龙情绪崩溃,甚至于对几个子弟动了手,场面不可开交。 也是这个时候,几个百姓从运河旁边掉了下去,周遭人连忙喊着“有人跳河了”! 河岸两旁管理秩序的警卫将人救了起来,只传了几声嚎啕大哭,高喊着“完了完了、输完了啊……我这辈子都完了……” 纳兰荣锦深知赌博危害,也庆幸自己没有参与其中。 他不想和这帮子弟再纠缠,也没脸上宫廷桥和群臣共舞,讪讪离开了这方…… 只是才走出来,他却注意到了河岸处警卫所救的人里面,有一个身影十分眼熟。 定睛看过去,竟是他府上的褚管家。 他快步疾走过去,人未到褚管家跟前,就看到了他手上一张已经被水浸透了的赌票。 其上写着二百两赌注。 赌的正是京城子弟拿位首。 纳兰荣锦站在原处,死死盯着褚管家腰裤上挂着的钱袋子,已然干瘪得没了形状。 褚管家拿着状元府上最后点积蓄,去赌了。 褚管家在人群里看到了纳兰荣锦,一声嚎叫哭咽,遂爬了起来,原本是想朝着纳兰荣锦的方向过去求宽恕,可……他没有,也没敢在这样一个场景下做这等事丢了纳兰荣锦的脸面。 于是换了方向,褚管家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脚跑开了。 纳兰荣锦看着褚管家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瞬时觉得全身都瘫软了起来。 同时,他心里怄着一股火气,又无处可发。 这个场面,这么多达官贵人,这么多人的百姓……他断然不能像轩辕玉龙那样发上一通脾气,也不可能像平民百姓一样往运河里栽。 他只能忍着,捏紧了拳头,全身紧绷着。 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哪条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状元府。 只等他看到状元府几个大字时,小厮从里面焦急的跑了出来,对他说:“大人,褚管家上吊,人没了。” …… 端午宴结束。 叶家一众在安和楼摆了宴。 邀请了丞相府众人、将军府众人。 大家就这几日的事情各自言论。 谈的是一个畅快淋漓。 但就一件事很可惜。 便是叶良星知道无人买江南船队赢而让一众兄弟凑了钱去赌坊买赌票。 当时是真激动了,浪费了这万八千两银子。 他那点积蓄可是攒了好久好久的。 哎,原本还想买些好玩的东西回去给娘亲妹妹们。 现在,是连回去打点驿站的银子都没了。 杨美钿这个时候对叶良星道:“放心吧,你冲动,你嫂子可不冲动。” 叶良星一喜:“嫂嫂,你没去买赌票?” 杨美钿摇了摇头,还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赌票来。 “买肯定是买了,但我们没输……” 叶良星一惊,除了叶良阳的其他人也凑了过去看。 “我呢,很清楚我们的情况,所以我买的是江南队伍拿第二名……不过呢,去赌谁是第二名的赔率不高,只有一比一,也就是说我拿了你们多少银子,现在可以双倍返还给你们。” 众人一听,兴奋了。 原本以为银子没了,不承想还多了一倍还回来。 “嫂嫂,这下子我可以买足够多的东西给妹妹和娘亲了。” …… 城里。 百姓还在庆祝端午节。 宫里。 贵妃却难产了。 消息从宫外传出来的时候,文诚明与姜氏还在安和酒楼。 了解情况后,他们只身便去了宫内。 文茵独自被送离了酒楼。 文茵和父母分别的时候,特别嘱咐道:“宫内有一位医师会剖腹接生之法,若太医们束手无策时,母亲父亲可千万要提一下这个人。” 文诚明特别询问了这个名字。 文茵如实以告:“薛琳,字孔璋。” 贵妃这一胎至关重要,此乃是新帝继位之后的第一位皇子,也是长子。 未来极有可能会继承皇位。 文家是否能百年安康,恐怕就要看这一回了。 所以贵妃和皇子,一个都不能出事。 文茵坐在马车之中,回想起了前世贵妃因为肚大难产,而诞下了一死胎。 之后贵妃便没了生育能力,几次想方设法争宠,也逐渐让皇帝失去了耐心。 而文家没了贵妃在宫里做支援,也似失了左膀右臂一般,开始走下坡路…… 可以说一切的开端都是来自这次难产事件。 只要贵妃能够平安顺利诞下皇嗣,未来文家在朝堂上说话多少能有些许的分量在,宋氏的惨案上,文家怎么也可以帮上忙。 提到宋家,文茵就不得不想起宋程昱了。 他已经两日不曾和她说话了。 她这个心,突突突的。 十分不舒爽。 白日宫廷桥上,他不理会她。 晚上安和酒楼,他也没理会她。 看着他与旁人把酒言欢,她却被冷落……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儿。 文茵捏着手绢,将手绢反复缠绕在指尖,竟是一脸的幽怨。 好一会儿,她注意到马车是朝着将军府的方向去的,于是叫停了马车。 让改道,去丞相府。 守在一旁的丫头眨巴了下眼睛,道:“小姐,不太好吧,夫人和老爷说让送将军府去的……” 一般女子出嫁了,节气过了的当天就该回夫家的。 但文茵不愿意。 她正在气头上。 那个不着眼的东西惹了她。 她若还恬不知耻的回将军府,今后岂不是要被他狠狠拿捏住! 章节目录 第54章 在心头啃咬出个牙印 文茵回到丞相府。 丫头就打了一桶水,给文茵沐浴。 洗净后,文茵躺在了床榻上,脑子里乱乱的。 终是起了身,自己去花园走走。 外面烟火四射,百姓依旧热闹着。 她便学着像小时候那样,找人拿来了梯子,爬上了屋自己还处于气头上的话。 只道:“也没人请我回去。” “那是你家,还需要人请?” “自然。” “那我现在请你回去。” “不回。” “理由呢。” “不想回。” 宋程昱微微眯起眼,走近文茵,带着不耐:“我再问你一遍,回不回?” 文茵皱起了眉头,不喜欢宋程昱这样的态度,很干脆的回应道:“不回。” 宋程昱抿唇:“你不回,那我回。” 说完,他一个转身,直接跳下了房的那些话。 他说,文茵很在乎纳兰荣锦。 所以不愿宋程昱输给纳兰荣锦分毫。 他给这事儿记下了,且没法儿忘。 他将人抱在了怀里,他承认是自己小气,也大度不起来。 只是女人哭的娇艳欲滴,一双睫羽都挂湿了,他又心疼。 原本还想让文茵给自己认错,现下却是不哄她肯定是不行了。 拧巴死他算了。 “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他抿着唇,心甘情愿的说了这一句。 “本就是你的错,你待我不好了。” “是,是我不好。” 他给人圈得更紧了些,然后就去吻她。 文茵被吻得七荤八素。 回到房内时,她还被架在了桌子上,茶壶碗碟都落了一地。 也是难得的他使了劲儿,给她的腿掰过了头顶。 文茵也没喊疼,身躯柔软得令人不可置信。 只是月事未完。 他没发泄的办法,只能狠狠在她心头啃咬了一个牙印出来。 …… 第二日早晨,文诚明和叶秀娣从宫里回来。 也带来了好消息。 贵妃顺利产子,圣上龙颜大悦,赐了这次剖肚接生的主刀医师薛琳为太医院副院长。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圣上已经下旨将华明郡主许配给纳兰荣锦了。 吃过早饭后,宋程昱便带着文茵回了将军府。 文诚明伸了伸懒腰,准备回房间补觉。 叶秀娣则是拉住了文诚明:“华明和纳兰荣锦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怎么就说圣上下旨了?” 文诚明挑了挑眉:“华明要嫁给纳兰荣锦,下旨不下旨也是迟早的事儿。” 叶秀娣不依不饶,问:“那你干嘛当着女婿和女儿的面儿提这事儿,有这个必要吗?” 文诚明理所应当道:“当然有必要,我这是在点这个女婿!” “点什么点,你没看到女婿听到纳兰荣锦的名字脸色都不好了。” “就是要让他不好!” “什么玩意儿。” “呵,男人的劣根性,我可比你懂!”被人惦记的才是香的。 叶秀娣瞪了一眼文诚明,也懒得和这个男人废话,独自回房了。 …… 马车里。 文茵似是嗅到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 前后仔细联想了一番,好似明白了什么。 看着闭眼假寐的宋程昱,她不禁问道:“你这两日情绪不对,是因为纳兰荣锦?” 宋程昱慢慢睁开眼,没回应。 文茵见他默认了,直觉不能让这个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隔阂。 她抿了抿唇,道:“我与他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你该知道。” “嗯,我知道。” “可你不高兴了,你在生我的气。” 文茵又想起昨晚上,他对自己的粗暴。 嘴巴上说着是自己的错,但动作行为上都是在泄愤,否则也不至于将她弄成那番的姿势来。 章节目录 第55章 名声肯定没你的安危重要 马车内,静谧。 两人四目相对。 文茵觉得有必要将话说清楚。 否则,这迟早会成为他们之间感情破裂的导火线。 但宋程昱已然不想在这上面多花时间了。 解释和不解释,只会更凸显他的斤斤计较。 一路安静到将军府。 寒梅和湘竹就上前来伺候文茵下马车。 宋程昱去了宋岫岩书房,文茵独自回了小院。 湘竹一路将这几日将军府里发生的事儿给文茵说了。 “昨天不是端午节呢,大街小巷都热闹着,姜家几个小辈儿管不住自己裤裆去了窑子,找了头牌春风一度,一群人在里头吃喝了不少,欠了一笔银子,今早上欠款就送到将军府来了。因为他们没钱付账,就被妓院的人扣押着,等着将军府拿钱去赎。” “一个晚上就算吃好的喝好的,百八十两银子也够了吧,那位舅母怎么还拿不出?” 据文茵所知,陈臻这些年在将军府手上应该攒下了不少银钱。 加之这段时间住在将军府,有些个值钱且不打眼的小玩意儿也多少被她顺出去了一些。 自己儿子在妓院的消费,她怎么都该给得起吧。 寒梅这个时候补充道:“昨天姑爷那场龙舟比赛,惊动了整个京城的赌坊,寒梅瞧着这位舅母夫人恐怕是给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押进去了。”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透露出消息来京城子弟的龙舟队伍必夺得头筹,搞得民众们一窝蜂的都参与了赌博。 “昨天夜里,运河里就捞出来了几具尸体,还有状元府上,那位褚管家挪用了府上的公款去赌博也全输了,自己无颜对自己主子,就上吊死了……都是因为这赌博害的。” 湘竹小声的说,文茵听了这是一惊。 一个龙舟赛事,竟是白白丢了些许人的性命进去。 “小姐,就别去给夫人请安了吧,那糟婆子还在里头闹呢。” 文茵在这件事里面掺和的已经够多了。 现下去,恐怕也讨不了好。 原本也是姜氏自己的家事,她去了,不免婆母自己觉得难堪。 文茵回了自己小院去。 等中午午膳,寒梅又传来了前厅的情况。 陈臻想找姜氏拿钱去妓院赎人,姜氏想趁着这个机会逼迫陈臻离开将军府。 陈臻嘴上是答应了,但钱拿了之后还是带着姜家的一群人要进将军府里面来。 将军府近日增添了不少护卫,在门口守着就是没让那群老妇孺进来。 陈臻也够狠,直接让自己的儿子瘫在了担架上,扬言自己儿子是被宋程昱硬生生打成了残废,要求将军府负责。 “百姓们这会儿都在外面看热闹呢,可难堪了。” 听着寒梅的话,文茵问道:“公爹婆母那边是什么情况?” 寒梅说:“说是已经去报官了,让顺天府知府来解决。” 正说着。 宋程昱进了院子,脚步匆忙。 “吃过饭,我要去趟顺天府,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宋程昱拿起了碗筷,迅速往嘴里扒拉米饭。 没有多咀嚼,生生咽了下去。 文茵没有吃饭的心情,让湘竹给自己准备了一件披风和一出来。” 文茵指的是那日姜明实要对她施暴的事。 名声顾然很重要。 但和宋程昱的安危比起来,名声便算不上什么了。 宋程昱反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那你更不能去了。” 同时安定了文茵的心:“爹娘早先派去江南调查的人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了不少证据,只等二舅的案子审理结束,陈臻就会被抓紧大牢,到时候一个区区的姜明实,便算不得什么事了。” 说罢,宋程昱便走了。 文茵看着他那离去的身影,轻轻吁了一口气。 几日前,她问了叶良阳天然泥灰岩烧制的办法,是想给院子里几处不平整的地方给铺一铺。 叶良阳当下和她说了,但她觉得太难听不懂,就让叶良阳抽空去告诉宋程昱,改天让宋程昱给院子修葺一番。 叶良阳应该是按照文茵所说的做了,让宋程昱注意到了天然泥灰岩这种材料。 这才发现了江南姜氏床板也是用这种材料制成,从而发现了床板里姜晟磊的尸体。 寒梅知道文茵放心不下宋程昱。 在宋程昱走后不久,自己也凑到了顺天府去了。 湘竹则是陪在文茵的身侧,时刻等着寒梅的消息。 接近傍晚,寒梅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告诉文茵没事了。 “刚开始那婆子还很嚣张,说宋家苛待亲戚,自己在将军府不过几日就被辱骂得要自尽了才好,说自己和儿子怎么受人欺负了,指着咱们将军大人和夫人一顿乱吠,就是下人奴婢出来指认她们的不是,都被呛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二舅老爷的尸体放在公堂上,那陈臻就跟疯了一样,偏说那不是二舅老爷的尸体,江南那边运送尸体过来的时候跟着巡捕,出面证实了二舅老爷的身份,不管陈臻怎么狡辩也由不得她了,杀了人就得偿命,当场被拿下了。” “至于说那位二表少爷,经过查验,根本就不是二舅姥爷亲生的,是陈臻跟别的男人厮混出来的野种,当初二舅老爷就是发现了陈臻的苟且事才被陈臻杀害。” 而陈臻被抓后,姜明实眼看没了靠山,立即就怂了,不敢再找宋程昱的麻烦。 宋家表示也不打算找姜明实的麻烦。 但不巧那江南云楼的艺伎挺着大肚子找了上来,状告姜明实对她骗财骗色。 “现在宋家的案子是结束了,但姜明实和那位艺伎的案子还在审理,估计要掰扯到天明去了。” 寒梅说时,十分解气。 是觉得这些天的委屈都得到了释放。 “小姐,今晚上老爷夫人还让厨房准备大餐,说庆祝呢。” 寒梅说得喜笑颜开。 文茵的眼则是一直往外在望,可外面一如往常,什么也没有。 文茵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他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章节目录 第56章 有心人拿去献给了帝王 “小姐是说姑爷吗?” “嗯。” “姑爷从顺天府出来,就被召进宫去了,说是有急令让姑爷去办……” 寒梅顿了顿,继续道:“可能今晚上或者明日就要走了……” 文茵手心微微一紧。 这是要去西南方平定瘟疫去了。 那一场瘟疫,起来的凶猛,走的却缓慢,持续了一年之久。 让整个西南部都民不聊生,病殍遍地。 宋程昱这次带着皇命去,一是为救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另一方面则是阻断西南人民逃窜到其他地区,防止其他地区也受到病疫感染。 尤其是阻断病疫来到京城。 前些日子,已然发现了两三疫病之人出现在了城外。 文茵捏了捏手心,回忆着前世宋程昱因为去了西南方救济而感染上了病疫,虽然在大夫的救助下活了过来,但还是留下了病根。 每逢阴雨寒湿的天气,就会咳嗽不止,胸闷心慌。 不得已开始常年服用药物用于治疗。 是药三分毒,常年用于药物,身体便没了从前那样健壮,即便已然比常人要强健许多。 这便也为宋程昱后来战死沙场做了铺垫。 如果他的身体一直若如今这番,武功和力气也曾有落下,说不定宋程昱在战场上就死不了。 “小姐,你怎么了。”湘竹望着文茵一脸的沉思,不由得问。 文茵扶了扶额,随即道:“湘竹你随我去找婆母。” 前日贵妃胎动。 她作为小辈儿不适宜守在皇门前等生产。 如今皇嗣诞下,她过去正好探望一番。 加之,姜氏的药大概也用完了,顺便找一趟薛琳也恰好。 姜氏这边刚刚处理完陈臻的事儿,其实是累了的,但见文茵着急,也随了她走这一遭。 路上,姜氏问她:“昱儿今晚或者明日就要走了,何必非得现在去,最后一晚你两多交交心岂不是更好些。” 文茵道:“娘亲说的是,但正是因为相公马上要走了,儿媳才想起来贵妃娘娘那儿有一件金丝马甲,马甲轻便可日常穿戴,可防刀剑,儿媳去探望贵妃娘娘,也顺便给这马甲拿回来给相公,山高水远的,总怕相公会有个不是。” 姜氏听闻,眼角笑成了一条缝。 又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腿:“不过你说的对,老五虎得很,你公爹带着他们五个去打仗的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上阵杀敌干起来都是不要命的,每每为娘的训斥他,他都不以为意,满口都是死要重于泰山,为国效力死得好,但自从他成亲,便不再说这样的话了。” 文茵听着,不动声色。 “是以,我知道,他心里有了在乎的人,所以做什么都有了顾忌,你看姜明实被吊在城墙上的事儿,你我都清楚是谁干的,陈臻心里更是清楚老五就是这个罪魁祸首,但方才在顺天府陈臻几番激将昱儿都没能成功,他之所以能这么沉得住气,都是因为你呀。” 文茵面颊微微红了。 “你们成亲不久,其实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但老五的这个职位性质避免不了要东奔西走,你看下今晚上行不行,给咱们宋家再添一子嗣来,男孩儿女孩儿也都是好的。” 文茵双眼潋滟,抿着唇,不再好意思答话了,便是点了头。 要孩子这件事,她也想过。 是该要的。 也不是为要一个孩子傍身,是想老了以后可以像姜氏一样膝下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当然,所有的美好愿望前面还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阻止那桩惨案的发生。 马车进了宫廷。 姜氏将随带的礼物,让文茵一起送到贵妃那儿之后,自己便去了太皇太后那儿。 两人年轻的时候曾是闺中密友,偶尔太皇太后闲得无聊,也会召姜氏进宫谈谈闲话。 文茵则只身去探望了一番贵妃和小皇子。 文茵只比贵妃小个五虚岁,两人从小一同在丞相府里长大,感情倒是不错的。 闲聊之间不免聊得深了些。 话语里贵妃也叮嘱着让文茵注意点自己的肚子。 “宋校尉那么一个身强体魄的人,说不定你这肚子已然有消息但你恐怕还不知道。” 于是,贵妃就找了薛琳来。 无论如何都要给文茵把脉。 文茵的葵水才去,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孕,但姑母玩性上来了,只能依着她。 薛琳隔着纱布摸了文茵脉象好一阵子,最终得出了未有身孕的结论。 贵妃听着有些失望。 文茵倒是坦然的。 两人对着小皇子又玩闹了会儿,文茵很自然的找贵妃要了那件金丝马甲,再看天色不早了,便主动离开了贵妃宫殿。 薛琳一直在旁伺候着,文茵走的时候,也带上了他。 站在长廊。 文茵首先告了一声恭喜。 薛琳两次鞠躬,回:“都托了宋少奶奶的福。” 当初文茵告诉薛琳贵妃会难产,薛琳还不信,只觉得宫中有最好的太医,怎么会随意让贵妃肚大如盆。 可进了宫之后,他才慢慢发现这里面些许门道。 宫里虽然有最好的太医,但这最好的太医却也是专属某些人所用。 贵妃的肚子,明显是被有心人故意养大的。 至于太医,他不会完全不提贵妃吃的过分丰盛之事,但怎么提的就不好说了。 那些宫女婢子为了贵妃能开心,自然也会忽略掉太医说过且说的不那么重要的话来。 就好比“吃食分量稍多了些,但千万也别饿着,紧着贵妃情绪最重要”。 然后每日送到贵妃面前的食物依旧是那些富含油脂、糖分较多的,便是少吃了也不会妨碍贵妃肚子大起来。 所以贵妃生产当晚,文茵便让自己的爹娘主动推荐薛琳剖腹生产,是给了薛琳一次机会,也是救了小皇子一命。 救了皇子,便是救了贵妃。 有了这两者的恩情,皇上不注意到薛琳都难。 前世,薛琳投靠了心术不正的珍妃,这才落得那番凄惨下场。 如今,薛琳投靠的是陛下,只盼他能走正路,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听我爹说,太医院有人已经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物,薛大人觉得这药物能解决西南瘟疫问题吗?” 薛琳轻吸了一口气,道:“此药是在下研发的,但并未成功,如今已被有心人拿去献给了帝王,在下也听得今日早朝西南重灾情况,陛下准备将药物投放使用。” 薛琳正为此担忧着。 药成了,献药者自然是赢得无数荣耀。 而他若是想抢功,还得被批判为何要藏匿药物,置百姓于不顾的罪名。 药没成,献药者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问题归咎于薛琳身上。 到时候,恐怕他也是难辞其咎。 章节目录 第57章 轻薄他们的校尉夫人 “为何现在不向圣上提及药的问题?” 薛琳无奈:“陛下对此药已然有很大的期盼,我这个时候提药的问题,陛下恐怕不能接受,再者那两名疫病患者已经交付给了太医院,是一品太医大人亲自向陛下禀报这两名病患已有痊愈的迹象……” “痊愈的迹象?” “嗯,回光返照,一品太医大人判断失误,那两名病患已经在今早死亡,只是该消息没从太医院传出去罢了。” “这……” 文茵咋舌,倒是想不到这一品太医大人竟能如此昏庸。 想来也是了,如果这位一品太医够明智,后宫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离奇死亡的案例了。 “薛琳想过告发,但这事儿若传到陛下的耳中,整个太医院都不会安宁,如此……在下也很难受,一方面是太医院上下数千名医官,一方面是西南无数等待着救济的民众……” “这些,你本不该相告于我的。” 文茵微微紧了紧手心。 薛琳则是道:“一是在下信宋少奶奶为人不会轻易将此事传出去,二是在下想请宋少奶奶给一个抉择,此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当初是宋家举荐薛琳入宫。 而后是丞相府在陛下面前举荐了薛琳。 但不管是宋家还是丞相府,对薛琳来说,知遇之恩只有文茵一人。 她信他能医治将军夫人,也信他能救贵妃难产。 有文茵对薛琳的这份信任,薛琳自然也不吝啬于将自己的信任给她。 文茵定定看着薛琳,饶是他没有今日这一问,文茵自然是要给他出主意的。 文茵问道:“这一副药没成,是不是在药引子?” 薛琳一惊,鞠了一躬:“正是。” “大人可用过雪莲做药引?” 薛琳微微摇头:“在下深知其功效,也确是最好的药引子,只是雪莲过分昂贵和稀有了,西南那么一大片土地所需雪莲数量实在是……” 薛琳话还没有说完,文茵便打断了他:“文茵曾听闻西南方有一雪山,其上盛产雪莲,只因其离了雪山便无法存活,故不曾有人采摘,若大人能在山上制药,说不定能解此次疫情。” 薛琳又是惊又是喜。 还想问文茵是听谁人所说,是否可确切有此事时,文茵又插了话。 “文茵告知先生这些,其实也有私心,此次宋校尉领命去西南赈灾,恐凶多吉少,还望先生随行务必照料妾身相公。” 薛琳听闻,想起前不久时和宋程昱之间还未有化解的矛盾。 但毕竟是文茵所提,他只能郑重颔首。 “若能匡扶百姓,在下愿倾囊相助于宋校尉。” “谢谢大人。” 话说完,文茵准备离去。 薛琳叫住了文茵,犹豫了一阵,终究是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口,而是敬重鞠了一躬,就此拜别。 …… 姜氏和太皇太后太久没聚,一时间聊开了,干脆晚饭留在了宫里用。 文茵率先出了宫。 离开宫门,她倒是没有回将军府。 而是直接坐上了马车去城外练武场。 车上还放了几百斤的面粉,几百斤蔬菜,几百斤的牛羊猪肉。 这些是给将领包饺子用的。 “湘竹已经去丞相府给丞相夫人报了小姐要的厨房伙计,现在应该也在去的路上了。” 寒梅说着,文茵点了点头:“待会儿边做饺子边下水,多弄上几口锅,都是武将,少不得一人吃上几十个,让干活儿的小厮手脚都麻利些。” 文茵还是第一次去练武场,以宋校尉夫人的身份去犒劳各位将领,没什么经验,也怕出错。 原本她不做这些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偶尔想起前世时,宋程昱身边的一个副校尉的妻子在他们临行之前特意为他们几个领事开了小灶,由此在那帮将领心中,这位副校尉的妻子就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嫂子模板”。 整日一口一个找媳妇儿就得找副校尉夫人这样的。 文茵是不在意这些虚名的,但她觉着这事儿大概率是让宋程昱脸上无光了。 他一个正的,凭什么要被副的压上一头。 更何况,还是在比老婆这件事儿上。 文茵不知道的却是开一顿小灶,不过几两银子的事儿。 她这一出手就是犒劳了全军,上千两银子就哗哗出去了。 哪家将领看着这样的媳妇儿还不只能眼巴巴的瞅着。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娶回去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里还堆着成箱金银珠宝的“仙女”回去。 于是大家对宋校尉夫人那样的大家闺秀只能艳羡,可望不可求。 对副校尉夫人这样的小家碧玉还是能攀上一攀的。 一行人来到练武场。 最先发现来人是宋校尉夫人的是大炮。 大炮换了一身军装在身,凑过去就让小炮去通报宋程昱了。 文茵不见外,将大炮看待成自己人,对着大炮说明缘由后,由大炮安排直接架了火堆,上了锅。 几张台面也很快就搭起来。 丞相府里的几个厨房伙计也动起了手。 和面的和面,生火的生火,包饺子的包饺子。 寒梅和湘竹也加入到了包饺子的行列之中,包完就往锅里面下。 一碗碗饺子端上来,文茵看着没多的人手了,自己伸手去接汤碗递给将士们。 文茵今日穿着得随意,头上也不曾有多的珠花搭配。 是因为觉得军中这么严肃的地方,不适合穿戴的过分花哨。 可她却不知,就是这么素净大方的模样,更显得她惊为天人的面容。 吹弹可破的肌肤,两颗晶莹珍珠似的眼睛,因为忙碌而微微红的面颊,因为无措而些许仓皇的腼腆举止…… 宋程昱从营帐里出来,看到的便是一朵娇艳的花儿杵在了一帮乌漆麻黑的兵溜子里头,那内心澎湃的便立即大步冲上前去,给自己的媳妇儿从人群之中捞了出来。 文茵被无缘无故抱起来,还未看清来人,便是一阵惊呼。 险些以为这练武场里面是不是出现了大色鬼,竟然敢当着一众将领的面儿轻薄他们的校尉夫人。 等文茵被搂进了营帐,发丝凌乱扑面下,那穿着银色军甲的男人这才入了她的眼。 “宋程昱,你就不能温柔些!” 章节目录 第58章 凑近点儿才能看仔细 宋程昱未动。 文茵立即感受到了来自四方的视线。 分别是几位军中将领,他们穿着的衣装和外面的战士不同,俨然是长官模样。 其中还有一妇人掩面在笑,素装打扮,姿色虽一般,但眉眼里多有些成熟稳重的魅色在。 这该是那位副将的媳妇儿孙曲巧了。 也是前世里,宋家军队里的模范嫂子。 几个人正围着饭桌,桌上的饭菜也已经被吃了大半,酒水撒了些许在外。 这一顿该是孙曲巧为几位长官开的小灶了。 文茵咽了咽喉,被盯得全身上下不适。 除了尴尬只能是尴尬。 还是孙曲巧眼疾手快,拉了自己的丈夫要出去,还给丈夫使了眼色,给其他人也一众领出去了。 “正好我没准备主食,各位吃菜肯定不够,咱们也出去讨一份热水饺尝尝。” “哦,对了,我还会调蘸料,你们吃辣的还是不辣的尽管和我说。” 孙曲巧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提一嘴校尉夫人的好,喊着感谢之类的话。 不管文茵喜欢不喜欢孙曲巧,但这个人做出来的行为动作确实让人没话说。 也怪不得军中战士会以她为模子找媳妇儿了。 “你怎么来了?” 等营帐里没了人,宋程昱这才开了口。 文茵拨弄了下头发,道:“知道你马上要走了,过来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 他面色冷淡的,说出来的话反而像是要赶人走一样。 文茵气劲儿也不小,心中也傲着,听到宋程昱这话,立马回应道:“对,我看到了,我现在就走。” 说着,她要往营帐外面去。 宋程昱长臂一伸,就给人捞了回来。 这回力气足够大了,直接将人给摁倒了一旁的榻上。 床榻硬得很,文茵后背躺上去,全身不自在。 “谁让你来了,你就自己来,来就来了,两句话说不得,就要走,闹脾气也不该是你这样闹的。” 宋程昱是在气文茵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的来了。 又想一声招呼不打的离开。 军中将领常年面对着男人,看到女子出没还不得两眼放精光去。 就是刚才文茵拿着汤碗递给将士们那举动,就足够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想入非非了。 何况还是这么个跟“天仙儿”似得模样。 文茵觉得无所谓,他宋程昱可不愿意有谁多看自己媳妇儿一眼。 文茵不知道宋程昱心中所想,只当是这人还惦念着“纳兰荣锦前夫”的事儿,还跟自己找不自在。 她咬着牙,红着眼,瞪着他:“我好心好意来为你送行,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怎么你了……” “凶我,吼我,还推我……” 宋程昱轻吸了一口气,伸手将人抱起来,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文茵不干,要起来,宋程昱拿捏住了她的手,有些霸道。 “你不是来看我的,凑近点儿才能看仔细。” “谁要看你,粗鄙不堪。” 宋程昱扯动了嘴角,勾了唇:“出门饺子回家面,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搞这么大阵仗我是有些意外,你不是不爱热闹的。” “是不爱,但你不回家,我第一次来练武场,总不能空手来,人家副校尉的妻子也知道过来给你们开小灶,我不至于连这种基本礼节都不明白。” 宋程昱轻轻挑动了眉头,听出了点儿味道。 “你是不想自己这个校尉夫人被副校尉夫人给压了过去。” 文茵被看穿,不愿和他多辩驳:“随你怎么想。” “那我就当是这个意思了。” 文茵:“……” 这时,湘竹和大炮小炮从外面进来。 大炮一见里面宋程昱正抱着文茵,立即就给小炮拽了出去。 湘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毕竟是文茵屋里的人,将自己手上端着的一大碗饺子放在了床榻一旁的小几上,另外在小几旁放了一个包袱。 然后湘竹道:“小姐,您包的饺子也煮好了,旁边有蘸料,小心吃别烫着了。” 说完,湘竹也连忙退了出去。 宋程昱看着那一碗饺子,长臂伸过去就拿在了手上。 “你包的?” 文茵冷淡的应了一声“嗯”。 宋程昱拿着勺子在里面晃荡了下,看着那饺子不是太小就是已经被煮破了。 文茵也看到了碗中饺子的情况,微微蹙眉,这湘竹是真的老实。 她说给自己包的那些专门煮给宋程昱吃,湘竹就真的一点儿不掺假。 这碗里头就没有一个完整的能看的饺子。 面是面,馅是馅。 这哪里还有饺子的样儿,分明就是一碗肉面糊糊了。 眼看宋程昱要动手往嘴里送,文茵阻止道: “别吃了,我让湘竹再给你弄一碗过来。” “你是准备再去包一碗?” “怎么可能……” “那我就吃你包的。” “这种没味儿不好吃。” 皮和馅都在开水里混着了,哪里还有味儿。 宋程昱不在意,将一旁的蘸料全数倒了进来,搅和搅和,倒真的成了肉面糊糊。 接着就是宋程昱呼噜呼噜一阵,那一碗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好吃吗?” 文茵问。 宋程昱用舌头孙曲巧的丈夫就在边上,谁也不敢多占她便宜。” 文茵又觉得不对:“那我在那里站着帮忙,你怎么就不让了,你不是也可以在边上威慑众人的。” “可我觉得就是有男人瞧你一眼,我都是吃了亏的,我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我自己还没看够呢,凭什么给人看去。” 他一本正经,理直气壮。 一番话语,更是肺腑之言。 章节目录 第59章 想起了不久前的新婚夜 文茵被他逗得没了气,也不去说他了。 接着去小几旁边给湘竹留下的包袱捡了起来。 包袱里面是一个镂空雕刻的桃木盒子。 光是看着盒子外表上的一层油光,便能够让人感受到盒子里装的东西价值不菲。 那里面放着文茵从贵妃那儿拿来的金丝马甲。 她将金丝马甲拿出来,轻轻一抖,上面的亮光就射入了宋程昱眼帘中。 “这个给你,刀枪不入,日常也穿上。” 宋程昱接过来,拿在手里掂量了一番。 十分轻便。 然后又抽了放置在一旁的剑,朝着金丝马甲狠狠劈了劈,竟是没有在金丝马甲上留下一丝的痕迹。 “这么好的东西,特意给我的?” 他问,一双眼澄澈的可以。 文茵点了点头:“你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危险中,这东西傍身,不管怎么样,你死不了。” 宋程昱唇角勾了起来,笑了:“你能这样心疼丈夫,为夫很高兴。” 文茵脸颊又染上了绯色。 他开心的过了,给人搂在了怀里,附身要去亲。 硬邦邦的铠甲,也咯着了她。 “疼、脏……你别……” 他刚吃那饺子,嘴巴里都是味儿。 湘竹为了饺子好吃点儿,特别给宋程昱的蘸料里放了大蒜。 还放了不少。 文茵伸着手,用手心抵住了他的下巴,五个手指大大的张开,一点儿也不想碰触他那油油的脸颊。 这一天两天的没着家,又是穿着铠甲操练的,身上都味儿了。 方才她就想说的……一直忍着呢。 这会儿宋程昱已经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她不反抗肯定不行,指不定这人就要不分场合的干混账事儿来。 宋程昱被拒绝,脸上的笑霎时就蔫儿了。 “那你亲我一下,你亲完我,我就去洗澡,洗完澡再过来抱你。” 他有些赖皮。 文茵觉得很勉强。 只见文茵还没动身,他就威胁说:“你要是不亲我,我现在就吻你嘴巴,还伸舌头,恶心死你。” 文茵:“……” 她到底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所以这辈子来偿还他。 她屏住呼吸,闭了眼,很不情愿的凑到了他脸颊上,稍稍的碰触了一下下。 也是这一下下,在他脸蛋上留了丁点儿红唇的印子。 宋程昱心满意足的放了手,然后道:“我去洗干净,你等我过来。” 他即将出去,又觉得不放心,回过头来嘱咐道:“你别想着跑,外面那些臭男人可比我脏比我臭多了,晚上因为你的这顿饺子有不少战士还喝了酒,你不怕别人冲撞你最好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这一番话,足够让文茵变脸色了。 宋程昱看她怕的样子,又是一乐,掀开了门帷,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文茵便听到外面有人打趣的对话声。 “看见没,宋校尉脸上的痕迹,都说那文大小姐与咱宋校尉不和,看来传言不真呐。” “可不是,你没瞧见宋校尉那乐开花的脸,嘿嘿……” 文茵没脸去听了。 只得狠狠跺了两脚,朝着地面发泄情绪去。 他都是怎么管兵的,上司的是非也敢议论。 她咬牙,等宋程昱回来,必定要先告状。 只是她还没等宋程昱回来,孙曲巧却先进来了。 带着两个粗实的丫头,竟是拖了一大桶水进来。 这是做什么? 孙曲巧对文茵道:“热水已经兑好了,宋少奶奶尽管清洗,我们几个就在外面把守着,绝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做完这些,孙曲巧还从丫头手上接过了两床被褥。 且说:“我家就住在这边上,这两床被子是给妹妹出嫁用的,只不过原本该去年就成亲的妹夫跟着去了战场没能回来,这被子也就没用上了。” 孙曲巧说这话的时候,多少逼出了泪。 但她很快就吸了吸鼻子,一脸明媚道:“您别觉得这被子晦气,没出嫁就算是娘家的东西,干净着的。” 说完孙曲巧这边的被褥也铺好了。 随即她带着两个粗实丫头就出了营帐。 文茵看着干净的水里头还撒了些许花瓣,却是没有丁点儿想洗澡的意思。 来之前,其实她便做好了要和宋程昱同房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一个校尉的营帐也这么的寒酸和简陋。 里面外面其实就是隔了一层防水还不防光亮的布料。 床上地上都是硬邦邦的。 虽然是夏日的夜,算不上冷,但总觉得这野外的地方有一股寒气从土地里冲上来。 这桶水和这两床被子,明显是宋程昱找孙曲巧要来的。 宋程昱细心。 但她不想用。 主要是不怎么喜欢孙曲巧。 一个总是游走在男人堆里面的女人,不是说她哪儿不正经,但行为举止上总归是不比良家人的。 多少孟浪了些。 宋程昱这一批将领里面,不少人都是有媳妇儿的,但没有一个是和孙曲巧这样会主动到军营里面来给将领开小灶。 她太主动了,太热情了,太奔放了,太令被礼义廉耻而捆绑的文茵不喜欢了。 这桶水,她不喜。 那两床被子,她更不喜。 孙曲巧明明可以不说那晦气事儿来的,但非得当着文茵面前来这一遭,不过是想让文茵对她多两分的同情,另外对她的用心再多两分的感谢。 只是她的同情和感谢可不想用在孙曲巧这种爱瞎搞关系的人身上。 另外,她也想问问宋程昱,为什么孙曲巧能够随意进出军营。 早先军队设立的时候,法律法规并不完善,所以对军营里面伙房、浣洗房等等都没有性别的要求。 那时这些事务按照传统也都是交由女人来打理,军营里也少不得有女人出入。 这也让不少饥渴男子想入非非,随后就发生了不少脏污的事儿。 但因为淫乱的事情发生的多了,先帝为了整肃军队,特别设立了新律法,不允许军营里随意有女人出入,只允许上级已婚将士家属偶尔探望。 所以这孙曲巧不论何种缘由进了部队的火头房都是不正当的。 想起前世宋家灭门案之中涉及的“放纵军队淫乱”的罪责,文茵的心更是定了定。 这孙曲巧必然得赶出军队去! 且,她要跟宋程昱说清楚律法条令的事儿,让他可别犯糊涂。 所以等宋程昱一回来,便是看到了坐在高位上一脸严肃的文茵。 宋程昱已经脱了铠甲,又脱了外衣,只剩了一层白净的里衫。 为了方便,他连亵裤都没有穿,里头空荡荡的。 原本他想着文茵该识趣儿,应该洗香香了躺在被窝里面等他过来。 但就她穿戴整齐的架势…… 让宋程昱想起了不久前的新婚夜! 这厮也是这番,冷若冰霜…… 章节目录 第60章 灭门惨案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怎么了?” 宋程昱眯了眼,警惕着防范着,总觉得这个女人要干什么事儿了。 文茵仰了仰下巴,道:“孙曲巧上一次来军营是什么时候?” 宋程昱回想了下,应道:“应该是昨天,副校尉风湿犯了,她来照顾副校尉。” “嗯,那上上一次呢?” “可能是前天,也可能是大前天,火头房的伙计病了,她来搭把手。” “继续说,上上上一次。” “或许是隔了几日,具体缘由不记得了。” 实在是他不太关注孙曲巧这个人。 不貌美也无特点。 在男人堆里面放着,和一群男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甚至觉得副校尉娶孙曲巧为妻,只是贪图了这人一手好菜。 毕竟孙曲巧除了做菜还拿的上手外,真就没什么可以端得上台面的了。 军里战士总说以孙曲巧为“模范嫂子”不过是恭维副校尉罢了。 想到这里,宋程昱好像领会到了点儿什么。 文茵今日来就不太寻常,送的这顿饺子也奇奇怪怪,加之反复问及孙曲巧……该不会是、醋坛子打翻了? 瞬间,宋程昱就从文茵的美貌之中闻到了点儿酸臭味儿。 但文茵一脸正色,道:“你可知大赣律法里,军营不能随意有女人的出现。” 宋程昱顿了顿,自然是知道这条规定。 “孙曲巧不论何种缘由进出军队,你觉得她这么频繁,合适吗?” “按规矩来说,不太合适……” “现在那孙氏在哪儿?” “在副校尉的营帐里。” 文茵起了身,冷哼了下:“你们明早天不亮就要上路,她竟然还在连队过夜,是打算明日好跟丈夫一起上西南?” 这一声声的质问,让宋程昱不太舒服。 但文茵问得却也没错,女子随意出入军营,并不合适。 原本他觉着的醋味儿霎时消失殆尽了,面色也正了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文茵还准备好生讲述一下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讲一讲那孙氏面对将领战士的时候一手眉眼抛得鱼如得水。 论一论若孙氏的妹妹如愿嫁给了那位不曾战死的将士是不是也要如此随意出入军营。 再道一道孙氏未来有没有可能继续给自己妹妹介绍军中的男人,两人成亲之后又能自由进出军营。 就孙曲巧这样的副校尉夫人,身边都得跟上两个丫头照拂,来一个人相当于来了三个。 来两个人岂不是得出现六个女子。 其他家眷若也要如此效仿,这军营哪里还有军营的样子,不都成了将领们的安乐窝,直接以营地为家了。 只是这些话文茵还没有说出口,宋程昱便招呼了大炮小炮进来。 一言道:“将孙氏以及她的两个婢子直接轰出去。” 大炮小炮皆是一愣:“宋校尉,这孙氏是犯了什么……” 两人常在军营里,对孙氏的印象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只是副校尉待他们还算是宽厚的,以至于听到宋程昱的话时两人已然懵圈。 文茵见此情景,觉得宋程昱还是上道的。 不想让宋程昱为难,文茵直接道:“淫乱军营!” 大炮小炮双眼骤然瞪大,心觉这罪责太重了,孙曲巧为人是轻浮了些,也常有与将士勾肩搭背之举,但“淫乱军营”是不是…… 大炮聪慧,已然从文茵的眼中看到了此事不可能有改,立即抓着小炮应了下来:“是,属下立刻将孙曲巧赶出军营去,日后也不会让她轻易进来。” 话落,两人出去。 不久后,便是营帐外面听到几道女声在喊叫。 “大炮小炮,亏得我日常还会紧着给你们送吃食,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狼心狗肺!” “宋校尉夫人来了,就不给我这个副校尉夫人当回事了,势利眼看门狗!” “我不过是给校尉夫人送了两床被子,怎么就淫乱军营了,你们将这天大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良心过得去吗!” 大炮小炮去副校尉军营的路上,就已经摸清楚了文茵是什么意思。 大赣律法里,名为规定了妇人不能自由出入军营,便是家属也只能是一月一次的探望。 但孙曲巧和她身边的两个婢子几乎是住在军营里了,俨然不合规矩。 宋程昱虽是七品还是小官,但将军府的名声在那放着,上一次又在龙舟赛事上出了风头,已然在朝廷中有了树敌。 自己若不小心着点儿,日后有人参上他一本“放纵下属淫乱军营”,即便是军营上下一千多张嘴巴也说不清楚的。 宋校尉夫人是为了宋校尉考量的。 副校尉看着自己妻子被轰赶出去,虽然不满,但也深知这是军中律法所规定的,宋程昱这样做没错。 之所以要这么大张旗鼓,就是表演给其他战士们看,杀鸡儆猴。 也正是因为清楚宋程昱这样做的理由,他便没办法跟出营帐去安抚孙曲巧了,只能窝囊的在营帐里头干呆着,只等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回来,再好好跟孙曲巧说道说道军中的法规去。 好一阵喧闹后,军营安静了。 大炮小炮再进来时,已然将孙曲巧赶离至军外五里地。 文茵对此很满意。 大小炮离开,宋程昱扯了扯嘴角,道:“这才是你今晚来的目的。” 文茵不可置否:“我的先看了你军营的样子,才能做这样的事儿,这是顺便要做的。” “那你主要做的是什么?” 他眸光开始紧抓着她的双目,身子也慢慢过来了。 他刚洗的澡,现在正香着。 别等会儿身上的香味儿散了,这个女人又要嫌弃起他。 文茵知道宋程昱想干嘛,轻轻咬起了唇畔。 只是,她还有一事没忘记:“先前你出去洗澡的时候,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兵议论你和我了。” “议论什么了?” “说你我不和。”她撇撇嘴,“属下妄议上司,你觉得应当如何。” 宋程昱呲了呲牙,竟是觉得今晚上倒霉透了。 这帮子狗蛋子,硬是没给他一点儿在媳妇儿面前树立形象的地方。 明明人都要凑到文茵脸上了,这下子他一个鲤鱼挺身,立即就从文茵的身上起来,然后披上了外衣冲了出去。 文茵便听得营帐外面,宋程昱一声高喝:“方才哪个议论本大人和夫人了,站出来!去领三十军棍!” 接着就有两个小兵懵懵懂懂的认错。 随着军棍一声声落下,文茵心里舒坦了。 不是为自己解气舒坦。 而是为排除这些隐患而舒坦! 宋家灭门惨案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任何小问题都有可能会引起大问题。 树大招风,宋家这一生树敌太多了! 章节目录 第61章 经过驿站可歇脚一个时辰 营帐外面,两个小兵被打得不敢吭一声。 营帐里面,文茵还在思忖从进军营的一刻开始到现在是否还有其他不合规矩的地方。 她看着小桌上还残留着孙曲巧做的一手菜,以及酒水。 菜品都是常规农家菜,比不上京城饭店和贵族人家,倒是没什么问题。 至于说那酒水,文茵伸手将放置在地上的酒坛子观摩了下。 普通的罐子,普通的盖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舀了一小勺,用手指头蘸取了一点放在了舌尖的位置上。 辛辣的味道入喉,她立即感受到了不对劲儿。 这酒,太醇香了,不太可能是凡品。 文茵思索着前世今生所碰触过的所有酒水,仔细回忆着自己好似在什么特定场合碰过接触过这个味道。 终于,她想起了。 是上次龙舟赛事上,摆在官宴上的酒品。 那滋味儿,和这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官宴所用的酒水,因为是御赐,又因为是不可多得从西域那边送来的贡品,所以一般场合下根本不可能接触到。 可这儿,竟然能够随随便便的来上一坛,可想而知问题能有多大了。 所以等宋程昱教训了外面的小兵归来之后,文茵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已然成了冬日里的冰雕。 宋程昱看她那架势,双手捏成了拳头。 而文茵也没有辜负宋程昱的厚望,直接指着那坛酒问:“这酒,哪里来的?” 宋程昱拧着眉,道:“孙曲巧拿来的,你要是不喜欢,砸了扔了都行。” 果然。 还是孙曲巧。 一个曾经在火头房搭过手的厨娘,竟然能够拿到御赐的酒水,这其中暗藏了多少关节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她几步走过来,问:“这酒,如何?” “醇香,好喝。” 得了宋程昱的回答,她继续追问,“比起官宴宫宴上的酒水,又如何?” 宋程昱微微一愣,这次眉头拧的更深了,情绪也严密了起来:“不相上下。” “孙曲巧是否有交代过这酒水的来路?” 文茵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抛出来,让宋程昱的脸面也暗沉了下去。 倒是一丁点儿那方面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直言道:“说是家中酿造,有特别的酒曲……我只当是农家酒,没过细问。” 他喜欢喝酒,且不论酒水出身,只要好喝他都是爱的。 官宴宫宴上的酒水,他接触的少,偶尔进宫尝得一二,虽然惦念,但不敢将平日所喝的酒水与之相比。 若不是文茵这会儿提及,他依旧觉得这坛子里面装的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农家酒。 只是现在,他发觉了不对劲儿。 更知道自己不能坐视不理了。 “现在离天明,还有两个时辰,你要是明白事理的,就应当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 文茵面色淡然对宋程昱说。 宋程昱深吸了一口气,也明白文茵的意思。 他还有两个时辰去弄清楚这件事,否则等天一亮,他就要带着兵去西南,这件事便只能搁置。 可这么重要的事,搁置下来对他对宋家来说都是麻烦。 这个事情是出在了他的手里,若交由别人,恐怕查不清就算了,还会打草惊蛇。 “前有诡计才子韩信为帝王打下江山却被猜忌,最后因谋反罪责而身败名裂,近有首辅张居正死后被骂逆贼而抄家,满门流放,你说这后面,会不会有宋家遭奸人陷害毁一世英名……” 话说到此,文茵停了下来,定定的望着宋程昱。 宋程昱沉沉道:“嗯,方才我已经让大炮小炮寻了寒梅和湘竹过来,你有什么需求就让身边的丫头找大炮,他办事妥帖我放心,天亮之前我大概是难回来了……” 他话没说完,欲言又止。 只是一双眼在文茵的脸上反复打量着。 末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了,穿戴好了衣衫就往外去。 文茵看着他那风风火火出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宋程昱虽然粗狂,但不迂腐。 只要这话点出来了,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只要在这三年里面,她小心观察、运筹帷幄,还是有极大可能与宋程昱一同解决将军府未来可能会面临的窘境。 不一会儿,寒梅进来了,伸手去收拾一旁桌上的剩菜剩饭。 湘竹则是手上多了一份饺子,慢了一步进来。 “小姐,这是姑爷刚才让煮的,吃点儿吧,免得饿。” 湘竹将碗放置在干净的桌上,寒梅扶着文茵过来坐下。 湘竹再递给了文茵筷子,挪动了放置有些远的蘸料:“这个蘸料里没放大蒜,小姐放心吃。” “嗯。” 文茵将吃了两口,腹部不觉得难受了,又就了两口热汤便没了吃的心情。 湘竹这方收拾着桌子。 寒梅则是已经将孙曲巧拿过来的两床被褥换成了崭新的军用棉被,虽然不太好看,纯灰色上没有丁点儿绣花,但不妨碍这被子铺在榻上能软和一些。 文茵靠了上去,两个小丫头又给营帐反复收拾了下,文茵才顺了心闭上眼。 眼睛闭上,但睡不着。 脑子里还是宋程昱离去时稍显得孤寂的背影。 她起了身,寒梅上前询问:“小姐,怎么了,是不是还觉得硬了。” 文茵摇摇头:“现在什么时间了。” 寒梅道:“约莫一个时辰天亮。” “大炮还在外面吗?” 湘竹听到文茵的声音,伸手去掀了门帘,大炮正在外面站岗。 随即湘竹回应道:“人还在。” “嗯,你叫他进来。” 大炮进来,等着文茵吩咐。 文茵则是一句:“知道宋校尉此行最近的驿站在哪儿吗?” 大炮听到文茵的话,立即就明白文茵的意思,点了点头,道:“知道,只是马车过去,可能来不及赶上宋校尉他们,少奶奶能骑马吗?” “能。” 一声落地。 两匹野马则是从练武场地乘着夜色奔向了西南方。 而其后,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还挂着将军府的幌子。 寒梅不懂:“小姐这应该是想送送姑爷吧,但为什么几个时辰之前又给姑爷赶出去干活儿,这追到了驿站又如何呢,辛苦一趟多累。” 湘竹敲了敲寒梅的头:“傻丫头,你懂什么,这叫情调。” 大部队从京师出发,但凡经过驿站都可歇脚一个时辰,补充粮草和水。 小姐大概是想趁着这一个时辰里和姑爷好好的摩擦下…… 想着,她看过的那几本插画图又从脑海里冒出来了。 寒梅盯着湘竹的脸,冷不丁道:“湘竹姐姐,你脸红个甚?” 章节目录 第62章 只当是野鸭子在闹腾 陈副校尉恐怕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娶的竟是一个罪臣之女。 原本该在教司坊过活的女人,因为攀附了境外的势力,而从教司坊出来进了军营的火头房。 然后在火头房时就盯上了老实巴交的陈副校尉。 对了,那个时候陈副校尉还不是副校尉,只是一个不曾有过大功绩的老兵,还不曾有一官半职。 是遇到孙曲巧之后,他才慢慢有了功,才慢慢上了官路。 若往深了去想,自己的官路极有可能也是孙曲巧一手安排下来的…… 细思极恐。 他跟着宋程昱一同将人送进顺天府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脱出来的一样。 无神、无措。 惊慌、难过。 各样的情绪在他的脸上从容的变换,不曾间歇。 宋程昱看着这位比自己年长的数十岁的副将呆愣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氏这事儿出了,恐是不能安生的,你打算怎么做?” 陈副校尉不知道,他脑子是空荡荡的,压根没办法去想这件事。 他一脸暗沉道:“宋校尉,这事儿我暂时不想着处理,等顺天府给出结果先,也等我从西南回来先,只是索性我与孙氏成亲不久,我们还没有孩子……一切我都不用着急去处理。” 宋程昱点了点头,看向了顺天府外面的天。 那晨光熹微,已然开始翻鱼肚皮了。 想到可能还在营帐中的女人,他长吁了一口气:“走吧……” …… 驿站。 宋程昱的军马刚至。 便是看到了一抹缙云色从蓝天与地面的交界处腾升而来。 那马匹上红火的人儿,娇艳逼人。 两颊绯红,清丽脱俗。 身段更是轻巧盈盈,在马背上一上一下的…… 注意到这一处,不只有宋程昱,整个军队的人都看到了。 大家伙儿眼光直直,看着那处儿似是从天儿降的“仙子”,不敢挪开。 生怕此生恐就这一次能遇天人的机会了。 “全体都有,席地坐。” 唰! 唰! 唰! 所有将领都坐在了地上。 宋程昱不疑有他,上前牵住了文茵身下的马匹。 “还好,赶上了。” 她微微喘着气,说话的气息也不稳。 但看到他的一瞬,嘴角拉开了一个弧度,笑的璀璨,似是比天上的阳台还要耀眼几分。 宋程昱脚下用力,猛地起身,便坐到了文茵的身后。 两人咫尺距离,他的手直接附在了她的手背上,人则是靠在她的肩颈处,道:“我来。” 眼看宋程昱要将马匹骑向另一个方向,文茵一愣:“驿站在这边。” 宋程昱没回应,双手则是压在了她腹部,让她坐得更加稳一些。 马匹奔向了远处。 不久来到了一芦苇荡中。 宋程昱先下马。 然后伸出手,环在了文茵的腰间,将人抱下来。 文茵下马,双脚却没有落地。 而是在宋程昱的怀里面,稳稳当当的。 宋程昱一言不发,抱着文茵就往芦苇荡里面去了。 文茵抬了抬头,看着他微红的眼角,凸起的喉结……心里百般滋味儿,脸颊则是越发的红润了。 他将袍子垫在了芦苇上,文茵则是躺在了他的袍子上。 然后一切……水到渠成。 芦苇一片片被压倒。 几只野鸭子扑打着翅膀激荡出了一阵阵的水花花。 哗哗哗的流水声。 呀呀呀的喧嚣声。 也是在这无人的境地里,文茵霎时明白了宋程昱为什么会放弃驿站里的床铺了。 驿站就那么大的地方,上千的将士都在外面等着。 动静再小也容易被人察觉出来。 何况驿站已然是很多年前建造出来的,里面的陈设自然老旧。 床凳子什么的,就是正常坐上去都恨不得吱吱呀呀两声。 何况宋程昱这般的蛮力之人。 若是因为过分激动而让木床坍塌了,她可真就要丢死人了。 这一处,空荡荡。 任何动静惹出来,也只当是野鸭子在闹腾。 只是几只野鸭张开翅膀飞过文茵的头顶时,她那股子羞赧还是情不自禁的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 被野鸭窥视的感觉,竟也这番的难过…… 驿站只能歇脚一个时辰。 宋程昱不得不加快动作,加重行为。 以至于些许地方被弄疼了,文茵只能踢他两脚作罢。 像是得了文茵的默认,宋程昱多少是放肆的。 竟然敢给她的腿掰直了去…… 她忍不住出口骂。 只是这种场景下,更突显了那句“打是情骂是爱”! 让宋程昱不自禁“爱”得更深更投入。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完事儿,将人狠狠抱在了怀里,亲了又亲。 是对未来几个月可能都见不到文茵的眷恋。 “你这番,我很难细想你去西南之后身边没一个女人该怎么过活。” 文茵吐字尤其的慢,她眯着眼,诉着心里的不快。 宋程昱的手,没停歇的玩儿,道:“你放心,尝过你的滋味儿后,一般的女子都难入得了我的眼了。” 她冷哼了一声:“寻常女子是不能与我比,但谁知道你会不会狗急跳墙,慌不择食,找些野食玩味。” 他的手指头搓着,像是在回应她这句话。 让她咛叫了声。 也狠狠瞪了他几眼。 他才放软了姿态:“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 文茵道:“那是怕成亲不到一年,会有个妇人大着肚子,或者抱个牵着个孩子来找我当大娘。” 宋程昱权当她是无事找事:“若真这样了,你怎么办?” “我就休了你,到时候你跪在我面前求我也不中用。” 文茵眼里揉不得沙子。 要宋程昱真敢这么干,她就会不遗余力的将背叛者划出自己的生命圈。 她的决绝和警告,丝毫没有威胁力,反而是在引诱他。 宋程昱看着她那粉唇皓齿,忍不住在她嘴上啃了啃,让她没机会继续说话。 于是在这三两句话之下,他的兴致又来了。 可相对应的,留给宋程昱的时间也不多了。 为了完成他的心愿,宋程昱能干的就只有不断的快、不断的用力…… 文茵咬着牙,双目紧闭,微微战栗的身躯本能的想抗拒。 便是上了马车,入了梦,她也只感受到了那的紧张和酸涩。 章节目录 第63章 寂寞该是在所难免的吧 寒梅和湘竹坐在马车外,大炮赶着马车。 文茵在车厢里已经熟睡了。 寒梅轻声在湘竹的耳边道:“小姐骑马这一趟真的不太值,那腿内的皮肉都破了,该多疼。” 刚才也是寒梅给文茵上的药。 寒梅心疼的紧。 湘竹抿了抿唇,心道:你懂个屁。 寒梅又叹了一口气:“但小姐能忍受皮肉之苦去为姑爷送行,是不是也说明了小姐对姑爷也是有感情了。” 起码没有像先前那样反感了。 湘竹心道:大傻瓜,你才知道啊! 寒梅又靠在了车厢上,一双眼望向了旁边的芦苇荡:“只是不知道姑爷今后都会这样三番四次的往外面跑,小姐会觉得孤独吗?” 湘竹心道:独孤不知道有没有,但寂寞该是在所难免的吧,回头也给自己的那些小册子与小姐分享分享。 寒梅又对一旁赶马车的大炮说道:“到了城里,我们就自己找个马夫回去了,这个银袋子给你,找一匹喂好了的马再去追宋校尉他们吧。” 她将银袋子递给了大炮,大炮收下掂量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锭银子,将剩下的重新给了寒梅。 “这些足够买一匹好马了。” “拿着吧,是咱们小姐给的,留着以后娶媳妇儿也好用。” 寒梅的言语让大炮微微一愣,一双眼也瞥向了一旁的湘竹。 随即脸上微微染了红。 那小丫头自顾的看着马车外面的风景,没在意这处。 大炮轻咳了一声,还是给银子还了回去:“不合规矩。” 寒梅说大炮是榆木脑袋,也不再多费口舌,给银袋子重新拿回来了。 马车一路晃荡到城内。 大炮早已离去。 寻了新的马夫,马车继续往将军府前行。 只是遇到前方的挡路,湘竹干脆跳下了车,寻了附近卖话本的小摊。 寒梅则是陪在文茵的身边。 因为喧闹声过于持久,马车也静在原地,文茵睡够醒了。 “到了吗?” “小姐还没,前面挡路了,好像是华明郡主出行。” 听到华明郡主的名字,文茵微微一愣,脑子也逐渐清明起来。 算了一算时间,在前世华明郡主这个时候该准备出嫁了。 这一次出行,该是去参加尚书大人八十岁老母亲的大寿礼。 尚书大人周焕生是官场上的和事佬,和谁都能热闹上几分,算得上朝中难得的无派系的一卦。 这一次老母亲过寿,怕也是太皇太后指点了他,让他邀请了各个府上的青年才俊,让华明郡主一一相看。 当然了,华明最主要看的也还是状元郎纳兰荣锦。 其他人,不过是陪衬罢了。 文茵对寒梅道:“别去将军府了,改去丞相府。” “小姐,夫人说了,咱没事儿别老往回跑,这样不好听的……” 寒梅怕姑爷不在家,文茵就觉得将军府没意思要回去待着。 “你放心,我就回去看看,晌午后就回将军府,何况这路上不挡着呢,回将军府绕了一下路理由正当。” 寒梅想来也对,就叫车夫改了方向。 丞相府。 文茵远远就看到了一素清楚才好。 为不值得人红眼睛,真不值当。 一主一仆慢慢进了大厅。 文诚明坐在高位上,叶秀娣一旁喝着茶。 在他们的身下,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正跪着,绣花鞋藏匿在月白裙摆下面只露出了点点鞋尖尖。 半身是茶花色的衣衫,素净典雅。 上头是两支碎珠花银簪子,两条长发耷拉在肩头顺到前胸,未出阁的姑娘家家样,好看归好看,只是不大方。 加之通身的派头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老式的花样,不禁透着几分的俗气。 文茵看着文雯身上的佩戴的东西,眼熟得能说出是哪年哪月哪日自己玩腻了送给她的。 只是没想到这些时日过去了,她身上也还是穿戴着这些玩意儿。 按理说纳兰荣锦那样的人不会不知道怎么心疼女人,加之状元郎的俸禄应该也说得过去…… 这番情况下文雯还如此寒酸,只能说明一个事儿。 纳兰荣誉下狱应该是伤了整个纳兰家的元气,让纳兰荣锦也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想起上次龙舟赛事上纳兰荣锦穿的素服,该是够说明问题的了。 状元府没钱了。 章节目录 第64章 文雯上丞相府索要嫁妆 文茵的脚步刚进大厅,文雯的话语声也正好入了文茵的耳中。 “小女自知生来微薄,只是出嫁之事原本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奈何文雯在京城并无其他亲人了,三生有幸能被丞相大人和夫人收留,若不是无路可走也不敢向二位长辈开口求嫁妆一事。” 文诚明瞥了一眼门外站着的文茵,没多言。 叶秀娣自顾喝茶,根本没注意到文茵已经走了进来。 文雯则是继续说道着自己的话,声音里多少带着沙哑哽咽。 “如今婚嫁,入人家中,空手过去总归是要被看轻的,这才盼着二位能施舍两分怜悯,文雯日后能够在夫家好过些许。” “嗯,你想怎么安置。”文诚明对自家姓氏的人总归是没那么狠心的。 何况文雯能好,他日后也能少些事。 于是文茵便听得文雯轻声道:“文茵姐姐先前出嫁许是有些许剩余的,文雯不敢多要,许是捡几样现成的也够了的。” 文茵听着,脚步没再往里面去了。 而是与寒梅一同站立在了文雯的身后。 这个时候叶秀娣也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正是一喜要上前起身。 文茵给叶秀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文茵,示意叶秀娣别声张,先听文雯怎么说。 叶秀娣的屁股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稳稳当当的听。 库房那些东西也多是她原来送去状元府而后又拿回来的,后来嫁去将军府属于二嫁,文家没再大动干戈也只抬了小部分去那边。 文诚明因着文茵也在,思忖了下,指节道:“那就玉观音两对,玉镯子两对,多子多孙图一副,绸缎布料三十匹,金银首饰一盒,外加金银百两,至于说其他小件物品算是本丞相私给予你的红包,直接从账房报销就是了,流程你该都清楚,知道怎么办的吧。” 文雯微微抿唇,很干脆的磕了头,说着感谢。 但这眼泪慢慢也跟出来了。 “文雯在丞相府些许年,都亏了二位舍得,不嫌弃婢子粗鄙,能够日夜陪伴在文茵姐姐身侧读书画画写字,婢子才能有这些许才貌找个寒门官宦嫁,郎君日夜苦读从不懈怠,日后郎君能有出息,一定带郎君上门来拜访二位,报答丞相府的恩情。” 她说的字字肺腑,句句情深。 但文茵则是听出了些许不对劲儿。 她一方面感激丞相府对她的收留,一方面强调这些年守在文茵旁边费心侍候。 摆明是说,这些年丞相府养着她其实就是养了一个陪小姐寻欢的小婢女,丞相府到底是舍不得的。 接着一方面说自己嫁的一般,却强调夫君才貌和苦读日后定能有大出息。 实际的意思是,丞相府现在瞧不起她没关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如何还真不好说。 这话里话外,绝了。 文茵能听出来这些,文诚明自然也是听出来了。 文雯这是暗示文诚明给的少了。 但到底少不少呢,按照大赣民风来说,七品以下的侍郎女儿出嫁也就这个配置了。 她文家一个逃难来京城的远房亲戚,也不知道多少嫁妆才能符合她的口味。 文诚明看向了文茵,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文茵朝着自己父亲点了点头,示意直接让文雯自己提。 文诚明便按照自己女儿的意思道:“思来想去,你毕竟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去夫家那若没点儿东西傍身怕是不受待见的,你茵儿姐姐出嫁的时候你也帮着清点过那些东西,你又没看上什么的,但说无妨。” 叶秀娣听自己丈夫说这话皱起了眉头。 自己女儿的东西凭什么让一个外人挑三挑四! 但又看自己的女儿和丈夫挤眉弄眼的,只好静观其变。 有了文诚明的话,文雯拿着帕子止了眼泪慢慢道: “茵儿姐姐先前也是最疼雯儿了,姐姐说那对金鸾鸣翠珠,本意是彰显姐妹情深而不是用于琴瑟和鸣,若是由姐姐送与雯儿,倒是成全了这珠子的本意,配着那翠珠用的还有几张金甸子以及玉宝盒,毕竟不是凡品也不该用手碰触用普通的木盒装存的……” 文诚明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 这文雯倒是好眼力,开口就是金鸾鸣翠珠,只是不知道文雯是单纯喜欢这珠子,还是知道这个珠子价值连城呢。 见文诚明表情如故。 文雯的眉眼已然打开了:“金簪盈珠雯儿已然不敢多要了,只盼着出嫁的时候能够气派些,借用下茵儿姐姐当初的红顶珍宝八抬大轿,备用的喜服凤冠便是再好不过了,另外库房里不还闲置了那台拔步床,茵儿姐姐大概是不喜了的,命人稍改下花色,用于婚房,也能大大方方的。” 除去那金鸾,这些东西放在丞相府库房也只不过是占地方。 文诚明倒是无所谓给不给文雯的。 只是不知道一直在旁侧听的文茵是什么看法。 他也不急,继续问文雯,是否有其他需求。 文雯又说了两样有些分量但品质只能算中上的古玩字画后,到底是没再开口了。 见文雯没了需求,文诚明这个时候才问向了站在文雯身后的文茵。 “茵儿,雯儿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你觉着如何?” 这一声,让文雯身子硬生生是一抖。 随即她侧目往后看到文茵时,整个身子都软了一截。 若不是手还撑着地,恐怕整个人都得趴下去。 文茵睨着眼,瞥向她,然后在寒梅的搀扶下慢慢往里走,坐在了文诚明的身边。 叶秀娣不等下人反应,自己就亲手给女儿倒了一杯茶水,由文诚明亲自送到了文茵的面前。 能够由丞相大人递茶水的人,恐怕除了皇族,也就只有丞相府上的两个女人了。 文雯看着文茵,看着她一身缙云色裙衫,雍容大方。 这是文雯曾梦寐以求想要穿着的颜色。 但因布匹档次的问题,普通布料根本无法晕染出这种华贵的色彩来。 布庄里同样都是缙云色的布料,她能买到的缙云色就只能是俗不可耐的粉。 而这种华贵的、绝尘的、仙女儿似的颜色,根本是她望尘莫及的。 再搭配的文茵天生自带的绝色容颜,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文雯觉得自己仿若是黑丑的小鸭,连身形都矮下去了一截。 章节目录 第65章 那本就是姐姐的东西 文茵端着茶,陶瓷盖子轻轻一划,杯中的叶子便飘散到了一处。 茶香氤氲,淡淡的香气让人平稳沉静。 苦涩的味道入口,而后一股甘甜涌上来。 文茵抬了眼,看向了地上的文雯,道:“女儿今日回来,正有一事想与父亲商量,女儿在将军府过得不好。” 这一言,立即就引起了叶秀娣和文诚明的关注。 叶秀娣茶盏重重放在了桌上,险些泼倒。 “怎么了,茵儿,宋家欺负你了?” 文诚明也神色紧张起来,等着文茵的话。 而下面的文雯先是一愣,而后抿了抿唇,似是不动声色,可那嘴角处浅浅的上扬还是被文茵察觉到了。 文茵继续道:“那自然是没人敢欺负丞相之女的,宋家又是体面人家,公爹婆母都待茵儿极好,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都紧着我来。” “那是哪儿过得不好了?”叶秀娣迫切的看着文茵,脖子隔着桌子探了过来,关爱之情溢于言表了。 文雯也看着文茵。 一双眼睛里求知欲也相当的强烈。 文茵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睡得不好,宋家的床太硬了,女儿这次回来也是想说,当初爹娘给我打造的那张拔步床还在不在,我想带回将军府去……只不过现在……” 文茵皱着眉头,看向了文雯:“文雯妹妹要成亲了,作为丞相府半个女儿,爹娘要是不应了她,恐怕也说不过去。” 叶秀娣听到这里,一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直口快道:“半个女儿自是没有为娘的亲生女儿来的重要,那张拔步床用的是金丝沉木,单单是造就花了三年的时间,其上一百零八个人物一百零八个物件还有一百零八个红珠子,都是雕刻师傅精心打磨的,就算现在重新打一张,花费银两还是小事,就是又得三年时间,本夫人可舍不得自己女儿三年都睡不好。” 叶秀娣又拍了拍文茵的手背:“再说那床本就是给你的,旁人自然沾不得。” 文茵难为道:“可是文雯妹妹不就没有新床了……” 叶秀娣冷眼瞥向了文雯。 文雯紧了紧手心,很是体谅道:“既然姐姐要用,雯儿当然是要退一步的,如夫人所说一样,那本就是姐姐的东西。” 她就是想要,也没人愿意给! 文雯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没丁点儿的用。 在丞相府,文茵就是丞相大人和丞相夫人的天。 文茵笑了笑,对文雯道:“那就谢谢妹妹谅解了。” 文茵又看向了文诚明:“宋家那位大嫂不是生了吗,女儿瞧着是要送一份礼的,原本女儿也不知道要送点什么好,刚才妹妹一提醒,女儿才想起了那库房放着的金鸾鸣翠珠,那对珠子总归是兄弟姊妹之间交好的意思,怎么也不适合婚嫁用,不若拿过来送给宋家唯二的两个小孙辈才好。” 她急需补充道:“二嫂家的聪哥儿是生的早些的,但没道理女儿送了大嫂家的新生子就不给二嫂家的长子送上一份,那对珠子应该是够分量了。” 叶秀娣点了点头:“茵儿考虑的周到,该送肯定送,既然这样那对珠子你拿回去,回头送拔步床过去的时候,一同给你带去将军府,对了,有了珠子不能没有匣子,那几个金匣子也带走。” “谢谢娘。” 文雯的脸已然些许白了。 一旁文诚明基本也了解了文茵的意思,又问了两句其他是否还有需要,在得了文茵对其他物件无所谓之后,便道:“既如此,其他东西就给文雯当嫁妆去了。” 文雯跪在地上叩谢。 但手指甲已然给自己的手心抠出了血。 她这次来,就是为了那对价值连城的珠子,纯金打造的匣子,和那三年才得造成一张的拔步床。 原本这些东西她势在必得的,现在却因为文茵的突然出现都没了…… 她心有不甘,但总没办法和文茵去争。 她读的那些书让她没办法像市井无赖一样在地上撒泼,求着人家给否则就闹事的模样来。 于她而言,只能接受了。 不过她那脸上遮挡不住的铁青色,厅内的三人也都看清楚了。 叶秀娣不爱看她那副小家子的模样,继续道:“这是嫁了哪户人家,总觉得像是丞相府委屈了你,特意来一趟,竟是连张婚贴也不打算给我们?” 文茵脊背僵了僵,转过头改为了低头顺眉,道:“夫人玩笑了,丞相能帮文雯出嫁妆已然是文雯天大的福气,文雯夫君如今还只是偏远地方小官,是有心想请二位做高堂,但又不敢,怕体弱的婆母会二位过高的身份而吓着,又怕两位繁忙无空,这才没有给婚贴。” 叶秀娣轻轻哼了下:“这样说来,你还算懂事的。” 文诚明受了文雯两拜后,便让她起了身,眼看到晌午,准许了她去后院用饭,那意思是让她成亲前和丞相府里其他人去打打招呼。 文雯点了头,但心里依然做好了要直接离开的打算。 后院用饭,那是丞相府的下人才会做的事。 她自恃清高,断不会自降身份,即便旁人根本就看不上她那所谓的身份。 曾经,她以文茵的侍读就比其他婢子要显得高贵。 如今,她即将嫁入状元府便更加无法直视其他仆人了。 便是她走时,还特意喊了一声在外面守着的秋菊。 秋菊过来,不光喊了文雯一声“小姐”,还伸手扶着文雯转身。 那姿态比文茵还要端个几分。 等文雯离开,叶秀娣忍不住啧啧道:“她那样儿还真敢摆出大家小姐的谱儿来,知道她是嫁了偏远地方小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嫁了什么京城大官。” 文茵道:“说不定就是京城大官呢。” 叶秀娣直言:“怎么可能,哪个大官会要这样出身的丫头,给人做妾或者外室还差不多。” 说到这里,叶秀娣还不禁瞥了一眼文诚明。 文诚明嘬了一口茶,只当是没听到叶秀娣这话里的意思。 叶秀娣轻轻一哼:“现在的年轻女子,明明可以找个正经人家当正室,偏生眼皮子浅,为了金银布匹上赶着当那不知检点端不上台面只能藏在后院里的婆娘,文雯不管是嫁了偏远的小官还是京城的大户,总归是日后见不到的了。” 章节目录 第66章 文雯是怎么离开丞相府的 叶秀娣留了文茵吃饭。 文茵吃过之后,便回了将军府。 叶秀娣是想女儿多陪陪自己的,但毕竟是出了嫁的女儿,不舍得也只能让她先回。 离开丞相府的时候文茵还找叶秀娣拿了一对坠子。 路上,寒梅陪着文茵坐在马车里。 寒梅终于没忍住,问道:“小姐,秋菊姐姐到底怎么了……” 当初她们是一起进丞相府的丫头,秋菊姐姐对寒梅这个小妹妹很是关照的。 看到了秋菊,寒梅自然是想和她多亲近些。 但文茵不让,总归是有缘由。 文茵捋了一下当初发生的事,然后道:“你还记得当初文雯是怎么离开丞相府的吗?” 文雯本身就没有奴契,自己是自由身,想离开便是能离开的。 但她毕竟在丞相府很多年,不能说走就走。 离开也得有一个由头,这样才不会让文诚明和叶秀娣多想她什么。 寒梅回想了一下道:“当初她离开,是说为了给丞相大人和夫人祈福,去的城外寒山寺带发修行。” “嗯,当时不光她一个人提出了这个请求,还协同了秋菊与若兰一起,并且以佛家子弟不好带有契约在身,要求给秋菊的奴契拿去,秋菊与若兰一直跟着我身边服侍的,娘也问了我的意见,我想着这三个姐妹要好,要真有佛心在身就此在寺庙一生,也是好事,就允了。” 京城中的大户人家,对待下人都是宽厚的。 特别是对自己的贴身婢女们,日子长也有感情,想着她们及笄之后会帮她们想好出路,也不会轻易留在自己身边。 毕竟这个世道,女子的花容月貌也就那几年。 过了这些年,在那些世俗男子眼里,已然成了“人老珠黄”。 “可现在这两人分明没在寒山寺修行,不然哪里能认识官宦,还给自己嫁出去了……” 寒梅反应了过来:“所以,小姐,你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是被她们骗了,不过更让我惊异的是,她们要去的寒山寺,纳兰荣锦也经常去。” 纳兰荣锦在考取龚明之前和寒山寺里一位主持交好。 功名考取之后,纳兰荣锦也不忘曾经的故友,时常拜访。 寒梅瞪大了眼睛:“小姐,你不会是说状元郎和秋菊……” “不是秋菊,是文雯。” 寒梅表情都狰狞了起来,甚至掰起了指头算日子:“算下来,文雯秋菊去寒山寺的时候,正是小姐和状元郎议亲的时候!她故意的?” “可不是。”文茵面色从容,不过先前她也未察觉出这个事情,还是宋程昱提点了她之后才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 “会不会是巧合,在文雯提出去寒山寺之前,她可从来不出丞相府的,她怎么会知道状元郎常去寒山寺。” 文雯将自己看的金贵,也将自己看得和文茵一样,所以终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所有需要采购买卖的事情都是交由了其他几个丫头去的。 “文雯确实不知道这事儿,这事儿是秋菊若兰告知给她的。” 文茵曾因为芳心暗动,和秋菊若兰分享过这事儿。 当时的她,对几个婢子也都是真心的,只是没想到她们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了。 文茵靠在了软垫上,继续道:“文雯知道这事儿之后,就耸动秋菊和若兰一起去寒山寺,盼着有没有机会能够接近状元郎。” “这……”寒梅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那肉嘟嘟小脸上的表情忍不住让文茵都捏上一把。 同时寒梅反问道:“为什么要去寒山寺接近状元郎,留在小姐身边一起嫁过进状元府了,岂不是更容易接近吗?” “话虽然这样说,但我是什么性子,我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也是,状元郎就算真的看上了她们,丞相大人和夫人也不会答应。” 何况官宦家族里面,最不好听的就是正室身边的侍从被男主人宠幸的了,纳兰荣锦要脸面便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再仔细思量一下。 当初文雯为什么会去耸动秋菊和若兰,而不是湘竹和寒梅呢。 一是这两人平日和文雯相对交好一些。 二是这两人年长些,知道在文茵面前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 当然最重要一点则是这两人的外在条件,和文雯比起来,就是天地之差了。 文雯和她们站在一起,必定是惊为天人的存在。 除去文雯会打扮这点儿,要真素面朝天和寒梅与湘竹比,她恐怕还不如寒梅和湘竹。 文雯有自知之明,断不会带着寒梅和湘竹在身边,让自己去衬托她们的美貌。 不过这些话文茵是没必要和寒梅说了,寒梅这个傻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回到将军府,文茵累了直接回了院子歇着。 等晚间,天色暗了,路上的人也少了。 丞相府的拔步床则是送来了。 十几个劳力浩浩荡荡的才给这床搁置在了文茵的房里。 文茵避男,就只能在后边的凉亭里等着。 等房间重新被布置好,文茵才回去。 湘竹则是将丞相府送来的那对珠子以及匣子递交给了文茵。 文茵看了一眼,是那金鸾鸣翠珠没错。 “夫人想的周到,还给珠子配了金钏,这是挂在手上和脖子上都方便了。”湘竹说着,也将两个珠子分别装在了两个金匣子里。 “你拿着两个匣子分别送给大嫂和二嫂去。” 湘竹砸吧了下大眼睛,道:“要不要等一等,大房那边还没动静呢。” 寒梅也道:“是呀,前几日都说有胎动了,到现在还没生,不知道怎么回事。” 文茵心里有底:“你只管去,你去了,大嫂就生了的。” 湘竹一笑,看着匣子道:“那这不成了送子珠!” 寒梅打趣:“不一定呀,说不定是女儿呢。” 文茵则是肯定道:“是送子珠,去吧。” 两个丫头去了。 不一会儿寒梅就回来报了消息。 “小姐,你真的神了,大房真的生了个儿子,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文茵摇摇头:“那边人多,心意到了就行,就不让大嫂大哥难为了,二嫂那边的珠子送到了吗?” 寒梅摇头不知道,二嫂那边是湘竹去的。 正话语着,湘竹也回来了。 “二少奶奶没在房里,我过去的时候二少奶奶刚走,应该是领着聪哥儿去大少奶奶那边了,就给东西留给聪哥儿奶娘了,不过小姐……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 “嗯?” “我看到了秋菊。” “具体说说。” 章节目录 第67章 天生不孕不育该如何 “我送东西过去的时候,秋菊就在院内站着,感觉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奶娘婆子什么的也没多跟她搭话,就在旁边什么也没干,干呆着。” “那应该是在伺候主子……” 湘竹一愣,不解:“主子?谁?” 寒梅便将之前在马车里和文茵的对话都给湘竹说了。 湘竹也惊了一个大惊。 “小姐说过状元郎要娶华明郡主,那这文雯过去,不就只能当妾了,当妾她也愿意?” 文雯自然是不愿意的。 否则在文茵嫁给纳兰荣锦的时候,她就可以入纳兰家当妾室。 文雯是有野心的,但她已经没有机会换个达官贵人了。 但她已经将自己的一生赌在了纳兰荣锦的身上,人都已经搬去状元府住着了,哪还能由得她愿意不愿意。 如今她只能多找些本钱,夯实自己在状元府里面的地位。 就算华明郡主进了状元府,作为新妇的华明郡主人生地不熟,她多少是占了先机的。 日后她只要好好算计,状元府的主母之位也难说是不是她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二房那?”湘竹继续问。 文茵仔细思量着,想起了一件事:“二嫂的娘家好像在怀县,文雯也是从怀县来的,说不定是这里面的情谊……” “那她上午去了丞相府,下午就来将军府,是要做什么?” 文茵轻轻勾唇:“恐怕还是嫁妆的事儿吧。” 前世,她因为不知道文雯要嫁的人是谁,所以当文雯去丞相府要嫁妆时,她没多问给了也就给了。 只觉得自己婚姻不幸,能够让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过得幸福些。 如今想来,她是真的昏了头。 现下状元府在银钱上出了问题。 文雯在状元府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她不好过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纳兰荣锦如今的不好即将要有所改变了,人在逆境之中总是很容易改变自己的三观。 华明郡主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侄女,是景安王爷最疼爱的女儿。 她想要嫁给谁,那便会是圣旨。 对纳兰荣锦来说,圣旨不能抗拒,而这段时间的落魄大概也能让纳兰荣锦理解什么叫做“背靠大树好乘凉”。 再加上纳兰老夫人的催促,纳兰荣誉在狱中的痛苦。 这些都让纳兰荣锦根本没得选。 所以文雯对这位还没有和自己丈夫定亲的华明郡主,已然没有可比拟的地方了。 她要在此之前,狠狠抓住纳兰荣锦的心。 华明郡主和文茵不同,那是皇家的人,轻易得罪了便是得罪了皇家威严。 文雯和文茵从小一起长大,文雯对文茵可谓是知根知底,文茵面对什么事情大概率会怎么做,文雯都能算计到。 但对华明郡主可就不一定了。 这位郡主的性情,除了传闻中的大气端庄外,文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想拿自己的嫁妆去解决纳兰荣锦的燃眉之急,也想让纳兰荣锦珍惜她的“全心全意”。 “丞相大人给文雯的那些东西都比得上一个地方官员嫁女儿了,她怎么还不死心!”寒梅听着来气。 文茵道:“因为她算准了我会因为怜悯同情,而顺遂了她的意。” 话锋一转,文茵对两个丫头道:“这两日,且看看二嫂有没有带文雯来找我,如果没有,那就算了,如果她们来了,看到她们的第一眼,你们只管去丞相府,将父亲承诺给文雯的那些东西都损了去,账房那边也记得打声招呼,分文不给。” 寒梅和湘竹听得清清楚楚,立即点了头。 “如果丞相问起,怎么办?” “我爹忙,没那闲工夫的。” 寒梅又继续道:“小姐怎么不直接告诉大人和夫人文雯要给纳兰府做妾,大人和夫人若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了文雯。” “不必了,让他们知道无疑是多些烦恼罢了。” 只是,还有一事文茵却想不太清楚。 按道理若兰也应该跟在文雯身边的,但这两次怎么都没见到若兰? …… 宋程昱到达西南后不久,不少将士就感染了疫病。 症状各有不同,上吐下泻者、昏迷不醒者、全身青紫者…… 索性薛琳到的及时,将最新采摘的雪莲做了药引,先救治了这一批将领。 而后薛琳提出了文茵曾对自己的建议,要求在雪山上制药。 雪山上环境虽然艰苦,但这大概是唯一治理西南疫病的办法了。 宋程昱领着了一支队伍,承担起了保护薛琳上山的任务。 经过几日摸索,终于找到了一山洞躲避风雪。 偶有遇雪崩,宋程昱将薛琳以及书童护住,可谓是尽心尽力。 等一行人制作了足够的成品药丸下山后,一直坚不可摧的宋程昱却是病倒了。 床上,宋程昱还昏迷着。 薛琳摸着他的脉搏,认真诊断。 一旁的书童看宋程昱已然红润的面色道:“大人,这宋校尉身子骨是真强,至今为止我还没有见过哪个人感染了疫病能像他一样硬抗数十天的!这一帖药下去,竟是已经大好了。” 是啊,宋程昱早在上雪山之前已经感染了疫病。 他一直硬扛着,也没说自己的情况,还刻意与人保持距离。 属实难得的好将领。 不过。 即便他是好将领,也不妨碍薛琳不喜欢这个人。 摸着宋程昱的脉搏,薛琳断得他身强体壮,阳气颇盛,精血鼎沸。 是那种不可多得的壮阳之躯。 这种身躯之下,子孙多繁盛,便是到六十古来稀也能令女子怀上个一儿半女。 他轻轻一叹,想到前些日子为文茵把脉的时候。 他诊断出了文茵天生不孕。 以防他出错,还多脉了几回。 文茵这一生,便是调理下来,也不见得能有一儿半女。 可如今世道,就算不是官宦人家,就是平民百姓的家里,女子不孕都是难以被接受的。 宫中多少女子因各样的原因而导致了终生不孕,几乎就被打入了冷宫…… 这两人现在还是新婚,未见身孕也不至于被人说道什么。 只是等今年过去,来年的时候,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免就要多起来了的。 思忖片刻,薛琳竟是为文茵而起了担忧。 女子不孕,宋家能接受吗? 又或者问宋程昱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能接受吗? 章节目录 第68章 此生恐不能有子嗣 在薛琳的眼中,宋程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粗人。 这样粗糙的人哪里知道什么是情比金坚,什么是与子携手白头到老。 那不过是一个靠着身强体健,想着建功立业,然后膝下满堂的人。 宋程昱的老子宋岫岩就是最好的例子。 天天标榜自己疼老婆,可一生就生了五个儿子。 还催着自己儿子早些成亲早些成家,早些生儿育女。 仔细想来……薛琳只会越发为文茵担忧。 他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 对文茵的知遇之恩,他还犹记在心。 “大人,宋校尉醒了。” 一旁书童看到宋程昱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欣喜道。 薛琳慢慢收起了把在宋程昱手腕上的手,面色微微沉了下去。 宋程昱躺了几日,感觉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从床上坐起来,精力充沛着。 大有想下地打上两套拳的冲动。 总归,是躺不住了。 宋程昱下床,看到桌面上放置的茶壶,不由分说的倒了两杯饮尽。 但又觉得杯子过小了,喝着不过瘾,于是将水壶直接放置在了嘴旁,将那一壶满满的水尽数灌进了肚子里。 书童看着他那样的姿势,发笑道:“宋校尉这身子,到底是我见过最好的了,如牛饮水恐怕就是这场面了。” 宋程昱朝着书童道:“你还小,还有机会练成我这样的,别学医了,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当兵?” 说完,宋程昱还在书童的肩膀和后背拍了拍。 书童被拍出了“重伤”,连连咳嗽:“咳咳咳,你、你轻点儿……” 宋程昱还在和书童玩闹。 是大病初愈后的舒爽。 只是他也注意到了薛琳的脸色并不好,于是便问道:“薛大人,这两日病疫情况如何,怎么看着愁眉苦脸的?” 薛琳微微摇头:“倒不是西南病疫的事。” 宋程昱眉头微微一皱,招呼了大炮小炮进来,然后询问了一番自己昏睡几日期间内是否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因为薛琳的药,病疫基本上得到了控制。 先前跟随薛琳一同上雪山的大夫也都学会了雪莲做药引的配方,药物也在大量生产中。 观察下来,除了一些不法分子趁机闹事,倒也没有出现过特别的事。 当然,那些不法分子在军队武装镇压之下,也不敢多造次。 总体来说,西南被控制的很好。 宋程昱点了点头,又去看了一眼薛琳。 薛琳眉间的苦涩依旧没有解开。 宋程昱担心他是不是太累了,于是道:“这两日多亏了薛大人照拂,如今西南疫病得到了控制,贵妃皇后那边还等着薛大人回去制药,不若明后日我派人将薛大人送回京师。” 因着之前不让姜明实被薛琳医治,宋程昱故意和薛琳闹腾一番的事儿,宋程昱多少是对不住薛琳的。 加之,他拿了薛琳的跌打损伤药方给了圣上批量生产后用于了军需产生了不错的反应,但薛琳当时却只在将军府被举荐为低等的医师,也有些说不过去。 这会儿,薛琳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成了整个西南的恩人,宋程昱多多少少良心还是动了动的。 他还补充道:“薛大人放心,此行西南,你的功劳最大。” 大炮看出了宋程昱的意思,跟着道:“在宋校尉昏迷之前,就已经传书到了京城,给薛大人记上一功了。” 薛琳看了看大炮。 又看了看大炮身边的小炮。 房门大开着。 门内除去刚才所言的几个人外,还有两个小厮。 门外则是站着四个士兵保卫安全。 不巧不巧,这个时候门外还走了一支安防巡逻的队伍,约莫个十三四个人的样子。 薛琳心下思忖,这么多人,该是够了。 于是,他起身朝着宋程昱作揖。 宋程昱一惊,不解薛琳为何要朝自己行礼。 便听得薛琳提着声音道:“宋校尉,您天生弱精,此生恐不能有子嗣,恕我无能为力,还是另请高就吧。” 说完。 薛琳甩了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这一处。 书童怔愣了两分,左顾右盼又有些许的不知所措,立即跟着薛琳的身后出去了。 而此刻,门外原本好好巡逻踏步的将领们,瞬时之间像是被葵花点穴手止住了穴道,竟是一步未动,齐刷刷的看向了门内。 小炮看着自己大哥瞠目结舌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不禁问道:“弱精?弱精是什么?” 大炮咽了咽喉,捂住了小炮的嘴巴,对宋程昱道:“宋校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小炮不明所以被大炮拉走。 走时,还不忘给站在宋程昱身侧的两个小厮使眼色。 两个小厮连忙动了身,一同退了出去。 出去的一刻,大炮非常体贴的关上了门。 至于宋程昱。 感受着世界都安静下来的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 晌午。 放饭。 营地,人声鼎沸。 上一次这么激烈还是在宋家以一万兵力剿了棒子十万兵力的时候。 薛琳书童平日打饭,可能也就一刻钟时间能回来。 但今日,书童打饭时间,却比往日多花了四五倍。 只因,总有人拦着他,不让他走。 薛琳吃着饭菜,听着书童诉说着营地里的情况。 “他们就抓着我问,问什么是弱精,大人您说这帮当兵的真的是一丁点儿常事都没有。” “他们一边不敢相信宋校尉有那方面的病,一边又觉得您医术高明不会诊断错误,叽叽喳喳矛盾的很。” “还说一年后看宋家五少奶奶有没有身孕就能知道今天到底什么情况了,不过有些人也是嘴碎,还说五少奶奶就算有身孕了也不见得能证明。” “我跟他们扯不清楚,看着饭菜都快冷了,这才回来。” 薛琳看着微凉的饭菜,心情也说不上好,倒是依旧些许的沉重。 书童觉得自家大人有些不对劲儿,放低了声音,悄咪咪问起来:“大人,那宋校尉难道真的……不行……” 薛琳淡声道:“这事儿你就别多问了,回头帮我找些朱启草来,晒干了磨成粉,加入些许宁神的香草料,做成香包或者除湿包之类的东西,给宋校尉送过去。” 书童听到朱启草,微微诧异:“朱启草不是亏阳补阴的东西吗?” 薛琳纠正道:“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读,哪里来的这种虎狼之词,朱启草是能够虚改人体脉象的草药,稍有补阴的用处,可丝毫不会亏阳。” 书童不解:“拿这个东西干什么?” 薛琳慢条斯理吃着饭,反问:“你说呢?” 书童一愣。 章节目录 第69章 状元郎什么时候成地方官了 宋程昱已经去了西南半月有余。 文茵闲来无事,倒是略感到了些许的无趣。 于是总能在树下的贵妃榻上反反复复回忆过往。 不过想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譬如文雯当初总喜欢说她某件首饰有些老旧了不好看了,她便会重新让娘亲去置办新的来,至于说旧的便会随意给哪个丫头去。 其中文雯自是拿的最多的那个。 其次是若兰和秋菊。 寒梅和湘竹几乎没有能够拿过一件像样的首饰。 还是后来文茵出嫁了,叶秀娣觉得两个丫头也不能寒酸了,还重新给她们打了一套首饰。 现在回过味儿来,这便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会是这两个丫头跟着自己了。 寒梅毕竟年纪小,不会算计。 湘竹却是聪明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小姐出手大方呢,只是她不会刻意的去贴近与讨好,总归是觉得文雯她们那样的做法下作了,所以不曾为伍。 想到这里,她便是将前些日子里叶秀娣送过来的两个首饰盒拿了出来,分发给了两个丫头。 寒梅和湘竹看着首饰盒里的东西,开心的不能自已。 当即就往头上插了两朱钗。 也是这个时候,小院来人了。 如文茵所想的那样,是二房的曹木棉带着文雯过来了。 湘竹看到二人的第一眼,便对寒梅道:“你在这儿伺候着,我先去丞相府了。” 寒梅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伺候的好好的。” 湘竹首先从房门出来,见到曹木棉和文雯微微福身。 两方交接而过的时候,正好一缕阳光从湘竹的头上洒过,晶莹朱钗射出来的光经过了曹木棉和文雯的眼睛。 让二人不禁驻足,往湘竹头上的朱钗多看了两眼。 曹木棉轻轻一笑,道:“你姐姐出手是真的大方,身边的小丫头也能随随便便弄上这么一枝好钗子。” 但也是这一闪而过的,曹木棉看到了文雯头上插着的木簪子,微微摇头:“你说你这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会找上个丁点儿没家底的人家呢,上次见你的时候还能有些碎珠子,这才几日……” 曹木棉上下看了一眼文雯。 看到了她手上脖子上也是个精精光光的。 曹木棉浅浅道:“今日的事儿,我是不好帮你的,毕竟妯娌之间少这些纠葛的好,但总归你面子皮薄,我们老乡一场,也不忍心你就那样出嫁了,待会儿有什么话你还是自己说,我给你帮衬帮衬。” 曹木棉的各类打量和关切,文雯并不喜欢。 但此刻,她也只腆着笑容,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辛苦木棉姐姐为我跑这一趟了,日后若有需要文雯的地方,文雯一定竭尽所能。” 曹木棉点了点头:“只要聪哥儿的那位老师能找来,便是于我最好的帮忙了。” “姐姐放心。” 两人话说完,寒梅迎了过来,给两人请了进去。 小院里,文茵还躺在榻上,见来人起了身,姿态却还是慵懒着。 三人坐到一处。 寒梅倒茶,上果子。 接着一阵寒暄。 文茵不曾开口,都是曹木棉讲述着孩子的事儿、京师的季节习性,些许无关紧要的话。 文雯也不曾开口。 许是说的有些累了,曹木棉一个劲儿的给文雯使眼色。 但文雯就拉着自己的头发在把玩,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天真单纯的样儿。 末了,还是曹木棉有点忍不住了,对文茵说:“其实我们两这来,也是有事相求五妹妹。” 文茵饮茶,问:“什么事呢,二嫂但说无妨。” 曹木棉想让文雯主动提,但文雯半响没动静儿。 曹木棉咬了咬牙,只好道:“这妹子,这不是马上要成亲呢吗,家里不是京师的,从小也没父母管教,所以就没个长辈能够帮着出嫁,五妹妹出身丞相府,母亲也是江南大家,想着也是很不好意思开口的,就文雯出嫁的嫁妆,五妹妹看能不能……” “二嫂,丞相府已经给她一份嫁妆了,这是想让我再添吗?”文茵眉目微动,保持着平和。 曹木棉笑着说:“是呢,文雯这个夫家正在晋升期间,官场上总归是需要点银子打点,所以就想着你们姐妹一场看能不能相帮,我手头总归是不如五妹妹富裕,倒也拿了些给文雯……” 文茵放下了茶盏:“二嫂,这话不能乱说的,京城京官拿银子打点的意思就是贪污受贿的,别文雯妹妹还没嫁出去,就要给夫家招来一些祸端。” 文雯脸色一变。 曹木棉还不知情道:“不是京官,是边远的乡村里的芝麻大点儿官,那些地方官员总是很难……” “文雯,你说说是地方官还是京官?”文茵打断了曹木棉,一双眼睛则是看向了文雯,“状元郎什么时候成地方官了?” 文雯绕着头发的手指瞬间一僵。 那一副天真无辜的做派,到底是装不下去了。 曹木棉觉得文茵在说笑:“什么状元郎,状元郎当然不是地方官了,不过文雯找的人家是……等等……” 曹木棉霎时从文茵的一番话里听出了什么,她霎时将目光对上了文雯:“你要嫁给状元郎纳兰荣锦?” 一声质问之后,曹木棉又觉得不对:“不是啊,圣上已经下旨将华明郡主嫁给状元郎了,你还怎么嫁给他?” 文茵淡定看着一切:“当然是为妾……” 曹木棉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愕:“竟是妾!” 文雯的脸上的慌张已然肉眼可见的从皮肤表层浮现了出来。 曹木棉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 这次来,是因为文雯承诺了曹木棉会将京师最好的老师找来给聪哥儿教学,她受不住诱惑才答应了。 否则,她哪能这么好意思来找文茵开这个口。 原本是想着文茵文雯姐妹一场,自己只是做个引荐。 但她没想到文雯还敢有欺瞒自己的地方。 她嫁谁不是嫁,竟然要嫁给状元府。 文茵和纳兰荣锦之间的纠葛,将军府里上下都是清清楚楚的。 何况,文雯竟上杆子当妾……不论谁家的妾,但凡是妾,就没有正室不厌弃的。 当即,不等文茵开口,曹木棉就先将文雯赶出去了,丁点儿没留情面。 然后又是对文茵的一阵赔礼道歉!且发誓,绝不会再与文雯来往。 章节目录 第70章 前庭后院热闹非凡 “小姐,我看二少奶奶那样也不像是假的,总归是被文雯蒙骗了吧。” 寒梅清理着桌面问。 文茵拿着蒲扇轻摇:“不能说是骗,只能说是利诱吧。” “什么利诱,文雯还有什么可以让二房图的?”寒梅不解。 文茵道:“聪哥儿马上到上私塾的年纪了,二嫂想让他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不想聪哥儿跟宋家兄弟一样未来上战场,文雯离开丞相府这些年和当年的夫子有联系。” “是曾经给小姐上过课的夫子吗?” “嗯,他如今名气已经大了,不大好请了。” 文茵睁开了眼,从榻上起了身。 “二嫂出身不好,和文雯是老乡,容易与她共情,就刚才她得知真相后痛哭流涕的样儿也不像是心思很深的坏人……罢了,等我写一封书信给那位夫子,免得二嫂以后还因此事和文雯有所来往。” 曹木棉不算坏。 但惹上了文雯就不见了。 若兰和秋菊原本也是普普通通安分守己的丫头,在文雯的带领下才会越走越偏。 又过了半月。 将军府大房摆上了满月酒。 姜氏和宋岫岩商议了,将原本该是晚上的宴会摆到了中午。 是不想和华明郡主出嫁冲突了。 京师里的关系,总归是错综复杂的,文官和武官办宴席是千万不能冲撞的。 华明郡主多少和皇家沾染了关系,将军府自然只能退让这一步。 宋家大房中午草草结束了满月酒后,宋家大房这边也不忘以将军府的名义送状元府一份礼去。 只见十里红妆,一百二十台嫁妆。 街边走道满是吹着唢呐敲锣打鼓的伙计。 纳兰荣锦坐在高大马背上,送亲的队伍几乎是从城西排到了城东。 场面可谓是壮观。 民众里,多多少少也要议论上两句。 “这状元郎是真英武不凡,前有丞相之女,后又是皇家郡主相嫁。” “先前还觉得这状元郎有毛病竟然会不要丞相之女,如今看,原来人家是有更大抱负呢。” “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状元郎今天除了娶华明郡主外,还娶了一房妾室哟。” “哟,郡主陪嫁丫头吧,不然就是先前的通房,反正都是走后门进去的哈哈哈,你不说没多少人知道滴,男人嘛。” 一个男人娶妻,前任和现任总是会被拿出来作为比较的对象。 文茵基本也能想象的到,京城如今最流行的八卦也不过是她和华明郡主之间谁好看,谁的家底多,谁更招状元郎喜欢。 虽然不喜欢被比较,但她总归管不住别人的嘴巴。 说就说吧,有些人想去和华明郡主比……都没有能够端得上台面的资格呢。 一一堆不吉利的话,其中生不出儿子更是戳到了文雯的心窝子。 文雯的眼泪都快要滴出来了。 眼看吉时要过去,文雯便只能让轿夫背着自己进去。 但她没想到轿夫在喜婆的带领下,直接给她背到后院去了。 文雯还没反应过来,喜婆和一众聘请来送亲的人就吵吵囔囔的要红包。 秋菊事先准备了点红包,但明显没能满足喜婆的胃口…… 趁着新郎官不在,也趁着状元府里的人都忙着接前厅的华明郡主去了,一帮本就是低价钱请来没什么素质的人,霎时起了歹心。 干脆给文雯的喜服撕了。 美其名曰“闹洞房”。 前厅,热闹非凡。 后院,也热闹非凡。 等繁华过后。 也等宾客宴席散。 喜婆带着一群人从偏院走了出来。 然后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些许碎银子,分发给了那些个老轿夫们。 “记住了,这都是华明郡主赏的。” “大伙儿今天做的不错,后头说不定还会找你们来享受享受。” 轿夫们喜滋滋乐呵呵的答应,随即离去。 文雯则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原来……原来是华明郡主干的。 喜婆干完了事儿,回到了房间里,看着满地的狼藉十分满意。 秋菊已经被吓傻了,衣衫不整的在角落里哭,恨不得自缢了才好。 女子没了清白……还有什么活头。 文雯一张脸苍白,身上也只剩了一件肚兜。 她死死的盯着喜婆的脸,听得喜婆一字一句道:“你们这种小娼妓也敢打状元郎的注意,咱们王爷带兵打仗站起来的,和丞相府的文绉绉不同,你先前那点儿子破事儿咱们王爷一早就调查的清清楚楚了,今天只是警告,今后该怎么做,你自己得掂量掂量清楚了,别说景安王爷不会放过你,那太皇太后可也是咱郡主的靠山!” 说完,喜婆一脚踩在了那地上的凤冠上,又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去。 而文雯紧咬着牙。 尽管全身都在抖。 可她还是下了地,捡起了自己的簪子。 直接走到了喜婆的背后,刺了进去。 一下两下三下,刺得血肉模糊,血液横飞…… 秋菊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连喊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文雯被血溅了一脸,周遭似是散着黑腾腾的雾气。 她说:“秋菊,今日的事儿守住了,你的仇,我帮你报!” 章节目录 第71章 来点野味儿尝尝鲜不鲜 京城最大的热闹过了。 将军府的满月酒也办了。 接下来各家又开始忙各自的事去了。 自上一次顺天府定了陈臻杀害姜晟磊的案子后,姜明实与江南那位艺伎的案子也结了。 姜明实欺骗艺伎感情,需要对艺伎作出赔偿,且返还当初从艺伎这里骗得的银两。 另外姜家在青楼这边的欠债,直接将姜家在江南的宅子给抵了出去,没啥好下场。 姜氏心疼那几个没多大的孩子们,将他们直接留在了京城,找了仆人和夫子,将他们也安置妥当了,只等未来他们成人了后再断开救济。 姜氏觉得江南的宅子怎么都是自己二哥的藏了几十年的地方,不忍流落在外,干脆就自己买下来了。 另外,趁着京中无事,她便有了去江南为自己二哥办丧的想法。 宋岫岩对此是支持的。 随即就向朝廷请了假,去江南办丧。 宋岫岩都去了,宋家一行人便没了不去的道理。 何况这一次,还不仅仅是姜氏为自己二哥办丧,更重要的姜氏祖坟早前也已经迁到了江南,姜氏回去也是祭祖。 另一方面,宋家的叔伯也在江南方向,上战场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看老太太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了。 总归,将军府上下,除了些许留着看家的奴仆,其他人那是都出发了的。 前世,文茵没去。 这一世,她也让湘竹和寒梅收拾起了包袱。 宋家老三老四还在战场上,便没了他们什么事。 大房二房各一辆马车。 宋岫岩和姜氏也是一辆马车。 文茵一个人则是用了两辆车,一车坐人,一车放物件。 启程那天,颜美淑看着文茵那架势,多少心里不是滋味儿。 她抱着孩子,和自己丈夫絮叨:“这老五媳妇儿就没丁点儿眼力见儿?公爹和婆母也都是人和物件放一个车子里,她这么浮夸也不怕被人说?” 宋程现顺着颜美淑的目光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收了回来,道:“人家亲爹亲娘心疼,专程给她送来的马车和箱笼,你这样酸被人听见了才会被人说呢。” 颜美淑瞪了一眼宋程现:“车上太挤,你等会儿自己骑马去!” 宋程现咽了咽喉:“也不用这样吧……我还想帮你抱抱孩子呢,抱孩子手酸不酸,我给你捏捏……” “走开!” “别这样。” 车还没走,这两人就腻歪上了。 曹木棉抱着聪哥儿上马车,便看到了这一幕,接着她便对上了已经在车上的二郎的眼。 “相公,这是我刚从厨房拿的酸梅汤,解暑用,喝点儿吧。” 宋程逸看着曹木棉头上的汗,想着从她腰间拿了帕子帮她擦,但她自己的动作更快,抬起手用袖子自己擦了。 宋程逸抿了抿唇,转了话题:“天热别瞎跑了,满头都是汗,赶紧上来,来,聪哥儿,爹抱。” 宋程逸接过了孩子,准备扶曹木棉时,曹木棉已经爬上车了,丝毫没有敢耽误的。 上车之后,曹木棉依旧没忘记将手上解暑用的酸梅汤送到宋程逸的面前。 宋程逸顿了顿,他不爱这种酸甜的东西……但他还是接了过来,喝下了。 曹木棉笑了笑,便再没了多的话,只顾着逗弄孩子了。 宋家才出京城。 便在城门口的位置碰上了叶家一行人。 叶良阳的父亲首先过来拜访了宋岫岩,并且愿意作为向导,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这等好事儿,宋岫岩当然不会拒绝。 中途因为遇到不少蚊虫,多亏了叶家送来了驱蚊的香包和驱蚊液才保得一个个娇嫩的丫环小姐不受苦。 走了半日,一行人便到了离京城最近的驿站。 也是到了驿站的机会,文茵才好和叶家的姊妹兄弟聚在了一起。 因为驿站的吃食不多,叶良星这个胡闹的,怂恿了叶家的兄弟和宋家的两个一起去外面打野鸭子去了。 文茵与几位姊妹说着闲话,也慢慢走进了周边的芦苇荡里找野鸭蛋、野鹅蛋。 她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直至……一片片的芦苇被那几个打野鸭子的男人压倒…… 文茵的脸,逐渐热了起来。 尤其是,当一行人走到了一大块被铺平了芦苇荡平地里,文茵咽了咽喉咙,只觉得没眼去看。 叶良阳和杨美钿还在打趣。 叶良阳是读书人,断然是用不上什么“偷吃”“颠鸾倒凤”等词汇,只道: “这定是哪里来的一对野鸭子玩闹出来的。” 杨美钿就随意许多了:“这野鸭子倒是生猛了,能给这一大片儿都压倒,你看看这处,泥地都凹陷进去了……” 文茵瞅着尤其凹陷的那一处看。 太清楚这一处的凹陷怎么来的了…… 宋程昱说平地不好使劲儿,所以特地的给她两侧放了两块儿石头……只是不承想这人力太大。 宋程昱反反复复摁压石头,直接给石头摁到泥里面去了……由此产生了中间这个大窟窿。 “看看这儿,还留了一条亵裤……这真真真是……不雅不雅。”杨美钿指着那一处嬉笑给文茵听。 叶良阳知道这会儿自己不该发言,很冷静的没说话,并且还避会开去了。 杨美钿觉着这种闺中事儿和要好姐妹分享,倒是好玩的,于是继续道:“这裤子有趣,你看中间竟然那么大一块,是要给自己找一处院子来乘凉了呢。” 文茵讪讪跟着笑,些许尴尬的笑。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那条亵裤就是宋程昱的。 也不知道怎么跟杨美钿说宋程昱确确实实也需要这么个似“院子”般的大小。 上面的那些脏污,也是他们当初所留下的。 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湿透了,宋程昱不得不空荡着身躯骑马回去的……到底也不知道这样骑马对他来说有没有遭罪…… 她更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借口逃离这一处。 实在是,太难受了、太羞人、太令人不齿了…… 野外的事儿,根本就不是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情。 杨美钿看着文茵脸颊红红,以为她是不是生病了,连忙靠近她问:“文茵妹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 文茵点了点头:“是觉得日头大了点,我们先回去吧,哥哥们估摸也给野味带回去了……” 杨美钿转身要和文茵一同离去时。 叶良阳突然发现了地上的一个耳坠子。 于是,他道:“等等……” 章节目录 第72章 一股沉沉的氛围就此染开 他认得这坠子,是叶家独有的工艺制作而成的翠珠。 因为制作程序繁琐,又因为所需要皆为上等翡翠,还未能普及于市。 文茵在出嫁之前,叶家便拿了两对坠子送于文茵作嫁妆。 其中有一对,还给了将军夫人姜氏。 他看到自己妻子杨美钿的两只耳朵上都挂着这同款的坠子,便对文茵道:“文茵妹妹,你的坠子……” 只是话语刚落,叶良阳便看到了文茵两个耳朵上却是挂着一对金银交接的龙凤耳环。 他一愣,没反应过来,手上的翡翠坠子便是被文茵给攥在了手里。 文茵脸颊热的很,强装着淡定道:“还好哥哥心细,不然这么好的坠子丢了,就可惜了。” 叶良阳觉得不对劲儿,想问什么,但还没问出口,就听得文茵从袖扣里拿出了另一只耳坠子,且道:“哥哥那儿可有好的首饰匣子能腾出来给我吗?” “妹妹要匣子是……” “噢,这坠子我今日带着是想着抽空给公爹的,公爹一直想要尚书大人家的一幅山水图,但是尚书周大人看中了婆母日常所戴的翡翠耳坠,婆母日常佩戴的耳坠子是我娘送的,深知这里面的情谊,断然是不敢相送的,正好我这里有一对,就想成人之美。” 一番话,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要匣子是假,转移话题却是真的。 叶良阳和杨美钿听了,也是一笑:“妹妹在夫家能考量到这些,也是长大了,你嫂子那的匣子多了,你回头跟你嫂子去马车挑一个便是了。” 文茵道了谢。 一行人这才往回去。 文茵拽着那耳坠子,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天知道,方才叶良阳质疑“耳坠子”的时候,她有多紧张。 简直……比宋程昱找她在野地里办事儿的时候还来得刺激。 这沾满了泥泞的耳坠子分明就是上次文茵落下的。 天杀的宋程昱,下回任凭宋程昱怎么磨她,她都不会同意他干这种事儿了。 实在是,难堪…… 回到驿站。 宋家和叶家的儿郎们都打了不少鸭子和鹅。 叶家因为先前从江南来京城的经验,这一次回去还携带了不少的香料调味儿。 等野鸭和野鹅也都烤上了,孜然和辣椒面往上面一撒,别说多有滋味儿了。 再来二两江南特有的女儿红,一顿便饭,倒是吃出了宴会的感觉来。 等酒足饭饱,一行人准备上路。 正巧,将军府守门的人追了上来。 上来便是递了一封信给宋岫岩。 是宋程昱送来的家书。 “早晨,将军大人走了之后,这家书就来了,老奴想着将军大人和夫人肯定是挂念五爷的,所以一路追了过来,还好追上了。” 宋岫岩和姜氏则打开了家书细看。 了解到了宋程昱在西南的情况。 得知宋程昱在西南一切都安好,二老也放了心。 文茵也在一旁静静听着,但听着听着,便觉得些许不对劲儿…… 曹木棉和颜美淑跟着在一旁,互相与自己丈夫看了一眼。 这信上,竟是没有提一言文茵? 据他们所知,文茵和宋程昱早就是和好了的,当初宋程昱离开京城,文茵还特意去了一趟练武场相送了的。 军营里的那一顿饺子,姜氏可时常会在宋岫岩耳边念叨,反复强调老五的婚事办得好。 可如今…… 颜美淑微微挑了挑眉头,问向送信来的老奴:“就一封信吗?是不是还有一封?” 众人都望向了老奴。 文茵一双眸子也转了过去,抓着帕子的手,微微攥紧。 老奴不知道颜美淑为什么会这样问,只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就这一封。” 姜氏和宋岫岩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尴尬之色。 平日里,几位儿郎外出寄回来的家书,多是一份给父母,一份给妻儿的。 许多体己的话,自然只能妻子在闺中才能相看的。 这宋程昱倒是丁点儿情谊不讲……没有单独的一封信便罢了,给父母的家书里竟是一句不提自己的媳妇儿,属实过分了。 曹木棉轻声道:“许是老五第一次婚后出远门,还没习惯着吧……” 曹木棉是想安抚文茵,但这话说了还不如没说。 宋程逸伸出胳膊戳了戳曹木棉,曹木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住嘴。 姜氏笑着,勉强安慰道:“兴许是送信的人夹带了,老苏啊,你再回去看看,追着那送信的人问问去,现在就去,赶紧的,要是有信,你差个年轻体壮的送来,我们路上走慢些等着。” 老苏听着,眼珠子提溜了一番,连忙走了。 因着中午吃饭的劲儿,宋家的人和叶家的人都坐在一处。 以至于这边发生了什么,叶家人也都是看得听得清清楚楚的。 叶家人面上的脸色明显就没之前那么和蔼了……一股沉沉的氛围就此染开。 等再各自上了马车。 叶良星首先就开骂道:“原以为那个宋程昱是个体贴贴心的,没想到也是个混球,外出这么长时间,竟是能够一句不问自己妻子的。” 叶良阳对宋程昱的印象其实很好,尤其是在上次龙舟赛事上,宋程昱的表现让叶良阳也有几分的敬佩。 但这个事儿,也让叶良阳骤变对宋程昱的看法。 杨美钿却觉得:“这事儿我觉得不一定都是宋老五的事儿,兴许得问一问茵儿妹妹。” 几个人在这里讨论着。 唯独坐在角落里的叶良烨没有言语,一张俊俏的脸面藏在暗处心事重重的模样。 …… 文茵坐上马车。 寒梅和湘竹没敢多说话。 二人尽量捡点别的话来说,以分散文茵的注意力。 文茵虽然没有收到宋程昱该给她的家书,不过失望也就那么一瞬间,这会儿倒是调整了过来。 宋程昱那样的糙汉,又能说些什么体贴的话给她呢。 他要真的写,恐怕也是些不能见人的风花雪月的内容。 索性没有的好。 只是方才那一下,让叶家人对宋家人有了看法,实在不太值当。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木匣子,便更如此觉得了。 叶良阳杨美钿不是小气的人,明知道是给宋岫岩的东西,还拿了木匣子。 宋程昱倒是真的会给她找事! 人不在场都能轻易的挑起两家的麻烦来。 章节目录 第73章 涉及十八级她不想给 文茵将手上的木匣子给了湘竹。 让湘竹在随后一行人歇脚的时候,给耳坠子给宋岫岩。 湘竹照办了。 寒梅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 毕竟姜氏已经有一对这个坠子了。 文茵只是随意回应了:“周焕生大人的妻子喜欢这对坠子,而周大人手上有一幅公爹喜欢的山水图。” 寒梅没多想,觉得文茵只是成人之美。 但这对坠子的作用可不单单是这么的简单。 前世里,将军府被扣上叛国帽子里,就有一项是关于这幅山水图的。 不,具体来说是四幅山水图。 宋岫岩手上的三幅图,以及周焕生手上的那一幅图。 这四幅图是由一塞外画家所著。 这位画家造诣高深,所画的图都能价值连城。 其中这四幅山水图更是个中翘楚。 只不过在宋家满门抄斩之前,这四幅图只因为画了我朝四大山水而闻名。 并未有人知道其中藏着的真正秘密。 这四幅图挂在一起,展现的不单单只是我朝四大山水了,而是塞外公主于山水湖之中翩翩起舞的模样。 此时,我朝与塞外交好,这四幅图若能在朝堂展现,反而是两朝友好的象征。 但几年后,我朝与塞外之间的关系开始紧张,甚至出现了战乱,若那时这四幅图再现世,便会带来无尽的灾难。 宋岫岩肖想周焕生手上的那幅图已经很久了。 文茵也一直知道。 但一直到现在才拿出来,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不久后,帝王南巡,与塞外公主一见倾心。 这四幅图,自然而然能够让宋岫岩俘获龙心。 …… 南下的路上,因为叶家领队的原因。 一路上都不缺各样珍奇的野味儿。 也因为叶家的原因。 宋家也少了些许磨难。 便是连向来挑剔的文茵,对这一路上的颠簸都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叶氏兄弟是懂得享受的。 吃肉配酒,吃果子配茶。 闻香识妻儿,戴面具找丈夫。 吃的喝的玩的,样样儿都能让宋家男儿大开眼界。 偶尔众人围坐在一起,也会讨论下如今的朝堂局面。 说的最多的还是即将分发下来的几件肥差。 一是西北方的水灾。 二是江南赋税徭役案件。 三是针对东北农业的发展。 不管是水灾还是东北农业的发展,朝廷早早就已经找到了其中治水人才以及农业蓝图,现下就等着朝廷派人过去以朝廷的名义来管理,然后所有功劳都给到朝廷。 也就是如今英明神武的陛下,由此达到民众一心向圣的目的。 而能够被派遣到这两个地方的人,无一不是陛下看上的心腹。 前世,去这两个地方的人分别是轩辕玉龙、魏宇河以及于宪伟。 如今,派遣去这两个地方的人还未分发下来。 大家都在猜测,但也没有一个定数。 唯一定下,便是江南赋税徭役案件了,如同前世一样,陛下将这件差事给了纳兰荣锦。 如今,纳兰荣锦估计已经从京城接到了圣旨出发了吧…… 这一案件和另外两件事不同,这件案子其实是陛下对纳兰荣锦的刁难。 纳兰荣锦娶了华明郡主,是景安王爷的女婿,自然就属于太后一党。 而如今的天子,最烦的就是后宫干政……纳兰荣锦这一去,在旁人看来也是凶多吉少的。 唯有文茵知道,纳兰荣锦顺利度过了这一劫数,且在未来的官路上很明确的将自己的信任交托了帝王,以冷落华明郡主的方式和景安王爷太皇太后划清界限。 文雯后来能当上纳兰府的主母,是天时地利更是人和! 想到这里,文茵不免为华明郡主感到惋惜……因为她在这场政治斗争里明明什么都没做,下场却最为惨淡…… “哎……” 文茵一口长气吁了出来。 湘竹想文茵应该是觉得无聊,于是将自己早前从集市里买来的话本递给了文茵。 “小姐,觉得无趣可以看看这个,这个很有意思的。” 文茵瞥了一眼,无心去看。 寒梅倒是来了好奇心,拿了一本书过去:“我看看,我看看。” “你别看。”湘竹不给,毕竟涉及十八禁。 寒梅非要看,湘竹无奈,选择了一本内容浅一点的给她。 寒梅一打开,脸颊就红了。 这话本里,怎么还插了图! 湘竹眼瞅着寒梅表情不太对,仔细打量过去:“哎呀,拿错了!” …… 西南营地。 大炮拿着宋氏的家书,在宋程昱的门前等了好一会儿,才被允许进入。 家书递上去,大炮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宋程昱。 向来精神抖擞的男人,眼底下明显青黑。 了然是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 大炮想着安慰宋程昱两句。 但他竟是想出任何一句可以安慰到人的话。 这几日,西南方的民间大夫都已经被悄悄带进来为宋程昱诊断过了。 得出的结论……基本上和薛琳给的一致。 不太行…… 小炮还问大炮,为什么是“不太行”而不是“不行”。 大炮给出的回答是:“因为不论何种事情都有发生奇迹的可能,也因为倘若有一天五少奶奶真的怀孕了,不至于在外面完全说不过去。” 宋程昱打开了家书。 书信上写明了宋家人一路南下的情况,并且指明了目前所到的地点,以及未来的行程,让宋程昱宽心。 另外在家书的末尾,宋岫岩特别的强调了一件事,等宋程昱再来书信的时候定要给文茵单独来上一份。 因为上次宋程昱家书里只字未提文茵,让叶家人心里不舒服了。 宋程昱看完了家书,自顾坐在了案桌前。 大炮眼疾手快,开始研磨。 只是磨研了好一会儿,宋程昱的笔却迟迟没能落在宣纸上。 只因他这心里,瘀堵。 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又该怎么写。 他看了一眼大炮,想问什么,却也是问不出口。 大炮看出了宋程昱的纠结,便道:“大人不想写便不写了吧,等任务完成回去了,当面找到五少奶奶说,恐更能表达自己的情意。” 说完,大炮觉得不够,还补充道:“五少奶奶也并非世俗之人眼中的女子,想来她应该会理解的。” 宋程昱轻轻吁了一口气,放下了笔。 随即道:“你说的对,准备一下吧。” 大炮一愣:“准备什么?” “我准备去找文茵问一下,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夫,最差也不过就是这番了。” “这……咱们这西南的事儿还没完呢……” 宋程昱:“这会儿去,明天晚上就回来,不会耽误的,老爷子送来的书信是三天前的,三天前他们还在斩千道,如今应该是要过江了,等晚上估计能在江对面的客栈住下,我们顺流而下,估摸还能比他们早到个一两时辰。” 大炮:“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宋程昱:“免得夜长梦多。” 大炮:“可见面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见得能说清楚吧。” 宋程昱:“一两句话的事儿,哪有说不清楚的。” 大炮:“……” 章节目录 第74章 插图上有一对男女 松江上。 一艘龙船正逆流行进着。 这是叶家先前就已经预定好了的龙船。 此刻,宋叶两家的人都在龙船上,等到夜晚靠岸,去著名的温泉村内泡上一泡。 众人在龙船上,就已经开始期盼了。 下午时分,杨美钿已然和宋家女眷们科普了一番这温泉村的行程和来源。 温泉村其实是背靠着一活火山。 火山周边散布许多泉眼,家家户户都可以泡上温泉。 说来也是奇特,这温泉村四季凉爽,偶尔在这暖水里泡上一泡,还有年延益寿的功效。 这温泉村不仅仅叫做温泉村,还有一个别名,便是长寿村。 经常上战场的男儿免不了都有筋骨疼痛,水里面泡完后配合当地的药膏,也能恢复如初。 颜美淑和曹木棉听了,随即就催促着自家郎君去。 一是让自家郎君舒服舒服。 二是各位连续半个月都在马车上安分守己着,这会儿总归能够好好亲热一番了。 但是没有丁点儿眼里劲的叶良星这个时候则是道:“那边的浴场有大有小的,小的就真的太小了,所以我们起先就已经定了两个超大温泉眼,咱们男的一起用一个,你们姐妹儿一起用一个。”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多少是有点小骄傲的,硬是一点儿没有注意到叶良阳刀过来的眼神。 杨美钿也被叶良星噎了一下。 这么浪漫的地方,男女要是分开了,可不糟蹋呢。 但叶良星丁点儿没注意到自己言辞有多么的不妥。 还说:“龙舟赛场上,我们叶家输了,这回去泡温泉,咱们也比一比,就比谁在水下闭气时间长,来不来?” 这该让人怎么回答。 说不去嘛,让叶家没了面子。 说去嘛,哪个有夫之妇愿意呢…… 耐不住叶家几个小辈儿跟着闹腾,宋家这边也只能笑着应下了。 文茵看着她们脸上无奈的无奈、不爽的不爽,心里倒是丁点儿没有波澜。 毕竟她的男人也不在这儿,根本无须考量这些。 但不经意之间,文茵还是会想着,如果宋程昱在这里,大概率是会当着叶良星的面儿否决了他,而直言要和文茵一起泡温泉…… 文茵嫌屋内闷闷,独自出来走到了甲板上。 傍晚的夕阳无限好,水面上染了一层金光,不似白天的日头,这个光照柔和,令人舒心。 文茵欣赏着面前美景,没注意到自己手间的帕子被风吹开了。 她慌忙去抓,但没抓住。 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回了自己舱房内。 在湘竹的安排下,她又吃了点小食,觉得困了,闭着眼便躺在了榻上。 睡着了,偶有听到雨滴落的声响。 她蹙了蹙眉头,下雨了吗? 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她微微睁眼,竟是入目的黑…… 已经晚上了吗? “湘竹,寒梅……”她轻轻呼唤。 但没人应。 可她却明显感受到了这狭小的船舱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一惊,全身都缩起来。 接着,一只带着后茧子的手捂住了她的唇瓣。 她惊慌喊叫,更可怕的是,那个歹人的另一只手正放在了她心口处。 “放……唔……” “别喊,是我。” 她管他是谁,手上摸到了什么硬物件,猛的就往那人身上砸去。 那人也眼疾手快的,立即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子。 然后不由分说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哗啦”一声响动。 摆放在文茵头上的窗帘被拉开。 皎洁的月光照在了那人的脸上。 是宋程昱…… “你怎么在这儿……” “想你了,来找你。” 文茵还气恼着,伸腿一脚就给宋程昱踢了下去。 宋程昱结结实实摔在了船舱内。 动静儿太大,让外面已经睡着了的寒梅和湘竹闻声而来。 “小姐,怎么了?” 眼看两个丫头要进来。 文茵这才注意到宋程昱身上没穿衣服,唯一的裤子还是全湿的。 这是从水里钻上来的? 这松江多长多宽啊,他是一路游过来找她的? “等等,我没事,刚才磕到脚了,我还想睡会儿,等下船再叫我。” “好的,那小姐小心点儿别再磕着了。” 寒梅和湘竹离开。 船舱里,便只剩了她和宋程昱。 宋程昱坐在地上,面色严肃着。 文茵思量了一下,将双腿放在了地上,然后拍了拍自己不远处的空位:“坐上来吧。” 宋程昱起身。 准备坐下去的时候,犹豫了下。 “能脱吗?”他问。 文茵瞥了他一眼,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 他脱完了,赤拉拉的坐在她旁侧。 狭小的船舱里,一股怪异的氛围漫开。 文茵将床褥丢到了他腿上,才觉得好了些许。 宋程昱是从上游一直过来的,约莫游了两个时辰才追上了这条船。 原本是想着坐船下来,但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一条船,索性自己直接下了水。 人都下了水,便没了想上岸的想法。 干脆直接爬到了龙船上。 趁着人不注意,进了船舱。 现在身子正发着热,他拢了拢被褥,尽量打开些许让自己散热,但也顾及到了文茵,给那处遮挡了。 “说吧,不是在西南呢,怎么突然来了?” “找你,想和你说件事。” 文茵觉得怪,想着可能是宋程昱上次没给自己家书的事儿,宋岫岩肯定在书信里指责他了。 到底是公爹婆母大题小做了。 她道:“家书的事儿我没放心上,你不用多想。” “嗯,我知道。”他目光沉沉,竟是带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 配合着他一身的光溜,像是被文茵欺辱的模样。 她蹙着眉,等着他继续开口。 他抿着唇,俊俏的脸面上有一丝丝的憔悴。 文茵这才注意到了他嘴角的胡渣…… 这是怎么了? 他侧脸看过去,正打算开口,不经意的看到了放置在两人之间的一本书。 这是文茵刚才用来砸他但没砸到的书。 书页散开着。 上面是一幅插画。 画上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女人呈跪姿。 男人在后面站着。 虽然是静态的画面,但这姿势,却不由的给人联想到了什么动态的情景。 文茵也看到了这书页…… 本来不以为意,可慢慢的,她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这男女的姿势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你的?” 宋程昱问。 文茵一愣,手心也跟着一紧。 章节目录 第75章 她现在正如同天上的“飞燕” “怎么可能是我的。” 她一口否决,随之伸手将那画册抚到了地上去。 好巧不巧,落在地上的画册又翻动了几页。 而这页面上的画,更是让人觉得羞赧了。 同样是一男一女。 这回,两人都没穿衣服。 女子架在男子髋部,双手在后被男子抓着。 某些部位紧密接触着。 在图画的旁边,还特别用“飞燕”二字做了标注。 宋程昱微微一挑眉,又一次看向了文茵。 文茵脸颊一热,竟是有一种解释不清楚的感觉。 这书到底是谁的。 怎么就落在她这儿了? “我走了也月余了吧。” 忽然,宋程昱一言道出来。 文茵竟有一种胸口着了风的感觉。 “月余,怎么了……” “日子是有点长了,其实我也憋得慌。” 他说着,倒是很自在的给盖在身上的被褥拿掉了。 没让文茵说不,他便是扑到了她的身上,一口咬在了她那红嘟嘟的唇畔上。 她方才在睡觉,头发上只是挽了一个松松垮垮的髻。 这会儿头发在与床板摩擦下,很快就松散开了。 青丝如缎,扑撒在了一块儿,像是如墨化开了一般。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颊,便是在画墨之中,红艳艳、白嫩嫩,眼角微微发着红,闭月羞花也不过如此了。 宋程昱来这一趟,没想有这事儿的。 其实也不是没想。 他是想自己说了不能生育的事情之后,看文茵的态度如何,再去想这件事。 可他在开口的时候,又担心如果说了这话文茵会第一时间要和离……那到时候他便是想这事儿也没用了。 如此一来,不若先不说,先给这“可能的最后一次”用完先。 何况,他在看到文茵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的有想法。 这女人过分美丽了。 他好担心因为娶了这么个国色天香,日后再看别的女子时已然入不了自己的眼了。 可是他不能生育。 还拿什么去挑剔! 罢了罢了,这个唇好柔软,不想别的先。 快活一时是一时。 吻更深了,宋程昱竟是从中尝到了淡淡的栀子花儿味儿。 但就在此刻,门外又一次传来了敲门声。 是寒梅。 “小姐,还在睡吗?那个寒梅准备了点小点心,要不要吃点?” 文茵被宋程昱吻得喘不过气来。 宋程昱像是没听到门外的声音,吻着她也不放手。 文茵迫不得已只能张嘴去咬他,宋程昱吃痛,方才从自己的沉溺中回过神。 他慢慢起了点身子,但自己的唇畔还是若即若离的碰触着她的。 文茵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对外道:“不用了,我再休息会儿,别扰我了。” 寒梅却不依不饶:“小姐,咱们快靠岸了,还是别睡了吧。” 往常文茵说什么寒梅便是什么了。 今日怎么怪了。 文茵担心是不是刚才宋程昱弄出了什么动静,引起了丫头的担心。 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又对外面道:“靠岸了再说吧。” 寒梅这才作罢。 寒梅站在门外,一脸羞红,祈求着:“小姐千万别看到那本册子,求求老天爷了。” 但随即又是一跺脚,寒梅心里责怪道:都怪湘竹,买的都是些什么话本啊!要命了! 屋内。 文茵确定门外没了动静,才长吁了一口气。 然后对着面前的已经吻花了自己唇脂的男人道:“你千里迢迢来这一遭,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宋程昱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文茵气吐如兰,唇齿里更是香甜可口,柔软的胸脯贴在他的胸膛上,恍若是糯米团子一般。 能够黏住他的五脏六腑,腻住他的三魂七魄。 “刚才你说有事说,这会儿不说了?” 文茵胸脯起伏着,身子不觉得也软了。 这两日她总会想着那日在芦苇荡里的一切。 便是睡在马车里左右摇晃的时候,梦里也是起起伏伏的姿态。 偶有一回,也就那么一回,脏了内衫。 醒来时,她满脸通红。 湘竹和寒梅还以为她是得了热病,险些要去找大夫。 索性两个丫头还小,不懂事儿,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总是被这种事儿给乱了心神。 “不说了,现下更重要的事情做完了,再跟你说。” 他便俯下身了去。 一双手,灵巧无比起来。 指腹下薄薄的茧子,摩挲着细嫩的肌肤,多少有些许的粗糙感。 但因为他动作够轻柔,所以不疼……而是另外一种欢愉的享受。 松江上。 风浪并未见到大起来。 但是船身倒是摇晃的更加厉害了些。 跟在姜氏身边的莫萧还特意去了驾驶船舱内,给船夫要求船行驶的再慢一些。 “我家老太太都晕船了,你们这再稳当些吧,慢点儿没事儿,这一船的妇孺呢,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莫萧说完,船长也觉得怪得很:“这风速也没变,怎么就不稳了,再去看看船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行人在船上船下检查,到底是没检查出来什么。 只是苦了姜氏和聪哥儿,一个好似犯了头疾,一个好似吃坏了东西,总归上吐下泻的。 还是曹木棉拿了酸梅汤来,两个人才缓解了不少。 她因为上一次文雯的事儿,心里留着对文茵的愧疚,又因为文茵后来帮她给那位著名夫子给请来了,也让聪哥儿来年能够成功成为夫子的学生,心里又加了一份对文茵的感激。 所以这会儿酸梅汤有多的,她也没给自己丈夫解渴,而是去了文茵的船舱门前,敲门。 “五妹妹,是二嫂,你还好吗?” 在门内的文茵不太好。 但她死死咬着唇畔,丁点儿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天知道,她现在正如同天上的“飞燕”,似要腾云驾雾去了。 宋程昱向来专注。 外界有丁点儿声音也不会打扰到他的。 文茵百感交集,想着怎么才能给曹木棉给打发了先。 只是才张嘴,便是一声“哼唧唧”出来了。 她吓得赶紧捂住嘴巴,再也没敢张嘴了。 门外的曹木棉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毕竟是在船上,些许声音也不太真切。 于是只当是文茵还在睡觉,她也不好多打扰了。 拿着酸梅汤去给了湘竹和寒梅,让文茵醒了之后再喝点儿。 曹木棉虽然走了。 但文茵的处境却也没有什么改善。 船在晃荡,总有什么东西左右磕碰的,而这些声音无一不刺激着文茵的大脑。 恍若随时她都会被人发现在做这等子下滥事儿…… 章节目录 第76章 可就是这么个美娇娘 离岸数百米的距离。 宋程昱到了最后一刻才释放离开。 他离开的方式也奇特。 打开了窗户,干脆就跳了出去。 松江上。 一个硬物儿掉进了水里去,只有人听到了扑通一声,接着问上一句:“什么掉水里了?” 再是船上的伙计左右四处打量后回上一句:“没什么东西,是些不知死活的鱼儿撞船了吧。” 船再行进数百米。 船身又稳了许多。 等叶家人和宋家人全部下船了。 文茵才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慢慢下了船。 文茵已经换了一套衣衫,走路也虚软着,像是随时一股风都能将她吹倒似得。 曹木棉关切的上前问:“五妹妹是晕船了吧。” 文茵将错就错,应了一声:“有点晕了,还亏多了二嫂的酸梅汤。” 曹木棉寒暄道:“瞧着还是妹妹天生丽质,就算是晕船了,也能满面红润,多可人。” 接着她又看到了寒梅身上抱着一个大包袱,问:“怎么还有包袱在手上,给伙计拿着吧。” 曹木棉要伸手去接,文茵伸手拦了拦:“不是,妹妹刚才晕船吐了不少,都是些脏乱的被褥衣服,还是别给伙计增加负担了。” 曹木棉倒是不嫌弃,依旧热情着:“还是二嫂给五妹妹拿着吧,你两个丫头好好伺候你就够了,松江边上是一片石子路,马车也好走的,待会儿得步行到集市里面去,好一段路呢,这包袱也沉,让你二哥分担一下吧。” 说着,曹木棉就给东西拿走了。 文茵都没来得及阻止。 眼看着那一个大包袱被宋程逸背上了,文茵的脸上又多了一层红润。 毕竟只有她知道这个包袱里面放着的都是什么东西。 那都是些沾满了男女之事后不干不净的粘液,以及宋程昱那一套湿透了的衣裳。 她是想给东西扔了的。 但船上扔了肯定会被丫头或者船夫发现。 水上若是扔了,肯定沉不下去还飘在水面上,要是被人打捞起来就更说不清楚了。 这会子好了,东西直接背在宋家二爷的肩膀上了。 一行人一路往集市去。 文茵的一双眼睛就紧盯着宋程逸肩膀上的那个大包袱。 她好怕包袱没系紧,好怕里面的东西漏出来。 一路忐忑。 终于,重新上了马车。 寒梅给她的包袱重新拿回来了,她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待会儿到了客栈,就找个炉子烧了吧。” 文茵如是说。 寒梅点了点头,到客栈之后便照做了。 只是怕里面是不是藏着之前自己遗落的那本小册子,所以打开想检查。 她在船舱里找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呢。 正打开着,突然一个人影窜到了她面前,吓得她手上一抖,包袱直接进了火炉子。 寒梅一个惊诧过去,便是看到了小炮拿着一串糖葫芦凑到了她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啊?” 小炮又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包梅花糕,递给了寒梅:“给,好吃的。” 寒梅拧着眉头,在小炮身后左顾右盼着:“你一个人来的?是来送家书的?” 小炮笑道:“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我哥和宋校尉都来了。” “那他们人呢?” “宋校尉肯定是找你家小姐了,大炮不知道,刚才还在我身边来的,一下就没了。” …… 晚膳,吃的的当地特色。 味道偏江南风格,但明显是村落里的条件,没有真正的江南风味显得精致。 还是叶家的兄弟去松江上捞来了几条大鱼做了烤鱼,才引得一众挑剔的妇孺们吃了些许饭菜。 宋家的兄弟粗糙习惯了,只是看到叶家这边的体贴稍稍有些自愧不如起来。 等饭菜下肚,又饮了两杯。 各自便在叶良星的招呼下,了解到了客栈背后的山上有浴池。 男子女子以一个栅栏相隔着。 宋家叶家的男子都争相去了。 但杨美钿是什么人呐,早就已经为女眷们想好了这浴池的泡法儿。 山上那一片自带泉眼的客房已然被杨美钿全部包下来了。 男子还不知情,悉数泡在了男浴池内。 女子这边互相都有了默契,各自在房内等着了。 文茵便是早早就回了房间,泡在水中,想着洗浴之后,好好睡上一觉。 睡梦里,依旧是些许不安的。 松江那么长那么宽水流还那么的急……宋程昱就是水性再好,也不见得能够从西南那边花了几个时辰过来后,又与她缠绵一个下午,接着还能逆着松江的水流而回去吧…… 她猛地一个惊醒,从浴池里站了出来。 有些急切的拿浴袍,准备喊湘竹和寒梅进来…… 只是文茵还没拿到浴袍,身子便是一轻,就被人给抱了一个满怀。 还是宋程昱。 “你要死啊!” 她低着声,闷闷的看着他。 宋程昱的手捏在了她柔软处:“刚才不泡的挺好的,怎么突然出来了?是要去做什么?” 她脸颊一热,伸手推他,没能推开。 “你放开我,我冷。” 宋程昱意识到她身上还是湿的,便重新给人放在了水里。 得了暖和,文茵才有空去打量宋程昱。 他这人倒也有意思,干脆脱了,和她一起泡进来。 “这池子这么大,不耽误我也进来。” 他看到了文茵嫌弃他的眼神,不自觉的说上了这么一句。 文茵双手环顾着自己,多少是在抵抗的。 但宋程昱多不要脸呀,她不过来,他就自己凑过去。 凑过去了还不说,还给人直接抱在了自己腿上。 两人肌肤相亲,只有些许在流动的水穿过了二人之间的缝隙。 “下午那会儿弄脏了还没清洗吧,我这会儿帮帮你。” 她四肢都是软软的,她确实没有力气去擦拭的,是想着自己泡时间长一些,让流动的水给她冲洗干净的。 但宋程昱这会儿来了,她倒是更觉得难洗干净了。 一阵的亲吻和玩闹。 宋程昱给人紧紧圈在怀里,力气大得过分。 “你就不能轻点儿。” “我怕轻点儿,你就飞走了。” 飞走了…… 下午那会儿,她确确实实觉得自己要飞走了。 那“飞燕”的姿势,根本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亏得她身子软,也亏得他力气够大,才能稳稳当当的给事情进行了个把时辰。 但宋程昱此刻的心态和文茵总归是不同的。 下午的时候,他想着这一次之后再好好和文茵说道说道自己不孕的事。 但下午他没说。 这会儿也晚上了,他来之前想着还是要和文茵当面谈谈这事儿的。 可一看到她,又不想说了。 他怕说了,她会更加的嫌弃他。 看着她该凸的凸,该凹的凹。 天下女子,恐怕都没有他怀里这个美、这个娇。 可就是这么个美娇娘,若嫁了一个不能有子嗣的男子,未来一生该多凄惨。 章节目录 第77章 让太医院竭尽所能为臣诊治隐疾 他道:“我想清楚了,这事儿,还是得给你说。” “嗯?”她总觉得这人心事重重的,不太对劲儿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又道:“再让我亲亲你,揉揉你,不然我怕我说完了得后悔。” 文茵愣了愣。 他又是一阵抚弄。 嘴巴被亲的似是都肿了。 好一会儿,他才鼓起了勇气,道:“文茵,我不能生孩子。” 她一惊,眨巴着眼,望着他精致的下颌线,有些没听懂。 竟是不着调的来了一句:“男人什么时候可以生孩子了?” 宋程昱低下头来,目光灼灼的:“我大概是不能让你生孩子了,前些日子我患了疫病,薛琳治好了我,同时也告知我,我此生恐不能有子嗣。” 她静静的听着,脑子里片刻的空白。 纯纯是惊的。 因为她确实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年轻力壮的躯体,会患上这种毛病。 弱精? 是完全没得治了吗? 她咽了咽喉,忽然觉得面前的糙汉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他直直的看着她,眸光里些许的不甘,但坚韧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这话说给我听,是什么意思……”她呐呐的问。 宋程昱道:“毕竟是我的问题,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想与我和离,我该也是会同意的。” 这个世道,女子不能有孕,苦的便只有女子本人。 “所以你来这一趟,你是想与我和离?” “当然不是。” 这么好的女子,宋程昱抱在怀里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愿意和离。 “我是怕你不想要我这样的……” “可你已经将我睡了,还睡了那么多次,谁家男子还愿意要我这样的?” 宋程昱没想到这一层,只觉得文茵这样的,是个男人该都会喜欢的吧……哪个瞎了会不想要了。 她突然觉得气恼了。 她也不管自己身下坐着他的大腿,干脆直接踩了上去,然后离开了浴池里,重新拿了浴袍围在身上。 她朝着宋程昱喊道:“滚出去。” 宋程昱觉得委屈,起身过去要去抱她。 文茵不给宋程昱这个机会,拿了茶壶摔了过去。 她指着他,一字一句的。 “你别过来,我以为你冒着大不韪的危险来寻我是想我了,便只是想那档子事儿我也是能忍的,毕竟你能知道自己是有家室的,没有在外面乱来,还是尊重我这个妻子的。不承想你来竟是想来与我和离的,你生不了孩子何必跟我说,跟我说了我就能与你和离了吗?” “如今这世道,可是我一个女人能够当得起的,我与你和离之后,丞相府都不见得能容得下我,看似是为我考量,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你自己在想,给自己放在一个高高的位置上去吧。” 宋程昱紧蹙着眉头,如此聪慧的一个人,瞬间就明白了文茵这两句话里面的意思。 “对于子嗣,你觉得是我看得重还是你或者你们宋家看得更重些?” 有儿有女固然是好的。 但无儿无女也不见得就是没了福气。 她想的是这辈子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上辈子便没有一儿半女,这辈子就算没有也好没了牵挂,能够率性为他们自己而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宋程昱的脸霎时沉了下去。 他将身子擦干,立即将刚才的一身衣服穿在了身上。 他道:“是我考虑欠妥了,此后和离的话,我不会再说。” 他说完,衣服也穿好了。 转身要出去。 文茵追着问了一句:“现在你去哪儿?” “给那些问题都给解决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分开。” 宋程昱正准备打开门,却又回过身来,将人搂在了怀里,狠狠的亲在了她的的唇畔上。 双手也没停,好一刻的索取。 就可惜这时间太短,没能给他继续享受的机会。 只等她嘴巴被吻得又红又肿了,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等宋程昱离开。 文茵躺在床榻上,那股子空虚寂寞的感觉竟是又传来了。 其实她看得出来,未来没有子嗣这件事对宋程昱来说,还是有些受挫的。 但因为不能生育的问题,而要与文茵和离,未免就过分了。 他方才的举动无疑不是看轻了文茵。 只是不知道,宋程昱所说的将那些给问题解决了是什么意思。 这种问题,还能怎么解决。 无非是你不说我不说,别人的闲言碎语就尽管别人说去了,他们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就成。 也是这么一下,让文茵知道了为什么前世里,好几年的时间里为什么会一直不曾有孕了……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来的。 …… 大炮去街面上搜罗了些许的话本给了湘竹。 小炮再见到大炮的时候脸颊则是红红的。 大炮问他干嘛去了。 小炮支支吾吾的没说话,他可是不敢将自己和寒梅在宋程现与颜美淑房外偷听的事儿讲出来。 不一会儿宋程昱就从客栈出来了。 三人很快骑着马,往西南方向去。 等到了营帐,又是一天快黑的时候了。 几人下了马,也不曾休息,在宋程昱指导之下,重新投入西南疫病的工作中。 原本计划再要一个月才能完善的事儿,宋程昱硬是提前半个月给办完了。 办完了事情,宋程昱随即回了京师复命。 圣上心悦,为宋程昱加官进爵。 从七品升到了五品,还赏赐了宋家不少东西。 本该寇恩感谢之时,宋程昱却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他竟是不满足现状,继续对圣上求恩典。 这一下,自然是引起了满朝文武的不满。 也引起了圣上的不快。 便是垂帘在后方的太皇太后都不禁撇嘴,骂宋程昱这个臭小子不知好歹。 但等宋程昱将他所求的话说出来之时,朝堂上的不满霎时改成了大惊之色。 简直是惊呆了全朝,乃至整个大赣。 “臣,宋程昱,不求金银珠宝,但求陛下让太医院竭尽所能为臣诊治隐疾!” 一句隐疾,足够令人诧异了。 而这一不孕的隐疾,更是被宋程昱当着百官的面儿给喊了出来。 那一声,铿锵有力。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剿灭了一万敌军呢! 章节目录 第78章 想日日夜夜抱着你 宋岫岩刚刚到江南姜家的时候,宋程昱的两份家书也送来了。 一份是给大伙儿看的。 一份则是给文茵看的。 给大伙儿看的内容大概是:儿子不孝顺,天生弱精,没办法给宋家传宗接代了,如今儿子治理西南病疫有功,求得圣上让太医院相助为儿治疗隐疾,若成必定生儿育女服侍爹娘,若不成,望爹娘日后让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多努力,也望大嫂二嫂以及未来的三嫂四嫂也不遗余力。 宋岫岩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先是惊,后是怒,然后咬牙切齿痛骂起宋程昱。 “这个混小子,老子要在朝堂上,一定弄死他,免得让他在外面丢人现眼!” 这种事儿,多丢人。 在男人堆里面,该是抬不起头了。 但宋程昱倒好,直接说出来了,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弱精! 宋岫岩气的跺脚,但是又不能在儿子媳妇儿孙子面前表现的太多。 只能回到房间,将茶壶杯盏都摔个粉碎。 “我到底为什么生出了这么个东西,家丑不可外扬,他就不知道!这军中将士千千万万,他这样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 宋岫岩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恨不得给桌子直接拍成两半。 姜氏走过来,安抚道:“你觉得老五是在胡闹,可我却觉得他这个人心思细腻,是其他四个兄弟都比不上的。” “这还细腻,这种丑事儿都传遍全国了!” 宋岫岩现在只想给宋程昱扒皮剥骨了去。 姜氏轻轻叹上一口气:“你觉得老五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啊只不过是心疼自己媳妇儿。” 宋岫岩一时间气糊涂了,都没有想到这件事里面涉及到的最关键人物。 宋程昱不能生育,对宋岫岩和姜氏来说,也就是老五这一脉没有后人。 宋家的儿子那么多,眼看着是要儿孙满堂了的。 而对于文茵来说,宋程昱不能生育,可就是未来没了子女膝下的可能。 “这……”宋岫岩霎时顿住。 姜氏慢慢言语道:“老五和文茵是刚刚新婚,就算没有子女倒也无事,只是未来一年两年,若文茵还没有怀上,外面总归是要有风言风语了的,老五这是为自己媳妇儿考量,不想外面那些疯话伤害到他,提前将所有的口水都揽在自己身上去的。” 姜氏又补充道:“何况,太医院里面齐聚了全国上下最好的医生,有他们帮老五医治,说不定一切还有可能,不然藏着掖着,也不去找大夫,这事儿可不就得成随时要爆发的炸弹了呢。” 宋岫岩被姜氏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个儿子有几分担当了起来。 “不过……我问问你,如果我不孕,你愿意被别人知晓吗?” 姜氏被宋岫岩这么问,哽了哽。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太想被别人知道的,毕竟自己的男人也是自己的脸面,自己的男人被骂了被说了,对于妻子而言,似乎也不是一件顺心的事。 “恐怕,等会儿你还得去看看老五媳妇儿的情况,她性子傲着……”宋岫岩提醒着,自己也想到了刚刚不久前分别的叶家。 叶家是文茵母亲的家族。 这事儿如果被亲家知晓了,恐怕也是不得安宁的。 这段时日自己和叶家的叔伯倒是相处的还不错的,自己两个儿子和叶家的儿郎也多少有些许交情的。 也并非每个人都能有姜氏这样的认知,还觉得老五这样办其实是为了保护文茵。 如果能这样和叶家这边说清楚,叶家再与京城文家联系的时候恐怕也会说两句宋程昱的好话。 如此一来,两家人也不至于闹太僵。 “我明白相公意思,我这会儿给老大和老二两口子都喊过来说道说道,只要这事儿在我们看来是光明正大的,那谁都别想因为这事儿往咱们身上往咱们儿子媳妇儿身上吐口水。” “嗯,我待会儿也去一趟叶家。” 夫妻俩个商量好,各自便去了。 …… 这边,寒梅和湘竹已经安置好了房间。 文茵累了这段路,坐在一旁休息。 等寒梅和湘竹都下去了,她才将宋程昱特别给自己写的家书打开。 书信上刚开始是正经的。 他说自己会回京好好治病,争取和她要上一儿半女。 若今后不孕,也盼着文茵不要嫌弃他,盼着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他依旧会倾尽全力对她好。 看到这里,文茵的心还是暖的。 她虽然懂他的心思,但这样胆大的行为,还是让她深觉诧异的。 她倒是不恼也不气的,怕就怕疼爱自己的父母知道了这事儿之后估计是难以安睡的。 文诚明要脸面,叶秀娣又偏爱女儿。 宋程昱这一巴掌是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但同时也打在了文家和宋家人的脸上。 而牺牲这么大,唯独是为了保护文茵不受外界的言语困扰。 “傻子!” 她嗔怪着。 随即翻了一页,看到了下一页里面的内容。 是她的一幅小人像。 小人儿匍匐着,像是地上蠕动的蚯蚓。 丑得俗不可耐。 画笔粗鄙,边锋丝毫不流畅,可想象到宋程昱拿笔时笨拙的样子。 可她这个小人像的旁边却标注了两个字“飞燕”。 再细看,文茵便明白这小人画的意思了。 是那日在船上,她被逼做出来的姿势。 瞬时,她脸颊一热,想给那画纸撕了。 可一股浓烈的羞涩又从心里涌出来,给想撕掉画纸的冲动又压了下去。 他这一幅小人画后面,还有几笔文墨。 他说:“想你了,想日日夜夜抱着你,且等为夫随陛下南巡,再见茵儿时,定要更热情更激烈些。” 简直粗鄙。 简直无赖。 但莫名的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文茵将书信收纳起来,身子燥热的没了力气,躺在床榻上脑子里竟然思索着宋程昱健壮的臂膀。 那双手到底是她见过的最有力气的手了。 可以将她托举起来,又可以轻松的背上她走许多路。 这段日子的颠簸,让她累极了,也让她想起了宋程昱的好。 如果他在,肯定是有办法不让她这么遭罪的。 章节目录 第79章 人家就是针对咱们 除去宋程昱这一事儿外。 在江南的几日时间里面,姜氏也将姜家遗留下来的问题做了解决。 原本藏了姜晟磊尸体的房间,也做了改造,改成了祠堂。 其他房屋也多有老旧。 同样安排了工人做修葺。 姜氏将这座宅子日后留给姜家的后人们。 先前一直由陈臻把控的局面,霎时扭转了过来,姜氏便给祖坟一起做了改造。 等祖坟改造好,姜氏便找了和尚和法师为祖宗做祭祀。 毕竟是落寞的家族,姜氏如今又是宋家的人,不好大办,加之连宫中都在缩减用度,姜氏这一次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随即又是三四天的路程。 一行人则是到了宋家老宅。 如今宋家老宅是交由宋岫岩的亲弟弟宋知还把持着。 宋家老太太还在,老爷子则是早些年就已经去世了。 一行人到宋家老宅,宋老夫人携着二房在镇子口上一早就候着了。 宋岫岩见到自己老母亲的第一眼,这眼泪就哗哗开始淌了。 在镇子口上,便是一阵嘘寒问暖,磕头跪地,阵仗尤其之大。 宋家的大房和二房也在这种氛围之下被感染,也不知道是被此前的母子情深而感动,还是回想着自己已经多年没见到自己母亲而难过的涕零。 总归,文茵没办法融入进来,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出面,跟在人群之中,等着被安置。 宋岫岩这边和家族人都亲昵了一番之后,开始介绍起自己的一大家子。 老三和老四还在边防没回。 老五则是在京城刚升了官。 老大和老二的媳妇儿孩子一一拜见老太太和二伯一家人。 文茵在其中也被提点了几句。 如此下来,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回了宋家老宅,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旁观。 这是宋岫岩的故土。 他不想坐马车和轿子,就陪着自己老母亲看着周边的地界儿讨论着周边的变化。 时而一说起什么,感慨是颇多的。 看着宋岫岩的春风满面,姜氏自然是跟着应承。 毕竟,衣锦还乡也不是每个离开家乡的人能做到的。 宋岫岩能有如此功绩,也该他现下的得意。 所有人都嬉笑着。 唯有文茵觉得这个镇上的人对宋家人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好。 走过路过的行人,脸上少有挂着笑容的。 和宋家一行人的脸面比起来,他们的面色过分冷漠了。 再仔细一番打量过去,文茵看到了宋知还一家人穿的都是锦袍,尤其是宋知还的妻子和媳妇儿,脸上擦得那都是京师才有的名贵胭脂,身上戴着的也是价值不菲的金银翡翠。 可就这么个镇子,他们哪来的收入可以穿金戴银的? 等一行人来到宋家老宅,宅子建造的还算是低调的,算不上奢华也有大户人家的样子。 想着前世里宋家被满门抄斩里有一项罪状事关江南宋家贪污腐败,文茵的眼睛就一直在打量着……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一众人都已经进了大堂。 唯有文茵被入门后院子里的一棵树给吸引了。 “这棵树,有什么好看的吗?” 湘竹也跟着问了一句,二人也随着文茵的目光朝着树的顶端看了过去。 “可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大树?” 寒梅的一声回答让湘竹都白了她一眼。 文茵轻轻勾了勾唇,道:“金丝绮丽沉香。” “沉香树?是我们知道的那种沉香吗?” “嗯。” 早前这等树木是被著名的香料大师发现的。 它的树干磨成粉之后能有奇香,是宫廷御用的东西,独具药用价值。 因为产量和种植问题,现在只有少数地方获得了朝廷批准种植,但就算是费尽心力去培养也少有长得茁壮的。 而如今,文茵的面前,有一颗双手抱环般粗壮的金丝绮丽沉香。 这等稀有树种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小镇上的一户人家家中。 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很明显,这一棵树并未引起宋家人的注意。 文茵不好声张,随着大队人马先进了大堂,陪着大嫂二嫂坐在了边角落里。 随着下人端上茶盏来,文茵倒是又发现了一件趣事。 他们所用的茶盏瓷器算不上名贵也说不上差,中规中矩的姿态。 但这茶盏里面所泡的明前龙井倒是有些说法的。 是江南西湖前曾被先皇御赐为名品的百棵龙井茶树上摘取下来的。 每年这等新茶都是会送到京城给御上的,这是龙井里面最好最上等的一批。 饶是种植茶庄的叶家,一年到头来不见得能有个二两茶叶包。 如今,这宋知还一出手就是面前人人都端的上一杯来。 这分量远远超过二两了吧。 是以,喝了茶众人都不禁被这茶水的滋味儿给吸引,纷纷饮完了这一杯。 宋府的丫环也机灵,看到谁的茶杯里空了,就立即续上茶水。 宋岫岩和姜氏忙着和宋家人说话,口干舌燥了才会喝上一口润润。 宋家其他人当是走过来的急了渴了,又是抱着孩子牵着孩子的,喝茶也没心思去品。 在场的所有人恐怕只有文茵品鉴出了这茶水味道的与众不同。 文茵按捺着心思,等着这边话都说完了,再跟着兄嫂纷纷去了各自的屋内。 宋宅的院落占地面积颇大。 院墙颇高。 建设也偏江南风格,和京中的比起来,更为温婉。 文茵被放置在了西边儿的院子里,两位嫂嫂因为孩子的缘故则是安置在更大的东院边上。 姜氏怕文茵觉得亏待,还特别问文茵要不要和姜氏换个院子,一起到东院这边热闹。 文茵婉拒了,且说自己倒是更喜欢清静。 等文茵和两个丫头去了西院,院落里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清冷些。 “这不至于吧,这是针对咱?”寒梅看着院落里的遍地落叶不由得咋舌。 湘竹拿了扫帚开始打扫:“许是没考虑到咱们人数?总归不能是故意的吧。” 文茵却是摇了摇头:“这回是寒梅猜对了,人家就是针对咱们,才给咱们放置到西边的。” 寒梅和湘竹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呢,咱们是第一次打交道吧。” 文茵瞥了一眼屋内桌椅上铺着的厚厚灰尘,道:“和咱们是第一次打交道,但和叶家却是早些年的仇人了。” 章节目录 第80章 老宋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宋家和叶家不对头的事儿,还是前世文茵听叶秀娣偶然提起过。 说是为茶叶的事儿,也说是为了土地的事儿。 具体的情况,文茵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有些许矛盾在里面。 想要知道其中的细枝末节,恐怕还得问问叶家的兄弟姊妹们。 “先给桌子收拾了,再给我的纸墨笔砚拿出来。” 寒梅听着就放下了手上的活儿,拿了抹布擦桌子。 湘竹这边也放下了扫帚,去包袱里找笔墨纸砚。 “小姐这是要给姑爷写信?” 寒梅问。 文茵一愣。 湘竹道:“你呀就是话多,小姐的事儿也是你该掺和的,你快点擦好桌子,跟我一起外面扫院子去。” 说着,湘竹就拉着寒梅赶紧出去了。 就剩了文茵一个人坐在房里。 她轻哼了声:谁要给那劳什子的写信! 等信写完。 寒梅将信送了出去。 院子里干净了,文茵便躺在了院子里乘凉。 西边阴凉也有阴凉的好处。 她摇着蒲扇,轻轻闭着眼,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宋斯连来到西院门口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这么一幅仙女仰卧的景象。 凉椅些许的低,文茵裙衫都拖到了地面上,拿着蒲扇的手轻轻摇晃着,露出了一截白嫩的藕臂。 那脖颈修长,下颌尖尖翘翘的,红唇微微含着笑,眉眼如画,仿若是从仙境来的女子一般。 看得宋斯连几分痴了。 寒梅送完信回来,就看到了一个登徒子窥视着自己的小姐。 她不由分说的拿了扫帚冲了过去,挡在了门前:“干什么的?” 一声大喊,惊醒了文茵,也惊动了在屋内的湘竹。 湘竹过来守在了文茵的身侧:“小姐,没事吧。” 文茵摇了摇头,这才去打量门口的人,一身笔挺……好像是宋知还的儿子? 宋斯连连连往后退步,朝着寒梅恭敬的鞠了一躬:“抱歉,不是故意来打扰的,家父宋知还,来这儿是想问五嫂嫂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寒梅放下了扫帚,但没有放下警惕,她看了一眼里面的文茵,等回话。 文茵摇了摇头,寒梅便回了:“我们不需要什么,谢谢大少爷。” 宋斯连吃了闭门羹,但面上还是带着笑意:“不久开宴了,还请五嫂嫂准备下,等会儿一起用膳。” “好,我们知道了。” 宋斯连这才离去。 寒梅皱着眉头进来,便略带嫌弃的说:“这人看着就不太正,一脸的粉面感,没丁点儿男人身上的气概。” 湘竹和文茵相视一笑:“小寒梅是长大了,也知道看人了。” …… 午膳。 宋家庭院里面摆上了三桌。 三桌之外,还另外搭了一个戏台子。 戏台子上唱着,下面看着吃着喝着,好不热闹。 孩子们吃饱喝足了就一旁去玩闹,也有婆子照料。 大人们则是家长里短的,又跟着长吁短叹着,一会儿掉眼泪,又一会儿开怀大笑。 长时间没能见面的感情,这会儿都抒发出来了。 文茵在其中观察着每个人状态,倒是千姿百态的。 宋老太太明显不是当家做主的人,什么事儿都得问上一声儿子宋知还。 宋知还清楚小半,还有一大半的问题也只能扔给自己的妻子刘婉婉。 刘婉婉倒是给这一大家子摸得清清楚楚,里里外外也招呼井井有条。 其他的人就难免似绣花枕头了。 宋斯连只顾自己吃喝玩乐,偶有和宋家兄弟寒暄两句。 宋斯连的妻子张秋霞几乎没有说过话,有人跟她说话也只能得上木讷一笑,倒是跟在张秋霞身边的丫鬟巧心有一张俏嘴,虽然没有上桌,但比张秋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主人似得。 这主不主,仆不仆的。 在文茵看来是大忌。 女人在宅子里没有地位,一方面是因为男人不宠不疼,另一方面也是女人没脑子没手段才管不住下人。 一餐饭吃完,文茵打算回院子,但想到屋子里此刻还是灰尘缭绕的,便自己找了西边某个亭子坐了会儿。 也是这么一坐,让她看到了些稀奇的东西。 巧心和宋斯连藏在那不过眼的长廊那亲热,干柴烈火是相当的激烈。 文茵无心去看,觉得晦气。 她准备起身走,不巧遇上了另外一头来的张秋霞。 她无处可去,只好藏在了凉亭下面的假山下面。 她觉得自己真是遭了运,这么一出抓奸的戏码就在自己眼皮子下面发生了。 张秋霞打了巧心一巴掌。 骂了巧心和宋斯连。 接着宋斯连则是一巴掌打到了张秋霞的脸上。 张秋莲哭了起来,要和宋斯连拼死拼活。 宋斯连哪里给张秋霞这机会,将张秋霞推倒在地后拉着巧心直接走了,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和巧心在房间里坦坦荡荡的做。 这宋斯连……真不是个东西。 只是可怜了张秋霞…… 文茵本来还对张秋霞抱有同情,但接下来宋知还过来了。 宋知还抱着张秋霞一顿安慰…… 文茵没眼看下去了,他恨不得给自己的耳朵捂住,让那些污言秽语进入自己的脑子里去。 张秋霞后来和宋知还怎么了,文茵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张秋霞的肚兜已经露在了外面…… 乱,乱七八糟的乱。 丈夫和妻子的婢女乱来。 公公又和儿媳妇乱来。 这什么老宋家,根本就是一个淫窝。 如此一来,最先让文茵觉得不舒服的刘婉婉可能是这里面唯一一个正常人了。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正常人,也活脱脱在这个不正常的环境里做出了更加胆大包天的事儿来。 经过她的观察,宋家的决定权和主导权基本都掌控在了刘婉婉的手上。 也只有这么一个人,才能以宋家的名义在外面做上那些非法获利的行为来。 但刘婉婉到底做了些什么,她还不清楚。 恐怕只能等叶家人给她回了信之后才能有所了解。 叶家的来信很快。 信送到文茵手上时是第二天的早上。 信件上的红封印却是被打开的状态…… 她看向寒梅,问:“怎么回事?” 寒梅道:“信是巧心给我的,她给我的时候封印就是开启的,我也问她了,她说她也不知道,还说送信的小厮办事不行,但我觉得肯定就是巧心拆开的。” 叶家的人办事向来靠谱的,断然不会找个不信任的人来送信。 文茵对寒梅自然也是信任的。 唯一的解释,便只能是这中间的经手人了……是巧心,还是另有其人呢。 文茵冷冷一笑,倒是觉得有趣。 章节目录 第81章 揭开老宋家的秘密 叶家信里是叶良阳的笔迹。 叶良阳简单说了当初叶宋两家因为徒弟的纠纷,且说已经是陈年往事了,更多的是关注文茵在老宋家过得好不好,若觉得不好,叶家派马车来接。 另外在信件末尾画了一朵栀子花落笔。 其他的便没了。 寒梅觉得这信里写了跟没写也没什么两样。 但湘竹却看出了些许的不同。 “大少爷是约小姐去栀子楼见面吧。” “还得是好湘竹。”文茵点了点头道,“我们送出去的信恐怕也被巧心拿过一遭了,大哥看出信件的问题,所以回信里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约了这一见。” 湘竹皱眉道:“可我们现在在宋宅,恐怕也不方便出去吧。” “办法总归是有的,湘竹给你的衣服拿一套过来。” 不多时。 寒梅和湘竹一同带着面纱出去了。 门口小厮还问两个丫头去做什么。 寒梅回答:“买些好吃好喝好玩的去。” 两个丫头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随后就上了一辆马车。 等走了好一段路之后,马夫拿下来了帽子,叶良星那张俊脸便露了出来。 “良星哥哥。”文茵看到来人,不由得欣喜。 叶良星笑道:“大哥让我在附近等着,就知道你会用这个法子出来。” 文茵如今一身丫头穿扮,长发放了下来,较平日活泼可爱了许多。 等车到栀子楼。 叶良阳和杨美钿早已恭候着了。 已然是过熟悉兄弟姊妹,寒暄的话也不说了,直接进入了正题。 叶良阳首先是给当初叶家和宋家土地的纠纷说了清楚。 数家农户因为买不起来年得种子,所以找到叶家赊账签了契约,约定年终将种子钱还上,否则就以市价将土地抵偿给叶家。 叶家可怜农户,便当即应下了。 那年大旱,地里的收成不行。 本来是无心去找农户麻烦的,但此刻官家发布诏令因气候的原因允许拥有制药的商户收取农地种药。 中药用地和农耕用地总归是不同的,某些药材就需要这种干燥的地才能生长的好。 也是遇到这一改革,叶家便决定去收账,还想着给那些没有收成的农户些许银两,或者雇佣他们干活儿,也算是能多有一份营生。 没想到宋家在这里面插了一脚进来,说土地是他们的,不管是叶家还是农户都无权干涉。 后来仔细探究才知道,农户为了能够少上缴一份赋税,所以将土地签署在了宋家名下。 因为宋家有将领宦官,律法明文规定将领宦官为国有功,可以不用缴纳赋税。 农户们哪里知道这些那些,只晓得签了那一份协议之后,就可以不用交税了,所以将土地都给了宋家。 土地归宋家,干活儿还是农户们,这一年没有收成,宋家当然不会找农户要什么,但没几年气候有所改善了,地里也开始了丰收,但是丰收的东西却和农户们无关,农户们这才知道被宋家诓骗了。 先前农户们觉得宋家是帮他们的,所以对抗着叶家。 现在宋家已然成为了这地里的主人,农户们又找叶家帮忙对付宋家。 在这件事情上面,叶家肯定是吃了亏的,但不忍心农户连自己那一份微薄的土地也没了,就找了讼师去县衙告状。 但县衙这边根据宋家这边提供的人证物证,直接就将地给了宋家,不管是农户还是叶家只能闷头给这事儿咽下去。 就此叶宋两家的仇就遗留下来了。 再后来便是西湖前那百棵龙井树的事儿。 本该是一百颗都在叶家的管理范围内的,但偏生宋家那个刘婉婉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硬是说叶家照看御前茶树不周,要自己占上一半茶树去。 本来多荒谬可笑的事儿,还偏生就给刘婉婉那厮给办成了。 后来叶家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宋岫岩在京城当上了大将军,县衙这边是为了讨好老宋家给她特批的。 “那县衙的就不知道叶家后面还是丞相呢!”文茵有些不舒爽道。 杨美钿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那一毛不拔的性子,在外面稍稍提上一句丞相大人,他老人家恐怕都杀到江南来和咱们撇清关系。” 是啊,文诚明是苦出身,一步步走到现在不容易,最烦最怕的就是裙带关系。 但宋岫岩走的是武将方向,心思没那么细腻,偶尔还有些许的放浪不羁。 家里的人顶着他的名声在外如何如何,他或许是不知道,又或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这样说,叶家和宋家是闹了两次官司?” 文茵问。 叶良阳点了点头:“虽然是只有这两件事,但多次上公堂。” “那每次和叶家对峙的宋家人是谁?” “刘婉婉。” “宋知还不在吗?” “嗯,他不在,他儿子也不在,偶尔会有一个叫做巧心的丫环跟在刘婉婉的身边。” 一番话下来,文茵心里也大概清明了。 一切和自己起先想的差不多。 整个老宋家是在刘婉婉手上的。 不过在原来的基础上,文茵倒是多知道了一点,巧心大概率是刘婉婉为了把控自己儿子而送到张秋霞身边当婢女的。 “除了这两件与叶家有关的事情,你们还有听说过老宋家其他不太干净的事情吗?” 叶良阳低头思索了下,道:“江南这么大他们的手具体伸到了哪里叶家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是既低调又张扬的,张扬的地方在宋家人去哪儿都要带一嘴儿宋家在京师的名声,低调的是他们名下好似并没有什么财产铺子的,便是那土地问题也是好早些年的事情了,农户因为觉得土地拿不回来也不好好耕种,如今也荒废了。” 杨美钿这个时候道:“不过我知道西街有几间铺子好像是刘婉婉娘家人在打理的,兴许去那边看看能有所发现。” 说着,文茵就要动身了。 杨美钿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打听起这些了。” 毕竟老宋家也是宋家的人,做了些什么缺私德的事儿来,文茵也是不好出面的。 文茵一时间没有更好的理由,便道:“上次宋家大哥不是也说了圣上不久后要来江南巡查呢,说是要对赋税徭役进行改革,我是担心这些事情会牵扯到宋家,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章节目录 第82章 穷山恶水多刁民 一众人来到了西街。 西街明显没有东街来的热闹。 不过也和西街所买卖的东西相关。 东街都是吃喝玩乐的东西,西街则是日常不太会买但又不得不买相对要贵重些许的物件。 譬如一些农作物工具,又譬如渔具雨具,总归也是五花八门的。 杨美钿来到了一农具店前面,又指了指旁边的铁匠铺和杂货铺。 “这些都是刘婉婉娘家人的铺子,先前我见刘婉婉来过这边。” 几人找了个露天茶室坐了会儿,文茵就此观察了下。 发现了几点不同。 “我看来往这几家店铺比较多的都是官差?官用的物件不都是朝廷特供的吗,怎么还需要找私营店面买了?” 文茵问道,叶良阳作了解释:“特供是这两年才有的说法,在此之前都是让各地的官员对所需缺的物件自行采买,然后一级一级往上批报,大赣这么大,江南又离京师那么远,很多事情自然不可能很快能到位的。” 上面想做好,但也要下面配合才行。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说配合就能办了的,早些年因为这官府找私营店面采购的事儿就有不少不清楚的账目在里面,现在一下子改了,那曾经的旧账怎么办。 有些官员好不容易买下来的官,本钱还没捞回来呢。 有些私营的店面下了本钱囤了一堆的货物还没有换成真金白银呢。 太多的事情都需要暗箱操作一番了。 眼看一个官差样儿的人从铁匠铺出来,文茵起身戴起了面纱,直直的迎了过去。 接着轻轻撞了下,那官差手上的账本便落在了地上。 官差觉得恼,但毕竟是一小女子,也没大声吵嚷,只对文茵说了一句“小心些”。 也是那一瞬间,文茵看到了账本上写着的一行字:佩刀一把,一两银子。 什么刀,这么贵? 等官差离开,文茵又去了铁匠铺子里,看了一圈找到了官差手上的佩刀。 她指着那刀问:“这个多少钱一柄?” 铁匠铺伙计上下打量起了文茵:“小姐要这个做什么?” 这个时候铁匠铺的其他伙计也霎时放下了手上的活儿,都朝着文茵这边看了过来。 文茵霎时觉得不妙,转身要和寒梅一同离开。 但铁匠铺的伙计则是拦住了她。 “我们店铺一般不来外人,来的外人不是猪就是狐狸。” 猪指的是可以宰的对象。 狐狸就是来搞事的。 “小姐这打扮不像是猪,像狐狸更多些……”伙计的话让文茵心下乱了乱。 “你这做生意没诚意的,我不买了。” “不买了,呵呵,不买也不能随便走了,让我们搜搜身,看有没有偷拿了我们东西。” “你们别太过分。” 眼看对方逼近,当即文茵便对不远处的叶良阳和叶良星喊了一声。 叶家的兄弟听到声音立即冲了过来。 铁匠铺的人看文茵叫了帮手,也纷纷拿起了刀剑,丝毫没在怕的,不由分说就朝着文茵和寒梅的身上砍过去。 这光天化日的,他们竟然敢直接持刀行凶! 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在西街,老子就是王法!” 叶良星的功夫还不错,一个转身飞过来给文茵寒梅护在了身后。 叶良阳和杨美钿直接捞了椅子桌子砸过去做掩护。 但是令他们想不到的却是铁匠铺旁边店铺里的人也都冲了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拿起了家伙。 眼看着就要打架的意思! 文茵心里自责极了,方才是她冲动了! 这帮人做着违法的生意,做事情的时候就警惕着。 文茵她这么个女子进铁匠铺,实在是不正常……也怪不得人家要拼命了。 一直在暗处没有露面的叶良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 他直接拿了铁匠铺里的兵器,参与到了打斗之中。 文茵被杨美钿和寒梅紧紧抱着,但身体也忍不住的发起了抖。 这场面,她到底是没经历过的。 “让良星去报官,就良烨一个人肯定撑不住多久的。”杨美钿喊着,叶良星第一时间听到后就往外冲了过去。 但这街太窄了,对方的人也多,让叶良星根本冲不出去。 眼看着一把刀要落到杨美钿的身上去,文茵心下一急,反过身就将杨美钿扑倒在了地上。 寒梅见状,誓死也是要护住自家主子的,恨不得以身挡刀。 文茵哪里舍得寒梅受这一遭,拉扯着寒梅,不让她给自己挡。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已然冲到了文茵的身前,叶良烨的肩膀瞬时受了伤,鲜血飞溅。 “良烨哥哥……”文茵瞪大了眼睛,瞬时红了。 叶良烨咬紧牙关,重新将歹人杀到了另一侧去。 文茵颤抖着身子,眼泪哗哗哗的掉了下来。 受了伤的叶良烨哪里扛得住那么多的歹人,叶良星不敌对方,俨然没了战斗力。 这是文茵要查的真相。 可她还是低估了这里的治安。 穷山恶水多刁民是真的。 所谓官府哪里强压得了这些人,索性良星没冲出去报官,就算是去报了官,天知道会来些什么牛鬼蛇神。 叶良阳眼看情景不妙,道:“跑,分开跑。” 一众人四散而开。 叶良阳带着杨美钿往东边。 叶良星带着寒梅去了西边。 叶良烨则是带着文茵去了北边。 然而那群人的目标是文茵,谁都没有去追,就追着文茵这边奔来。 文茵觉得自己倒霉,又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叶良烨。 她对叶良烨道:“我们分开跑,不然连你也要被他们逮住。” 叶良烨咬着牙关根本没听文茵的话。 眼看叶良烨失血更多,文茵于心不忍,干脆来了一招声东击西:“往前,前面就是大路了。” 叶良烨对这边的路况不熟悉,只听得文茵这么说,直至自己跑了出去才发现文茵已经从旁边不知道哪一条巷子里去了。 叶良烨还想去追,但歹人分了两路,一路就挡在了叶良烨的面前。 文茵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跑过。 跑的心惊肉跳,脸上的脂粉全花了,更别提头上戴着的物件。 衣服也因为在奔跑的途中刮在了不知名的地方而破了。 些许皮肉露了出来,全是红色的刮伤。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快要跳出去了。 但不管怎么蹿,就是蹿不出这小巷子。 终于,在一声淫笑之下……文茵彻底没路可走了。 章节目录 第83章 坠落了人间变成邪魔 “小妞,给你在铁匠铺偷得东西留下来,爷们儿还能放过你一条小命。” “你弄错了,我没有偷东西。” 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拿。 可明显对方不相信。 几个大男人扭动了下手腕子,就要朝着文茵扑过来。 文茵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贸然行事。 要是等到宋程昱来了再调查,也不会这样吧。 宋程昱,宋程昱…… 她头发散了,坠子丢了,衣服破了,鞋子也掉了。 只是她无暇顾及自己的狼狈,一双腿恍若不是自己的,没了知觉的奔走。 不管前面是什么门,也不管前面是什么路,往里头狠狠的冲。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手,猛地将她拖进了一处破落的院子里。 那一瞬间,文茵想到了死。 她仓皇的拔下了手上的链子,顺着链子拉扯坏了的地方有一个锐尖。 她待会儿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用这一点点锋利之物割破自己的喉咙,若不成,就咬舌头,撞墙上,也不能被这帮人给侮辱了。 她正要动,但来人的另外一只手则是已经压住了她的手。 也在她要咬舌头的时候,那人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巴,用舌头拦住了她的牙关。 但是她已经发了狠,猛地一口下去,鲜血四溢…… 她本该觉得恶心的。 但却意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等她睁开眼,他看到了宋程昱那张俊俏的面孔。 是宋程昱。 他真的来了。 她眼角一红,眼泪啪嗒的就往下掉了。 接着便是扑到了他的怀里。 暴风哭泣!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 宋程昱疼的不行,这丫头刚才是真的敢下口,如果自己刚才没拦着,自己老婆以后恐怕都说不了话了!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宋程昱嘴角的血。 心里是愧疚又难受的。 宋程昱也不恼她,给人圈在怀里:“好了好了,不怕了,我这不来了。” 文茵又是一拳头打在他的胸前:“都怪你,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遭这罪。” 看着她一脸的梨花带雨。 又看着她青丝扑面,一身衣裳都破烂不堪,倾城倾国的脸面,满是汗水,哪里还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说不上是女鬼,倒也是有些许滑稽的。 这是宋程昱第一次看到这种模样的文茵。 就像是坠落了人间变成邪魔的仙女。 可爱的想让他一番狠狠蹂躏。 他被咬了,嘴巴舌头疼着,但是还是情不自禁的去吻了她。 吻她的唇畔,吻她的眼睛。 一双大手也抚摸在她的背部,慢慢地往下揉捏了两下。 他知道这种时候做这些动作不太妥当,但人的欲望一上来,就什么都不想忍住了。 又是个把月没见面的缘由在这里放着。 他想都没想便给人托举起来,狠狠爱上一番。 文茵一边打他,又一边骂他:“你到底是不分场合的,快放开我。” “这里没人,还不让我放肆一下。” 上次在浴池里的快乐,他就没有享用的。 而船上也不敢好好用力。 现在这里,荒凉僻静,倒是好办事情。 “我都这样了,别闹了行不行。” “你这样了是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化了妆的样子,才是真真的迷人。” 平日里的文茵都是一本正经的,像是不能亵玩的仙女。 现在的文茵倒是有点点的烟火气,尤其是刚才她主动扑到了他怀里,心猿意马当下就来了。 “你真别闹。” “我不闹,也不做别的,让我亲亲就行。” 文茵便是被抵在了墙上,一阵口水声。 她很烦宋程昱这样。 但又因为宋程昱这样而有着慢慢的安全感。 这个男人,让她恨,让她厌。 又让她喜,让她欢。 文茵觉得自己也堕落了,完全是被宋程昱带偏成这样的。 咸甜沾湿了衣襟,文茵抓着他的耳朵,就怕自己掉下来了。 这种紧张和刺激。 倒是与在床上在芦苇荡里的又不同了,但依旧是说不上来的味道。 直至一声“小姐”将文茵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是湘竹。 湘竹也来找她了? 文茵立即推搡了一把宋程昱。 “别玩了,人来了。” “再等会儿,人还没到跟前。” 外面的人要是到了跟前就晚了。 可是宋程昱哪里愿意放过此刻的快乐。 “你这个人不到这种时候都想不起我的好,回去了肯定又给我晾在一边,不然就是提各种条件。” “你、你别乱说话了,嗓门这么大真被人听到了,晚上、晚上回去了都依你还不行吗……” 听到她的焦急,宋程昱才一脸食髓知味的放开了她。 文茵连忙整理了下衣裙,但已经湿透了的上衫无处可藏,最后还是宋程昱给外袍子脱下来披在了文茵的身上勉强遮挡。 因为脸上脂粉也花了,她又拿着帕子好好擦拭了一番。 又因为看到了宋程昱脸上也不成样子,她又不得已狠狠用力给宋程昱的嘴巴上擦。 擦得他脸皮子都红了,文茵才觉得满意。 他们出去,又走了几步。 穿着她衣装的湘竹就在不远处站着。 而在她的身边,是宋家的兄弟。 宋程现和宋程逸与宋程昱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 二人听闻这边有声音,便往这边冲过来,根据地理形势,不一会儿便将歹人给打趴下来了。 此刻地上都是那铁匠铺和旁边渔具铺子里的伙计在地上咿咿呀呀的喊着疼。 湘竹看到文茵,就赶过来抓住文茵的手,问文茵有没有事。 文茵摇了摇头,宋程昱补充:“我来得及时,没事的,放心。” 湘竹的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掉,分明是怕的。 文茵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湘竹这一身的不对劲儿。 她不是应该在宋宅西院子待着呢,出来了不说,怎么还弄得一身乱七八糟的,发钗和胭脂也都花了。 “湘竹,怎么回事,你被欺负了?” 被文茵关切,湘竹也控制不住的哭的更凶。 “小姐,你走了之后不久,那个混蛋就过来了,我学着小姐的样子吓退他,他反而变本加厉,知道咱们院子里没有人,也知道咱们院子离东边的院子有距离,就闯进来了。” 文茵紧张的看着湘竹:“你说的混蛋是谁,宋斯连?” “嗯。”湘竹哭的不能自已,断断续续一句话才说清楚,“一开始他顾忌我是小姐,还不敢越矩,后来发现我是假扮的了,就直接冲到屋子里来了,还撕了我的衣服……亏得我跑的快,也亏得姑爷这个时候回来了,湘竹才能活着见小姐!” 文茵发狠了咬牙。 竟是想不到宋斯连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敢这样胆大妄为! 宋程昱想起这个事情也觉得生气,才出来寻文茵看看后续怎么解决。 宋程逸和宋程现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也一同出来寻人了,倒是没想到这一出来还遇上了文茵被人追杀的场面。 章节目录 第84章 老宋家的男尊女卑 不过和宋程昱的态度不同的是,宋程逸和宋程现出来是受了姜氏的指示,是想着这个事情在文茵回去之前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这对于宋程昱来说,当然是恨不得给宋斯连这个混账东西直接送官府去。 敢觊觎他老婆的男人,不死都是他手下留情了。 先前的姜明实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刻混乱,宋程逸和宋程现暂时没有给姜氏的想法说出来。 另一方面,叶家的兄弟和寒梅也赶过来了。 叶良烨也在其中,比起宋家兄弟的一身笔挺,叶家兄弟的模样就狼狈了不少。 叶良烨在看到文茵的一瞬,脚步上前了些许,但看到文茵身边的宋程昱之后,脚步立即就止住了,便是连看文茵的眼也遮掩了起来,看向了别处。 这细小的细节落在了杨美钿的眼里,也只能是微微摇头叹息。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逛街呢,怎的动起手来了?”大哥宋程现首先问道。 寒梅简单说了文茵逛街偶然进了铁匠铺子便被里头的伙计追杀的事儿。 宋程现和宋程逸听着,觉得不对劲儿:“不过是问问价格,怎么让这群人这么大的反应。” “只能说是因为他们心里有鬼!”杨美钿道。 文茵也随之补充着:“我猜那铁匠铺子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刚才那群人追我就让我拿什么东西出来。” 这也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们会不顾青天白日也要拔剑的原因了吧。 叶家这边听着这一番话,自然是云淡风轻的。 宋家这边则是眉眼紧皱着,怪起这镇上的安防来:“什么铺子这么嚣张,拿刀砍人他们也真敢,谁给他们的这个胆子!” 包括寒梅在内的叶家人都知道铁匠铺后面的人是谁。 但谁也都没说。 包括文茵也没说。 因为不方便说。 主要是他们不知道宋程逸、宋程现、宋程昱对宋氏老宅是什么态度。 几个人干脆互相对视了一眼,当即把这个话瞒了下去。 文茵则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若是将自己特意出来调查老宋家的事儿说出来,难免会被人多想。 朝堂上文官武官之间的隔阂就够多了,她不想因为自己这里而加重了宋家对文家的看法。 宋程现让宋程逸去报了官,又让宋程昱先带着文茵等人回去。 宋程现自己则是要去铁匠铺子里查看一番怎么回事。 杨美钿拉着叶良阳到一旁去,小声对叶良阳道:“你的管辖地虽然不是这个镇子,但也是江南的父母官,你陪着宋程现一起过去,查看一番具体情况,不管宋家是什么态度,咱们叶家在这上面总归是不能再吃亏了,我刚才已经让良星回去找人来了,我先陪着良烨回去看大夫。” 叶良阳明白妻子的意思,点了点头,就随着宋程现一同过去了。 一行人各自离去。 文茵因为先前奔走的过狠了,脚底已然被磨破了皮。 宋程昱心疼她,很干脆的给人抱在了怀里。 等文茵宋程昱带着湘竹和寒梅回到老宋家的门口,眼尖的小厮就已经跑进去通报了。 宋程昱一脸的黑沉,文茵则是道:“我们先回院子,寒梅去弄点吃的喝的来。” 寒梅要动身,宋程昱又跟了一句嘱咐:“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天知道还有什么没人性的,寒梅你等等去弄,让小炮跟着你一起去。” 大炮小炮已经在西院候着了。 几人回到了西院后,小炮才跟着寒梅去厨房弄吃食。 文茵和湘竹各自换好了衣裳。 又用了点餐,这会儿才有了丁点儿的力气。 也是这个时候,巧心来了。 让文茵去前堂,说是有事情要和文茵商讨,还让文茵带着湘竹姑娘一起过去。 说完,巧心便走了。 走的时候大摇大摆的,没有丝毫谦卑的意思。 宋程昱道:“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去吗?” 文茵一笑:“长辈邀请,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如果对方是想道歉,她说不定这一口哑巴亏只能咽下去了。 但明显,对方并不想道歉,还想继续搞事情。 这也正好了,让她可以将这一口恶气送出去。 “湘竹,你不用去了,寒梅也在这里陪着湘竹,以防万一大炮小炮也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人来打扰,先礼后兵,该动手的时候也别留情面。” 她说完,看向了一旁的宋程昱。 宋程昱过来,很自觉地蹲下了身子,文茵趴在他的肩膀上。 这才出了西院。 宋程昱踏踏实实的背着文茵,直至大堂之前才放她下来。 放她下来的时候,还不忘伸出手,扶着她。 一路进来,可谓是毕恭毕敬。 给宋老太太看得眉头都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孙媳妇儿倒是脸大的很,竟然敢让自己的丈夫扶着。 宋知还眉间皱着,看不惯宋程昱这卑躬屈膝的样子。 宋斯连则是一双眼滴溜溜在文茵的身上逡巡着。 刘婉婉的脸上多少也有些看不过眼,说话之间还带了酸气:“倒是京城来的人家,这出行非得有人搀扶着,像皇宫里们娘娘的做派。” 张秋霞还是一副木讷傻气的样子,站在她身边的巧心倒是一直腆着笑,看不透的样子。 文茵进屋,也发现了这一大家子都在了。 姜氏首先注意到了文茵是受了伤,连忙关心询问。 文茵说了不碍事,姜氏还是让人去找了大夫,等大夫回来了再给文茵看看。 宋程现和宋程逸在外面忙着还没回来,颜美淑和曹木棉大概是知道现在这事儿自己不好插手,干脆就没出现在这里头。 大堂上七张椅子。 宋老太太当然是坐在高位上的。 宋岫岩和宋知还分别坐在宋老太太的两侧。 依次下来则是姜氏和刘婉婉。 再往下面则是刘婉婉身边坐着宋斯连,宋斯连的妻子张秋霞则是和巧心一样站在了旁边。 姜氏下面则仅剩了一席空位,也就是宋斯连对面的位置上。 按照老宋家的人的认知来说,这张椅子该是给宋程昱的。 但宋程昱却扶着文茵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宋程昱则是站在了文茵的身边,为文茵端茶送水。 这一幕,在宋岫岩和姜氏的眼里看来,倒是正常的,毕竟文茵脚部受了伤不方便。 但这一幕在老宋家的人看来,竟是有大逆不道的意思。 宋老太太那一张脸干脆就沉下去了。 便是一直木讷的张秋霞在这一刻都起了反应,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文茵。 章节目录 第85章 想着湘竹姑娘留给自家相公 文茵轻轻扫了一眼面前坐着的老宋家一干人等。 然后默默的饮茶。 宋老太太对文茵的嫌弃已然无疑。 但她还是钟爱自己那个刚在朝堂上立了功升了官的孙子宋程昱的。 所以对着宋程昱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甚至于叫了人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给他坐。 这下,人都坐定了。 刘婉婉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今日叫老五媳妇儿过来呢,其实是想成就一对好事儿,就上午那会儿子,斯连喝了些许酒,稀里糊涂的闯入了西院里,就冒犯了你身边的那个大丫头,那丫头估计是吓着了,弄了些误会,伯母我也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了,但想着那个小丫头其实也到了能婚嫁的年纪,咱们肯定也不好委屈了湘竹那丫头呢,所以想着给她许配给我们斯连,就来问问老五媳妇儿的意见。” 文茵放下了茶盏,面色淡淡的,问:“这事儿是伯母的意思?还是……” 文茵看向了宋斯连。 宋斯连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文茵,让文茵十分不适。 宋程昱也感受到了几分不快,便是站在了文茵的面前,挡住了宋斯连的目光。 刘婉婉看到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脸上也挂不住,刘婉婉看了一眼巧心,巧心很自觉地暗地掐了一把宋斯连,宋斯连的眼神才收敛了回来。 宋斯连连忙应了话,道:“是、是我的意思,也是我对湘竹姑娘一见倾心,想以后能够对她好。” 文茵轻轻一笑,反问:“对她怎么好呢?” 宋斯连顿了顿,道:“自然是金银穿戴,吃喝不愁,也不用再做伺候人的事去了。” “可,说到底,也是当个妾,当个姨娘。” 文茵说着,宋斯连便没接下去话了。 刘婉婉则是道:“毕竟是当主子了,不管是姨娘还是妾室,那也是一辈子求不来的福分了,有这么好一门亲事,老五媳妇儿搞得我们好似害了湘竹姑娘似得。这一般人家家里,就是娶妾也是找的良家子,何况是入我们宋家,这也都是看在将军府上家教严苛的面儿,才提了这婚事的,老五媳妇儿不会不知道这些道理的吧。” 文茵看向了那边站着的张秋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道:“堂弟说给湘竹穿金戴银,可我瞧着弟妹手上也没一个金银,就是头上的梳妆也不过是根素簪,湘竹来宋家当妾这是要比正室还过得滋润了?” 张秋霞被点名,头立即低下去一分。 刘婉婉咽了咽喉,道:“秋霞信佛,是不爱那些穿戴的。” 文茵则是指向了张秋霞身边站着的巧心:“主子信佛,做奴婢便有理由比主子穿戴的还要好了,老宋家门楣是真开放,奴和妾都是要越到正室的头上去的。” 巧心听闻,心里一惊,给手上的金镯子立即收拢到了袖子里。 一时间,姜氏和宋岫岩也对视了一眼,虽然二人没说话,但心里已然明了文茵对刘婉婉提出的婚事并不赞同。 宋老夫人坐不住了,宋斯连是她最疼的孙子,如今孙子喜欢一个丫头而已,还要看孙媳妇儿的眼色才能定夺是否给那丫头拿下来,在宋老夫人眼里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宋老夫人这个时候出了声:“五孙媳说这个话,是觉着我们老宋家亏待了秋霞,不然你问问秋霞,看看她这个当正室的,有没有被苛待?” 张秋霞被老夫人提及,身子便是一抖,她立即回应道:“没有,婆母对秋霞很好,老夫人和相公亦然。” 宋老夫人满意一笑,再看向了文茵:“咱们老宋家,是比不得京城的大户人家,但怎么说也是这县城里最大的一户了,老身这大儿子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二儿子在家里种田耕地也有自己的一番本事的,供养一个丫头,还是不在话下,五孙媳妇儿何必拦了这门好亲事,就说湘竹姑娘会伺候人,你也不能给一个已经及笄、且到了婚嫁年纪的丫头困在身边,这不是耽误人了。” 刘婉婉在后面继续补充着:“难不成是老五对湘竹那丫头也有了想法,老五媳妇儿是想着湘竹姑娘留给自家相公了?” 这一句,声音拖得老长了。 那话里话外的嘲讽文茵岂能听不明白。 姜氏和宋岫岩的面色已然有些不好看了,只是当着宋老夫人的面儿,不好发作什么。 姜氏不想让宋岫岩为难,便主动道:“婚嫁的事,除了长辈主子的意思之外,自然是要看当事人的意思,湘竹这没来,其实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既然湘竹不想,那这婚事不如就罢了。” 姜氏此刻已经想着尽快回京城了。 再在老宋家待下去,恐怕是要不得安宁的。 早些年还没分家的时候,姜氏和这宋老太太刘婉婉就不对版。 多了这么多年,姜氏的脾性有所收敛,但看不惯的地方也总没办法改掉,莫逼的她和这帮人起正面冲突,到时候就真难看了。 前世,姜氏就随着宋岫岩回过一趟老宋家。 但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说是宋斯连要留姜氏身边的莫萧做妾室,被姜氏给回绝了。 但莫萧那丫头还是被宋斯连给欺负了,以至于姜氏不得不黑着脸给事儿帮莫萧给办了。 但莫萧嫁给宋斯连没几年,就投井去了。 这便成了姜氏心里头的一块儿心病,夜长梦多时,总是喊着莫萧的名字。 这一世,文茵来了。 湘竹和寒梅的模样都比莫萧要好上些许,也就怪不得宋斯连没对莫萧下手了。 文茵起了身,走到了张秋霞的面前,她拉起了张秋霞的手。 张秋霞一惊,欲收回手,但文茵抓得很紧。 “弟妹别慌,刚才你说老夫人、婆母还有你相公都对你极好的,怎么给你公爹忘了?是公爹待你不好吗?” 张秋霞脸上已经涨红了,她声音顿了顿,在刘婉婉恶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她也只能道:“是、是我刚才急了,忘了提及公爹,公爹待我也是极好的。” “所以弟妹,是觉得我身边那个丫环给你相公做妾室,你是百般愿意的?” “自、自然……” 张秋霞的身子已经在抖了,怕得不行。 文茵看着张秋霞这无药可救的模样,心里觉得她可怜又可气。 明明自己是最清楚这老宋家是什么鬼样子的人,但宁愿拖别人下水,也不愿张口有丁点儿的反抗。 文茵松开了张秋霞的手,也是不想为难她了。 转而则是面向了巧心,文茵问:“巧心,你呢,你也甘愿湘竹嫁过去,给你当主子?” 巧心面色一黑,她咬了咬牙,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就差把“不愿意”三个字说出来了。 这么一看,比起张秋霞的迂腐和顺从,这个巧心多少还是有点儿真性情在里面的。 即便这个巧心也不是什么好人。 章节目录 第86章 这一千两的聘礼可行? 文茵没有心情去难为张秋霞和巧心这两个女人。 巧心没有回复她的话,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巧心。 便是问向了刘婉婉:“湘竹这个丫头,卖身契其实还在我娘亲的手上拿着,湘竹这个丫头身世其实也是可怜的,父亲是个赌徒,赌钱输了一千两银子,被追债的人逼的走投无路了,堵在了丞相府的门口,我娘亲觉得湘竹可怜,就给了一千两那赌徒父亲就此收养了湘竹,如此说来,那个卖身契上该也写了一千两赎身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利息钱也懒得去算了,看在伯父伯母这么想迎娶湘竹的份上,一千两银子便可以赎湘竹的卖身契,我这就让娘亲给湘竹的卖身契差人送过来,到时候便可办喜事了。” 刘婉婉一愣。 宋知还也顿住。 一个粗实的丫头,文茵竟然想要他们一千两。 “老五媳妇儿,你这话说的,就是有点疯癫了吧,一千两别说一个丫头了,就是一百个丫头都能买进来了!”刘婉婉是忍不住的呛了一句。 宋老夫人也是一脸的阴沉:“这诳语竟是让人听都听不进去了。” “哦,那老夫人觉得湘竹值多少呢?不然说个数,我也能明白湘竹在你们老宋家是什么价,若离一千两不远,剩余的我就自己掏了给湘竹赎身,要是离一千两太远了,譬如伯母口中说的十两银子一个丫头,恐怕湘竹的卖身契,我很难从我娘亲手上拿回来了。” 一时间,没人接文茵的话了。 看着对面几个人的表情,文茵知道,他们估摸是没想着出一分钱,就想白白带走湘竹的。 宋老太太这个时候说起了圆场的话:“湘竹这个丫头是从小养在你身边的,若和你这样还谈买卖是不是生分了。” 刘婉婉缓和了下,道:“是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是姐妹了,妹子出嫁也该陪嫁些东西的,怎么还要上银子了。” 宋知还嘬了一口茶水:“老五,你也别只在旁边站着,说一句话。” 宋程昱冷哼了一声:“我不知道说什么,湘竹那丫头是从丞相府带过来的,怎么也轮不到我做主。” 他这个态度,文茵是挺满意的。 可就宋程昱作为文茵的丈夫都知道自己没办法干涉湘竹的婚嫁,这群老宋家的人倒是可以做到如此的不要脸,倒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不光一分钱不出,还眼巴巴的想要文茵给陪嫁。 文茵不急着去反驳他们,而是道:“伯父伯母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似乎也不好再让你们去赎湘竹的卖身契,当初我一百二十八台嫁妆里面,也确确实实有一部分是准备留给湘竹到时候出嫁用的。” 一百二十八台嫁妆? 刘婉婉和宋知还的眼睛都亮了。 不愧是丞相之女,这出嫁手笔实在是大。 同时他们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当官的确确实实有钱,也就他们大哥宋岫岩丝毫不顾及兄弟情义,几乎不曾接济过家里多余的银子。 刘婉婉听到文茵打算出陪嫁的嫁妆了,顿时觉得这老五媳妇儿也不过如此,嫩的还是不如老的辣。 接着就和颜悦色道:“看吧,我就说老五媳妇儿是明事理的大家闺秀,肯定不会拆散这门好亲事的。” 但文茵接下来的话,又一次让刘婉婉垮下了脸。 “我是打算出嫁妆的,不过也看宋堂弟准备出多少聘礼,这边是江南,按照江南的规矩来说,你都是一分聘礼一分嫁妆,我想着湘竹是我妹子,我也不能让她出嫁的寒酸,打算直接给她准备个一千两银子做嫁妆,堂弟,你看这一千两的聘礼可行?”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这一千两银子上了。 宋斯连这辈子还拿过这么多的银子,一双眼就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刘婉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老五媳妇儿,咱们好好跟你说话,可你这嘴里偏生是一句话不落下银子的,是不是将军府缺你少你的了,让你在将军府受了委屈,所以觉着我们老宋家也会委屈了你丫头,就不想给湘竹嫁给我们斯连?” 这话敞开了说,多舒服。 刘婉婉似乎已经忘了最开始到底是谁先阴阳怪气搞一大堆道理礼仪的了。 文茵不慌不忙,直截了当的道:“伯母,您这意思是不想出钱,让我给湘竹白白送给你儿子当妾,是吗?” 刘婉婉拉扯了嘴角,道:“不过是个丫头,咱们斯连看上她,是她的福分,你虽然贵为丞相之女,但也是宋家的媳妇儿,既然嫁进来了宋家,身边的丫头也当然是宋家的人,张嘴闭嘴都是银子银子的,是不知道咱们宋家清贫廉洁,我这要是能随随便便拿一千两银子出来,你公爹的名声恐怕都得糟践了去,让人都以为他这个大将军实则是个大贪官。” 这话直接将火烧到了宋岫岩的身上去。 宋岫岩向来是杜绝任何贪污腐败的事儿的。 听到刘婉婉这么一掰扯,多少也对文茵反复提银子的事儿有些反感。 姜氏还是知冷热的,她眉头一皱,已然感受到了刘婉婉的心思狠辣,这摆明了是想挑拨文茵和公爹婆母之间的关系呢。 “我说弟妹,有些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男娶女嫁,第一要先遵从当事人意愿,第二遵从风俗习惯,你这白嫖的劲儿便是我都看不下去了。” 刘婉婉眼看姜氏没有站在自己这边,便是把问题抛给了宋老太太,一副苦相道:“老太太,我这真的是说不清楚了,让嫂嫂误会了,老太太,您说,您说说吧……” 宋老太太也是个搅屎棍。 她完全偏向了二儿子,偏向了宋斯连,根本不顾文茵和姜氏的反对。 便是一言堂道:“这事儿我做主了,湘竹那丫头嫁给斯连做妾,这几日就办婚礼,老五媳妇儿要还是不愿意……” 宋老太太看向了姜氏,像是下命令一样:“你自己看着办去!” 姜氏被婆母这么一怼,没法再开口了。 宋岫岩也想说上两句话,却被宋老太太直接挡了回去:“这事儿我已经定下了,莫要再言!” 一时间,厅上再没了声音。 刘婉婉则是高傲的瞥了一眼文茵,十分挑衅的样子。 宋斯连则是朝着文茵鞠了一身。 老宋家的人这边要离开大厅了。 文茵则是又一次出了声:“真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 刘婉婉啧啧了两声:“还提钱呢,真是钻钱眼里了,咱老宋家清贫着,别说一千两了就是一百两也拿不出来。” 文茵盈盈一笑:“哦,一百两拿不出来,这千金一两的御前龙井倒是随便喝呢?” 章节目录 第87章 竟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文茵话一出,全场人皆一顿。 宋岫岩和宋程昱纷纷看向了一旁桌上放着的茶盏。 “你说这茶,千金一两?怎么可能?” 姜氏率先开了口。 刘婉婉和宋知还也愣在了当场,两个人眼神立即就交汇在了一起。 但随即,刘婉婉就缓和了神情,道:“老五媳妇儿,是不是好茶喝太多了,一时间品不出这粗茶了,什么御前龙井,明明是最最最普通不过的自家采摘的龙井茶罢了。” 文茵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刘婉婉能有多种否认的话术。 不过文茵也确实没有证据可以去证明这茶叶属于御前龙井。 单说这茶叶的形态色泽以及口感,也不能够让人信服。 所以,她也没有在茶叶上去纠缠。 接着,便是指着刘婉婉手上戴着的一对玉镯子道:“这茶先不谈了,伯母手上的那对玉镯子,应该价值不菲吧,水光润泽,通透无痕,起码价值一千两了。” 茶不好论其价格。 但玉镯子就好谈了。 这东西没办法镀金镀银,全靠其中水润的程度来评判,饶是稍微条件还可以的世家该是都能看的出来玉镯子价值的。 刘婉婉想藏,但明显对面四双眼睛已经看到了她的手腕上,这时遮挡也来不及了。 她轻咳了一声,大大方方的展现着,然后说:“这东西是我祖上的宝贝,当然是值点钱的,但有没有一千两我倒是不清楚了,毕竟谁会给自己祖传的宝贝往当铺去估价呢。” 这一番话,也勉勉强强能被刘婉婉给糊弄过去。 但文茵还有后手。 她又看向了门外的那一棵大树。 “这一棵金丝绮丽沉香的价值,可远远不止一千两了,伯母,侄媳还想听听您想怎么继续狡辩。” 她这话从进老宋家第一天起,就想说了。 但一直没有寻找到机会。 今天刘婉婉想要一分钱不出的留下湘竹当自己儿子的妾,倒是撞到了她枪口上。 还不等刘婉婉去否认去狡辩,文茵又指向了宋老太太手上拿着那一柄象牙白玉手杖,然后是大厅里陈列的来自汉朝年间的古董花瓶。 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 桌上摆着的战国年间遗留下来的香炉。 还有那名匠雕刻而成的桌椅。 这一样样的价值几乎都超过了一千两。 “这一屋子上上下下,除了伯母和伯父以及老太太身上的素色衣装看上去些许廉价之外,这老宋家里里外外可都没有便宜的东西呢,我倒是觉得奇了,你们老宋家到底是耕的什么地务的什么农,能够置办起这些个物件,要知道我们京城的将军府上,宋家军每每战胜回朝了陛下都会赏赐各类物什,也不见得有这老宋家的府上多……” 文茵的话,已然引起了宋岫岩的注意。 宋程昱也眯起了眼睛。 到底是好东西见识的太少了,他们看着那些并不起眼的老物件,竟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是惊了宋岫岩,也惊了宋程昱。 是啊。 老宋家不过就是比县城里的其他人家多了几亩地,怎么就能置办上这么大的宅子了? 宋知还看到自己哥哥变了脸,连忙道:“老五媳妇儿,别瞎说话,这些东西不过都是些寻常物件,哪里有你说的那些个名堂。” 刘婉婉附和道:“就是,就是,你说这些话给大哥听,是真要折煞我们呐。” 刘婉婉还是喊冤。 开始诉说这些年的苦。 说自己尽心尽力的照顾宋知还,照顾宋老太太,然后操持这个家,好不容易日子有了点光景,就要被人说三道四。 这种侮辱,她无法承受,恨不得要去撞墙。 得亏了宋斯连假装拉着她,才不至于她演戏演的太尴尬。 姜氏这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宋岫岩倒是想仔细询问一番宋知还和刘婉婉,但这两个人明显不给他询问的机会。 但是文茵总不能空口无凭的就说出那些东西的门道来…… 文茵早就算到了刘婉婉会来这么一招。 心里也预估了宋岫岩没办法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所以也懒得掰扯了,直接让一旁的宋程昱扶着自己回了西院。 等宋程逸和宋程现去刘婉婉在西街的铺子查明了情况,一切自然而然就会真相大白。 剩下的事情,也用不着她来思考了。 宋岫岩的几个儿子自然会弄清楚。 回到了西院之后,湘竹听说了前院发生的事情,跪在地上叩谢着文茵的恩德。 文茵宽慰道:“你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嫁给那个斯文败类,你以后嫁人,我定是要给你找一个好人家的。” 湘竹感动的不行,眼泪啪啪往下掉。 文茵和香梅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给湘竹的眼泪劝住。 眼看天也黑了。 一直在前厅守着的大炮也回来传话。 “大人,大少爷回来了,第一时间去了东院,不知道和将军大人说了什么,将军大人动了怒,摔桌子了。” 宋程昱听闻,挑了挑眉头。 又问了一句:“二哥没回来?” 大炮老老实实交代:“没有。” “嗯,再去守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随时通报。” “是。” 大炮离开,小炮外面买的吃食也送来了。 不光有吃的,还有带了两壶酒。 其中的一部分还特别是给湘竹和寒梅带的。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怕你那两个丫头睡不着,所以带回来了点果酒,助眠。” 文茵看着杯盏之中的酒水,微微抿了一口,辛辣呛鼻:“为什么我这个不是果酒?” “这是给我喝的,你喝什么劲儿。”他一个大男人,喝的当然是纯正的江南女儿红。 他将文茵手上的那杯酒拿过来,毫不客气的一口干掉。 喝了下肚,莫名觉得唇畔上一股甘甜。 不是来自酒的浓郁,而是来自酒杯上沾染所属文茵的唇脂。 看着酒杯上还留有的唇印,他不禁想起了文茵头发披散下来,胸前两只小髻因奔走而上下晃荡的模样。 那模样倒是比她新婚时的样子更灵巧动人。 只可惜了,出嫁前的文茵,他不曾有欣赏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88章 你也该信你自己的魅力 但宋程昱不免引发一阵的联想。 如果自己先遇上了未出阁时的文茵,他定是能够将文茵的模样给记住,再去找一个画师将文茵的画像画出来,根据这个画像再去打听是哪家的小娘子。 然后立即就将这家小娘子变成自家的大娘子。 想来也是没办法欣赏太久她少女模样的。 但如果是在文茵未及笄的时候,宋程昱就已经遇上了她,又会如何呢? 想到自己可能会对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下手,宋程昱都忍不住骂自己一声禽兽…… “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文茵的声音将宋程昱拉回到了现实。 宋程昱轻轻的回了一句“没什么”,然后一口将酒饮下。 “饿了吧,吃些,别等会儿又说没力气了。” 他伸手便撕了一块儿肉递给文茵。 文茵一愣,没去接,脸上则是染起了一丝丝的涨红。 宋程昱口中的等会儿指的是什么,文茵是心知肚明的。 白日里,他才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要发作了的。 这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 文茵咽了咽喉,突然觉得面前的肉不香了。 她抿了抿唇,道:“我今日,受伤了……” 她的脚还疼着。 宋程昱当然记得。 所以他也顾不上喝酒了,去了净房将热水端了出来。 这里面放着大夫开的药,对伤口治疗颇有疗效。 “寒梅陪着湘竹,没人给我洗。” “我帮你。” 说着,他蹲下了身。 然后去脱她的鞋袜。 粗糙的手掌摸着她那细细的脚踝,酥酥麻麻的一阵,让文茵想着反抗。 她挣了挣,宋程昱却是稳稳当当给她脚拿捏在手上,然后沉入那热水里。 “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常有战士脚底磨破了,用的都是这种药,能迅速在脚底结上一层厚厚的痂,等茧子长得粗了,便不再会出现脚底磨破的情况了。” 她听着,脑子里莫名出现了酷暑腊日的时候,一帮年轻战士扛着旗子、带着兵器粮草,一步步走在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的情景。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寒冬让皮肤皲裂。 到底是她不能受的苦楚。 便是这已经过了夏日的秋老虎,在文茵看来都已经难过的很了。 白日里因为奔走在巷子里,满身汗渍的感受,让她到现在都觉得难受,所以一回来就给自己洗干净了。 宋程昱偶尔很脏。 大概也是和脚底手心的茧子一样,他是在战场上脏习惯了。 如果连一丁点儿的脏都忍受不了,又何谈阵前杀敌呢。 宋程昱伺候着她泡脚,桌上摆着的吃食也不忘记递给文茵。 文茵泡着脚,吃着东西,一会儿就饱了。 宋程昱则是照旧,将文茵只剩下的大半悉数倒进了胃里。 之所以用“倒”这个字眼,只因文茵似乎没有看到那些肉在宋程昱的嘴巴里咀嚼过便消失不见了。 她实在不明白,他吃东西的时候就不怕噎着么? “吃饱了吗?” 宋程昱问,文茵轻轻点了头。 温饱思淫欲的事儿,也就开始进展了。 宋程昱便拿着帕子帮文茵的脚给擦拭了干净,随之顺着她的小脚,手便是一路伸了过去。 带着酒香的男人,呼吸喷洒在了她的鼻尖处。 这回他倒是没有像先前那样猴急扯她衣裳。 而是先扯开了她的发髻。 黑长柔顺的发披散在床榻上,恍若是一张黑沉沉的网纱,能够将她包裹在其中。 “改日,定是要让你重新扮成少女发髻给我再好好欣赏一番。” 他说着,吻在了她脖颈。 “已做人妇了,若不是情急,也不至于扮做那个扮相的。” 她抱着他的肩膀,宽厚的肩膀根本没办法让两只手合在一起。 他脑子里却是幻想着她别样的打扮。 不管是何种穿扮,在文茵的身上,那都是绝美的。 便是那尼姑庵里的道服,披在文茵的身上,恐怕也能让他随时随地无时无刻的沾染上情欲来。 这人太软太魅。 他是那样庆幸,当初不顾外界的声音求娶了文茵。 否则,怎么会有这般沉溺其中的幸福。 被温暖包裹,紧致、快乐。 不比宋程昱的享受,文茵面对他的时候却是矛盾的。 说喜欢他吗? 好像也不是,起码没有达到牵肠挂肚的程度。 一段日子不见面,也有想念,但这种想念好似来自人体最原始的冲动,与爱情无关。 但说不喜欢他呢,他们之间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她不排斥也不抗拒,甚至于愿意配合他。 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 难道她只是因为寂寞太久了,爱上了这具年轻又有活力的身体吗? 她自己也弄不太清楚。 只是,情到深处的声声咛叫,让她羞涩难忍。 偏生这人觉得她声音过分细碎,还想着办法让她沉沦折服…… 桌子上的茶盏又落在了地上。 桌布太薄了,他拿了被褥垫在上面,好让文茵的细皮嫩肉不被磨损。 “月余没见,你哪来的那些花样……” 她无意之间的一句话,让她不禁多有联想。 都说战场的许多将士,耐不住长时间的憋屈,喜爱成群结队的找速食。 军队里也曾出过这档子荒诞的事儿。 在前世里,宋家被满门抄斩的罪名里面也有“放纵淫乱”的事情。 她起先没多想,单方面的相信了宋家人的人品,所以自然而然的觉得宋程昱不会这么干。 但现在,他一时将她搂起来,一时让她趴着,形式不再像从前那番单一了……不由得让文茵往多了去想。 一旦想到了这方面的可能,她浑身都不自在了。 顺手一把就要将他给推开。 也是这个时候,一本小册子,从桌子上掉了下去。 这册子,文茵眼熟。 曾在渡松江的龙船上见过。 她脸颊一热,宋程昱的人便继而凑了过来。 他咬着她的耳朵,细细的说:“这本册子是个宝贝,解锁了为夫的认知,方才几个体式是不是感觉非同一般,只待为夫好好将其研磨一番,定能让夫人有别样的感受。” 那声音,低低哑哑的,还有些许黏腻的感受。 她心头一惊,又听得他道:“我的人品你信不过,但你也该信你自己的魅力,我有这么好看的夫人,哪能敢有别的心思…… 除了你,其他人在我眼中,恐只能用胭脂俗粉来形容了。” 她是娇养的绝世花朵,流出的也是不可言语的蜜。 除去了新婚那段时间他感受不到她的好,余下时间里,他可是一步步在探究那绝美花瓣里包裹的花蕊甜美。 章节目录 第89章 这种事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寒梅一早起来,便是看到了房内的乱象。 若是从前,寒梅一定会在嘴巴和心里狠狠的诅咒一番宋程昱。 因为她会浅薄的认为是宋程昱将自家小姐大给打了。 更浅薄的觉得昨晚上的那些声音其实都来自于小姐的痛苦。 但自从湘竹给她看了那些话本后。 她的认知有所改变了。 她明白了,有些乱糟糟的景象,不一定非得通过普通的打斗而产生,别样的打斗也可以弄成这番来。 她明白了,不是所有的喊叫都是痛苦的,有些喊叫也可以是快乐欢愉的。 她不动声色去捡地上的茶盏,注意到了桌子上被撕坏了的裙装碎片。 她脸颊一红,又跟着一热,脑子里也浮现出了话本里夹带的插图。 寒梅逼着自己清醒点。 但偏生入目而来的还有文茵的肚兜。 红红的肚兜都被撕坏了。 她咽了咽喉咙,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处…… 这、这得多大的劲儿才能将那布料弄成这样啊…… 她咋舌、惊叹。 又觉得害臊,难堪。 宋程昱一早就已经起来,如今在院子里打着拳。 此刻床幔里面便只有文茵一个人。 寒梅咬了咬牙,赶紧让自己回过神来,给这一处的“战场”迅速打扫了。 打扫完,她给洗漱用具都拿了过来,叫了两声小姐,但文茵并没有回应她。 这个时候宋程昱进来了。 “姑爷。” 寒梅一惊,连忙低下了头。 至此,这对待宋程昱的态度开始别扭了。 从前是觉得这个人不知好歹,是个粗鄙之人,觉得她家小姐肯定不喜欢他的。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小姐对宋程昱起码是不反感的……否则也不至于这种事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儿来。 她好矛盾好纠结,头也低的更下去了。 宋程昱没去看寒梅,而是道:“出去吧,等会儿我来伺候你们小姐洗漱。” 寒梅连忙将东西放下就走了。 只是她转身关门的一刻,还是看到了宋程昱脱了鞋袜,掀开了床幔,整个人扑了进去。 而床幔之中,随之就传来了文茵的低低的哼哼声…… 好羞人! 寒梅立即将门给关上了。 这心里,淤堵着。 突然明白了什么是长大的烦恼……好烦恼,画册里面香艳的场景竟是全在脑子里了。 她走到院子里,想让太阳好好净化一下她的心灵。 却没想到大炮小炮正在院子里在玩斗牛。 这种游戏寒梅小时候爷玩过。 两个人分别抱住自己的一只脚,互相撞击,抱住的那只脚先落地者判输。 她原本是想着晒下太阳就去找湘竹的……可是,看着看着,这一双脚却挪不开了。 大炮和小炮其实已经玩了一会儿,小炮一直在输,输的不服气了,又是一身的汗渍觉得不舒爽,也没有在意自己现在处在何地,只当是自己在军营里一样。 随手就给上衣脱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大炮见小炮干真的了,也没有怂的,将上衣脱下来,露出了其中精壮的臂膀。 黑黝黝的皮肤,汗渍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带起了一层层的光晕,竟是光滑的像是河里被磨润了的鹅卵石。 二人都是常年跟着宋程昱在战场上玩命的人,身子练得已然超过了一般家族的庭院护卫。 腹部的几块肌肉紧实得条理分明。 撞击之下,男人的胸脯在心脏的带动下,竟也是一颤颤的。 寒梅站在那,看痴了。 一双眼睛,似乎看到了星光。 随之猛地眼前一黑,竟是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就在彻底昏迷之前,小炮首先奔她而来,他说:“小寒梅,小寒梅……” 他的手摸在了她的脸上,然后问道:“这是站在这里多久了?脸上怎么这么红,还出了这么多的汗。” “这是中暑了,哥,弄点水来。” 大炮连忙去弄了水。 但小炮喂不进去。 情急之下,小炮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自己抿了一口,喂给了寒梅。 寒梅迷迷糊糊之中,感受到了唇部带来的温润,接着就是自己趴在了那健壮的肩膀上。 一颠一颠之中,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再醒来时,湘竹在她身侧,衣服也被换了一身。 “湘竹姐姐,我怎么了……” 湘竹看到寒梅醒来,连忙送了一碗酸梅汤过来给她:“你刚才中暑了,傻丫头,到底是在太阳底下站了多久,都热得脱水了。” 寒梅仔细回想晕倒之前的情景,全身上下又不自在了起来。 她脸颊一热,扑到了湘竹的怀里,哼唧唧了起来:“完蛋了,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完蛋了!” 湘竹疑惑问道:“怎么了。” 同时也担忧寒梅是不是中暑伤到了别的地方。 寒梅便给一早上进文茵房间,将那一切都告诉给了湘竹。 湘竹听着,倒是正正经经的,一丁点儿也没觉得羞,然后对寒梅好一阵的宽慰。 这种成人之间的事情,寒梅迟早也要知道的,现在属于好奇的阶段,关注的多也不碍事,后面尽量用正常的眼光看待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寒梅却很难控制自己。 好愁,长大了,好愁人。 这个时候小炮却到了门外。 他手上提着两桶冰,另外还拿了一篮子瓜果。 且嘱咐道:“切点瓜果,放在冰里面镇上一刻,别有滋味儿,弄好了给你们小姐也送点过去。” 放下这些,他就走了。 湘竹艰难的给东西提进来,寒梅则是悄咪咪的通过门缝,看着小炮那矫健的身姿离去的样子。 她刚才做梦,好像梦到小炮亲她了。 “小寒梅,你这脸怎么又红了,哎,赶紧躺下来休息休息,我弄冰镇西瓜给你吃,消消暑。” 寒梅被迫躺下,脑子里又重新混沌起来了。 …… 湘竹将切好的水果送到文茵房内的时候。 文茵这才从床榻上起来。 好一阵梳洗,她才缓过神来,这腿儿腰,似乎不是自己的一般,酸楚的很。 昨晚上,宋程昱已经够用劲儿了,她没想到今早晨他又折腾了她一番。 湘竹看着寒梅脖子上的痕迹,不动声色的帮文茵擦上了脂粉。 文茵习惯了湘竹的贴心,等整理好一切湘竹走了,大炮则是过来告知了前院的动静。 “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回来了,神色凝重,好像有什么大事情,我瞧着宋老太太的脸都变了……” 章节目录 第90章 做个笼子将你关在里面 刘婉婉在西街的几间铺子,被宋程现查出来了。 原本有几间铺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宋程现也没有将这看得太严重。 只道是铁匠铺子里面有人看中了文茵的美色,故意找茬闹事情。 但叶良阳是多少知晓这里面情况的。 叶良阳故意引导了宋程现去查铁匠铺子里的账本,宋程现这才发现和这铺子之间有生意往来的全是官户人家。 虽然都是芝麻大点儿的小官、或者县城里的地主人家,每次来往也都是几两银子的事情。 但耐不住这年数多。 便是那衙门里的铺头来采买佩刀这一项,几年下来的利润也已经几千两了。 这还不包过其他渔具铺子、雨具铺子等其他的铺子里的收入情况。 宋程逸根据这一条线索,再继续多番的打听,便是从本地人的口中打听到了西街的那几家铺子里全部雇佣的都是当地的流氓和地痞,多数还有为非作歹的前科。 因为这些人胆子大、凶猛异常,导致当地的人也不敢随意对他们做检举。 这便是昨晚上宋岫岩掀桌子的缘由了。 宋岫岩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媳妇儿竟是这么大的胆子,敢官商勾结了。 但这毕竟只是涉及了弟媳妇儿,宋岫岩还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是否有涉及其中,所以隐忍不发,就等着今天宋程现和宋程逸继续调查更多的证据来。 果不其然,经过一夜的查询,那几间铺子的账面便都搜罗出来了。 那日他们追着文茵不放,也是因为铁匠铺子里面的账本因为来往的人而从桌面掉落到了地上,铁匠铺子里的人没注意到账本落在了地上,以为是文茵给账本偷了,这才对文茵动了杀机。 有了这些账本,刘婉婉的犯罪事实已经定下了。 但还存在另外一个疑问。 那便是文茵昨日口中所说的那些古玩字画以及沉香树的真假。 今日一早,宋岫岩便以与友人相聚的名义,请了江南城中的古玩鉴定大师钟先生来到了老宋宅里。 在院内浅浅一逛,钟先生便给了宋岫岩结论,证明了文茵所说的并未有任何的虚假。 得到证实的那一刻,宋岫岩觉得自己的双腿都虚浮了。 这些年,他在京城尽忠职守、克己及人,丝毫不敢沾染贪腐之事,由此得罪了不少人,没想到老宋家就凭他大将军的身份,就敢在外面随意揽财。 实在是,令他心痛不已。 可再怎么心痛也无法了,刘婉婉这件事情定然是要给他解决了。 于是,宋岫岩当即和宋知还摊了牌。 宋知还一开始还坚决否认,而后面对一本本的账目,想否认也没了借口。 他接着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刘婉婉一个人所为。 且说自己这些年一直被刘婉婉把持着,有苦也说不出来。 宋岫岩面对自己的亲弟弟,也想去相信宋知还所说的话,但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那几间铺子,可以是刘婉婉一个人所为。 但家里这满屋的古玩字画,怎么可能时刘婉婉一个人收下的呢。 根据钟先生所言,那些字画都是有来路的,曾经都是被收藏在某些世族家中,这些人将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怎么可能没与宋知还打交道呢。 人家送东西过来了,是为了和宋家交好。 现在可能不需要宋家帮忙,但未来就不好说了,这世道总是世事无常。 一个京官的影响力,总是能够很大很大的。 何况还是御前立过战马功劳的大将军呢。 送了东西,便是拜帖,有了联系。 日后要真有什么地方需要宋家帮助了,这些东西就是凭证,如果宋家不帮忙,那就是要撕破脸了。 文茵思索着其中的关联,也明白了为什么前世里面宋家会有这一项贪污受贿之说了…… 送礼来往,这是自愿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但如果你收了我的礼,却没有给我办事情,那对外要怎么说那便是我的事情了。 我不管检举你,还是报复你,那也都应该。 所以便有了,收钱了的老宋家,但没办事儿的京城宋家。 文茵轻轻一叹,问道:“你爹会怎么办这件事?” 宋程昱吃着午膳,面色淡淡的回应:“秉公处理。” “即便是他的亲弟弟,也照办无误?” “按照他自诩清官的态度上,应该是要这样的,但也难说,毕竟事情不落在他头上的时候,他当然可以大义凛然,但事情落到他的头上去了,就不见的能不能这么办了,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偏心的老太太。” 宋程昱一番话,倒是丁点儿没给自己亲爹面子。 文茵忽然想问问他:“如果是我犯了事,你会包庇我吗?” 宋程昱一顿:“那也得看是什么事,如果是这样的收钱收银子的事儿,我觉得给钱还回去便罢了,以后我也会加强对你的管教,倒是怎么都舍不得给你送到牢狱里面受罪的,最多就是给你关在我的院子里,让你哪里都去不了,最好是直接给你做个笼子,将你关在里面,就等我每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睡觉。” 文茵白了他一眼,手上的筷子恨不得给他嘴巴戳烂了去。 偏生这个不要脸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继续道:“如果你在外面是偷了野男人,对我做了什么不忠不贞的事情来,我应该是没办法原谅你了。” “哼,那你会如何?” “不知道,我没法去想……” 他说的时候,眼神还有点落寞。 文茵啧啧了两声:“你代入感还真强。” 说完,她又吃了两口米饭,便吃不下去了,去了塌上休憩。 但文茵不知道,这事儿宋程昱先前也确确实实想过,就是在他们婚后不太和谐的那段时间里面,他觉着文茵这么看不上自己嫌弃自己,其实是因为那颗心还挂在纳兰荣誉那儿。 如果有一天,她还是要去找纳兰荣誉,那他大概率会放手的…… 可现在呢,他们恩爱了这么一段时间,让他轻易将文茵放开,倒是不可能的了。 但如果的如果真出现了那档子事儿,他肯定先给那奸夫砍了再说! 章节目录 第91章 墙倒众人推怨气怨死 这算是东窗事发了。 刘婉婉哭天喊地的说自己冤枉。 依旧是那一套说辞,这么大的一个老宋家要操持,一直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她是没有办法才会置办几间铺子的。 一开始经营不善,都在亏钱。 后来是那些人主动找到她,愿意给她生意,才一时间糊涂犯了错。 她还说:“那些人都是镇上家里条件好的乡绅,家里也不会缺那点儿银子,几间铺子,我雇佣了不少人打理,算是给他们一个挣钱的营生,说到底也赚不到什么的,何况这个家里的吃穿用度,哪样不要钱,大哥,我确实不对,但您也得看看我是为什么才这样做的。” 她本来还哭的稀里哗啦。 说到老宋家的事情后,又理直气壮起来。 “大哥这些年一直在京师,不曾回过家乡来,是以不知道老娘生了几次病,你弟弟又是怎么个花钱大手大脚的,还有你这侄子媳妇儿,我全是为了这个家,反观大哥,这些年寄了多少银钱回来孝敬亲娘的。” 宋岫岩听了这话,脸色都僵了,他没想到这个妇人到了如今还冥顽不明。 “我每年拿回来的银两不多,多少也有千余两了,千余两是用来孝敬娘亲,若是有多余的便是给你们宽裕所用,如今你倒是来指责我拿回来的银钱过少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这真让人心寒。” 刘婉婉还嘴硬着:“您看看这茶,千金一两,还有这吃食,厨房里的伙计们,哪样不要钱,一千两够干什么的啊!” 宋岫岩拿钱回来,主要是为了孝敬亲娘的。 这会儿刘婉婉倒是逼问宋岫岩的一千两不够支撑这一家子的开支。 若是日日喝这御前龙井,日日吃着山珍海味,这一千余两自然是不够的。 但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 刘婉婉这明显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不想和刘婉婉继续掰扯谁对老宋家贡献大的事情了。 干干脆脆的要大儿子宋程现去报官府,找官府来办了刘婉婉,该怎么判怎么判便是了。 刘婉婉听到这里,倒是怕了,跪在地上恳求宋岫岩放过自己,日后一定改过自新。 但宋岫岩已然无法相信她了。 刘婉婉看到宋岫岩这冷酷无情的面容,一时间不哭也不闹了,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哪里还有贵妇形象可言。 她先是哈哈大笑,而后擦掉了鼻涕和眼泪,开始指着宋岫岩道:“你自诩是大清官,可你连自家的事情办起来也是稀里糊涂的,我方才说那些话,你只记下了我的过错,却没注意到我着重说了,那些银子并非我一个人在花销,是……我手上确实有些存余,但更多的早就在这个家里花出去了。” 她吸了吸气儿,一双眼睛狠毒的看向了在场的其他老宋家的人。 她将手指指向了一旁不曾动声色的宋老太太,以及宋知还。 她一字一句道:“我弄那些银子回来的时候,你们是丁点儿不知情的吗?那些人送字画古玩上门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样的眉开眼笑,如今事儿出了,锅都让我一个人背是吗?哈哈哈哈哈……真可笑,真虚伪,你们姓宋的就没有一个好人!” 宋岫岩咬紧了牙关,已然听出了这里面的些许意思。 很明显,在刘婉婉的口中,这事儿她是主谋,宋知还甚至于宋老太太都有参与其中的。 宋老太太拿着手上的白玉手杖直接打在了刘婉婉的肩背上。 “你这个泼妇,自己干下了那些肮脏事儿,还要给我们身上泼一盆污水来,我一个目不识丁的老人家,哪里会知道那茶要这么贵,那吃吃喝喝的东西需要那么多的银子,还有那些挂在墙上摆在桌上的东西,我还权当外面人不要的破烂捡回来的呢,现在想到自己吃下去的那些东西都是你这个混账东西贪污受贿来的,我都觉得恶心,恨不得想吐。” 这个宋老太太是个人精。 三两句就给自己撇干净了。 刘婉婉是恨死了宋老太太。 当初就是这个老太太折磨的她在老宋家抬不起头来,她才有了想通过别的办法在老宋家立下脚跟,让宋知还高看她一眼。 宋知还也在旁边帮腔作势道:“可不是,那些乡绅地主来家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偶尔跟他们聊天喝茶,我权当是邻里之间的交流,哪里知道你们之间有这些关系,家里面他们送来的那些东西我以为都是一般的东西,所以每回我上人家门的时候也只送了些许蔬菜果瓜,这么一想,真是丢死人了。” 刘婉婉现在才知道宋知还是这么个无耻之徒。 明明每次去人家家中吃香喝辣,共赏娇女,好不快活着,现在也能睁眼说瞎话。 她算是看清楚了,这帮人吃她的喝她的,还要一同将罪过都丢到她的身上。 她简直要怨死去。 但就是死,她也不想让他们好过。 只可惜了,她还有宋斯连这个可怜的儿子,从小在父亲的压迫下性子就有些古怪,更是沾染了亲父的好色脾性。 刘婉婉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姓宋的人她是不指望了。 便是将目光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姜氏、颜美淑、曹木棉,以及文茵。 她一字一句道:“这个老宋家算是完了,我且不知道你们过得如何,是不是也同表面那样光鲜亮丽,还是背地里也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乱轮不休!” 刘婉婉说到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的时候,几个女人不过是嫌弃厌恶的面色。 但听到了她说“乱轮不休”时,几个人纷纷皱起了眉头……不理解这乱轮是乱在了哪里…… 唯有文茵心里跟明镜一样。 刘婉婉继续道:“今日也用不着等官府了,我刘婉婉死,也是要死在宋家的。” 说罢,她一头朝着文茵身后的柱子撞了过去。 文茵避之不及,便是眼睁睁看到了那血溅当场的刘婉婉。 那脸面和额头霎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挂在柱子上,一滴滴的往下落。 她惊得脸色苍白。 宋程昱连忙将人护在怀里,将她的眼睛给捂住了。 “别怕,我在。” 章节目录 第92章 趁着年轻再纳一个妾 刘婉婉死了。 在官兵来到之前就断了气。 一直没有出现在大厅的宋斯连听闻了这件事,立即就冲了过来,也不顾自己亲娘身上的血污,将娘亲抱在怀里放声哭泣。 饶是这一个变态,在这个时候也展现了对母亲的情意来。 倒是那边站着的宋知还,一脸嫌恶和厌弃,还躲在了宋老太太的身后,嘴里多少还含糊其辞道:“脏死了,这个贱妇死也不知道死远一点去。” 宋岫岩对自己这个弟弟的表现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刘婉婉是可恶没错,但毕竟也是宋知还结发之妻,两人还同床共枕了二十余年。 这会儿人死了,也不曾掉两滴眼泪,反而是一脸的冷漠。 姜氏撇撇嘴,这心里恐是有百般的话没去说的。 曹木棉和颜美淑也纷纷被自己丈夫护在怀里,姜氏调教的三个儿子在这种情景之下也是恪守着礼节,不曾有僭越。 宋程现更是主动去安排了殡葬,宋程逸则是去对接了即将要来的官兵。 刘婉婉的后事处理,也是往简约了去的。 刘婉婉毕竟是出了过错,自然也不能入宋家的祠堂,便是让宋程现安排着将刘婉婉的尸体送回老家。 对老家的说辞也无须提及在这边发生的一切,只当是刘婉婉的遗愿,且给了银两让乡里乡亲的少说些闲话。 接着,便是那几间铺子被查封了。 老宋家里的茶叶、名贵树木、古玩字画,也按照了刘婉婉受贿的办法充入了当地的行政库房里。 至于说那些有过来往的乡绅,能查的自然不会放过,但因为并没有切实的账目,这便很难从中探究了。 “所以,这个事情算完了吗?” 姜氏问宋岫岩。 宋岫岩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恐怕是没法完的。” 姜氏挑了挑眼角,接着问:“没完,那你还想怎么弄?” 宋岫岩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声长叹:“是啊,我这不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刘婉婉的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事儿不光是她一个人办的,还有知还和老太太的参与。”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场的时候没有揭发,现在又到我这儿唉声叹气的。” 宋岫岩无奈道:“我那个老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偏爱老二,对我们几个其他的子女从来都不放在眼里,不然你看我住在京师,老二住在这江南镇上,另有两位姐姐也嫁得老远是为什么。” 都是因为老太太偏心。 且她偏心还不自知,伤了其他几个姊弟的心。 宋岫岩也不明白,自己娘亲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道孝顺,那两个姐姐从小都是极其的听话,不曾反抗过母亲的任何指令,便是后来嫁人,嫁入了那样的人家里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甚至于年年还会拿最好的体己给娘家接济。 宋老太太对这两个姐姐从来都是不理不睬的。 要说宋老太太重男轻女,似乎也说不过去。 宋岫岩可是男子吧,比宋知还也要有出息有能力吧,但宋老太太对宋岫岩也只是做到了普通对待,并未有过多的亲昵。 “这知还肯定有问题,但如果我还在这里,恐怕也难查出他的问题来。” “那不然,你走?” 他走? 也不是不能走。 只是这刚来就走,是不是快了点。 “这老宋家,我每次来,就全身上下不舒爽的,你要是不走,那我先走。” “这,你也不用这样……” 姜氏并不受宋老太太待见。 这次刘婉婉的事情出了之后,谁知道那个瞎了眼蒙了心的老太太会不会将这个过错扔到她的头上去,即便这事儿她根本就没沾染过丁点儿的边边。 接着便是找宋岫岩说起这纳妾的事儿来。 这些年宋老太太虽然看姜氏不惯,但也挑不出姜氏什么过错。 儿子是生了一堆的,家里也料理的不错的。 宋老太太就盯着宋岫岩没有一个通房丫环的事儿存心给姜氏找不痛快。 虽然已经很多年宋老太太也没提起这事儿了,但难说会不会因为刘婉婉的事情旧事重提,然后存心给姜氏找不痛快。 叩!叩!叩! 夜半,有人敲响了房门。 姜氏一愣,眉头微微一皱,觉得不妙。 果然,等宋岫岩打开了门,便看到了宋老太太站在门外,一脸的严肃。 她走进来,在宋岫岩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道:“刘婉婉这事儿,为娘的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弟弟也被吓到了,刚才才在娘亲的房里睡着。” 姜氏听闻,心里道这宋知还也是个人才,没了老婆就去找老娘睡…… 宋老太太接着道:“我思来想去,想着这里头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最后也得出了结论,刘婉婉是个要强的,想要掌控这个老宋家,给你弟弟紧紧的捏在手里,确确实实咱们日子是因为刘婉婉而好起来了一阵子的,以至于她在这个家里的分量也相当的重,所以才造成了这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来。” 宋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姜氏倒的茶水:“但如果你弟弟身边不只有刘婉婉一个妻子的话,恐怕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让你弟弟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家寡人,让斯连这个孩子也没了娘亲照拂,所以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想和你们商量,你趁着自己风华正茂也赶紧去找个踏实本分的。” 宋老太太还不忘记去看姜氏,一脸的和蔼和慈善,像是为了她多好似得。 她抓住了姜氏的手:“能有一个人多帮你分担点家务事,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一桩,你说呢。” 姜氏微微一笑,是不愠也不恼,还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娘说的对,一切都听娘的安排。” 宋岫岩则是一脸僵硬了。 宋老太太听到姜氏的回应,也满意道:“那不然就趁着岫岩还在这里,为娘的给你找个好姑娘,及时把事情办了吧。” 宋老太太这边开始说起了镇上哪家哪户,有个多漂亮多能干多娇俏的小娘子。 宋岫岩看着姜氏慢慢黑沉下去的脸面,头也跟着大了。 这不走,恐怕是不行了。 章节目录 第93章 男人口中的虎狼之词 宋岫岩因为京中要事,得提前回京了。 宋老太太知道之后,急的不行,非得要留着宋岫岩纳了妾之后再回去。 宋老太太心里很清楚,宋岫岩这一走,纳妾恐怕是丁点儿没指望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强行逼迫一番后,应该是能够让宋岫岩如自己意的。 但没想到姜氏比宋老太太狠,直接带着丈夫回去了,让宋老太太连自己儿子的面儿都见不上。 于是乎,宋老太太没少明里暗里的将姜氏辱骂。 便是文茵以及一众媳妇儿听了,都觉得难听的很。 和宋岫岩一起回去的还有曹木棉和宋程逸,因为聪哥儿到了上学的年纪,而文茵推荐的那位老师名下的学生颇多,需要提前去沟通一番,否则耽误聪哥儿上学就不好了。 姜氏原本是打算留宋程现一个在老宋家继续调查来的。 但不巧,颜美淑又怀上了。 因为是刚怀上,回去的路上过分的奔波,怕胎像不稳,不如就让颜美淑跟着宋程现一起留下了,等胎像稳定了再回去。 同时也留下了不少婆子和丫头跟在颜美淑的身边侍候。 姜氏也询问了文茵是否要回去的意见,文茵则是觉得江南风景好,想在这边多待些时日,便留下了。 圣上不久之后会南巡而来,宋程昱本就是提前来江南部署安防,留下也有正当理由。 于是,这两房便一东一西这样住在了老宋家。 只是宋岫岩这一走。 老宋家便没有将这四个小辈儿放在眼里了。 一日三餐肯定是不供给了。 丫环仆人肯定是不给用了。 除了他们自己的小院子,别处他们也是不好去活动的了。 倒是有点像是困在了这老宋家中。 “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大可去江南叶家住着去,何必非得与大哥一起,在这里待着。” 宋程现在这里待着,是因为他如今手上没有朝政要事,可以空出时间来查看宋知还在刘婉婉的贪污腐败里究竟有没有参与。 宋程现在这里,颜美淑自然没有离开的理由。 倒是娇滴滴的文茵,不管是表面还是里子对老宋家都反感的不行,却还要偏偏守在这里,这让宋程昱看不懂。 也只有文茵自己心里知道自己留下,不过就是怕宋程现调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继续让这宋知还祸害上京师的宋家去。 前世,老宋家的贪腐金额何止上次查出来的那些。 更重要的一批涉及军需物资的贪腐还不知道在哪里藏着呢。 她得自己看着案子真正的水落石出了,才能安心。 刘婉婉的案子一出,对宋知还来说肯定是打草惊蛇了,接下来的事儿恐怕是不好办的。 “愁眉苦脸的,皱纹都要长出来了。” 宋程昱看她那样,忍不住道。 文茵瞥向他:“人本来就是要老的,平心接受皱纹爬上脸面来,也是修行。” 宋程昱一笑:“那不见得,我皮厚,皱纹就不容易长到我脸上去。” 文茵没心思和他逗弄,又问:“你不是要去布置圣上来江南的安防呢,怎么还不去?” 宋程昱道:“是要去的,但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想多陪陪你。” 他倒算是有心的。 “江南的安防不比军队,是从各个镇上县里的卫兵营里抽调得力的出来,其实我还没想好该怎么下手,江南这边的环境我不熟悉,恐怕还得找你大哥先了解一下情况。” “我大哥是文官,哪里会知道卫兵营的事情。” “你这就小看了你大哥了。”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似乎不去找一趟叶良阳也说不过去了。 便是没有提前通告的情况下,宋程昱和文茵便直接去了叶良阳家中。 宋程昱和叶良阳在书房议事。 文茵和杨美钿说些儿女家常的话。 却是不巧,遇上了回来的叶良星和叶良烨。 “良星和良烨还没成家,我们这儿离他们现在干活儿的地方近,偶尔放假就会来我这儿歇歇。” 杨美钿解释后,两兄弟也走到了文茵的面前。 叶良星还是一如既往的活力四射。 叶良烨就相对沉稳了,他对文茵道了一句:“文茵妹妹。” 生疏而有礼貌。 文茵也回了一句:“良烨哥哥,上次的伤好了吗?” “已无碍。” 说罢,便是无话了。 再等宋程昱和叶良阳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叶良阳叫上了叶良烨:“良烨,卫兵营的情况你们该是清楚的,这会儿都在,就给你妹夫说说这卫兵营吧。” 文茵一愣,精神也来了。 一行人坐入了凉亭喝茶。 叶良烨和叶良星便展开了对江南这边卫兵营的详述。 当然了,多数都是叶良星在说,叶良烨做补充。 叶良星举了几个例子。 又说了几个事件。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便是这江南卫兵营的情况:乱象丛生。 管事儿的是找不到管事儿的。 但收钱的却是关关给你卡死。 不久后圣上南巡,该是多么重大的事情,卫兵营里至今还是一盘散沙。 他们身为江南六扇门的捕快,几次让他们配合调查案件,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 就这个样子,圣上南巡真很难不出事儿来。 文茵听出来了叶家兄弟对这个卫兵营的憎恶。 也感受到了宋程昱这护驾的任务不好办妥。 但同时,她也发现了这个卫兵营说不定就是宋知还贪腐军需的地方…… 回老宋家的路上。 宋程昱顺路买了些许的熟食,到家后特意让寒梅送了一半去给颜美淑与宋程现。 宋岫岩走了之后,宋家的两个兄弟基本都是这样过的。 谁家有仆人佣人出去了,就买点吃的喝的回来,两兄弟分一分。 一开始吃的还算有滋有味儿。 但时间长了,最为挑剔的文茵明显的食欲就降低了不少。 “你本来吃的就少,这会儿倒是两粒米能给你喂饱了。” 她轻轻一叹,无奈道:“权当是减肥了,不想吃。” 宋程昱不客气的瞥了她胸前,道:“原本的七两肉,现在只剩二两了,再减,我晚上玩什么?” 文茵脸颊一热,这男人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章节目录 第94章 想不想做宋斯连的后妈 文茵瞪了一眼宋程昱,懒得理他了。 干脆脱了鞋袜上了床榻。 她闭着眼睛,耳朵里却全是床幔外面宋程昱弄出来的动静。 他先是将那剩下的东西吃完了。 然后叮叮当当把碗筷碟子叠起来送了出去。 又打开了屋子,让屋内的食物味道淡一些。 自己则是进了净房,一番洗漱。 动静颇大。 接着就是窗户被关上,床幔被掀开。 宋程昱赤着身子摸了进去。 “不是不好玩呢,你现在又是做什么?” 文茵没好气的指责他。 宋程昱看着如花似玉的妻子,哄道:“我是担心你饿,你总这么不吃饭,身子吃不消。” 文茵冷哼道:“我饿,是因为饭不好吃,你要是真的为我考虑,就应该想想该给我弄些什么好吃的吃。” 她这张挑剔的嘴,是十几二十年来养成的。 让她改,恐怕是改不掉。 宋程昱搂着她的腰,哄着她说自己错了,明日就给她弄好吃的来。 宋程昱不会做饭。 大炮小炮、湘竹寒梅更是。 文茵不信能有什么好吃的,宋程昱则是再三保证。 宋程昱是亲了摸,摸了亲,哄了又哄,才给文茵的肚兜解开了。 又是一番食髓知味。 吧唧的口水声阵阵响起。 到底是因为不在军营里了吧,没有多么强的训练,所以男人的精力无处释放,便想找媳妇儿好一番温存。 床幔攒动,烛火摇晃。 黑色的影子映照在墙上、窗户上,让路过的寒梅心里某种想法在滋长。 这男女之事,竟是让人这么沉迷吗?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想法太不干净了,连忙去了院子外面,弄了一盆水,好生洗洗脸。 不巧的是,打水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 小炮忙活了一天,天气又热,身上黏糊糊的,忍不住跑过来洗澡。 因着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他也没在意,弄了两桶水,自己就站在了一个偏远的位置,把衣服裤子都脱了,给自己来了一个冷水浴。 而在这个地方默默洗脸的寒梅,则是好巧不巧的看到了这一幕。 那精壮的身子,窄细的小腰,还有其他…… 寒梅咽了咽喉咙,连喊都忘了喊! 直至小炮洗完澡,转过身来,和寒梅四目相对! 小炮的喊声划过了天际! 仓皇之中,寒梅将毛巾堵住了小炮的嘴巴。 大炮在屋内听到了声音,喊了一声小炮:“怎么了?见鬼了?” 小炮心想,可不是见鬼了吗? 寒梅给小炮使眼色,小炮这才对大炮回应:“我看到了一只虫子。” 等大炮不再过问。 寒梅这才放开了小炮的嘴……两人之间这个氛围,倒是奇奇怪怪起来了。 “赶紧给你衣服穿上!” 寒梅咬着牙道。 趁着月光,小炮倒是看到了寒梅红彤彤的小脸,他嘿嘿一笑:“都看到了吧,好看不?” 寒梅:“……” “可硬了,你要不要摸摸?” 寒梅:“……” “我新练的肌肉,硬着呢。” 寒梅:“……” …… 等第二日。 宋程昱照常去了卫兵营。 文茵在家里则是看看书画会儿画。 等精神不好了,便是倒头就睡,等醒来,便又是傍晚了。 这些日子,她有些日夜颠倒了。 晚上睡得太晚,早晨又被人给摸醒……下午一觉睡过去,晚上又得配合宋程昱玩闹。 不好不好,这样真不好。 今晚上一定不能这样了。 她要把自己的作息调整过来。 正等着宋程昱回来呢,文茵没想到这西院来了个不速之客。 张秋霞手上拿着一份休书过来找文茵了。 文茵不解,也没有将张秋霞请到屋子里来。 寒梅和湘竹怕张秋霞做出什么不得体的行为来,一直陪在文茵的两侧。 直至张秋霞直接跪在了文茵的面前,一主二仆才有了点慌神。 “这是怎么了?” “宋斯连要休了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五嫂嫂,求求你,帮帮我。” 她便是一顿哭泣。 哽咽声之中,文茵大致给事情了解清楚了。 先前刘婉婉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都会经过刘婉婉。 即便这个家实际上已经腐烂了,但表面上大家都是过得去的。 起码不至于被外面的人说闲话。 刘婉婉其实知道张秋霞一直在被宋知还欺负,但宋知还那样的脾性,刘婉婉只能睁一眼闭只眼,便是放了巧心在宋斯连的身边,让巧心给宋知还作掩护,让这对父子不曾因为张秋霞的事情而有所矛盾。 至今为止,宋斯连也不知道宋知还经常性的欺辱张秋霞。 但刘婉婉死了,便没了可以镇压这件事情的人了。 尤其是一直被刘婉婉掌控的巧心,已然不甘心再在宋家为奴为婢,她率先就告诉了宋斯连这件事情。 宋斯连自然是不相信自己的亲爹会这么干的。 巧心寻思了之后,干脆给张秋霞下了套,让她与宋知还单独坐在一起的时候,给宋知还用了那种药物,让宋知还又一次欺负了张秋霞。 而这个过程也被宋斯连当场抓住。 因为巧心知道刘婉婉没了,就只有宋知还撑起这个家,所以她不希望宋斯连和宋知还之间产生任何的矛盾,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抛到了张秋霞的身上,污蔑张秋霞勾引了宋知还。 宋知还也是个人精,在儿子面前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的过错。 所以张秋霞就被宋斯连休了,这就要将张秋霞给赶出去…… 但张秋霞根本无处可去,她如果回到娘家,是能够被父母兄弟妯娌的口水给淹死的。 这个世道,女子被休了,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张秋霞的可怜,文茵也只能叹息……但相比较于上一次老宋家的人逼迫湘竹给宋斯连做妾时,张秋霞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冷漠,这一次张秋霞到底是纯纯的受害者了。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文茵问。 张秋霞听着这一声,泪水又一次挂了满脸。 文茵伸出手,将她扶起来,脑子里也逐渐浮现出了一套计划。 她试探的问道:“你想不想做宋斯连的后妈?” 章节目录 第95章 去那个地方多少觉得兴奋 张秋霞懦弱。 宋斯连一开始看中了她的模样对她还算礼待。 张秋霞说实在也过上了几年的好日子。 但几年之后,宋斯连对她的新鲜感没了,开始在外面找女人玩。 她有气,也无处发。 一直在自怨自艾的人突然在某一天被公爹侵犯,她更是无措仓皇的。 即便是被刘婉婉知晓之后,她还盼着婆母能给自己主持公道,但婆母的态度也让她心凉。 竟是安排了巧心来收拢宋斯连的心。 也让巧心掩饰了张秋霞与宋知还的那些丑事。 张秋霞的娘家情况并不好,也是因为当初她嫁给了宋斯连才改善了娘家的情况,如今若回去,恐怕当初宋家给出来的不菲聘礼都得还回宋家来。 如今宋斯连的休书已经给到了张秋霞。 张秋霞无路可去,求到了文茵面前,之所以选择文茵……也是看在了文茵对待自己的婢女都能不顾长辈面子,到底也该是个热血之人的。 如今文茵愿意帮她,她还有什么不能够的呢。 宋家人都不要脸面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又有什么好要脸面的呢,索性都是伺候不爱自己且自己也不爱的男人。 她眼中含泪,狠狠的点了点头。 她说:“只要我能待在宋家,只要宋家不去找我娘家人的麻烦,不管是什么办法,我都能接受。” 文茵看她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心里也有了思忖。 且安抚道:“忍一时,看长远,宋家你继续待下去对你也没有好处,你若是愿意,等宋家这档子事儿解决好了之后,我与你寻一个好去处,让你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张秋霞看着文茵,她背着光,周身都是阳光洒在她身上而晕染成的光圈。 她愣愣的,竟是有几分的不解:“我的人生,还能重新开始?” 文茵抿着唇,牵起了这可怜女子的手:“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张秋霞没读过多的书,也不曾有多宽广的见识,一辈子循规蹈矩,在家的时候听父母的,出嫁之后听婆家的。 被欺辱、被侵犯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喊一句。 哪里敢去想自己还能有别样的人生。 文茵说:“塞外你去过吗?” 张秋霞摇了摇头。 文茵继续道:“那是居住着游牧民族,他们性格豪放率真,从不曾将女子的贞洁禁锢在女子的身上,他们的女子地位崇高,他们认为能够有生育能力的女子是上天赏赐给他们的恩典,得以让他们能够世世代代繁衍下去,所以他们对女子是那样的尊敬,甚至于他们可以允许女子可以像男子一样拥有多个丈夫……我的一个姑母在那边颇有地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到时候安排你过去,告别这里的一切。” 张秋霞的眼中慢慢闪烁起了光。 她随即又一次跪在了地上,道:“嫂嫂,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 “这少夫人一跃成老夫人了?真的是,令人不齿啊!” “这有什么办法,人家肚子里怀着呢。” “咱老爷这些年一直想多要个孩子,之前的夫人不愿意生,又不让他纳妾的,现在怀了,老爷和老太太不知道多高兴呢。” “那少爷那边怎么说,他能愿意自己老婆给亲爹去?” “害,少爷一早就给少夫人休了,少夫人才成为了夫人呢,少爷就算有气,也没办法咯。” 宋程昱带着大炮小炮回来,便听到了下人们之间的议论。 他一路回到西院,便是看到了下人们拿着红布巾在布置。 宋程昱给大炮使了一个眼色,大炮便抓住了一个下人问话:“这是要办什么喜事?” 下人看到高大威猛的大炮微微缩瑟,也没有隐瞒,道:“是老爷要娶少夫人了,马上少夫人要当夫人了。” 宋程昱听着,皱起了眉头,回到了西院。 文茵在院子里喝着凉饮。 张秋霞也坐在里面。 张秋霞看到宋程昱来了,很自觉地向文茵告退。 张秋霞离去之后,宋程昱这才坐到了张秋霞的位置上,挨着文茵:“她怎么来了?” 文茵抬手拿起茶盏,给宋程昱倒了一杯:“她来跟我说事儿的。” “嗯?” “宋知还和江南四大卫兵营都有点交情,其中关系比较好的是东卫兵营里的王守成王大人,他们经常在江南云楼里喝花酒,你可以去云楼看看,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云楼? 江南名妓成群的那个云楼? 宋程昱抿了一口茶:“这是她告诉你的?” 她,指的是刚刚走出去的张秋霞。 文茵没有否认。 “你这是玩的哪一处?我竟是有点看不懂。” “各取所需罢了,她愿意在宋知还面前演戏,我也承诺了等事情办好了之后帮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嗯,只是……云楼那样的地方,你让我去?” 文茵也想过这个问题。 谁家的女子恐怕都不愿自己的男人去那种地方,天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祸事来。 但这要是不去,未来便是灭门的大祸事。 文茵虽然不愿意,但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宋程昱像无头苍蝇一样往外面跑。 “你去吧,我信我自己,就像你说的,那些女人……恐也是胭脂俗粉。” 宋程昱一挑眉,转身就进屋去了。 并且还喊了大炮小炮:“换衣服,待会儿去云楼!” 再等宋程昱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套云秀湛蓝长衫,发髻也梳得些许光亮。 不知道是不是文茵的错觉,他好像还打扮了? “去那地儿,用得着穿成这样?”这是给压箱底的华服给弄出来了吧。 文茵平日怎么没看过他这一身。 宋程昱微微一笑:“第一回能够正大光明的去这种地方,多少有点兴奋。” 兴奋? 他还敢兴奋? 文茵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好了,才让他有这么胆大包天的想法! “大人,我们也收拾好了,走吧。” 转眼放过去,文茵也看到了大炮小炮换了一身笔挺的衣裳……二人的脸上也挂着不可言说的笑意…… 咋了,还一起兴奋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96章 那群女人还想往她身上扑 “小姐,你说我们真的要去啊?” 穿着书生装的寒梅,有丁点儿的不自在,拉着文茵的手肘询问。 文茵拿着折扇,心里和寒梅一样不自然,但面上倒是还装着沉稳和冷静。 一改往日的裙装,今日她则是一身锦袍,腰间也拿了玉带子系着,脚上也从绣花鞋改成了长筒靴子来。 她宽慰寒梅道:“去见世面,不能这样畏畏缩缩的,大方点,你这样倒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女孩子。” 寒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昂首挺胸,要做出男子气概来。 文茵看了一眼她胸前,拿了折扇敲了敲,接着叹息道:“罢了,还是不为难你了,你且留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寒梅喜笑颜开的扑到了湘竹的怀里:“这衣服我穿着怪怪的,快帮我脱了……” 湘竹老老实实帮寒梅解开衣扣。 因为之前宋斯连那个烂货的事儿,文茵也不忘嘱咐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我还不太放心,等会儿让小炮留下来陪你们。” 说罢,她推开了房门,一路到了后门,上了马车。 马车上,宋程昱已经等候多时了。 眼瞅着从天亮到了天黑,多少是不耐烦的。 等文茵上了马车,那一丝丝的不耐烦瞬时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这扮相……倒是出尘。 他盯着她看,眼睛倒是移不开去了。 文茵被他盯着,脸颊微热:“看什么呢,没见过。” “是没见过你男装的样子,竟是让我一个铁血男儿看得都心潮澎湃了……”是真澎湃了。 文茵咽了咽喉,这狭小的马车里,竟是这气氛开始古怪。 他见过她喜服穿扮,见过她少女穿扮,还幻想过她尼姑装扮,倒是丁点儿没想到这男孩儿装扮才是最最最有诱惑力的。 得亏让他知道自己面前坐着的是女子伪装而来的,否则要真有男人长成这样,他自持英俊非凡恐怕都要觉得自愧不如,继而联想到这人会不会勾引自己妻子,而忍不住想要去霸凌一下这个过分俊美的男人。 “行了,在看,口水得流出来了……” 文茵斥责了一声。 宋程昱伸手擦了擦不曾润湿的嘴角,轻轻“啧”了一声。 终究是没忍住的在临下车的一瞬,他拉着她的手,给人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 因为突如其来,文茵险些要失控喊出声来。 等他亲完,文茵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云楼里面兴许有不少京城休假而来的达官贵人,要看到你对一个男人这样了,日后京师里的风言风语恐怕要更甚!” 宋程昱不孕不育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师。 要刚才这一出被人所见,恐不得在他不孕不育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条龙阳之好。 “我亲我媳妇儿,谁爱说谁说去。” 说完,车停,宋程昱率先下车。 他习惯性的朝着马车内的文茵伸出了手,要扶她下来。 文茵也习惯性的去探手给宋程昱,但这手刚伸出来,文营就注意到了云楼前面接客的小厮正直愣愣的望着这边。 文茵连忙将手缩了回来,然后对着宋程昱严声道:“一边儿去。” 宋程昱朝着旁边挪了两步,文茵这才从马车上跳下来。 三人走至门前。 几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便朝着他们摆弄起披帛来。 轻纱多彩,柔软飘香。 几个女子的声音娇滴滴的,令人酥麻生痒。 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们便一人挽上了一个,拉着人往里面去了。 “妈妈,来新客人了……”说罢,几个女子便是摆弄起了茶水、点心,亲手给他们嘴里送。 文茵不喜欢这辛辣,摆了摆手说不用。 只是对方根本不和她客气,还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胸脯里探。 文茵像是触电了一样给手收回来,这一张脸已然红的能滴血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摸到其他女人的…… “客官,第一次来呀,这么放不开。”陪着文茵喝酒的女子露出了肩膀,凑到了文茵的面前,故意调戏。 文茵实在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只低低的说着自己不用了,也不要了。 但对方看文茵这样,明显上了头,还叫了其他几个小姐妹过来伺候。 “小公子,怎么生的这么好看呀,看看这皮肤比我的还滑。” “哎呀,可不是呢,真好看,不知道你家中有没有妻妾呀,要做你的妻妾可不是要幸福死。” “快,让姐姐亲亲,呀,真香呀……” 文茵双手挡着脸,她觉得自己这样下去,自己是真的要“清白不保”。 她就不该逞能过来这一趟。 这些女人根本就是如狼似虎的凶猛。 在一旁因为气势过强而让姑娘们不太敢靠近的宋程昱看到这一幕,则是走到了文茵的身前,一把将人从女人堆里面捞了出来,然后搂在了自己怀里。 “让你不来,非要跟来,这下体验到了,有趣了?” 宋程昱严厉苛责着。 文茵咬了咬牙,那些女人非要缠着她,又不是她的错! 便是宋程昱也没想到,就算是女人与自己媳妇儿有所亲昵了,他也会觉得不舒爽。 那群女人还想往文茵身上扑。 宋程昱则是将桌上的酒盏朝着她们那边推了过去。 酒水洒了他们一身,杯子酒壶更是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大炮连忙过去挡在了二人面前。 一时间,这一小片的姑娘开始面面相觑起来,到底是没见过这样对投怀送抱还如此抗拒的男人。 并且,宋程昱和文茵这抱在一起的姿态……也未免太那什么了吧。 “这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诶,他们抱得很紧诶,难道……” 姑娘们窃窃私语。 文茵想挣脱宋程昱的怀抱,但宋程昱没让。 不远处一直观察全场的苏妈妈,这时也走了过来。 “哟,客官这是……咋滴了?” 这苏妈妈一看就相当的有气势,皮笑肉不笑的姿态让文茵也咽了咽喉,观察苏妈妈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 文茵很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宋程昱则是在文茵退时自己往前,挡在了文茵的前面。 然后宋程昱拿出了一锭银子送过去:“要更好的,安排下。” 章节目录 第97章 这公子长得是真俊呐 苏妈妈见到银子,面目瞬间的转换了,随即摆了摆手让后面的打手往里退,接着就是要去拉宋程昱的手。 但宋程昱并没有给苏妈妈这个机会。 苏妈妈脸一僵,但没在意,毕竟钱已经拿到手上了。 三人往楼上去,在楼梯上苏妈妈就忍不住热情道: “客官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咱们这儿啥样的都有,进上房来,来来来……” 进了上房。 苏妈妈就要去安排一批女子来给宋程昱一行人挑选。 “看几位不像是江南人,第一次来玩呀,咱们这儿也有北方来的厨子,您看是吃北方菜还是咱们南方菜,酒就用女儿红好不啦,还是想重口点的?” 苏妈妈热情十分,宋程昱不咸不淡的又是拿出了一袋银钱,只给了苏妈妈。 “给你们最好吃好喝的端上来,只要我这位兄弟满意即可。” 苏妈妈看向了站在宋程昱身后的文茵,哟哟声道:“这公子长得是真俊呐,好好好,大爷放心,我来安排,一定让您这位兄弟吃好喝好,那这姑娘还要吗?” 一般这话是不问的。 来妓院不要姑娘来个什么劲儿是吧。 之所以问出来,完全是因为苏妈妈觉得文茵实在太好看了,比她们这儿顶级的姑娘还好看……只可惜是个男子,可就算是男子倒也不碍事,有些人不就是喜欢男人呢。 看面前那一身隔着衣服都能见到健壮身躯的男子,就容易喜欢那样娇柔温润的小公子呢。 宋程昱淡淡道:“叫艺伎,给弹琵琶的都喊来。” 苏妈妈应了一声,连忙去办了。 不一会儿,弹琵琶的姑娘来了。 宋程昱将所有人都观摩了一番后,留下了其中一个。 苏妈妈微微诧异,但终究没说什么。 文茵从不知宋程昱喜欢琵琶音,倒是这弹琵琶的人长得小家碧玉的,尤其是那一双潋滟的眼睛,格外撩人。 她眯了眯眼,道:“你什么时候会听琵琶了?” 宋程昱轻笑:“我不会听,你不是会呢,听听吧,听着曲儿,吃着饭,总归今天是饿不到你了。” 这云楼除了姑娘出名的好看之外,便是这饭菜也是出自江南最好的厨师之手。 饭菜上来,琵琶音环绕。 配合着房内的氤氲,以及柔和的环境氛围,倒是别有滋味儿的。 这才是宋程昱会答应文茵来云楼的真正原因,他想让文茵好好吃上一顿饭。 文茵每一样吃了些许,口感味道确实是不错的,不一会儿她小腹便饱了。 等文茵吃好了,宋程昱和大炮才开始动筷子。 看着他们的吃相,文茵多少觉得是有损了这间上房的氛围。 等宋程昱吃好,这才开始谈及正事。 那位弹琵琶的女子,也放下了琵琶,走至了宋程昱的面前:“宋大人。” 文茵一愣。 随即也想起了此女的身份。 这人是姜明实先前的相好……这是京城一事之后又回了江南? 一番寒暄下来。 文茵了解到这位名为柳娘的姑娘当初正是被姜明实所欺骗的云楼艺伎。 她当初和姜明实也是逢场作戏。 但因为厌倦了这云楼的生活,同时在姜明实的花言巧语之下萌生了离开云楼的想法。 原本她和姜明实说好的是离开云楼之后,姜明实要明媒正娶将她娶回去。 可她人才离开云楼,姜明实将她骗回姜家后,就对她强行侮辱,且在陈臻的威逼之下被关在了柴房,直至怀孕。 若不是因为京城宋家派人来了,她这辈子说不定就要死在那间柴房里头了。 后来她被接到京城,找姜明实打官司,在京城宋家的帮助下赢了官司,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钱财,也拿到了不菲的赔偿。 如今,又回到江南,也只因无路可去,自己又有孩子抚养,才不得已做起曾经的营生来。 但这一次,不管谁对她花言巧语,她都不会有片刻多的想法了。 世间男子多无情薄幸,只有自己安身立命了,才是最好的保障。 叙旧完了,宋程昱依旧拿出了银子放在桌上,开始进入正题。 “此番前来打扰,确有事想让柳娘相助。” “宋大人是柳娘的恩人,且说无妨,柳娘会竭尽所能。” 宋程昱便将宋知还和王守成的事略微提了提。 “宋大人算是问对人了,王守成是云楼常客,经常会听我弹奏琵琶,不知道是不是事关陛下南巡事宜,近期王守成和宋知还来的十分频繁,反复会提及一批军需物资,说是可以从中抽取不少银两,王守成让宋知还打通南巡守卫兵的关节,似乎还说起了宋大人的名字……” 柳娘这一段话里,信息量颇大。 文茵聚精会神在听,已然感受到那一批军需贪腐恐怕就是眼前要发生的事情。 “对了,他们今日也来了,就在隔壁屋子……” 宋程昱当然不让是要过去了。 大炮也跟了过去。 文茵看到柳娘胸前湿了一块儿,知晓她尚在哺乳期间,便让她去忙该忙的事情了。 于是,这上房里,只留了文茵一个人。 她坐在椅子上,不太安。 想出去,可想到外面的女人便没了出去的冲动。 只是在屋内憋屈着,也不是个办法。 方才柳娘说宋知还和王守成就在隔壁……她试探性的将耳朵帖在了墙壁上,细细去听…… 却不想,听到的却是: “宝贝儿,别走,让我亲亲,哎哟,你上一个男人是不是对你太粗暴了,这地方都红了。” “死人,你都知道还不对我温柔点,你想弄死我啊?” 便是这两句,就让文茵受不住了。 她立即收回了耳朵,可门外面,男男女女打情骂俏的声音依然不断。 想到某些话语宋程昱好似也对她说过,她那一张脸便红的跟什么似的了! 也没想太多,便将桌上剩余的酒水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倒不是辛辣口味,有些果香…… 宋程昱和大炮喝不惯这个味道,又觉得这酒劲儿不小才放下没喝的。 文茵喝了一杯之后,继而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倒是觉得不错。 …… 宋程昱和大炮假装邂逅而来。 王守成正与宋知还讨论着怎么才能从那一批军需里面下手,捞上些油水,反复让宋知还给自己介绍一下宋程昱,想将宋程昱给拉到这个局里面来。 只要作为护卫军领头的宋程昱能够应下这个事情,那王守成想怎么办也都是一句话的事了。 宋知还一直在推托王守成,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也拿不准是不是能够让宋程昱入伙。 如果宋程昱不是这号人,又知道了这些事,宋知还怕会惊动在京城里的宋岫岩。 到时候,宋知还的下场恐怕会比刘婉婉的更惨。 章节目录 第98章 这中间的油水又能有多少 但王守成却觉得没有人不喜欢银子。 即便他不缺银子,也会希望拿在手上的银子能够更多。 所以当宋程昱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候,宋知还是惊了又惊的,而王守成则是积极热情得不得了。 他先是给宋程昱安排了上座,又是亲自端了酒水,找姑娘来服侍。 宋程昱婉拒了姑娘们,且道家中那位不好伺候。 宋程昱不孕不育的事情,王守成多少也是听说过的。 也明白这方面功能有障碍的男人如果没了这个妻子,恐怕也是难找第二个,便没有再强求,倒是这话里话外对宋程昱多是一番同情。 宋程昱挑了挑眉头,对王守成对他这溢出来的感情来的些许敏感。 直觉告诉宋程昱,今日该是能有大收获的。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王守成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圣上南巡的的事情,老弟可是不知道我有多操心呐,这卫兵营不好管,我一个人带着东南西北四个卫兵营,里面每个人的吃喝拉撒我都得弄清楚整明白,你看我也年长不了你多少岁数,就这么多的白头发了,呀呀呀,都是操心操的呀。” 宋程昱符合了两句“王大人辛苦了”。 宋知还想牵扯下别的话题,不想让王守成说太多。 但王守成哪里能憋得住。 那一批军需物资足有百万两,稍稍从里面弄一点出来,他那家产就可以翻个倍。 王守成的官儿是买来的,为官数年,都在那没有什么油水可言的卫兵营里,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干一票大的了,他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即便是宋知还在阻拦,王守成还是给事儿试探性的提了。 “老弟,我这里其实是有一个想法的,陛下来时,也才入秋的日子了吧,咱们给卫兵不是要准备统一的盔甲呢,咱们这秋老虎日子长,想着卫兵们穿的舒爽些,就打算给那一批夏日盔甲给安排上,你说呢。” 宋程昱静静听着。 心里已然有了自己的琢磨。 如今已经九月末时节,秋老虎都快结束的时候。 陛下大概要两三个月才能从京师过来,到时候的月份怎么都能算得上是入冬的日子,入冬的日子,让卫兵们穿夏日的盔甲…… 宋程昱心里默算了一笔。 冬日的盔甲比夏日的盔甲在成本上就多了一倍。 王守成这是打算用冬日盔甲棉服的价格申报,然后发给卫兵们却只有夏日的用具…… 如果只是盔甲,那这里面一来一去的银子大概能有万余两。 但如果不光只是盔甲,还有棉服棉被棉靴呢……这中间的油水又能有多少。 宋知还的脸色已经变了,王守成这个说法,在宋知还看来都太过于直白了,这明显是要拉着宋程昱一起贪污腐败了。 宋知还连忙道:“王大人,你是不是喝多了,陛下南巡的事情还早着呢,用不着现在提,一切都可以到时候说的。” 还不等王守成接宋知还的话,宋程昱便插进来道:“也不早了,现在也该提,在下原本就想先拜访王大人,可惜四个卫兵营的情况过分复杂,实在是令在下不知如何抽调人员,刚才王大人所说,在下认可,也该这样办的。” 宋知还一愣,倒是没想到宋程昱这么快就把话接下来了。 王守成听完,那眼里笑呵呵的,还特意看了一眼宋知还,小声对他道:“我就说了,这事儿是可以这样办滴,你呀你呀,就是被你那个死去的妻子给吓的,现在没人管你了,你咋还那么个小心眼子呢。” 说罢,王守成便对着宋程昱敬了一杯。 再接下来,王守成的话语里,开始对抽调出来的那些卫兵细节上进行了询问。 譬如一日三餐,譬如护卫津贴,譬如人员抽调的安排。 每一项,基本都会涉及这一批的军需物资。 宋程昱多少是看出来了王守成的心思不单纯。 也了解了那一批夏日盔甲取代冬日盔甲的金额满足不了王守成。 他也不否认,听着、顺着,且等他把情况摸清楚了,再将这里面涉及的人和事,一次打掉! 宋知还多少还是有着宋家的血脉,这脑子还是灵光的。 宋知还因着对宋程昱的不信任,所以一直阻碍着不让王守成说太多,一杯酒一杯酒的去敬王守成。 王守成也是个酒懵子,对送上来的酒水都不拒绝。 一场酒肉下去,王守成是彻底醉了,被宋知还给灌醉的。 王守成被府上的仆人抬了回去。 宋程昱则是与宋知还又继续饮了两杯。 宋程昱不多说,宋知还也不多提,只当是王守成说的都是放屁的玩意儿。 宋知还让宋程昱不要多想。 宋程昱没有上杆子去贴,也没有当即打压宋知还,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心里。 等两杯酒下肚,各自离开。 宋程昱这才带着重新回到了旁边不远处的上房内。 大炮早已离了席面,守在了文茵这边的门前。 宋程昱过来,便对大炮道:“去叫马车过来,我带夫人一起回去。” 大炮先行。 宋程昱进了房。 却没有见到文茵的人。 他鼻尖一股酒气,便看到了桌上已经空倒的酒壶,再往里去,忽然一个人影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他低头看过去,可不正是文茵。 还是喝醉了的文茵。 她满脸潮红,束发也已经松散,披在了肩膀上……只是那一张脸挂着不欢快。 她指着宋程昱的胸口道:“臭男人,就顾着自己快活,也不管我怎么想的,你说死就死,有没有想过我会守寡!” 宋程昱不知道文茵的胡话从何而来。 不过他也听得很明白,她是不想让他死,她也不想守寡的。 他搂着人,捧住她的脸颊,在上面狠狠一啄:“放心吧,有我在,你是不可能守寡的。” 她神志不清,擦了擦嘴巴上的润湿,还是不依不饶的指着他:“我不管你以后去哪儿,干什么,都得给我带上,你不准死,听见没有!别人死了,你也不准死!” 宋程昱勾着唇,干脆将人抱在了怀里,忍着想现在就想好好疼爱她一番的冲动,立即从床上扯了一块儿床单下来给文茵包裹了起来。 他可不想别人看到他美丽妻子喝醉酒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99章 我们需要格外深厚的感情 于是就出现了,宋程昱抱着一个人形床单出了云楼的场景。 即便是被妓女缠着没能立即离开的宋知还,也看到了宋程昱离去的身影。 他不禁诧异道:“我这大侄子,也出来玩了?” 挽着宋知还的妓女,笑道:“老爷说笑了,这江南的男子,哪有没来过云楼玩的,你大侄子当然也不会是个例外。” 宋知还痴迷女色,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快活:“话虽然如此说,但我这侄子夫人也是绝色,这大晚上不守着自己妻子,还出来云楼……” 妓女啧啧道:“你难道不懂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呀……不然宋老爷怎么成为我们云楼常客的?” 宋知还一听,悟了。 便觉得宋程昱平日里为文茵的遵从说不定都是装的。 男人的劣根性,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何况……宋程昱身上还有疾,指不定每天被他那个强势的老婆打压得没有丁点儿的男子自尊了。 如果宋程昱喜欢逛窑子,身上那点儿俸禄自然是不够的。 于是,他肯定要想办法挣银子。 宋知还忽然觉得自己方才不该拦王守成拉宋程昱入伙的…… 宋岫岩品行高尚,不爱搞贪污腐败那些事,但不代表他的儿子也能和他一样…… 就说宋知还和宋岫岩是同根生下来的,宋知还和宋岫岩的性格脾性就相差甚远。 宋知还摸了一把胡子,眉眼笑开了。 …… 宋程昱将文茵抱上马车,马车就往回去了。 这车子一路颠簸,文茵胃里难受,便吐了个满身。 寒梅和湘竹看到满是脏污的文茵,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宋程昱鲜少吩咐文茵的两个侍女。 但又觉得事关文茵的事情,他不想让大炮和小炮两个糙汉子去伸手。 所以他对寒梅道:“弄些温水来。” 又对湘竹说:“给你们小姐的脏衣服洗洗干净。” 接着,他倒是很自然的将文茵脱了个干净,放进了浴桶里。 看着她泡在水里,他已然心猿意马。 只怪这浴桶太小,没办法承担了文茵之后还有多的空间去承担他来。 重新打造一个新浴桶的想法,这会儿也在宋程昱的脑子里出现了雏形。 还是照常的,给文茵洗干净后,他用文茵剩下的水给自己冲了冲。 水花落地的声音传入文茵的耳中,她的酒也醒了小点儿。 她躺在床榻上,自然是知道等会儿宋程昱会来做些什么的。 抗拒倒是不抗拒。 期待嘛,多少也有点。 自她回到这里以来,只要宋程昱在身边的日子,都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 好似太频繁了点。 也不知道别家的夫妻,是不是也这样。 方才他给自己洗澡的时候,手也不曾停过,这会儿她还觉得身上的皮肉有些酸胀。 他不能生育,她也不用介怀会突然怀孕……也不用去忧愁怀孕生产之后身材走样的问题,更不用在意孩子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但毕竟没有孩子。 他们之间就没了羁绊。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宋程昱之间的闺中之乐总会因为日头过长而失去兴趣…… 谁能一生一世都对同一个人保持着极高的热情和激情呢。 江南的那些男人为什么热衷于去云楼,不过也是图个新鲜罢了。 家里的花儿再怎么香,也不如外面新鲜的屎。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次让宋程昱过分轻易占有自己了…… 于是,在宋程昱擦干了自己,赤条条扑向她的时候,文茵伸出了脚,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她说:“今日,不行。” 宋程昱眉头一拧:“是那个来了?” 文茵脸颊微热,回答:“没有,只是我不想。” 宋程昱摸在了她脚上:“不想?为什么……我洗澡了,很干净,还用了你的皂角,不信,你闻闻。” 他不光洗了澡,还刷了牙。 身上可是香喷喷的。 她又在闹什么? “每次你见到我,除了办事,就没别的了,这样不利于增进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何况现在很晚了,我很累,又喝了酒,不想陪你玩,要么你自己解决,要么你也躺下来睡觉。” 她脸上红扑扑的,分明酒精未醒。 倒是话说的听清楚的,该是心中所认定的话。 早些年没成亲的时候,宋程昱基本也都是自己解决的。 但已经尝过了女人的滋味儿,他哪里有自己解决的心情,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可以比较的感受。 他拉住了她的脚踝,又问了一次:“你确定?” 他的指腹上带着茧子,摩挲在她脚踝上,些许刺痛。 文茵像是铁了心一样,点了头:“是。” 宋程昱抿了抿唇,起身就走了出去。 文茵,问道:“你去哪里?” 宋程昱没好气的回答:“睡觉。” 于是,他就直接睡在了外面。 文茵觉得很累。 但一个人睡这么大一张床,她竟是觉得孤寂。 她不想做那事情,但也不想让宋程昱和自己分床。 她是想保持夫妻之间的热情,没想到因为拒绝了宋程昱而伤了夫妻之间的情分。 有些想法,在男人那里看来很矛盾。 但在女人这里是成立的。 文茵想了想,还是下了床,趴在了已经闭着眼睛睡在厅里榻上的男人胸膛上。 宋程昱睁开眼,便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趴在自己身上。 他低了低声音问:“不好好睡觉,你干什么?” 文茵轻哼道:“和你一起睡觉,你要么跟我上床,要么就这么给我垫着。” 小小的躺椅,只有一个人的空间,她便只能拿宋程昱当肉垫。 宋程昱眯着眼,很不解:“你不让碰,又让我跟你一起睡,你什么意思?” “我要我们之间多些感情,是肉体以外的感情,未来还有几十年要过,我们之间注定没有孩子了,那未来我们也不可能靠着这种事情牵绊一生,所以我们需要格外深厚的感情。” 她的说法,宋程昱不认同。 “我们一起做开心的事,感情不是能更好吗?” “当然不是,那是欲望的支配,和真正的情感不同,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爱情可言,再不培养培养,未来说不定真的要分道扬镳。” 她理直气壮的。 完全是因为今日在云楼里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东西! 她觉得云楼是一个能看到人间百态的地方。 那些观点和话语,冲击了她的认知。 章节目录 第100章 她不在乎有没有孩子 云楼有一名妓花魁。 每七日只接待一位客人。 每一位预约了客人,需要支付一百两的定钱,若在约定当日有事没能来,银子也不能退,若要再见面,则需另外支付一百两再次进行预约。 就如此高的门槛下,花魁的客人也已经排到了翌年去了。 要说这个花魁为什么能这么吃香,除了貌美才艺之外,便是她那一手能够让所有见过她的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的本事。 得不到的,总是好的。 人人都惦记的,那就是香的。 文茵做不到像花魁那样玩弄其他男人的手段,从而引起自己丈夫对自己求知若渴。 也没办法像云楼里其他女人那样,玩着各种器具和姿势来迎合自己的丈夫。 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培养感情。 自己去好好爱宋程昱。 也让宋程昱好好爱自己。 就譬如现在,她不想做这件事,宋程昱就必须遵从她的意愿。 “非得这样吗?” 宋程昱问她。 文茵慢声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抱我去床上睡,当然也只能是睡觉,别的事情不能做。” 宋程昱轻轻吸了一口气,日常的不耐烦在文茵面前忍耐了下来。 “抱着你睡,总可以?” “嗯,可以。” 接着,文茵身子一轻,便被宋程昱抱在了怀里。 再落下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榻上。 他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身子。 文茵瞪了他一眼,他才收敛了要去扯裤腰带的手。 宋程昱躺在了文茵的身边,伸手去捞她在怀里。 “你们,女人,真的奇怪,你想让我抱着你睡,却不让做别的事,为什么?” 在宋程昱眼里,抱着当然没有直接进行的开心。 文茵撇嘴,讲述:“这就是感情是否深厚的表现,你不懂不过是因为你不爱我。” 宋程昱皱起眉头,立即否认了文茵的话:“我是爱你的,否则我怎么会如此频繁对你产生各种兴趣。” 他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意。 这么个身娇体软的妻子,他怎么能不爱。 但文茵不觉得:“糙汉,你知道什么是爱吗?爱一个人绝不是张口就来的,你爱的不过是我这具躯体,不是我本人。” 他一时间没有回话。 文茵怕他听不明白,又继续道:“倘若我还是这个人,我依旧有那些麻烦的事,那些个挑剔的小性子,但已经不是这副面貌了,脸上长满了麻子,或者被开水浇了脸毁了容,你还能对我有这些事情的欲望吗?” 宋程昱联想了一下文茵所说的画面。 确实有些不忍直视……但如果关灯了,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当然了,这话宋程昱没说出来。 只因他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了,文茵肯定会更不快。 “我的容貌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是会变丑变老的,没了这副皮囊,我们之间的情分是不是就要淡了……世人夫妻都要孩子,不过是将两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下一代上去,而我们之间没有这个纽扣,便需要更深厚的情感,你明白了吗?” 她教学式的教导,让宋程昱觉得是在训小孩子。 更可恶的是,他竟是觉得她说的有一丝丝的道理。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没办法立即明白的,日子还长,我们还有很多交流的机会,先睡吧,我困了。” 她说着,身子朝里去了些。 眼看那娇软离了自己一定距离,他便立即靠了过去。 让自己的胸膛抵在了她的背部。 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只是某只手,还是没闲着,从她的衣衫下探了进去…… 她也不管了,只要不折腾她便行了。 翌日起来。 她照常皮肉略酸痛。 她深知这是宋程昱的杰作,本想说他两句,但还未醒来的人眼眶下都是青黑的。 “你昨晚没睡好?” 宋程昱揉了揉眼睛:“嗯,睡不着。” “失眠?” “算是吧。” 看着文茵眨巴了一双大眼睛,宋程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是因为兄弟不安分才无法入眠的。 “今后,我们都得这么样睡吗?”他很认真的问文茵,“就不能做那事情了?” 文茵思索道:“不是不能,在某种氛围情调下也还是可以的……但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天天做,今天你要去卫兵营,回来肯定也很晚了,为了身体,今晚上也不行。” 他泄了气,那股子不舒爽不知道怎么发泄。 文茵不让做那事情,但让他碰,这种感觉实在是过分折磨了。 就好比,你现在已经饿极了,面前有一只美味的烤鸡,你是那么的想吃,但你只能闻一闻这个香味儿…… 跟饮鸩止渴没了两样。 真不如让他自己一个人睡躺椅,起码还能安静睡着。 文茵可不知道宋程昱心里的这么多想法。 毕竟她被抱着的这一夜,睡得很安心…… …… 拖着疲累的身躯,宋程昱和宋程现一同去了卫兵营。 马车上,宋程现和宋程昱纷纷打着哈欠。 “大哥,昨晚上也没睡好吗?” 宋程昱问宋程现。 宋程现也不掩饰道:“两个祖宗都得照料,说实话,我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你能想象吗,就那么一个奶娃娃,隔一个时辰就要喝上一次奶,隔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尿布,得亏现在是夏天,还不算太难熬……马上要入冬,江南的气候又湿又冷的,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宋程昱微微一挑眉:“这么难伺候,大哥还是让大嫂怀上了第二个……” 说起来这个,宋程现更难过了。 “你大嫂怀上第一个后,我几乎就没和她同过房,好不容易这孩子生下来了,我原本以为自己应该能够和你大嫂好好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一回就碰上了。” 说这话的时候,宋程现又顿了顿,他连忙缓和道:“五弟,大哥不是那个意思……” 宋程昱没给这事儿放在心上,道:“我明白,大哥不用介怀。” 宋程现抿了抿唇,还是试探性问上一句:“五弟,现在身体可有做什么调理,听说宫中的薛琳太医现在在专门为你诊治……” “嗯。”宋程昱也不遮掩,“他说我基本没有什么希望了,让我随身带一些香包,看能不能有所改善。” “那弟妹……” “她说她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更在乎我爱不爱她!” 章节目录 第101章 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宋程现和宋程昱花了一天的时间看了四个卫兵营。 结束的时候,两人重新一同回到了马车上。 宋程现先叹了一口气:“这卫兵营的境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惨淡,卫兵们的衣物鞋袜都已经破烂不堪,每月的供奉也都有所克扣,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恐怕还是卫兵们的伙食,那些东西,哪里能是人吃的……” 江南富庶。 每年都缴纳了四方里最多的徭役赋税。 只是这一部分赋税没能进皇城,没能进守边疆的战需库,也没能进当地卫兵们的用度上。 全部都落进了王守成这样的大贪腐手上。 宋程现一时间心头愤懑不过,便是让车夫掉头去了王守成的家。 月明星稀。 马车在空旷的大街上行走着。 一座巍峨府邸便在街面的尽头展现了出来。 两头石狮子蹲守在大门的两侧,两侧还配以奴仆家丁看护。 倒是比京中的将军府还要几分的气派。 宋程现捏紧了手心:“这些可都是民脂民膏。” 宋程昱淡声道:“恐怕只是冰山一角,昨日我去了云楼,只那一餐的用度,就去了千两银钱,从云楼苏妈妈的口中,我还得知这王守成隔三差五都会去云楼消费,算得上是云楼的常客,每次去都不会低于这个花销,偶有王守成看得上的妓女,他都会将人带回去做小妾……如今府上就从云楼带回去的姬妾都有上十位,更不谈那些从民间搜罗而来的良家女了……” “不过是卫兵总兵的职位,这王守成,竟是敢张狂到这番地步。” 宋程昱接着道:“他之所以敢如此张狂,当然也有我们宋家的缘故……” 宋程现一愣:“何出此言。” “咱们那位伯父与他走的甚是相近,说不定是以咱们将军府的名义给王守成承诺了什么东西在其中……” 宋程昱话音一转,接着道,“文茵先前所指宋府上下的稀罕物件,大哥可还记得。” “记得,那些东西都说是刘婉婉受贿而来的,如此看,应该不止……” 宋程现心有所量。 宋程昱接着道:“昨日我在云楼,和这位王守成大人做了结交,陛下即将南巡,他想将我拉入伙,但我们那位伯父心生警惕一直在阻拦,所以我想与大哥定制一计,能让我深入他们中间,方便以后我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嗯,你想怎么办?” “你唱黑脸,我唱白脸。” 宋程现思忖下来,当即点了头。 但同时,他有一疑惑:“你方才说你昨日去了云楼,弟妹可知晓此事?” 要知道,如果宋程现去过妓院,回家腿怕得被打断! …… “明日我还得去一趟云楼。” 宋程昱一到西院,便开口对文茵说了这事。 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但大哥却好意提醒他务必给文茵交代一下方为好。 大哥说女人心海底针,你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一点,宋程昱也是十分赞同的。 总归还是听了大哥的话。 便说了。 这一说,文茵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去做什么?” “王守才有约,不去不行。” 文茵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愿意相信他去是为了那一批军需物资。 但是熬不过女子对男子天然的不信任! 那些个穿着透明衣衫的女人在宋程昱面前晃一下,宋程昱或许能抗住,但他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哪能抵得住总有人投怀送抱的。 她不放心,但这话又不能说出来。 不让他去,断然也是不行的。 难道她就要忍着,让他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又要扮男装?” “这回不扮公子了,就扮成你的侍从,穿着朴素些,总归不会有女子往我的身上扑。” 宋程昱其实不想让她跟着。 但想着后面可能还有层出不穷的事,避免误会的情况下,文茵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这件事情想要彻底解决之前,他的名声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你跟着可以,要与我寸步不离。” “你放心,我必定寸步不离。” 湘竹和寒梅对此并不放心。 但看文茵执意如此,也没了办法,只能让大炮小炮多盯着些。 等晚上。 文茵洗净了躺下。 她等着宋程昱从身后抱住她,然后安稳入睡来的。 但男人今夜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番,主动与她之间隔了条边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文茵惊异于他入睡得如此之快,一时间又觉得不舒爽。 都在一张床上面了,他竟然都能放过吃她豆腐的机会。 恐怕一门心思都在云楼的那些姑娘身上去了,想着,她咬了咬牙朝着他踢了一脚,这才转头睡觉。 宋程逸因为那一脚微微转醒,但也就醒了一瞬间,立即重新进入了梦乡。 天知道,他多累。 昨晚上没怎么睡,又忙了一个白日,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停歇下来,心里虽然想要对文茵做些什么,但又知道这女人不会让他如愿……不如算了。 他也不想折磨自己,搂着人不能办事儿,实在是太折磨,干脆隔远点,让自己兄弟清静清静。 他也觉得奇了怪了,都没有生育能力,精力竟然还能这么旺盛……一天一次都不够安分的。 要什么时候自己雄风足够让文茵折服了,他一定要和她大战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餍足了为止。 翌日一早。 宋程昱早早起了,在院子里锻炼。 文茵因为晚上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而失眠了,故而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洗漱完毕,宋程昱已经一身汗的回来了。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面色冷的很。 宋程昱观她面相,觉得不善,但打心底觉得自己没干什么得罪文茵的事情,故而只当文茵是起床气。 “要是觉得没睡够,继续睡便好,这里是老宋家,离京城远着,没人会说你闲话。” 他是一本正经说的。 文茵心里古怪,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明明是她不让宋程昱做那事,昨晚上宋程昱也恪守了本分,可她偏生又因为宋程昱恪守了本分而作妖生气了。 她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但此时此刻,她就想怨一怨宋程昱。 说出来的话,也开启了反讽模式。 “你要是觉得我起得晚,太懒了,你大可换个妻子!” 章节目录 第102章 宋程昱对花魁都动不了心思 宋程昱听出了这话里面的针对。 她不高兴了。 宋程昱顿了顿,决定不回话,看着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干脆道:“我去找大哥了,午饭再回来。” 说完,宋程昱便走了。 文茵咬了咬牙,眼睛都红了。 这个男人,果真不爱她。 她生气了他都没察觉吗? 宋程昱去找宋程现,又一次商讨了昨日的计划。 每一个细节上,宋程昱考虑的都十分的详尽。 宋程现对这个想法并无任何的意见。 只是他还有一丝担忧:“这事儿,弟妹是怎么看的。” 宋程昱还没和文茵具体说起这个,但说:“她晚上跟我一起去云楼。” 宋程现先是一愣,而后挑眉点了点头。 “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如此看来,五弟和弟妹的感情不错,倒是丁点儿没有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嘛。” 宋程现由衷为宋程昱开心。 但宋程昱却觉得不得劲儿,反问道:“大哥,我问你一件事,你帮我分析分析她如今究竟是怎么想的,这脾气变化无常的,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于是乎,便是将这两日两人之间的事说了一个大概。 宋程现听完,长吁短叹。 “五弟,不是哥哥不帮你,主要也是有心无力,我若知道,你觉得我现在为什么会和你坐在这大太阳下面连一口茶水都没有的喝呢……” 从宋程昱过来起,就没有见到颜美淑的人。 便是连一个侍候的人也没来…… 宋程昱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看着满头大汗的大哥……又是一声长叹。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娘教我的办法……我因为你嫂子怀孕的日子比较多还不曾试过,兴许你能试试。” “大哥,但说无妨。” 宋程现招了招手,宋程昱便将耳朵送到了宋程现的嘴边。 一言出。 宋程昱眉头狠狠一挑。 …… 傍晚时间。 宋程昱带着小厮出发。 不一刻到了云楼。 两人进去,很快找到了王守成的厢房。 宋程昱入座,文茵跟着站在宋程昱的身侧。 宋程昱和王守成几句寒暄。 不一会儿,迎来了宋知还。 王守成打趣,问:“都住在一个府邸里,怎么一个先来,一个后到呀?” 宋知还笑道:“是老夫这新纳的妻子纠缠着,不让我来呀,还是不如侄媳的好,让老五说来就来了。” 提及了家中妻妾,王守成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他立即道:“这女人呐,其实好哄的很,金银珠宝、锦衣玉食、胭脂水粉你都给她准备好了,自然就没有空闲找你的麻烦了,我那府上的姬妾知还兄也是知晓的,就靠了这么一招,你们呐,大方点就是了……” 宋程昱找到了契机,道:“朝廷俸禄就这些,给了她用,便没了我的花销,哪里还有来一趟云楼的机会。” 王守成嘿嘿一笑:“宋大人放心,这一次之后,必定能够让你起码每月都能来上几次。” 宋知还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两声。 算是又一次制止了王守成接下来可能要说的“重要情报”。 宋程昱举杯隔空和王守成碰了一杯。 又进行了几次话语上的交锋,每一次几乎都被宋知还巧妙阻拦了。 末了,趁着如厕的工夫,宋知还拉着王守成去了一旁,眼睛里满是算计。 “我京城里的那位大哥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虽然生出来的儿子有好有赖,但安全起见,我们必定是要先拉他下水,再谈后面的合作。” 宋知还这个老狐狸,想的周全。 王守成便问:“怎么个拉人入水的法子呢?” 宋知还摸了一把胡须,道:“这京城宋家将脸面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对那五个儿子也是格外的严厉,甚至于不让他们留恋花丛,更不谈纳妾养外室,上回我好似看到了宋程昱抱了一个女人回去,但我老眼昏花也不确定,这回咱们试他一试便知道这人是不是能够和咱们同流合污的了……” “你想怎么试一试?” “弄几个姑娘上来,看他是逢场作戏,还是敢玩真枪实弹的。” 上回他们三人见面,宋程昱对场子里的那些姑娘俨然就没有放在眼里的。 王守成和宋知还恨不得给进来包厢里的姑娘从上到下摸了一个透透彻彻,宋程昱别说摸了,都不曾多看两眼。 王守成联想起上回的情景,又道:“你说宋程昱家里那位是丞相之女,美若天仙,家里都有个天仙摆着了,还能贪念外面的野草?你这法子我觉着不见得能行呢……” 宋知还听着,也觉得颇有道理。 这云楼里的女子虽然不错,但比起文茵来说,多少是庸脂俗粉了。 便道:“不然这样,多拿些银钱来,让花魁来陪他,云楼花魁你我也都是见过的,那姿色……饶是宫里的娘娘也不见得能比吧。” “行,便这样办,要是宋程昱对花魁都动不了心思,那这酒肉之欢于他而言恐怕更没什么心思了。” 贪官贪财,贪的不仅仅是银钱。 更是银钱背后带来的色、欲,这两样东西若都不求,那要银钱又有何用。 只可惜了王守才排了大半年的队,今晚上终于可以见到花魁了,却要拱手让人…… 宋知还安抚他道:“小事情小事情,只要能搞定我这个侄子,未来有的是您的福气,指不定直接能给花魁搬到家里去。” …… 宋知还和王守成重新回到了酒桌上。 王守成一个击掌,在舞池中央的女子便都退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则是这云楼里最为耀眼的花魁茗香姑娘。 弦丝动,缭音绕。 舞步起,翩然若蝶。 似是摇曳的花枝,又是起舞的蝴蝶。 若有若无的笑意,挂在那张绝色容颜之上,清冷又带暖意。 一曲舞下来,宋知还和王守成依然看痴。 文茵心头亦然是一番的感叹……不愧是云楼花魁,这腰肢竟是比她的贵妃姑姑还要柔软几分。 她微微一低头,便是看到了宋程昱的嘴角含笑,眸中略带的星辰…… 这是看着迷了? 章节目录 第103章 见过爱好男童的达官贵人 文茵忍着想一脚踢过去的冲动,轻咳了一声。 宋程昱听到声音,微微回过神,眉间一挑,便是拿着酒杯饮了饮。 等茗香的舞蹈结束,她恭恭敬敬的朝着在座的三位躬了一身。 宋知还眉眼舒展,道:“程昱,这是王大人送给你的礼物,春宵苦短,切要把握一下。” 王守才跟着起身,笑道:“宋大人,您方便,我们就先退下了。” 宋程昱愣了愣,明白了这两人的心思。 当下,他也没有拒绝,还恭恭敬敬的给了王守才表达了感谢。 文茵站在一旁,整一个脸色都要变了。 却是因为王守才和宋知还一直不曾走,让她无处可发自己的火气。 宋程昱知道这花魁是宋知还和王守成送来的试金石。 他若是一直这么站着,王守才和宋知还都不会离开。 于是,他大步跨离了自己的座位,起身便朝着茗香走了过去。 茗香见到宋程昱,脸颊微微一红,倒是难得见到这么俊俏的郎君……周身的魅力随即就施展开了,那眉眼之中的娇媚,饶是远处站着的宋知还和王守才都要为之魂牵梦萦一番。 茗香伸手,拉住了宋程昱的手:“您的手,些许粗糙,拿兵器练武时,可会疼……” 她的声音,空空的,带着山谷的轻灵。 文茵听着,竟是觉得心头一跳,一是为茗香这好听的嗓音,二是为她问出的那一句话。 可会疼? 文茵知晓宋程昱的手上都是茧子,但从未关心过他这一句话,更是想当然的以为,带兵打仗的男人手上怎么可能会没有茧子。 但偏生,茗香问出了这句关切……文茵从不曾给到过宋程昱的关心。 宋程昱听到茗香的问话,微微一愣,接着笑道:“自然是疼的,但有茗香姑娘的关心,便是不疼了的。” 茗香浅浅低笑,身子也依偎到了宋程昱的怀里:“相公是想在这间厢房,还是去奴家的厢房里……” 文茵鲜少会唤宋程昱为相公。 但这一句“相公”却是轻轻柔柔的从别的女人嘴里喊了出来。 文茵看着面前的一切,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可接下来,宋程昱的行为,倒是让文茵更加的难受了。 他搂着茗香的腰,然后将人横抱了起来,他一脸的笑意,一脸的温柔:“这里人多,去你那儿,是不是能安静些。” 茗香自然而然的搂住了宋程昱的脖颈,绝美的面容贴近了宋程昱。 文茵捏紧了手心。 这边,宋知还和王守成则是相视一笑,很识趣的离开了。 那边,宋程昱抱着茗香离开。 偌大一个包厢,竟然只剩了文茵一个人。 她看着面前的酒和美食,竟是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追过去吗? 她明知道宋程昱是和茗香在逢场作戏,追过去,是不是太小气了。 不追过去吗? 宋程昱作为一个血气方刚且这两日都不曾有过释放的男人,能抵受得了花魁茗香的魅力吗? 便是同为女人的她,看到了茗香,竟是有两分的自叹不如。 茗香的舞姿、嗓音,以及温柔和贴心……断然是一般女子不曾有的。 她心里产生了危机感。 文茵捏了捏手心,还是追了上去。 宋程昱抱着茗香,一路走向了云楼最高一层,那里是茗香的闺房。 其间不少江南名贵都看到了…… “这是宋将军之子?他抱着花魁?” “没想到啊,在京城的时候没看到宋家子出来逛青楼,倒是在江南碰到了。” “哈哈哈,果然没了老子管,就是放肆些。” 议论声不断进入了文茵的耳中。 等宋程昱和茗香一同进了房。 文茵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敲起了门。 开门的是茗香。 茗香看到面前小厮打扮的男子,清秀可人,眉头微微一动,然后将目光看向了里面的宋程昱。 宋程昱看到文茵,道:“让她进来吧。” 文茵进屋。 屋内,一片暧昧之色。 配合着屋外的丝竹弦音,一切氛围都恰恰好。 她站着,便是看到了茗香很自然的坐在了宋程昱的大腿上。 桌上放置着药膏般的东西。 茗香轻轻倒弄着药膏,往宋程昱的手心擦拭着,一边擦,还一边的吹。 动作细致得不得了。 茗香睫羽微颤,魅力四射间,文茵看到了宋程昱喉头微动…… 文茵上前,尽量保持着镇定道:“大人,将军来信了,大少爷等你速回,有事商量。” 宋程昱还未反应,茗香便轻笑道:“你这小厮真是怪了,半夜哪里会有信差送件,你不若编造一个宋大人家中妻子在等候还来的更真些。” 文茵被拆穿,一张脸,红的滴了血似得。 饶是忍不住了,文茵一双眼睛瞪向了宋程昱。 也是这一瞪,让茗香感受到了几分的酸意……再看向宋程昱,他脸上淡漠,丝毫没有愠色,反而有一丝丝的宠溺。 这小厮,对宋程昱来说,似乎并非一般人。 加之,这小厮的模样,过分漂亮了……茗香也不是没有见过爱好男童的达官贵人。 方才,茗香对宋程昱多有诱惑,可宋程昱都不为所动。 饶是一般的男人,早就已经将她脱了在床上求爱。 至此,茗香有了思量,便对着宋程昱轻轻一躬,往偏厅去了。 只等她关门的契机,茗香看到了宋程昱一把将那小厮搂在了怀里,还吻在了小厮的唇畔上。 那热情姿态……饶是她一个究竟风月的女人看着都要几分脸红心跳。 原来,真是如此…… 茗香走后的一瞬,文茵就被宋程昱禁锢在了怀里。 文茵没挣扎,眼角红红的,她吸了吸鼻子里的委屈,道:“你是不是要怪我,方才打扰了你的好事。” 宋程昱一本正经道:“我来这儿的缘由,你是知道的,这样说,岂不是伤了你我之间的感情。” “怎么,这就将过错推到我头上去了,若我也抱着其他男人,坐在其他男人的腿上,你看你是不是能够完全无动于衷。” 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宋程昱大概是要和那个人拼命去的。 如此,再回过味儿来。 宋程昱也明白了文茵这气动在了何处,那搂着她腰身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又紧。 章节目录 第104章 没见过自家主子吵架啊 “好了,人都已经走了,你别见气了。” 宋程昱哄着她。 文茵不识趣,将他搂着自己的手给翻转了过来。 她指着他手上的药膏问:“方才那女人给你涂药的时候,你喉结为什么会动?” 宋程昱被这一问,些许愣住。 他方才喉结动了吗? “你别说没有,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女人给你抹药的时候,你一直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 宋程昱抿了抿唇,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你是不是被她那样的姿态吸引了,也动了情……” 宋程昱一时间语塞,有些无措。 他只能道出一句:“我、没有……” 可文茵明显不这样认为。 他只好退了一步,道:“我这双手从小就拿着兵器练武,小时候皮肉嫩经常出血,喊疼的时候又会被父亲责骂没男子气概,大哥说手上长了茧子就不疼了,但长大之后,还是偶尔会出现因为与兵器摩擦而出现皮肉绽开的情况,手有时会疼……是真的,但从未有人问过,也是真的,便是我的娘亲也见得会关心一下我的手。”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那茗香姑娘善察人心人性,对男子自有她的一套手段,方才药膏于手心上透着气人心脾的凉爽,却有片刻的移神,但也就只在这手间药膏上,绝无其他的心思。” 他认真的叙说。 不带一点儿假话。 可这话,文茵听着却是难受极了。 头一次她开始质疑起自己并未做到一个人妻的责任。 一声呜咽,让宋程昱抬起了头。 接着便看到了文茵已然全红了的眼角,以及那眼角下挂着的泪珠子。 “怎么说着,还哭起来了。” 他伸手去擦,指腹间的粗糙,让文茵感到了更深的自责。 她将他的粗糙当成了理所应当,完全忘了在长成如今模样的宋程昱先前也是个不大点儿的小孩儿。 她将头埋在了宋程昱的脖颈上。 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 她紧紧抱着他,他稍显的无措,伸手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打。 宽慰着她,哄着她。 声音是又低又温柔。 吻着她的泪,吻着她的眼睛。 她头上的帽子落了下来,长发披散开来,那张清丽的面容更是显现了。 素了几日的人,在试探下,解开了她的衣带。 她的心脏加速的跳动起来,手也不自禁的插入他的发丝之中。 感受到了来自他头皮的温热。 文茵被举高。 她挺直着脊背,让宋程昱更好的感受水囊的软糯。 难得的主动。 竟是在这不可言说的场合下。 因为文茵的矫情,她不想用这里的物件,故此宋程昱也只能依了她,一直腾空着。 宋程昱身强体健在哪里都能自如。 就是苦了文茵的身娇体弱,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全身已然酸软了。 再等回到西院。 趁着夜色,宋程昱将人抱回了屋内。 便是亲手给她洗漱干净,再上榻的时候,她主动攀着他的脖颈,将小脑袋贴在了他胸膛上入睡。 宋程昱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蔓延开一股甜意。 再入梦时,两人又一次合体。 …… 经过云楼一事。 宋程昱的名声大抵是没了。 整个江南贵族都知道了这位京城来的公子,成了云楼花魁的座上客。 房内的动静,饶是隔了几层楼都听见了。 宋程昱觉得这传言些许夸张了。 毕竟文茵那么一个娇羞的人,可是喊不出什么大嗓音来的。 不过也不碍事。 翌日一早,他便准备了珍珠宝石托大炮送去给了云楼的茗香。 并且让大炮告诉了茗香,让茗香认了外界的流言蜚语。 茗香不愚笨,可谓是聪慧,当即就应下了这件事。 有人若问起了宋程昱如何如何,她便会同人道颇有蛮力,却懂柔情,倒是盼着能够和宋程昱二次赤诚相见。 寒梅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了门外有人鬼鬼祟祟的在探。 她皱了皱眉头,进屋给文茵说起了这事。 “看着像是宋老爷跟前的小厮,不知道来干嘛,问他有没有事情,他也只说路过……” 文茵眉头微微一动,想到了什么。 便是将手上的茶盏狠狠的往地上一掷。 茶盏瞬间摔成了一个稀巴烂。 寒梅一惊,宋程昱倒是淡然的一笑,也将手上的茶盏给扔在了地上。 寒梅这下是真不懂怎么了。 文茵又是提高了嗓音,对着宋程昱斥责道:“你有本事逛青楼,怎么没本事给人纳回来,我堂堂丞相之女,嫁给你,是委屈了你!” 宋程昱拉着文茵的手,声音也若战场上领兵时的阵势。 “不论京城还是江南,这男儿去青楼怎么了,你平日不愿伺候为夫,便是逼着为夫出去找人,少在这儿吵,有本事你写上一份和离书,咱们就此断了。” “好啊,断了就断了,你别后悔!” “我只后悔娶了你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文茵给寒梅使了一个眼色,寒梅立即就出了门。 门外那小厮还在。 这会儿,他便问起了寒梅:“这屋里怎么了?” 寒梅没好气的回答:“吵架呢,没见过自家主子吵架啊,都吵一晚上了,烦死了。” “呀,都吵一晚上了?” “也不是一晚上,昨晚上姑爷半夜才回来,一身酒气,还满是胭脂粉的味道,行了行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赶紧走吧,别人家里吵架,你看什么热闹呢。” 小厮嘿嘿一笑,立即就往大院里跑了。 寒梅回去如实禀报。 文茵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宋知还那边总该相信你是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宋程昱淡然道:“还是夫人配合的好。” 她单手撑在了桌子上,一脸困意,然后道:“相公,我困了。” “好。” 宋程昱起身,将人横抱在了手里,然后往床榻上去了。 寒梅看着这一幕,喉头咽了咽,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隐隐约约听到了文茵说:“那你进去了别乱动,让我趴在你身上歇歇。” 寒梅的心加速跳动起来,脸颊也跟着红了。 非礼勿视,她连忙出了屋子。 只是才出屋子,便看到了去了卫兵营而过来的小炮,一身汗湿了。 小炮不由分说找了个无人的空地,脱了上衣服,露出了窄细的腰间,将冷水扑洒在了那精壮的身子上。 寒梅喉头些许干涸,慢慢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章节目录 第105章 帝王对京师宋家的忌惮 下午,宋程昱便被王守成派过来的马车接走了。 一同上车的还有宋知还。 宋知还离开后,张秋霞便去找了文茵。 将一本账本给了文茵。 “这是……” “是宋知还在银装的账本,我无意间发现,将这个东西誊写了一边,我怕被他发现,给你的这个是誊写本,原本方才了宋知还的枕头下面。” 文茵打开账本看。 竟是想不到这宋知还竟然胆大包天,竟然有这么多的私产。 而这些私产基本都与王守成有所关联。 刘婉婉之前与乡绅富商之间的来往不过是九牛一毛,真正的大头还是在宋知还身上。 就这个银两数额,足够让宋知还下半辈子都在牢狱之中待着了。 但文茵知道,这个不能心急,江南贪腐何止只有王守成和宋知还二人。 随即,她向张秋霞嘱咐道:“这事儿千万不能与任何人透露。” 张秋霞郑重点头。 文茵又问起这段时间张秋霞过得如何,张秋霞脸上划过一丝无奈,但没多说。 张秋霞离开,文茵让湘竹去打探了一下。 再等湘竹回来,文茵才了解到了张秋霞最近过得并不好。 “那个巧心,从前是仗着刘婉婉给她撑腰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直接成为了宋斯连的妻子,对张秋霞更是丁点儿不留情面了。” 常常在下面人面苛责她,还说她伺候了儿子又伺候老子,不知廉耻。 巧心甚至污蔑了张秋霞苟合府上的仆人,被宋斯连好一阵毒打。 从前宋斯连就喜欢打张秋霞,如今他下手更甚了,一点也没有顾及宋知还的情面。 “小姐,这事儿咱们不好管吧,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湘竹道。 文茵也明白。 但如今张秋霞落得如此境地是因文茵而起,她完全坐视不管,良心也难安。 只是找一个可以收拾宋斯连这种男人的契机,文茵知晓,还需要等等。 几日后,那位塞外公主大概是要到江南来了。 与朝政所知晓的时间有所不同。 这位塞外公主不喜欢繁文缛节,又一心向往江南的美好,故此离队率先来了江南。 根据前世的记忆,文茵知晓这位公主几日后会于仙芝楼一品居包间内用餐。 文茵思索了片刻,修书了一封,让小炮递给了宋斯连。 是文茵用自己的身份,约了宋斯连在仙芝楼一品居包间用餐。 “小姐,您这是……” 湘竹不解。 文茵小声在湘竹耳畔说道:“且等几日后看,届时将当初他欺辱你的仇也给你一并报了。” 果不其然,几日后。 宋斯连被打入了牢狱。 官方没有给出具体的缘由,只说了宋斯连是得罪了外来的贵宾。 宋知还几次去衙门求见,都被轰了出来。 文茵让宋程昱去打听了一番,最后了解到宋斯连这次死罪难逃。 文茵微微动了动眉心,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一封信竟然能够直接要了宋斯连的命。 不过也是…… 宋斯连那种色胆包天的人,看到塞外公主的美貌恐怕就已经情难自禁了,也不管人家是什么身份就要往上扑。 所以才会让公主动了脾气,想要对他除之后快。 湘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了又惊。 “说是腰斩,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不出文茵所料。 宋程昱晚上便告诉了文茵:“腰斩是没错,但衙门那边给换了个人顶替,今晚上就会报宋斯连不堪牢狱受辱自缢而亡,但事实上,宋斯连还是会被带回宋家来。” 文茵听闻,气笑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宋知还竟然敢找人顶替死囚!” 宋程昱慢声道:“别动气,该他们受的过,肯定一个都跑不掉,且等我搜集齐全证据。” 文茵点了点头,这时也去了房内将张秋霞给她的账本递给了宋程昱。 “这是宋知还在银庄的账目,上面宋知还冒用了别人的名字来存款,所以你们明面上查不出,但如果按照这个账本来查,银庄里放着的就是铁铮铮的证据。” 宋程昱好奇文茵从哪里来的这个账本。 文茵便将张秋霞开始的始末,全部都告知给了文茵。 宋程昱听着,眉间微微蹙起。 等文茵讲完,他拉起了文茵的手:“我知你聪慧,但这些事,远不该你一个女子该做的。” 文茵摇了摇头:“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在体力上我不如你,但我也是受过教化学习的人,只要能思考便能有自己的判断,此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我们不能有任何的失误,我想帮你。” 宋程昱感受到了文茵的决心。 看着那小脸上的认真,不禁又朝着她的嘴角吻了吻。 文茵含羞一笑,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倒是不抗拒和宋程昱之间的亲热。 她靠在了他肩头,他搂住了她的肩膀。 同时,文茵思考起了一件事。 前世里,京师宋家人并未在江南逗留太久,故此刘婉婉和宋知还的事情对京师宋家而言都是不知情的。 但前世里,纳兰荣誉随帝王南巡时,还是查获了系列的贪腐案。 当时包括王守成在内的多名贪官都被捉拿归案。 可独独江南宋家在这一次案件里置身事外了。 就文茵手上查到的这个账本就与王守成等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王守成既然已经伏法,那怎么可能会查不到宋知还的头上去。 她不解,也不好去询问宋程昱。 等宋程昱又一次去了卫兵营,文茵躺在床榻上反反复复将这件事思索着。 这么大的案件,宋知还不可能不被查出来,但在前世里宋知还躲过了灾祸也是事实……除非有人在为宋知还遮掩。 可都已经惊动了帝王的案件,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去包庇一个并无官爵的宋知还呢。 文茵越想越深,越想也越清明。 终于,她从床榻上坐起来……想到了那个唯一可能会包庇宋知还并且不被任何人察觉的人——当今陛下。 不管如何的推演,文茵都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 陛下查到了宋知还,但因为顾忌京师宋家手上的兵权,所以没有立即查办江南宋家! 一切都等着宋家手上的兵权被拿下后,陛下再一举灭了宋家! 所以,真正让京师宋家灭门的,从来不是宋家本身的过错…… 而是帝王的忌惮! 如今的天子,对宋家如今的成就,竟然是忌惮! 章节目录 第106章 宋家军的大鱼大肉 轰! 文茵的脑子像是被炸开了一样。 头痛欲裂。 湘竹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了文茵一脸仓皇惨白的跪坐在了床边。 “小姐,怎么了……” 湘竹担忧的问。 文茵木讷的摇了摇头。 “小姐,喝一口水。” 湘竹将水递给文茵喝,但她始终心不在焉,茶水喝的太急,而呛到了。 文茵连续几声咳嗽。 湘竹帮着拿了帕子,又给文茵顺了背。 “小姐,是不是病了,我去找大夫。” “不、不用……” 湘竹扶着文茵重新躺在了床上。 文茵望着床榻是进宋家军了,就算是去宋家军营当火头夫,这年头都得找关系进去。” 文茵不解,问:“当火头夫应该不难吧,这个位置又累又脏的银子也不多,据我所知,这火头夫在各地军队里的流动性都很大的……” “是,在各地军队里的流动性是很大,但宋家军的火头夫和别的军队的火头夫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了。” “那可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宋家军的俸禄比一般军队就多两倍,宋家军的四季衣物比一般军队多发两次,更别说偶尔宋将军对下属的体恤了,那伙食比别处军队就强百倍,这世上顿顿能吃鸡鸭鱼肉的除了富商高官和皇宫里头,恐怕就只有宋家军的军队了。” 老兵是知道自己这江南卫兵营的境地,所以没有拿江南卫兵营和宋家军比较,只是拿了别处军队作比。 文茵看向了小炮,小炮顿了顿,心里觉得怪异。 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日常生活,在旁人看来竟是与达官贵人无异了。 文茵和老兵的对话,吸引了附近的卫兵。 文茵很大方的将包袱里的吃食零嘴都拿了出来。 大伙儿平日就是吃不饱的状态,这会儿有好吃的便都围了过来。 提及宋家军的事儿,便打开了话匣子。 “早些年间宋家军叱咤战场,为国为民,俸禄高也没得好说的,但这些年大赣和平,对外并无战乱,宋家军还这么个对待,多少是让咱们觉得不平衡了。” 文茵听闻,道:“老前辈在战场上杀敌能存活下来已经不易,怎么能因如今和平了,就抹掉他们的功绩呢。” 老兵摇头:“那一批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前辈们,我们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的,那是人家拿命拼出来才得了朝廷的优待,我说的那一批新晋的新兵蛋子们,那帮人无功绩不曾上战场,但拿的却是和老兵们一般的待遇,这不明显就给宋家军与其他军队分离开了么。” “就是就是,他们那的火头夫为什么不走呀,就是因为厨房里面剩下的吃不完的大酒大肉他们随时可以拿回去贩卖或者是给家人们,已然不是俸禄多少的事了。” “如今想进宋家军,不只是要走关系咯,还得准备好银钱,至少得一百两。” 卫兵们还说了许多。 文茵听着,眉间紧锁。 就是一旁身为宋家军的小炮听着,也涨红了脸。 他当这卫兵营的困苦皆因江南贪腐所致,却是不知道即便是没有贪腐的其他军营的待遇也比不上宋家军。 文茵和小炮听得差不多了,离开这一处时,文茵向小炮也追问了真实情况。 “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在吃穿用度上虽然有夸大的成本,但基本和他们所说无异,但小的不知道进宋家军有这么大的难度。” 文茵又问:“你当初是怎么进的宋家军?” “小的和哥哥本是在边防集市做苦力,一次因宋大人遭遇小偷,我们哥俩合力将那小偷送到了宋大人的面前,因此被宋将军收编,算是宋大人钦点进的宋家军。” 若不是宋程昱亲自提点,他们恐怕一辈子都得在边防集市卖着苦力。 按照那些卫兵所言,一百两还只是入宋家军的门槛,他们哥俩靠着干苦力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凑齐一百两。 章节目录 第107章 编制怎么可能会满额 从那一群卫兵离开时,文茵将自己所装有吃食的包裹全部留下了。 小炮问道:“要去找宋大人吗?” 文茵摇了摇头。 宋程昱此刻估计正在和王守成拉扯着。 自己过去,只会打扰到宋程昱。 她问道:“各地军队应该都有在各个地方设立了服役点吧。” 小炮点了点头:“是的,所有服役点应该都集中在一处。” “带我去看看。” “现在吗?会不会太晚了,回来恐怕天得黑了。” 文茵言:“无事,等回去了我自会和宋程昱说清楚,你该也想了解那些卫兵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吧。” 倘若那一百两才能入宋家军的事情是真的,那这里面涉及的贪腐,宋家恐怕是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小炮也感受到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随即驱马带上文茵去了。 坐在马车内,颠簸晃动,文茵却没有心思去管身体上的不舒适。 心像是被一直悬挂着。 大赣服役律法里,除了家是独子外,所有男子均要服役。 服役年限会根据当下战况和所需人数来定,若当年的服役人数足够了,那便会将岁数稍小的剔除服役名单中。 若当年服役人数不够,便会扩大年龄范围去征兵。 至于说符合服役的男子会被派发到哪一支军队,则是会根据男子意向和军队意向达成双向选择。 双向选择成功了,则可进入本人心仪军队里。 但若双向选择失败,则会根据服从条件按需分配。 这些服役点都在一处,宋家招服役兵的管事又怎么能够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下面受贿的呢? 到达江南服役点已经傍晚了。 文茵和小炮过去,看到了各大军队都有零星二三人在等候。 一路过去,却是没有看到宋家军的招兵。 文茵不禁问向了旁边的西北军招兵管事。 “这宋家军的服役点是在哪儿,大人知道吗?” 管事抬眼看了文茵一眼,轻轻一笑:“新到服役年限的吧?” 文茵一愣,连忙道:“是,是刚到年龄,仰慕宋家军已久,故此想找宋家军服役点报名。” 管事淡声道:“不用去了,这里没有宋家军招兵服役点。” “怎么会没有……” “因为一般人进不去,能进去的家底子都硬着呢,看你小子第一次服兵役,本大人也不妨跟你多说两句,你还是死了进宋家军的心吧。” “为何如此说。” “去年进宋家军可能只是银钱上的门槛,如今和平年代,人家那边的编制早已满额了,你现在是想进去,不但得有银子,还得有关系给你插进去。” 文茵不明白,立即道:“可是根据律法,无战事时期,两年内若没有在军内有功绩与官职,本人是要被迁回原地的,编制怎么可能会满额呢。” 管事的一笑,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说你年轻你还真年轻,这些进去的人本就是有关系有银钱的人家,进去两年就这么回来了,你说这花出去的银子不是白花了,宋家军里头待着多安逸,只要没人愿意出来,那自然就有留在里面的办法,害,我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总归你选哪一支军队都行,这个宋家军就别想了……” 小炮跟在旁边,眉眼也紧蹙着。 他不太清楚这些律法规定什么的。 但也听明白了这个管事话里话外的意思。 无非是宋家军里里外外都是关系户,又因为这些关系户在里面,没办法进新兵进去。 文茵又问了其他几个服役招兵的管事。 得到的结论,也都诸如此。 再往回走时,天已经全黑。 小炮赶车些许心不在焉。 文茵心里也多有难受。 两人闲聊了两句。 “夫人,不管是服役点管事还是卫兵们口中所说的那些情况,我若不是亲耳听到也很难去相信,小的和大哥自进宋家军以来都跟在了宋大人的身边,并不知道下面的事儿,想必宋大人也是不清楚的。” “不光是宋程昱不知道,恐怕整个宋家包括宋岫岩,都不清楚宋家军的下层构成竟是靠着买卖换来的。” 小炮抿了抿唇:“这些恐要夫人向宋大人一一告知。” “放心,我会的。” 对于文茵来说,知道了这些事便能够去解决这些事情。 她担心的是,帝王是否也已经知道了宋家军的下层情况。 不论如何,将此事告知给宋程昱,该是当务之急。 如今一年已经过去了。 留给文茵的时间,留给宋家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 文茵回到老宋家宅西院的时候,宋程昱还未归。 大炮先来了消息,说宋程昱是被王守成邀请去了王府。 文茵得知了情况,原本是想安心在屋内等宋程昱回来的,偏生看到了院子外头有两个小厮鬼鬼祟祟的。 文茵知道这是宋知还派来监视的。 于是,她便去了一趟东院。 与颜美淑说明缘由后,在东院的门口配合颜美淑表演了一场妯娌之间的争执。 文茵且对大炮道:“既然是做戏那必然要做全,你且让宋程昱回来的时候先去一趟东院,让他们兄弟两个也闹腾出点动静儿来。” 大炮领命,趁着夜色随即出去了。 小炮带着两个丫头依旧跟在文茵的身侧。 回西院的路上,偶遇了巧心……只见她低声叹气,似是不快的模样。 文茵浅声对小炮道:“你且去跟着看看,宋斯连怎么样了。” 小炮听得后,几个跟头就上了房梁。 不得不说,这大炮小炮的身手是真不错,为人老实诚恳,虽然有些许的不羁,倒也可以谅解。 文茵这便明白了为什么宋程昱要留着大炮小炮在身边了。 寒梅看着小炮那矫健的身影,不禁联想起了那衣衫之下的精壮身躯,脸颊唰的就热了起来。 湘竹看她痴痴呆呆的样子,还是拽着她一起回去的。 回去了就给她灌了一杯绿豆汤。 “这天气是热,你可别又中暑了,多喝点。” 湘竹给了寒梅,也不忘给文茵送一碗过去。 只是人还没进房,一个人影就窜到了湘竹的身后,将湘竹打晕了。 听到声音的寒梅从屋子里出来,抬眼的一瞬,不曾看清情况,人跟着也落了地。 章节目录 第108章 竟是过得比帝王还要奢靡 文茵本在屋内看书。 因为听到了寒梅的喊叫,推开门来看。 她看到了两个丫头都躺在了地上,似是被人打晕了。 不等她喊救,身子一软,跟着扑到在了寒梅和湘竹的身上。 再醒来时,文茵的眼睛被蒙住,双手被绑住。 寒梅和湘竹在喊她。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 “小寒梅,湘竹,我在这里。” 跟着声音,三个人聚到了一处。 三个人因为看不见,并不清楚周身的情况,只觉得身下颠簸,偶有听到马蹄声。 从而判断三人是在马车上。 也不知道马车行进了多久才停下。 她们三人被赶下了马车,在老婆子的催促之下,进了一个大园子。 大院子里充斥着酒香和肉香。 她们起先被关进了一个房间,而后便有老婆子进来扯下了她们的眼罩,松了手上的束缚。 “你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湘竹将文茵和寒梅护在身后,首先质问。 老婆子冷冷一笑:“老身是这个家的管事,你们被选中了送进来,今日起便是你们的福分了。” 文茵一愣,被选中?什么意思? 谁选中了她们? 老婆子将湘竹和寒梅拉扯到了一旁,吩咐人将她们的衣裳换了。 老婆子便直面向了文茵:“果然是大家闺秀,这姿容面貌就是比那一般女子看着要更精致动人个几分,饶是不用胭脂水粉,也能够让咱们少爷心旷神怡了。” 文茵强装着镇定,问:“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这番行为迟早能要了你的命,我劝你现在就将我们三个放回去,我丈夫说不定还能留你的命!” 老婆子呲着牙笑道:“哈哈哈,靠着你那在云楼陪着名妓过夜的丈夫,你还不如去想想京城丞相府和江南叶家会不会来救你。” 这个老婆子竟是都知悉。 文茵咬紧牙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婆子笑了笑,伸手要去扯文茵身上的衣服:“我们是什么人,等你换上了这一身衣服后,自然能知道,咱们少爷可还等着你呢。” 可等衣服穿上身之后,文茵这才惊觉……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衣服。 腰身外露,香肩虚藏。 除了那一片肚兜外,身上所有衣物几乎都呈现着透明的状态。 尤其是插在她们头上的发髻,松散无力,发丝全披在了肩上……俨然是风流场合下的扮相,竟是与云楼里女子无异了。 文茵觉得屈辱,可根本无从反抗。 寒梅年纪虽小,可性子却烈,在换衣裳的时候,便那和老婆子动起了手。 湘竹帮忙,但二人根本不是那群老婆子的对手,最后被打晕了过去。 文茵咬着牙,掐紧了手心让自己忍耐。 随之便被带出了这封闭的室内。 转而,在婆子的带领下,竟是看到了……酒池肉林! 偌大的池子里,满是与她一般衣不蔽体的女子,她们拿着杯子直接舀了池子中的酒水,纷纷匍匐在了那坐在高位上的男子脚边。 其形,可谓是变态无疑。 而坐在高位上的男子,文茵竟还认识。 谁能想到,前日还在牢狱之中的宋斯连,经过死囚顶替之后,如今便能够在这偌大的观园里享受着这种待遇。 “五嫂嫂,别来无恙啊……” 宋斯连看到文茵,一双眼冒出了桃花,那唇齿似是流下了口水。 文茵看了,一阵恶心。 她忍着脾性道:“宋斯连,好不容易逃过了死罪,还在这胆大妄为,就不怕被人知晓,再被送进那监牢之中,得腰斩之刑?” 宋斯连放声大笑,道:“五嫂嫂,我当真是不知道你当时写那封信与我时,究竟是什么心态,但你知道吗,我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我的眼里心里都是五嫂嫂你啊。” 他从高位上下来,因为有女子拦在了他面前,便被他狠狠一脚踢开了。 其他女子噤若寒蝉,纷纷跪地退让。 便是在皇宫里的帝王,都不见得有宋斯连这番的待遇。 这宋斯连竟是过得比帝王还要奢靡! 文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耳边还是宋斯连油腻恶心的言语。 “便是我欺辱了塞外的公主被抓入大牢获腰斩之刑的时候,我都是满心的愧疚,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的莽撞,因而坏了我与五嫂嫂之间的情谊,那塞外公主美貌可人,但哪里能有五嫂嫂的风情呢……” “可当我从监狱出来,我派人去仙芝楼查看了当日是否有你定下的包间之后,我才发觉自己是被你骗了啊……我始终不敢相信五嫂嫂是故意将我骗到仙芝楼一品居的,毕竟你一个闺中的女子怎么可能会知晓那日塞外公主就在仙芝楼一品居包间呢。” “只是我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啊,你的信件上说明白了让我去的,所以……五嫂嫂,到底是为何,你那日会失约,又为何那塞外公主会出现在仙芝楼一品居的呢?” 他说着说着,面目逐渐狰狞了起来。 文茵害怕的往后退。 见她如此,宋斯连倒是更加兴奋了起来。 “五嫂嫂,说起来你我之间好似有一道杀母之仇……我的母亲不过是想让你的丫头嫁给我罢了,你偏生要搞得她自戕在我的面前,你可知我的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她那样好,那样好,可到头来还是你逼死了她……” 经过宋斯连这么一提醒,文茵便也想起了刘婉婉的事件却也因自己而起的…… 文茵喉头紧了紧,已然感受到了深刻的危险。 “你母亲那是借宋家之势贪腐,死也是情有可原,与我、与我无关……” “无关吗?那就如嫂嫂所说的无关吧。”宋斯连一笑,手便伸到了文茵的下巴上。 文茵偏移着头,不能被他触碰,反而激起了他的占有欲。 宋斯连手指间的力气何其大,直接将文茵的下巴捏青紫了。 文茵疼痛,哼吟出了声。 宋斯连轻哼道:“我知道嫂嫂看不起我,可我如今在这个园子里是哪里也不能去的了,宋程昱到底也是不要你了,不如嫂嫂也搬过来和我一同住下,让我们在这里做一对鸳鸯。” 文茵没回话。 但心里已经在冒酸水了。 小炮向来机灵,应该早就发现了西院没人了。 她自醒来就在路上留下了身上的佩饰…… 她抿着唇,心里渴求的喊起了宋程昱:宋程昱,你快些来。 章节目录 第109章 你抱着我,抱紧点 宋斯连不是宋程昱。 不会在做什么事情之前询问文茵的意愿。 他在看到文茵的第一眼,心里的想法就涌动了起来。 此时此刻,这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自然是不会等待了。 宋斯连伸手就要去脱掉文茵的衣服。 只是那猪蹄子刚刚碰触到文茵的臂膀,便是老婆子从门外被打入了门内。 老婆子咿咿呀呀的喊着疼痛。 随即跟进来的,则是一众宋家军。 宋程昱骑着马冲进了酒池之中。 在看到文茵的一瞬间,便是将长矛插进了宋斯连的衣领上,继而将人挂在了墙上! 宋斯连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文茵见到宋程昱,眼泪霎时掉了下来…… 宋程昱将人抱上了马匹,然后将肩膀上斗篷披在了文茵的肩膀上。 他将人护在怀里,对着身后的士兵发号施令:“守住这里,一个都不能跑了。” …… 经过审讯。 宋斯连如实交代。 这一切都是他老爹防止他会不甘寂寞跑出去而安排的。 他一个死刑犯,得罪了塞外公主,已然是大逆不道。 宋知还好不容易花了大代价,才将自己的独子从牢狱里面捞出来,只盼着他不再惹祸了。 但宋知还万万没想到,宋斯连竟然胆大包天,对文茵施加报复。 大炮另外带了一支队伍,领着三人回了宋家老宅。 文茵脚步刚进屋,快马加鞭的宋程昱便后一步回来了。 文茵看到宋程昱,毫不犹豫扑到了他的怀里。 心里的委屈,霎时溢出了心头。 宋程昱轻轻拍着文茵的背部,哄道:“别怕,都过去了,下回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以为留了小炮在文茵的身边便安全了,可耐不住歹人的心思恶毒,会如此不用其极。 宋程昱心头愧疚,自认是自己没有能护好自己的妻子。 文茵摇了摇头,眼中的氤氲也随之擦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我想着帮你办案,自作主张了,原本该与你先商讨的。” 文茵搂着他的脖颈,又道:“你抱着我,抱紧点,我到现在都觉得心有余悸。” 她是吓到了。 宋程昱很听话的将人直接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也是难得的没有乱来。 右手一直放在她的背部,轻轻拍打。 直至文茵在他怀里,慢慢入睡。 可即便是入睡了,文茵的眉头也还未舒展开,紧蹙着的模样,让宋程昱看了几分的心疼。 再去看她身上还穿着宋斯连给她安排的衣裳,薄如蝉翼,几近透明。 她穿上这衣服的时候,该多屈辱。 她又是这么高心气儿的人。 宋程昱沉了沉心,饶是自己也不敢多亵渎了她,拉了薄被将她的身躯盖得严实。 夜半,宋程现在宋斯连的口中探得了更多有关宋知还与江南官员勾结的线索,宋程昱终是只能让寒梅和湘竹陪着文茵,自己则是离开了这小小西院。 一夜的梦魇,文茵睡得并不好。 等起来,向来不怎么来往的颜美淑,竟是让奶妈抱着曦哥儿来了。 “昨晚上的事情,你大哥给我说了,大炮小炮跟在老五身边去办事情,便让差我送两个会功夫的侍女过来。” 颜美淑自文茵过门以来,都不曾有特别好的脸色。 一是她家族背景的实力雄厚,也是心气高的人。 二是文茵先前对宋程昱的态度,以及对整个宋家的态度并不好,这让颜美淑看不惯。 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文茵已然和她所了解的不同了。 对待姜家事儿上,她能够不顾闲言碎语当场不给陈臻脸面。 对待老五不孕育的事儿上,她能够忍耐和接受。 尤其是前阵子刘婉婉贪污受贿的事儿上,她更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京师宋家那么多的人,便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文茵的眼力劲儿,一眼就能瞧出这老宋家里挂着的、摆着的、种着的会是各类名贵的物件。 宋岫岩一行人离开江南之后,颜美淑几次都想来西院特别拜访一下文茵,想着妯娌之间的关系能够融洽些的。 但毕竟先前颜美淑对文茵并不算得上友善,唐突冒进她也拉不下面子。 再加上她些许害喜,身体也确确实实不太舒服,便没来。 昨晚上宋程现说了文茵受惊的事儿后,她今一早便主动来了。 还带来曦哥儿过来,让文茵瞧瞧,也好一扫昨晚上的雾霾。 这还是文茵第一次见到曦哥儿。 上辈子,因为文茵的矫情,她和颜美淑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这辈子,文茵也没想到颜美淑能主动来结交。 她看着那奶团子般的小婴儿,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 颜美淑看出了她眼中的欢喜,主动让奶妈将曦哥儿交到了文茵的怀里。 文茵哪里知道怎么抱孩子,瞬时手脚慌乱了。 颜美淑打趣道:“别怕,你只管按照奶妈说的,轻轻搂着就行。” 奶团子不过几个月的大小,倒也有了不少分量,文茵将曦哥儿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沉归沉,但真的好软。 那小手小脚,透着一股奶香味道,忍不住想让人贴上一贴。 小团子看到文茵,裂开嘴在笑。 文茵在这一刻被治愈,也问起了奶团子的日常来。 “现在还在吃母乳吗?” “是否还需要夜起,晚上可还折腾?” “大嫂身体上可还能受得住,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 文茵的关切,让颜美淑心里也是一暖。 颜美淑身边的婆子丫头不少,丈夫也在身边,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关切到颜美淑心里的想法。 宋程现是不知道女人在这种时期能有什么想法。 丫头和婆子兴许能知道,但主仆有别,她们不敢多说。 也只有文茵,不只敢言,还能帮颜美淑提出解决办法。 文茵看的书多。 尤其是先前还看了不少女子生产以及产后修复的医书。 另外,她先前寻到薛琳之后,向薛琳也请教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何况,叶家名下还有一条专门服务于产孕妇的生产线,她了解的自然也就多了。 “大嫂如今肚子里怀着一个,现下又有一个要靠自身哺乳喂养,身体恐怕是吃不消的,我叶家的嫂子生于草原,她们那边有非常丰富的奶源,当地妇女若出现你这样情况的都会选择羊奶哺育幼儿。” 文茵介绍了羊奶的好处,让颜美淑能够放心的使用。 另外,她还提及了几种消除水肿的办法,遮盖脸面瑕疵的安全水粉,防脱发的摸头膏。 这些东西,颜美淑在此之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听到文茵的讲述,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坐了半日,颜美淑被文茵的学识所惊叹住。 章节目录 第110章 默念三遍控制欲望 “倒是不承想妹妹读过这么多的书,我向来自恃文武双全,如今和妹妹比起来,我这脑瓜里装的东西,是真真令人难堪了。” 文茵拉着颜美淑的手,温柔道:“我不爱动,打发时间的办法也就靠着几本书了,还是比不上大嫂的功夫了得,能上得了战场,又能入得了厅堂。” 两人一来一往,这笑容更肆意了。 看着文茵抱着曦哥儿那亲热的模样,颜美淑心里动容。 一时间竟是感慨起文茵命苦。 文茵该是喜欢小孩儿了,可这辈子……恐怕没了和老五膝下承欢的机会。 心里某种想法便腾升了起来。 她直言不讳道:“妹妹,你尽管与我说说,对于这孩子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文茵一愣。 颜美淑解释道:“就是老五那身体,今后你可能……” 颜美淑一顿,继续道:“先前婆母还在东院的时候,就为这个事儿时常长吁短叹的,她一直想问问你的意见,她怕你跟着老五委屈了,但她不敢问,我今儿也不管你介意不介意,反正也问了,想听听妹妹的想法,要是真不能接受,婆母公爹也不至于勉强你的,老五那边他们也愿意去劝他。” 文茵心下一暖。 她原以为婆母和公爹并不在意这件事的,没想到是不敢问她。 堂堂将军大人和将军夫人,竟是会对她的想法如此看重。 文茵浅浅一笑,道:“我自跟了宋程昱,便体会到了被人爱的滋味儿,跟着他,我很开心。” 颜美淑眼角一热。 又听得文茵道:“孩子的事情,我也与宋程昱好好商量过,没孩子便没有孩子,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如今大嫂有孩子,二嫂也有,未来三嫂和四嫂也都会有宋家的子嗣,我们何谈会没有膝下承欢的机会呢,公爹和婆母将几位哥哥教养的极好的,我这个伯母自然不会缺小辈儿们的孝敬。” 颜美淑听完这番话,叹道:“妹妹竟是如此的通透。” 当即,颜美淑也下了一个决定,道:“若是老五这边的治疗始终没有什么进展的话,我与你大哥的孩子可过继与你们一个,让那个孩子叫你们做爹做娘。” 文茵一惊,随即眼眶竟是一热,险些要落下泪来,连吞吐出来的字词都哽咽了起来:“大嫂……” 颜美淑反握住文茵的手:“你放心,不管生的出生不出,你和老五定然能过得好日子。” …… 宋程现回来的时候,颜美淑便将这事儿给宋程现说了。 宋程现一愣,觉得惊奇,一双眼睁得老大。 颜美淑蹙眉:“你这表情是、不愿意……” 宋程现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怎么这么大方了,你对老五媳妇儿不是一直都颇有微词的?” 颜美淑轻咳了一声:“那是之前,我怀着孩子双眼昏花了,我最近发现了老五媳妇儿的好,今日与她一叙,更是发现了她令人惊艳之处,你都不知道,她今日与我所说的那些产后事项,我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这等见识的女子,我敢保证全京师绝对寻不出来第二个。” 听得颜美淑如此夸赞文茵,宋程现笑道:“你都如此说了,那到时候咱得好好挑选个好苗子过继给老五了,得能跟着老五学功夫,跟着文茵学见识的,若不然送个愚钝的过去,咱们还得耽误人家了。” 宋程现是玩笑话。 但颜美淑却听了进去。 确确实实得选一个聪慧的送过去,才不能糟蹋了文茵的教导。 如此一来,她便是要多生几个,待启蒙时好好挑选一番,再给文茵过继。 得知了妻子的想法后,宋程现便修书了一封,给京师寄了过去。 内容便是他们夫妻二人愿意给老五过继一个孩子的事儿,且让宋岫岩和姜氏好安心。 宋家的老三和老四还驻守在边疆,也不知几时能回来娶妻生子。 老二宋程逸与曹木棉之间的情感如此的淡泊,难说能不能有第二个孩子了,也就宋程现和颜美淑这边有过继孩子的条件。 家和万事兴,总归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他自不觉得有损失和牺牲什么的。 宋程昱晚间回来,文茵也将过继之事告与了他。 他对有没有孩子这件事,想的不多。 但只要文茵高兴,他自然都是愿意的。 但他只有一个要求:“等那孩子能自己睡觉了,再从大哥大嫂手上接过来吧。” 文茵不解:“这是为何。” “大哥常与我说起有了一个孩子之后多麻烦,我不想这么麻烦,更不想因为多了一个毛孩子导致咱两睡觉的时候中间还多了个人,那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不太方便。” 文茵:“那你就忍心让你大哥受这个罪?” 宋程昱理所应当道:“本就是他的孩子,我们帮他养,他还想挑啥!” 文茵:“……” 宋程昱:“能受你教导,是那孩子的福分,我大哥大嫂该有点自知之明。” 文茵:“……” 宋程昱:“说好了,咱们等孩子大了再接过来,就算以后咱们教的不好,也可以将所有的过错丢给他们。” 文茵:“……” 文茵担心这话被宋程现和颜美淑听得了之后,他们会后悔提出如今过继一事。 晚上。 宋程昱抱着文茵入睡。 一开始都还好,宋程昱也想着压抑一下自己的欲望。 毕竟文茵昨晚上受惊,今日也不见得能压住惊。 但女人的香,过分沁人心脾。 昨夜里,那个穿扮在宋程昱脑子里浮现,到底是没能忍住心中想法。 只是动作比往日轻柔了不少,节奏上慢了许多。 等事情结束,宋程昱满足入睡。 文茵趴在男人的胸膛上,心里却是在叹气。 倒不是因为又与宋程昱发生了床事而不开心,而是因为她想起了不久之后宋府将出现的丧事……心里头难过。 这世上最痛苦的莫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想到姜氏哭晕的场面,她这心里那样不好受。 可怎么办呢,她根本无力去改变这件事……便是两年后宋程昱极有可能战死沙场这件事,她到底也是没有绝对把握可以挽回的…… 一滴清泪落到了宋程昱的胸膛上。 宋程昱微微睁开眼,看到了文茵的梨花带雨。 他抿了抿唇,心里微微一叹……想着以后定然不能这样折腾她了。 要控制欲望! 要控制欲望! 要控制欲望! 章节目录 第111章他们家中都是妻妾成群的 一早上,宋程昱便出门去了。 因颜美淑决定用羊奶喂养曦哥儿的事儿,文茵约了杨美钿谈羊奶的事。 两人约在了仙芝楼。 “你放心,羊奶的事儿我会帮你办妥,便是日后回了京师,我也能差人定时给你送去最新鲜的羊奶。” “那便谢谢嫂子了。” 另外像是孕用脂粉、防脱发头膏以及其他的物件,杨美钿也已经差人送去给了颜美淑。 “尝尝这西湖醋鱼、龙井虾仁,都是江南名菜,吃好了后,咱们再去游一游西湖,你从镇上过来一趟也不容易,既然来了,我再带你好生逛一逛。” 杨美钿正帮着文茵布菜,隔着她们这一桌不远处的楼梯转角处,却出现了一个熟悉身影。 杨美钿手间一顿,文茵也随着杨美钿的目光看了过去。 文茵看到文雯,先是一愣,随后便将目光转了回来。 杨美钿轻轻勾起了唇角,道:“昨天你大哥说纳兰荣锦这次随帝王南巡只带了妾室文雯来,没有带华明郡主,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纳兰荣誉倒是真敢,当着帝王的面儿就如此宠妻灭妾。” 文茵也不得不佩服文雯的好手段。 方才那一眼望过去,文茵看到了文雯手上佩戴着一双玉镯子一双金镯子,头上的金花翠簪花就插满了头上,身上穿着的更是江南名铺所出的明纳兰荣锦心里已经没了华明这个人。 至于说文茵,自然有天收……她嘲讽几句算得了什么呢。 文茵抿了一口茶水,对文雯轻声道:“妹妹倒是很清楚这云楼花魁的魅力,就是不知今日纳兰大人没能陪妹妹来这用餐,是不是也被邀请去了云楼呢。” 杨美钿注意到了文茵的眼神,立即道:“可不是,这江南的官员对京师官员的第一场酒局,可从来都是放在云楼消遣的。” 杨美钿对着文茵道:“哦,对了,你叶家大哥昨日也收到了提督的邀请,说是今日会为京师来的大官于云楼设宴,也不知道提督口中的大官是不是纳兰大人呢……” 文茵单手撑在了下巴上,做出了一个俏皮的表情:“说不定诶,就我家那位五品而已,直接让花魁茗香姑娘接待的,这纳兰大人可是陛下的新宠……这啧啧啧,恐怕一个云楼的花魁不太够服侍的吧,兴许还得其他几家名楼的花魁一起上才行了……” 文雯脸上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姐姐莫夸大其词,相公才不是这种人。” “哦、纳兰大人是怎么样的人姐姐也不清楚,但宋家是明文规定了不能娶妾,姐姐是不担心自己家宅生乱的,就是这状元郎,新婚日就迎娶了妹妹和华明郡主两位,日后便是多几房妻妾也不是难事吧,那日我们在丞相府打马球的时候,就看到礼部尚书周大人和纳兰大人走的十分相近的,我好似还听到了周大人要传授纳兰大人些许安顿后院的法子呢……” 杨美钿的表情上来了,立即惊叹道:“哟,是那位后院已经有二十来位夫人的周焕生周大人吗?” “正是呢。” “哎哟,没想到纳兰大人结交的人是这番性情呢。” “是呀,还记得龙舟大赛上和纳兰大人一队的几位京城公子吗,他们家中都是妻妾成群的。” 章节目录 第112章 手段更狠上些许的妾室 杨美钿和文茵的一番话,让文雯脸上青白交加。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杨美钿还在她身后好心的提醒,道:“妹妹别去错地方了,那云楼花魁坐落在楼塔最高层里头,现在过去,指不定能还阻止纳兰大人上了茗香姑娘的床榻。” 这话放出来,文雯的脚步便是更急了。 下楼的时候,文雯险些滑倒,亏得秋菊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才不至于难堪。 但等文雯上了马车,急匆匆来到了云楼附近时,她又瞬时镇定了下来。 “夫人,怎么了……”秋菊问。 文雯捏紧了手心,道:“我们这样闯进去,又算是什么样子呢,杨美钿若是说的假的,我们过去找相公就是闹笑话了,杨美钿说的若是真的,里面又有许许多多的江南官员,我区区一个妾室……进去了抓奸,是给相公惹了麻烦的……” 秋菊点了点头:“好似是这样……那夫人就不管了……” 这事儿,文雯没法管。 她不甘愿道:“往回走吧。” 秋菊蹙着眉,有些担忧:“你好不容易才从华明郡主手上给大人抢回来,如今要真出了个什么花魁……” 文雯哪能不忧心,但忧心无用。 她沉了沉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我们的德行上不能有错,错了一次……那将步步错。” “夫人说的是。” …… 文茵和杨美钿还在仙芝楼用餐。 吃到结尾的时候,便看到了文雯的马车又重新回来了。 杨美钿一挑眉:“看来这个文雯也不蠢钝,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还想看她笑话呢,这中途就折回来了。” 文茵顺着杨美钿的目光,也看了过去,道:“索性是吃完了,不然又得倒胃口。” “行吧,咱们走吧,姐姐带妹妹去看看这江南的景。” “好。” 两人携手离开。 为了不与文雯正面照应,特意走了侧门。 江南秋色,别有一番风味。 二人坐在乌篷船上,面前放置着茶点和零嘴。 吃着喝着聊着,便是让文茵的心情也跟着这美景舒畅了起来。 “妹妹,你往那边看,好像是京师来的船只……” 杨美钿提醒道。 文茵偏头去瞧了眼。 大船上,些许夫人在甲板上,也欣赏着这秋色。 许是其中有人看到了文茵这边,竟是有丫头朝着她们这一处招手。 仔细望过去……文茵瞧见了其中几个熟面孔。 大龙船上的丫头放声询问:“可是江南叶氏的夫人,我们是京师随陛下南巡的官员家室,可否请叶夫人上船一叙。” 对方邀请,杨美钿似是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何况乌篷船坐了这么长时间,腿脚也无处活动,也该起身了。 杨美钿询问了文茵的意见后,便随着文茵一同上了大龙船。 上了龙船,文茵才看到了这船上的人悉数是京师官员府上的夫人、正室夫人。 杨美钿作了自我介绍,立即便有眼尖的夫人认出了杨美钿身边站着的文茵。 “倒是没想到竟是能在江南与两位夫人遇上了,来来来,快入座。” 开口主持的是礼部尚书府上的周夫人。 今日的局,便是周夫人组来的。 文茵和杨美钿对其他几位不熟悉,也全靠周夫人做了一一的介绍。 分别是刑部尚书于大人的夫人,御林军统领魏文静大人的夫人,京师富商赵夫人,以及年岁与文茵相仿且新婚不久的十三王妃。 几位夫人因自家夫君都被江南官员邀请去了云楼宴客,一时间无事,便约到这大龙船上游船赏玩。 文茵和杨美钿入座后,周夫人特别出声道:“原本我们之间该有状元夫人的,可惜了华明郡主此行未曾来。” 周夫人这一句话,是做引导话题的作用。 无非是要道一道这状元府上的私密事情来。 这种场合,文茵小的时候也随着叶秀娣参与过不少。 当时年幼,她觉得这些贵妇人一个个都嘴碎得不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一个劲儿的编排人,说出来的话语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是不爱参与这种局的。 可如今,文茵到是能理解这后院深处的女人们的难处了,丈夫的时间和精力有限,孩子们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们之间的交往频次也是有限的,可就是在有限的时间空间里面,她们也要完成属于她们自己的统一战线。 共同厌恶一个人,共同同情一个人,也是她们能结交到一起契机。 而现下,这个被同情的自然是正室夫人华明郡主,被厌弃的则是状元府上的妾室文雯。 各位夫人不论是背景家世都属得上京师里一等一的,便是这谈话之间,虽然偏向了华明郡主遍地文雯,但言语之上到底是适中的,并未太过分。 些许情绪上的宣泄之后,周夫人便道:“我在这里聚集起各位夫人,也是因为太皇太后曾召我入宫论及过此事,她老人家也就这华明这么一个宝贝侄女,到底是不想华明在状元府就这样过下去,我才疏学浅,便是自家院子里也是一堆搞不清的破事,所以在这里想问问各位夫人,是否有什么好法子,能够让华明郡主与纳兰大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些许。” 杨美钿听到这话之后,随即就向文茵投去了眼神。 文茵心领神会。 杨美钿小声对文茵道:“人家家里的事情,搬弄到局面上讲,原来还是为了讨好太皇太后。” 文茵回应:“也不完全如此,我看这周夫人是心直口快,不曾藏着掖着的,说不定是真的想为太皇太后分忧,也想为华明郡主讨个公道,只是我担心这今日坐在这局面上人有些人会是非不分,到时候害了周夫人。” 杨美钿环顾一圈,道:“应该不会吧,这些夫人都是京城望族。” 文茵瞥向了一旁的十三王妃,道:“京城望族里面,也难说有没有糊涂人。” “那妹妹怎么看待华明郡主这件事,我倒是诚心希望华明郡主能脱离如今困境的,只是我这个脑子,到底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文茵抿了一口茶水,不动声色。 十三王妃左右看了一圈,最先发言道:“若不然,再给状元郎找一个手段更狠上些许的妾室或外室,用来压制这个文雯呢?” 章节目录 第113章 女子何故要为男人而活 十三王妃明欣雨到底是年轻了。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大概是没经过脑子的。 杨美钿当即就蹙起了眉头,其他几位夫人脸上的表情也些许的古怪起来。 在座的都是京城大官的正室夫人,最厌弃的便是后院里头再多上几个。 周夫人摆了摆手,道:“不可不可,华明郡主身份与人共事一夫本就是委屈了,如今怎可能再给状元府送上一个。” 于夫人不想明欣雨太难堪,语重心长道:“十三王妃大概是想让那文雯不好过,这种办法确实是能压制文雯在后院独宠的境况,但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纳兰大人和华明郡主之间仍旧不见得能好好相处。” 明欣雨尴尬低头:“是,于夫人说的在理。” 赵夫人叹了一口气:“原本这次南下,如果华明郡主能和纳兰大人一起来的话,两人兴许能培养下感情,可偏偏这纳兰大人……哎……” 魏夫人也觉得难过:“说来说去,都是男人的过错,可偏偏承担这个结果的却是我们女人,这世道总归是苦了女人的。” 魏夫人的话,说到了重点上。 女子何故要为男人而活。 周夫人看到了文茵一脸的从容,不禁问了文茵是什么意见。 文茵原本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既然周夫人都这样问了,于是也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寻常女子依附男子而活,所以盼着与丈夫和睦,盼着为其多生育子嗣,以功求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但华明郡主并非寻常女子,她的父亲是景安王爷,姑母更是如今太皇太后,便是陛下也是华明郡主的表哥,她不愁吃喝穿戴,也无须在意自己在相公心中到底如何。 众夫人刚才所说的那些,也表明了自己是信任华明郡主的为人,而各位夫人与华明郡主相处不过几次宴会,也愿意相信且支持她,这便已经是华明郡主的成功了。 如今纳兰大人对华明郡主的厌弃,那本就是纳兰大人的事,与华明郡主无关,更无须去在意他,华明郡主要做的只有做好自己,远离是非,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强求一个不爱自己男人的去爱自己,是蹉跎了岁月,更是耽误了世间的繁华。” 前世,华明郡主因为丈夫不爱自己而郁郁不得终。 今生,文茵到底也希望华明郡主能够看开些。 文茵的一番话,令一众夫人瞠目结舌。 半响,周夫人才回过味来:“到底是老了,也糊涂了,竟是没将这点看透,我也常常抑郁于后院那些是是非非,却忘了这一生为人是做所愿之事,为所为之人,宋夫人的这些话,提醒了我。” 于夫人轻轻一叹,竟是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里面,于夫人的年岁最大,膝下孩儿都已有文茵大小了,她恐怕也因为文茵这番话想到了过去几十年的日子。 魏夫人则是一脸欣赏的看向了文茵,她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娘子竟能有如此开阔的胸怀。 所以这边是为什么文茵能够及时从上一段婚姻里及时抽身的原因吧。 杨美钿霎时也理解了文茵所言,她与叶良阳之间的感情太好了,所以根本没想过一个女子离了丈夫该怎么过活的事,尤其是当恶人得逞,她只想着能如何的报复回去,却忘了华明郡主身份非同一般,她只要自己不被世俗所捆绑,那便谁也捆绑不住她。 这里头,可能只有年岁相对小一些的十三王妃带着懵懂,并不能很理解文茵的话了。 看她一脸木讷,一众夫人也只是笑了笑。 新婚燕尔中的女人,什么挫折也不曾受过,不理解也是应当的。 结束了大龙船上的聚会,周夫人回到驿站的第一件事便是于京城修书。 在书信里面,周夫人将文茵今日所讲述的一切稍加了自己的理解书写了下来。 一式两份,一份给皇宫里的太皇太后,一份直接给了华明郡主。 两份措辞略显不同,但中心意思都是一样的。 几日后,京城回了周夫人的书信。 太皇太后告知周夫人,这封书信开导了华明,也开导了太皇太后自身。 若是有机会,太皇太后也想见上一见周夫人口中的宋家五夫人。 接着,不久之后,京中便又来了关于华明郡主的消息。 边防战乱,景安王爷带兵出征去了。 华明郡主巾帼不让须眉,也随父亲一同去往了北疆。 事情传到文茵和杨美钿耳中的时候,不甚欣慰。 杨美钿更是红了眼眶,落出了泪来。 “文茵妹妹,不承想华明郡主还是给你的那番话听进去了,随父出征……你知道吗,她竟然随父出征了,早些年,我与她在草原结交的时候,她便说过愿山河无恙,愿建功立业,愿自己成为父亲那样的盖世英雄,但她也担心因为自己是女子,担心此生可能都没有这个机会了……但是现在,她好勇敢,我真为她感到高兴,真的。” 杨美钿的一番话,促使文茵心有所触动。 她拿了帕子帮杨美钿擦拭泪水,安抚着:“其实很多事情解决起来并没有那样难的,华明郡主本就是心胸开阔之人,只要看清晰了前行的路,自然没有什么可以阻难她。” 杨美钿收了收心情,还道:“这事儿是你大哥在官员聚会的场合下听得的,你可知这事儿便是那纳兰荣誉听到了,都是一惊,瞧着吧,等华明郡主从战场上建功立业回来,便更加没有必要将纳兰荣誉放在眼里了,到时候该和离还是该休夫,华明郡主心里总归能清明。” 文茵浅浅应下。 对此事不可置否。 与杨美钿分离之后,文茵随即回到了老宋家的西院。 天渐黑,宋程昱才回来。 夫妻俩个简单用了晚饭之后,便去榻上休息了。 文茵趴在宋程昱的胸脯上,心里惦念着即将传到宋家的丧事。 于是嘱咐他道:“这些日子你忙来忙去的,明日一早去给公爹和婆母写封信吧,让他们安心。” 宋程昱不以为意:“他们能有什么不安心的,吃好喝好还不用管咱们兄弟媳妇儿的,怕是轻松极了。” 文茵:“……” 宋程昱:“你要是写了信过去,他们还得回信,又该觉得麻烦。” 文茵:“……” 章节目录 第114章 他们驻守的是北疆边防 文茵叹了一口气。 便不强求宋程昱了。 有些该来的总会来。 又过了几日。 宋程昱又搜集了更多的证据,宋知还与江南官员勾结已成事实。 宋程现将江南宋家的情况都告知给了京师宋家。 宋岫岩回信过来,且让宋程现和宋程昱秉公处理即可。 话语不多,但宋程现也感受到了宋岫岩的无奈。 宋知还毕竟是宋程现的胞弟,又是自己的亲娘…… 宋岫岩多少是于心不忍的。 但忠良了一辈子,宋岫岩断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包庇宋知还。 同时,宋岫岩考虑到了宋老夫人,姜氏提议将宋老夫人接到京城去,免得宋老夫人到时候会耽误宋程现和宋程昱断了这件贪腐案子。 宋岫岩只能听随了姜氏的意见。 姜氏便找到了国公老夫人,让国公老夫人修书给了宋老夫人,邀请到京城国公府相聚。 同时还在信中道明了除了国公老夫人之外,另外邀请了不少她们年轻时的闺蜜玩伴,望在古来稀的年岁把握一下,再聚上一聚。 宋老夫人接到信件之后,泪如雨下,也恐自己时日无多,遂让宋知还安排了去京城的马车。 收拾好包袱,翌日一早就出发去京城了。 …… 文茵坐在小院子,望着已然入秋的天气,薄衫被凉风吹起,胳膊上透起了冷意。 她抱起了手肘,算着日子,竟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她问向寒梅:“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寒梅如实告知。 文茵又问:“京师宋家可有来信?” 寒梅摇了摇头:“自从宋老夫人去京城之后,好似有半月没有来信了,小姐,怎么了?” 文茵蹙起眉头,按道理来说,在边疆的宋家老三和老四的丧报应该早就传入京城了,怎么如今还一点儿动静没有呢。 兴许是京城离江南过远,一时间消息淤堵住了? 她疑惑着,湘竹正好送来了京城丞相府的家书。 信件里面是叶秀娣的字迹,多是关切的内容,并未提及任何其他。 文茵收起了信件……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便问向了身边的寒梅:“你知道宋家三少爷和四少爷守的是哪个边防吗?” 寒梅眨巴了下大眼睛,摇了摇头。 一旁端着茶水出来的湘竹,也愣了下,表示并不清楚。 “宋程昱现在在哪里?” 文茵又问,多少急切。 寒梅连忙道:“应该还在卫兵营里吧,陛下还有两日就到江南了,经过一路周折劳顿的御林军准备换一批江南卫兵上去北疆,景安王爷带着华明郡主去的那个北疆?” 宋程昱不容犹疑:“是,正是北疆。” 文茵心下一喜。 这下明白了。 前世里,宋家的两位驻守在平安了数年的北疆,突然一次的动荡让两位宋家哥哥措手不及,从而战死了沙场。 如今,景安王爷作为驻守了北疆近三十年的边防大将,因为华明郡主的缘由临时起意去了这一趟北疆。 兴许是景安老王爷提早发现了北疆的变动,以至于宋家两兄弟做出了相应的防范。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未曾传回宋家两兄弟战死沙场的消息。 兴许,宋家这两位,这一次不会死了。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景安王爷携华明外出散心。 也归功于那日,周夫人邀请了她与杨美钿上船,她无意间想去开导华明郡主的一番话…… 她不过是做了那么一点点的事情,便救了宋家两兄弟的性命,具体来说,还有驻守在北疆千千万万的将领们的姓名。 文茵哪里能不兴奋,哪里能不激动。 她开心的不能自已,好想将自己心中所想分享给面前这个男人。 但她偏偏不能说,说了只会惹来麻烦。 尽管如此,也不会妨碍文茵高兴地心。 她搂住了宋程昱,情不自禁的垫起了脚尖:“你知道吗,我今日很高兴,很高兴。” 宋程昱看到她欢快的样子,便瞬时将压在心头的公事扫开了。 他揽住文茵的腰身,清浅一笑:“高兴什么,你也与我讲一讲?” 文茵随口便道:“见到你就很高兴了,好了,你晚上早些回来,我想与你小酌几杯,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找些好吃的来。” 宋程昱微微一挑眉,应下了。 随之,他双手一个用力,便将文茵轻松抱上了马车。 寒梅和湘竹也随后跟上了马车内。 文茵坐在车内,不忘掀开马车窗帘,朝着宋程昱挥手:“晚上一定要早些回来,我等着你。” “好。” 一声铿锵有力,给了文茵极大的安心。 她一直在担忧自己无力改变宋家未来的结局,可现在……有所改变了,一切或许都能有改变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115章 与江南瘦马共事一夫 马车并未直接回去。 而是去了城内香火最旺的福山寺。 文茵心血来潮想去祈福。 在佛祖面前冥想了半日,捐了不少香火钱,又去了佛前的老和尚面前求了一支签。 老和尚看着签,送了她一句话。 “善结有缘人,此生梦可圆。” 这句话,提醒了文茵。 从前,她性子孤僻,不爱与人结交,也不愿花多的精力在与自己无关的人身上。 是以,她觉得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更多的时间专注自身,专注在宋家人的身上。 但现在,她却不这样觉得了。 人不可能只靠着自己而活。 宋家的事也不是一日累积而来的。 景安王爷携女去北疆,从而改变宋家两兄弟战死的事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从福山寺出来,文茵让马车去了繁华集市。 想着晚上的小酌,文茵让马夫绕了些许路,去了花柳巷子买酒。 “小姐,酒买好了,三十年陈酿,姑爷应该爱喝,另外还给您准备了黄花酒,泡在滚水里烫一烫还能暖胃。” 湘竹向来考虑周到。 酒水买好,文茵便不打算去买下酒菜了。 这边让宋程昱自己去买些他爱吃的就行。 马车掉头之际,文茵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张熟悉面容。 是十三王妃明欣雨。 她一个人六神无主的游荡在这大街上,身边并未跟随一个小厮或丫环。 她直笔笔的往前走,双眼毫无焦距,便是撞到了人也不知。 文茵让车夫跟随其后,也不见有人来寻她,不禁些许不忍。 十三王爷玉龙的为人,她也略有所闻。 不久之前,这位王爷还想迎娶华明郡主,所以人前人后都装出了一副痴情男人的模样,便是华明郡主嫁给了纳兰荣誉之后,他亦以深情自居,对外都是说华明负了他。 但不久后,便迎娶了名门世家之女县主明欣雨。 上一次在大船上文茵见到明欣雨时,还是十分活泼俏皮的模样,这才过了多久,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 到底是轩辕玉龙的装不下去了,在明欣雨面前暴露了本性罢…… 前世,这位不太聪明的小县主便在王府里过得不安生,还传出多次自缢未果的事情来。 文茵对这位小县主并未多关注,所以也不知道她最后得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只会偶然得知轩辕玉龙在飞黄腾达之后,家中也娶了无数姬妾,家外面也养了不少外室。 文茵差使马夫停了车,自己主动邀请了明欣雨上马车。 明欣雨认出了马车上对自己邀请的女子是当初在大船上结识的宋家五夫人,兴许是当初文茵的一番话过于令人震惊,也许是觉得这位五夫人长的过分的好看,明欣雨对文茵很有好感。 没有防备的明欣雨,在上了马车之后,这眼泪就啪嗒落下来了。 文茵还不曾问何事,明欣雨便将这几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痛经历悉数道明。 原来是江南官员太精明了,太知道投其所好,在轩辕玉龙刚到江南的第一晚就成为了云楼花魁的床上客。 明欣雨对轩辕玉龙的容忍度很高。 他们在成亲不久之后,明欣雨便允许了轩辕玉龙纳妾,充盈了府邸后院。 轩辕玉龙还因为明欣雨的大度而对她尤其的疼爱过,对已经没落的名家更是礼待了,这让明欣雨的父母脸面上多少增添了光彩。 所以,那日在周夫人的组局会上,明欣雨才会提出放纵相公后院的想法,只因她在这样做了之后是受了好处的。 但如今,轩辕玉龙则是又起了纳妾的想法。 若是良家子,明欣雨兴许不会这番神色,可偏偏轩辕玉龙想要纳的是那云楼名妓茗香姑娘。 这下子,明欣雨不能忍受了,非常肯定的拒绝了轩辕玉龙的无理要求。 她明家虽然没落了,但还没轮到与江南瘦马共事一夫的境地里。 自成婚以来,明欣雨都是依着轩辕玉龙的,这是她唯一硬气的一次,也是想表明自己的决心,想让轩辕玉龙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只是轩辕玉龙根本就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里,执意要娶茗香姑娘。 甚至于,他为此提出了和离,让明欣雨滚出十三王爷府。 她气不过,从驿站跑了出来……不料轩辕玉龙真的连一个来寻她的人都不曾派出。 导致她在街面上已经晃荡了这大半日。 眼看天即将黑下去,她竟是无路可去了。 听完明欣雨的故事,文茵微微一叹,道:“那小县主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明欣雨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想挣这一口气,但我又没有这个实力,我明家自父辈开始就在朝堂上没了任何话语权,前两年我父亲还因为过失险些入狱,我一个女子……断然做不到像华明郡主那样,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明欣雨方才在街面游走的时候,就时常想起文茵当日在大船上说的话。 她也好想像华明郡主一样,不要将男人放在眼里,去驰骋沙场、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 可她不能,她没有景安王爷那样爹,更加没有像太皇太后那样的姑母。 明欣雨握住了文茵的手,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 “姐姐,你帮帮我,帮我想想法子,我该怎么办。” 文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自觉不如华明郡主,但你也无须妄自菲薄,我且问妹妹一句,妹妹是怎么看待十三王爷,又是怎么看待这桩婚事的。” 明欣雨擦了擦泪,逐渐平静下来,道:“我与轩辕玉龙说白了就是联姻,他高攀华明郡主不成,所以才选择了我,想要的也只是我父亲在朝堂对他的支持,父亲虽然无能无用,但怎么也算得上皇戚,也认识不少老臣。 而我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便在父母劝说下答应了嫁给轩辕玉龙,或许先前我是对他有所期望的,只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到底是不曾将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否则又怎么会开口迎娶妓女,如此,我对他,也只能是心死了。” 文茵点了点头:“你既然有如此想法,那你接下来且只管放平心态即可。” 章节目录 第116章 一家主母抓大放小 “姐姐这是让我同意轩辕玉龙迎娶这茗香姑娘?” 明欣雨认真的看向了文茵。 文茵点了点头:“你知道轩辕玉龙为人,他亦不会听你言说,你反抗不让他娶茗香姑娘,于你而言便是没有一分的好处。” “可是……” 明欣雨的话还没有说完,文茵便打断了她。 “妹妹,华明郡主随父去北疆远离是非,于我们这些人看来是高风亮节、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举动,但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的其他人,依旧会对华明郡主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不齿,世人口中的人没有完美的,能将事事都做到完美的那不是人,是神,是佛。” “我明白了,姐姐是让我不要顾忌那些个流言蜚语!” 文茵继续道:“何况,十三王爷让妓女进后院这件事,丢的何止是妹妹的脸面,丢的更是他轩辕玉龙自身的脸、皇家的颜面,你何苦在这里承担这么多人的脸面,那不是让自己生累吗。” 文茵一言,令明欣雨恍然大悟。 “谢谢姐姐开导,那我现在就回去,然后告诉他愿意娶谁都行,自己就不管了。” 文茵劝阻道:“你身为王妃,这一家的主母,若真的什么都不管,那肯定也是不行的,要抓大放小。” 明欣雨又蹙起了眉头,问:“那什么是大,又什么是小呢?” “事关自己的就是大,无关自己的便是小。” 明欣雨显然没能理解。 文茵继续补充道:“据我所知,小县主有一弟,年岁虽小,却已经在书院里几次被夫子表扬,其才学已然在京城圈子里传开了。” “是,只是那是我姨娘所生之子明治,所以……”明欣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说了。 “明家将嫡庶之别看得尤其重要,又因我那位明治比我亲弟明源聪慧不少,我母亲便更不待见他,明治在明家的日子该是过得一般的……” 这“过得一般”还是明欣雨加以修饰过的。 实际情况肯定是比明欣雨口中的还要惨淡吧。 所以同样是作为皇戚,明治去的是普通书院,而明源去的则是国子监名下书院。 可便是这样苛刻条件之下,这位庶子在未来几年后直接考上了状元,被冠以首辅接班人的名号。 而在所有人认为这位新晋状元会帮助明家逐渐从没落的边缘重新拉回世家地位时,他竟是向大理寺直接呈供了明家贪腐的证据,让明家上下一百来口人全部入狱。 此后这京中便再没了明家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明欣雨最后如何了,但明家都倒了,轩辕玉龙又是那样一个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文茵语重心长道:“你觉得,你们明家将来能靠谁,靠你、你的亲弟……还是那位不受宠却才能卓绝、且被明家人虐待的庶子……” 明欣雨一怔,脸色霎时白了。 “姐姐……你别这样,我有些害怕。” 文茵轻轻一笑:“如果你连这个都想不透,我说再多也无用了。” 明欣雨咬了咬唇,根据文茵的提问,回答道:“比起来,我那位胞弟确确实实愚钝,可明治怎么都是庶子,爹娘又怎么可能会去指望他……” “这不是还有你这个做姐姐的呢。” “我、我已外嫁……”说到这里,明欣雨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即改了口,“我虽然外嫁了,但终究是明家的人,轩辕玉龙如今就是欺负我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娘家,所以我明白姐姐口中所说的抓大放小了,对明家对我有益处的就是大,此外的便都是小。” “明家靠我那愚钝的弟弟和无能的爹肯定不行,想要明家能支棱起来,必然需要有一个有能有才之人,如今明治便是明家唯一的希望了。” 文茵欣慰一笑:“妹妹将我所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明欣雨又往细了去思索,道:“明治的事情,我回京城后就去解决,当下的我从驿站出来,又在这路上走了半日,怕是外面已经传开了十三王爷要娶茗香姑娘的事了,我若就这样回去,恐怕也得落一个软糯可欺的名声来,姐姐可否借妹妹几两银子,我干脆回京去了。” 文茵道:“这不是银子的事,当然了,你也不能回京。” 明欣雨微微一愣:“不回京,也不能回驿站让轩辕玉龙看轻,总不能住客栈吧。”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不光要住在客栈,还要宴请周夫人她们来为自己评评理,让你的夫婿亲自将你接回驿站去。” 那日在大船上认识的夫人们都是端庄得体、德行如一的。 她们也有想法稳固自己的圈子。 明家虽然没落,但明欣雨怎么说都是县主身份,也是王妃,她们不会不重视的。 有了文茵的提醒,明欣雨便知道怎么做了。 她从文茵手上拿了些许的银两,直接住进了仙芝楼。 等文茵将明欣雨送去仙芝楼,自己再回老宋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而原本是该文茵等候回来的男人,如今也已经备好了晚餐。 “我看你,今日到底是古古怪怪的,去卫兵营找我就为了问一句三哥四哥驻守在哪儿,又这么晚回来,势必要好好说说,你这一天都干什么了吧。” 宋程昱拉着文茵在小院子里坐下。 文茵的心思则都放在了炉子上的铁锅上面。 铁锅滚烫,冒着热气。 周边还放置了各类蔬菜和肉。 肉片切得薄薄的,放在铁锅里不一刻就熟透了,再配上花生酱的蘸料,别提多香了。 “这是什么,你怎么想到的?” 宋程昱道:“三哥四哥送家书过来了,这边是他们在信中提及的‘火锅’,我按照信件上所写的,便置办了这一桌,原本想回来就好好享受一番,只可惜空着胃等待了某人许久。” 文茵笑道:“这是我的过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宋程昱眉眼一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酒盏。 文茵心领神会,立即拿了酒壶给宋程昱倒上一杯。 酒水下肚,宋程昱便不与文茵计较了。 文茵便是问道:“三哥四哥在边防情况可还好?” 章节目录 第117章 未来的事情竟然提前发生 “他们出了变故。” 宋程昱一言,让文茵心头一惊。 “变故?” 不会是…… 宋程昱接着道:“边防军队里出现了内奸,将行军布阵图窃取,索性景安王爷和华明郡主赶到北疆,及时发现了那个贼人,连夜更改了行军布阵计划,才避免了这场硝烟。” 避免了……还好。 “后面三哥提出要将计就计,在景安王爷和华明郡主的帮助下,攻破了敌军后方,生擒了敌军主帅完颜氏,如今准备班师回朝,等陛下赏功了。” 文茵笑着望着宋程昱:“我倒是明白你为什么会准备如此丰盛了,原来你也想为你三哥四哥庆功。” 宋程昱将肉片放入锅中,心里默数八个数后,夹到文茵的碗碟之中,且嘱咐道:“小心烫。” 文茵将牛肉放入口中,轻轻哈了一口气。 “肉质鲜嫩,入口软糯,好吃。” 宋程昱很自然的拿起帕子,帮她擦拭了嘴角处的油渍。 接着文茵又说了白日遇到明欣雨一事。 宋程昱静静听着,不曾多发言。 “怎么了,你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不是,只是觉得你怎么突然这样热心了……” 宋程昱心中的文茵从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你今日这样提点了明欣雨,就不怕她日后会反复寻你求助?有些人很难缠的。” 文茵不可置否:“但是有些人,也很讲情义。” “所以你是图明家这位小县主未来与你回报?” 起初,文茵可能真的有这种想法。 但,很多事情并非她能预料得到的。 就比如这次谁能想到华明郡主去哪里不能散心,偏生去了北疆呢。 她笑了笑:“我这叫结善缘,首先我得认定了对方善良,否则难说会不会成为一段孽缘。” “所以,你将这次行为看作是做好事?” 文茵点了点头,便问起宋程昱:“你呢,或者说你们整个宋家的男儿,对精忠报国一事是怎么看的,是无私奉献做好事,还是另有所图。是为加官进爵,还是但真的为天下百姓?” 文茵是想听一听宋程昱来一番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 她也想感受一把这种为国为民的壮烈。 但宋程昱向来都不会按照她所想来做的。 他一开口便是:“要没加官进爵,谁会愿意出现在战场上。” 文茵:“……” 宋程昱:“如今和平年代了才会有不少高干子弟参军,否则要真遇上了要打仗的时候,恐怕只有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且等着军饷发下来吃饭的劳苦大众来军营。” 文茵:“……” 宋程昱:“做人现实点,豪言壮志说出来,听听就得了,有时候我听我爹讲,我都觉得尴尬。” 文茵:“……” 宋程昱在文茵心里多少是有点大无畏形象在的。 这一番言论,直接让宋程昱的滤镜破碎开。 让文茵的脸都瞬间垮了下来。 宋程昱一口腰子放入了口中,咀嚼了两下后咽了下去。 又是一杯小酒入口,爽快过后才道:“这一次三哥四哥从北疆回来,估摸着是要开启北疆战争了,你且看到时候谁会出现在战场上,你就知道这英雄是谁了。” 文茵放下了碗筷,也没了吃饭的心情,随口道:“哦,那你觉得谁会去。” “我。” 一字,落地有声。 文茵眉间霎时蹙起来:“你?” 听着文茵讶异的语调,宋程昱一脸傲娇道:“怎么,你丈夫我不能是英雄?” 文茵咽了咽喉:“不是,我是说,为什么会是你,朝政上那么多将军。” “嗯,边境是有不少将军,但那些将军不是老了就是狗熊,真英雄可能也就宋家这几个男丁了。” 文茵一脸迷惑的看着宋程昱。 宋程昱继续道:“我爹老了,已然没了当年的气概,他的五个儿子里面,大嫂正怀着,刚出生的嫡长子还需要照料,二哥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扎扎实实得了自己的位置,三哥四哥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已然战伤无数,他们的身体未必能继续在战场上厮杀,娘亲必然要为他们考量,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的终身大事给办了,便只有我,已经完成了婚嫁,也没有孩子牵绊。” 宋程昱吃了一口肉,又喝了一杯酒,爽快道:“北疆完颜氏如今被生擒,必然是在短期内就会有战争的,到时候宋家将又一次被那些达官贵人推到前线去,而宋家在如此的状况下,不就只剩了我去了。” 文茵:“景安王爷比你似乎更合适,他在北疆镇守多年,对那边的地形民风自然比你要了解……” 宋程昱:“但景安王爷如今已经六十多了,三哥四哥此次在北疆来信时特意说明了景安王爷身负重伤,陛下对一个老王爷一个老将军还不至于那样苛待的。” 文茵没想到景安王爷身负了重伤。 宋程昱又一杯酒水下肚去了。 他轻轻叹道:“也不知道景安王爷能不能熬过这个冬日。” 一言,文茵心头一惊。 “你是说景安王爷会……” “嗯,薛琳已经奔赴去了北疆,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大概率是束手无策了,便靠老王爷最后的意志力看能坚挺多久吧。” 前世里,景安王爷是在宋程昱出征之前病故的。 如今,因为景安王爷去了一趟北疆,竟是将死亡的期限提前…… 对了,前世里,宋程昱是在与哪个国家战死的? 是北疆! 竟然又是北疆。 这两日她为宋家的老三和老四从北疆阵地活下来了而欣喜,可这一变化直接导致了未来的事情竟然提前发生了。 她脸上唰地白了。 一双眼睛直直的瞪向了宋程昱。 宋程昱感叹景安王爷的英勇,也感叹这老英雄将不久于人世。 但很快,他便将心态调节过来,又夹了一块毛肚到文茵的蘸料之中。 “人活一世,到底是图名还是图利呢,京城里的那些人,总是希望自己名利双得,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不去牺牲,想这些也无用,还不如好好享用这一顿火锅,吃的快乐尽情才好。” 宋程昱的手伸过来的一刻,文茵直接反手将他的手腕抓住了。 她红着眼眶,问:“如果这次北疆真的要发生战争,你当真要去?” “我不管陛下是什么意愿,也不管朝政是怎么推举宋家的,我只问你,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落到宋家的头上,你是不是非去不可?” 章节目录 第118章 说到底是文茵太过于爱他 文茵难得面色会如此紧张的与他说话。 宋程昱倒是想起了小时候,每每宋岫岩出征时,姜氏好像也这番模样。 不愿、不悦、不舍。 其实千言万语,不过是担心吧。 担心父亲会在战场上受伤,担心父亲会在战场上殒命。 当时的他觉得姜氏如此,是矫情。 哪有打仗不受伤的,哪有打仗不死人的。 他甚至放出豪言,若自己当上了将军,死在战场上,那是他的荣幸! 那时的他太小了,只觉得练武痛苦、读书痛苦,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去战场上死了,兴许还能得到一个好名声。 现在,他却不这样想了。 他开始惜命。 所以改变了曾经的霸道,以迂回的办法去搜集江南贪官贪腐的证据。 所以学会了隐忍,尽管被人说三道四,他只求结果是好的便行。 但,他毕竟也只是普通人。 他反手握住了文茵的腕子,五根手指头插入了她的。 交合之下,他轻声道:“如果我不是宋家子弟,身上不曾有一官半爵,我当然可以不去,但我这样的身份,在帝王面前如果说了‘不’,那边是抗旨。” 抗旨的结果是什么? 那是比在战场上身陷囹圄了还要惨痛的境地。 文茵的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眼中有关宋程昱的身影,也逐渐的模糊。 她额头慢慢贴在了宋程昱的手背上,哽咽着:“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只要这一次你不去就行,你以后出征我绝不拦着你。” 北疆的战场,宋程昱不能参加。 那会要了他的命。 她好不容易重来了一次,好不容易可以享受一下宋程昱的好,怎么可以…… 见她哭了,锅中的肉瞬间不香了。 他放下了碗筷,主动将人揽在了怀里。 “别哭,圣旨还没下来呢,指不定会有什么变数。” “可你刚才说的,就好像你明日就会离开我……” “不会的,放心吧。” 他好一阵安抚,文茵的情绪才逐渐的平静下来。 宋程昱微微一叹,心告自己日后在文茵面前,还是千万别提战场上的事了。 妇人家,总是容易多想。 他还没有出征呢,文茵就这样了。 若他真出征了,文茵还不得哭晕过去。 说到底是文茵太过于爱他了。 爱的不能自已,爱的无法自拔。 所以才担心他受伤,担心他死了。 他轻轻拍着文茵的背部,哄着她入睡。 一方面,他心里因为感受到了文茵的爱而感到甜丝丝。 另外一方面,他只能长吁短叹,原本打算今夜好生酒肉一番后与文茵来一场天人交合的,这下子……又泡汤了。 …… 帝王南巡的前行部队已经抵达江南。 江南富商、官员在前行部队抵达的那一刻,便守在了碑界边境。 无不翘首以盼,无不心存敬畏。 浩荡声势之下,帝王驾到,群臣群众匍匐于地,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场面惊心动魄、令人腿软生惧。 文茵也没有闲着。 随同各位京中夫人参加了小县主明欣雨布置的餐宴。 明欣雨虽然不聪慧,但好在身边跟着个精明的嬷嬷,她回去将文茵的话与这位嬷嬷说了之后,嬷嬷立即就明白了,还不断的夸赞文茵的智慧。 便是在嬷嬷的安排下,明欣雨给今日的宴请做的滴水不漏。 顾及到了各位夫人的忌口,顾及到了午间帝王抵达各位夫人会无事。 她表明了自己对十三王爷纳妓女为妾的态度。 也说明了自己相夫不善,求各位夫人的帮助。 周夫人是热心的,当即就给了主意。 且让明欣雨可以收拾好包袱,今晚上轩辕玉龙就会来请她送仙芝楼回驿站。 等到了晚间。 群臣陪同帝王用餐,官员家眷具在。 周夫人说到做到,当即就以闲聊的方式给轩辕玉龙要娶江南名妓的事情给道了出来。 其他几位夫人做了配合,并且疑惑为何帝王所在场面下,作为十三王妃的明欣雨为何会没有到场。 三言两语,便让轩辕玉龙在圣前无光了。 帝王不好干涉臣子家世,虽未多说什么,但一句“家和万事兴”就足够让轩辕玉龙明白圣上的意思。 加之,晚宴上茗香姑娘的压轴舞蹈博得了帝王一笑。 遂又问了茗香姑娘与十三王爷之事,聪慧的茗香几句话便与十三王爷之间撇清了关系。 还特别的点名了,今日晚宴是自己与十三王爷的第一次见面,所谓嫁娶的说法都是些谣言罢了。 轩辕玉龙便有了台阶下,晚宴不曾结束就去了仙芝楼,将明欣雨接回了皇室驿站。 轩辕玉龙离开之后,帝王提起了国事。 皇后娘娘便知女子不该继续在场了,便提议了几位夫人随她去了江南行宫的别院相谈。 离席的时候,文茵好似听到了帝王谈及“北疆”二字。 她心不在焉的跟着皇后娘娘和一众夫人去了别院。 周夫人看她不对,拉了拉她的手:“怎么了,有心事的样子。” 她浅笑,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在宴会上拘谨了,没吃饱。” 周夫人笑了笑:“那等会儿再吃些,坐在我旁边吃,都是咱们自己人在,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谢谢夫人。” 又一次入席。 皇后娘娘首先关心起了于夫人的身子,而后又谈及到了家常琐事。 总归是不咸不淡的。 直至,皇后娘娘点了文茵的名字。 “这位便是开导了太皇太后和华明郡主的那位宋夫人吧。” 文茵一愣,脸颊一热,朝着皇后娘娘恭敬低头:“算不上开导,只是闲暇时随意的些许想法,也靠当时在大船上的其他夫人做了更深的寓意。” 皇后娘娘一笑:“那是宋夫人谦逊了,周夫人给太皇太后的信件本宫也看了,周夫人可没少夸赞宋夫人。” 场面一团和气。 “也正是宋夫人这一次的提点,让景安王爷与华明郡主去了一趟北疆,提早发现了完颜氏的狼子野心,才避免了一场死伤。” 皇后说这个话的时候,面上却无多的喜色。 其他夫人听闻,亦然微微一叹。 魏夫人道:“虽是避免了这场死伤,可好不容易才安定的北疆,这次是不是又要动荡起来了。” 文茵微微紧了紧手心。 原来,大家已经都有预感了。 章节目录 第119章 为了将这帮江南官员一网打尽 皇后娘娘重新提起了精神力,对文茵道:“如今大赣的边防能如此安定,多少是宋家军以一己之力扛起来的,大赣的未来恐是要继续仰仗宋氏一族了,宋夫人,本宫敬你一杯,男子在前冲锋陷阵无后顾之忧,全靠了女子在后方做支援,若非宋家各位夫人的大度,宋家男儿哪能有如此功绩。” 说完,皇后娘娘一饮而下。 文茵自然只能提杯子,但那些恭维虚荣的话,她却是丁点儿不想说。 她举着杯子,抿了抿唇,冒着大不韪道:“皇后娘娘,若这一次一定是宋家男儿上前线的话,能不能、臣妇是说如果选定的是宋程昱,能不能让臣妇跟随前往。” 在场的夫人皆是一愣。 齐刷刷的看向了文茵。 她继而道:“臣妇佩服华明郡主的忠肝义胆,也艳羡能在战场上厮杀的男儿们,只可惜臣妇是一女子,没有参军的机会,若这次是臣妇相公宋程昱去了战场,臣妇愿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报效大赣。” 皇后娘娘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可是,北疆的气候寒冷,你这样柔弱怎么扛得住……那是打仗,不是儿戏,宋夫人的提议本宫会考量,若是有消息再告知于宋夫人吧。” 文茵当然知道那是打仗,还是会死人的打仗。 皇后没能当场允诺文茵,其实就是拒绝了文茵的请求。 文茵却不愿就此妥协。 她从席面上走了出来,跪在了皇后娘娘的面前,十分的郑重。 “皇后娘娘,宋家男儿在外时,宋家女子从不曾跟随的原因是一家老小需要照料,但如今臣妇与宋大人终生恐不能有子嗣,宋大人属于家中老幺,上有几位哥哥嫂嫂照顾父母,下无弟弟妹妹需要他协助……” “那你的父母呢,你的亲朋友人呢。”皇后娘娘打断了文茵的话。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周夫人给太皇太后的书信里,写到你豁达、通透,可怎么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就糊涂了呢,人活一世,不该太较真某件事,北疆那样的地方,你何苦。” 文茵轻轻咬住了唇畔。 她抬起了头,看向了皇后。 她一字一句道:“是啊,何苦,北疆那样的不毛之地,何苦皇家要与完颜氏争上一番,派无数将领去赴死。” “放肆!” 皇后的手重重拍打在了案桌之上,是瞬间的动怒。 周夫人一惊,几位夫人也走离席位,跪在了地上。 她们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不敢说。 因为文茵那一句,简直是大逆不道! 北疆是重要的军事领地,是大赣花了三十年才从完颜氏手上抢夺过来的城池。 如今完颜氏来犯,是想将失去的领土重新拿回去。 文茵昨晚在宋程昱的怀里佯装睡了一宿,她始终不明白战争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说是为了和平,为了人民的幸福。 可战争带来的只有伤亡啊。 自古帝王野心。 不断开疆扩土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文茵知自己刚才那一句侵犯了皇权,可她不能不说。 如今大赣八方面临着八朝敌对,到底是因为大赣想要更加广阔的土地,不断在入侵周边小国、不断压榨着周边的人民。 大赣的繁荣昌盛,却是以其他国其他民族为代价而换来的。 入侵,却又做不到一统。 大赣就是一个靠着战争发迹的国家罢了。 “皇后娘娘,宋五夫人只是太年轻,她根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请皇后娘娘恕罪。” 周夫人一声,想平息皇后的怒火,但文茵那一句对皇家的质疑,岂能是一句话就能消掉的。 皇后眯着眼,睥睨看向文茵:“本宫倒是能念在宋五夫人年轻不懂事,不予追究,可宋五夫人,是真年轻不懂事吗?” 她当然不是。 她学富五车,师从大赣最优的夫子。 能当女红、能琴棋书画,能歌善舞,能过目不忘。 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是信口雌黄。 她仰了仰头,直视向身份尊贵的皇后。 “还请皇后娘娘成全,臣妇只愿生与相公同寝,死与相公同陵。” 她跪地,三次磕头,目光坚韧,竟是令在场的其他几位夫人都不禁的哆嗦上一阵。 这宋五夫人怕不是失心疯了! 竟然敢和皇后唱对版。 眼看皇后被噎得喉头滚动,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几位夫人的额上无不觉得汗涔涔、湿漉漉的。 皇后深吸了两口气,道:“宋五夫人与宋大人当真是伉俪情深,可本宫在抵达江南之前却有听闻宋大人常在云楼过夜,与云楼的茗香姑娘也曾私订终身……不似十三王爷纳妾的谣言,宋大人这事儿不少江南官员可都是有见证的,这样的夫君,你当真还愿意随同?” 文茵字字恳切:“有一事,臣妇需向皇后娘娘说明白,相公从未夜宿过云楼,几次浮夸出现在云楼不过是为了与江南官员迂回。” 皇后娘娘眉眼一皱:“嗯?” 文茵当即回应道:“相公自到江南以来,便发现了江南的贪腐现象严重,尤其是在查看了四方卫兵营以后,更是察觉到了其中贪腐的关键人物,又因此次帝王亲征,江南官员王守成有意巴结臣妇相公,想在朝政补助里克扣军用物资,为了将这帮江南官员一网打尽,这些日子相公天不亮便出去、入夜了才归。” 一众夫人一惊,甚至于有些许的不敢置信。 文茵继续道:“相公说,他不在意名声如何,他只求结果能问心无愧,他更知晓他心爱之人定会信他,所以也愿放手一搏。” 皇后娘娘不曾料到自己这一来江南,便知晓了这样一桩大案。 同时,一直在帝王身侧服侍的宫女也几步小跑过来,不顾皇后正在发怒,也凑到了皇后的耳边说起了前厅的情况。 “宋大人向陛下呈供了江南贪腐的官员名单以及各项证据,如今陛下正在前厅审查此事。”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便是对文茵道:“本宫知晓了,至于你方才所提请求,本宫可以应允,但这一切本宫还需要看陛下的意思,今日先如此,各位夫人自便。” 说罢,皇后离席,随着宫女的引路,快步离去了。 眼见皇后娘娘离去,一众夫人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们不理解文茵今日之举是何意。 但事已至此,倒也没有追问的意义。 唯有周夫人,主动将文茵扶了起来,道:“先前,我只当你是比常人通透些许,如今才知晓,我还是小看了你。” 章节目录 第120章 我还是小看了你 文茵微微一笑:“周夫人严重了。” 周夫人才没有严重。 文茵提出想随军的时候,周夫人就觉得不对劲儿。 因为这种事情轮不到皇后做主,家属便是随军,也该是呈报军机处、向帝王恳求。 文茵将皇后无法承诺的事情提出来,分明就是为了让皇后为难。 皇后不想过分直白的拒绝文茵,所以才道此事后面再说,但文茵却追着不放,甚至大逆不道的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让皇后彻底动怒,碍于一众夫人的面儿,更碍于文茵是极大可能将出征的将领之妻,皇后更没办法责罚文茵什么。 所以皇后只能选择了话语嘲讽。 也是这一嘲讽,让文茵供述起了宋程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查贪腐。 随着前厅里的变化,皇后的心思已然不在文茵身上了。 江南贪腐从来都是陛下的心头刺。 如今宋程昱能够将这根刺拔出,对帝王而言自然是好事。 但宋程昱难说会不会被那帮贪官污吏重咬一口。 北疆动荡,宋程昱是最不能出事的人。 皇后这才急匆匆前往前厅,若真有人想咬宋程昱,她也好适时出面帮宋程昱解围,为帝王解围。 这才是文茵方才那一场闹剧的终极目的。 她不想让宋程昱辛辛苦苦查案子一场,还要被泼一身脏污。 潜藏在贪官里面这么久,宋程昱的名声到底是早就臭了的……一个被认定了是贪腐之人又去反贪腐,本就不太合理。 “恐怕咱们的皇后娘娘得等这件事儿彻底结束了之后,都不见得能发现是你故作的好事。” 周夫人笑着小声说。 文茵微微福身,算是还礼。 “你就放心吧,我家大人自然也会帮你家大人说上两句好话的。” 文茵一愣,随即发现了一直跟在周夫人身边的丫环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心里明了,丫环肯定是去前厅给周大人通风报信了。 再抬眼,环顾了一圈周身。 几位夫人身边也少了个别小厮和丫头。 不管这些夫人有没有像周夫人那样聪慧,能否察觉出这一切都是文茵的精心安排。 总归,前厅的几位重量级大人该是都知晓方才发生的一切了。 文茵轻轻吁了一口气,心里的重担便是放下了。 她原本还担心皇后娘娘一个人力量甚微,如今几位大人要是都能为皇后娘娘做支持,宋程昱被脏污加身的可能性便又小了些许。 几位夫人依旧聚在了这别院里。 宫人时时上新菜伺候着。 她们的相公都在前厅未走,作为正室夫人的她们自然也不能离去的。 周夫人见不得场面冷下去,说了几件好玩的事儿逗弄大家开心。 同时又问及了宋家即将回朝的两位大将,宋程器以及宋程勉。 “宋家这两位长年在边疆驻守,虽然一直不曾在京城露过面,可这两位的名声早就成为京城待嫁女子们心中的英雄,今日我也想问问宋夫人,将军夫人对自己这两个儿子是如何想的,就透一点儿风,让咱们也好做个准备,你知道的,我们几位家里头可有好几位得准备找女婿了。” 文茵略微思忖了下。 想起了前世宋家老四宋程勉在战死沙场之后,周夫人的侄女周翩然做出的那件荒唐事。 宋程勉身死归来的头七,周翩然跪在了宋府门前披麻戴孝七日。 即便姜氏以及颜美淑几次将她请离,她都无动于衷。 更不说周家人怀着恨不得将她打死的心动用了武力,将她硬生生拖拽离开也无果了。 整整七日,她被人戳着脊梁骨跪了七日。 周家人甚至对外放话,周翩然从此都与周家毫无瓜葛。 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名声便是彻底完了。 当时,文茵还不能理解周翩然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男未婚女未嫁,周翩然便是连守灵堂的资格都没有,白白丢了家人的脸面,丢了自己的清白。 直至后来,姜氏拿到了宋程勉于北疆的私人包裹,里面装满了周翩然与宋程勉之间的往来书信,才知他们已经私定了终身。 周翩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宋程勉也不曾。 只因周夫人还有另外一个嫡亲的侄女周海琼也心怡宋程勉,碍于周海琼的施压,也为了保护一直在周家备受欺凌的周翩然,宋程勉不曾对外透露过这件事,只等自己驻守边疆有功之后,找帝王赐婚。 两人私下约定,只要宋程勉从边疆回来了,宋程昱一定按娶妻之礼求娶周翩然。 周翩然一直在等,等了几年,等来却是宋程勉的死讯。 宋程勉出殡那日,黑色棺木里连他的尸首都不曾有,只有一份衣冠冢。 漫天的白色纸钱飞舞,白色得丧幌摇曳着。 周翩然一身红色的嫁衣,独自随行在了那送殡队伍之后。 她化着此生最绝艳的妆容,穿着此生最鲜艳的衣装,凤冠披霞,跟随着她最爱的男子……在棺木入葬的时刻,她在墓地附近的树枝上选择了自缢。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周翩然做到了她的承诺。 此等女子世间难求。 宋程勉能娶到她,是宋程勉的福分,也是宋家的福分。 只是、如今周夫人提及宋家两位男儿的婚事,怕也只是为了自己那嫡亲侄女周海琼,而不是为了姨娘所生的周翩然吧。 世间人将嫡庶有别看得尤其重要。 对姨娘、妾室,抱有极大的偏见。 可偏生没有人去探究那些女子到底是怎么成为姨娘和妾室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而那些罪魁祸首的男人总是能够度之事外。 “宋五夫人……”周夫人看文茵发呆,又一次提醒了一句。 文茵微微一笑,道:“四哥的婚嫁,婆母该是不会多干涉的,我只听相公说过他已心有所属,此次回京,该会向心仪女子提亲。” “咦,那是哪家的女子,宋五夫人可知?” 一旁于夫人也好奇了起来询问。 文茵思量了下,到底是觉得这对有情人不该再躲躲藏藏了。 便是大着胆子道:“是周家二小姐,周翩然。” 章节目录 第121章 让怀里的女人睡得更加安稳 周夫人是个十分聪慧的人。 她做事有原则,为事有底线。 她虽然偏心周家嫡亲的大小姐周海琼,但如今文茵既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明白了宋程勉钟情的是周翩然,那便不会再往这里面多添是非了。 前世里,宋程勉不敢对外提及自己钟情于周翩然,不光光是因为忌惮周海琼。 更是怕自己无缘从战场上回来,怕自己会耽误了周翩然,坏了她的名声,让她日后无法再嫁他人求得幸福。 可宋程勉却不知道,周翩然的幸福只有他才能给。 周翩然的心不大,只能装得下宋程勉一个人。 这才有了宋程勉死后,她为情殉身之事了。 周夫人些许的讶异,但心态也算是平缓,没有当众表露太多,只说:“那感情好了,周佳已经好多年没有办喜事了,看来是时候可以安排了。” 于夫人打趣道:“周夫人也未免有些心疾,竟是连自家二小姐的意思都不去问,这就要给事情定下了。” 周夫人被逗笑,道:“我这不是盼着和宋家喜结连理呢,翩然能被宋四少将军看中本就是她的福分了。” 宋家只娶妻从不娶妾的规矩,京师的人都是清清楚楚的。 何况文茵既然敢说这话,必定是知道些什么内情的。 周夫人几乎不用怀疑,周翩然和宋程勉之间肯定早已定情了,只可怜了她那个嫡亲的侄女周海琼还被蒙在鼓里。 一众夫人多少是有些艳羡周夫人的,一个小小庶女也能攀上宋家这样的门楣,还能是正妻之位。 接着便是马不停蹄问及了宋三少将军是否有心怡之人。 文茵摇了摇头,这回很清楚的说明了她不太清楚。 还需各位夫人直接问姜氏的好了。 听到宋程器大概率没有心怡之人,各位夫人不禁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估摸着这回去了,就要开始找人写八字送帖子去将军府了。 周夫人笑道:“这宋三少将军还没有回京,估计将军府的门槛就要被媒婆给踏平了去吧。” 一众夫人陪着笑呵。 不一会儿,前厅就传来了消息。 宋程昱将所有贪腐罪证都交由了帝王,随后会将这群官员扣押,直接交由提司大人审理具体贪腐金额。 至于宋程昱,在各位京官与皇后的力保之下,未曾沾染一丝污名。 陛下因宋程昱治贪腐有功,还加了官爵。 事情落定,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前来告知各位夫人可以自行离席了,前厅的各位大人也可以回驿站歇息。 各自分别后。 文茵随着宋程昱乘坐马车,依旧回到了宋家老宅中。 在其后,还跟着提司大人派遣而来的司法官员。 这次贪腐里,宋知还涉及甚广,司法官员势必要去宋家老宅好好查探一番的。 宋程昱和宋程现为了清白,自然还不能搬离宋府。 且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他们再另做打算。 “这样也好,大嫂现在怀着,搬离了宋府,也很难寻到一个安静的住处了。” 宋程昱搂了搂文茵的肩膀:“嗯,这会儿你该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京城几位大人为我说话的了。” 文茵便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告知给了宋程昱。 宋程昱惊异于她的大胆。 “你就不怕皇后娘娘惩罚你。” “不怕,有你在呀。” 皇后不比帝王拥有生杀大权,她主掌后宫,一众臣妇之首,要做的是平和各种的利害关系。 做帝王不能做之事,平帝王不能平之矛盾。 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不会轻易的挑起矛盾,尤其是臣子和帝王之间的矛盾来。 宋程昱又身为即将出征北疆的首选人员,皇后更知道惩处了文茵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帝王无情,皇后却不能无情。 宋程昱也品出了这其中的意思来,看文茵的眼光便是又多了两分的欣赏。 “你若是男子,恐怕这内阁首辅该是你来担任。” 文茵淡声道:“我若是男子,恐怕早就不在这京城待着了,如今帝王狼子野心,我可没有那样的功夫去陪这么个人耗着。” 宋程昱微微蹙眉:“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我在皇后面前都敢说这话,在你面前哪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不断入侵、不断加深邻国矛盾,帝王之心究竟作如何想的,你我都无法推断。” 她低了低头,脸上划过一丝落寞:“总归上战场又不会是他们皇家人,牺牲的人得一个英勇好名声,把持朝政的才是最终享用成果之人。” 她是为武将感到不值。 宋程昱昨日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轻易提起朝堂之事的,如今还是自己嘴贱,让文茵多愁善感了。 他立即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方才还说到四哥和周家二小姐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文茵回过神来,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未出阁之前,无意间撞见过你四哥和周家二小姐私会。” “我四哥那样一个人,竟然会与别家姑娘私会?你会不会看错了,说不定他们只是偶遇见个面……” 宋程昱担心文茵错点了鸳鸯。 毕竟作为亲兄弟的他都不曾知道宋程勉有心怡对象。 文茵撇了撇嘴,看他认真的模样,又胡诌了一句:“你哪里见过人家偶遇的人抱在一起,还亲嘴的。” 宋程昱:“抱在一起?还亲嘴了?” 文茵:“……” 宋程昱:“那他们是穿着衣服还是没穿衣服的。” 文茵:“……” 宋程昱:“这事儿只是你一个人看到了吗,在场还有没有其他人?” 文茵:“……” 果然,一句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去遮盖它的。 宋程昱对自己那个闷骚四哥的恋情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不断追问。 文茵已然不知道该如何的搪塞他。 干脆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放在了他唇畔上,然后搂住了他的腰身。 “好了,安静点,你四哥的情况等他回来了,你自己问他吧,这会儿是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不知道你什么要去战场上,到时候你走了,我又要独守空房许久的。” 她贴在了他胸膛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昨天晚上,她没有睡好,今晨就开始准备参加十三王妃明欣雨的午膳。 到了晚上,又是经历了方才那一番。 这会儿,她很累很累了。 到底是没有多的精力再去应对宋程勉和周翩然的事。 她抱着他,眼睛微微闭上,不一刻便入了梦中。 梦里,她看到了身披铠甲的男人在战场上英勇杀敌,身上镶嵌着无数荣光。 那光似是太过刺眼了,让她看不太清晰。 “大人,到……” 马车停下。 大炮掀开了马车门帘,便是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宋程昱抱着文茵,那姿态,恍若是抱着一个小婴儿般,小心翼翼。 宋程昱轻轻的“嘘”了一声,大炮立即就闭上了嘴巴。 随之,便是看到了从未用过马凳的男人,第一次叫了人将马凳放置在马车旁,步履轻而慢,不管是眼里还是脚底,无不是为了让怀里的女人睡得更加安稳。 章节目录 该章节已被锁定 宋程昱一步步将人送回了床榻上。 他嘱咐寒梅和湘竹好生伺候,自己则是准备去找宋程现,对今日陛下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做复盘。 只是他才起身,文茵就拉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好不好。” 她微微睁着眼,困意十足,似是靠着意志力在坚挺着。 他随即就往回走了两步,来到了文茵的身边,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去找大哥说点事,很快就回来。” 文茵微微抿唇,一股娇气的模样在她那脸面上显现无疑了。 她随即发出了一道也不知道是“嗯”还是“哼”的声音来。 也是这一声嘤咛,让宋程昱的心软了软,竟是舍不得拒绝娇妻的挽留。 他看着文茵那娇媚的脸蛋,不暇思索道:“那我不去了,我陪你。” 那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 竟是拉满了张力。 文茵嘴角一咧,笑容下那绝色的脸颊凸显了些许的肉嘟嘟的娇憨。 宋程昱的大拇指轻轻点在了文茵的脸蛋上,其余四根指头则是牢牢的捧住了她的下颌处。 指腹轻轻的来回摩挲,文茵笑的越发明媚了。 寒梅直勾勾盯着这边,眼里心里五味杂陈,莫名的竟是自己的脸都红了。 湘竹看着憨憨的寒梅,不由分说拽着她的胳膊就给人带了出去。 房内,便只剩下了宋程昱和文茵二人。 烛光摇曳。 宋程昱轻轻问上一句:“今日没出汗,不洗澡可以吗?” 文茵没回答。 但宋程昱亲吻在她嘴角时,她也没有拒绝。 是没力气了,也是她打心底已然接受了自己的丈夫吧。 竟是学会了享受…… 某些湿润竟是比先前来的都要多了。 这一夜,宋程昱没太折腾她。 所谓折腾,就是他爱玩花样,一会儿前面,一会儿后面,一会儿左侧,一会儿右侧的,非得给她各处折叠过才罢休。 宋程昱在很顺利结束之后,很快给她收拾妥帖,接着便是拥着她入怀。 她背靠着他的胸膛,腰肢微微前倾,以便二人贴合的毫无缝隙。 她的腿自然的压在他一直腿上,但来回动弹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他那腿上的毛毛有些刺刺的。 她也曾说过让他给腿毛刮掉。 他之前怎么回答来的。 宋程昱说:“也不是不行,除非你亲手帮我刮干净。” 文茵这样一个人,哪里能做这档子事儿,当下就给这事儿否了。 但如今,她倒是有了这个兴致。 只是现下累了,且再忍一忍那毛毛。 等天亮了,她有力气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他腿上的黑乎乎全部处理干净。 一夜,神清气爽。 难得文茵醒得比宋程昱早一些。 看着一旁熟睡的男人,她咧嘴一笑,轻手蹑脚的下了地。 再回来的时候,文茵的手上便多了一把剃须刀。 这还是从宋程昱刮胡须用的。 那剃须刀手柄处磨损的厉害,一看便知晓是有些年头的了。 虽是老物件,但刀口却锋利,还散着锃亮的光芒。 文茵拿了些可以润滑的皂角,又用了点温水,轻轻的揉在了宋程昱的一双长长的腿上。 逆着毛发生长的方向,文茵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将那黑乎乎的硬硬的毛毛给刮干净。 若是平常。 她稍微动一下,这男人都会换个姿势将她裹得紧紧的。 今日他既老实又听话。 该是前几日查案子查的累了。 看着他眼眶下的一圈青黑,她微微心疼。 心疼归心疼,也没妨碍她手上的动作。 黑色的略带卷曲的毛毛,就那样一点点脱离了皮肤。 剔除下来的脏污,她用毛巾裹上,扔到了床榻之外。 看着那结实有力的小腿如今干干净净的,她心情舒畅了。 接着,她伸了一个懒腰,自己又回到了宋程昱的身侧,重新将自己的腿耷拉了上去。 还不忘记来回摩擦一番。 真滑溜。 可能是摩擦的动作过大了。 宋程昱感受到了异动。 他侧转了身子,将人搂在了怀里。 一双大手上下摸索玩闹。 隔着衣服万万是不行的,必然要有温度的相处,才能得到最大的满足。 男人再次将二人之间的缝隙合拢。 几乎是下意识起的反应,他睁开惺忪睡眼,轻轻道:“我又想来了。” 文茵咽了咽喉,脸颊一热,低低的“嗯”了一声。 随即,她被翻转了过去。 清晨,精力蓬发的时候。 于男于女都一样。 …… 西院正房旁侧,两个小丫头住在其中。 湘竹睡得正香。 寒梅抱着新到手的话本,看得如痴如醉。 在看到男女主因为各种误会和不理解终于走到了一起,她从哭到笑,再到喜极而泣,心情犹若上天入地一般。 此刻,她正看到了结尾,男女主消除了重重磨难得到了圆满,开始了洞房环节。 也不知道这话本是哪个民间人所著,竟是将其细节都一一描绘了出来。 寒梅先前看过些许令人不齿的插画。 但插画太过于直白,多少没了美感。 不比文字的力量来的更强烈。 那一件件衣衫落地,那一次次跌宕起伏。 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粉黛油。 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正此时,一道道女子娇弱咛声从隔壁的正房传到了侧房内。 声音虽细虽小,但在这四下寂静无人的时刻,寒梅还是听到了。 她微微打开了床榻旁的窗子,便是将那声音听得更加的真切了起来。 听得她面红耳赤。 听得她心猿意马。 听得她不禁联想起了各种画面。 更是联想到了小炮那日在炎炎夏日里,露出精壮上身洗澡的模样…… 日上,晨起。 湘竹和寒梅照常起床洗漱。 湘竹看着脸颊红红的寒梅,微微蹙眉:“你最近怎么回事,这暑日都已经过了,你这张脸怎么总是红红的。” 寒梅一愣,道:“啊,有吗,没有吧。” 湘竹关切道:“怕不是得了什么病症,等会儿我要去市场采买点东西,你跟我一起去吧,顺便看看大夫。” 寒梅咽了咽喉,连忙说了不。 只因,她很清楚自己是得了什么病……少女怀春病。 章节目录 第123章 江南官员人心惶惶 吃过早饭,宋程昱便往东院去找宋程现了。 只是这走路的步伐里,他时常感觉到腿间生风,丝丝的凉意透过了裤子传到了里层的肌肤。 这种毫无束缚的清爽,让他觉得不太适应。 早晨,他兴起,和文茵快乐了一回。 而后,他发现自己被剃了,又惩戒了文茵一次。 最后,她还嬉皮笑脸的说日后都会帮他处理干净,让他没能忍住想一施男性雄风,于是又来了一次。 如此,餍足。 总归,是原谅了她。 并且,承诺了她日后可随心所欲的处理他的腿毛。 此刻想来,他又有些后悔,不该被美色所迷惑。 昨晚上,江南贪腐一案在圣上面前禀明之后,圣上明确的提出了北疆可能要出现的冲突,相当于是给宋程昱做了预告,只等什么时候圣旨下达,他可以直接领兵去北疆了。 等去了北疆,难免会遇到和将士们一起洗澡的情况。 或者遇到个渡河,他也得卷一个裤腿子。 如果被将士们看到他“没毛”,他那威武霸气的形象似乎有点立不住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毛”而苦恼。 “五弟,怎么在这唉声叹气的?” 宋程现从房里出来,便看到了唉声叹气的弟弟。 宋程昱才不会将自己被文茵刮了腿毛的事情告诉他。 只道:“女人,难缠。” 宋程现看他那得意劲儿,不禁挑眉道:“是弟妹不让你下床?” 宋程昱“嗯哼”了下。 宋程现向宋程昱投去了艳羡的目光:“真好,夫妻恩爱,比什么都重要,不像我,只能独守空房……” 昨晚上,宋程现又是在客房睡的。 因为颜美淑嫌弃他睡觉不老实,总喜欢动来动去的,她睡不好。 宋程现心疼媳妇儿和孩子,便只能去客房。 毕竟,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美娇妻,真的挺难保持一动不动的。 这么一比较,宋程昱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宋程昱不禁叹道:“这恐怕就是不孕不育带来的唯一好处,妻子不怀孕,每天都能过的像是度蜜月。” 这一句,让宋程现好生嫉妒。 是啊。 有孩子了,有啥好的。 以后他哪能真的去指望这孩子多孝敬他的吗? 孩子有了媳妇儿就忘了爹娘的。 看看宋岫岩,生了五个儿子,结果呢……谁都和他不亲。 反而有了孩子还耽误妻子一年的孕期,两年的哺乳期,三年的养育期。 一个孩子,就得耗费妻子六年时间。 两个孩子,最好的年华岁月就没了。 原本夫妻之间,两个人彼此恩恩爱爱的,彼此只有对方一个人。 但多了一个孩子,偏生要分走一大半的妻子的爱。 可妻子被孩子折磨得精疲力尽的时候,也无暇顾及丈夫也需要她的爱。 宋程现想到自己未来许多年可能面对的客房生活,不禁泪从中来。 宋程现收起心中酸楚,接着下了一个决定:“我想好了,你大嫂这胎生下来了,你就带走吧,给你们带。” 宋程昱一口否决道:“我不要。” 宋程现:“我们之前说好了过继的……” 宋程昱:“我好日子还没过够,没想这么早要孩子,等几年吧,或者等你们老大长到个七八岁能入私塾的年岁了,再给我们过继来。” 宋程现:“你倒是想得美啊。” 宋程昱:“你要是不愿意,你别给我了,我又不稀罕要个孩子。” 宋程现:“……” 宋程昱:“你想让我们受累给你们养孩子的目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宋程现:“……” 宋程昱:“大哥图省事儿省力省钱,但咱们还是住在一个屋檐下,那孩子就是给对我们的称呼改了下,以后我和茵儿的所有财产都是那孩子的,不承想大哥如此老实的人也会这些算计。” 宋程现:“……” 这丫说的过分有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两兄弟僵持了下,多少有些互相看不上眼了。 竟是连要谈的正事儿也不愿意多谈。 亏得提司大人来了,两人之间的僵持才得到了缓解。 宋程昱将张秋霞誊抄出来的账本给到了提司,且道张秋霞在案件祸端之中并未有过任何获利行为,反而因为宋家父子而导致她的生活一团乱糟,还望提司大人在调查完这件事情之后能够放张秋霞自由身。 提司大人表示会秉公处理,且让宋程昱放心。 该提交的提交之后,宋程现带着提司直接去了城外大观园里,宋斯连以及些许受害的良家女子都在那里头,只等提司大人都一一审问过后会放了那些女子回归。 考虑到如今世道对女子的苛刻,提司还在宋程昱的提醒之下,给了那些女子除了回家去的其他选择。 或是入宫为宫女,或是去草原另寻生计。 不管是哪一条路,朝廷都愿意给予银两补助终身。 这一举措无不让她们感激涕零。 而后不久,这一桩贪腐案便被彻底查处清楚了。 涉及官员有二十多名。 其中与宋知还有关的金额,就达到了百万两。 这还不包括在宋家地库里私藏名家字画、古玩古董之类了。 案子落定之后,宋程现给家里去了信件,交代了此事。 宋岫岩为了不让老夫人忧心,一直瞒而不告。 姜氏也四处走访,让京中已知这件案子的妇人们都守口如瓶,且放出狠话来,若老太太知晓这件事出了事,将军府定然会追责到底。 如此软硬兼施之下,宋老太太自然是什么都不清楚。 只觉得还是京中的日子好过,有吃有喝还有的玩,姜氏不比刘婉婉,宋岫岩也和宋知还不同。 刘婉婉和宋知还只当是给足了老太太吃喝便觉得够了。 姜氏和宋岫岩更多的在于精神层面的享受,那些好玩的东西,老太太甚至可以一百天里不带重样的玩,至今不曾提到要回江南老宋家的话。 另一方面,纳兰荣锦在看了贪腐卷宗之后,同上一世一样发现了江南赋税之中的问题。 向上进言后,开始着手修补江南赋税的漏洞。 有些是无意为之,有些却是故意为之。 圣上特意赐给了纳兰荣锦天子令,让他彻查江南赋税徭役! 一时间,江南官员人心惶惶。 章节目录 第124章 自查纠错问心无愧即可 纳兰荣锦能拿到太子令,这无疑是帝王对他的信任。 要知道,上一个拿到天子令的大臣还是内阁首辅张大人。 如今张大人已经退位还乡。 纳兰荣锦作为新科状元,郡主之夫,年轻有为,难说会不会在若干年之后成为下一任内阁首辅。 一时间,纳兰荣锦,风光无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样风光的还有文雯。 她虽然是妾室,但其受宠程度也是被其他夫人看在眼里的。 周夫人之流虽有意和纳兰荣锦的后院结交,但依旧看不上文雯妾室的身份,故而并未多走近。 但那些并非名门正流出身的夫人们,便没了这些个顾虑。 她们之中不少人还是通过各种手段上位成为正室夫人的,她们坚信得宠才是作为一个后院女子的本事。 所以乐意与文雯交往。 只求得通过文雯这一层关系,能够有利于自家的大人。 文雯对上前结交的夫人怀有什么目的心知肚明。 但她实在是很享受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本该拒绝的礼物,瞒住了纳兰荣锦还是私留了下来。 秋菊担忧道:“纳兰大人明确说过不收礼的,夫人这样做恐怕会引起大人的不满。” 文雯不以为意道:“那就不要让大人知道就行了。” “可奴婢怕万一……” “你不说,我不说,送礼的人不说,谁能让他知道。” 秋菊还想说什么,文雯打断道:“本夫人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秋菊,我们一路走过来多么不容易,你是最清楚的,没有银钱寸步难行,纳兰府早就被那个老婆子给掏空了,如今在外面还赊了不少账目,你是想看到大人因为欠钱不还而被戳脊梁骨吗?” 秋菊抿了抿唇:“话虽然这样说……” 文雯冷哼了声:“本夫人不能当妾室一辈子,华明郡主是有钱,但可曾帮过相公,本夫人没钱,但也要努力挣银子解决纳兰府上的衣食问题。” 现在华明郡主不在纳兰府,那便是文雯当家。 她既然要当这个家,务必会将这个家当的好好的。 纳兰荣锦不想收钱,她就帮他暗地里收。 纳兰荣锦想当清官,她绝不会给他为难。 她做的,就是本该给到谁的那一份好处,她也要从中捞一点出来。 譬如,不久前,纳兰荣锦已经定了蜀州侍郎协同自己查案。 她只肖在那侍郎的妻子面前稍加言语,那位侍郎妻子便知道该怎么行事了。 一百两银子,不多。 对于一个侍郎来说,也就几年俸禄。 文雯拿在手上,用作纳兰府上的不时之需,纳兰荣锦便是知晓了也不会责怪她。 夫妻一体的道理,文雯很清楚,尽管她现如今只是一个妾。 可她这个妾,要做的比正妻还好看。 纳兰府的主母位置也迟早是她的。 华明郡主再有钱、再有权势,可不懂以夫为大,在婚姻里,就绝不可能占到什么好处。 文雯聪慧,自然也做不到刘婉婉那样,为了利益什么话都敢放,什么活儿都敢接。 她只要稳稳将自己扎进纳兰荣锦的心里,便够了。 秋菊听了文雯一番话,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也明白文雯此举无可厚非。 何况,那一百两里面,文雯就给了她十两银子。 秋菊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宋家老宅。 文茵躺在小院子里,感受着这秋高气爽。 她闭着眼回顾着前世所了解到的江南徭役赋税案件,知道这个案子牵连甚广,大约至少半年时间。 这半年之后,纳兰荣锦将荣誉回京,成为帝王心头宠臣。 而随着边防的乱动,“北疆”接连失势,连同宋家在内的些许武将也逐渐在朝堂之中丧失了自己的地位。 文茵微微睁开眼眸,明白了这一场文武争斗中,宋家便是那个杀鸡儆猴的“鸡”。 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或者说是改变帝王对宋家的看法,文茵思存下来,恐怕只有这两个方向了。 一是自查。 这次宋知还的案件,宋程昱就办的很好,大义灭亲的举动自然会让帝王高看一眼。 接下来,还要去看看宋家旁支内部是否还有这等现象。 以及处理好宋家军内部的问题。 二是纠他人错。 譬如帝王最看重的新科状元纳兰荣锦。 如今的礼部尚书周焕生,以及帝王直接掌管的御林军统领魏文静大人,刑部尚书于潇寒。 和,某些皇室中人。 理清楚了其中的关联,文茵打开了周夫人的邀请函。 这次周夫人所定地点在云溪竹径。 主题为:何为官夫人。 受邀的除了京城来的官员夫人外,还有不少江南本地不曾涉案的官员夫人们。 杨美钿得到邀请之后,就派人来问了文茵是否会参与。 杨美钿倒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怕京城里的夫人这次会对江南官员家属责难。 若是批斗会,她们可没有想法去触霉头。 如今江南贪腐算是丑出了全大赣,连累了多少平日清清白白辛辛苦苦的官员们的名声,不少百姓如今对江南官员的信任度可谓是极其的低。 甚至于当街给父母官甩脸子、吐脏话、扔臭鸡蛋。 叶良阳深受其害。 便是叶府门口的大石狮子,都被人砸了一个窟窿。 杨美钿一气之下恨不得让叶良阳辞官回家继承财产的才好。 这一次礼部尚书周焕生的妻子周夫人的宴请,也不知道是何目的。 若只是按照信件上所说的那样,讨论一下妻子如何辅佐夫君的话,倒也还好。 江南夫人们也期盼着能有一个为踏踏实实干活儿的清官夫君们说话的机会。 故此,杨美钿便作为江南夫人们的代表来问话文茵了。 文茵信得过周夫人的为人,也相信她不会在江南官员蒙受巨大屈辱上还要来一遭落井下石。 另外,她也有一思忖,这个局……难道只是周夫人安排的吗? 周夫人的娘家,是轩辕老王爷的旁支,要细说过来,周夫人和皇家之间的关系也相当的紧密。 周夫人和太皇太后之间隔了一层表亲的关系。 加之,当年皇后娘娘入宫,也是太皇太后极力安排的。 何况,云溪竹径是什么地方……皇家冬日避寒之地。 分析清楚这些之后,文茵随即给杨美钿派来的人回了话。 让杨美钿与江南其他官员夫人务必当日准时到场,一切以周夫人的引导切入,可畅言。 章节目录 第125章 云巅之下草原之上 宋程昱办完了先前的宋知还勾结江南官员的案子。 但马不停蹄就去调查宋家军招兵的事去了。 此事牵连甚广,宋程现知晓情况之后,也马不停蹄赶往了各地招兵点。 便是孕中的颜美淑知晓此事之后,连孩子都不管了,要去查询具体情况。 三人在军中任职多年,太清楚这件事的重大。 便是拖延了回京的日程。 宋程昱白日天未亮起就出了门。 回来时,多是深夜。 到底是知道文茵脾性的人,若是太累了,他不想洗澡,就自己在厅外打个地铺。 若是尚有精力,便会给自己擦洗一番,上榻搂着文茵好好一番温存。 糙汉虽糙,但做事情的时候该有的环节不会也不会少。 每一次深入,都是等文茵点头了说可以,他才会着力于自己的享受。 偶尔会用上点力气,让她叫苦。 到底是没有多姿势变换的。 尽管如此,每日晨间醒来的时候,她还是会看到某处红肿不堪。 走路的时候,会觉得脚下软绵,身段又轻盈个几分。 若不是因为宋程昱太忙碌,文茵觉得,他们的日子恐怕还要荒音无度个许多。 偶尔听到湘竹洗鞋面,鞋子互相拍打而水渍飞溅时,都会令文茵一番脸红口燥。 她给这事儿与宋程昱说时,宋程昱只回应:“还是次数少了,所以你没能习惯,真盼着什么时候能好好休一休假,我带着你去个无人境地,随时随地的都能来上一遭就好了。” 他倒是想得美。 荒郊野外的一次,让文茵至今难忘就够了。 她可不想再被野鸭子偷窥…… 文茵此时此刻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日后随宋程昱上战场时,偷窥他们的不再是野鸭子,而是那一匹匹的野马。 野马不听话。 但宋程昱却驾驭的极好。 她在那云巅之下,草原之上,感受到了此生都不曾有的极致欢愉。 …… 周夫人宴会当日。 宋程昱正好去那附近办事。 于是,两人同道,宋程昱送她到了云溪竹径门前。 原本是说送到山脚,宋程昱就走的。 但山路些许湿滑,宋程昱昨晚上折腾她许久,她此刻脚下软绵着,抬脚都觉得疲累。 在看到文茵行走一步都难后,他便转了回来,主动蹲在了文茵的身前,要背她上去。 文茵觉得不好。 主要是觉得姿态不雅。 “你再磨叽下去,大概是最后一个到的了。” 宋程昱说的很对,但前面不远处的山路上,不少夫人都在努力的攀爬着。 她如果让自己丈夫背着上山,是不是显得太矫情了。 文茵这回想要强一把,不想在其他夫人面前输了面子。 便道:“还是不了,我适应一下,等会儿也能赶上其他夫人。” 说完,文茵就要往山上走。 才走几步,身后便是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文茵没想到周夫人这次还邀请了文雯。 纳兰荣锦扶着文雯从马车上下来,周遭而来的夫人们纷纷投去了目光。 毕竟现在的纳兰荣锦风头无二,谁家府上的夫人们很难不去对这位新晋宠臣多看上两眼。 何况,纳兰荣锦天生就长了一张白面小生的面孔,谁都愿意去看长得好看的人。 文雯从马车上下来,便准备和纳兰荣锦道别。 纳兰荣锦多贴心,喊了两个登山脚夫过来,拉着文雯的手道:“为夫怕夫人辛苦,等会儿直接坐轿子上去便好,已经与他们交代好了,等你宴会结束,他们再接你下来。” 文雯脸颊一红,低头娇俏的在纳兰荣锦怀里一阵依偎。 看得周遭不少夫人眼中艳羡。 虽然是个妾,但自家男人疼啊,不像多数的她们,丈夫忙着去办公务,连送都没来送她们的。 几个和文雯交好的夫人,此刻便道:“纳兰大人是真的有心,公务那么忙,也来送夫人。” “还这么贴心的安排了脚夫,回头您要是见到我们家大人真该说说他。” “纳兰大人年轻又体贴,纳兰夫人是真幸福。” 一言一语,听得文雯如沐春风。 兴许还觉得这种高调不够瞩目。 文雯对纳兰荣锦道:“夫君能否陪伴妾身一同上去?” 纳兰荣锦想拒绝,毕竟是女子宴会,他出现不太合适。 但文雯都已经当众说了,他若拒绝,便是没给文雯面子。 他知道文雯,也了解她,轻吸了一口气道:“那夫人便坐轿子,为夫旁边跟上。” 文雯摇了摇头:“一起坐轿子吧,你看着轿子,本也是双人座的。” 纳兰荣锦是文官,虽然身体不错,但毕竟接下来还有一天的要务忙。 他思索了下,终是点了头。 文茵便是看着文雯和纳兰荣锦坐上了登山轿子,被两个壮汉抬上了山去。 两个壮汉脚步稳稳当当,文雯坐在上面好不惬意。 秋日的天,阳光照耀。 她坐在上面,已然比其他夫人高上一截。 更不谈她今日一身清丽的装扮,飘带四扬,裙带飞起。 比起其他人行头上的简约,倒是有一种艳压之感。 何况,纳兰荣锦还在一旁陪着。 足够给文雯添面了。 于夫人和魏夫人就在文茵前面不远处,也是看到了文雯被脚夫超越了,随即停下了脚步。 两人不喜欢文雯,自恃身份高,等文雯和纳兰荣锦的登山轿子走远了之后,便也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便开始了议论。 “这装扮哪里像是来爬山的,妾就是妾,什么场合都想着穿金戴银的。” “女子聚会都要这样穿着,要有男人在场,她不得给压箱底的配饰都挂在身上了。” “这纳兰大人瞎了眼,不知道好好珍惜华明郡主,去宠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户。” “我更没料到今日什么人都能来,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 于夫人虽然这样说,但在魏夫人的劝说之下还是留了下来。 文茵看着这一切轻轻叹了一口气。 倒不是因为文雯的出现,而是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山坡……她才走几步,脚都觉得软了,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到山顶上去。 而这边,宋程昱仍在山脚下站着。 他是有些放心不下文茵的。 这会儿纳兰荣锦和文雯出现在了他面前,便是让他更加觉得自己不能轻易走掉。 思索了下,他去马车里拿了一件薄披风。 接着走到了文茵的身后,将披风给她盖住。 文茵一惊,看到是宋程昱,讶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宋程昱这回蹲到了文茵的身前,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了,直接给人背了起来。 “今日你这上下来一遭,恐是回去要喊腰酸腿疼的,还是让我背你上去的好,拿披风挡一挡,不至于难看。” 章节目录 第126章 这是给脚夫吃了大力丸 宋程昱的肩膀宽厚结实。 文茵趴在上面,身子便高出了地面一大截。 腿脚虽然不着地,但丝毫没有摇晃的坠落感。 反而因为他一双大手牢牢捆住了她的大腿,而显得更加的稳固了。 便是她自己的双腿落地的感受都不如现下的扎实。 宋程昱说完,感受不到身上的人有任何反抗的力道,脚步便动了起来。 旁侧的夫人们,面目已经侧过来看她了。 文茵脸颊微微一热,些许的不好意思。 经过于夫人和魏夫人的时候,两位夫人还笑着和文茵打招呼。 文茵尴尬的点头问好。 一手则是掐在了宋程昱的胳膊上,让他脚步再快一些。 宋程昱感受到了文茵传递过来的信号,那一双腿,健步如飞。 一晃眼,就已经甩下于夫人和魏夫人数百步阶梯。 于夫人看着宋程昱矫健的身影,微微一叹:“都说武将不解风情,但你瞧瞧人家,这力气就算是文官敢想也做不到呀。” 魏夫人的丈夫是御林军统帅。 说来也是武将。 魏夫人轻轻一哼,道:“什么文官武官,不疼人的当什么官都是白费,前有文官纳兰荣锦知道给夫人找个脚夫,后有武将亲自背夫人上山,咱们这还是得靠自己一双脚,脚踏实地吧。” 于夫人往前看过去,指着不远处摇摇晃晃的登上轿子,轻轻一笑道:“你给脚夫抬登山轿子的和丈夫亲自背的放在一起比较,怎么都是辱没人家武将了,瞧瞧,有些人丈夫疼人,可她自己却没这个脑子去疼丈夫呢,非让纳兰大人陪自己上来,这下脚夫抬不动了,不是给自己找尴尬呢。” 魏夫人顺着于夫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才发现,方才超过她们二人的文雯与纳兰荣锦的轿子,此刻已经在二人身旁了。 那脚夫抬着两个人的轿子,摇摇晃晃的,走的十分不安。 便是坐在轿子上面的两个人,面色也略显得尴尬,但此时此刻不少夫人已经从后面跟了上来,二人便是想下来都觉得逊了脸面。 纳兰荣锦对文雯小声道:“为夫还是先下来,让轿夫抬你上去便是了。” 文雯则是在一众夫人的瞩目下,下不来这个轿子。 她且对两位脚夫道:“你们加把劲儿,上去了再给你们十两银子。” 两名脚夫听到十两银子,一时间又重新鼓起了劲儿,给轿子又挺了起来。 文雯给了纳兰荣锦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安心。 纳兰荣锦轻轻吸了一口气,终是没说什么了。 登山轿不一刻,便重新超过了于夫人和魏夫人,再次追上了宋程昱和文茵。 于夫人瞧着又被文雯超过了一次,不禁啧啧声道:“真了不起,这是给脚夫吃了大力丸?方才看着两个脚夫软绵绵的样子,一下子又鼓起了干劲儿,这文雯当真了不得。” 魏夫人则是看透了其中关节,道:“脚夫走山路,求的是一个稳,抬着两个人本来就不是易事,这会儿有人给他们加了价码才提前透支体力往上爬,这种提前透支不会长久的,等会儿你再看到他们的时候,再给扫荡后院的精气神拿出来,嘲讽死他们去。” 于夫人眨了眨眼睛,想通了魏夫人所言何为后,神色一变,这脑子不再只想着爬山了,而是极力想着等会儿发泄的话。 文雯给脚夫的十两银子,让他们追赶上了宋程昱和文茵。 超过宋程昱和文茵的时候,文雯还不忘在文茵的身侧说上两句风凉话。 “姐姐在江南的这段时日该是吃好喝好了,面色红润、身形丰腴,让宋大人这一路好生辛苦,上了山去,恐是要好生歇息一番,今日说不定是没法去圣前汇报了。” 文茵哪里没能听出文雯是在说她胖。 上次见面,文雯就说她胖了……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文茵拿了帕子在宋程昱的额上擦了擦汗渍,没心情和文雯打嘴仗,便是理都没理她。 纳兰荣锦不喜文雯这番,但更不喜文茵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的态度。 看着宋程昱背着文茵,二人之间严丝合缝,纳兰荣锦不禁也出了声。 “宋大人若是觉得疲累了,不若停下来,让宋夫人上轿子,本官与宋大人同行,待会儿也便不会妨碍进谏圣上了。” 纳兰荣锦的话说得好听。 文茵才不需要。 宋程昱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妻子的安危交给别人去。 宋程昱脚步未听,对旁侧的纳兰荣锦笑了笑道:“不用,纳兰大人的脚夫脸都白了,也不见得还能坚持多久,纳兰大人轿子坐习惯了,恐也不适应下地走山路。” 纳兰荣锦一愣,看向前后两位脚夫,脸上确实已经煞白了。 而对比起宋程昱脸上,他红光满面,只是流了些许的汗渍…… 便是这关头,两位脚夫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这登山轿随即就落后了宋程昱和文茵的速度。 文雯咬了咬唇,看了一眼纳兰荣锦,纳兰荣锦的面色也不太好,于是她咬了咬牙,道:“再给你们加十两,追上他们。” 脚夫大喘着粗气,已然没了方才听到十两银子的兴奋。 且道:“大人,夫人,咱们两个实在抬不动了,歇会儿行吗?” 文雯立即道:“这怎么能行,我们还没到山顶。” 脚夫无可奈何说道:“这山路是走不快的,何况我们兄弟二人抬的还是两个人,前面体力都耗尽了,现在真得歇一歇。” 便容不得文雯允许,两个脚夫就将轿子放到了一旁的平地上。 文雯反抗:“你们是不是嫌银子少,再给多少钱你们才愿意动起来,我们要第一个到山顶。” 不自觉中,文雯已然将这次爬山看作成了一次比赛。 从小她就什么都不如文茵。 她不想长大了之后还要这样。 脚夫喝着水,摇着头:“不是钱的事儿,这是命的事儿,我们兄弟两个再使劲儿真就扛不住了,夫人和大人行行好吧,顶多您方才说的十两银子咱们不要了。” 文雯催促不成,反而让脚夫直接摆烂了。 文雯咬了咬牙,实在是不甘心。 末了还是纳兰荣锦道:“别强求,还是让他们休息好,现在还早,咱们又不是来爬山比赛的,你别急。” 纳兰荣锦温柔劝解下,文雯才妥协了。 只是妥协归妥协,对脚夫们的施压也丝毫没少就是。 章节目录 第127章 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宋程昱背着文茵,一尘绝迹。 已然将身后的部队抛得老远去了。 “累不累?”文茵有些心疼的问。 宋程昱说:“说累,晚上是不是可以有奖励?” 文茵在宋程昱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 她语气严肃了两分道:“我是不是很重,让你都觉得吃力了?” 宋程昱说没有。 但文茵却不自信了起来:“真没有,那你流这么多汗?” 宋程昱微微语塞,思忖了一下,道:“是我爱流汗,无你无关,日常我晨练都能弄出一身汗来,何况爬山。” 文茵眯了眯眼,捏住了他的耳朵:“你刚才回答的慢了,是不是在犹豫怎么回答,其实你就是觉得我胖了……” 宋程昱:“……” 文茵抿了抿唇,竟是和自己较劲儿起来:“今晚上回去,晚饭不吃了,我要减肥。” 宋程昱:“……” 文茵见他没说话,更是觉得气从中来:“你连不让我减肥的话都没说,肯定是嫌我胖了。” 宋程昱:“……” 他好冤枉。 他看着脚下的台阶,步步扎实,道:“你别被文雯两句话就挑拨了,她那时羡慕嫉妒你的身段,像她那样骨瘦如柴的身子也就纳兰荣锦会喜欢,你千万别减肥,我最爱你身上的肉了,要是减没了,我该多难过。” 文茵狐疑看向他侧脸:“真不觉得我胖?” 宋程昱觉得自己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文茵不胖,便道:“我就是背着两个你,都不会觉得重,这会儿我要加速了,你稳住别怕。” 文茵还没来得及思索,周遭便是带起了一阵风。 宋程昱的脚步何止用健步如飞来形容了。 “你、你别,慢点。” “你看,我就说你不胖。” 文茵抿唇一笑,心情也大好了,一时冲动,直接在宋程昱的脸颊上落了一个吻。 宋程昱心头一热,喉结跟着上下动了一动。 随机道:“你这样亲一下,我觉得我还能更快一点。” 文茵立即就阻止了他:“你别,刚才那样我都有点害怕了,就这样慢慢上去,让我也可以和你多待一会儿。” 文茵想和他多待会儿了。 宋程昱很是高兴。 难得的,她没有嫌弃他身上的汗臭味儿。 “若是在战场上,我受了伤,或者濒死了,若有你能亲我一下,指不定我都能跟阎王打上一架,再回来找你。” 文茵听到了他这话,立即反应道:“呸呸呸,说什么胡话,你才不会濒死,听到没。” 宋程昱看她紧张样儿,笑道:“放心,我要死也只能死在你床上,死在你裙下,死在你怀里,除了你,谁也别想要走我的魂。” 这是变相在说她狐媚会勾人呢…… 她被挑逗得燥热,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但文茵终究是舍不得太用力的,对宋程昱来说,像是轻轻啄了一下。 那不是惩戒,是夫妻之间调情的小动作。 “茵儿,要不是因为我知道身后有不少人,否则我真想给你挂在某棵大树上,对你索求。” 文茵听着,脸颊更热了。 暗流也似涌动了起来。 她重重在他肩膀上敲打了一下:“乱说什么胡话,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宋程昱知道有些话到此该停了。 否则就真该一发不可收拾的。 文茵在侧时,他这个人容易色心大发。 …… 两个脚夫尝试了几次,想重新给轿子抬起来。 但奈何方才用力过猛了,怎么都没办法将两个人再抬起来。 若不是因为几人如今是停在一个平地上,否则难说会不会摔上一个跟头。 眼看已经有些许体力好的夫人追了上来,文雯和纳兰荣锦多少是觉得难堪了。 杨美钿来的比较晚,因着她自身体力不错所以一路赶超已然到了半山腰。 看到文雯和纳兰荣锦时,她也微微愣了愣。 她一笑,道:“这点儿山,还要脚夫呢,我以为纳兰大人也能同我那妹夫一样可以背着夫人上去。” 被嘲讽,纳兰荣锦脸色又沉了沉。 他知道如此僵持没有什么意思,便让脚夫只抬文雯一个人,自己就随同爬上去。 两名脚夫得了话,准备就按照纳兰荣锦的话去做。 但文雯却不打算退让,道:“起先说好了两个人都抬上去的,现在你们只打算抬一个人了,是想银子减半?” 她不想让纳兰荣锦受委屈。 所以只能给脚夫施压。 脚夫自觉有愧,到底是没想到这云溪竹径的山有这么陡。 这是皇家冬日避寒之地,一般人不会来,便是他们也是头一回走这里,这才没有预估好气力就仓皇答应了这苦差。 两个脚夫苦口婆心让文雯体谅,但文雯则是口出恶言,还说如果脚夫不给两人都抬上去就不给银子了。 两个脚夫虽然缺钱,但也受不了这个气。 干脆脸色一变,干干脆脆抬着自己的轿子下去了。 不管文雯怎么喊他们,他们也不曾回头了。 还是纳兰荣锦不想生无端是非,给了二人十两银子,二人才承诺不会多编排纳兰大人以及夫人一句话。 两名脚夫还是走了。 文雯和纳兰荣锦则是僵在了这半山腰上。 于夫人和魏夫人看到脚夫抬着空轿子下来的时候就问了脚夫情况。 脚夫没多搭话,也是不想惹麻烦。 但是于夫人和魏夫人是个怎么样的人精,稍微用脚趾头想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遂,二人沉重的脚步竟是轻快了起来,连忙往山上去追了。 不一刻,她便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文雯。 文雯消瘦,常年在后院,也不曾锻炼过,身子弱得亦是能被风吹倒的程度。 纳兰荣锦见她这番实在也不忍,主动提出了背她。 文雯实在坚持不住,也只能上了纳兰荣锦的肩膀。 但纳兰荣锦总归是文官,虽然又底子,但不至于说背上个百来斤的成人还能如履平地般的爬山。 这脚步便也慢慢被其他夫人追赶了上来。 于夫人和魏夫人追上来的时候,那憋了一肚子的风凉话,悉数喷涌了出来。 “哟,状元郎精气神好喂。” “脚夫背不动了,就换自家相公上了,纳兰夫人真好福气。” “到底咱们家大人是不如纳兰大人的,这精气神真足,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宋大人他们了。” “我们就不耽误二位恩爱了,时间不多了,咱们得赶上去参加周夫人的宴呢……” “只盼着别宴会结束了,二位还没到。” “二位若看到咱们下山了,也便不用往上爬了,先走了,先走一步了。” 章节目录 第128章 生不出孩子算什么男人 于夫人和魏夫人将他们甩在后面了。 其他夫人也都随之赶了上来。 有些人看笑话。 有些人想笑,却还安慰着他们。 纳兰荣锦脸色苍白的背着文雯,一步步往上走,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 文雯则是眼泪都掉了下来。 纳兰荣锦一边要顾及脚下的路,一边还要安抚柔弱的文雯,一时间心力交瘁。 原本还打算在休闲的晨间想一想待会儿要对圣上的进言,如今是完全没这个精神了。 但责怪文雯的话,他丝毫也说不出口。 若不是他也想在宋程昱和文茵面前争上一争的话,也不至于会弄成这个场面来。 “对不起,相公,都是雯儿好胜心太强了。” 她掉着泪,压抑着心里头的痛苦。 纳兰荣锦叹息着,道:“与你无关,只怪为夫没能找到靠谱的登上脚夫。” 文雯也想要责怪纳兰荣锦关于脚夫的事。 但责怪自己相公的话,她肯定说不出口。 这只会伤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分。 她只能说:“是那两个脚夫的问题,和相公无关……” 她还想多责骂上那两名脚夫两句。 可纳兰荣锦打断了她:“雯儿,好了,别说了,且让为夫好生爬上山到底也是亏欠,生不出孩子算什么男人。” 魏夫人冷哼了一声:“是,有些人是能生孩子,但到底也是没了,后院的事儿都弄不清明的男人又算什么男人。” 明欣兰还想说什么,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十三王妃干干脆脆的打断了明氏的声音。 明欣雨抿了一口茶水,道:“今日来参加周夫人的宴会,不承想见到了妹妹在这里和几位夫人唇枪舌剑,妹妹未出阁的时候可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倒是不知道一张利嘴好生厉害。” 明欣兰一愣,竟是没有注意到明欣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明欣雨今日是随同皇后娘娘来的,皇后娘娘此刻就坐在周夫人身后的帷幕下。 明欣雨是从帷幕后面进来的,明欣兰的目光一直放在宴会入口处,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明欣雨。 明欣兰看到自己母族的姐姐,立即低下了头去:“姐、姐姐……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明欣雨轻轻哼了哼声:“你从前是妾室,到底是没参加过这等宴会,如今你已经是侍郎家的主母,也麻烦地位提高的同时也长一长脑子,方才与你说话的二位夫人分别是刑部尚书大人之妻、御林军统帅之妻,且不说你那卑贱的身份,就是你家侍郎相公遇到二位夫人都要卑躬一二。” 明欣兰听到这个话,脸色都白了。 她只想着为文雯说话,只想让纳兰荣锦看到自己对他们的维护,向他们表忠心。 丝毫没去在意今日宴会上都坐着些什么人…… 她这张请帖还是文雯递给她的,她哪里敢去想象文雯一个区区妾室能够拿到高官夫人们的入场券。 明欣兰掐紧了手心,连忙走到了于夫人和魏夫人的面前卑躬屈膝道歉。 于夫人和魏夫人难得见到此等没眼力见儿的人,也懒得去追究,是给了周夫人面子,也是给了明欣雨面子。 毕竟这明欣兰也是明家的人,她们解气了便罢了。 纳兰荣锦的气喘够了,是丝毫都不想在这里待着的。 他与文雯交代了两句后,自顾下山去了。 宋程昱见到纳兰荣锦走了,随后跟了过去。 依旧是一个脚步虚浮,一个脚步如飞。 才下了数十个阶梯,宋程昱就超过了纳兰荣锦。 纳兰荣锦看到宋程昱矫健身姿,抿了抿唇,喊住了他:“宋大人,慢步,本官有事想与你请教。” 章节目录 第129章 皇后娘娘这是带谁来了? 宋程昱脚步一顿,等到纳兰荣锦走过来时,他双手抱拳示礼:“纳兰大人。” “可否同行?” “好。” “宋大人可是去招兵点。” “嗯。” “是为了宋家这些年招兵卒收受贿赂之事?” “是。” “宋大人若想查清楚,恐怕不能穿着这一身过去,官爵在身,怕是没人会对宋大人说实话。” “哦。” 纳兰荣锦有心和宋程昱商谈宋家的事,并愿意给他支招,但宋程昱这样的态度,让他十分不舒爽。 他说了那么长一句话,他就一个字应付了他。 他蹙眉:“宋大人,本官是在与你商谈宋家军事宜,你我都是圣上臣子,为圣上排忧解惑是我等职责,还望宋大人不要有芥蒂。” 宋程昱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嘴角一撇:“纳兰大人原来还知道本官对你心存芥蒂呢。” 纳兰荣锦轻吸了一口气:“宋大人,宋夫人与本官的事早已是过去式,如今你们夫妻二人如此恩爱,该放下过去事宜了。” 宋程昱觉得好笑。 “纳兰大人,是觉得本官应该放下你与我妻子文茵曾有过一段不是婚姻的事?” “自然。” “这事儿本官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过。” “那为何……” “本官放不下的是令弟对茵儿的非分之想,放不下的是纳兰大人曾妄图利用茵儿解决纳兰府上的事,本官爱记仇,若不是茵儿让劝解,本官是看到纳兰大人一次就想动手一次的。” 纳兰荣锦脸色一沉:“……” 宋程昱轻轻勾着唇,道:“纳兰大人如今拿着天子令,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本官只盼纳兰大人别过多碎言在圣前,等本官查明了宋家军内部的管理不善,自然会主动向圣上请罪。” 纳兰荣锦捏了捏手心:“……” 宋程昱又道:“天黑之前本官还要接茵儿回家,就不和纳兰大人在此耽误时间了,纳兰大人请便。” 宋程昱一言落下,也懒得去理会纳兰荣誉,一双腿脚便直接朝着山下而去了。 那一蹦一跳,一上一下。 哪里是正常人能够又的行径,简直像是个野人。 纳兰荣锦腿软、心累、肺涸,但一张嘴却是硬的不行。 他盯着宋程昱那矫健如飞的身姿,忍不住骂上一句:“泼猴!” …… 山顶上。 一场口角以明欣兰的完败结束。 文雯站在原地,看着满场已经坐满。 只剩下了两个位置。 一个空位在明欣兰的身边。 另一个空位则是在杨美钿的身侧了。 作为一个刚刚得罪了两位大官夫人的小官内室,文雯自然是不想坐在她身边的。 可是坐在杨美钿的身旁…… 文雯抿了抿唇,也不去想了,先一步走在了文茵的前面,抢坐在了杨美钿的旁边。 杨美钿看到文雯的时候,脸色霎时变了。 文茵站在当场,面容也僵了一瞬。 杨美钿欲发难文雯。 但文茵在杨美钿开口之前阻止了她。 “嫂子没事,宴会本就没有指定各人在什么位置上,我去那边坐就好。” 被文茵这样安抚,杨美钿也只好收起不舒爽的心情。 文茵正准备坐在明欣兰的身侧,明欣雨却是两步走了过来,拉着文茵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姐姐坐这里吧,我和自家妹子许久没有说话了,想与她叙叙旧。” 明欣雨的位置在周夫人的身边,文茵被拉了过去后,周夫人也说:“宋五夫人就坐这儿吧,这场子上有什么变动,宋五夫人也好帮本夫人看着点。” 周夫人都这样说了,文茵自然不好拒绝。 只是眼见明欣雨坐到自己身边,明欣兰这脸色从寡淡变成了苍白。 …… 一切定下后,周夫人这边宣布宴会正式开始了。 因是早间。 各位夫人面前只放了些许的茶点和茶水。 懂茶的人,不由得对着茶水的来由而夸赞上一番。 不懂茶的人,附和两句后,便安心品茶。 各位夫人都是一路爬上山顶的,正当口干舌燥,便各自都一杯杯的入了口中。 文雯虽然没有多花气力在徒步上,但就是被纳兰荣锦背着,上下颠簸,也让她觉得疲累不堪,对茶水的需求也就大了。 座位安排里面,邻座的二人共用一个炉子和一个壶。 杨美钿眼疾手快就给茶壶拿在了手上,不一会儿便让茶壶见了底。 等文雯要去喝的时候,茶壶里已然没有多余的水给她了。 文雯想喝,便只能等侍女将新的泉水倒进来。 文雯抬眼,便看到了侍女们正在为其他夫人加水,不一会儿那满满一大桶泉水悉数倒完,要喝就只能再等等。 文雯无奈,瞪了一眼杨美钿,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杨美钿喝着茶,轻轻一哼,那是一个眼神都不想留给文雯。 等大家伙儿从爬山的疲累中走出来,周夫人便将话题拉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则是:夫君为官,妻者干涉否? 问题提出来,周夫人特意强调道:“今日话,只算作妇人们之间闲聊,绝无上纲上线的意思,便是各位夫人在私下有未辅佐过夫君关于朝政之事,可内心仍旧觉得夫君之事乃全家之事该干涉,那尽管提出各自想法便好,日后各位夫人该如何与夫君相处还是该怎么相处,千万不要因为这一次闲聊而破坏了夫妻之间的情分。” 文茵听着周夫人的话,一双眼则是越过了周夫人,看着周夫人身后的那个大帷幕。 帷幕之后,似是坐着的不止一个人…… 皇后娘娘这是带谁来了? 文茵无从猜测,所有的注意力再一次回到了周夫人的身上。 率先发言的是魏夫人,魏夫人说:“今日既然是闲聊,那就不来那些虚礼了,说的好或者不好,我也只是发表下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说实在的,我不曾干涉过我家大人朝政中事,只是偶尔听大人和公爹议事时,我也会有些许自己的意见和想法,每每想提出,但我都劝告自己还是不要多问男人的事情,所以每每都不曾说出口,只是那些不曾说出口的话,便是没能让夫君躲避些许灾事,今日议题甚好,我也很想知道,面对政事时,作为女子的妻子闭嘴不谈难道就真的对吗?” 于夫人补充问道:“所以,魏夫人的意见是,该干涉?” 魏夫人点了点头:“是,我觉得该干涉。” 于夫人则是持相反意见,道:“魏夫人自身饱读诗书,父亲更是帝师,有此想法并不奇怪,只是对于我等不曾多研读之人,尤其是夫君性格强势的情况下,我会觉得不该干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这话题便打开了。 文茵听着这一切,到底也明白了这次宴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皇后娘娘想干政! 但帝王不许。 章节目录 第130章 妇女也可撑起一片天 帝后不和的传闻,已然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是她一个后院女子,也略有耳闻。 原本文茵只是以为皇后是对帝王登位不久便广纳后宫的事,而对帝王心怀怨恨。 但如今看来,倒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了。 皇后娘娘乃藩王景帝之女,寻常藩王不过是划地为王,可这位景帝则是敢在先帝仍在的时候,画圈为帝王。 其野心、地位,已然与一般王公贵族不同了。 景帝薨逝之时,正临先帝削藩制度实施,景帝不愿多生干戈,便与先帝讨了一道旨意。 旨意内容则是,将来不论谁登基为王,都要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做皇后。 先帝应答了下来。 先帝逝世之后,此等事就交由太皇太后着手办理。 如今的佳慧皇后,便是在帝王登位之后所立。 二人不曾有过多的情感,维系二人的便是这前宫后院的些许琐事。 也不知是什么触动了这位柔弱皇后,让她也有了为国为民请命的意愿。 文茵思忖着,倒了一杯茶水入口。 座上也不知道是哪位夫人提了一嘴华明郡主。 周夫人便道:“华明郡主没有干涉纳兰大人在前朝如何为官,但她却以自身的行动表达了她对整个大赣的关切,只身上战场的事,在座各位又有谁可以做到呢。” 文茵微微一愣。 心头竟是一惊。 皇后娘娘如今有如此举动,难道是因为她…… 她那一番开导华明郡主的话? 她指尖一顿,拿着茶盏的手指头竟是微微一颤。 又想起了,宋程昱在圣前揭露宋知还和江南贪官勾结时,皇后娘娘对圣上可能会质疑宋程昱是否参与其中的事尤其上心。 当时,各位夫人的随从能顺利从偏厅到前厅,无疑不是皇后娘娘在放纵。 否则,宋程昱别说加品了,落下个牢狱之灾也不是不可能的。 细细思量下来,这位皇后娘娘恐怕早已将文茵的那一点伎俩全部看在眼里了。 文茵脸色微微一变,一时间觉得这香醇的茶也没了滋味儿,口腔里还泛起了一丝丝的苦涩…… 场子里,各位夫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总结下来的,比较中肯的意见是:若夫人本身有才能,夫君也不反感的情况下,女子提出各种意见和建议,只会有助于夫君在朝政上的行为,是可以鼓励的。 周夫人对此也频频点头。 但不一会儿,便有侍女走到了周夫人的身侧,给周夫人递去了一张纸条。 因为侍女行事谨慎,若不是文茵坐在周夫人的身侧,恐也无法注意到这一细节。 侍女将纸条给了周夫人,随即就回到了帷幕后面。 周夫人则是在看了纸条后,重新提出了新的论题。 “若是女子有才能,夫君却不愿女子干预朝政的情况下,女子是否还应该强硬向相公提出自己的想法来呢?” 于夫人听闻,便十分干脆道:“这自然是不可了,夫妻之间的感情该是作为女子最看重的事,若在夫君明显不喜欢的情景下还要参与朝政,只会伤及夫妻之间的情分。” 魏夫人微微点头:“是啊,这个世道,女子总归是仰仗着丈夫,若让丈夫不喜了,便是给了其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怕是再有才能也不好过活的。” 其他夫人应和。 杨美钿不太理解这种说法,但本着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并未言语。 直到身边的文雯开了口。 文雯说:“女子以夫为天,以夫为首,夫君所言,当信奉为道,以身力行,才能让夫君更专注于朝政之中,夫君若不喜了,那断不可为之。” 她这一句话,在如今的世道之中,并无其他差错。 但偏偏杨美钿听不过耳。 她轻哼了哼,道:“所以你夫君不喜欢高贵端庄的华明郡主,就爱你这样没有丁点儿墨水只知道顺从的女子。” 文雯被怼,明欣兰忍不住的帮腔道:“顺从有何不好,非得闹的家里鸡飞狗跳,主母不成主母,子嗣不成气候,而去干涉那些本不该女子涉足的朝政之事吗?古来云,女子不可干政,前有秦汉垂帘听政的太后,后有把持朝政的武皇后,不都落了一个千古骂名。” 明欣雨瞥向了明欣兰,眉头微微一蹙:“女子不可干政都是老一套的话术了,你现在提起来,是对大赣先帝所言的‘妇女也可撑起一片天’有什么误解?” 明欣兰抿了抿唇,人也嗦瑟了一番,但仍旧是不服气的。 于是明欣兰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我只是发表下自己的想法,周夫人说了,大家可以畅所欲言的……” “让你畅所欲言,不是让你瞎编乱造,何况干涉朝政怎么就会让家里鸡飞狗跳了,我看你没干涉自家夫君的政事,家里不也鸡飞狗跳呢,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先。” 这一句句的威慑,俨然将明欣兰压的死死的,硬是一句多的话也没法说了。 于夫人和魏夫人看着,抿唇一笑。 周夫人则是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各抒己见,无碍,无碍。” 然后周夫人则是笑眯眯的看向了文茵,道:“宋五夫人,你一直都没怎么发言,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酝酿,先前你曾提出丈夫心中若是无妻子,那妻子便可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华明郡主也正是因为你的那一番话,而成为了咱们大赣的女英雄。华明郡主可以不顾夫君所想,行自己所行之事,但寻常的官员夫妻又该如何处理这等关系呢?” 文茵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过要开口的。 她将手上的茶盏放下,轻声言语道:“方才明家妹妹所言秦汉垂帘听政的太后、把持朝政的武皇后在历史上留下了千古骂名……其实那不过是民间对二人的偏见和误解,真正在史书上的记载,这两位女子在世时,将王朝都治理的很好,反而是因为她们的离去,新帝继位导致了山河破败。” 同时,文茵还特意说明了是哪几本史书、哪几本正传,表明了自己并非信口开河。 接着,她继续道:“女子以夫君为天,以夫君为首,这并无过错,但比起夫妻之间的情分来说,国家的兴衰、百姓的安危,难道就不值得身为官员妻子的我们向夫君进言吗?” 在座的夫人听闻此话,皆是一愣。 到底是没想过,要将这百姓疾苦、天下安危去和夫妻之间的情分作比较的…… 百姓、天下,这样的词汇太大了! 大得夫妻情分在其上根本不值一提! 章节目录 第131章 能够在帝王身侧敲打提醒 文茵注意到场上无人回应她,她便继续陈述自己的想法。 “这天下、这国家、这民众,都掌管在如今的帝王手中,帝王将权利分发到了各个官员手中,大家的心都扑在朝政之上,为的是将这个国家治理得当,百姓不再受苦受难,陛下的子民何止千万为数,整个大赣大大小小在编官员也不过几万人,在京中的官员不过一万,每日入朝请命能得见圣上之人也就数千,便是这数千的人,拥有绝对大的权利,断案、普惠、上传下达……每日事情何其多。 若其夫人能协助一二,终是能有一丝为国为民的功劳在,人无完人,为官妻,自然也要为陛下分忧,为民众请愿,作为女子能做甚少,若只是一言两语就能挽回损失、促进惠民政策的实施,伤及的夫妻情分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各位大人读书学识,各种利弊自然能有自己的判断,倘若作为妻子的进言是对的,事实终归能给到夫君明辨的机会,夫妻情分又何以会损伤……” 她的一番话,其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在帝后之间的争斗之中,文茵选择站在了皇后娘娘这边。 倒不是故作姿态才说的这些话。 这些话同样也发自于她的肺腑。 一众夫人听得她这一番言论,觉得大胆,又觉得刺激。 竟是无名燃起了那一股为国为民的激情来。 尤其是于夫人,她笑了两声,情不自禁的给文茵鼓起了掌。 “还是我愚昧了,一直只将自己的心放在那个小家上,不曾关注过自己丈夫所做的事情其实是为了整个大赣,今日听宋五夫人一言,茅塞顿开,日后夫君所作所为,我也要上心一番才好的,谁说女子不如男,我管得了前庭后院,也能在暗处为大赣出上一份力气。” 明欣雨虽未发言,但那眼神里透出的赞赏,已然表决了她的想法。 也是这个时候,方才来到周夫人身侧传递纸条的侍女又一次从帷幕之后走了出来。 和先前一样,这位侍女重新拿了一张小纸条交给周夫人。 周夫人在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后,微微一顿,是犹疑。 思忖了片刻后,她直接问向了文茵:“宋五夫人方才一番话说的精妙,按照你所说作为官员妻子本身也承担了和夫君一样对朝廷的责任,所以宋五夫人的意思是,作为妻子该相助相公且干涉朝政,可如果这件事面对的帝后,你觉得还应该如此吗?” 一言落,现场又是一愣。 这话,不免有些过了,言论帝后……不论是什么场合下,都不太适宜的。 魏夫人和于夫人已然感受到了不妥,想劝一下周夫人此题作罢,但周夫人态度却很强硬,硬是要文茵做一个解答。 文茵的眼,又一次落到了周夫人身后的帷幕上。 帷幕里面,坐着的不只有皇后娘娘。 先前,她不敢去揣测皇后娘娘身边坐着的是谁。 但周夫人在提出这一问题之后,文茵心里基本有了答案。 皇后娘娘身边坐着的大概是当今的圣上…… 文茵抿了抿唇,忽然觉得脖子微微染上了些许的凉意。 方才的那些话,针对的是官员夫妻。 不论她怎么说,也不至于有多大的祸事。 可现在,文茵面对的问题是涉及帝后的。 “宋五夫人……” 周夫人唤了她一声,面色也微微凝了起来,好似是在为文茵担忧。 文茵见到周夫人脸颊上的仓皇,心里也慢慢悬了起来。 周夫人给了文茵一个眼神示意……是在告诉她,如果觉得难,不回答也不碍事…… 文茵看懂了周夫人的表情,只是……她却觉得这是一次机会。 改变宋氏一族未来的机会。 帝王杀伐果断,为了开拓疆土、一统天下无所不用其极,便是伤害了对大赣忠心耿耿的世家,也不会有任何的惋惜之情。 皇后却仁善,更在意大臣们、民众们对执政者的认同。 她若是能拉住圣上的残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文茵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而是,直面向了周夫人,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亦是群臣妻之首,若臣妻都能涉政,作为这天下主宰之妻,又有何理由不去辅佐陛下打理好这盛世。” 她的话说出来,其他夫人脸上无疑不暗黑了一层。 自古男子掌朝,都十分厌恶后宫涉政。 当今帝王强势,虽不曾明说过后宫女子禁入朝堂,但陛下每每与大臣议事时都会让皇后离席,这也基本表明了帝王态度了。 文茵这样支持皇后干政,俨然是和帝王作对的意思了。 于夫人连忙道:“宋五夫人,我们闲聊便罢了,可别再说了。” 魏夫人也对在场其他夫人道:“今日议论,各位自己听听便罢了,便是回去了也莫要和夫君谈起,闲聊之事,不可当真。” 文茵紧了紧手心。 说不怕,自然是假的。 但她更怕的是不久后宋程昱上战场会身死,更怕不久后宋氏一族会成为大赣帝王开疆扩土的牺牲品。 文茵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道:“帝王英明,心有浩瀚之事,难免会无法顾及到百姓的难处,顾及到战争带来的伤亡,皇后娘娘若是能够在帝王身侧敲打提醒,许是对大赣民众的福泽……” “嘭嚓”! 一道茶盏破碎的声音从帷幕之后传了出来。 文茵膝盖一软,径直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其他夫人皆是一怔,便是看到了帷幕之后的明黄男子一闪而过…… 虽是一闪,但也让眼尖的夫人们看清楚了,那一身明黄,乃龙袍。 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陛下”。 所有人随之跪在了地上,朝着那个方向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请圣上!” 声音绵延于耳,文茵的心已然绷成了一根弦。 这下子彻底得罪了帝王。 眼看帝王离去,周夫人走到了文茵的身边,将文茵拉了起来,看着文茵的一脸仓皇,周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无奈道:“你呀你,明明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敢……”如此大逆不道呢。 章节目录 第132章 比不得边防战士的心里烫 今日的局,周夫人就是为给皇后娘娘组的。 为的就是让陛下听一听群臣妻的想法和意见。 不光是皇后娘娘想知道这群臣之妻里,能有多少如同华明郡主一样心怀天下,陛下也想知道先帝曾提出的“妇女也可撑起一片天”的言论是否可实施。 却是没想到,文茵胆大包天。 不光高谈女子可以涉政,更是提了当今圣上为开拓疆土残暴施政。 于夫人和魏夫人已然感受到了今日陛下的不快。 在周夫人的协助下,随即便遣散了其他各位夫人。 一众夫人惶惶不安,这眼里和心里,不免往周夫人和文茵身上投去了责怪。 周夫人是祸首。 文茵则是祸端。 她们便是有心力为国为民,可没想着去得罪帝王,今日的组局……真不该来的。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但肯定是没办法当着周夫人几位说出来的。 且等都离散了席面,重新走上下山的路,才开始小声议论。 “好端端的,非得论女子是否涉政,根本唯恐天下不乱呢。” “周夫人不道义,也不知道组这个局是什么意思,怎么陛下也在呢。” “日后周夫人的帖子,各位还是小心点为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自己卖了。” 明欣兰见到文雯形单影只,连忙凑了上去。 先是一番恭维,然后又是一番嘲弄。 “那位宋五夫人,恐怕今日回去要被相公狠狠批一顿了。” “她以为就自己长了一张嘴,周夫人都脸都扭曲了,她还在那不要命的说。” “真不知道这人是心思单纯,还是蠢得超出常人。” 明欣兰一顿对文茵的贬低。 文雯听着,微微一笑:“谁知道呢,恐怕这一番言论,不只是惹了她一个人的祸,说不定还要连累整个宋家,批判帝王无度战乱,她倒是挺敢……” 明欣兰狡黠道:“可不是呢,要是不打仗,他们宋家能有如今地位和荣耀吗,她文茵的丈夫还能加官进爵?她对帝王不感恩戴德便罢了,还敢批判……真是嫌命太长,活得不耐烦了。” 杨美钿站在这两人的身后,便是将这个话听到了心里去。 她觉得不妙,方才又看到了文茵被周夫人留下带去了帷幕之后,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会发生些什么。 那帷幕之后明显还有人,若是帝王留下人来责难文茵,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杨美钿手心一个紧捏,提着裙摆便往山下去了。 以防万一,她得去找救兵。 …… 帷幕之后。 茶壶里的水,沸腾了。 皇后娘娘略过侍女,亲手拿起了茶壶,往桌上的两个茶盏之中倒入了沸水。 沸水翻腾,茶叶在杯中上下滚动,焦灼不安了一瞬,便沉入了杯底。 茶香氤氲,偌大一间屋子里,左左右右有十个侍女,十来个公公,周夫人站在门前,文茵此刻则是坐在皇后娘娘的对面。 “刚才宋五夫人说了那些话,口渴了吧,喝一点,小心烫。” 文茵微微抿唇,伸手去拿了杯盏。 杯盏烫手,一时间竟是没能拿起来。 皇后娘娘凝视着她,眼神之中的决断,明显是让文茵非拿那茶盏不可的。 文茵认命,一双素手,用了食指和中指,勉强将那茶杯给端了起来。 她知晓这是宫内的某种刑罚。 是惩戒那些多嘴多舌的宫女所用。 文茵手间生疼,便是眼睁睁看着她手指变得红肿,指缝之间的位置,还生了水泡。 而远处站着的周夫人看到这一幕,眼中都有些不忍。 “烫吗?” 皇后娘娘冷冷的看着她,问。 文茵额上渗出了些许的汗渍,答道:“不烫,比不得边防战士的心里烫。” 皇后娘娘倒弄茶饼的手,微微一顿。 “文茵,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不大。 周遭的侍女和太监,以及门口站着的周夫人,瞬时跪在了地上。 文茵的身形,却稳稳的伫在原处,手上的茶盏都不曾有过一丝抖动。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妇知道,边防百姓、战士,苦已数年,臣妇所言,不过是为民请愿。” 皇后娘娘将那滚烫的茶壶瞬时朝着文茵的面前投掷而去。 那玉琉璃茶壶,便在顷刻间碎裂。 里头不多的茶水,也溅到了文茵的裙身上。 透过了衣装,贴合到了她的肌肤,灼热的感受,让她额上的汗渍,渗出来更多了些。 偌大的房间内,空气凝结,静谧得连一根头发丝掉落似乎都能听得见。 良久,皇后娘娘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放下吧。” 文茵双手些许麻木。 放下茶盏的时候,颤颤巍巍,撒出去了不少。 “陛下心有大业,想一统天下,所以才会大肆开疆扩土,你口中的战乱祸害百姓和将士,在陛下的眼中是牺牲,为成就而不得已的牺牲,陛下体恤将士,所以对伤亡战士的家庭予以高额的补助,让他们能终身无忧,陛下已然仁至义尽。” 文茵无法认同这种说辞。 但她想说的话已经说明,皇后该怎么想该怎么劝,也是皇后自己的事了。 文茵没有回应,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头仍有余悸。 “今日之事,陛下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话,日后切莫再提了。” 这是皇后娘娘对文茵的嘱咐。 文茵无奈的拉扯了一下嘴角,心下的失落,溢于言表。 皇后娘娘将她的面容表情尽收眼底,语重心长起来:“怎么,还觉得不服?” 文茵摇了摇头:“不是不服,只是觉得不甘,为何会是臣妇的丈夫要为陛下的一统做牺牲,方才在席面上臣妇说,女子可涉政,也可为国为民请愿,但到头来,臣妇也是小心眼的……做不到那样的大度。” 皇后先前和帝王作赌。 赌今日是否会有臣妻主张女子涉政。 若有,证明心怀天下的不仅是她皇后一人,她作为皇后,自当得以身作则,参与朝政之中去。 若无,皇后便会听从陛下的命令,不再干涉前朝,管理好后宫。 是文茵打破了席面上各位夫人的推诿。 也是文茵让皇后在这一场赌局之中赢了。 只是她万万不该说出最后那句话…… 那一句话,和说“帝王暴政”已然没差了。 章节目录 第133章 你怎么越哭越好看呢 文茵已然看出了皇后娘娘如今的根基不稳。 说那些安抚文茵的话,不过也是皇后娘娘不敢真正反驳圣上意愿的表现。 皇后娘娘也聪明,但从文茵不曾接话过去也知道文茵的不甘。 末了,她也只能道:“上次你提及随同丈夫上战场一事,本宫已经禀明了圣上,获得了准予,宋大人未来月余恐要出发,江南物资丰裕,可以开始准备了。” “谢皇后娘娘。” 说完,皇后娘娘便起了身。 “你且在此休息,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离开也不迟。” 文茵跪地磕头:“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离去,周夫人几步跟了进来。 她将文茵扶起来,长吁短叹的。 “这回是我害了你,到底该是提前跟你说清楚情况的,但我实在想不通,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即便是不知道皇后和陛下在帷幕里面,也不该当着一众夫人的面儿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呀。” 文茵苦笑,道:“不瞒周夫人,自那位小侍女向周夫人递纸条的一瞬,我便知晓帷幕之后另有其人,我也曾犹豫过要不要说那些话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丈夫太苦,想着能不能有改变的机会……” 周夫人惊讶于文茵的警觉。 但又觉得惋惜:“北疆的战事已然定下了,你这又是何必。” 她望着外面的天,心头沉重。 周夫人哪里能知道,她只是想求一次宋程昱不身死沙场的可能。 沙场上变幻莫测……她哪能保证宋程昱去了之后会遇到些什么人什么事呢…… “你就是仗着自己夫君即将上战场打仗了,陛下与皇后不会对你如何,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否则你今日的言行,就怕是丞相府将军府都没办法保全你。” 文茵呆坐在坐垫上,总归是没有回应周夫人了。 陛下需要宋家的时候,自然可以将宋家捧得高高的,当陛下不需要宋家了,宋家就是被放在砧板上的鱼,未下刀就已经窒息而亡了。 所以,重生一世,她仍旧改变不了什么吗。 周夫人连连几声叹息,也离开了文茵这一处。 也不知道她在地上坐了多久,双腿都觉得些许麻痹了,才从那冰冷坐垫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山下走去。 上山路不容易,下山路更是难。 她望着那窜入山地的路,只觉得晕厥。 才下了一步,那双腿就软了。 她不得不坐在了石阶上,一手撑着身子,才避免了整个人滚下去的危险。 不自禁的,她眼眶也红了起来。 泪从心里蔓延了出去。 一颗颗滴落到地上去。 不一会儿,竟是湿了一片。 “怎么哭了。” 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上而下传入了她的耳中。 文茵睁开眼,便是看到了地上的一双银色素丝绣出来的男靴。 等文茵再抬头,宋程昱那张俊俏面容则是在氤氲水汽里展现的有些许的模糊。 宋程昱慢慢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帕子,擦拭在了她的脸颊上。 “多好看的人,哭成这样,为夫该心疼了。” 他温柔细语,动作也是慢慢的。 文茵心头一热,扑到了宋程昱的怀里。 “不是忙公务,怎么来了……” “叶家嫂子派人来找我,说你出了事,我就来了。” 杨美钿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告知给宋程昱的时候,宋程昱还不太相信。 文茵那样一个稳重的人,不至于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情来才对。 可杨美钿总不该骗他。 他便放下了所有的事,着急赶过来了。 索性是来了,否则文茵也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儿。 他也没提宴会上的事,开口说的话都是在哄她。 “天大的事儿,还有我给你扛着,别难过了。” “好看的人,哭也是这般好看。” “夸你好看你就笑了,日后我是知道怎么让你高兴的。” 文茵又哭又笑的,好一会儿才擦干了眼泪。 宋程昱则是转侧了脊背,一手就将文茵托举到了背上。 “要是累了,就睡会儿,我带你回家。” 他肩膀宽阔,趴在上面,丝毫也不会觉得不安。 只是看着那巍峨山路,她会觉得有些心惊。 文茵干脆闭了眼,不去看下面,安静的享受在他背部的时刻。 “皇后娘娘说,你去战场的时候,可以给我带上。” 宋程昱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高兴文茵能时刻陪伴自己。 但不高兴于行军打仗,女人在其中多少会不适应。 “战场,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你确定要去?” “嗯,要去。” “是因为舍不得我?” “我是怕你会找其他女人……你这人不正经,我不能让宋家出一个娶小妾的儿子,更不想你打完仗回来后,会有个什么无缘无故的异乡女子出现在你的马背上。” 能说这些话,文茵的心情应该是调整过来了。 宋程昱一笑:“那你得看紧了,北疆女子美丽又风情,你若去了,得好好学一学御夫之术,否则我真难能夜夜宠幸你。” 文茵伸出小拳头在宋程昱的肩背上狠狠打了一拳头。 她觉得自己用了很大的气力。 但在宋程昱感受看来,不过是被棉花砸了一下。 又柔又软的,只想让人想念床榻上的温暖,好生去睡上一觉。 宋程昱的脚程很快,从山顶背着人下来,没一会儿就赶上了那帮在山脚逗留玩闹的夫人们。 其中,文雯和明欣兰为首。 谈论的便正是在宴会上发生之事。 宋程昱上山时,走的是另外西边的路,此刻下山是想文茵能够在自己身上更稳当些,所以选择的是东边的大路。 “宋五夫人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女,就敢大放厥词,活腻了。” “回头定让我夫君给她参上一本,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宋家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教导儿媳的,按我说,将军大人和夫人也得被罚一罚才好。” “放心吧,宋五夫人不见得能过的安生了,这事儿出了之后,宋家指不定还想休了她呢。” 前面议论纷纷,嗓音颇大。 两人在一群夫人身后,不巧便将这帮人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他冷哼一笑,脚步倒是更加轻快了。 等走到一众夫人的面前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受到了那帮人之间凝结的尴尬! 而此时,他脚步便放慢了下来。 到底是让她们一个个看的清清楚楚才好。 呵,一帮长舌妇。 背地说人坏话,被人抓现行了吧! 尴尬不死你们! 末了,他还觉得不够。 特意转过身来,对那帮妇人道:“有劳各位夫人操心,只要有本官在,谁也没办法责罚了本官夫人!” 章节目录 第134章 心里使坏的冲动就越发强烈了 不得不说,宋程昱让人膈应的本事很绝。 文茵趴在他背上,多少都有暗爽到。 “你这样,不怕人说你没风度?” 文茵问他。 宋程昱笑:“一帮闹人闲话的妇孺面前,要什么风度,我怕自己太有风度,被她们爱上了,可就麻烦了。” 文茵彻底被逗笑。 “谁要爱你。” “不是我吹,那些女人的相公,哪个不是肥头大耳、油头垢面的,恐怕也就纳兰荣锦有资格和我比美了。” 宋程昱说出来也不嫌羞。 哪里有大男人比美的。 但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十分深刻的。 因为他身子的魁梧和高大,总是让人忽略了他的模样其实相当的俊美。 五官分明,轮廓也是有棱有角的。 文茵不禁也想夸他两句:“我就不觉得纳兰荣锦能和你比,你以后也用不着和谁比,你就是你自己,你是最好的宋程昱。” 要是一般人,听到被夸赞的声音,总归是要谦让一下的。 但宋程昱不这样。 他会觉得文茵终于提高了自己的审美。 “我自然是最好的,否则你怎么能看得上我。”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才没有看上你……” 宋程昱:“对,你是没有看上我,是我看上了你,想上你。” 文茵:“……” 她不是没有听懂最后三个字的意思。 她微微抿唇,搂着宋程昱的手臂因为贴在了他脖颈肌肤上,而微微觉得发烫。 她想教训他两句,让他在青天白日的时候正经点。 但宋程昱的脚步却是一顿。 他整个身子都停了下来。 文茵一愣,看向了一旁的岔路:“怎么了,要换个道走吗?” 宋程昱看了下日头,已然到了午膳时间。 他道:“我刚才在西边看到了一汪池子,里头的鱼活蹦乱跳的,饿了吗,想不想吃点好吃的。” 早茶之后,文茵一直不曾进食。 饿肯定是饿了的。 又是极其鲜美的鱼,她不假思索道:“你会捕鱼吗?” “你这话问出来,就是小瞧你相公了。” 说完,宋程昱脚步一提,带着文茵便是朝着那山里头去了。 不一会儿,文茵就看到了一汪池水。 池水清澈透明,里头的鱼活灵活现,鲜活十分。 宋程昱将文茵放在了一旁石墩上。 自己则是大大方方的将鞋子脱了,而后挽起了裤腿子,将他那光滑洁白小腿伸入了池水里。 然后拿出了他随身携带的匕首,一刀下去,两条鱼就串在一起挣扎着摆尾巴。 阳光正好。 配合着他水花四溅,竟是生出了一道彩虹。 文茵看着这一幕,眼底心里,全是宋程昱。 等他上来,又给火点燃。 另外从池子里搬出来了一块儿大的鹅卵石。 鱼肉被刀成薄片,在烧烫了的石头上轻轻一放,鱼肉的香味儿就飘出来了。 宋程昱不着急吃,先等肉冷了点,亲手喂到了文茵的嘴里。 粗粝的手指,碰触到她的唇畔,硬和软的接触,让文茵脸颊微微一热。 一顿野餐,文茵几块肉下肚便饱了。 宋程昱则是以风火之势,将剩下的肉悉数卷进了肚子。 文茵坐在河边,欣赏着山间景色,片刻的惬意。 一时间脑中竟是窜出了某种想法。 她看向宋程昱,道:“你有没有想过,辞官了,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了却此生?” 宋程昱整理着不曾熄灭的火星子。 他回答道:“之前没想过,只想建功立业,最近因为又要去战场了,倒是有了这种想法。” “嗯?” “人生在世,还是抱着媳妇儿过生活划算,我打鱼,我晒网,我捕猎,我种地,挣来的钱给你买新衣裳。” 他说的挺好听,文茵一笑道:“事情都你做了,那我做什么?混吃混喝?”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要你每天晚上好好听话就行。” 文茵瞪了他一眼:“你是只要一个供你发泄的花瓶就够了?” 宋程昱呐呐看向她:“花瓶?花瓶怎么能和你比,你那么软。” 文茵:“……” 她不该和他扯这些的。 文茵:“走吧,也不早了,再晚回去,天都得黑了。” 宋程昱一双大脚还没将靴子穿上,依旧赤裸的在水中。 远远的,文茵还看他那一双小腿是干净光滑的。 这会儿近看,文茵才发现那小腿儿的前后,已经有细短的毛绒出现了。 她便是有了想给他刮干净的冲动。 宋程昱:“我出汗了。” 文茵:“嗯?” 宋程昱:“这儿的水,应该比宋府上的水干净。” 文茵:“你要做什么?” 宋程昱已经开始动作了,他解开了上衣的系带:“我想要洗澡。” 文茵:“……” 宋程昱:“你要洗吗?我们一起?” 文茵:“……” 宋程昱:“洗完澡,你知道我想干嘛,对吧。” 文茵:不,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这人温饱了便是要思淫欲的。 她虽知道。 可这毕竟是荒郊野外。 文茵木讷的愣在原地。 忽然,她好像看到了池子尽头的位置,出现了两只野鸭子。 怎的,又是野鸭子。 她脸颊一热,梦回了京城外的那片芦苇荡。 扑通! 一个什么大东西掉进了水里面。 文茵收回了目光,便看到了赤条条的宋程昱已经扎进了水池里。 一双大腿来回摆动着。 双臂也没有停歇,前后扑腾。 敢情,是狗刨? 宋程昱水性很不错。 各种姿势都是随意切换的。 一会儿仰泳、一会儿蝶泳、一会儿蛙泳。 其实不是想游泳,他恐怕只是想在文茵面前展现自己的厉害。 尤其是他朝着文茵抛媚眼的时候,文茵就已经猜到了他内心的小九九。 幼稚。 但也只有在她面前会这样。 她也是见过宋程昱一本正经样子的,那说话的语气,根本不容置喙。 在战士面前,凶得,她都不敢多看。 那水花四溅,长腿长手在水里玩着圈,好不自在。 尤其是那水流顺着他的皮肤肌理,毫无阻碍的滑动,格外突出了他的强健。 他整个人都扑进水里的时候,结实的臀部微微翘起,何以一个精干可以形容的。 文茵一旁看着,心里是期盼,又觉得不能这般。 看着宋程昱放置在池子旁边的衣服…… 心里使坏的冲动就越发强烈了。 章节目录 第135章 听夫人开开心心的活着 宋程昱在水里玩够了,抬眼没看到岸边的文茵,一时间皱眉。 等他走到岸边,才发觉自己的衣裳也不见了。 再往林中细看,则是发现了藏在树枝后头一缕蓝衫。 他撇了撇嘴,倒是不在意自己此刻是否什么也没穿,大咧咧的往林中去了。 文茵抱着宋程昱的衣服,四处观望,竟是没见到宋程昱的踪影。 “这家伙去哪儿了?” 午后的时间,林里稍稍有些凉风。 吹在文茵的身上,丝丝的阴森。 她打了一个机灵,赶紧从林后钻了出来。 只是才出来,便被拉进来一个大大的怀抱里。 文茵被吓了一跳。 看到是宋程昱,她才稳下了心神:“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差点以为你淹死了。” 宋程昱搂着人,一笑:“小样,还跟我玩捉迷藏,下回你再这样戏弄我,我就敢不穿衣服出去晃荡,看是你觉得丢人还是我觉得丢人。” 他这样厚颜无耻的家伙,说不定真能做出这种事。 恐怕到时候,她还得好生哄他一番,他才会勉为其难的穿上衣服。 “先前,有一次上战场,因为去的是一沼泽地,盔甲太重,我们不便穿着盔甲行军,衣服什么的也影响我们干仗的速度,所以我干脆让将士们光溜溜进军,我们有一个战士被发现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但敌军以为战士是野人,放过了他,战士回来通风报信,我们自然是大获全胜。” 他说完,大笑了几声。 文茵觉得滑稽:“这是打仗还是玩游戏,这么随意,说放人就放人。” 宋程昱:“战场上风云多变,就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能活着回来,全靠祖上的香烧的好。” 文茵:“就没有你丁点儿真本事?” 宋程昱:“耍刀弄剑的本事并不能赢下一场战争,更重要的还是天时地利人和吧,若有一天我不幸战死,你也别怨什么,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开开心心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文茵听到“战死”二字,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了。 她在宋程昱的胸膛上打了一拳,“死什么死,乌鸦嘴,给我开开心心的活着,听到没。” 他嘴角一勾:“好,听夫人的,开开心心的活着。” 说着,他便亲了过来。 亲在了她的脸颊上。 脸颊上一阵润湿,文茵脸颊一红,往后退却了一步。 不退还好,她只看到了宋程昱结实的上身。 退了一步后,该看的不该看的,倒是尽收眼底。 她心头一热,目光转了方向。 虽然不是没见过,但光天化日下……这是头一回。 先前的每一次,她都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宋程昱的脸上,其他的位置……都是非礼勿视。 她咽了咽喉咙,将手上的衣服递了出去。 “给衣服穿上吧。” 宋程昱微微挑眉,将衣服接住。 但是他还不想穿。 这会儿穿了,等会儿还得脱,麻烦。 “你、你别过来。” 文茵指着他,有些仓皇。 宋程昱无辜道:“方才还说要开开心心的活着的,才一瞬间,你就说话不算数了。” 文茵被噎住:“开开心心的活,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不必这样……” 宋程昱:“不必吗?我不这样觉得,大抵没有什么事能比的上的抱着你入睡来的开心了。” 文茵:“你再过来,我就喊人来。” 宋程昱舔了舔嘴巴,一笑:“那你喊一声试试,看看有没有人答应你。” 只是文茵还没开始喊呢。 一道女声竟是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纳兰夫人,这边当真是别有洞天!” 文雯顺着小道走了上来,一脸疲累。 她其实已经累的快要晕倒了,但是明欣兰偏生拉着她在这密林里面到处闲逛。 眼看都要天黑了。 文雯已然有些不耐。 明欣兰和其他几位夫人,家庭情况都不怎么样,要么是大家族里不受宠的,要么是从小也是干粗活儿长大的。 除了文雯之外,其他几个人的体力不是一般好。 几个人走到了池子边,看到了文茵宋程昱方才留下的炭火痕迹。 明欣兰道:“也不知道谁这么有闲情逸致,还能找到这么个僻静的地方做烤鱼。” 文雯:“罢了,不过是烤鱼,回头我邀请各位夫人去仙芝楼,那儿的味道肯定比这野生的要鲜美。” 她是想走的。 但是明欣兰这个没眼力劲儿的,就是看不出她的意思。 明欣兰只是觉得文雯有些不高兴,但是她不知道文雯是因为体力不支的不高兴,只当肯定是自己没有给文茵宋程昱吐槽够。 所以,此刻,明欣兰又重提了二人。 说的,也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这个烤鱼说不定是宋家那两个留下来的,这两人是真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陛下也还有闲情逸致吃烤鱼。” 其他夫人便在一旁附和。 “恐怕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才会如此。” 明欣兰看到文雯因为听到了这两句话,脸色缓和了些。 又跟着道:“这样,我们几位联合起来,让相公给宋家老五参上一本吧,就说他大逆不道,对妻子不曾约束管教,才会公然质疑帝王伟绩,圣上皇后虽然不会对其大惩,但一定也会施以小戒。” 文雯淡淡道:“我家大人忙于江南徭役,这事儿就有劳各位夫人了。” 几人慢慢从池子边重新回到了密林之中。 将她们如何联名上奏的计划说的清清楚楚。 而在她们一群人的上方,文茵和宋程昱两个人正趴在枝头看热闹。 文茵看了一眼宋程昱赤条条的模样,心中暗暗一叹。 若不是因为他现在没有穿衣服,恐怕也得冲下去,当着这帮人的面,给她们狠狠批一顿的。 宋程昱蹙着眉头,抱着文茵在自己的腿上。 虽然说他坏话的是树下的那帮女人,可他却也感受到了来自文茵心头的腹诽。 他伸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文茵吃痛。 她怕自己会掉下去,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胳膊在她心口,感受着最最柔软的娇嫩。 他一热,便是直接上了手。 文茵一惊,险些要喊出来。 宋程昱捂住了她的嘴巴,又紧接着轻轻的吻在了她的唇瓣。 大手挽着女人的腰,让人离自己更近些。 这不知觉之中,竟是露出了红肚兜一角…… 再往下,便是不可言喻的禁地了。 章节目录 第136章 特意来窥视他们的野鸭子 文雯那帮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文茵被挂在这枝头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完全被宋程昱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好了,那些人走了,你声音轻点儿,别给那些人招来就行。” 他是示意文茵可以释放了。 文茵脸颊通红,根本不想理会他。 这是密林,遮挡物甚多。 根本就不知从何处发现有没有个别人会窜进来。 她心里怕的要死。 比那日在芦苇荡的滋味儿还感觉要刺激许多。 那日是野鸭子经过,每每让她心惊胆战。 今日则是不断的鸟鸣,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 “你就这么大胆,就不怕被人看到了。” “不怕,我有顺风耳千里眼,方圆百里有动静儿我都能注意到,要是有人,我也保证没人看到你什么。” 方圆百里……我信了你的鬼。 不管宋程昱怎么宽慰,文茵始终觉得不好。 她推着他:“别在这里,我想换个地方,这里太不安全了,真的。” 他没停下动作。 文茵只能继续说:“我难受,这树枝太硬了,咯着我疼。” 说完,她还给自己已经红了的胳膊给宋程昱看。 宋程昱抿了抿唇,还是心疼了。 “换个地方,你怎么,我都配合你。” 宋程昱左右环顾了一圈。 文茵觉得这四周肯定是不行,所以干脆可以开口提出回家。 在文茵开口之前,宋程昱则是狡黠一笑,道:“我知道有个地方,你肯定安逸。” 然后就是他抱着文茵,直接踏进了那池子里去。 “你这是干什么?” 水池不深。 他整个人没入进去,才到腰部。 抱着文茵,他的手呈托举的姿势。 硬是没让文茵的衣衫沾染一滴水。 文茵看着池中央,有一条乌篷船。 她咽了咽喉咙,已然猜测到了宋程昱的意思。 她本能抗拒:“别,我不想……” 话说出来,人已经落在了船上。 船里面,有干草。 宋程昱给自己的衣服铺在了上面,然后将文茵放入了其中。 “这下好了,总归没人看到了。” 他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然后俯身要快活。 文茵便是透过那乌篷船的上空,又一次看到了飞起来特意来窥视他们的野鸭子…… 因为动作太大。 让文茵有片刻的恍惚。 甚至觉得,这些野鸭子是不是从京城外芦苇荡里飞过来的。 她看着它们,怎么那么眼熟呢。 所以当天色完全黑了,已然到了晚饭时间的时候。 宋程昱问文茵想吃点什么。 她毫不犹豫的说:“野鸭子。” …… 吃完野鸭子。 宋程昱背着文茵一步步从山上下去了。 马车里,杨美钿一直等着。 看到两个人,慌忙凑了上去。 “你们干什么去了,我一直等着呢,怎么这般脸色,是不是病了,周夫人跟你说了什么,那帷幕之后是不是还有皇后娘娘?” 杨梅但关心则乱。 一连串问出了好些问题。 “我刚才几次上山下山,也没有看到你们,你们到底去哪里了,你们要是还不出现我恐怕得去找你哥哥调兵过来寻你们两。” 听到这里,文茵心下一虚。 哪里敢回答自己方才和宋程昱再乌篷船里的放荡事。 杨美钿看这两人脸上都不太对劲的样子,神思微微一凝。 文茵以为杨美钿看出了什么异样,这脑袋已经埋进了宋程昱的背部。 杨美钿则是嗅了嗅鼻子:“哪里来的烤鸭味道?” 宋程昱还是脸皮厚的,他大大方方道:“山上有一片池塘,池子里有些野鸭子,因为饿了,就下里面烤了只鸭子吃,所以耽误了。” 杨美钿常常吁了一口气:“罢了,还能吃烤鸭,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快回去吧,天都黑了。” “这处离宋府不远,我背着茵儿回去就好,马车还是给嫂子吧。” 文茵也接了话:“大嫂,你用马车吧,这一天折腾,你肯定也累了,宋程昱体力好着,不用担忧。” 杨美钿确实累了。 山上山下来回奔走的,周公已经光顾她好多次了。 毕竟是一女子,回去路也远。 有马车也安全些。 杨美钿便没有拒绝,便让马夫带她回去了。 宋程昱和文茵告别了杨美钿,文茵这才踏踏实实的靠在了宋程昱的肩膀上。 文茵:“累不累,不然还是让我下来走走好。” 宋程昱:“你这点儿分量,有什么好累的,你要觉得累了,就闭眼休息。” 她却是有些舍不得睡。 脑子里还残存着方才的光景。 她的发钗乱了,衣裙散了,脸上也花了。 是宋程昱给她穿戴好,帮她盘发,给她画眉…… 文茵:“什么时候知道女子衣物穿法的?” 宋程昱:“我能给你脱,自然就能给你穿了。” 要不是她身上的衣服太金贵,他也不至于去研究一下她衣服怎么穿脱的问题。 要知道,他们同房的前几回,他急的恨不得给她衣服都撕烂了才好的。 文茵不知道他内心的小九九。 又接着问他:“什么时候学会的盘发?” 宋程昱:“偶尔看湘竹和寒梅两个小丫头给你弄头发,觉得总有用得上的一天,多看几次,好像就会了,毕竟我自己的头发从来都是自己挽的,你的头发也就比我多点长点罢了,盘起来也不难。” 文茵:“那你又如何会画眉的?别跟我说,也是看寒梅和湘竹给我画,你偷学的。” 宋程昱:“其实,我会画画。” “嗯?” “我曾画了一幅你的小画,眉毛的地方比较难描,就找了军中会画画的战士请教了一二。” 文茵一愣,不承想这个糙汉还有绘画的爱好。 “那画呢,我想看看。” 想看看他的技术,也想看看自己在他心中是个什么样子的。 宋程昱顿了顿:“没了。” 文茵:“是没了,还是没画?或者是你根本不会画,然后特意蒙我的。” 宋程昱抿了抿唇:“你真要看?” 文茵:“自然是,不然我何必这样问你。” 宋程昱思索了下:“行,在箱底下压着,你要看可以,但是别说我。” 文茵只当是宋程昱怕自己画的不好,她会贬低她,所以很干脆的回答道:“放心吧,我只会夸你。” 没想到。 到了家。 打开箱底。 看到了那幅画。 简直了。 谁能想到那竟然是一幅…… 章节目录 第137章 在乌篷船上受了风寒 小画上的人,确实是文茵。 但又与平日的她不同。 除了眉眼五官相似外,小画上的人的穿戴不似良家子。 酥胸半裸,衣衫飘落。 媚眼如丝,情娇色艺。 俨然一幅活色生香图。 文茵看着那图,脸颊烧红。 “这就是,你画的……” 文茵问时,手捏着纸张,些许揉皱了。 宋程昱动了动嘴角,想解释。 但容不得他解释,文茵的纤纤玉手就指向了他,还微微战栗着。 “方才你说,画这幅画的时候,还请教了军营里会画画的战士……所以,这画,还有别人看过?” “那没有,我请教人家的时候,用的是空白纸张,这画,除了我,便是你看了。” 文茵脸色绯红。 一时气竭。 但同时,一股羞赧涌上了心头。 她知道这男人面对她的时候,总爱想些男女之事。 两人在一起,想这些,做了也就做了。 可她不在宋程昱身边的时候,他这脑子里也装了这些玩意儿…… “姑且相信你没有将这画给别人看,可军营里哪里容得你这样胡来?就不怕被人无意间发现了……要嘲笑你一番。” 宋程昱觉得文茵小题大做了。 “这是在处理西南疫情的时候画的,当时薛琳说我不能生育了,一时间太沮丧,就画了你的模样。” “你画这种画,我到底是没感受到你丁点儿的沮丧!” 宋程昱:“当时只画了头,妆发穿戴什么的还都没画,这都是后面来了江南,对照你的样子,补的。” 他一本正经,丝毫没有歉意。 文茵不喜欢他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 文茵:“我何时穿戴成这个模样,你别诬蔑我……” 宋程昱:“那日你被宋斯连掳走,便是穿戴的这衣衫,当时你吓坏了,可就是你吓坏的样子,绝美。” 文茵:“……” 宋程昱:“我知道你心里在骂我,但这确实是我当时的想法,因为太好看了,所以就记忆深刻,无人无事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么一幕。” 文茵:“……” 宋程昱:“所以闲暇之余,便给之前只有一个头的画,做了补充,加了这几笔,其实我没什么绘画天赋,能给这穿戴画出来,我当时也兴奋了好一会儿。” 文茵:“……” 宋程昱拉了拉她的手:“好了,别生气了,这事情我错了,我的想法是有点多,但这也不怪我,怪就怪你太好看了,只要我不办公务,脑子里总是会出现你的模样。” 他哄着她,声音低低的。 文茵再去看那小画。 因着宋程昱爱慕的话,让她心里软了软。 但接下来,他说的话,又重新让文茵感受到了不快。 “对了,你可记得我曾经给你写的家书,那信纸上,我特意画了两个小人,你觉得画的如何?” 说起这个,文茵耳根都红了。 那两个小人,呈现飞燕姿态。 在信纸上活灵活现的。 也是这两个小人,总是萦绕她梦中。 那段时间,宋程昱不在身边,偶有几次她都进入了羞涩梦境里,醒来时,发现宋程昱不在,心中不免寂寞空虚,然后一番长叹。 这段时间,她过得太丰富了,以至于都忘了这一茬。 她随即在他胸膛上来了一个粉拳。 “以后这种画,不准再画了。” 宋程昱反问:“为何?画的不好吗?” 他是怎么好意思问她这种话的。 她咽了咽口水,道:“太浮夸,被人看到了,不好。” 她觉得,军营里就那么大点儿地儿。 统领的营帐里,总是人来人往的。 他的案桌,总是被作为军事探讨之地。 要在商议军事时,蹦出来了这么一幅“飞燕”图,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她真心为他考量。 但其实,她看到那画,是欢喜的。 被人记挂……夫妻间的情趣,到底是如此了。 宋程昱蹙起眉头:“浮夸吗?我还以为自己画的很好,特意将两个小人化成了飞燕的姿态,寓意比翼双飞……两个小人连在一起,是想表达咱们虽然短暂分别,但仍旧情比金坚。” 文茵一愣:“你是这个意思……” 宋程昱一脸认真:“自然。” 文茵:“……” 宋程昱:“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文茵:“……” 宋程昱:“还有点烫?是不是在乌篷船上受了风寒?” 文茵:“……” 乌篷船上,风太大了。 文茵真病下了。 这一病,便是好几天。 也是这几天时间里,宋程昱给该办的事情都办下了。 宋程昱联合宋程现,几次奔走,将江南这边的招兵点组织人给缉拿归案,同时宋岫岩知道了宋家军内部腐坏问题,让在京师的宋程逸去了四方查看,皆有不少此等问题。 宋岫岩在京师当官当的太安逸了,这才发现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出现了不少纰漏。 故此,远在京师的宋岫岩很干脆的向帝王奏书,自降官职。 帝王念其自纠自查有功,免了他的责罚,且命他查清宋家军内部忧患,好继续为大赣奉献。 宋岫岩也不辱皇命,很快就发现了宋家军的许多蛀虫。 发现归发现,该怎么处理却有些头痛。 不是宋岫岩不舍得将这些人革职,而是其中牵扯的利害关系太大,一时让他一个脑袋两个大。 故此,宋岫岩特意给宋程昱和宋程现写信商议,希望两兄弟能给一个解决办法来。 宋程现拿到信件的一瞬间,就找到了宋程昱,商议情况。 宋程昱一声冷哼,道:“老头子这哪里是难办,他只是拉不下脸面,想让当儿子的给他去唱黑脸。” 宋程现皱眉:“不至于,那毕竟是咱们的亲爹,怎么会如此坑害亲儿的。” 宋程昱拉扯了下嘴角:“是吧,有的时候我总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宋程现:“……” 宋程昱深吸一口气,表情微难:“你觉得我和你爹长得像吗?在我们五兄弟里面,我的长相尤其出众,你不觉得奇怪吗?” 宋程现:“……” 宋程昱的双目一下放的很远,道:“你说咱娘有没有可能有别的情人,你爹不想自己太丢人,所以认了我这个儿子……” 宋程现:“……” 章节目录 第138章 夫妻之间,这是情趣 宋程现给宋程昱骂了一顿。 作为大哥的他,自然是不允许自己的胞弟乱揣测自己的亲爹娘的。 既然明白了宋岫岩这封信的意思,宋程现当然不让要去做那个黑脸。 宋程昱却说:“大哥,你还是省省吧,这事儿只能我来办。” 宋程现不解。 宋程昱又道:“我马上要去战场了,我办完这个事儿就能跑,还是带上老婆一起跑,那些人找不上我的麻烦。” 虽然这样说,但是宋程现还是觉得不好。 宋程昱又说:“我没孩子,那些人若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态度来,也找不到我子孙的身上。并且打算再打个几年仗后就解甲归田,他们想着针对我也没了门路,大哥和大嫂身负传宗接代的使命,好生为后代做打算才是真的。” 宋程现不愿意当缩头乌龟。 宋程昱则又说:“要是觉得亏欠了弟弟,不若拿些银子给弟弟,日后我解甲归田的时候,也好能多买点地去耕种。” 提及钱,兄弟情分忽然就淡了。 好好的谈话,就此没了下文。 …… 文茵病好了大半。 但多少还有些脚步虚浮,使不上劲儿。 宋程昱晚上对文茵悉心照料,白日则是该干嘛就去干嘛。 偶有长吁短叹。 文茵趴在他肩头,问他:“怎么了?” 宋程昱便把最近办事不顺利给说了。 “之前在一群贪官里头当卧底,名声臭了,再去接近那些人的时候,一个个跟防贼一样,恨不得见到我就跑,事儿也不太好办了。” 文茵叹息:“这也没办法,你先前做的事儿是过火了点,连自己的亲伯爷能反手端了,谁看到你这样的,估计都有点怕,何况那些人心里本就有鬼呢。” 宋程昱的手,没闲着,虽然知道她身子不好,知道她不能剧烈运动。 但倒是也不妨碍他用“按摩”的由头,给她疏松筋骨。 这女人的皮肉当真奇特,女娲造人的时候,是当真一点儿杂质给文茵掺进去,软的柔的一塌糊涂。 令人爱不释手。 文茵喜欢被他包裹着,尤其喜欢背部贴着他胸膛。 在这秋入冬的季节里,格外暖和。 两人稍稍挪动了下手脚,各自都更舒适的躺着了。 文茵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不如,让我来帮帮你。” 宋程昱:“你能怎么帮?” 文茵:“参照你之前的办法,只是不融合到那帮官员之中,我去找那些官员的夫人们玩。” 想要找到证据,第一步总该是要接近那些人的。 从那些人的枕边人入手,应该能有不小收获。 宋程昱摇头,不让:“我不放心,那些人太低级了,你去了,难说会不会受到伤害。” 宋程昱又补了一句:“何况,有我这个前车之鉴,你做什么也都会被人怀疑的。” 文茵努了努嘴:“虽然是这样……” “好了,这事儿你别操心,外面的登徒子多,你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为夫的事儿为夫自己解决,你只管在家看看书写写字,偶尔画画我……” 文茵轻轻哼了声:“谁要画你。” 宋程昱一笑:“放在那案桌上的画,我都看到了。” 文茵脸颊一红。 宋程昱又道:“不过你画的不好看,我没那么瘦,还有,画的太正经了,我倒是想期待你能给我画个不穿衣服的。” 文茵:“你耍流氓就算了,还要自己的妻子也这样。” 宋程昱吹了吹她得耳畔,让她身子一阵酥麻。 “夫妻之间,这是情趣。” “这是什么变态情趣,叶家的兄嫂就不这样,恐怕就你宋家有这样的情趣。” 宋程昱:“不好说,爹娘、兄嫂他们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偶尔听到大哥说不能和大嫂同床共枕而十分痛苦。” 他接着道:“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大哥那么能生。” 宋程昱忽然有点骄傲。 看,他就没这个烦恼。 想干嘛就干嘛。 比如现在,怎么摸都没事儿。 舒爽又快活的。 文茵内心给了宋程昱一个白眼。 “你自己得意就算了,可别在大哥伤口上撒盐。” 这话说的也是奇特。 不去艳羡人家多子多孙多福气。 反而要羡慕宋程昱这样不能生的。 要说只能说是宋程昱心态好。 “这两日你病了,又遇月事,我先忍忍,过几日我事情也能忙完,到时候但再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玩玩,接着恐怕就要随帝王回京了。” 文茵点了点头。 但月事的不利落还是让她微微蜷缩起了身子。 “又不舒服了?”宋程昱关切问。 文茵轻应了声:“好像,不太对劲,你起来我看下。” 宋程昱这一起来,便是看到了床榻上的些许血迹。 鲜艳的红,染了一片。 更别说文茵身上,以及宋程昱的身前了。 看着相对日常要浅的红润,文茵脸颊微微一热。 心里太明白这颜色为什么会这般浅了……完全是因为某种异样给那月事冲淡了的。 所以,今日的量也比日常多了。 以至于那个月事带,没能包裹住。 看到文茵脸上通红的样儿,宋程昱很主动说:“我去打些热水来。” 他又拿了湿巾,给她擦拭干净。 知道她手软脚软的,给她穿戴好了月事带,用被子给人包裹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文茵便捧着热茶,看着这个大汉,将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拿了新的被褥给床面铺好。 等她喝完热水,再给她抱到床上去。 她看着他,说出了一个字“冷”。 他就相当自觉地敞开了自己的怀抱,首先将她的一双玉足给煨热。 再是给人抱在怀里,用他那暖墙给她温暖。 “热点了吗?” "嗯。” 她安安稳稳的闭上眼睛。 宋程昱一双大手也不忘放在她的腹部。 让她冰冷的腹部也慢慢的热起来。 “你这样怕冷,要去了北疆,日子该真不好过了。” 文茵却不怕的说:“有你在,哪里会冷。” 宋程昱想说什么,但还是转了话:“嗯,有我在,肯定不让你冻着。” 文茵这个时候,并不知道这一句简单的话,到底需要宋程昱花上多少的代价。 章节目录 第139章 便成了三个人的局 帝王南巡,先后去了江浙两地。 游历运河,全城游船。 京师官员陪同。 一路美食美酒,引得两地平民夹道欢迎。 偶有“万岁”唱响出天际。 运河上,更是日日歌舞升平,好不自在。 除了,被天子送了天子令的纳兰荣锦,以及受命自咎的宋家人,还在各自忙碌着。 江南官员的日子,仍旧处于不太好过的阶段。 一个是被天子看重的新晋官员,纳兰荣锦拿着天子令,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查哪儿就查哪儿,极大的权利给了他无上的荣耀。 便是一个出行,也能让江南官员为其兴师动众。 只道纳兰荣锦不喜这些,每每都是从侧门或者小道走出,连缓和的余地都不给那些污吏们,直接杀了他们措手不及,连连有新的证据呈贡向上,一桩桩赋税徭役上的案件,被他处理的井井有条。 宋程昱这边的情形便没那么好过了。 谁都知道他这个人不太好相处,故而避而远之。 他又没有像纳兰荣锦那样至高的权利,走哪儿哪儿碰壁。 自家招兵买马的问题,进展迟缓。 杨美钿约文茵仙芝楼相聚时,也谈及起了这件事。 “你大哥还说呢,这个纳兰荣锦看着文弱,实则还是相当有能力的人,赋税徭役里面的纰漏其实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将这件事情给理清楚不说,还给出了相当惊人的治理办法,我很少听到你大哥夸人的,只能说这个纳兰荣锦还是有点东西在的。” 是啊。 纳兰荣锦的才能,是挡不住的。 所以这便是为什么圣上会选择纳兰荣锦,要提拔他重用他了。 这个人自负归自负,令文茵讨厌归讨厌,但其才能旁人也不能不承认。 “如果不是宋程昱是宋家子弟,现在受到重用的也不见得是谁了。” 文茵呐呐了一句。 杨美钿会心一笑:“哟,这就要为你夫君鸣不平了。” 文茵微微叹气。 近日的事情,杨美钿也都听叶良阳说过了。 她道:“圣上要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宋家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便是这自查自纠的事情拿出来,也是伤宋家八百,损了圣上一千,可有什么办法,圣上忌惮元老,要提拔新臣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就是为什么官员们都喜欢信命呢。 因为自己的命运根本就不是和能力相关的。 能力固然重要,但再怎么重要也抵不过掌管皇权之人的一句话罢了。 文茵和杨美钿正说着。 楼上包间里,偶然下来了一群人。 为首满头的朱钗玉甸子,锦衣华服之人,则是文雯。 在她的身后,跟了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员夫人。 其中有正室也有妾室,她们谄媚阿谀的模样,便是隔着这几桌,杨美钿和文茵也注意到了。 “纳兰荣锦刚正不阿的,那些官员眼看没办法贿赂纳兰荣锦,就去巴结文雯了,也就文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若纳兰荣锦知道这事儿了,我到底看看纳兰荣锦还会不会要她。” 杨美钿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文茵也偏头望向了那边,道:“如果纳兰荣锦知道了这事儿,你觉得他真的会不要了文雯?” 杨美钿一顿:“这……你不会真的想告诉他吧。” 文茵点了点头:“我想告诉他。” 杨美钿劝解道:“没这必要吧,人家家事。” 文茵摇了摇头:“恐怕不是家事,是明目张胆的勾结呢,你瞧她头上的那个玉甸子,眼熟吗?” 杨美钿顺着文茵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颗明黄交加透着翠绿的祖玛。 杨美钿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叶家才有的绿翠珠子呢,珠宝店里面的售价几百两一颗呢。” 文茵接着道:“其实不光那玉甸子,还有她手上的金镯子,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身上的绸纱,哪个不是贵中之贵,优中之优,比上次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姿态是又涨了几分的。” 叶家名下产业众多。 丝绸布匹、金银首饰、胭脂水粉,叶家都有涉及。 幼时,文茵随着叶秀娣在江南生活过好长一段时间。 那时候叶家还没有如今这番鼎盛模样,她便是跟着叶秀娣大街小巷的游走,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 这一段经历,也让文茵锻炼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东西入了她的眼,基本上都能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上一次周夫人的宴会上,纳兰荣锦的穿着打扮都是素得不能再素了……这文雯倒是敢给自己弄得如此花枝招展。 这里面已然不是江南官员夫人们巴结文雯了,其中自然有礼有钱的关系。 “现在大哥还在帮纳兰荣锦处理江南人事方面的事吗?” 杨美钿点了点头:“对,你想让你大哥转述提醒一下纳兰荣锦?” 文茵摇了摇头:“让大哥去说,纳兰荣锦难免多想,还是不让大哥为难了,且让我想一想……” 思来想去之间。 便成了三个人的局。 叶良阳知道纳兰荣锦的习惯。 有公务在身的时候,午饭时间不会太周折。 所以选择了仙芝楼对面的小馆。 几道素菜、几杯清茶,便是纳兰荣锦中午的饮食。 叶良阳和纳兰荣锦坐下不久之后,文茵便来了。 她一身淡蓝长袖纱裙,头上一个髻用素簪子挽着,清醒淡雅,便是与这小馆的拥挤格格不入。 更是因为她那身姿丽人,而引起了不少侧目。 更别说,她走近的是纳兰荣锦和叶良阳这一桌了,霎时这一小桌,便成了这小馆的焦点。 文茵入座,纳兰荣锦眉间紧蹙,明显不悦。 但他深知文茵和叶良阳之间的关系,便是不悦,也不好说什么,只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打算吃完了便离去。 文茵知晓纳兰荣锦对自己的不喜,并没有打算动碗筷。 她端坐在一侧,淡声道:“一碟花生米,一盘清炒莲藕,一份荷叶粉丝煲,纳兰大人吃的清淡。” 纳兰荣锦嘴角下敛,道:“在下日常饮食,清淡家常即可,没有鱼肉,肠胃自然也没有负担,偶觉饥饿,还能警神,致力于公务。”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清高得让你无话可说。 贫寒,不代表身贱,他有自傲的资本,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他自觉这番话得体又优雅,也不落俗套。 文茵微微扯动了一个笑容,朝着纳兰荣锦微微颔首:“纳兰大人,吃的这番素,可想过自家夫人吃喝又是如何。” 章节目录 第140章 等会儿我陪你去查一查 纳兰荣誉不假思索回答。 “雯儿在驿站,自然有驿站的安排。” “是吗?” 文茵一声质疑,彻底引起了纳兰荣锦的不快。 “宋五夫人,今日你来如果只是谈论本官与内子的吃食问题,恐怕是操心过多了些。” 他对文茵,向来如此。 便是不曾给过多的好言语。 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文茵因为他这样的冷待,夜里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便是现下想来,也觉得唏嘘。 纳兰荣锦只认自己觉得对的事。 根本不会在乎旁人多的想法。 文茵轻轻摇头,道:“纳兰大人,别误会,今日我来,自然是有事情与你说。” 纳兰荣锦看了一眼叶良阳。 叶良阳轻轻一咳嗽,道:“茵儿不是那么闲的人,纳兰大人且等茵儿说完再找本官脾气好了。” 纳兰荣锦蠕动了唇畔,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明显,他没有工夫和文茵玩闹,也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家的夫人多有牵扯。 文茵自道无所谓。 大庭广众下,两人之间保持着距离,才不会被人说三道四,反而是私下相会,才会给窥视到的人不好的姿态。 只要她大大方方的,就不怕被人说什么。 好一会儿,等纳兰荣锦进食结束,文茵要等的也等到了。 纳兰荣锦吃完饭,就要起身离去。 文茵则是叫住了他。 “纳兰大人请留步,先往那儿看一看……” 文茵指向了窗外的仙芝楼。 仙芝楼下,几辆马车停驻。 马车上下来了几位夫人。 其中有一位,众星捧月者,正是文雯无疑。 纳兰荣锦眉间一紧。 文茵则是道:“仙芝楼,纳兰大人应该听过吧,江南名楼,圣上到此的时候,也是仙芝楼的厨子亲自掌勺获得了圣上认可的。” 文茵看向了桌面上已经被吃了一大半的清炒莲藕道:“这盘莲藕,在这个小馆里不过几文钱,可若用仙芝楼的盘子盛着,身价就翻了十倍不止,更别说仙芝楼里的独家名菜鲍鱼赤身价值五两银子一份。” 纳兰荣锦面色正然:“雯儿与几位夫人今日小聚,又有何稀奇,这仙芝楼贵说贵,本官的俸禄不多,倒也能让内子吃的上一两顿。” “可她每天的午膳晚膳,都在这里安排的,并非一两顿的事。” 文茵平声静气的说。 纳兰荣锦看向了文茵的眸子。 她那眸中坚韧平静,已然没了先前他看到时多有的怨恨和愤懑。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空口无凭的事,宋五夫人慎言。” 文茵:“仙芝楼里有账本,文雯每次来仙芝楼,都是挂的侍郎大人妻子明欣兰的账,纳兰大人拿着天子令找掌柜翻看一番,就能知晓她们每日两顿都花了多少银子。” 纳兰荣锦:“宋五夫人,天子令是查案用的,不是查人隐私。” 文茵:“我知晓纳兰大人将清誉看得有多重要,拒绝官员酒肉邀请,远离居心叵测之人,所以才在江南徭役案件之中选择了我那不为世俗烦扰的清流叶家大哥,我是看在我家大哥的面子上,才对纳兰大人好意提醒。” 文茵:“刚才文雯出马车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她是如何的雍容华服,那珠翠十两,那金银百两,身上的绸缎更是上千两一匹,这仙芝楼不管她一个人能吃多少,但一顿至少二十两银子,这些可不是一个清廉为官者能负担得起的。” 纳兰荣锦抿唇,手心也紧了紧。 文茵趁势悉数道出:“纳兰大人若不信,可以比对一下文雯身上穿戴去周遭的铺子里查看一番其价格,看我说的有没有错。” 文茵说完,起身,离开。 丝毫没有脱离带水。 纳兰荣锦坐在原地,面色涨红。 叶良阳连忙给纳兰荣锦倒了一杯水,道:“喝点,降降火,等会儿我陪你去查一查就是了。” 纳兰荣锦看向了叶良阳。 叶良阳轻轻一咳:“我家妹子的好心,你不能当驴肝肺呢。” 纳兰荣锦咬紧了腮帮,有脾气竟是无处可发。 …… 等晚上。 文茵便从杨美钿那得知,纳兰荣锦自文茵说的那番话之后,向来积极办公的人硬是耽误了一下午,去各个铺子查看。 便是仙芝楼里的账目也一一过目了。 叶良阳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纳兰荣锦的面色由黑到白、又由白到紫。 别提多精彩了。 杨美钿问:“那茵儿,你说纳兰荣锦会因为这件事休了文雯吗?” 这事儿闹得不太好看。 文茵说那些话的时候,又是在公众场合里的,不少人都看到了。 叶良阳所在的江南官员都在传纳兰荣锦要大义灭亲。 文茵却摇头:“不会的。” 杨美钿疑惑:“纳兰荣锦这么正直的人,还能容忍文雯这番?” “文雯拿得起放得下,她会有自己的一套说辞,让纳兰荣锦相信她是不得已为之的,我这么一闹,最多就是给她拿了的那些银子都还回去罢了。” “那你这样做,不是白遭人一顿闲话,还让文雯那个家伙不疼不痒的。” 文茵则是道:“不至于不疼不痒,那些银钱对文雯来说是抽筋扒皮了的,纳兰荣锦断了她和官员夫人勾结的路子,但纳兰荣锦的俸禄依旧不够整个纳兰家的填补,她自然会去想新的办法,等她闹腾一段时间再看,到时候就不是将银钱还回去的事了。” 杨美钿:“你这目光放的够长远的。” 文茵继续道:“其实文雯那边如何,我不太关心,我更在意的是纳兰荣锦会怎么谢我。” 杨美钿:“他谢你?” 文茵微微一笑:“他那样一个人,我帮了他这么大个帮,他总归是要跟我说一声道谢的吧。” 果不其然。 没两日。 杨美钿就送来了消息。 纳兰荣锦想聊表谢意,邀请文茵于湖心亭午膳,杨美钿和叶良阳作陪。 说是作陪。 叶良阳还是按照纳兰荣锦的意思,带着杨美钿在湖边钓鱼,给他们二人腾出来了一定的空间。 纳兰荣锦一身蓝袍。 文茵今日一身素色淡紫裙。 他看着面前恬静女子,已然无法和一年前每日自怨自艾的女子混为一谈。 所以,是宋程昱改变了她? 章节目录 第141章 故意约我家大人私下会面 两人喝茶,品尝点心。 几句话吐出来,不免是生硬的寒暄。 到底又一层尴尬的关系在中间横栏着。 还是文茵打破了这僵硬的氛围,首先开了口道:“纳兰大人近来,可有华明郡主的消息?” 纳兰荣锦微微抿唇,道:“华明近来都在照顾景安王爷,到底是没有工夫与本官书信往来。” 文茵无奈一笑:“说你聪明,你是真的聪明,升官能如此之快,但说你不聪明,也确实不太聪明……罢了,都是纳兰大人的家里事,我也不该多嘴的。” “嗯。”她不谈,他自然也不想给家里事多言语。 文茵直接切入了正题:“今日,我来与大人见面,其实是为了一事。” 纳兰荣锦轻轻吸了一口气,道:“是为天子令。” 文茵某种轻轻讶异,接着点了点头。 纳兰荣锦放下了手上的茶盏,将放置在怀里的天子令拿了出来。 金色的令牌,被放置在了桌面上。 纳兰荣锦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将东西推到了文茵的面前。 “两日,够吗?” “够了,两日足够了。” 她没去动桌上的东西,而是拿起了茶盏道谢:“谢谢纳兰大人,日后若有需要宋家或者文家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则是一本正色道:“宋五夫人无须多礼,这天子令本就是为了彻查污吏所用,给宋大人用,亦是为天子效力。” 文茵浅浅应答:“是,纳兰大人心怀天下。” 面对她的礼遇,纳兰荣锦总有几分的不适应。 从前他看她时,她总是会拿着那一副瞧不起天下人的姿态来。 也是如今,她正正端端的坐在纳兰荣锦的面前,他才有了闲情去看面前女子的娇态。 文茵长得很美。 脱尘的美丽。 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着,精巧的鼻翼和唇峰,相得益彰,仿若是从画纸里走出来的模样。 和华明的明艳不同,华明的美有很强的宫廷感,是从骨子里就带来的攻击性。 和文雯也不同,文雯属于小家碧玉、娇俏可人的那种。 到底也不知道为何,纳兰荣锦会下意识的将文茵将自己的两位妻妾做比较,可便是这一比较,他竟是内心有一丝的空落。 “纳兰大人,在想什么?” 文茵问,眉目清澈。 纳兰荣锦回过神来,浅声道:“见你过得好,本官内心的歉意便少了许多。” 文茵低了低头,没作回答。 却也没忘当初纳兰荣锦两次找宋程昱麻烦的事。 虽然有文雯和纳兰荣誉的挑拨,但那时的纳兰荣誉多少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才会如此放肆的。 也对,当初他是状元郎,宋程昱还不过是一个小小校尉。 现在,纳兰荣锦升了官,宋程昱也成了领兵打仗的将军。 二人,一文一武,多少是在一个层面上的了。 不是想恶意揣测纳兰荣锦,只是这个人……说他正,公事公办挺正直的。 但私事上,总不能太分得清。 文茵收下了天子令,将话语转到了杨美钿和叶良阳身上,便起身离席,去了表哥表嫂那边。 纳兰荣锦则是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远远看着。 杨美钿见到文茵过来,问她事情都办妥了没。 文茵如实回答,还给杨美钿看了天子令真容。 杨美钿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叶良阳道:“人家还没走呢,咱们请的客,不好自己先走吧。” 杨美钿啧了啧。 文茵且道:“不碍事,看看钓了多少鱼,今晚上可以煲鱼汤喝。” 三人在池边玩了许久。 纳兰荣锦一直在远处坐着看着,倒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不一会儿,有马车来了。 马车上,文雯走了下来。 今日的文雯,穿扮素净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把先前穿戴的东西收了起来,还是还了回去。 文雯和纳兰荣锦交头之后,两人携手走到了文茵这边来。 文雯首先报答了一脸的歉意以及感谢,无非是感谢文茵的提醒才让她没有铸造成大祸,还说希望文茵日后能够监督她不再犯错。 言语之中,多少透露了即便是文茵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也没有因此生分,反而促使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更好了。 许是话语过分矫情和做作,让杨美钿和叶良阳听了,都情不自禁互相对白一眼。 文雯拉了拉文茵的手,道:“姐姐,今日可有告知宋大人约我家大人见面的事?” 文茵愣了愣。 文雯继续道:“看来姐姐对自家相公还是不太放心,不似我家大人待我真心,罢了,这就不提好了,若是被人发现提及了,有妹妹在,也好给你做个凭证,绝不是你故意约我家大人私下会面的。” 这一句话,足够点燃叶良阳心头怒气了。 叶良阳指着文雯喊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做私下会面,纳兰大人是我请来的,关茵儿何事。” 文雯微微一笑,不咸不淡道:“好了,姐姐你看,都有人被戳到心窝子而恼羞成怒了。” 叶良阳还要发作,被杨美钿给拉住了。 文茵冷眼看着文雯,到底不知道纳兰荣锦看上了文雯什么……这么矫揉造作的人,他是瞎了才看不出来。 纳兰荣锦觉得文雯说的不太妥帖,但得知文茵可能没将今日会面的事告知宋程昱后,他也补了一句:“宋五夫人下次遇到这事,还是与宋大人说一声的好,免得误会,徒增烦恼。” 文茵抿了抿唇,内心很不舒爽,但面子上也只能应答一句:“纳兰大人说的是。” 文雯来时,带了两个厨房的伙计。 她知道这湖心亭是个钓鱼的好去处,所以干脆坐地起锅,在这里安排上一顿。 纳兰荣锦本是觉得不需要,但文雯一片好心,他只能随她了。 文茵对文雯在场的饭菜没什么想法,她寻了借口离去。 文雯却强留。 纳兰荣锦也开了口。 倒有一种,她拿了天子令就想要跑的感受。 也是这时,宋程昱来了。 文茵提前告知过宋程昱这事。 宋程昱这会儿办好事情过来,接她去用午饭来的。 宋程昱走到文茵的身侧。 文雯看到宋程昱不免笑了笑道:“原来是宋大人来接姐姐了,怪不得姐姐要走,也怪妹妹,今日没有准备充足,以为宋大人不在,不然该多弄几口大锅来的,武将不比文人,食量肯定较一般人要大得多。” 宋程昱微微拧了眉。 谁都听得出文雯是在讽刺宋程昱吃得多。 唯有纳兰荣锦在文雯面前,像是降智了般,依旧好心道:“不碍事,我们几人等会儿再钓上几条鱼来,总归够的。” 听到纳兰荣锦说钓鱼,宋程昱来了点心思…… 章节目录 第142章 你能怀有什么好心接近我 钓鱼是个耐心技术活儿。 没有耐心的钓不上来。 有耐心没技术的也钓不上来。 叶良阳和杨美钿便是在这个湖边许久,才弄了两条不大不小的鱼儿来。 文茵看宋程昱那样儿,能捕鱼、能叉鱼、能抓鱼……恐怕是不会钓鱼的。 她便说:“也没鱼竿,钓鱼这事儿便罢了吧。” 文雯不依不饶,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立即就让随从拿了几根鱼竿过来。 “这不是有鱼竿呢,还有不少鱼饵,不光宋大人能钓,两位姐姐也有工具能帮上忙。” 杨美钿:“……” 文茵:“……” 叶良阳内心啧啧声。 宋程昱表面平静。 纳兰荣锦多少觉得文雯准备的过分周全。 但周全总归是好事。 不至于去责怪她。 纳兰荣锦不知道文雯是抱有目的来的。 她知道纳兰荣锦将天子令给了文茵,文茵手上此刻恐怕正拿着天子令还不曾给到宋程昱。 天子令是圣上给纳兰荣锦的。 通过文茵的手转交给宋程昱算什么。 天子令的重要性,她一个后院女子都知道,纳兰荣锦怎么能不知。 纳兰荣锦虽说天子令是用于惩戒贪官污吏,方便查案,谁用都是用,只要能为天子效力便够了。 但文雯不这样认为。 宋程昱查案是宋家的事,关它们纳兰家什么关系。 宋程昱查案子查好了,免不了得到圣上的青睐和封赏,纳兰荣锦可没办法从中沾光。 尤其,宋程昱这么个人,文茵这么个人,平日里已经够狂了。 曾经他们比不过纳兰荣锦的官职,如今已经可以和纳兰荣锦平起平坐了。 再往后,宋程昱还不得压过纳兰荣锦。 文雯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想趁着钓鱼的机会,给天子令拿回来。 文雯心中可没有什么道义之言,她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纳兰荣锦一个人。 纳兰荣锦好,她会高兴。 纳兰荣锦之外的人好,她会不高兴。 特别是文茵的丈夫宋程昱好,她只会更不高兴。 杨美钿和文茵站在一处,聊着闲话。 “这个文雯,总觉得不怀好意似的,你看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感觉就像是要做坏事。” 杨美钿嘱咐。 文茵动起了嘴皮子:“怕是不想我拿着天子令给了宋程昱将宋家的事儿解决吧。” 杨美钿皱眉:“她有毛病吧,纳兰荣锦都将天子令给你了,她还能怎么着……” 文茵:“不好说,总归小心点。” 杨美钿:“行,离她远点,嫂子保护你。” 宋程昱扶着文茵坐在湖边,文茵将天子令交由给了他。 “东西你拿着吧,这边你也别管了,给该办的事情都办了,办完再过来吃鱼。” 宋程昱拿着天子令,思索了一番。 文茵看他犹豫的样子,微微一愣:“怎么了?昨天不是还说天子令能拿就用的吗?” 昨天晚上,文茵已然将自己所为都告知给了宋程昱。 并且,特意嘱咐他到了时间就来这湖心亭给天子令拿走。 还记得文茵问他“是否会因为是纳兰荣锦给的天子令而拒绝使用”的话。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天子令是天子的,又不是他纳兰荣锦的,他给我,不过也是为天子办事,关乎他纳兰荣锦什么人情。” 昨天还理直气壮的。 今儿怎么又变了。 宋程昱思索了一番,道:“这天子令虽然是真的,但我怕拿出去人家会觉得是假的。” 文茵面色一暗:“不至于吧,这么真的东西能被人说是假的?” 宋程昱:“名声臭了,人家无所谓是否得罪我,再说这东西本来就是圣上给纳兰荣锦的,现在江南京师官员都知道这东西在纳兰荣锦的手上。” 加上,宋程昱素来和纳兰荣锦不太对付。 几次针锋相对,可都是在旁人眼里看去的。 要说着纳兰荣锦将天子令给了宋程昱,是真是假还挺不好说的。 何况,那些人有意要防备着宋程昱。 要真不认,宋程昱也没办法直接动用武力。 那样只会闹得更不好看。 最后若是被揭发,这事情弄到圣上面前,不仅连累纳兰荣锦,还会让宋家的事儿办理起来更难。 文茵轻叹了一口气:“怪我,没想到这层,那现在怎么办?” 宋程昱微微咧嘴,道:“别急,我有办法,咱们这不是还有个全鱼宴呢。” 接着,宋程昱将大炮小炮叫了过来。 然后对他们耳边做了吩咐。 大炮小炮听闻,立即要行动。 宋程昱抬了抬眼,看到了不远处文雯带来的两个小厮。 他们是纳兰府上的家丁,这次随纳兰荣锦一起来的江南,身上穿的也是纳兰府上的衣装。 宋程昱对他们道:“马车上有两套我日常备用的衣裳,你们拿过来,想办法让那两个小厮换上,拿着纳兰府的衣服去做我刚才交代你们的事。” 大炮小炮连忙应答。 文茵还不知道宋程昱想的办法是什么。 等大炮小炮离开,文茵便问:“那这个天子令呢?” 宋程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文雯:“会有人来拿的。” 文雯端着茶水过来。 她特意坐到了文茵的身侧。 “姐姐,喝点水吧,别累着。” 文茵轻轻应了声。 文雯看了一眼宋程昱,道:“宋大人,妹妹想和姐姐说两句体己的话,您看是不是可以……” 宋程昱微微挑眉,得了文茵的示意后,将鱼竿放在地上固定好,然后往后退了几大步,给文雯和文茵腾出来了些许的空间。 文雯微微一笑:“姐姐,你是在担心我会做什么伤害你吧。” 文茵轻笑:“不然呢,你能怀有什么好心接近我。” 文雯:“我家大人将天子令给姐姐了吧。” 文茵:“嗯哼。” 文雯:“我家大人不懂怎么拒绝人,姐姐是不是可以将东西还回来。” 文茵:“我刚才已经交给宋程昱了,你要想拿回去,就去找他吧,就在他胸前衣裳里,如果你胆子够大,撩拨男人的本事够强,完全可以在他怀里撒个娇,自己伸手给东西摸出来。” 章节目录 第143章 宋大人,女人受不住打的 文雯瞪向了文茵:“姐姐,这话说的就相当不得体了。” 文茵冷笑:“我不过是说了不得体的话罢了,有些人不就干过这种不得体的事儿呢。” 文雯是怎么伙同文茵身边的两个丫头勾搭上的纳兰荣锦,她记忆犹新着。 文雯忍着脾气,道:“姐姐如今都嫁人了,还记着这事儿,怕是对我家大人还心存念想的呢。” 文茵云淡风轻,她甚至文雯想要膈应一个人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文茵也不是吃素的,膈应人的话,她平日是不说,要说起来,绝不会比文雯差。 就好比现在,文茵是这样回答的:“对啊,我就是惦记着你家大人呢,你家大人长得好看,又有能力,华明郡主明显和你家大人过不下去了,家里没有一个正妻怎么行呢,我叶家还有不少没出嫁的妹子,文家的旁支也有不待嫁的女子,论身份地位怎么都比你要强,纳兰大人成亲都好几次了,也不在乎多一次了吧,等华明郡主与你家大人和离了,姐姐我呀,就让亲戚家的三姑六婆上纳兰府上去说媒。” 文雯的脸都绿了。 文茵还不打算停下来:“你知道我那叶家的小妹吧,来过京师,与你我一起读过书的,今年刚十六岁,那出落得是一个沉鱼落雁,你家大人看了,保证心旷神怡,再也不去你的房里。” 文雯狠狠咬住了牙关。 眼看说不过,她站了起来:“姐姐可真为纳兰大人着想,就算自己没办法再嫁给纳兰大人了,还想着成全自己的妹妹们,也不知道宋大人知不知道这回事。” 不等文茵再开口了,文雯转头去找了宋程昱。 宋程昱眼看文雯走近,微微蹙起了眉头。 文雯收敛起脾性,然后扮演上了一副娇弱姿态来。 然后道:“宋大人怎么说都是一表人才,姐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方才姐姐与我说,她心里还放不下我家相公。” 宋程昱眉头收得更紧了些。 文雯轻轻叹了一口气:“宋大人,你可知道你身上的天子令是怎么来的吗?” 宋程昱没回应。 文雯感觉自己碰了壁,接着道:“那都是姐姐方才扑到我家相公怀里,撒娇哭闹来的,她说我家相公对不住她,让她名声不好了,要我家相公赔偿她……我家相公没办法,只好拿了天子令出来给她,想这天子令在手,能够让宋大人好尽快办好宋家的案子,更快的加官进爵,安抚了姐姐那颗躁动的心,让姐姐的心都放在宋大人身上。” 她觉得说了这些还不够,继续添油加醋。 “我们女子总是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难以释怀,姐姐恐怕也是如此的,宋大人千万不要责怪姐姐,她只是情不自禁,这已经无关是否爱不爱了,而是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但这样也好,对宋大人来说,有经验的女人恐怕才能更好的的伺候您,想来姐姐床底之欢的法子还是多的吧,所以能够日夜和宋大人恩爱……宋大人千万不要责怪姐姐心里还有纳兰大人一事……” 文雯只当周围没有别人。 只有宋程昱和她两个人在场的情况下,她不怕自己说的有多过分。 能够挑拨宋程昱和文茵之间的关系,说的再夸张再过分,她也都是能说的。 可她不了解宋程昱。 宋程昱正经起来的时候,还能算个人。 他要是想不正经了,那便连个人都不算。 宋程昱嘴角微微下敛,道:“纳兰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文雯觉得自己得逞了,承诺道:“若有乱言,就让我沉在这湖底里。” 宋程昱点了点头:“也好。” 他朝着文雯伸了个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请纳兰夫人随在下去我夫人面前,做一下调和,我怕我会想动手。” 文雯听到宋程昱想要对文茵动手了,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她太知道言语的力量了。 她就是几句话让自己从乞丐变成了丞相府里的“假”小姐。 又是几句话,让自己成功嫁给了纳兰荣锦。 如今,又是几句话,让宋程昱和文茵之间生了嫌隙。 她心里兴奋,脸上则还是缓和着温柔道:“宋大人生气是应该的,但千万别做什么傻事,万不可伤害了姐姐。” 宋程昱十分郑重道:“纳兰夫人放心,我定会克制住自己。” 等二人走到文茵身边。 文茵抬起了眼,便看到了宋程昱眼中似是不太对。 她问:“怎么了?” 宋程昱回答:“到底是有点忍不住了。” 文雯在一旁看着好戏,一言不发。 文茵知道文雯必定是在宋程昱面前说了不好听的话,但以宋程昱的心性,也不至于被文雯两句话就惹怒吧。 “你过来。”宋程昱对文茵说。 文茵顺着他的话,走到了宋程昱的身边。 宋程昱则是又看向了文雯:“纳兰夫人,麻烦退两步。” 文雯身后的两步,离湖边很近。 但她为了宋程昱对文茵动手的时候,不误伤了自己,还是竭尽的往湖边靠。 而她的嘴上还没忘记说:“宋大人,姐姐怎么都是女人,你好好说……女人受不住打的。” 文茵一惊:宋程昱要打她? 宋程昱眼见差不多了,嘴角微微拉扯出了一个笑,对文雯道:“纳兰夫人放心,我的妻子,我疼爱还来不及呢。” 说着,他伸手揽住了文茵的腰身,然后将所有的气力都汇集到了脚上。 紧接着,他朝着那松软的泥土地狠狠的跺了跺脚。 一股狠戾的气势,在地底逐渐震动开去。 文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她脚下的泥土竟是逐步溶解到了湖水之中。 而她则是整一个往湖水里面扑腾了进去。 文茵的身子摇晃了一番,若不是宋程昱抱得紧,恐怕也是要摔倒的。 随着一声“扑通”传开。 文雯落水。 杨美钿、叶良阳以及不远处的纳兰荣锦,也先感受到了脚下的一震……随之听到了一阵水花声,再抬眼时,便看到了,在水里不断扑腾且努力喊着“救命”的文雯。 章节目录 第144章 像是小孩儿穿了大人衣服 纳兰荣锦连忙赶过来,就要往下跳。 叶良阳拉住了纳兰荣锦:“你又不会水,跳什么跳。” 纳兰荣锦脱下身上的衣衫,已然顾不上自己是否会水的事了,总归不能让文雯在水里淹死。 叶良阳依旧拉着纳兰荣锦。 连忙叫了附近的守卫和小厮。 看到文雯被救起来,纳兰荣锦才长吁了一口气。 文雯成了落汤鸡。 上了岸,眼泪就往外冒。 “怎么回事,怎么落了水?”纳兰荣锦问文雯。 文雯哭着说:“是、是宋大人推我……” 宋程昱没说话。 文茵首先维护起宋程昱:“我家大人可不曾碰过你,自己不小心,怎么还会污蔑了呢。” 叶良阳也道:“方才我看你们站在一处,宋大人分明是与纳兰夫人有些距离的,这说是宋大人推的……有些说不过去吧。” 在场的,还有其他人。 一些附近的钓鱼爱好者,还有部分守卫和小厮。 到底是没有人看到宋程昱对文雯动了手的。 只看到了宋程昱搂着自家夫人,一双手老实的很,一直放在了背后。 文雯有苦无处诉说。 她一个女子,到底是不懂什么是“内力”,更加不知道这湖边些许的泥地下面其实是空的,稍有不小心就容易踩踏。 文雯只能在纳兰荣锦的怀里,掉泪:“相公,我、我没有说谎。” 宋程昱这个时候发了话:“嗯,纳兰夫人说在下推了你,试问,本官为何要推你下水呢。” 文雯断然不敢将自己方才对文茵和宋程昱说的那番话再重复一遍给纳兰荣锦听的。 她咬了咬牙,知道自己这下得吃哑巴亏了。 眼看身上湿透了,文雯紧紧抱着纳兰荣锦……内心的委屈越发大了下。 方才那几个小厮扶她上来的时候,还摸到了她的身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已然在水的帮助下透明得不成样子了。 纳兰荣锦皱了皱眉,此刻也没办法去追究文雯为何落水的事。 且叫了秋菊过来,让秋菊去马车上拿换洗的衣服来。 秋菊窘迫,他们的马车太小,为了将锅碗瓢盆、鱼竿、鱼饵带上,先前马车上准备的东西都放在了驿站。 马车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给文雯换上了。 纳兰荣锦只好看向了杨美钿和文茵。 杨美钿没有带备用衣物的习惯,文茵微微一挑眉,毕竟是拿了纳兰荣锦的天子令……也不好意思拒绝。 宋程昱这边则是很主动的说:“本官去给夫人衣服拿来,纳兰大人稍等。” 不一会儿,宋程昱将衣服拿了过来。 纳兰荣锦接过衣物,遂抱着文雯回了马车里去。 杨美钿看到文雯狼狈的模样,会心一笑,因为没有外人在了,所以就当着文茵和宋程昱的面儿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给人弄到水里去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内力”,杨美钿是练过的,多少有感知。 方才分明就是宋程昱将土弄松动了,才导致文雯跌落进水里的。 宋程昱丝毫没有愧疚道:“一个女子,道人床笫之事,我没立即动手已然是给了纳兰荣锦面子,下回要是这个女人在我面前嚼茵儿的舌根,我保证想办法找人撕烂她的嘴巴。” 他知道自己与一个女人计较,没有什么风度。 但他毕竟是一个长年在战场上喊打喊杀的人,别人砍他一刀,他总不能还对人家笑脸相迎……他势必是会拿着大斧头还击过去的。 “这水还是太浅,没能闹出人命,依旧留了这么个祸害在这里。” 宋程昱对文雯的厌恶溢于言表。 文茵怔怔的看着自家的相公,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爱。 不愧是她的男人,鉴定贱女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似纳兰荣锦,除了朝堂上的才能之外,被文雯哄得团团转。 叶良阳抿唇一笑,道:“是以,我也觉得奇怪呢,纳兰荣锦那么聪明一个人,就真的看不出文雯的各种小动作?” 对此,三人都疑惑着。 最终杨美钿得出一个结论:“有些男人,就是贱。” …… 湖里有不少的鱼儿。 又是在湖边的位置,不少鱼饵撒了进去,鱼儿全部围在那一处。 文雯下水的时候,她随手扑腾都能摸到鱼儿身上的滑溜。 她一身泥土不说,还有一身的腥味儿。 现下她好想给自己洗一洗,去去味儿。 纳兰荣锦在她嘱托下,去弄来了热水,但是丁点儿的热水解决不了文雯太多问题。 她只能将就着,将湿衣服换下来,穿上了文茵的衣物。 纳兰荣锦看着文雯身上不合身的衣裳,微微蹙眉:“不若,直接回去吧。” 文雯却摇头:“可、可我们方才说要做全鱼宴的……就这么走了,他们、他们又该怎么看待我们……” 纳兰荣锦抿唇:“东西留给他们好了,你这样总归没办法再参与的。” 文雯还没能给天子令拿回来,她自然是不愿意回去的,就对秋菊说:“待会儿你坐着马车回去,给我取一件衣服过来。” 秋菊愣了下:“可是,驿站离这里这么远,奴婢这一来一回,怕是会太晚了……” 文雯又道:“那你就去附近的街上,按照我的尺码直接买一套成品衣过来。” 秋菊看文雯态度坚决,只能点了头。 又因为秋菊手上没有多的银子,只能向文雯伸了手。 文雯给了银钱秋菊,但不多。 秋菊道:“这银子恐怕买不到什么好的成衣……” 文雯看向了纳兰荣锦。 纳兰荣锦只道:“无所谓了,买一套合身的来就行,快去快回吧。” 文雯咬了咬牙,心里沮丧又是难过。 秋菊得令,便是让车夫驾着马车走了。 文雯便只能从马车上下来。 她站在地上,纳兰荣锦便是更觉得文雯穿着的衣身有些许的滑稽。 文雯个子比文茵小上许多。 这款宽大的衣服罩在文雯的身上,就像是小孩儿穿了大人衣服一样。 反观,那边站立着的文茵,一身得体大方…… 他低了眉眼,评价女子穿着的话,总归是说不出的。 章节目录 第145章 随军路上随时都可以开心一下 大家都在钓鱼。 纳兰荣锦衣裳因为抱过文雯,而略湿了。 他倒没去矫情衣服的问题,带着文雯坐在了湖边,安心钓鱼。 他性子沉,鱼钓起来了不少。 不一会儿便满满两桶了。 文雯不断地夸赞着纳兰荣锦厉害。 倒是纳兰荣锦,没了先前听到夸赞时的欣喜,反而是怅然…… 对于方才文雯为什么会落水,几个人各执一词。 不是他不相信文雯,而是文雯已然没办法像之前那般值得纳兰荣锦信任了。 “相公,你好似有些不开心。” 文雯一脸委屈问。 纳兰荣锦摇了摇头:“没有,钓了不少鱼,我很高兴。” 说着,勉强拉扯了一个笑容。 文雯不傻,知道今日的行为举止已然让纳兰荣锦不舒服了。 可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文雯依旧想着能够将天子令拿回来。 正在她想办法的时候,几辆马车朝着这边过来了。 马车停住后,一群贵人纷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他们的样子,似是朝着这边过来了。 文雯不认得这些人。 纳兰荣锦倒是都认得。 那些都是招兵营里的官吏。 纳兰荣锦一愣:“这些人怎么来了?” 纳兰荣锦便看到宋程昱起了身,过去迎接。 见他们几句寒暄,就看向了纳兰荣锦这边来。 纳兰荣锦朝着他们颔首,算作是回礼。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些大人们的家仆,给的马车上的桌子、椅子、铁锅、烤炉以及各种厨房用具搬了下来。 不一刻,便在那中间的大空地上,摆上了一桌。 桌上还放置了些许茶水和点心。 难道是看着秋色好,这些大人相约此地秋游? 纳兰荣锦纳闷儿,觉得不太对劲儿,又因为宋程昱一直在招待那些人,他也不好过去多询问什么。 纳兰荣锦只得安心钓鱼。 眼看又钓了满满一桶鱼上来,叶良阳十分主动的过来将鱼桶提走,且说:“我去处理干净,烤好了给大人送过来,纳兰大人继续。” 叶良阳说到做到,最先烤好的两条鱼,率先送到了纳兰荣锦和文雯面前来。 但剩下的,却是被叶良阳送到了刚才来的那些大人面前。 宋程昱也在席面上,背对着纳兰荣锦拿出了天子令。 几位大人眼睛则是放了光。 …… 文茵和杨美钿坐在湖边,也看到了宋程昱忙前忙后的招待。 杨美钿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宋程昱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应过来的那一刻,恨不得要为宋程昱鼓掌。 “你相公真是成了精,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 文茵挑了挑眉头,也确确实实没想到……宋程昱足够无耻。 他竟然会利用信息差的优势,将纳兰荣锦成为自己的工具人。 文茵一开始也奇怪宋程昱为什么会答应留下来钓鱼。 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出。 宋程昱让大炮小炮换上纳兰府上家丁的衣服,以纳兰荣锦的名义,去招兵营将各位大人邀请过来。 宋程昱便是就地组了一个席面。 再掏出天子令。 有纳兰荣锦在此,这些贵人们还吃着纳兰荣锦钓上来的鱼,总归是没人敢说着天子令是假的话了。 在天子令、纳兰荣锦的鱼以及宋程昱的面前,各位官吏还不得赶紧招供了…… 宋程昱可能要花上半个月才能得到的信息,此刻一顿全鱼宴的功夫,就悉数搞定了。 文茵不知道夸赞宋程昱,还是该说宋程昱这个人真损。 杨美钿看向那边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纳兰荣锦,啧啧了两声:“你看纳兰大人,钓鱼好厉害。” 文茵微微一声叹息:“他是沉浸在了钓鱼之中,回头等他反应过来了,说不定又得气宋程昱好多天。” 杨美钿用胳膊肘戳了戳文茵,道:“你就得意吧。” 文茵撅唇:“得意什么?” 杨美钿:“这么个身强体壮的相公,聪明伶俐的相公,不顾一切护着你的好相公,怎么能不得意。” 文茵脸颊一热:“说什么呢,咱大哥那也是身强体壮、聪明伶俐、只护着大嫂你的呢。” 杨美钿笑得咧开了嘴角:“比不得比不得,读书人还是比不上你当兵的。” 文茵听着杨美钿的笑声里,存着点不怀好意:“说什么呢?” 杨美钿眉眼一挑:“跟我还在装呢,我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天你们在云溪竹径上待了那么长时间,是做什么了?” 文茵一惊,脸色霎时涨红了。 但嘴巴还是强硬道:“什、什么做什么,就是累了找个地方休息了,才、才下来的晚了。” 杨美钿轻轻一哼,娇俏道:“你这话能唬别人,可唬不住我,你们小夫妻俩个当真是精神,山川野外的也不放过。” 文茵脸上的红已然染到了耳根尖尖处。 她还想咬牙否认。 但杨美钿根本不给她否认的机会。 “你大哥是没有这个精气神的了,咱们不一样,好好珍惜你那身强体壮的相公,我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刺激。” 杨美钿这个话,让文茵恨不得一头扎进湖里去才好。 “嫂嫂,你怎么也是个女人,说这样的话,羞不羞啊。” “羞什么羞,做过的都不羞,我羞什么劲儿。” 文茵:“哎呀,不和嫂嫂玩了。” 杨美钿拉住了她:“又不是什么丑事儿,也就你自己脸皮薄,好了啦,不打趣你,跟你说个正事。” 文茵扭捏的转过了身:“说罢,说完了,我不要在这里陪你了。” 杨美钿笑道:“宋程昱不是马上要出征了呢,你当真要跟着过去。” 文茵脸色正了正:“这个已经定了,上次在云溪竹径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跟我亲口承诺了的。” 杨美钿一笑:“那我这算是个好消息给你了。” 文茵:“怎么了?” 杨美钿:“叶家要开通一条丝绸之路到北疆,是和宋程昱出征差不多的日子,到时候咱们可以同行。” 文茵一愣,突然想起前世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杨美钿道:“你知道叶家独造的大马车吗?” “叶家独造的大马车?” “嗯,就是马车内应有尽有,恍若是个拔步床,最重要的是该车厢是由特殊材质制成,里面不管发出什么声音,外面都听不见,我打算送你和宋程昱一辆,这样你随军路上随时都可以开心一下。” 文茵:“……” 章节目录 第146章 如果宋家“造反”成了呢 纳兰荣锦后知后觉。 等那群官员吃好喝好,且已经将所有关于宋家招兵的事宜向宋程昱全盘托出之后,纳兰荣锦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再等那群官员一个个过来湖边,邀请纳兰荣锦和文雯上桌用餐,他才惊觉自己给宋程昱当了一回工具人。 各位官员将今日的事情都一一与纳兰荣锦道了清楚明白。 还特意说了纳兰荣锦为人正直廉洁,便是不是自己所属的案件,也愿意相帮,实在是为国为民为圣上。 这一番番的夸赞,在纳兰荣锦心里听来,不得不说的膈应。 文雯也在这个时候明白了宋程昱的奸诈。 只是碍于各位大人在场,她也只能绷着脸,不可能当场发作。 再等全鱼宴上桌。 纳兰荣锦的面色便更差了。 他累死累活,想在宋程昱面前展现一番自己的钓鱼技术,却反而促成了宋程昱达到轻易办了案的目的。 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看向宋程昱的眼神,便怎么都舒心不起来了。 “这鱼肉是真的鲜美,纳兰大人好技术啊。” “今日纳兰夫人带来的厨子手艺也值得考究,竟是江南风味和京师的风味都融合在了一起,独具特色。” “今日有幸,品上纳兰府上的日常味道,改日纳兰大人也该应一应咱们江南官员的邀请,一同进餐了吧。” 力气是文雯带来的。 食材是纳兰荣锦钓的。 场地也是纳兰荣锦之前踩点定下的。 好一场全鱼宴……简直是将宋程昱送到了西边。 天子令给了他还不够,竟然……竟然算计到了这一步…… 其他官员只当今日是纳兰荣锦做东家的,嘴上夸赞不断,更想着能够拉近一下自己和圣上眼前红人的距离。 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纳兰荣锦和文雯的身上。 这越是关注,便越发现了文雯身上穿戴的不合身。 一眼两眼,文雯还不会计较什么,可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便是一人瞧她一眼,都足够让她脸上赤红了。 索性秋菊不一会儿回来了。 她连忙去将新买回来的衣裳换上。 可这一换……竟是和秋菊穿了相似丫环装扮…… 等再坐回到餐桌上时,竟是有大人将她认错成为了一旁服侍的丫头……将盘子里的鱼刺给了文雯,让她换一盘干净的碟子来…… 文雯咬着牙微笑,秋菊连忙去接应,才没让场面更加的尴尬。 相比较之下,一旁不曾说话不曾有过多动作的文茵和杨美钿,便更显得高贵和雍容了。 一是胜在了穿戴上。 二是胜在了端庄气质上。 各位官员虽然没有说,但各自的心里,多少有了自己的认知。 果然……妾就是妾,妻就是妻。 …… 一顿全鱼宴,吃的纳兰荣锦难受极了。 终究没能撑过上半场,他就起身离去了。 各位官员不解,只当是纳兰荣锦真的有事。 直至这顿全鱼宴吃完。 有个别聪明人酝酿了过来。 想法一提出来,所有人随即惊醒。 再看向宋程昱的时候,他已然酒足饭饱,向各位大人告别了。 “此次宋家军之事,有劳各位大人了,等宋某上了战场打了胜仗归来,再请各位大人吃上一顿这全鱼宴,放心,到时候本官就不劳烦纳兰大人钓鱼了,各位放心吃、放心喝。” 说完,他就携带了文茵离开。 叶良阳看着各位大人的目瞪口呆,总觉得这帮人等会儿大概会掀桌子摔碗碟。 为了不被殃及,他连忙道:“纳兰大人那儿应该还有些事儿需要本官的帮忙,各位吃好喝好,离去之后自然会有叶家下人来打扫。” 说完,叶良阳便也牵着杨美钿的手上了马车。 为了不被那些官员认为自己和宋程昱是一伙儿的,他特意和宋程昱的马车所行驶方向背道而驰。 即便,他不管回家还是去找纳兰荣锦都该和宋程昱同一条路。 …… 回去的路上。 文茵蹙着眉头问:“你这样,两头骗,到底是没人敢再信你了……” 做官做成他这样,文茵说不上是失败还是成功。 宋程昱满不在乎。 “这叫兵不厌诈。” “可你这名声……” 宋程昱拉起了她的手:“反正也不可能一直当官的,不然等这次打完仗,我就不干了。” 文茵定定看向他,并没有完全否定他的想法。 只是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宋家不需要你扶持,未来宋家的继承人也不会从你这一脉选出来,所以觉得身上没有什么压力,干脆选一个逍遥快活的活法。” 宋程昱道:“压力也不是完全没有,我知道你一条裙子很贵,所以我想辞官了之后去跟你叶家的兄弟混一混,看看能不能走经商的路子,多挣点银钱,给你买裙子穿。” 文茵:“……” 宋程昱继续道:“我偶有一次经过了一家成衣店,里面摆放了许许多多的裙子,透明的、露肩的……我想着你要是穿上,肯定特别好看,就是贵了点,别的没有什么毛病。” 文茵:“……” 宋程昱还说:“所以这次打仗一定得打赢了,赢了之后辞官,人家不会多什么,如果输了再辞官,那人家只会说我没本事,丞相之女怎么能够嫁个没本事的男人。” 文茵:“……” 他的千言万语,都是为她在考量。 虽然私心挺重的。 但并无过错。 他也曾说过,他虽然贪恋战场上的虚荣,但如今陛下无度扩张土地,他并不赞同。 战争太苦了,苦的不只是将士,更是百姓。 “如果你能放下宋家的一切,我也能放下文家的一切,走了便走了,去蒙古,去塞外,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只和你过好日子便好了。” 文茵说时,眼中多少落寞。 宋程昱看着她,该是带着疑惑问:“怎么,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父母吃好喝好有人照顾,偶尔一年探望上一次,到底是各自都好的。 但文茵却知道,朝堂多变……未来可有太多的事儿等着宋家和文家。 除非宋程昱能够劝解整个宋家都脱离朝堂。 除非文茵能够让文家不再沾染尘世。 否则,就这一朝天子……怕会是他们永远的敌人…… 敌人。 她细细思忖了这两个字。 某种想法竟是从她得脑子里蹦了出来。 宋家因莫须有的“造反”而被屠满门。 如果……宋家“造反”成了呢。 章节目录 第147章 只是男女之间的差距太大 想到这里,文茵心头一惊,随之身子都跟着抖了抖。 “你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宋程昱,看向她,带着关切。 而文茵则是因为和宋程昱的一眼对视,脸色更是苍白。 “没、没什么……我、可能有点晕……” 宋程昱伸出手,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 直接让文茵坐在了他的腿上。 “是不是刚才吃的太少了,现在还饿着?” 刚才的全鱼宴,她便没吃两口。 许是外人太多了,她矜持着。 想着,回头还是回去支棱个火锅起来。 抱着人在手上,感觉好像分量又轻了似得。 “我有的时候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感觉你想的东西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宋程昱总想着怎么能和文茵好好过日子。 文茵想的则是他们未来怎么才能避免那场灾祸。 天子的心,她揣摩不到。 圣上要做的事,则是摆在了眼前。 他要一统天下,不在乎任何的牺牲。 如果宋家不能帮他完成统一,那宋家的各个将军对圣上就没了任何用处,随时随地都可以处之而后快。 如果宋家能帮他完成统一,那他便是会忌惮,会仇视,会想方设法在一统之后将这根肉中刺拔掉。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于圣上来说,宋家似乎都只有一条死路。 因为,对于帝王来说,只有万无一失,他的皇位才能确保安稳。 任何不稳定的因素……都会让他觉得不安。 文茵抿了抿唇,恨不得眼泪都要往外掉了。 宋程昱搂着人,心疼:“怎么了,要是因为我辞官的事,你觉得难过,我不辞就好了,顶多就是多打几次仗,你别哭。” 他温柔哄着。 文茵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我也不知道你该不该辞官,主要是我不知道圣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对宋家是什么态度……你辞官了,谁去打仗呢,还是宋家人吗,或者宋家人不去,别家的人去了,那宋家占着武将的名额,帝王还得给宋家发俸禄,圣上心里会不会觉得亏呢……” “我心里也是乱的,别问我了,你这么聪明一个人,你多想想呢,想清楚了,你再跟我说说……咱们看能不能朝着一个方向努力。” …… 塞外公主现身江南的事,也逐渐传开了。 为了邦交情谊,塞外公主与帝王共进了晚宴。 接着,便传出来了帝王对塞外公主一见倾心,邀请了公主回京共赏那幅以公主为背景的四大名胜风景图。 这四幅图,便是先前将军府上宋岫岩收藏的三幅图加上周焕生府上的那一幅。 因为文茵再来江南时候,已经将周焕生想要的玉坠子给了宋岫岩。 宋岫岩回京后,便去找了周焕生府上做了兑换。 四幅图如今都在宋岫岩的手上。 也是四幅图集齐,才让宋岫岩发现了这四幅图其实是按照塞外公主所画。 宋岫岩便将这四幅图呈贡进了宫内,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见了,都觉得奇妙。 已然在给皇帝的信中,说明了此事。 四幅精巧的图,乃是一桩趣闻。 到底是否值得塞外公主从千里迢迢的江南前往京师去观赏,众人心知肚明。 便有传闻出来……皇帝要纳了塞外公主为妃。 文茵不关心皇帝后宫的事。 只等宋程昱完成了宋家军内部的调查之后,他们提前回了京城。 回京的当日,杨美钿就将先前所说的那辆拔步床一样的马车送了过来。 文茵和宋程昱乘坐着马车,多多少少觉得……外面的马儿辛苦了。 这马车,里面的人坐着顾然很舒适。 但外面行走的马匹就比寻常马车多了两倍数量。 索性,这辆马车,并非只有文茵和宋程昱在坐。 因为足够宽敞,也足够的舒适。 所以,文茵邀请了颜美淑带着孩子一起坐了上来。 如此一来,宋程现也就只能跟着妻子孩子一起进来的。 车子上便坐上了四大一小。 许多时间里,也是颜美淑和文茵一起逗弄着孩子玩儿。 两个大男人偶尔聊个军事,偶尔谈一下朝堂政事,更多的时间里,则是相顾无言。 直至,晚上。 一行人入住了回京的驿站里。 两妯娌才分开各自回了房间。 一回房间,文茵就被宋程昱给抱住了。 “我发现,你嫂子给你送的这个马车,是好心办了坏事。” 宋程昱搂着她得腰身,直接将人压在了床上。 文茵推搡着他的肩膀:“干什么呢,你轻点儿,大哥大嫂住在隔壁呢。” 这个驿站,又是破破旧旧的,隔音也不好。 做点什么事情,难免被外面的人知道。 宋程昱已经在极力克制了。 要平常在老宋家西院的时候,他不得一进屋就开始干活儿。 宋程昱低下了头,贴在了她鼻尖处,道:“明天,跟大嫂说,我们换一辆马车坐,让婆子和丫鬟进这个马车里去照顾孩子。” 文茵立即否决:“我不要,我能帮大嫂照顾好孩子,一路上又无聊,有个孩子打发下时间,才没那么难过。” 宋程昱咬了咬她的唇畔:“你可以和那个肉团子玩起来,我没法跟大哥玩起来,跟他说两句话,就要往礼义廉耻上去走,我受够了。” 文茵一笑:“那你就用点自己的聪明劲儿,和大哥玩礼义廉耻那一套就好了,你聪明归聪明,也能察看人心,但就不爱顺着别人的意思来,这样才会得罪人,你看看这段时间你在江南,就得罪了多少人去了,未来有你苦头吃的。” 宋程昱拿着自己的下巴去蹭文茵的脸颊。 那粗粝让文茵觉得酥酥痒痒的。 她被折腾的要去推开他,只是男女之间的差距太大,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 “顺了别人的意思,我就不舒服了,人生一世,整日迁就这个迁就那个的多没意思,别说大哥了,就是亲爹在前,他要惹我不痛快了,我还能给他一个好脸色的吗?” 宋程昱面对宋岫岩的时候,那也确确实实不是个乖巧的。 这也就难免宋岫岩把坏事儿都安排给宋程昱了。 一个是宋程昱脑子灵活,办事效率高。 另一个,多少是宋岫岩觉得宋程昱在办事情上吃不了亏。 不像是宋程现几个,被姜氏教化的有些迂腐,在礼义廉耻上面过分保守,更多的时候只有他们自己吃亏。 宋程昱眼神狠狠的撅住了文茵:“你要是不跟大嫂说,我就去和大嫂说了。” 章节目录 第148章 说说怎么个不可收拾了 这辆马车是杨美钿送给文茵,是想着文茵路上无趣,可以和宋程昱做尽夫妻之间可做之事。 杨美钿太知道宋程昱这些日子的忙碌了。 两个人虽然在江南的这段时间里,天天都住在一起。 但宋程昱多少都是早出晚归的状态。 每日能在文茵身边的时辰,那是屈指可数。 再仔细一算,这两人自从成亲之后,便事情不断的。 朝堂上的事,朝堂外的事。 总是让宋程昱忙出忙进。 再等他们回了京城,宋程昱又要去忙京城里的人情世故。 哪一样都得花时间。 思来想去,便是这回京的路上,以及出征的路上,两人才可能有多的时间腻在一起。 一回京城,十几天的时间。 总该让这两人可以互相研究下身体上的不同了。 只是杨美钿忘了,宋程现和颜美淑也会随着文茵他们一同回京。 文茵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以及幼小的孩童去乘坐颠簸无比的普通马车呢。 “你看看你,好心办坏事了吧,你呀你呀,还不如让茵儿妹妹和宋程昱坐普通马车回去,夫妻俩个在马车上也能好好温存一番,说说体己话。” 叶良阳道。 杨美钿却笑了笑:“你放心吧,马车没送错,宋家那位大嫂我见过,傲是有点傲气的,但人家也不傻,对那辆马车有个新鲜感之后,自然是会主动提出来不和他们一路的。” 叶良阳一愣:“是吗?” 杨美钿已经在收拾去北疆的细软了。 她一边整理一边说:“我猜测颜美淑为了避免尴尬,应该会选择和茵儿妹妹他们分道走。” “回京城的路,不就是一条,还能怎么分道。” 杨美钿道:“顺着东南的方向,是颜美淑的老家,上次和她聊天的时候,她就说了自己已经好些年没回去看看自己娘亲了,这回若是有空,势必要回一趟娘家的。” 叶良阳听到杨美钿这样说,恨不得给自己妻子鼓个掌。 “为夫当真是佩服,佩服啊……” “好了,加一个月的晨练吧。” 叶良阳:“啊?为何?我们刚才可没赌晨练的事。” 杨美钿:“你悄悄给茵儿会随宋程昱去北疆的事情,告知给了良烨,现在良烨正跟公爹说要去北疆开展市集呢……这是惩罚。” 叶良阳瞪大了眼睛:“啊?我没告诉他啊,娘子,你可不能冤枉我。” 杨美钿轻轻一哼:“是,你没告诉良烨,但是你告诉了良辰,良辰都知道的事情,良烨怎么会不知道,别解释了,再说,就得加两个月的晨练了。” 叶良阳:“……” …… 如杨美钿所说的那样。 颜美淑在与文茵乘坐了一辆马车的翌日,就提出来要回娘家看看。 半路,就和文茵分别了。 回京城的一路上,都有驿站和皇家设置的站点,一路相对安全。 但是东南方向便没了这些设施。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宋程昱这边就只留了两个丫环在身边。 连大炮小炮也跟随宋程现去了颜美淑娘家。 颜美淑领了宋程昱的好意,分别的时候反复道谢。 宋程昱一本正经送走颜美淑和宋程现。 再回到马车上的时候,看文茵的一双眼都透露着野性。 “你这样看着我,我多少觉得害怕。” 文茵缩了下脖子,不自觉的已经躲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宋程昱一笑,百媚生。 “昨晚上,你嫌驿站的条件不好,就是不让脱衣服,现在马车里也没别人,隔音也好,总该是没有什么借口了吧。” 文茵轻轻一咳嗽:“可我觉得,昨晚上我没睡好,我现在浑身乏力,感觉是病了。” “病了?那让为夫看看。”他逐渐靠近文茵。 文茵多少是想大喊大叫一下的。 只是两个未经人事的丫头,还在外面。 她不管发出什么声音来,似乎都不太好…… “那个,你别着急,路还长着。” “你觉得长吗?我不觉得,我恨不得想咱们这别回京城了,就一直这么在路上的好。” 他想的挺美。 就是因为想的太美,他也知道现实里的残酷。 他没办法不去面对朝堂上的纠纷,也没有办法违抗皇上的旨意。 宋家现在是被架在火堆上烤着。 原本,他还不觉得的。 经过上一次文茵的提醒,他竟是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办法脱离这尘世了。 越想,他就越觉得自己命苦。 生而为人,怎么连抱老婆的机会都那么的少。 很快,文茵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小肚兜了。 再往下,便是一阵骚动。 解决了几日才有的一次发泄……宋程昱终是瘫倒在了文茵的怀里。 瘫倒的时候,他还选了最喜欢的地方靠着。 靠着不说,随时都能亲上两下。 文茵喘着粗气:“所有男人都像你这样吗?”这么的不节制,这么的无度。 宋程昱摇头。 文茵当他的摇头是不知道的意思。 结果,他说:“并非所有的男人都能像我这样勇猛。” 文茵:“……” 宋程昱:“别人我不太清楚,三哥四哥还没成亲先不谈,就说大哥和二哥,他们根本不如我。” 文茵:“你还挺自豪。” 宋程昱微微叹息:“也不是自豪,其实……在薛琳诊断我之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病,少年时期第一次遗梦,大概是在十几岁,那时候小不懂事儿,也没给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因为也没接触过女人,除了早晨的时候有过反应,再也没有过了。” “直至,后来遇见了你,我是说成亲之前,我就见过你。” 文茵一愣:“成亲之前,你见过我?什么时候?” 宋程昱不太想多去谈那时候自己的单相思。 便换了一种方式说:“某次偶遇吧,反正就是见到了你,见到了这辈子觉得最好看的女人,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怎么个不可收拾了?”文茵好奇,也不觉得累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宋程昱觉得自己说多了:“算了,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别,别别,我想听,快说说,说说怎么个不可收拾了?” 宋程昱微微低了头,脑袋也转了个方向,顿了顿,道:“开始每晚都有遗梦。” 章节目录 第149章 宋程昱又疯又傻又痴又有病 文茵又问:“是因为觉得我好看,所以开始有了身体反应?” 宋程昱心里别扭,总归是不想说了。 随便应付了她去。 文茵又多问了几句。 宋程昱不太耐烦了。 接着便是说自己累了,想休息。 要是文茵觉得不累的话,他还可以继续折腾她到累为止。 文茵不敢了。 干脆闭嘴不说了。 但这心里多少是有点得意的。 至少,在宋程昱这里……别的女人不曾入过他的眼。 在宋程昱的心里,文茵就是那个最好看最能吸引他的…… 宋程昱闭着眼睛,脑子里便开始不自觉回忆起那些日子的梦境。 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女人,但不曾有过一次像见到文茵这样有过冲动。 晨间、夜里。 无时不刻。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了,就会去联想一下她衣衫下面的模样。 那段时间,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在战场上威震八方的将领,堂堂宋家五公子,竟然会在半夜的时候……会幻想一个女子而有各种非分之想。 为此,他甚至去过青楼……想证明一下自己并非是被文茵一个人所牵绊。 可怜的是,他还没进去,便是被青楼里散发出来的阵阵胭脂俗粉的味道熏得呛了鼻子。 之后,他到底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想要去找文茵提亲。 只是搞来搞去,自己被安排到了战场上。 再回来的时候,自己没了机会。 他心里难受极了。 索性去战场上杀人解气,同时也控制一下自己的冲动。 这一次去了,因为戾气太重,搞得赢得太快,没几个月就回来了。 好在是回来了。 一回来就听到了文茵与状元郎和离的消息。 再就是马不停蹄的,求到了姜氏面前要娶文茵。 媒婆都是连夜去某个巷子里用刀剑逼迫而抓来的。 聘礼则是裹了红布就往丞相府去送。 避免寒碜。 他给他亲爹压箱底的零用钱都偷了出来。 更别说他四个哥哥的私房钱了。 另外,他还不要脸的找了两位嫂嫂借钱。 两位嫂嫂完全不理解他的行为……都觉得他是不是中了什么邪,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 也因着这一层关系,搞得两位嫂嫂对文茵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好感。 他凑得不少银子之后,拿着刀剑连夜去了买了聘礼……人家卖喜品的商铺老板见到他那个架势,恨不得以为他是来抢劫的。 总归,是给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他就要拉着自己亲爹亲娘一起去提亲。 姜氏那段时间头疾厉害,根本没这个心力半夜的时候出门。 而宋岫岩这个人,说是心疼姜氏,要照顾姜氏。 但宋程昱太清楚他了,宋岫岩在同僚面前是不太要脸的,可在儿子面前那威风必须要刷足了。 不管宋程昱怎么说,宋岫岩就不去,一定要等到天明了再说。 宋程昱气的不行。 但和自己的亲爹动手……他到底是不忍心那要脸的亲爹被自己打的遍体鳞伤…… 所以就算了。 自己去提亲吧。 就当自己没爹。 去了之后,文诚明也觉得他疯了。 在大厅里坐了许久许久,文诚明的一双眼睛都在打量着他……那明显是在端量一个智力障碍者的眼神。 宋程逸不喜欢文诚明这样看自己,但对方毕竟是未来岳父。 宋程昱就只能陪着装一下傻。 文诚明问他怎么就想要和自己女儿提亲。 宋程昱当时很官方的用了一堆赞美女性的形容词。 大概有上千字的赞誉。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都是信口拈来。 温文尔雅、端庄大方也不过是嘴皮子上下一合的事儿。 夸得文诚明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宋程昱口中所说之人是自己那不可一世的女儿。 也正是因为宋程昱回答的太完美了,整得文诚明觉得宋程昱是真的有病。 加上文诚明面对的是文茵的二嫁之事,文茵那头心情差着,文诚明和宋家在朝堂上又从来不对版。 文诚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宋家成亲家。 就当场拒绝了宋程昱。 宋程昱不死心,就算被文诚明亲自开口送客了也不走。 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就算文诚明找了家丁来,也奈何不了他一介武将内力深厚…… 文诚明甚至亲自动了手。 依旧无果。 “当真是和你爹一样,毫无脸皮底线的玩意儿。” 宋程昱当时还还嘴了。 “要脸是娶不到媳妇儿的,今日丞相不答应给女儿嫁给我,我就不走了!” 说完,一双膝盖跪到了文诚明的面前。 文诚明是惊了又惊啊。 是觉得宋程昱又疯、又傻、又痴、又有病。 更加不能将女儿嫁给这种人。 那不是害了自己女人呢。 可宋程昱不走…… 眼看就要天亮。 文诚明不想让自己女儿的名声再差了,就问他怎么才愿意离开丞相府。 宋程昱说:“大人让文茵出来,让她亲口跟下官说不行,下官就离开。” 文诚明得了法子,立即去屋子里找文茵了。 文茵睡着,但因为前院吵闹,她根本没有睡着。 文诚明来跟她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她想着,便如了宋程昱的愿……亲口拒绝了便罢了。 只是……等文茵走到前院。 还没站在宋程昱的跟前…… 就远远的隔着层层的帷幕看了一眼。 她忽然改了主意。 大概是,文茵心里头的那一道坎没过去,想向世人证明自己不是嫁不出去。 又或者是,晨光熹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脸格外好看了。 还或者是,她来前院的一路上听了文诚明说了有关于宋程昱的些许事迹…… 这个人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 是个英雄。 回来不曾赴皇命就来找文诚明提亲了…… 终归,在那一瞬间,文茵走不动路了。 她说:“爹,答应了他吧,我嫁。” 文诚明不可置信,反复劝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她当时没回应,转身就往后院走了。 将一切事物都留给了文诚明。 文诚明看着自家女儿决绝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想去刁难一下宋程昱。 却没想到宋程昱都应下了。 文诚明便是再想拒绝……都没了理由。 章节目录 第150章 咱们去策马奔腾快活一番 回京的路上。 大概是宋程昱这辈子过得最爽快的日子。 不用上朝,不用去练武场,也不用管杂七杂八的事情。 没有公务傍身,也没有老家伙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的。 只有软香的媳妇儿在身侧,随时能摸上一把,随时能亲上一口。 再开心一点的话,便能在这宽敞的马车里,过足劲儿。 除了文茵有些受不住,他偶尔得收着力气。 以防文茵觉得腻了,他还会琢磨些许变换。 从地点、时间、到方位…… 一天也就小两回。 再多,文茵就要骂他了。 说来奇怪,宋程昱也是有点贱。 文茵骂他的时候,他反而觉得文茵可爱,撅着嘴巴,脸颊红润的样子,反而更能促进他身体里的滋生某种想法来。 说她是妖精,她能勾人心魄。 说她是仙女,她能让你高不可攀。 到底是娶了一个宝贝。 宋程昱便是去野地里撒个尿,也得要牵着文茵的手不放开。 文茵好多次,被他气的心口疼。 他一下回过神了,发觉她生气了,又开始卖乖求好。 文茵总归是拿他没办法的。 “这一路拖拖拉拉的,本该半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要被你拖了一个月了。” 文茵说他。 宋程昱挑了挑眉头,根本不在意:“要能,我根本不想回去,离圣上回京还有些日子,咱们不如绕一绕,先去西北方向看看,据说那边有草原,咱们可以策马奔腾。” 他倒是一本正经的提出“策马奔腾”四个字。 但文茵听来,总觉得不太对味儿。 可能是近日纵欲过分,宋程昱说什么,都像是在说污言秽语。 “不去,不喜欢骑马。” “那我们去东北方向,据说那边的牛羊肉全大赣最鲜嫩,吃上些许风味小吃,也不枉费咱们生在大赣一场。” 文茵摇头:“我减肥,不想吃太荤腥。” 宋程昱思量了一番,这时又问:“你看过海吗?” 文茵微微一愣,这回没直接回应。 宋程昱便是一番描绘。 “往东南的方向,有一片海,海水湛蓝,美不胜收,其海鲜味道无与伦比,咱们身处北方,难得能吃到那鲜嫩,往那边走,远归远,但咱们人少,只有辆马车,道驿站就给强壮的马匹换上,花上个三五日,总是能到的。” 文茵不是没有见过海…… 正因为见过,所以开始了贪恋。 幼时,她随叶秀娣四处走动的时候,就曾见过。 白云蓝海,天地高远。 不似山的严峻,不似湖水的清秀,大海,那样宽广,无边无际……光是一眼,似是万年即视感。 “那你问问寒梅和湘竹,看看她们愿意去吗?” 宋程昱抿唇一笑,得了文茵的应允,立即将身子探出了马车,问了两个丫头的想法。 两个丫头一直在京师,从未游历过。 这一次去江南已然是打开了眼界,又是这一路宋程昱想方设法的逗弄文茵高兴,让她们也沾了不少光。 听说要去海边,两个丫头都兴奋了。 便是马夫一个掉头,马车便朝着海边进发了。 越往海边去,这沿路的风景就会越发的不同。 入秋冬的日子,竟是已然一片枯槁了。 但往海边的路上,叶子却都发着绿,便是这天气也越发的暖和起来。 阳光照在文茵的身上,暖意绵绵,心中的那股子期待便更强烈了。 “这是从海边过来的小商贩卖的鱿鱼干,你尝尝,还有许多其他的小零嘴儿,看看喜欢哪个。” 宋程昱闲不住。 文茵睡觉的时候,他觉得无聊,就会先马车一步,四处看看走走。 因为他身体好,又爱动,马车就跟在他身后,竟是赶不上。 马夫看着宋程昱那奔走的姿态,额上汗渍连连。 也不由得感叹一句:“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甚至于跟寒梅和湘竹打趣说:“如果你家姑爷不嫌弃,我给他套个圈儿在脖子上,咱们肯定能够早两日就到海边去。” 湘竹和寒梅听了,那是一个哈哈大笑。 终于,到了海边,马夫可以歇一歇了。 而早一步到海边的男人,则是将搜罗来的好东西,送到了马车上。 “这是当地人用的油脂膏,说是用来防晒的,你爱美,肯定不想这日头给自己晒黑了,多抹点,搁一个时辰就抹一次。” “这边有海鲜宴,晚上我带你们去吃,还有篝火晚会,咱也跟着热闹热闹。” “你知道,我还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吗?这边竟然有男人扮演女人跳舞……我真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想入宫当太监没去成,所以在这里讨生活了。” 新鲜的事儿,一件件通过宋程昱的嘴巴送到了文茵的耳中。 说完那些事,宋程昱就安排当地的向导,找了一处僻静的海域,租了一套海边渔夫房。 三个女子在屋内整理的工夫,宋程昱已经脱掉了衣裳,只穿了一条亵裤,一头扎进了大海里面去。 海浪一层层的,宋程昱的身影在其中浮浮沉沉。 文茵在屋子里的窗户看着,觉得宋程昱上辈子肯定是属猴儿的。 不然怎么能如此会蹦跶。 偶然看到了海滩上一片片海螺,文茵干脆脱了鞋袜,赤脚踩在了沙地上。 沙子透过脚趾缝,一股细绵的感觉逐渐萦绕在她心头。 她手上提着一个小篮子,将一个个海螺放进篮子里收纳起来。 遇见格外好看的,还会学小时候的样子,将海螺放在耳边,听听里面是否能够有海浪的声音。 直至什么都没听见,她又觉得自己好笑…… 自己多少是被宋程昱感染了,也变得如此幼稚。 想到宋程昱,她再抬眼,要去寻觅他的身影……却是只看到了一层层的浪花朝着沙地在扑打。 文茵一惊,脚步连忙往前走了几步。 海面上,已然不见一个人影了。 她心头一慌……便是想起了小时候海怪喜欢抓人的故事。 “宋程昱,宋程昱……” 她对着大海狠狠喊了几嗓子。 但宋程昱都不曾回应。 她提着心,不自觉的已经往水里面探入了半个身子。 猛地一个海浪过来,让文茵猝不及防……竟是整个人都落到了海里面去。 她水性不行,伸手折腾,却将她往更深的海里拽了过去。 她心觉,完了,自己好日子没过几天,竟是要交到这里了…… 接着一个熟悉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脚踝,随之摸到了她的腰身…… 宋程昱搂住了她。 章节目录 第151章 就好像不是为了快活的 等文茵看清楚宋程昱的面庞,她便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惶恐,一下哭了出来。 眼泪和海水混在一起。 她脸上的胭脂也被冲淡了。 头发披散下来,可怜巴巴的……让宋程昱好一顿安抚。 “别哭了,别哭了,是我害你担心了。” 宋程昱给人抱去了岸边,哄了一会儿。 文茵缓过神来,才发现这里竟不是方才的渔民房附近。 “这里是哪里?” 她看着身后的一处水帘洞,不由得讶异询问。 宋程昱道:“方才我就是无意间走到了这里,看到了这有一处仙境似得地方。” 在宋程昱的牵引下,文茵一步步往里走去。 看到了一片荧光溶洞。 黄蓝交加下的光芒,恍若是身处于这个世界之外。 “这是由岩石、砂砾累计多年后形成的自然景观,你看,那边还有一条小河沟……似是月牙一般。” 河水清澈见底。 宋程昱捧了一口水,发现是淡水。 便给文茵喂了几口。 稀奇的是,他还在这里面发现了些许玩意儿。 便没有多的犹豫,就将鱼虾给捞了起来。 就地支了一个火架子。 一边给衣服烘烤,一边用来烤肉。 文茵趁着肉还没有熟的功夫,下了水清理被盐水浸透过的身子。 宋程昱自然不会放弃这样好的机会,与文茵一同泡在了水中。 她哪里不舒爽,宋程昱便帮她揉捏一番。 湿漉漉的发沾染在脊背上,洁白的肌肤于荧光之下尤其美轮美奂。 他一身古铜色,给了人十足的安全感。 倒是那水被扑腾的四溅。 鱼虾在火堆之中,一双眼睛也不敢闭上…… 等衣服烘烤干爽了。 宋程昱给软绵的文茵二次进行梳洗。 再给她套上衣裳,才给人放在了火堆旁边,享用鱼虾。 文茵手脚软绵,还得窝在宋程昱的怀里,吃着他亲手撕下的肉段喂食。 她悠悠吃着,问他:“这样日子过多了,等回京,你该觉得烦了。” 宋程昱点了点头:“是啊,人活下来,就好像不是为了快活的,总是有这样的事情和那样的事情。” 文茵:“上次我问你的话,你是不是有了清楚的认识。” 宋程昱知道文茵口中所说“辞官去乡下”的事。 宋程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有了。” 文茵:“怎么说。” 宋程昱:“从江南回来的时候,我见了纳兰荣,他向我拜别,给我一个信号。” 文茵仔细聆听。 宋程昱:“这次去北疆,不太能回来了。” 文茵蹙起了眉头。 宋程昱继续道:“三哥四哥这次回来,也去不成北疆了。” “发生了什么?” “三哥瘫了,四哥身负重伤,这辈子恐怕都拿不起刀剑上战场了。” 文茵心头一惊,竟是不知道还有这等事情。 宋程昱继续道:“这是爹娘寄到江南家书里提及的,娘不是个喜欢让我和大哥烦忧的,她轻描淡写只写了两句话,但我能想象到三哥四哥的身体,只会比信件里写的还要不好。” 所以这才是宋程昱为什么会去北疆的真正原因。 宋家五个儿子,大哥从武将退了下来,二哥一直在官场边缘,能抗的三哥四哥如今身体也不行了。 就只剩下了一个宋程昱。 “纳兰荣锦还说了,陛下势必是要将北疆的土地扩张出去的,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宋程昱就不想那么快回京师。 他和文茵的好日子还没过够,能够快活一时是一时。 文茵的脸颊紧紧贴在了宋程昱的胸膛上。 是说不出的难过。 “所以,你要真的想好了,你若跟我去北疆,说不定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宋程昱这是做好了赴死准备了。 身为武将,逃不掉,更不能投降。 打仗,要么赢,要么死。 文茵搂在宋程昱脖子上的胳膊,更用力了一些。 “嗯,我想好了,我随你去,回不来就回不来,若是你战死,我跟着你一同死在北疆好了。” 前世里面,她刚刚听到宋程昱死讯时,不哭不闹的,平静的就不像是宋程昱的妻子。 如今,宋程昱还没死,她就已经难过的想要跟他死也同穴了。 …… 回到京师,已然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在海边,宋程昱和文茵度过了一段特别快乐的时光。 当地的民风,让他们感受到了淳朴。 脱离朝堂、脱离京师,竟是能如此的逍遥。 吃喝之余,感受了一把当地的风情文化。 参加他们的篝火盛宴……穿上当地特有的裙衫。 做尽了人妻之间的事。 便是那溶洞之中的快乐,宋程昱私下又带着文茵去体验了好几把。 毕竟,海边渔民的房子,没有什么隔音。 文茵是那样羞赧一个人,比不上宋程昱不要脸皮。 为了让文茵放得开……宋程昱是无所不用其极。 文茵每每不耐的时候,也会想着……罢了罢了,马上回京师了,这人就不能这么放纵了,又要去北疆了,他该多苦。 他怎么开心就随他吧,随他吧…… 离开了海边。 一行人带着大包小包终于花上了几日时间,回到了京师。 刚回到宋家,寒梅和湘竹就按照之前准备好了的礼物送往了各个嫂嫂哥哥们的房里。 当然,宋岫岩和姜氏也不会少。 给宋老夫人的更是一件狐皮裘袄,冬日里就是穿上这一件,绝不会说一句冷。 宋老太太不喜欢文茵……便是面对了这么好的东西,也没有给文茵一个好眼色。 文茵满不在乎。 孝道尽了就算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见到了宋程勉和宋程器。 宋程器坐在木制轮椅上,面上虽从容和善,但那一股失落还是能从一个人的精气神上体现出来。 宋程勉的身体状况要好一些,四肢无碍,但也伤及了心肺,武功是全没了。 他对自己功夫全无的事情虽有介怀但毕竟即将迎娶心上人,面上时刻都挂着红光微笑。 文茵回到了房内,将所有医术都翻了一遍不说,还特意去请了一趟薛琳来。 薛琳之前来给宋程器看过腿,但便是他也无法给出一个定能治疗的法子来。 两人在偏厅一阵谈论,文茵更是给自己搜集而来的不少医书给了薛琳翻看,最终倒是讨论出了一套治疗宋程器双腿的法子来。 只是这个法子,耗费心力时间。 文茵觉得只要能治疗,宋程器该都不会拒绝的。 便让湘竹带着薛琳亲自去找了宋程器一趟。 宋程器得知有希望,非常愿意尝试。 薛琳又和文茵讨论了一番医治的办法,直至宋程昱从宫里回来时,薛琳才从宋府离去。 两人在宋府门口,迎面碰上。 章节目录 第152章 除了不孕可还有其他病灶 薛琳见到宋程昱,面容微微一愣。 多少是因为之前说过谎,而心虚。 走至宋程昱面前时,脚步微微一顿,不知是否该去打一声招呼。 宋程昱见到薛琳,先是若没见到他一般,脚步往里走。 但经过薛琳身侧之后,宋程昱心下一忖,还是转了身。 接着,毕恭毕敬的道了一句:“薛太医。” 薛琳回过神来,身形慢慢转了过来,见到宋程昱与自己行了礼,他便也微微弯腰,朝着宋程昱还了一个礼。 “宋大人。” 等二人再笔挺了身形,四目相对。 竟是各个都不愿落下风头去的,高昂着脖颈。 “薛太医来是为了本官三哥的事情……” “正是。” 薛琳简单道:“宋五夫人,博学多才,将典藏的医书交由在下,为令兄寻到了一条可行的法子,只看假以时日,宋三大人能痊愈也说不定。” 宋程昱道谢。 接着,嘴角抿了一丝的笑。 薛琳眯起了眼,不解,但很多事情往深了去想,薛琳心中也有了答案。 宋程昱这样的人……自私又狭隘,根本不会顾忌人伦礼仪,这番将他喊住,必定有另外的目的。 故此,薛琳试探道:“你、都知道了……” 宋程昱没否认。 “什么时候的事。”薛琳忽然紧张了起来。 宋程昱:“从西南回京师,向陛下复命的时候。” 薛琳一惊:“那个时候,你不是还在朝堂上囔囔着要太医院竭力为你……”他不能生育之事。 宋程昱面色从容:“嗯。” 薛琳面色已然变化,不顾仪态的手都探了出去:“那你为何还……” 宋程昱向前走了两步,不想这一处的谈话声音过大,也不想他们之间的谈话被不相干的人听了去。 薛琳咽了咽喉咙,明白了宋程昱的意思,特意压低了声音:“那你为何在朝堂上让太医院给你诊治,那不是丢了你的面子。” “可这是薛太医想要看到的。”他一言,让薛琳面色一僵。 薛琳确有此目的。 但他想的不过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能够和睦一些。 宋程昱接着道:“薛太医在西南为本官诊治之后,确实有令本官陷入一段时间的矛盾与纠结之中,所以特意离开了西南去了一趟南方,沿路去找了不少名门医师,大多都和薛太医所说一般,但抵不过这些人里面总有些许深究医学之人,他们认出了薛太医身边书童给本官的香囊。” 所以是在西南疫情结束之前,宋程昱就已经识破了薛琳的谎言。 宋程昱接着道:“一开始本官以为薛太医只是为了戏弄本官,还想着回京师之后找你一解仇恨。但无意之间……我发现了薛太医放在太医院的病理难解收录,特别看到了薛太医对女子不孕之事的研学,所以留了一个心眼……学了点把脉的本事,茵儿的脉象,几乎和薛太医那本病理难解收录里形容的一般……” “竟是连把脉都学了。”薛琳惊异。 但想来也是。 这种事情,若交由不信任的人去探脉,难说会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 为了文茵,宋程昱也只能自己学上一学。 “原是不懂薛太医意思的,但想了一夜之后,倒也理解了,薛太医是个重感情之人,这个世道对女子总归是过分苛刻些的,所以我并不介意薛太医这番做法。” 薛琳藏在袖袍里的手稍稍掐紧了些。 接着,他后退了一步,朝着宋程昱鞠了一躬:“到底是本官令宋大人蒙羞了。” 这是歉意。 同时也是薛琳对宋程昱的佩服。 能够为了维护自己妻子的名声,不惜毁坏自己名声的男人,宋程昱绝对是薛琳见到的大赣第一人。 他从医多年,见过太多太多这样那样的事……所以在当初才会有违背医德,做出这等事情来。 宋程昱连忙扶住了薛琳,眼中温和,丝毫不恼。 “从前本官是觉得自己成亲不久,并未着急有子嗣之事,这件事之后本官也觉得没有子嗣的日子也不见得不好。” 宋程昱一顿,继续道:“方才本官不打算跟薛太医明了此事,但因为放心不下茵儿,所以特意来问上一句,她得身体除了不孕可还有其他的病灶?” 薛琳微微一怔,轻轻叹息道:“有。” 宋程昱眉目拧了起来。 薛琳的面色也严肃了几分起来。 …… 晚上。 宋程现和颜美淑带着孩子也回到了将军府。 原本以为会比宋程昱他们晚上半个月才到家的宋程现,在听得了宋程昱也才刚回来不久,不免诧异。 回到家,宋程现就去找了宋程昱问事儿。 这才得知了宋程昱和文茵去了不少地方游玩,这心里和眼里不由得羡慕。 还特意找了宋程昱要那个渔村的地址,想着有生之年能不能也过上一把蜜月的快乐。 两兄弟聊了会儿,便到晚饭时间了。 宋府办了家宴。 十分难得的宋家五子能够齐聚一堂。 姜氏高兴,让厨房给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品。 宋老太太看到自己几个年轻有为的孙儿,一直对姜氏以及几个孙媳妇儿都不好的脸面也变得和蔼了几分。 大家其乐融融,有吃有喝有的聊。 尤其是在得知了宋程器的双腿有痊愈可能的时候,那更是高兴地嘴巴没有合拢过。 只是吃着吃喝,宋老太太不合时宜的红了眼眶。 “也不知道你弟弟现在在江南怎么样了,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穿暖,现在入冬了,他的身边也没有一个体己的人,哎……真让为娘的放心不下。” 提及宋知还,宋岫岩的面色沉了沉。 几位宋家儿郎以及媳妇儿,心里都清楚宋知还的情况。 圣上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宋知还则是被安排了随圣上一同回京问刑。 按照宋程昱查探的那些贪腐金额来说,判一个死罪都是给了将军府面子了。 说不定多少还会牵连京城将军府的名声。 当然这些还是得等到圣上回京之后才会有确切的结果。 从而,众人也不免担心,到时候宋知还人都到了京城……外面的动静会不会传到宋老太太的耳中。 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章节目录 第153章 强压制着心底里的那股冲动 “你二弟的媳妇儿不是没了呢,但毕竟才这个年岁的男人,身边没有一个女人自然是不行的,你看能不能为你二弟张罗一下,高门贵女咱们也不想了,就找个踏实本分的,持家不持家也无所谓,就找个会照顾人的,这样为娘就不会担心他了。” 宋老太太平日也提过这话。 宋岫岩都只是敷衍。 现在宋老太太又提,大概是想让宋岫岩当着子孙的面上给她一个承诺。 宋岫岩深深吸了一口气,怎么都没办法将那假话说出来。 亏得姜氏看出了宋岫岩的为难,排解说:“明日媳妇儿给您寻些好人家姑娘的八字,您挑一挑。” 宋老夫人听到姜氏的声音,面色就不好看了。 自己刚来京师的时候,姜氏表面上看着温柔贤良,四处给她介绍乐子玩,她觉得这个媳妇儿还是不错的。 但时间长了,姜氏就开始限制她行为了,不让她随意走动,就是走到哪里都得有人跟着,这种被管控的感觉,让宋老太太非常不好。 尤其是在她找人聊天唠嗑儿的时候,姜氏总会不适宜的打扰她。 姜氏知道宋老太太烦她这一点……她也不想这样的,要怪只能怪宋知还在江南的事情闹太大了,全京城怕都是知道宋家的连襟有这么个破事了。 京城子弟里面,多了去就爱揭人伤疤的人。 作为宋家的老太太,宋岫岩又是得罪不少人的情况下,难免有人没事儿找事儿,就想给宋老太太气上一气。 老太太年事已高……要真气出了一个什么好歹来,宋岫岩该多难受。 宋老太太白了一眼姜氏,又拉着自己的儿子说:“不若给弟弟也接到京城来好了,他现在一个人,来也方便,如果他放心不下斯连,干脆给斯连和秋霞一起接过来好了,将军府这么大,腾出一个院子来总归是有的,要是你觉得挤了,娘这里还有点银子,给咱们府邸再扩大下,儿,你觉得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 宋岫岩咬着牙,心里一个难受。 宋程昱看不下去老太太这样逼迫人,道:“奶奶,将军府里住着的男人都得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您只想着两个儿子都服侍您,却不想整个将军府是咱们五个孙子打下来的,您的儿子自然是不会拒绝您的要求,大哥二哥孝敬您,也说不出这个拒绝的话,三哥四哥刚从战场上下来,也没空去想这些,但作为老幺的我,我第一个不会同意。” 宋程昱在宋家向来都是这么的狂妄。 当着老太太的面儿,也敢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宋老太太的面色当即就黑了:“老五,我可是你的奶奶!” “您既然知道自己是奶奶,就搞清楚这里是谁的家,让二伯和堂弟他们来京师,我绝不同意。” 说完,宋程昱就起身离席了。 宋老太太气得不轻,还想抓着宋程昱说上一顿,眼见人跑了,话都说不利索起来。 宋岫岩得了空,连忙安抚宋老太太。 其他宋家四子在宋程昱一个“媚眼”之下,也立即去安抚宋老太太。 你一言我一句,倒是给老太太宽慰到懵逼。 文茵见此情此景,不动声色也离了席。 等她追到后院,却是没见到宋程昱的影子了。 “宋程昱。” 一声喊叫下来。 她身子一轻,就被宋程昱给抱了起来,再落地的时候,人已经靠在宋程昱的肩膀上,一起坐在了屋上一句:“姐姐来了。” 章节目录 第154章 要承担当逃兵的后果 这一句“姐姐”无疑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华明一身华服打扮,周遭人对她礼待有加,文茵不能猜出面前人的身份。 尤其是在宋程昱做了介绍之后:“这位是华明郡主。” 文茵朝着华明郡主福了福身,随即也挂上了笑:“华明郡主。” 二人也曾在各种宫宴和某些特定场合里面,遥遥相见过。 但不曾这样近的距离。 华明打量着文茵,接着便道:“一直以来都很想和姐姐见面,如今一见,当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脱尘。” 文茵含着笑意:“想见郡主的该是我,不过郡主和我想象中的到是不同,本以为会是端庄的大家闺秀,可今日一见,却没有任何的架子,倒是一见如故,竟有一种多年姐妹的感受。” 又寒暄了两句。 宋程昱将买来的名贵红参递给了管家。 随即就跟着华明郡主去了后院,找景安王爷。 王爷正坐在院中,一头白发,小酌着。 说是小酌,但那院子里已经摆放了不少空酒坛子。 华明郡主解释到:“父王这些时日感觉身子不错,一直回想着多年前叱咤战场上的事,每每想起,总想喝上几杯来。” 细闻过去,华明身上还残留了些许的酒气。 大概是和景安王爷对酒沾染来的。 华明郡主对宋程昱道:“宋大人能来,是真的好,朝中那些大臣来探望父王的时候,总是说自己不胜酒力,一个两个的都不喝,弄得父王都没了兴致。” 然后华明小跑到景安王爷面前,喊叫了他一声:“父王,你看谁来了。” 景安王爷一个抬头,看向了入口位置。 见到是宋程昱,他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是你啊,来来来,快过来,陪我饮两杯。” 宋程昱向前,按照老王爷的吩咐,坐在了他的身边。 “今晚上,本王要跟你小子不醉不归,几年前,咱们在战场上本王九输了,今日……怎么也得给那一份面子挣回来。”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宋程昱才刚入伍。 是个新兵蛋子。 就是这么一个新兵蛋子,让景安王爷记到了现在。 “王爷当初承让,下官只是取巧。” 景安王爷哈哈大笑:“什么取巧,你就是一腔孤勇,天不怕地不怕,不给本王搞死,你就是不会认输!” 这会儿便提起了当初的一件趣事。 宋程昱觉得兵营里太苦闷,想要当逃兵,但是发现了。 他虽然年岁不大,武功一般,但胜在灵巧,几十个老兵都不曾将宋程昱给抓到。 最后还是景安王爷路过,一把揪住了他。 问宋程昱为什么当逃兵,宋程昱说出了当下无人敢说的话。 他说:“战争无情,为了丁点儿的权势,将百姓置于苦难之中,有何必要!” 他还说:“若是抵御,我辈自当豁出性命去,可若是侵略,那便不占理,那就是战乱分子。” 他一番话,正中了景安王爷当时的战况。 景安王爷没去责怪他,而是找了他去营帐,跟他赌,就赌命。 他想要在所有人面前让宋程昱知道他的弱小和可怜,让他知道别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嘴就可以什么话都说。 他考起了宋程昱兵法和地理图。 宋程昱答对一题,景安王爷就喝一杯酒。 宋程昱答错一题,宋程昱就一杯酒。 直至宋程昱喝不下,喝到倒,喝到意识不清了,就会被拖出去砍了。 景安王爷也属于杀伐果断那一类。 他才不会在意面前的毛小子是不是宋岫岩的儿子,也不会管这小子后面有什么背景和身份。 只要当了逃兵,就要承担当逃兵的后果。 只是景安王爷没有想到,宋程昱这个家伙,虽然兵法和地理很一般,但他的这个酒量……竟然能够和他一个酒缸子比。 一共二十坛。 宋程昱干了十五坛……硬是没倒下。 并且还保持着清醒,并且将景安王爷先前给他提问的所有兵法和地理知识都记下了。 紧接着后面,景安王爷不论问他什么,他都能巧妙的给予回答。 以至于老王爷不得不自己干了五坛子……给干倒了。 宋程昱从此一战成名,成了景安王爷军队里的一个传说。 景安王爷说出去的话,不能当放出去的屁。 宋程昱也成为了景安王爷手上第一个能活下来的逃兵。 之后,景安王爷便对宋程昱这个小子多了两分的关注。 看他打仗,怎么赢的。 看他娶妻,怎么滑稽。 看他办案,怎么大义。 总归,景安王爷多少有点子后悔,当初就应该在宋程昱还是个小兵的时候,给绑回家来做自己的上门女婿。 景安王爷看着宋程昱,微微一叹……到底是没这个机会了。 再看一眼外面的站着的文茵,那风姿绰约…… 罢了,罢了,都是臆想而已。 “你小子,马上要去北疆了,本王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不若就送你一张图吧。” 说罢,华明就让人去书房取了一件东西来。 那是北疆的地理图。 “这是本王在那守了三十年画出来的,你且珍藏好,说不定能帮你小子死里逃生。” 宋程昱表达了感谢,东西给了文茵收纳。 接着便是老王爷心情大好,道:“起来,跟本王再比试比试,在床上躺了大半月,筋骨都僵硬了,来。” 景安王爷就摆出了架势来。 宋程昱陪着景安王爷玩闹,一招一式之下,让景安王爷尤其的尽兴。 等过完招式,景安王爷也看出了宋程昱的心思。 “你小子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和本王聊天和喝酒吧,有事儿赶紧说,别老子突然一下子嗝屁了,什么都帮不上你。” 宋程昱微微抿了唇。 华明和文茵在一旁守候着。 没有避讳的,宋程昱开了口。 “今日来,还是为当年那句话。” 那一句:战争无情,侵略之举,当真大义? 景安王爷若不是因为北疆的事,这个身子骨,恐怕再有个十年都不在话下。 可如今,因为战事,而濒死。 宋家老三老四,也因这次战争而消耗了身子。 更不用说那些已经死在了战场上的将士,和已经死在了边防的百姓们。 江南赋税徭役的案件之所以被圣上如此重视,不过是想要做徭役方向的改革。 对贪官污吏的惩戒,也是想要拿更多的人力财力物力投入边防建设。 圣上之心,岂是守护能喂矣。 在圣上眼中,成大事,必有牺牲。 短暂的牺牲,对圣上来说,根本算不得上什么。 景安王爷看着宋程昱,微微一叹:“你呀,何必活的那么透……” 章节目录 第155章 说不定就得恋上别的姑娘 “你可去过北疆之外之地。” 景安王爷提嘴询问。 宋程昱微微一愣,摇头。 景安王爷起了身,道:“本王曾被俘虏至北疆之外的临泽,你可知那里的民众,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临泽是大碶的边境。 同北疆是大赣的边境一个地理属性。 “那里的人民,何谈吃饱穿暖,便是苟活下来,都难,一个以军阀为统领的朝国,其赋税徭役竟是比大赣重上几十倍,除去临泽的百姓过得不好之外,大碶首都也同样常年被风沙所困扰。” “每一位君王都有自己的野心,先帝有,当今帝王有,大碶的世代帝王也同样如此,身为子民臣民,除了你自己原本的身份之外,或许你该更加明确到底自己是否能够在这乱世里置身事外。” 景安王爷看出来了宋程昱这一疑惑背后的真正缘由。 宋程昱对战争已经腻了。 对这种无休止的进军也已经不耐烦了。 今日的问题,是问他到底有没有退一步的选择。 景安王爷看着他,盈盈一笑,又起身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年纪轻轻地,就想着退居乡野,你倒是会想会活……” 同时,景安王爷也是一叹:“本王若是能够再年轻个二十年,兴许会协同妻子找一处僻静之地化为藩王,安此一生……只可惜,本王的妻,哈……” 景安王爷的话没有继续下去。 又是一杯酒入了肚子。 “华明,你带着宋五夫人去后厨,给你爱吃的招待下人家,本王还有话和宋大人说。” 华明应声,随即就牵了文茵的手,离了这一处。 文茵跟着华明去了华明的闺房。 不一会儿,便端上来了几道家常菜品。 二人简单品食,又说了些许互相欣赏的话。 倒是对对方有熟悉了两分。 不该说的,文茵不会说。 该说的,文茵也不会避讳。 期间,华明眼角总是挂了泪……可又在勉强自己不要去哭。 文茵忍不住,将华明揽在了怀中,道:“你是郡主,你爹是王爷,你的姑母是太皇太后,未来的路要如何走,你切莫害怕。” “姐姐,我自认是个坚强的人,可遇到父王即将去世,自己又是那样一桩婚事,当真是想抗住也无心无力。” 文茵理解华明的难处:“遇到了什么难事,你随时找我,我能帮一定帮,若是我不在,我宋家的大嫂也是个明事理的,绝不会置之不管。” “只等这些事情都办好了,我向陛下请旨,随你们一同前往北疆,为国为民不敢说,只当是自己不要沉浮在这些那些争宠害人的破事情之中便好,人生一世,我总该是要为自己活着的。” “是,好妹妹能有这番觉悟,当真令人感叹。” 直至离去,华明还盼着下次能够和文茵再次见面。 宋程昱牵着文茵的手离开王府,只是这脚步才踏出去……身后的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阵的恸哭。 文茵不舍华明一个人面对父亲离去的痛苦,脚步当真是怎么都走不开去。 宋程昱揽着她的肩头:“你放心,华明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景安王爷之外,还有疼她的姑母。” 接着,就是从王爷府中走出了一个小厮,小厮直接骑上了马匹,去了皇城的方向。 “走吧。” “嗯。” …… 景安王爷葬礼之后。 陛下不久也回到了京城。 随即就向将军府颁发了去北疆的圣旨。 离出发还有几日。 文茵就收到了来自十三王妃明欣雨送来的冬日狐裘,周夫人送来的特制暖包,更有些许御寒的药物。 这些东西,其实江南叶家早就已经送过来了一份,为的就是能够让宋程昱和文茵去北疆时,能够顺利舒服些。 东西太多,怎么都是带不下的。 只能留有些许送给府内的哥嫂。 也是趁着宋程昱还没有走,四哥宋程勉的婚事,也在这个时间里定下来了。 很快四嫂进门。 姜氏又开始愁老三宋程器的婚事。 这些日子里,湘竹一直按照薛琳给的办法在为宋程器治疗,前前后后,留在宋程器身边的时间竟是比留在文茵身边的时间还要多一些。 大炮几次找湘竹,都是在宋程器门外等候才能见上湘竹一眼。 文茵看在心里,愁在脑子里。 夜间,文茵也曾找湘竹说小话。 湘竹明面敷衍,不愿意作答……可能是自己也不太清楚吧。 只是大炮,年纪要比湘竹寒梅们都年长一些,他的心意是十分确定了。 甚至于已经求到了宋程昱的面前说想要湘竹。 只是这个事情不能强求。 文茵思量着下来,没有直接拒绝宋程昱的提议,也没有立即给湘竹说清楚道明白。 是不想让湘竹太早因为世俗的原因而在未明确自己心意的情况下就定下自己的终身,同时也不想让湘竹错过了大炮这么个好男儿。 她的良苦用心多是为湘竹着想,则让宋程昱有些许的不快。 “女人的青春年华宝贵,男人难道就不宝贵了,大炮早已经过了婚配年岁,这次去北疆,回来说不定是什么时候,就这样不说清楚,让大炮干巴巴的等待,你心里也过意得去?” 文茵叹息:“这样说来,我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不过你也不能如此说,他要是心里有湘竹,你就是给他介绍别的女人,大炮也不见得喜欢,他心里要是没有湘竹,这去北疆没几日说不定就得恋上别的姑娘,两情相悦的事情不好说的……” 同时,文茵又提了一嘴,问:“你三哥,我是说,湘竹如果真喜欢你三哥,湘竹能有机会吗?” 这话,文茵问得很矛盾。 湘竹只是一个丫头,没有一对可以端得上台面的父母。 宋家这样的人家,按照常理来说,怕是只能入个妾室……但宋家是不让子孙纳妾的。 湘竹便连这样的机会也没了,可是让湘竹当正室…… 文茵叹了一口气。 曹木棉家中情况不好,父亲也是个芝麻小官,嫁给宋家二爷后的日子,看似没什么波折,但文茵却知道曹木棉自己过得不开心……主要是她自己的自卑,自己抬不起头。 宋程昱看向她,却觉得文茵狭隘。 “二哥二嫂他们之间的问题并非门第,而是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当初他们在一起是意外,我若是三哥,只要我喜欢谁,我才不会管她什么身份地位的,只要我喜欢,谁都没法阻止我。” 文茵觉得宋程昱看的太简单。 “你觉得无所谓,但其他人呢……你三哥就真会无所谓?” “这谁知道呢,他那么个人,向来阴沉忧郁的,湘竹要是嫁给他,我都替湘竹难受。” 文茵:“……” 章节目录 第156章 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不值得信 大炮和小炮是宋程昱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现在宋程昱要回到战场上去,自然会将两人一并带过去。 至于说寒梅和湘竹。 文茵问了两人的意见。 寒梅说:“誓死追随小姐。” 湘竹则是当场跪地,不言不语,却已经道明了心事。 她要留下来。 留下来照顾宋程器的双腿。 文茵不是过分迂腐的人,湘竹的心愿如何,她只能随了她。 湘竹哭了半日,好不容易被安抚。 寒梅也跟着哭了半日。 文茵其实也不想让寒梅跟着的。 只是小炮越过了宋程昱直接找上了文茵,说一定会保护好寒梅。 晚上,文茵跟宋程昱提起这事,宋程昱会心一笑。 “小炮这是在前车之鉴下,担心又后怕,干脆直接找你了。” “所以,小炮和寒梅之间……” 宋程昱摇了摇头:“虽然彼此没有互相承认,但看着那样,好像多少有点东西在里面。” 文茵倒是没想到寒梅小小年纪已然动了情。 “再等几年,等寒梅年岁到了,他们之间还是这样要好的话,我亲自给他们举办婚事,让寒梅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比起湘竹,寒梅这边倒是让文茵觉得省事儿不少。 都是自己的丫头,自然是盼着她们能好。 两个丫头都是心思浅的人,根本没想过要攀求富贵,做什么太太姨娘。 也正是因为如此,文茵对湘竹的担忧不免更多了几分。 不为地位、不为权势,单纯的因为放心不下一个人……湘竹能够有这样一份心思,可不代表旁人也会这样认为湘竹。 “你就是操心太多,每个人怎么样都有各自的命数,由不得旁人的。” 宋程昱宽慰她。 文茵只能长吁短叹。 操心的事情何止两个丫头呢。 还有丞相府里面,那一堆爱找事儿的姨娘们。 她爹文诚明,一朝丞相,和叶秀娣刚结为夫妻的时候,也是承诺了叶秀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只是才没几年,后院就进了新人。 这几年,他年纪越大,后院的人倒是越多了。 小的年岁比文茵还要嫩上几分。 叶秀娣无心和她们争宠,但这帮人看着叶秀娣不发火,干脆将人当成了病猫,什么事儿都敢找上叶秀娣。 叶秀娣手段果敢,几鞭子就能让那帮人不敢多说一句话。 但这引发的结果就是,那帮小娘联合起来在文诚明之间挑唆叶秀娣的不是,让叶秀娣和文诚明之间的关系,更僵硬了。 随即是要去北疆的人,文茵不能让自己的娘亲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想着回门一趟,该怎么解决了这事。 宋程昱要陪同。 文茵很直接的说不用。 “你且送我回去,然后到了时间点再接我回来。” “也好。” 便是有了,三千宋家军在宋程昱的带领之下,护送文茵,前往了丞相府。 宋程昱在出征之前,每日还需要向圣上汇报军中情况。 所以需日上早朝,夜间才回。 文茵要去丞相府,宋程昱原意是向圣上告假一日。 但文茵坚持不需要,宋程昱就选择了晚上两个时辰,将文茵送去了丞相府之后,自己再去朝中。 宋程昱从丞相府离开的时候,只携带了二三小将。 将剩余的三千将士都留在了丞相府的门口,给走过路过的百姓观看。 当然,更重要的是给丞相府里那些小娘们瞧一瞧的。 首先来迎接文茵的,是丞相府上的管家曾叔。 曾叔是丞相府的老人了。 为人谈不上多老实本分,可能也正是因为他些许的滑头,才能这些年确实给丞相府上上下下打理的很不错。 曾叔将文茵直接带去了叶秀娣的房内。 叶秀娣见到女儿过来,笑脸盈盈的。 只是那笑容之中,多带苦涩。 “娘,我来了,你要还装坚强,就是做女儿的不好了。” 文茵一句话,便让叶秀娣绷不住了。 叶秀娣立即转过头去,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 但是叶秀娣身边的丫头,是长了嘴巴的。 叶秀娣不说,丫头便是将前两日里发生的事情都告知给了叶秀娣。 “那新来的小娘子赫连娇,仗着自己哥哥在宫里当差,家里有点底子和条件,对丞相大人是所求无度,丞相大人自觉愧对于她,便什么事情都依着她来,现如今竟是连咱们夫人的院子都算计进来了。” 文茵皱起眉头:“爹不该是这番糊涂的人……怎么会娶了这种官宦家的女子做妾室。” 丫头继续说:“小姐聪慧,那赫连娇是在丞相大人酒醉之后乱性才娶进来的,那日丞相大人和赫连大人在酒坊小酌,不知怎么的喝多了,再醒来的时候,丞相大人已经回了丞相府,床边上就躺着赤身裸体的赫连娇。” 接着便是赫连大人当场将赫连娇许配给了文诚明。 真的是……狗血。 文茵听了,都不禁发一句问:“爹是不是被陷害了……” 丫头摇头,表示不清楚。 但叶秀娣却点了头。 此时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转过身来,拉住了文茵的手,一起坐在了桌旁。 “那赫连大人的儿子在京师得罪了十三王爷,调戏了十三王爷新娶回家的小妾,十三王爷扬言要弄死赫连大人的儿子,人都已经被抓到牢狱之中,只等什么时候拿到文书,就将人发配边疆去了。” 叶秀娣长长吁了一口气。 “那日,赫连大人找你爹也是为了这个事情,你爹想推脱,但耐不住赫连大人的死皮赖脸,接着后面就出了这件事情……原本你爹还有两分骨性,就是背上了娶娇妻的骂名也不会为赫连家出这个头去得罪十三王爷。” 文茵基本能猜到后面的事情了。 “那个赫连娇手段太高,爹没能磨得过赫连娇,最后还是找十三王爷要回了赫连大人儿子的一条命了吧。” 叶秀娣无奈点头。 文茵继续道:“这赫连娇生养的如何?” 叶秀娣抿了抿唇:“胜在年轻,算不得貌美,虽然是挂着赫连家的姓氏,但该不是赫连大人的亲妹,许是家里哪个姨娘生下来的也说不准,也说不定是外面随便找来的什么女子当的妹妹,就为了让你爹上这个套。” 文茵又问:“这么说来,赫连娇该算不得上什么有身份和背景的女子,爹也不太可能去忌惮赫连家,那这个赫连娇凭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够要求自己住上主母的院子?” 叶秀娣眼眶一紧,道:“她怀孕了?” 文茵捏紧了手心:“这就怪不得了。” 叶秀娣咬着牙:“你爹说就那一次,可如果只是一次怎么可能会这么的准,让赫连娇怀上……罢了,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根本不值得信。” 章节目录 第157章 从夫人账目里划出来的 从叶秀娣这边了解到也就这些情况了。 文茵为了了解的更加全面,从叶秀娣房间出来之后,就找了曾叔谈话。 文茵坐在堂上,曾叔在下面站着。 虽然他弯着腰,一副虔诚的样子,但眼中还是流露出了两分不服的神色来。 她到底是下辈儿的。 曾叔在面对文诚明的时候,文诚明都不见得会这样让他站在下面一候就是半个时辰。 文茵在这个期间,吃了点心,喝了两杯茶。 又是看了一本书。 等她觉得差不多了之后,才将手边的东西放了放,一双眼看向了曾叔。 “曾叔为我爹打理府内上下,该有二十来年了吧。” 曾叔一笑:“二十三年了,在老爷还不是丞相大人的时候,奴才就跟在了大人身边。” 文茵挑了挑眉头,道:“那府内情况,你该是最清楚不过了,那位新来的赫连氏想要住我娘亲的院子,曾叔是怎么看的?” 曾叔已然预料到了文茵会如此问。 他便是给之前已然想好的话术回答道:“主要是赫连小娘现在怀孕,她现在住的那个院子吧,朝着西边儿,又潮又阴的,所以想着换个大点的院子,谁知道她这一眼就看中了夫人的院子,说来,能理解,但还是有点过分了,这个事情也看夫人怎么想,若是大度些,倒也不碍事……” 曾叔的语气很温和,但这话里面的内容,却让人听了十分不舒爽。 “所以,换院子的事情,曾叔觉得赫连娇做的没有错,反而是我娘小气了,才有了这些日子的矛盾?” 曾叔连连否认道:“没有没有,奴才没有这样说,夫人的宽宏大量是整个丞相府里的福气。” 文茵冷冷一笑,脸上已然没了好颜色:“是啊,我娘几乎不管府里的事情,便是让你们这些人都忘了,到底谁才是这丞相府里的主母。” 曾叔脸色微微一暗,但表面还是装着和气。 “大小姐这样说,咱们做奴才的实在是惶恐了,夫人是信任咱们才会愿意放手将府内一切事物都交由给咱们,奴才们对夫人感激不尽着,现下到底是我们做得不对了,竟是让夫人小姐觉得冒犯……这样的话,这个管家老奴到底还是不做了好。” 文茵轻轻一笑。 丝毫没有将曾叔的威胁放在眼里。 是,曾叔熟悉丞相府的上上下下,知道那些人那些事该怎么应对该怎么处理。 文茵也不得不承认,曾叔对丞相府的重要性。 如果少了这么个人,对于丞相府来说可不是一丁点儿的麻烦。 可就是这么个人,自恃年老为尊,在丞相府内连当家主母都不放在眼中。 “你因赫连娇给了你些许的好处,就想着赫连娇日后如果登上大位,你也能够跟着鸡犬升天是吧。” 文茵眼神锐利的对上了曾叔。 曾叔被看穿,却丝毫的不畏惧:“大小姐的话,到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如此不信任老奴,老奴也没什么好说的,等丞相大人回来,老奴就辞去这丞相府的管家职位。” “辞……呵呵,也不知道是为了吓本小姐,还是能吓到后院那个不知本分的小娘,曾叔,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辞,辞了之后,你看看那位小娘能不能为你说上一句话!” 曾叔此时的脸面有些个挂不住了。 但说出去的话才一会儿,总不能自己给自己立即否了。 他咽了咽喉咙:“老奴为丞相府尽心一辈子,为的不过是丞相大人能舒坦些,什么后院前院的,老奴从不在乎……” “不在乎,若真不在乎就好了。” 文茵的姿态没有放软。 她知道这些年,娘亲虽然没有管理丞相府的事,但为了丞相府的体面,这些年往丞相府里也投入了不少银钱,尤其是在文茵的吃穿用度上,那都是紧着最好的来。 文茵自己亲爹的俸禄,也就勉强打开这丞相府的局面。 若不是文诚明有些家底子,哪里能娶的上后院这些女人们。 也正是因为娶了后院这些人,吃穿用度都多了起来,让曾叔多少从小娘们手上拿到了些许的好处。 叶秀娣觉得,给了曾叔工钱,且每年都在增长的工钱的情况下,曾叔不该有什么不满足。 倒是后院的小娘们太知道男人不管老还是少,都喜欢被捧着,为了争宠,多少会给曾叔些许的好处,不论是实际上的好处,还是口头上的称赞,这些曾叔都不曾也不可能从叶秀娣那里得到。 曾叔就是一直被捧着的状态。 他已然是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地位,只不过是因为他是这个丞相府的管家罢了。 他若不是丞相府的管家,那他便什么都不是。 “曾叔,亏得你活了一把年纪,怎么就能被那些小恩小惠给蒙蔽了眼睛呢,你算算你每个月的工钱有多少,再算算那些小娘们能给你多少好处,我娘近几年来往丞相府里投进的银钱该不少吧,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工钱是我娘每月亲自从自己的账目里划出来的?” 曾叔一惊,连忙答道:“从夫人账目里划出来的?怎么可能……” 曾叔面色骤然惶恐起来。 “可是赫连氏说我那份工钱是老爷……” 文茵摇了摇头:“怎么不可能,我爹的俸禄才几个钱,你的工钱都得占用我爹俸禄一半去了。” 文茵直接将府内的账本拿了出来,丢到了曾叔的面前:“曾叔自己查看吧,看看赫连娇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曾叔翻看了账本,猛地一下双膝扎到了地面上去。 脸上立即染上了悔过之意。 “小姐,老奴眼拙,耳背,才听信了那赫连氏的鬼话,老奴当真是不知道夫人这些年不管事情也为丞相府操心操力了这些。” 文茵知道曾叔本性不坏,要说也就是心眼小了点。 他只在乎文诚明怎么高兴,并没有去看整个府内的大局…… 文茵便是起了身,亲手将曾叔扶了起来。 曾叔受宠若惊,站起身后连忙后退,不敢沾染了文茵。 “曾叔,如今咱们之间的问题既然已经说开了,我也不瞒你今日来找你其实就是为了后院那个赫连氏!此人将丞相府搅弄的乱七八糟,你说,可有什么法子收拾了她?” 曾叔听闻,深深一口气叹了出去。 “小姐,夫人这段时间受了委屈实在是……实在是老爷他,他对那赫连氏鬼迷心窍了啊。” 章节目录 第158章 愿意抱着那女子的双足取暖 曾叔告诉文茵这段时间里,叶秀娣不曾告诉过文茵的些许事情。 文诚明对后院的小妾们,向来是有了兴致就去撩拨玩乐一下,不曾在她们的身上花上过多的精力和时间。 但偏生,这赫连娇来了之后,便改了文诚明对后院女人们的态度。 那是将赫连娇放置了独宠的位置上。 其他小妾的院子已然有半年不曾入过了。 “按说赫连娇是年轻几分,但那姿色也说不上有多么的沉鱼落雁,要说跟后院那些小娘们比都不如,更别说和夫人比了,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可就是这么个容貌,竟是让老爷爱不释手。”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整箱整箱的往那赫连氏的房里送,就是夫人身边也不过才安放了两个丫头贴身照顾,就赫连氏现如今一个人,院子里就放了三五个婆子,和六七个丫环。” “还有那赫连大人,因着自己小妹嫁到了丞相府里,也经常来丞相府里吃吃喝喝,先前可能有所顾忌,只是自己一个人来,后面也放了胆子,连带着亲眷家属也都带来了,一桌桌的流水席,都是上好的佳品。” 文茵蹙眉:“我爹就让那赫连娇如此无度?” 曾叔叹气:“一开始我也觉得过分了,特意跟老爷提起过,但老爷说吃吃喝喝罢了,本就是他亏欠了赫连氏的,所以一切都由着她了。” 再往后,曾叔不再敢在文诚明面前提起这事儿。 赫连娇的行为,也便更加夸张了……吃喝就算了。 明目张胆的给丞相府的东西让自家哥哥带回去。 赫连大人官职五品,在这京城里面也不属于有底子的世家,也就是往上数个几代里有个朝中重臣,算来算去,也就寒门子弟。 家境不行,便想着拿别人家的东西回去充门面。 这赫连大人的脸皮倒是也厚。 不过不厚也不行,否则怎么能够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和自己爹年纪差不多的老男人呢。 文茵不是想编排自己亲爹。 但文诚明做的确实不雅,明摆着是宠妻灭妾,备受人诟病的。 “所以,曾叔是觉得,我爹只因过分喜欢那赫连氏,才会如此?” 曾叔点了点头。 曾叔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周边没有多的人之后,还故意放低了声音,对文茵道:“小姐不知道,后院里面,都说这赫连氏迟早会取缔了夫人的位置。” 只因赫连氏获得的这一份独宠……便是连叶秀娣也不曾有过的。 文茵抿起唇畔,到底是不敢相信…… 文诚明放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现在对一个容貌家室都一般的女子如此上心,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窝子的做法,文茵不能理解。 曾叔又道:“老奴也盼着老爷可能是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苦衷,但这段时间下来,老奴完全猜想不到老爷如今的身份地位,有谁能够强迫他去宠一个女子……这男人对女人,是好是坏,从细节上的点滴都能看出来的。” “小姐您敢想老爷是竟然愿意抱着那女子的双足,为她取暖吗?” 文茵痴痴的愣了愣。 “不光如此,自从赫连氏进来,老爷就很少对外有所交际了,只有一有空,都会去赫连氏房内。” “因着赫连氏近来怀孕,老爷过去,不为别的,就是接受了丫环婆子手上的事儿,给赫连氏亲自煮药煲汤,甚至亲喂。” “这些个待遇,便是作为老爷最疼爱的小姐您……都不曾有过的。” 这便是曾叔变了心的原因。 因为文诚明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向着赫连娇了。 丞相府里,叶秀娣为之付出了很多,但说到底……那也是因为文诚明才有了这丞相府。 曾叔率先感知到了文诚明的变化,其他仆人们自然也感受到了……于是就开始捧着赫连娇,冷落了叶秀娣。 如此一来,事情倒是更棘手了。 文茵原本以为,只是那赫连娇心机手段了得才会让叶秀娣的处境如此难堪。 倒是没敢去想,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文诚明对赫连氏的偏爱。 “小姐,要去看看那赫连氏吗?她人在后院。” 曾叔领着文茵往后院去了。 便是在去的路上,就发现了丞相府里的景观做了很大的变化。 曾叔说:“这些都是老爷按照赫连氏的要求,重新做的布置,赫连氏喜欢花,便在这满院子里都种上了花,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放,如今开的是冬菊,入冬的季节才会开放,过些日子梅花估计也要开了。” 文茵低了低头,看到了地上铺上的一层层干草做的地垫。 曾叔则是又解释道:“这是老爷为赫连氏特别安排的,赫连氏喜欢偶尔来这景观院里赏花,老爷怕她摔倒,才会如此。” 文茵越听,这心里的感受越是不愉快。 走至后院,她脚步微微一顿。 曾叔一惊:“小姐,怎么了?” 文茵站在这深秋的景观院子里,整个人不自觉的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她问曾叔:“我爹他……曾叔,你在丞相府内的日子比我要更多,你觉得我爹这些时日高兴吗?” 曾叔一愣,脸色缓和了些许:“说实在的,老爷性子沉,不是一个太喜欢表露情绪的人,这些年老奴也不曾见过他有过什么太夸张的表现,只是近些日子,因着赫连氏的缘故,倒是能够经常看到老爷在笑了。” “那我娘呢,她可曾有过高兴的时候……” 曾叔如实以告:“夫人她,在面对小姐的时候是高兴地,但若小姐不在,夫人的日子,倒是也……所以夫人才会在您出嫁之后便去了江南,四处玩乐,回来时可能带着笑脸,但没多久也会郁郁寡欢起来,老爷和夫人之间,也只会在遇到小姐的问题的时候才会坐在一起,寻常时候都是各自吃饭和生活的。” 文茵虽然不想承认。 但诸多现象里其实都说明了,文茵的爹不是个好东西。 而她的娘,性子烈,若不是因为文茵……她恐怕都不会轻易回到丞相府来的。 赫连氏的出现,是在叶秀娣已经受了伤的心上撒盐。 疼归疼,痛归痛,但叶秀娣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文诚明提和离的话……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和离呢。 文茵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59章 你们的主子到底是谁 叶秀娣不是一个太在意自己名声的人。 她也并非会希望文诚明身居丞相之位能够帮助叶家多少。 她心高气傲,这些年却是在挣扎着。 不为别的,是为了文茵。 这一次若不是叶秀娣身边的丫环去了将军府找文茵说了这些事情,文茵恐怕都觉得自己娘亲活的潇洒的很。 其实她那样受委屈。 委屈于这丞相夫人的身份,委屈于自己的丈夫对她的冷落。 委屈于她身为女子,却被囚在这一方天地里,不能足够自由。 其实都是因为她想给文茵一个和美的家世。 让文茵能够在夫婿心里占有足够重要的地位,也能让文茵受到婆家的重视。 而这些,都是叶秀娣先前经历过来的……因为叶家世代经商,在婆母眼中并非算得上什么好人家,所以在刚刚嫁给文诚明的那些年岁里,叶秀娣没少吃婆母公爹给的苦头。 叶秀娣不想文茵也面临这样的窘境……所以一直在忍耐着。 这一次叶秀娣之所以能够情绪波动这么大,除了赫连娇受到了文诚明的特别对待之外,更因为赫连娇肚子里怀上的孩子吧。 叶秀娣担心这个孩子会影响文茵在他父亲心中的地位。 从而影响了文茵的幸福。 曾叔看到驻足在原地的文茵。 “小姐怎么了?” 这话问出来,天上忽然飘起了点点的雪。 曾叔看着那雪,随着一阵冷风吹来,随即打了一个机灵。 文茵眼眶红红,也不知道是冷风吹过的缘故还是其他,鼻头和嘴巴处,也染了颜色…… “曾叔,我爹还有多久回来?” “快晌午了,约莫一个时辰也就回来了。” 文茵应了声,接着道:“后院,我就不去了,给家里的婆子和丫环都聚集过来,我有事情交代。” 曾叔看到文茵决绝的脸上,已然感知到了必然有些许事情发生。 便是脚步不停,冒着雪水连忙找人去给府内的人手都备齐了。 等人都站在了院子里。 文茵已然坐在了院子里临时搭出来的棚子里,喝起了热茶。 寒梅此时走到了文茵的身边,将准备好的银钱摆放在了盘子里。 “小姐,银钱都备好了,按您的要求,每一枚银子足足五两。” 文茵低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对寒梅道:“可以去办了。” 寒梅应了一声,然后挺直了脊背,走到了丞相府下人们的中间。 高喝道:“丞相大人宠妾灭妻,实乃有违大道,今日小姐回来,为的清理门户,小姐可不管那赫连氏如何得丞相大人喜欢,又如何得丞相大人的宠爱,你们平日又从这赫连氏那里得了多少的好处,今日……小姐的要求只有一个,将这个赫连氏逐出府去!” 众人一听,眼睛瞪得老大。 他们无一不知道这赫连氏是文诚明心头好,掌心宝,要这么被赶出去了……那还得了。 文诚明回来,岂不是要扒了他们一层皮。 当即有人发出了疑惑。 “小姐,这样做恐怕不妥,丞相大人如果知道了,我们承担不起啊。” “是啊,那个赫连氏嚣张了点,但也没有必要将人赶出去吧。” “怎么说赫连氏也是堂堂正正被老爷娶回来的,要是这被赶出去了,这这、这说不过去……” 文茵知道会听到反对的声音。 她不徐不疾喝着茶。 寒梅则是回应道:“不过是一个从侧门进来的小小妾室,竟然敢煽动丞相大人宠妾灭妻,还想妄图登上主母之位,这种女人留着也是祸害,小姐今日回来,就是想让这个赫连氏知道,这丞相府还不是她一个区区妾室就能翻了天地的!” 文茵将手上的茶盏放下,然后悠悠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声音音量不大,却是一字一句,气势十足。 她道:“本小姐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听赫连氏挑拨的,也不知道你们心中我娘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今日本小姐会给你们说清楚道明白,你们的主子到底是谁。” 说完,曾叔便将先前文茵给他的那一本账目拿到了众人的面前。 且在上面已经画好了圈,归属于每个人的账目都一清二楚。 众人原本还在疑惑,甚至于文茵做的过火,但在看到了这一账目之后,双目立即瞪大了起来。 “我们的工钱,竟然都是夫人用自己的嫁妆在贴补?” “这怎么可能,足足二十年……二十年都是夫人贴补的?” “可是赫连氏不是说,咱们的工钱都是由丞相大人安排的,只要赫连氏高兴,她想给咱们多少就给多少。” 寒梅听到下面议论纷纷。 便是将事先准备好的银两盘子端在了手上。 “今日小姐回来,带了三千宋家军,门口的那些将士,各位应该心知肚明是用来做什么的,小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这赫连氏给送出丞相府,她不是嫌弃这后面的院子小、潮、湿呢,小姐已经给她安排了城外的大院子,院子里还给她安排了十来个仆人,朝南的风景正好,赫连氏想在院子里怎么种花栽树,都可以紧着她的喜好来。” “赫连氏换了个宽敞的地方住着,赫连氏该高兴,老爷也该高兴,你们今日如果动手帮赫连氏搬家,每个人能够拿上五两银子的酬劳,如果不能的话,丞相府到底也是容不得一个只会认妾室当主子的奴才了。” 文茵轻轻一笑:“让你们接这个活儿,是看你们都是女子的份上,不至于让赫连氏难受,你们大可不听我的话,外面的三千宋家军若进来了亲自给赫连氏搬家,对你们来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我知道你们其中不少姑娘还等着什么时候能够嫁个好人家……这被将领直接进门看过了的,也不好说外面会不会有人说闲话,耽误你们谈婚论嫁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够清楚够明白了。 各位婆子丫环也不是傻子。 在知道自己的工钱都是夫人给的情况下,再站在赫连氏这边就显得太愚蠢了些。 赫连氏有什么的,不过是赫连家一个不怎么样受宠的小姐,嫁给丞相大人做妾室虽说是下嫁了,但赫连氏想攀附丞相大人,得到的好处可是赫连家族十年都不见得能奋斗得到的。 叶秀娣可就不同了,那是整个江南叶家,江南叶家是数一数二的富豪。 要没了叶秀娣在丞相府,这日后奴仆的工钱说不定都没人给了。 想到此,也不知道谁在人群里面说了一句“大小姐,我去”,婢子们接二连三的便动起了手。 章节目录 第160章 宋程昱就喜欢我这样的 丞相府内的人手足够多。 便是一人去搬赫连氏房内的一件东西,一趟就足够给她的东西搬空了。 赫连氏见到自己日常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奴仆们强硬的搬出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下就冲到了院子里去,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文茵。 赫连娇也听过文茵的名声,一个二嫁女,在将军府里被宋老五宠的不是天不是地的。 她多少对丞相的独女文茵有些忌惮。 但想到自己肚子里也装着一个,倒是大胆起来。 “你什么意思?给我的东西都搬走,是想赶我出这个丞相府吗?你就不怕你爹回来找你麻烦!” 文茵微微抬眸,看向了这头一回见面的小娘。 确实如同曾叔所说的那样,模样一般……倒是这身段不错,便是刚从后院走过来的那几步娇态,多少是个练舞的架子。 再听她说了那两句话,声音里带着怒带着怯弱,但又有几分的强忍和不服输。 这简直是男人最爱的姿态了…… 娇弱而坚强,眼中带了些水花,别说文诚明了,就是文茵单单是看了她这一眼,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所幸,文茵是个女子,不至于被女子所魅惑。 她挑了挑眉:“你不是闹腾着要换个地儿住呢,我这是在帮你。” 赫连娇捂着肚子,纤弱的身躯在这风雪之中似是要吹倒了一般:“原来如此,你是为了你娘院子的事儿来的,可你这事儿不该怨我,是老爷偏要让夫人将院子腾出来的,我不过一区区妾室,哪里能做的了老爷的主……” 文茵轻轻应答:“嗯,你做不了主,所以我这不是来替你做主了呢。” 寒梅这个时候对着干活儿的婢子大声道:“都快些,别等会儿老爷回来了,看到赫连氏在这风雪之中哭哭啼啼,染了什么病痛,都要拿你们试问的。” 寒梅的话,让奴婢们的动作更快了一些。 一会儿就给赫连氏屋内的东西搬空了。 曾叔便过来汇报给文茵道:“小姐,东西都已经搬上马车了,这会儿出发吗?” “嗯,给她一起带上。” 文茵一句话,几个婢子就走到了赫连娇的面前,将她架了起来。 赫连氏挣扎,便是娇弱之下,也展现了些许的烈性。 “大小姐,你这样做,无非是伤了你爹的心,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爹的骨肉,你就不信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能够断绝了你们之间的父女情分,让丞相大人和你娘之间的彻底没了再和好的可能!” 文茵听了这话,笑了笑。 “听了你这个话,看来我爹对你肚子里的这个还挺重视。” “那是自然,这是丞相大人的骨肉,先前已经找大夫看过了,是个男丁!” 不管是什么高门大户,对男子都会更加看重。 文诚明虽然没有明说过自己想要一个儿子,但赫连氏总归是认定了男人绝对会希望能有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 文茵不着急去反驳。 而是顺着赫连氏的话说道:“既然我爹那么看重你肚子里的这个儿子,那我就更加不能留下他了,你这是提醒了我,我现在要是不动手,等我爹回来,可能就不是那么好动手了。” 赫连氏听了文茵的话,吓得脸色瞬间苍白。 而一直在挣扎的身子也立即停下了动作。 见她停下来,文茵继续道:“本小姐听说很多妇人如果第一胎没有生好,很容易就终身不孕,我瞧着你这瘦弱的模样,恐怕也是如此,按照你的说法,我爹那么想要一个儿子,如果赫连姨娘不能生了,我爹恐怕也不会对你有什么耐心了吧……来人……” 还不等文茵继续下命令,赫连氏的脚步就已经提向门外了。 只是嘴上,赫连娇还说着不服输的话:“你这样胆大包天,就当真没给你爹放在眼里。” 文茵冷笑:“本小姐有没有将我爹放在眼里,是你能置喙的?何况……本小姐的夫君如今何等身份地位,外面的站着的三千宋家军,你以为他们是吃素的?今天本小姐就将话放在这里了,便是爹人在这里,也不敢做什么……而你,有自知之明的话,赶紧自己的走,本小姐若真动手了,呵……” 文茵最后一声轻笑,足够让赫连娇身子一抖了。 她便连娇弱都懒得去装,在丫环的搀扶下,连忙自己走到了丞相府外面去。 这一出门,便是看到了浩浩荡荡的宋家军…… 赫连娇咬牙,哭泣,不甘,各种情绪在脸面上,但已然没了任何的作用。 “夫人,走吧。”就连丫环也知道劝慰她,“这丞相的独女,从小都是被娇养长大的,那脾性根本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何况人家现在好命,还被宋家那位当作掌中宝一样,咱、咱们赶紧走吧,免得真的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亏得还是您。” 赫连娇扑簌着泪,上了马车。 这是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赫连氏便被文茵给清理出去了。 等一切落定。 叶秀娣才知道文茵都干了些什么。 叶秀娣连忙去后院找文茵,一脸的焦灼。 “茵儿啊,你这样,为娘担心你爹……” 叶秀娣的话还没有说完,文茵就阻拦了她。 “娘,没事的,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会有人护着我。” 文茵敢说出这样的话,叶秀娣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 宋程昱对文茵的好,她也听说了不少,对宋程昱这个女婿也是相当满意。 “但你这样,总归是无理取闹了些,为娘担心,你仗着你夫君在丞相府内如此行事,会让你夫君对你多生想法,为娘活了大半辈子,再怎么样也就这样了……为娘只担心你,你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好夫婿,你又是这样的脾性……” 文茵拉着叶秀娣的手,往房内去:“女儿知道娘亲要说我心高气傲不懂体贴了,但娘亲,宋程昱就喜欢我这样的,如果我不这样,他恐怕要对我不喜了的。” 叶秀娣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对文茵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男人喜欢你的时候将你当作一个宝贝,男人不喜欢你的时候……便是连草根都不如,茵儿啊,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过活,才是真正自由开心的!” 章节目录 第161章 竟然能够做出这么狠的事 文诚明在朝中议事的时候,眼皮子就一个劲儿的跳动。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宋程昱又拦住了他,跟他聊这军事要政。 文诚明对宋程昱这个女婿不说多喜欢,但总归没有什么好讨厌的。 年轻有为、对自己的女儿也好,于是给了他两分面子,与他聊了聊。 聊到已经过了午膳时间,文诚明才提了要回去。 宋程昱礼仪做的周到,亲口提出要送文诚明回丞相府。 被女婿伺候,文诚明没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 就是这回去的路绕了两圈时,文诚明发现了不太对劲儿。 宋程昱只说:“今日茵儿也回娘家了,想着丞相府内可能没有准备多的吃食,小婿就想绕到这长安街上,买些可口的回去。” 这个理由,文诚明也勉强接受。 直至,等傍晚回去。 文诚明多少是不耐烦了。 宋程昱才优哉游哉的将宋程昱送到了丞相府。 文诚明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了丞相府门前一排排的将士,眉头深深皱起来。 这,怎么回事? 文诚明看向了骑着马领着路的宋程昱。 宋程昱当即弯腰屈膝,朝着文诚明作了一个揖。 “小婿该死,望岳父大人谅解。” 一言落,文诚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在一个角落里躲藏了许久的赫连氏的贴身丫头立即就跑过来,跪在了文诚明的面前,嚎啕大哭。 “老爷,您要为赫连姨娘做主啊,大小姐今日回来,不由分说就将赫连姨娘赶了出来,现在赫连姨娘也不知道被大小姐送到哪里去了,奴婢一直躲着,就等老爷回来啊!” 文诚明当即大惊,站着的身子都明显的晃动了两下。 下意识就明白了向来都不多和自己言语的宋程昱今日怎么会如此好心的送他回来了。 他瞪向了宋程昱:“宋程昱,我见了你的鬼!” 宋程昱的身形弯了又弯。 文诚明重重的哼了一声,脚步立即朝着屋内去了。 也不知道文诚明去了府内做了什么,没有一会儿,又重新出来。 文诚明见到宋程昱还在,那眼中的怒气就不曾停下来。 直至文诚明重新上了丞相府内的马车,马车疾行出去,宋程昱这边才挺直了脊背。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 小炮就上前给今日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宋程昱。 宋程昱听了也是一惊。 “她那么个人,竟然能够做出这么狠的事儿?都不管自己爹会如何暴怒了?” “反正是这么干了,具体小的也不知道,大人不然进去问问夫人吧……” 宋程昱“啧”了一声,随即进了丞相府内。 再等文诚明安抚好小娇妻之后回来,宋程昱已然将自己的亲兵给丞相府里里外外包了个三层。 文诚明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门前三排士兵,眼里心里,那是一个咬牙切齿。 他大步往府内去。 走至大厅,便看到了宋程昱、文茵、叶秀娣在用晚膳。 桌上正是宋程昱带着文诚明绕至长安街上买回来的烧鹅烤鸭。 文诚明瞪了一眼宋程昱,宋程昱连忙从桌椅上站了起来,然后让小厮去拿了新的碗筷过来放在桌上。 文诚明一声冷哼:“怎么,连本相的碗筷都不曾准备?” 宋程昱没说话。 叶秀娣安静吃饭。 文茵则是胆大,道:“女儿以为爹不会回来了,毕竟呢赫连氏在女儿这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得好好跟爹诉说一番呢。” 文诚明人刚走到桌前,就听到了文茵的这番话,他猛地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碗筷都被震得弹跳了起来。 叶秀娣和文茵则是被他那样吓得一惊,眉眼立即收紧起来。 文诚明指着文茵道:“才嫁出去多久,现在连你爹的事情都要插手了?文茵,弄清楚你的身份,我是你爹!赫连氏是你的小娘!你今日如此以下犯上,按照国法家规,都能浸猪笼去了!” 叶秀娣随即将文茵护在了身后,面目憎容:“文诚明,你够了!你要怪也怪不到茵儿的头上,你怪就怪我,是我让茵儿这么办的,若不然,那赫连娇在你肆无忌惮的偏爱之下,就要骑到我头上去了!” 文诚明抿唇,面对叶秀娣竟是也没有落下好的言语。 “你也知道你教女无方!养出来这么个东西!” “怎么就教女无方了,茵儿这样才是真性情!” 两人正锋相对,叶秀娣更是将这些年头里自己受的委屈一一道尽。 更是提了自己对丞相府这些年的帮助,否则文诚明哪里有今日的好日子过。 文诚明听得面目红涨,随即一个伸手,就打在了叶秀娣的脸颊上。 叶秀娣身形不稳,若不是文茵搀扶着,恐怕要当场倒在地上去。 这一巴掌,打的叶秀娣身颤,心更颤。 她狠狠的看着面前与自己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心里那一瞬间的悲愤,根本无法言说。 文茵眼眶也红了,看向自己父亲的眼神,也不再显得那样敬重。 宋程昱的手已然从后面放置在了前面,若是文诚明再动手,他怕是顾不得岳父大人的颜面也要出手了。 文诚明手掌阵痛,面色微微动容。 他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神:“茵儿,回去,带着你夫婿回去,日后丞相府的事情你莫要再操心。” 说罢,文诚明看向了叶秀娣,眼中多有暗示,让叶秀娣表明态度,让文茵知道父母的事情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不该插手。 但叶秀娣没有说这个话。 文茵站到了叶秀娣的身前,长这么大第一次对自己父亲囔叫道:“爹,娘才是这一家主母,你为了那赫连氏当这样对娘,当真值得?” 文诚明忍不住心头悸动,胸口上下起伏着:“爹娘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你宠妾灭妻,你有违人夫,有违人父,若是文家祖辈见到爹如此,怕是要将祖训挂在爹床前,日日警醒!” 文诚明这样心性的人,怎么容得自己的女儿辱骂。 一股脑热之下,文诚明竟是又一次伸出了手,作势就要落到文茵的身上。 宋程昱眼疾手快,随即就拦住了那一下。 文诚明见到宋程昱,所有的怒气霎时喷发了出来:“干什么,宋程昱,给本相松手!” 宋程昱不予回应。 文诚明又是一声怒斥:“本相教导自己的妻女,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别惹急了本相,到帝王前去参你一本!” 章节目录 第162章 你疯了,竟然要和离 不论文诚明怎么威胁,宋程昱的手纹丝不动的拦在了文茵身前。 叶秀娣看着那个女婿担当模样,眼下一红,心头更是一热,当即走到了二人之间。 叶秀娣对宋程昱道:“宋女婿,可以了。” 宋程昱瞥向叶秀娣,又看了一眼文茵。 得了文茵眼神示意之后,松开了手。 接着便是,叶秀娣对曾管家喊道:“拿纸墨笔砚来。” 曾叔一愣,连忙动手去办了。 文茵眉间一皱,抓着宋程昱胳膊的手紧了紧。 宋程昱伸手抚在文茵的手背上,以作安抚:“无碍。” 便是等着曾叔将笔墨纸砚拿过来,餐桌腾空,叶秀娣当即在宣纸上写下了“和离”二字。 寥寥字句,竟是在叶秀娣的笔下一气呵成。 谁能想,不过一张纸,就能断送了夫妻之间二十年来的情分。 叶秀娣将和离书送到了文诚明的面前。 文诚明喉头一梗:“你疯了,竟然要和离。” 叶秀娣轻轻一横,脊背挺得直直的,高昂挺胸的模样,让文茵想起了幼时的光景。 叶秀娣一个女子,在一众码头凶神恶煞之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几句话就震得那码头的伙计不敢言语一声,最终敲定了码头承包的契书。 叶秀娣从来不是一个弱女子。 她果敢坚强,在男人堆里面办事,也从不含糊。 在文诚明还没有当大官之前,她一个人扛着整个叶家,操持着她的小家,累和苦也没有遮挡住她脸上的精神气。 反而是在叶家起来了,丞相府立起来了之后,她脸上的疲态肉眼可见。 或者,具体来说,是文诚明的不爱,以及叶秀娣对文茵灌入的深刻情感,导致了她选择委曲求全。 现在,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宋程昱。 方才宋程昱为了文茵不惜得罪文诚明的态度上,让叶秀娣觉得文茵已然不需要她了吧…… 文诚明手间微颤,那一份和离书当场就被他给撕裂了。 “你想和离,还得问本相是否同意,叶秀娣,你别太给自己当回事。” 叶秀娣根本不想再理会这个伤害了她二十年的男人了。 她只对守在一旁的贴身丫鬟道:“去给我的软细收拾了,今日我就离开丞相府。” 文诚明咬着腮帮:“叶秀娣!你疯也要有个谱儿,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有收回去的可能,你今日离开了丞相府日后就别回来!” 叶秀娣冷冷一哼:“回?我怎么可能回来!” 文诚明:“你……” 叶秀娣:“你便是求着我,我也不会回来!” 她有钱,有能力。 别说江南叶家是她的后盾,就是她想在京城做生意,那也是手到擒来的。 “曾经我是为了女儿的名声,为了你的面子,才忍受了这些年,如今这个赫连氏的出现,倒是让我知道了,你是一条喂不熟的狼,我现在若不离开,难道等你赶我走的那一天!” 文诚明:“明明是你为人计较小气,没有一个当家主母的样子,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叶秀娣满不在乎道:“当家主母,你便让那赫连氏当吧,我到底看看,这个丞相府她能管成什么样子,你文诚明的后院会不会继续进新人!一个老头子了,还惦记着人家十几二十的小姑娘,我都替你觉得丢脸!” 多的话,叶秀娣不想再说了。 她转身去拉了文茵的手,道:“茵儿,送母亲去醉仙楼,明日我就回江南,日后江南叶家才是你的娘家,这丞相府你日后也用不着来了。” 文茵没想闹成这个局面。 她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说不高兴,父母和离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说高兴,她确实很希望叶秀娣能够不要因为文茵的束缚而委屈了自己。 任何劝慰的话,文茵都说不出来的。 便是牵上了叶秀娣的手,文茵对着文诚明微微一个鞠躬之后,就离开了。 宋程昱微微挑眉,朝着文诚明颔首之后,紧随上了二人的步伐。 三人离去之后。 整一个丞相府每一个人敢出声。 仆人们连连叹息……唯有曾叔看着文诚明的模样,心里另外有了思忖。 也是这个时候,赫连氏身边的那个丫环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筋不好用,竟然提出:“老爷,赫连姨娘还在城外的宅子里,要不然奴婢现在给她请回来,让她给老爷疏松一下筋骨,老爷上朝肯定是累了的……” 丫环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文诚明一脚踢到了丫环的身上。 丫环被踢倒,一张脸惨白不忍直视。 到底是不敢再说话了。 直至入了夜,文诚明回了房间。 几个仆人拉着曾叔问话。 “曾叔,咱们未来怎么办,还瞅着能在丞相府里养老的,现在这、这咱们财主都走了,丞相大人的俸禄不见得能够养活咱们吧。” “就是啊,原本以为将那赫连氏赶出去就没事了,丞相大人怎么这么冥顽不化,他难道不知道夫人对咱们丞相府来说有多重要吗?” 曾叔噘着嘴道:“恐怕,丞相大人还真不知道。” “曾叔,你那边消息多,也灵通,有没有好的去处给介绍一下的?” “是啊,虽然丞相大人今日没有让那赫连氏回来,但那个赫连氏也迟早是要回来的,夫人已经走了,难说她未来会不会是这个丞相府的正室夫人,我们今日这样对待了赫连氏,她还不得打击报复我们啊。” 各人都说出了各自的担忧。 曾叔则是安抚道:“不碍事,不碍事,明日就是放工钱的日子,丞相大人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恐怕是都要知道的了。” 仆人们还没听懂曾叔的意思。 只等第二日一早,曾叔拿着一直由叶秀娣掌管的账本去找了文诚明。 “老爷,这是这个月的账目,原本是该夫人管的,昨天这个账本就落到老奴手上了,老爷看一眼,看下是否按照往常的办法去办。” “你直接去办吧。”文诚明显然没有什么心情去看账本。 曾叔却没有走,脸上挂着忧愁。 “怎么了?”文诚明问。 曾叔叹了一口气,道:“老爷,不然您还是先过目一下吧,这个账目,老奴昨天看了,这心到现在都还没有平稳下来。” 章节目录 第163章 将这些年的账目都翻开看 账本分为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记录府内佣人们采买上、工钱上的支出。 另一部分则是记录后院姨娘们的支出情况。 第一部分上的银两,文诚明看了便皱起了眉头。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府上的佣人每个月的银钱竟然能有这么多。 到底是长时间没有管家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工物价情况。 然后文诚明又去看了第二部分,有关于后院姨娘们的支出。 后院姨娘里的用度,其他人都还好,正常吃喝和穿戴所需。 但赫连娇这里的支出竟然比整个丞相府的用度还要多上两倍。 文诚明不由得问向曾叔:“赫连姨娘这里的账目,是不是有错?” 曾叔诚恳道:“不会有错的,这些账目都是一笔笔记录在册的,每一笔项目都能溯源,老爷要是不信,账房还有更加细节的记录。” 文诚明眉头紧皱着。 曾叔继续道:“这个月,赫连大人就来过丞相府数次,而赫连大人来府内的时候,多有携带家眷子女,每一次至少准备了两餐,两餐十人的用度,都是紧着最好的来,醉仙楼的烧鹅、长安街上的全羊,燕窝鱼翅自然也是没有落下的,除此之外赫连大人每次来,都会带一些赫连姨娘准备的礼物回去,有些是采买来的锦罗绸缎,胭脂香料,不过更多的是府内这些年来的古玩字画……” 曾叔顿了顿。 终究还是大着胆子把话说了出来。 “小姐先前第一次出嫁时的嫁妆不是都放在库房呢,这段时日,赫连姨娘几乎将那里头的东西都给赫连大人带走了……这事儿,夫人和小姐还不知道,老奴担心……” 曾叔言语一停,抬眼再去看文诚明的时候,文诚明的面色已然暗沉了几分。 大概是文诚明都没有想到,赫连娇已经将文茵那些东西给搬空了……原本那些东西他还想着什么时候送到将军府去的。 曾叔眼珠子一转,思量着文诚明心里应该有一本数了。 接着,继续道:“老爷,之前每一次工钱支出都是夫人直接从她的体己里拿的,那现在……夫人不在了,那……” 文诚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直接去账房支吧,有多少拿多少就是了。” 曾叔却道:“可账房里,已经没有多的银子了……” 文诚明一愣:“你说什么?没有多的银子了?” 曾叔颔首:“赫连姨娘来后院没有几个月,就给您的私账用完了,您是忘了给了她您私账钥匙了吧……” 文诚明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副不可置信:“那里面可放了几万银子!” 曾叔轻轻叹气:“是呢,就是几万两银子,全部被赫连姨娘给拿去给了自己娘家,也就是赫连大人……那个,最近赫连大人升职了,听说是花了不少银子买通了其中的关节。” 文诚明脸颊都涨红了。 他咽了咽喉咙:“这些事,你怎么一早没有说?” 曾叔也无奈:“这账本老奴也是今日才看到的,夫人之前没有给老奴透露过,可、可……这些事情,便是夫人不透露,老爷您……”也该知道的啊。 文诚明这下子是真的蒙了。 他没想到,自己偌大个丞相府竟然全靠着叶秀娣在过活了好些个月。 他忽然觉得自己手心疼痛。 那只手在不久之前,还打在了叶秀娣的脸上。 叶秀娣痛恨他的眼神,他现在都记忆犹新。 良久,他自己缓了过来。 他道:“罢了,夫人的体己用了多少,你算上一算,如今她要与我和离,我总不能还求着她回来,她贴补了丞相府多少银子,本相自当不能欠她的,都要悉数还给她。” 曾叔一听,眼眸都睁大了一圈。 语气里,不禁都显得有些不自信:“老爷,您当着要还?” 文诚明不以为意道:“本相知道你想说什么,她跟了本相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你说的这些都同意,但本相是男人,总没有被女人架在头上的道理,今日她在茵儿和宋程昱面前弄了这一出,是丝毫没有给本相面子……” 文诚明絮絮叨叨说着叶秀娣的不是。 曾叔也就老老实实的听着。 文诚明说的越多,曾叔的心里就越是踏实。 说吧,说吧。 这些话说了,您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茵儿向来是懂事听话的,本相作为父亲待她也不薄,定然是那叶秀娣在茵儿的面前说三道四了,才让茵儿今日做出此等举动来,过去的二十年都能好好的过,如今她就是咽不下赫连氏的一口气罢了……女人伪装的再怎么大方都是假的,她的心眼子也就那样小。” “可能就是用了她这几个月的体己,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所以开始找本相的麻烦,还让自己的女儿首先来对抗本相,今日之事,饶是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更别说本相是这一朝丞相了,再怎么低三下四也不至于去哄着她回来。” “和离便和离了,本相不稀罕,想当丞相府主母的女人何其多,根本不差她叶秀娣一个。” 曾叔听着,连连的点头。 等文诚明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了,才停下来了那些个抱怨。 “曾叔,你说说话,别让本相一个人说,你也说说,说说叶秀娣的不是。” 曾叔微微一笑,道:“老奴不过是一个奴才,哪里敢说夫人的坏话。” 文诚明却道:“不行,你必须说,不然本相心里哪里能过得去……” 曾叔道:“老爷,您这心里,还真不能过去。” “嗯?” “方才您有几个地方说错了。” “哪里错了?” “夫人不是只贴补了丞相府这几个月的体己,而是在丞相府还不是丞相府之前,夫人就一直在用自己的体己操持着这个家,老爷……您当真不该将夫人说的如此不堪,她是您的妻子,是您年少时中意爱过的女子,夫人她……她这二十多年,着实是受委屈了。” “补贴了二十多年的……怎么可能?” “老爷啊,您当真是糊涂,您若是不信,咱们去账房,将这些年的账目都翻开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64章 谁都不可能替代了她的位置 赫连娇已经在城外的庄子里独过了一夜。 便是这一夜,她过得胆战心惊,焦虑万分。 丫环安抚她,让她顾及一下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太伤心。 但是赫连娇这颗心哪里能放的下来。 往日,她在丞相府后院里呼风唤雨的,依仗的都是文诚明的宠爱。 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丞相府里还有其他人可以插手。 叶秀娣向来是不管她的,所以她就认为了叶秀娣是可以欺负的,她现在怀了肚子,想要住的好一点,所以张口要了叶秀娣的院子。 她想,就是她想要丞相夫人的位置,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是文诚明的心头宠,心尖宝。 谁都不可能替代了她的位置。 但她没想到,文诚明那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竟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 她还没有搬进叶秀娣的院子里呢,就被文茵堂而皇之的赶了出来……三千将领将丞相府围起来的架势,她这辈子也是头一回经历。 那冰冷的铠甲,她现在细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若是那个时候自己没有从丞相府离开,文茵是不是当真就会让那些将领进来,将她打到流产,将她侮辱…… “柳儿不是的去找老爷呢,人呢,人怎么还没回来?” 柳儿是赫连娇的贴身丫环,在赫连娇离开丞相府之后,柳儿就一直在丞相府附近藏着。 柳儿是想等文诚明什么时候回来了,为赫连娇主持公道,然后接赫连娇回去。 方才文诚明过来安抚了她,便回了丞相府,如今已经一夜都过去了,怎么丁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眼看天明,赫连娇这七上八下的心始终不能平复。 芽儿扶着赫连娇,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瞒不住,道:“柳儿其实、其实早就回来了……但是她被老爷一脚踢伤了,奴婢昨晚上让柳儿去找了大夫,大夫说要静养着,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过来服侍姨娘。” 赫连娇瞪大了一双美目。 “你说柳儿被老爷踢伤了……为什么啊?” “因为柳儿提了让老爷接姨娘回去,老爷心情不好,就动了脚。” 赫连娇身子一晃,亏得芽儿眼疾手快扶着,才没有倒到地上去。 芽儿将赫连娇扶到床边去。 赫连娇捂着心口,道:“快,快去找我哥哥来,快……” 丫环芽儿传来了信。 赫连峰马不停蹄的从城内去了城外。 得知情况后,赫连峰眉间一皱,反问:“那宋程昱当真领了三千将领去围了丞相府?” 赫连娇点头:“因为人多,不少路过的百姓都看到了。” 赫连峰冷冷一哼:“一个二嫁女,还胆敢管自己爹的事儿了,这个文茵简直不知死活!更可笑的,是那宋程昱竟然敢私自带兵去丞相府。” 赫连娇问:“哥哥,怎么了?” 赫连峰大手一挥,道:“那宋程昱即将要去北疆,手头上拿着兵权,但是兵权使用是有限制的,京中无故调令需得圣上口谕,这个宋程昱为了给妻子撑面子,连这道程序都不管不顾了,妹妹别急,且等着为兄去一趟朝中,参宋程昱一本。” 赫连娇听了,又有些担忧:“宋程昱怎么都是宋岫岩的儿子,哥哥可别为了妹妹出头而阻碍了仕途。” “放心吧,哥哥是文官,文官和武官向来都处的水深火热的,为兄这一本参上去,不过是个引子,关键是这个引子之下,能引起多大的波澜,也全靠了宋程昱日常作派了。” 赫连峰勾了勾唇,心里头已然有了许多的想法。 “看着吧,文茵不过是依仗着她丈夫才会如此嚣张,将你不放在眼里,等这次宋程昱去不成北疆了,再被百官联合上奏削了官爵,那文茵想再蹦跶也不可能有机会。” 他如此言语之后,赫连娇也点了点头。 再抬眼时,赫连峰已经大步往外走去。 …… 文诚明因为查看账本,一夜未眠。 曾叔看着已经将整个账房塞满了的一摞摞账本,终于在窗边的角落里看到了还在翻看账本的文诚明。 曾叔垫着脚,年迈的身子靠着矫健的步伐一点点的挪到了文诚明的身旁。 然后曾叔将准备好的吃食送到了文诚明面前。 “老爷,天亮了,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体。” 文诚明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只问:“今日派人去朝中告假了吗?” 曾叔点了点头:“嗯,小路子去了已经回来了。” 曾叔思索了一下,又道:“小路子怕您熬了一夜累着了,特意去了醉仙楼给你买了鱼翅,您尝尝看吧。” 听到“醉仙楼”三个字,文诚明翻看账本的手顿了顿。 文诚明瞥向了曾叔手上的鱼翅,又看了一眼周遭摆放的这二十多年以来丞相府有关账目,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本相英明一世,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养了二十多年!” 文诚明的面目是红是白,又或是青是黑。 各种情绪来回变换,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感叹。 “走吧。” 文诚明忽然站了起来,他抖动着自己沾染了些许灰尘的衣衫。 曾叔心里一喜,可面上还是挂着疑惑,问:“老爷,去哪儿?” 文诚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碗鱼翅:“还能去哪儿呢,去醉仙楼吧,将夫人接回来,这次是本相做错了。” 一夜未眠。 一夜回顾。 他脑子里全是叶秀娣的好。 他一穷二白的时候,她没有嫌弃他跟了他。 他如日中天的时候,偶有两句与叶秀娣闹了矛盾,自己便没了再低声去哄人的心情,以至于二人之间的情分越来越淡。 加之那些女子主动的靠近他,他便忘了曾经与叶秀娣之间的山盟海誓。 但说的太多……不过是一个变了心男人的借口罢了。 他这心里头淤堵着,但想要将这淤堵打开,到底是要还了叶秀娣这些年于他的付出。 曾叔看着文诚明的模样,连忙道:“马车已经在门口备好了,老爷能想得通便什么都好了。” 文诚明用手指头指了指曾叔:“你呀你啊,你说你要是平日将事情都看得牢一些,本相怎么会受到如此一击,措手不及,简直是措手不及。” 但令文诚明措手不及的事情,又岂止只有这一件。 他才刚走到丞相府的门口,不曾上马车的关头,一辆从醉仙楼驶出来的马车已然停驻在了丞相府门前。 叶秀娣从马车上走下来,气势冲冲的。 文诚明一惊,心道:这是想开了,回来了? 他正迎上去,想致歉。 却没想到,他迎上去的,是叶秀娣的一巴掌! 章节目录 第165章 宋程昱得伤成什么样儿 文诚明被这一巴掌打懵。 所有的亏欠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愤懑。 “叶秀娣,你够了!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敢对本相动手!” 叶修丢抿着唇畔,面色恼怒,恨不得再次抬手,将面前伤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男人痛揍一顿。 文诚明拦住了她的手:“你别逼我。” 叶秀娣咬牙切齿:“我逼你,到底是谁逼谁,不论我与你文诚明之间相处如何,是和离也好好,还是休妻也罢,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去伤害茵儿。” 文诚明气喘着:“又关茵儿什么事儿,昨日宋程昱拦在前面,我可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曾碰她。” 叶秀娣一声冷笑:“是,你昨儿忌讳宋程昱在,所以碰不着茵儿,今日你就让那赫连峰上朝去参了女婿一本,你当真是个好岳父,‘大义灭亲’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若女婿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跟你拼到底!” 文诚明一惊:“赫连峰参了宋程昱?什么时候的事。” 叶秀娣瞪着他:“就在今晨,赫连峰一句‘滥用兵权’就让女婿直接担上了军罚,一百个板子,一百个板子,人从宫里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不省人事了,你当真好狠的心!” 文诚明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今日没去早朝,早朝之中竟是发生了这些事情来。 “可赫连峰才不过几品官员,便是他参上了宋程昱一本,圣上也不至于当场就给宋程昱赐了板子……” “是啊,那赫连峰才多大的官职,怎么可能因为他说上一句就让圣上对一个即将出征北疆的将军用刑!文诚明,这里头有你多少好事儿,你难道不知道吗?” 文诚明哪里能知道这些日子的荒唐,到底给自己惹了多少祸事。 那赫连峰借着赫连娇受文诚明的宠爱,四处拉帮结派。 又用赫连娇给的银钱,四处疏通关系。 朝中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赫连峰有一个好妹妹嫁进了丞相府。 也都知道了这位好妹妹是丞相府的心头宝,只要好妹妹说了什么,丞相大人一并都是有求必应的。 为了和丞相大人的关系更近一点,自然是要首先接洽赫连峰了。 所以今日一早,赫连峰参奏宋程昱的时候,几十名官阶不高的大臣们接二连三的都向帝王诉说了此事。 不过是一件领兵游走丞相府之事,被大动干戈搞得宋程昱恨不得是那块“造反”的料子。 加之,宋程昱先前的行为作风荒唐且无所不用其极……他的名声在江南官员之中早就臭气熏天了。 这一次圣上回京,还遣调了不少江南官员进京师。 加上这帮江南官员的煽风点火……就是圣上想有心维护,都没办法让宋程昱全身而退了。 一百个板子,都是圣上掂量了再掂量出来的结果。 可这一百板子下去……宋程昱得伤成什么样儿! 文诚明没想到事情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叶秀娣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若是知道有今日的局面,因为我的事情会连累了茵儿和女婿,我断然不会昨日才将和离书给你!早在你纳了第一个妾室的时候,我就应该不管不顾了!文诚明,去护着你的赫连娇吧,让她去当这个主母吧,我到底看看,有赫连这两兄妹,你这个丞相的位置还能当到几时去!” 说罢,叶秀娣强硬的将自己的手从文诚明的手中抽了出来。 又愤懑的瞪了文诚明一眼,随之转身就上了马车。 随着马夫一声“驾”,马车远离。 只留了文诚明一个大写的懵逼。 曾叔在一旁守着,看着,心里也疼着。 这眼看就要和好的夫妻俩个,怎么、怎么又出了事儿了呢。 …… 文茵得知消息的时候,还在醉仙楼陪叶秀娣。 只是才见到叶秀娣的人,小炮就给文茵来传话了。 文茵立即随着小炮回了将军府。 到自家院子里,宋家的一众人都围着。 议论纷纷的声音多少进了文茵的耳中。 “怎么打的这么狠。” “你二哥说都看到骨头了。” “不是马上去北疆了,这样子还怎么去北疆。” “薛太医人在里面,也没有出来,总听到里面传来些许唉声叹气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急死人了。” “五妹若是看到,恐怕得心疼死。” 二嫂和四嫂说这话,一转眼就看到了已经回来的文茵,看到文茵,二人连忙上前扶着她。 “五妹,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老五的身子一向强壮,没事的。” 曹木棉宽慰着。 周翩然在一旁不知道说些什么,怕自己说错话,干脆闭了嘴巴。 这个时候微微凸显了肚子的颜美淑也过来了,一看到文茵,也是欲言又止,她虽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也听下人们说了,情况不容乐观。 这一百个板子,恐怕得要走宋程昱半条命去。 文茵脑子空空的,一步步往里头走。 宋家的除了老三都在这里了。 每个人看到文茵都只喊了一声“弟妹”,便没有多的话了,眼神之中说不上来有些什么情绪。 毕竟这个事情是由文茵的父亲所起……他们不太清楚其中的关节,想问但又问不出口。 但要说责怪的话,那断然也是责怪不上来的。 房门被关上了,姜氏和宋岫岩也都站在门外。 薛琳在里面为宋程昱诊治着。 姜氏看到文茵,眼眶霎时间就红了。 这里围聚着的所有人里面,人人都是关切心疼的,但若非要比较个高低上下来,这里姜氏的心自然是最痛的。 毕竟母子连心。 文茵看到姜氏红了眼,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泪直接从眼眶里面掉了出来。 她擦了擦泪。 然后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姜氏哽咽的说不上话来。 宋岫岩叹息道:“说是伤到了筋骨里面去了,薛太医正在里面施针,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方才他的书童出来拿热水,问他,他也只是回答至少还要一下午,还让我们别在这里候着了。” 文茵望向了宋岫岩,眼里逼着水花:“公爹,这事媳妇儿不会让相公白白受这一遭。” 章节目录 第166章 为自己的男人讨个说法 文茵是自私的。 从前是,所以将自己的天地圈在自己的一块地方里,不曾敞开心扉,也不曾接受旁人的好。 到头来,则是发现自己的一生过得碌碌无为。 也是因为这一生的平淡,让文茵发现了人生其实只要自己改变了心态,便可以有不一样的活法。 尤其是重生后,宋程昱对她的真诚。 她切实的感受到了从所未有过的暖意。 是这么一个人,敢不顾旁人的闲言碎语,娶了她。 也是这么一个人,不在意纳兰荣锦对他的多次挑衅,而义无反顾的站在她这边。 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所有的危难关头都会出现,将她拯救于水火之中。 今日,宋程昱受的一百打板子,是由文茵而起的。 那文茵就没有将此事放在一边不管不顾的说法。 故而,她当着宋家所有人的面儿,做了这个承诺。 接着,她转身走出了院子。 寒梅和湘竹跟着她,眼中担忧。 到底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气势的文茵。 寒梅关切的跟湘竹说:“小姐这是气疯了吧,要去做什么?” 湘竹皱着眉头,脚步也越来越快:“跟上再说,不管小姐要做什么,我们只管听话,能帮忙就帮忙。” 寒梅紧张一脸:“是要去报仇吗?找丞相大人,还是找那个赫连大人……” 湘竹抿着唇摇头:“不清楚,总归,不可能是轻易能办的事情,机灵点儿,别给小姐拖后腿了。” 寒梅定了定心神,连忙点了头:“是,绝不能掉链子了。” 文茵出了丞相府。 寒梅就已经先一步将马车给牵过来了。 湘竹扶着文茵上车。 车子一路赶到了景安王府。 文茵下车,看到了门口挂着的白对联和白灯笼。 湘竹上前去和门前的小厮沟通,小厮听了湘竹的来意,立即小跑进府内,便是华明郡主从里面走出来了。 华明郡主依旧一身丧服,苍白的脸色因为看到了文茵而多了一丝的光彩。 在华明郡主的身后,纳兰荣锦也跟了出来。 纳兰荣锦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文茵,便没有再走进了。 文茵知道自从景安王爷去世之后,纳兰荣锦便随着华明郡主一直在这景安王府里守孝,文雯几次也要来,但都华明郡主强势给赶回去了。 这才有了纳兰荣锦和华明郡主独处的机会。 不知道二人独处下来的情况如何,文茵也没来得及问了。 她走近华明,随即道:“郡主,今日来,是有事相求的。” 华明抿唇,道:“宋将军的事情我也已经知道了,方才纳兰荣锦从宫里回来的时候也告诉了我,我知道你心中苦闷,想要找一个说法,但这既然是圣上下的惩戒,宋将军又已经挨了板子,你再挣扎,也不过是徒增了圣上对宋将军的厌弃,又是何必。” 话是这样说,但华明还是将自己的入宫令牌给拿了出来。 “你是一个聪慧的人,也知道什么是大什么是小,宋将军昨日领着三千将士在丞相府门口的事情是铁证,虽然那些人是在添油加醋、是在无端是非,但这个事情宋将军恐怕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自古以来,将军出征之前其实都会带着自己的亲兵在这京师里面转上两圈。 一个是震慑民众所用,让民众一睹大赣将士的风采。 二是让将士们看看这繁华的京师,保护京师,保护民众是他们的责任。 不过后来带着即将出征的将军带着将士在京师走一圈的性质逐渐有了点变化。 多少带了点私人性质了。 就说宋岫岩也曾因为在朝堂上和某个文官起了争执,所以在出征之前领着几千将领去了人家家里做客,闹腾了人家那一日,算是报了往日的仇恨。 这种事情在京师里数不胜数。 宋家也就宋岫岩这么干过一次。 宋程昱昨天的那一回,算得上宋家的第二次。 震慑和压迫都有了,但这祸患也是埋上了。 宋程昱狂妄自大了二十多年,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事情上栽上跟头。 怎么都是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朝廷哪个官阶的大臣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却不料冒出了一个赫连峰……还联合了百来个小官弹劾。 小事活生生被搞成了大事。 文茵也知道这其中的关节,所以她进宫其实并不是为了向圣上诉苦。 更不是要为自己的丈夫申冤。 她去,只是为了报复。 “郡主的好心文茵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干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入宫不是找圣上。” “那你是……” “我去找太皇太后。” 接过了华明郡主的令牌,文茵告了谢,又朝着远处站着的纳兰荣锦微微福身,接着上了马车便走了。 上了马车,马车有转去了长安街上。 寒梅买了些许的文房四宝上来。 文茵趁着时间,在书信上不断书写着什么。 直至,马车一路驱赶到了皇城门。 叶秀娣已经站在那一处等着她了。 见到文茵,叶秀娣连忙从马车上下来。 母女两个相见,叶秀娣满心的愧疚:“对不起,茵儿,是为娘的害了你。” 文茵摇头:“娘亲不用自责,是小人作祟,与母亲无关。” 叶秀娣立即道:“你此番前去皇宫,可有把握吗?为娘担心你为了宋程昱……” 文茵安抚了叶秀娣的手背,道:“娘亲放心,茵儿不是冲动的人。” 叶秀娣劝解无果,干脆道:“你放心去,不管什么结果,为娘依旧能是你的后盾,今早我也去了丞相府,将你爹打了一巴掌,这件事情如果他再掺和,我会跟他拼命去。” 文茵浅声道:“今日早朝爹不在,他若是在,该不会任由赫连峰乱来的……” 文茵对自己的亲爹多少还是有些许的期望的。 “好了,不说了,娘,我先进去了,再晚,皇城门得关上了。” “嗯,你小心。” 文茵再次上车,马车重新驱动。 寒梅和湘竹下了车,跟在了叶秀娣的身边。 寒梅捂着心口,难受着:“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我这个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湘竹满脸的忧愁:“是啊,小姐进宫去,为姑爷讨说法,可她该怎么讨呢……” 章节目录 第167章 是京城上下几百名官员的名字 文茵进了皇宫,皇城大门便关上了。 这个时候文诚明姗姗来迟,见到叶秀娣三人,脸面上多少愧色。 “你来做什么?”叶秀娣厌弃道。 文诚明嘴角蠕动,不想和叶秀娣起冲突,直接问向了寒梅:“茵儿是已经进去了?” 寒梅已然对文诚明有些不喜欢了,但怎么都是主子,她老实回答道:“嗯,小姐已经进去了。” 文诚明沉沉叹了一口气:“去了又有什么用,一百个板子都打下去了,这还能讨什么说法。” 寒梅湘竹没说话。 叶秀娣狠狠的瞪向文诚明:“看看你做的好事吧,宋程昱现在在床上躺着,薛太医还在诊治中,要被这一百个板子打出了好歹来,我看你该怎么后悔!” 文诚明抿了抿唇,思索下来,转身上了马车上。 …… 文茵随着宫人一路往太后娘娘的寝殿去了。 贵妃则是从某个岔路口突然走了出来,拦住了她。 “哥哥方才递了信给本宫,本宫知道你此来的目的是为你夫婿鸣不平,但你须知道,这是圣上下的旨意,没人能驳回的。” 前些日子,因为官员大小之差,导致了些许案件和事情办下来的效率有所不同,让小官员们怨恨丛生。 以至于帝王颁布了命令,不论大小官员,只要是职责范围内的职权,办事人员都不得有所偏差。 所以才引起了这百来个小小官员联合起来对宋程昱的弹劾,陛下无法置之不理的情况。 帝王不可能打自己的嘴巴,说出来的话是放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贵妃苦口婆心,想让文茵就此停下来,别一时冲动。 文茵知道贵妃是担忧自己,但文茵自己有自己的思量。 “姑母,这事儿茵儿不能听您的了,若是为了茵儿好,且莫要阻拦茵儿。” 虽然她并非去找陛下要一口气。 但是她想要做的事情,确确实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故而,也不想与贵妃说上太多。 贵妃如今又怀上了龙子,便是在陛下即将迎娶塞外公主的节骨眼上,是这后宫最为受宠的女子,她也不想这个事情让贵妃沾染了太多,以至于后面贵妃在后宫处境有所变化。 贵妃娘娘是真心疼文茵才会说这些话的。 眼看劝阻不了,贵妃干脆道:“罢了,本宫随你一同去太后娘娘那处吧,要是真有个什么来,本宫也能帮衬上两句,不至于今晨那赫连峰等人说了那些话,都没有人知会一声……” 不过怪也只能怪宋程昱平日为人太张狂了,朝廷里头除了自家亲戚就没人向着他的。 文茵不想让姑母费心,道:“您现在有身孕,还是别跟过去了,茵儿担心伤了您凤体。” 末了,还补了一句:“您要是真心为了茵儿好,不若帮茵儿去皇后娘娘那里求一道旨意,看能不能让我相公不去北疆了,宋家还有好几个儿子,这一次让我相公受了如此重的伤,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的吧,不然带伤上战场,若是输了……可都是性命的事情。” 贵妃娘娘单纯。 文茵说什么,她就信了什么。 “那你去太后娘娘那里,也是为了这件事?” “嗯,是的。” 贵妃听了心下一思忖,都:“好,本宫去皇后娘娘那儿,不管结果怎么样,总归努力先试试。” “谢谢姑母。” 说罢,两方人分开了。 文茵看着贵妃离去的背影,心头微微一叹,接着便是正了正脸色,转向了太后娘娘的寝殿之中。 太皇太后端坐在上位之上。 文茵跪在下面。 太皇太后一看到文茵,便当是她为了自家夫婿被打一事来的,所以不等文茵开口,她便有了自己的一套说辞。 打算就让文茵回去的。 但文茵并非按照太皇太后所预料的那样为自己夫婿讨公道,而是将话题转向了京师的一家赌坊。 “太后娘娘,可知道,这京师一家名为‘赌由天’的赌坊?” 太后深宫简出,对外界的事情鲜有耳闻。 便是摇了摇头。 “这家赌坊是京师最著名的赌坊,几乎所有的赌徒都会前往其中投掷重金,以求一个暴富机缘。” 太皇太后没有将这个当回事,只笑了笑:“十赌九输,还是莫要沾染的好。” 文茵不徐不疾道:“是啊,十赌九输,大赣朝律法也明确规定了,京师大大小小的官员不得已参赌,若被发现将以赌资百倍作为惩罚。” 太皇太后抿了一口茶水,连连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她接着思虑问道:“可有哪家官员赌博,被宋五夫人知晓了吗?” 太皇太后觉得这文茵倒是有趣的。 为了这么丁点儿的小事情来找她,感情是想报复一下赫连峰吧。 京城官员,有些许参与过赌博,她也听闻过。 不过也就是些小打小闹的赌,寻乐而已。 便是那赫连峰赌博了,罚一点银钱就是了。 看在宋程昱即将要出征的面子上,太皇太后已然想了再给那赫连峰施加些许的压力,让他多罚些许。 不过这赫连峰的银钱不都是从丞相府里弄出来的。 罚了赫连峰,到底是连丞相府一起给拖进来了。 太皇太后思量到此,心里微微摇了摇头。 周夫人和华明郡主都对这个宋五夫人连连赞叹,说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如今看来,多少是言过其词了。 太皇太后等着文茵去说一遭赫连峰的坏话,却没想到事情并没有按照文茵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文茵呈上了一本小册。 这册子是方才寒梅在长安街上买来的。 在去皇城的这一路上,文茵都拿着这个小册子书写记录着。 里面写了京城上下几百名官员的名字。 不论大小官员,皆在其中。 而在这份名单之后,还跟了一笔金额数。 多则数十万两,少则几两银子。 太皇太后看着这名单和金额,心头已然窜起来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这是什么东西……” 文茵看向太皇太后,眼神坚定异常。 她挺直了哦脊背,一字一句道:“这是京城大小官员在‘赌由天’赌坊里参赌情况。” 太皇太后身子一震,重新将那册子翻看在手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章节目录 第168章 臣妇只是按律法行为 “怎么可能……” 太皇太后震惊的反复观看册子。 册子上记录的齐全,也都是当朝官员们的名字。 让人没办法去断定这个东西是假的。 文茵微微抬了眼,继续道:“臣妇记录的这本册子里面,所涉及的官员和金额,只是端午时‘赌由天’坐庄官员参赌情况,各位官员在此之外是否另有参与赌博,还需要太皇太后或皇上派人去查明了。” 听到文茵的话,太皇太后的眉间更是深锁了起来。 这上面大大小小所涉及的金额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这么大的金额竟然只是一场赌局里的,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太皇太后这下子没办法从容了。 她哪里能想到这一介女流,竟是能够弄到这样一本册子来。 “这东西,你是从何得来的?” 太皇太后问文茵。 文茵微微一顿。 这东西其实是前世宋程昱去世的那三年时间里面,大赣的经济效应下滑,以至于‘赌由天’经营不善而被出售,叶秀娣经过人的介绍,成为了这“赌由天”后来的接手人。 文茵闲来无事,则是随着叶秀娣去查看账本,无意间翻看了赌坊特别标注于官员投赌的账本才知晓的。 当时只是觉得无趣,惊讶于一场赛龙舟背后竟然有这些个关联,所以留心翻看了一下。 她记忆力不错,过目不忘。 便是把这些金额和官员名字都记下来了。 不承想今日能够用得上。 当然了,当初赢得龙舟比赛的是京城子弟,如今赢得龙舟比赛的是宋家军。 前后的一个输赢不同,导致这些官员得到的结局也不同。 有些人暴富了,有些人输了一个干净。 不过因为之前京师子弟会赢得龙舟首冠的风声太大,以至于多数的官员都输了。 为数不多知道内部情况的少数官员是赢了的。 文茵能知晓这个名单的真正原因自然是不能给太皇太后说的。 一个理由是她说自己是重生而来,太皇太后肯定不会相信。 二个是这个赌由天背后的真正把持着的主人……其实是帝王。 谁能想到如今圣上,不光开了赌坊,还在京师里做了不少的生意。 国库情况丰足至此,圣上也不免忧心忡忡,为将来作考量。 也正是因为他这一份小心翼翼,才有了大赣未来强盛境地。 所以,文茵为了不让帝王多想,也不让太皇太后,她叙述道:“端午节时的龙舟赛事如火如荼,不少小道消息传出来京城子弟的队伍会夺得首冠,赌由天又是京城最大的赌坊,当初那个赌局臣妇也参与过,就在赌坊之中见到了不少大臣,也见到了不少大臣家中仆人。” 她顿了顿。 “这次赌局,臣妇猜测京中不少官员都参与了,若不是因为这次臣妇丈夫被百官联名上奏行事作风问题而被陛下赏赐了一百个板子,臣妇恐怕也没有这个心情去管某些大人的私下喜好。” 太皇太后眯着眼,这身子更是一个前倾。 “所以你就斗胆去了人家赌坊,将这个东西偷了出来?” “不算偷,臣妇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记住了,这册子是臣妇方才在来皇城途中誊写的。” 太皇太后又看了一眼那册子上不曾干掉的墨水,确切明白这册子写完没有多久。 这倒是让太皇太后意想不到的。 她想不到面前这个文茵竟然有这等胆识。 那百来个官员弹劾宋程昱的事情,原本该是一个小事,不至于弄成如此模样。 如今文茵也是抓住了官员不得参与赌博这件小事情,而紧紧抓着不放,就是要让那百来个官员吃不了兜着走。 太皇太后不知道是气还是该笑。 但文茵这个人,她到底是认同了。 她思忖着,对旁边的宫女吩咐了两句话。 那宫女连忙就离开了殿内。 太皇太后随即对文茵道:“你可知,这册子若是交由了帝王手中,你即将面对的是百官的敌对。” 文茵双手放置在额前,慢慢匍匐下去。 “臣妇知道。” 太皇太后又问:“你既然知道,确定还要将这册子交由帝王,让帝王去制裁这些官员,然后让官员彻底恨上你们。” 这里的你们,指的自然是宋程昱和文茵。 说不定还会连带着整个将军府和丞相府也一起恨上。 文茵提高了声量,道:“大赣律法如此,臣妇只是按律法行为。” 太皇太后佩服文茵的气概。 到底是丁点儿不怕犯事的。 “这里面除了弹劾了宋程昱的那些小官之外,到底是没有几个大官员在里面的,这多少让哀家觉得你报仇也十分讲究原则,不会祸及无辜。” 那场龙舟比赛,京城几乎所有官员都参与了。 只是那些大官员行事谨慎,不会轻易让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所以在买赌票的时候,并不是用自己的名字。 赌坊计票只能按照名字来,不太可能追溯此人背后是什么人。 所以那些大官员自然而然的不在这个册子里。 太皇太后又是轻轻一谈:“说是不祸及无辜,哀家却怕是你有多种办法去报复那些小官员们,你只是选择了这种不危害其他人的做法……” 实在是,细思极恐。 文茵没言语。 太皇太后随即朝着文茵挥了挥手:“去吧,回去吧,你的册子哀家会交给皇帝,至于皇帝会怎么定夺,那便是皇帝的事情了,想来,会如你所愿的。” 文茵起身,慢慢退出了太皇太后的寝殿。 她跪的时间有些长了,出来时,双腿微微麻木。 脱离了那严肃的宫殿,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只是这一口气还没有吁完,那边便是迎来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被众人拥簇着过来。 文茵见状立即低头福身。 皇后娘娘起先没有去看她,但经过她的时候,还是不免停住了脚步。 皇后娘娘转过身来,轻轻冷笑了声:“文茵,当初周夫人跟本宫说你早已猜测到幕后有人在,便是为了自己的丈夫什么也不顾及了,把话说了出来,当时本宫还不信,不信你有如此胆量和胆识,今日见到你这番,倒是不得不信了,其实你当初不光知道帷幕之后有人,更是猜测到了本宫和陛下都在那帷幕之后吧。” 文茵双腿跪了下去,没有去应答。 皇后娘娘又是一声冷笑:“今日你来找太皇太后为你主持公道,而不是来找本宫……是不信任本宫,还是因为你已经猜到了赌由天后面的更多关联呢……” 章节目录 第169章 没办法顺从了帝王的意思 是啊,文茵确实知道了那赌由天的幕后主持人就是如今的陛下。 所以,她才没有直接去找陛下,也没有去找已然涉及了帝王政治的皇后娘娘。 而是去找了已然多年不涉政治,且不愿让帝王担忧太后会夺权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接纳了这件事,便是让帝王和皇后没有更多选择了。 帝王和皇后娘娘为了“赌由天”的正常运转,完全可以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驳了文茵。 但太皇太后却是会想到,宋家劳苦功高,宋程昱更是即将出征的将军,不管如何说,都是那帮小官小题大做了。 为了不伤边防将士的心,更为了宋程昱可以上战场好好的打仗,文茵给出来的这个册子必然是要用得上的。 另外,便是景安王爷和华明郡主的情分在其中……太皇太后必然不想让华明郡主伤心。 如此一来,太皇太后只能和皇帝苦口婆心。 帝王不耐太皇太后的施压,也只有硬着头皮给这件事情办下来了。 只是办下来之后,帝王对宋程昱会是个什么态度,或者是对文茵是个什么态度……就难说了。 文茵也管不了当今天子的想法,总归……她的丈夫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赫连峰不行,赫连峰联合的百来个小官更不行。 皇后娘娘又是几次打量了文茵,见她不言语这眉间锁的更紧。 但很快,她也释然了。 她不禁叹上一句:“亏得这皇后如今是本宫在做,若是旁人,怕不得要被你玩弄……” 皇后这话还没有说完,后面其实还有,如果这皇后是文茵来做…… “罢了,你赶紧回去吧,刚才将军府传来了消息,薛太医已经准备回宫了,你丈夫应该没有大碍了。” 文茵起身,连连告谢退离开了。 倒是这没有走上几步,就碰上了贵妃。 贵妃拉着文茵去了一边角落里。 “你怎么回事,你让本宫去找皇后说让宋程昱不去北疆是假,你支开我倒是真的!你胆子真大,找那百来个官员报仇的事情,你说做就做啊。” 现在连贵妃都知道了,看来这宫里面什么人都可以在太皇太后身边安插人手了。 贵妃还是小孩儿心性。 到底是得到了帝王宠爱的女人,心思也单纯。 便是这样单纯的人,也得了这个消息。 所以,整个后宫怕都是已经知道了文茵向太皇太后递出的那本小册子了。 说不定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宫外,传到了赫连峰的耳中,传到了那些小官耳中。 传就传吧,让那些官员都感受一下提心吊胆的滋味儿。 “你可知道,方才若不是有人来找皇后娘娘发脾气,本宫还不知道你已经如此胆大包天了,亏得本宫耳朵好,听到了,不然还蒙在鼓里,要跟皇后娘娘掰扯不让宋程昱去北疆的事了。” 文茵看着贵妃娘娘,不由得有些担忧:“姑母,好歹也是进宫几年的人了,怎么能一点儿心计都没有呢。” 贵妃没忍住自己的端庄,直接打在了文茵的手背上:“怎么说话呢,虽然本宫与你年纪相仿,但也不能明着说本宫愚笨好吗?” 文茵傻傻一笑:“好了,姑母,我要回去了,刚才皇后娘娘说我相公已经醒了,他醒了要是没看到我该失望了。” 贵妃叹了一口气:“行吧,事已至此也只能随他去了……总归都是些小官,得罪就得罪了,一个将军府一个丞相府也足够保障你未来的日子了。” “那当然,何况我即将随夫君出征北疆,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呢,那些小官就算想陷害咱们也得找到咱们才行呢。” 贵妃在文茵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担忧和雾霾也扫开了。 “你这个小机灵鬼。” 离开了皇宫。 叶秀娣和文诚明还在宫外等着。 看到了文茵,叶秀娣首先迎了上去。 文诚明几步也走到了文茵的面前,问:“你可真干了这事儿?” 贵妃都知道的事情,文诚明自然是也知道了。 文茵没有犹疑,回答了:“是。” 叶秀娣瞪了一眼文诚明:“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让我茵儿不顾安危也要去一趟宫里。” 文诚明深吸了一口气,道:“赌由天参赌的官员何止那百来个小官,京城多少大官都去了,你要是这么一弄,估计是要人人自危了。” 文诚明担心,文茵这样一弄,会成为所有京师官员的敌人。 文茵并不担心此时,而是道:“爹放心,不会的,陛下心里有数。” 文诚明咬紧了腮帮:“陛下有数,可底下办案的人不见得有数,若是给京师那些官员都查出来了,该如何办,这不光是让大臣难堪,更是让陛下为难。” 责罚对少数人施行的时候,是有用有效的。 但若是对绝大多数的官员都实行了,那只会物极必反,引起天大的祸事来。 朝堂好不容易平静了这些年,文茵这是要以一己之力掀翻整个朝堂了。 文茵知道文诚明担心什么,奈何文诚明并不知道这个赌由天幕后之人是陛下。 文茵当然也不会直接告诉文诚明此事,只道:“爹,为了事情按照您预期的方向发展,女儿建议您作为少数没有参赌的官员,该主动接下这个案子。” 文诚明眉头深皱着:“陛下不见得能安排,何况你是我的女儿……” 文茵道:“陛下大概率是会让纳兰荣锦去办的,爹权当是辅助监督就行,如果纳兰荣锦真的查到了什么,爹也好为某些大臣掩盖一下,再说……帝王有些话不能跟纳兰荣锦说,但跟爹您该是老交情了,指不定会暗示您什么。” 文诚明一听,觉得有几分的道理。 再加上这个事情本就出自他,多少也该承担这里面的些许责任,不能让文茵和宋程昱被架在火堆上烤。 至此,文诚明便是让人去皇城通报要进宫领命了。 文茵跟随者叶秀娣上了马车,一路往将军府去。 叶秀娣问:“你爹干这个活儿又有什么意义,纳兰荣锦查到什么,他岂能真的掩盖什么。” 文茵摇了摇头:“女儿是担心纳兰荣锦会掩盖什么,想让爹帮着监督一下。” 叶秀娣一惊:“纳兰荣锦会藏匿官员赌博之事?” 文茵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 纳兰荣锦不会轻易去维护某个官员,但如果帝王想要维护的话……纳兰荣锦也只能照办了。 反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文诚明如果插手了这件事情,帝王想要维护谁,反而没了办法。 帝王想纳新,那百来个官员里面就有不少属于帝王心腹。 文茵可不想宋家被帝王玩弄于鼓掌之间。 便是没办法顺从了帝王的意思,她也要这么干了…… 章节目录 第170章 沾染些许的人气味儿 才回到将军府,便听到了宋程昱已经醒来的消息。 文茵脚步不停,一个劲儿往院子里去。 院子里的宋家的人都一个个走出来了。 颜美淑先看到了文茵,立即招呼着文茵道:“老五醒了,快去吧。” 周翩然和曹木棉也一脸欣喜。 周翩然对老五媳妇儿的印象很好。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老四的婚事,文茵在里面帮了不小的帮。 便是主动站出来,告诉了文茵:“弟妹赶紧看看,五弟醒来就喊着找你了。” 文茵脸颊上一红,头低下,便是屋子里去了。 姜氏众人已然知道了皇城里面的事情。 此刻看待文茵的眼神,多少带了敬佩。 老大宋程现见到她,连忙为她铺路,让几位在前面挡着的弟弟让开。 宋岫岩站在门前,也很自觉地给文茵让了位置。 正在文茵准备进屋的时候,宋岫岩对文茵道:“之后的事情,你切莫担忧,天塌了还有咱们将军府顶着。” 这是给文茵定了心的。 再去看一众人脸上的表情,文茵多少知晓了宋程昱的伤势已然无大碍了。 也明白这一众人到底是知道了文茵对那百名官员的举报。 文茵脸颊热热的,终归没办法在众人的瞩目待上过长的时间,连忙进了屋子。 寒梅和湘竹互相对视了一眼,很自觉地帮文茵把门关上了。 房间里瞬时安静了下来。 里外,各是一番天地了。 文茵匆匆走向床榻。 旁边还摆放了薛琳先前用到的热水没清理。 盆盂之中,鲜血淋漓。 在一旁还放了许多沾了血的纱布带子。 文茵心下一疼,脚步倒是更快了,不一会儿,便是看到了趴在床上的宋程昱、 宋程昱脸色苍白,但是见到了文茵,还是强硬的拉出了一抹笑。 “你来了。” 他唤了声,手伸出来了。 文茵将手递给他,顺势蹲在了他的身边。 “疼不疼?” “看到你就不疼了。”他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的痛苦多少让那张俊俏的面容扭曲了两分。 “那些人参你的时候,你反抗了吗?” 文茵问。 宋程昱摇头:“没有,人太多了,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干脆不说了。” 接着,他便反过来问她:“那你呢,你觉得你这本小册子递上去之后,圣上要去查他们,他们会说自己是冤枉的吗?” 文茵一笑:“他们该不会觉得自己冤枉,只会觉得后悔,后悔招惹了你。” “按照律法,被查出的官员要以赌资十倍奉献国库去,你那册子上记录的金额都有多少,能让那些人破产了去吗?” 文茵没有掩饰:“嗯,多半是能没了半个身家,少数得破产。” 宋程昱心里一乐,笑出了声音,身子也跟着动了动,便是扯动了身后屁股上的伤。 文茵连忙起身去看,宋程昱则是抓着她的手,不让她看。 “别看了,血腥的很,我那漂亮的屁股以后怕是都要留疤了。” 文茵到底是见过宋程昱的屁股的。 结实强健有弹性。 多少次他都非常自信的让她伸手去摸,去感受。 她之前觉得害羞,不想去碰着地方,更不想被宋程昱牵着走,所以每每抗拒,也不曾多触碰。 倒是现在,那漂亮的地方,受了伤,以后还得留疤。 文茵怎么都是心疼的。 “不行,我想看看。” “你看了,可别嫌弃。” “不会。” “那以后你还会摸的吗?” “……” 文茵伸手,将他身上盖着的白布慢慢掀开。 血肉粘合在一起,草药平铺在上面,明显能看出来有些肉是被薛琳用刀子给挖走了。 薛琳的医术还是高的,刀口的位置处理的相当的平整,细节上也都做的很好。 倒是不知道薛琳干这个事情的时候,宋程昱有没有觉得痛苦。 就一眼,看得文茵心里都疼了起来,眼睛也逐渐染了红。 “薛太医,给你弄的时候上麻药了吗?” 她出声的时候,隐约带了哽咽,宋程昱听见了。 宋程昱回答道:“开始没上,后来上的。” “怎么说?” 宋程昱将头枕在枕头上,有气无力道:“他说要让我长长记性,要给我生挖,让我疼一疼,但是在我放了两个屁之后,他就受不了给我上药了,上了半身的麻药,整一个下肢都没感觉了。” 文茵噗嗤一下,倒是眼泪跟着笑容一起掉了下来 宋程昱强撑着身子起来,文茵见状主动靠到了他身边去。 “你别乱动,好好躺着,不然该疼了。” 宋程昱抓住了文茵的手,再抬眼便看到了她一双已经红润了的眼睛。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这么好看的人,一双眼睛怎么总是水润润的,看得人怪心疼的。” 文茵吸了吸鼻子,控制着自己情绪:“不哭了,不哭就是了。” 宋程昱一笑:“不过我是好奇,你到底怎么弄到那些官员在赌由天赌博情况的?” 文茵道:“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 宋程昱不强求她给一个解释,只说:“方才你还没回来时,爹跟我说,朝堂已经乱起来了,你是成了那帮人眼中钉了,这些日子就别出去了。” 文茵点了点头,但是觉得不安:“可我是娘亲她……” 宋程昱安抚着:“放心吧,我娘已经去醉仙楼请她来将军府做客了,正在风头上,天知道那些官员会不会对你们实行打击报复,你娘近来还是不要去江南的好,等风头过一阵再说。” 接着,宋程昱补充道:“或者等我们去北疆,给岳母大人也一起带上,和江南叶家的子弟会和了,再由他们将你娘带去江南,也会更妥善一些。” 宋程昱安排的周到。 文茵没有什么好拒绝的。 “我是担心我娘会不好意思来将军府,我还需写信一封,让她消除这个顾虑才好。” 宋程昱点了点头。 但是抓着文茵的手则是没有放:“等会儿写吧,让我好好看看你,闻闻你身上的香味。” 文茵靠近到了宋程昱的身边:“去了一趟宫里,和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都在出汗,现在哪里有什么香味儿,估计得是馊味儿了。” “馊了也是香馊馊的,我不管,我就喜欢这个味道,让人觉得是人间的味道,而不是天上的味道,哪敢想我媳妇儿也有一天能从天上落入人间来,沾染些许的人气味儿。” “好了,别说了,我觉得身上不舒服,要去洗洗才好。” “只可惜不能和你一起洗……” 章节目录 第171章 那百来个官员是人人自危 文茵的那个小册子给了当朝大臣们重重一击。 当即就命纳兰荣锦去着手此案了。 文诚明作为少数没有参与过赌博的官员,作为辅助和纳兰荣锦一同受理此案。 根据那本小册子,纳兰荣锦很快就找到了赌由天的掌柜,将这百来个官员近几年来的投注情况做了一个记录。 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某个大臣某个时间来到赌由天,在哪个赌桌上赌了什么东西。 案子办起来,可谓是神速。 让那些官员都来不及去应对。 多数的官员也只参与了龙舟赛事那一场赌博,参与的金额不多但是较家庭情况一般的官员而言,十倍的罚款还是让他们剥了一层皮。 更别说,有些官员因为过分信任京城子弟会赢,所以赌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堵上自己全部身家的官员,已然是家徒四壁的情况,如今十倍的罚款只能让他们没了去路……脱下这乌纱帽永别朝堂了。 赫连峰就是其中一个因为过分相信京城子弟会赢得那一场龙舟赛事而赌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在里面。 面对十倍的罚款,赫连峰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赫连娇。 “为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一万两,只能求助于你了。” 赫连娇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情,惊讶的脸色苍白。 “哥哥,这一时半会儿我也不可能拿出这些钱来,你不若再想想办法,能不能推一推,缓一缓……” 赫连峰急的衣衫都湿透了:“现在那百来个官员是人人自危,我就是想去借钱,也得有人愿意借给我啊,为兄这是走投无路了啊。” 赫连娇深知赫连家好自己才能好。 她来回在屋内踱步,然后问道:“哥哥,先前我不是从丞相府拿了不少东西出来让你带回去的,那些东西都是古玩字画,多少值点银钱的,先给那些当了,然后就是……” 赫连娇看了自己屋子里的锦罗绸缎,也让丫鬟给那些东西都包了起来。 她给自己的首饰盒,以及身上的穿戴能取下来的都取下来给了赫连峰。 “哥哥,你先拿着这些东西去典当,能典当多少是多少,不管是一百两还是十两银子,积少成多,剩下的我再继续想办法。” 赫连峰将东西拿在了手上,继续道:“现在别无他法了,你只能去求丞相大人网开一面,这一万两银子若是给不出去,哥哥这官职怕是不保了。” “哥哥别急,妹妹来想办法。”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虎毒不食子,我真的求在了文诚明的面前,他不至于那样狠心的。” 赫连峰看了一眼赫连娇隆起来的肚子,眼神里多少不自然,临别时留了赫连娇一句:“妹妹辛苦你了。” 赫连娇送别了赫连峰之后,自己坐在了化妆镜子前面。 丫环走过来问:“姨娘,现在该怎么办?” 赫连娇抿唇道:“给我装扮下,还是日常那种柔弱感强烈些的。” “好,奴婢明白。” 赫连娇生的一般,模样没有什么惊为天人的地方,倒是她会利用自己的素净的优势,配合些许符合她气质特点的衣裳,打扮得便有一种黛玉般的柔情。 她装扮好,便上了马车,前往了丞相府。 赫连娇到丞相府门口,曾叔远远就看到了赫连娇。 曾叔一惊,想了想,还是将人迎接到了屋内去。 不过是给赫连娇放置在偏房里。 赫连娇虽然气愤曾叔这样做,但也不得不先忍受。 小不忍则乱大谋。 等文诚明回来,她再向文诚明好生说一下这曾叔的为人。 只是等了许久,茶水都喝了两盅,赫连娇始终没有等到文诚明回来。 赫连娇心急如焚,问曾叔情况。 曾叔说:“老爷这些日子忙,根本没空着家。” 赫连娇觉得不对:“这都什么时辰了,就算是查案,大晚上的还能查什么。” 曾叔微微扯动了下嘴角,道:“可能是去找夫人了吧,夫人最近都住在将军府,老爷时常去将军府,该是想请夫人回来吧,我们这个丞相府没有了夫人多少不行的。” 这话听得赫连娇心里很不舒服。 但她现在势单力薄,还没办法和曾叔作对抗。 于是她咬了咬牙,只好先离开了丞相府。 上了马车,赫连娇捂着肚子不禁眼眶微微红了。 丫鬟在一旁心疼道:“姨娘别哭了,对孩子不好,老爷不是那样的人,便是与赫连大人之间有芥蒂,也不会连累到姨娘,更不会不理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赫连娇抽噎了一声,反过来问:“那你说说,为什么丞相去将军府找那个女人,也不去城外看我和孩子了。” 丫环一愣,一时间语塞,茫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赫连娇的眼泪扑簌往下掉落了,到底是忍不住心里的一股气,让车夫调转了方向,去了将军府。 人到将军府门前,小厮就进去通报了。 姜氏听闻,不想让人进来,但对方毕竟是个孕妇,这大着肚子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她不好担这个责任。 干脆将事情告知给了在偏厅和宋岫岩说话的文诚明。 文诚明来将军府并非只是来找叶秀娣的。 他也知道叶秀娣不太可能见他。 他来是为和宋岫岩谈论近日的案子发展。 聊着聊着,文诚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苦闷,便是和宋岫岩小酌了两杯。 又正好遇上了府内没有什么好的下酒菜,干脆和宋岫岩从后门出去买些许腱子肉去了。 小厮去找文诚明的时候,正好错过。 一时间没有找到文诚明的人,姜氏也一时间没了主意。 干脆让小厮直接回绝了赫连娇。 赫连娇被阻拦进府,心里的委屈劲儿更甚了。 她觉着文诚明是不想要她了……一时间冲动,也不管是不是肚子里有孩子就往将军府里面冲。 将军府的家丁看在她有肚子的份上,不敢对她伸手,只能由着她走了进来。 她进来就喊叫文诚明的名字。 文茵因为叶秀娣暂住府邸的事情准备去找姜氏道谢,不巧遇上了这一幕。 文茵看到赫连娇,眉头深皱起来:“你来做什么?” 赫连娇一双眼眶猩红,瞪着文茵挺着肚子,走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手伸出了手要打人。 文茵一惊,连忙闪躲,倒不知道周翩然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一把拦住了赫连娇。 赫连娇被周翩然拦住,双手要去挣脱,周翩然向后一个用力,便险些将赫连娇推倒。 赫连娇被丫环搀扶着,怒目而视喊道:“文诚明人呢,你让他出来见我!” 章节目录 第172章 让那赫连娇无地自容去 周翩然走到这边来,只是偶然。 但是为文茵出头,却是主动自愿得。 她对这位弟妹的印象很深。 先前便听说过了她的不少事迹,知道是她提出了女子也可有一番成就的言论。 而后便是自己和宋家老四宋程勉之间的婚事,是她在宴会上促成的。 如今文茵仅凭一己之力,整顿了整个朝堂。 实在是令周翩然佩服不已。 所以,她在看到了文茵被一大肚女子咄咄相逼之时,她就主动走了过来,拦下了对方的欺辱。 并且,颇有嫂嫂的样子,拦在了瘟疫你的前面,为文茵出头。 文茵被周翩然护在身后,心下一暖。 见周翩然眉间皱起,大概是不知道面前这位孕妇是何人,文茵便作了解释:“这位便是赫连峰的妹妹,也是我爹娶进家不久的姨娘。” 周翩然眉间一挑,倒是看出了对方来的目的。 当即道:“丞相大人此时不在府内,这位夫人还是请回吧。” 赫连娇咬了咬牙,红着眼眶,一脸的娇弱:“门前属丞相府的马车还在呢,丞相不在这里还能去哪,你们哄骗我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动点脑子!” 周翩然和文茵一起往外观望了一番。 还当真看到了丞相府的马车伫立在门前。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稍稍不自然。 赫连娇便是又闹腾了起来:“你们今天不让丞相见我,我就不走了。” 说着,她干脆挺着大肚子去撞周翩然。 到底是不怕旁人会对她的肚子做什么吧。 文茵拉着周翩然往后退步。 等退无可退了,赫连娇便是仰着头道:“今日我来将军府时,外面不少人可都看着的,若是我没能平平安安的走出去,怎么都要挂上这两条命在你们将军府里。” 文茵见这赫连娇这副德行,想硬起来都觉得难办。 文茵也知道赫连娇此次等不及要见文诚明,恐怕也是为了赫连峰的事情。 赫连峰当初在赌由天的下注的银两可有一千两。 一千两对于赫连峰这种官员来说已然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当时输了,便罢了。 如今是要拿一万两出来做罚款。 若是不拿出来,这头上乌纱帽便是要没了的。 赫连家里就这么一个当官的赫连峰。 要是赫连峰没了官衔,赫连整一个家族的日子恐怕都不会好过。 所以赫连娇才会什么都顾不上来,冲到将军府里来了。 偏生文诚明这个不靠谱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将军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将军府。 走了怎么连马车都没有带走呢。 叶秀娣近来跟着姜氏念佛,心情才有了缓解。 文茵不想赫连娇的出现惊动了叶秀娣。 只是一时间,倒也没有对付赫连娇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找我爹过来。” 文茵一句话安抚了赫连娇。 周翩然诧异的看向文茵。 文茵对着周翩然轻轻的“嘘”了一声。 接着便是在将军府的大门口摆上了桌椅。 让赫连娇坐在了大门前。 门前人来人往,赫连娇被过路的人看着,脸上多少挂不住。 她抿了抿唇,问:“不能去里面,偏厅也行,这里人太多了,我坐在这里,别人会怎么看我。” 周翩然此时也理解了文茵的意图。 随之道:“你若是不坐在这里看着丞相大人的马车,丞相大人要是趁着你不备直接跑了,你不是白来了这么一遭呢,何况,我们将军府也不想背上人命事儿,你大着肚子,咱们将军府见不得血腥,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正好,你好,我们也好。” 周翩然说的过分有道理。 让赫连娇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文诚明现在不想见她,她若不守着这马车,说不定真会如周翩然所说的那样让文诚明私下跑了。 周翩然看赫连娇稳稳当当坐在了门口,让两个丫头旁边守着,以防出现什么事故,自己就先回到了府内。 她见到文茵,便问:“出去找了吗?” 文茵回答:“嗯,大炮小炮已经去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给人立即找回来。” “那现在就让她一个人在那干干的坐着?” 文茵摇了摇头:“她自己要是不嫌丢人,我们也没办法干涉她什么了,就让她这么干等着吧,等我爹回来跟她掰扯就是了,别沾染了将军府什么事情就行。” 周翩然却是有一个好玩的点子。 她道:“现在怎么都是晚上,路人走过来走过去也不见得能多看她几眼,她一开始或许有点羞耻感,时间一长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妹妹要是相信嫂嫂,嫂嫂认识一个戏子,此人在戏圈里也小有名气,若是请他来咱们门口唱上一段,到底也能让那赫连娇无地自容去。” 文茵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只问:“只是在咱们将军府门口唱戏,会不会不雅?” 周翩然笑道:“不会,这事儿我去跟婆母说,她老人家也不是会任凭自家人被旁人欺负的,定能同意我的意见。” “也好,就辛苦嫂嫂了。” 周翩然的动作很快。 得了姜氏的允许之后,立即就将那唱戏的朋友给请了过来。 这戏子刚从戏园子里唱完了一段,脸上的装扮都没有卸下来,知道了周翩然的需求之后,便立即过来了。 过来的路上,周翩然便将赫连峰的事迹都告知给了他。 他听完,当场就酝酿出了一段戏词。 当他出现在将军府门口的一刻,立即就吸引了大片的民众驻足。 “这可是戏园子里的当家花旦呐。” “这身段,绝了,今日是要免费给咱们唱一段?” “哇,还有这等好事儿,赶紧去看看。” 这位戏子朋友等周边人聚集的差不多了,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将事先准备好的唱词一一道出。 将近来京师大量官员参与赌博的事儿,给唱了一个清清楚楚。 将赫连峰输了那一千两银子时的模样,更是演绎得活灵活现。 还尤其强调了此时此刻坐在将军府门口的那位大肚子孕妇,正是赫连峰的妹妹赫连娇。 且说明了赫连娇此来将军府,就是想要找将军府借钱给自家哥哥去填补那一万两的罚款。 章节目录 第173章 借钱的人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借钱?” “借钱的人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坐在人家大门口前面?” “赫连峰也是个东西,竟然敢让自己那怀孕的妹妹来,这官当的还不如咱种地的。” “笑死人了,真当将军府是冤大头呢,借钱能这么嚣张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赫连娇是丞相家的小妾,前段时间被赶出丞相府了,现在来,恐怕不是找将军大人咯,是找丞相大人吧。” “丞相大人在将军府呢?” “可不是呢,因为丞相夫人被这个小妾气得要和丞相大人和离了呀,丞相大人来这将军府是想请自家夫人回去的。” “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更搞笑了,自家丈夫都不要她了,还死乞白赖的,是觉得觉得值一万两银子吗?” “哈哈,我看是不甘心,现在是拿自己肚子做要挟呢,不过这人怎么就没丁点儿自知之明,自己一个小妾不去哄着自家主母,还跟自家的主母弄成这个模样,那丞相夫人的大度是出了名的,可想而知这个赫连娇是个什么货色了。” “丞相大人倒大霉了,娶了这么个东西回去。” 所有人都看向了将军府门口坐着的赫连娇。 赫连娇的脸色已经涨红了,已然觉得屁股上长了钉子,没办法再继续安稳坐下去了。 但文诚明她还没有见到。 那一万两还没有着落。 她要是真的就这么回去了,赫连峰该怎么办,赫连氏一族又该怎么办。 偏生,她耳边的聒噪还在继续。 “这么个模样还不如我媳妇儿呢,丞相大人到底什么眼色,看上这个姿色的。” “长得不好看就算了,还作妖,你们不知道,这娘们可能花钱了呢,前些日子她就给罗缎庄里的布匹都包下来了。” “怪不得丞相夫人不想忍了,哪里有这么花钱的,一个庄子的布匹都包了,她是要给衣服做到自己七八十岁去吧。” “简直笑死,这么个没自知之明的……你们看,我们都这样说她了,她还好意思坐在那儿。” 民众的声音不曾停歇。 配合着戏子的唱曲儿,则是引来了更多看热闹围观的人。 周翩然和文茵在门内瞧着,不禁捂嘴笑意不断。 “你这法子,亏得你能想出来。”文茵不由得佩服这位嫂嫂。 周翩然一笑:“我呀自小就活的谨慎,赫连娇这样的角色我见得太多了,你越是礼待吧,她们就会越蹬鼻子上眼,可她一个孕妇,咱们也不能太强硬,只能这么治一治她,她才会知难而退。” 果不其然,在百姓的是非议论之中,赫连娇怎么也坐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若是继续在这将军府门口待着,恐怕就要受到百姓扔烂鸡蛋和菜叶子了。 便是没有被人催促的情况下,她只能在丫环的搀扶下上了自家的马车。 她想着,在马车里面待着总不能怎么样了吧。 可不料,些许仗义执言的百姓干脆直接围到了她的马车周边开始说。 说不够解气的,开始辱骂。 骂了还不够,甚至用脚开始踢马车轮子。 赫连娇多少有些怕了。 要这些刁民针对她动手了,她和丫环两个肯定是抵不住的。 “姨娘,不然咱们赶紧走吧……丞相大人明日再找也不迟的。” 听了丫鬟的话,她也没了选择。 只好让车夫将马车行驶离去了。 只是这一走,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姨娘,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丫环是关心她的。 可她现在根本不需要丫头的关心,她想要文诚明的宠爱。 马车驶向了城外,原本以为就这样伤心难过回院子里了。 没想到,半路上,竟是遇上了歹人。 “这就是赫连峰那小子的妹妹?” “呵,长成这个样子也能当丞相的妾室,还真是……” “得了,赶紧动手。” 赫连娇已然吓得脸色苍白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歹徒冷笑了一声:“干什么,要你孩子的命!” “别,别过来,别过来!” 赫连娇拼命挣扎。 歹徒则是冷冷一笑道:“吃了这碗堕胎药,哥们不会要你的命。” “不要,啊,别过来!我不喝,我不喝!” 仓皇之中,赫连娇将歹徒的面具给扯了下来。 这不扯不知道,扯了却发现这人竟是熟面孔。 都是赫连峰的同僚。 赫连娇一惊:“张大人,李大人,贺大人……你们、你们怎么会……” 三人被赫连娇认出来,到底也不装了,干脆将蒙面全拉了下来。 “得了,认出了我们,你的命也留不下了。” 赫连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为什么,你们不是哥哥的好友,前两日还一起议事朝政,怎么、怎么现在就要……” 张大人冷声一笑:“还不都是因为你的好哥哥,你那哥哥是真有趣,因为你被赶出了丞相府,撺掇咱们哥几个去找宋程昱的麻烦,宋程昱那一百个板子打下去了,你哥是解气了,可结果呢。” 李大人随即接了话:“结果就是人家媳妇儿直接参奏太皇太后,给咱们全部举报了!” 贺大人咬牙切齿道:“咱们哥几个混上一个官职已不是件容易的事,还盼着靠着这个官职养活一家老小呢,现在好了,全完了,因为宋家的这个举报,我们一个个倾家荡产都不够去保住头顶上的乌纱帽。” “想来是真的气愤,当初说京城子弟必定会赢龙舟赛事也是你哥告诉我们的,让我们投进去了半个身家,结果输得一塌糊涂。” “如今又是你哥,害的我们丢了官职,被赶出京师……凭什么你哥还能安然无恙的筹到钱款继续当官?” “要怪就怪你哥,也怪你自己蠢笨,为了你哥四处筹钱吧。” 赫连娇看出了几个人眼中的杀意。 她惊恐的后退,不断的反抗,想要逃出车厢。 可无奈的是,她根本无路可逃……一个身怀大肚的女人,在他们三个亡命之徒看来,根本就是砧板上的肉,只等他们宰割。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天空。 马夫和丫鬟也跟着应声倒地。 城外,则是波澜不惊的发生了一桩血案。 章节目录 第174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赫连娇死了。 一尸两命。 连带着一起死了的,还有车夫和丫环。 尸体是第二天被进城做买卖的商人发现的。 商人发现之后就第一时间报了官。 事情再传到文诚明的耳中已然是晌午时分。 文诚明知晓之后,连忙去处理办了丧事。 宋岫岩听闻事情发生也是一惊,因为知晓昨日在自家门前发生的些许事情,到底是对文诚明产生了些许的愧疚之情。 姜氏也觉得有些难受。 文茵和叶秀娣知晓时,面色也暗沉了一点。 她们对赫连娇虽然不喜欢,但终究没有痛恨到盼着人家死掉的程度。 何况她肚子里的那个已经快要足月了,马上就要落地了。 叶秀娣听了事情之后,脑袋便觉得晕沉。 文茵陪伴在她身侧,安抚道:“这事情怪不得我们,也是那赫连娇咎由自取,娘亲切莫因为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叶秀娣叹了一口气:“这事情是怪不得我们,但总归是和我们有关联的。” 若不是叶秀娣受了委屈,文茵也不会去丞相府将赫连娇赶出去。 赫连娇不被赶出去,那也没了赫连峰联合百官上书宋程昱的事。 没有宋程昱这件事,哪里来的文茵去举报百官的事。 那些没了官职的男人,因为一时间气不过而找上了赫连娇。 文茵抿了抿唇,只能道:“娘亲,事已至此,别想了。” 是啊,叶秀娣也不想去想。 但这一来一去的,她这心思总是不安定,总觉得还有事情要发生似得。 文茵只能多陪陪她。 叶秀娣倒是不让她陪。 “我去找你婆母便是,你多去陪陪你那受了伤的相公就好。” 文茵其实有些许的不愿意去。 只因那人只是伤了屁股。 别的地方没有伤。 昨晚上,他磨磨蹭蹭的,忍着伤痛,都要来一回。 还被他反复劝说,让她自己动…… 此刻,她一回忆起昨晚的情景,脸颊都要红上两分。 但叶秀娣都赶她走了,她也只能回房间去。 只是这人还没有回去。 伺候宋老太太的丫头沁心却是来找她了。 “五少奶奶的,老太太唤你过去呢。” 文茵一惊,觉得奇怪。 想起上一次见老太太,还是他们从江南回来,老太太随众人一起在门口迎接的时候。 便是宋程昱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也不曾来看望过,只让丫头过来问了两声。 这是怎么了,竟然找她过去。 她虽然不想去,但毕竟是老太太发话…… 文茵思索着,有些不安,便对身边的湘竹道:“你且先回去,要是我一炷香还没回来,就去找四嫂来,就别惊动宋程昱了。” 湘竹连连点头。 文茵便随着沁心去了后堂。 一路上走过去,沁心也不曾多和文茵说话。 文茵问她什么,她也只说不知道不清楚。 等文茵走到老太太的房间里。 老太太便是端着茶水在喝,见到了她,脸面淡淡的,让丫头奉茶。 文茵刚坐下。 沁心就关上了门。 屋内瞬间就暗了一度。 文茵心觉不太妙。 老太太的脸色立即就严肃了起来。 她起身,拄着拐杖在地上敲了敲。 她说:“跪下。” 文茵一惊。 她这一双膝盖不常跪,父母祖父辈面前没有跪过,公爹婆母面前也不曾跪过。 倒是跪过太皇太后、皇帝、皇后娘娘。 再就是宋程昱偶尔的把戏,磨弄了她的膝盖。 面对这个不怎么讨喜的宋家老太太,文茵自然是不愿意跪的。 但想着自己若不跪,可能会让这老太太找她更多的错处,她咬了咬腮帮,双膝着了地。 趁着文茵不备,老太太一拐棍就打在了文茵的脊背上。 文茵一痛,立即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 老太太冷哼一声,又是一棍子要去打她。 文茵虽然没有多少气力,但怎么都比老太太要年轻,手上的力气也比她要大。 瞬时就给老太太手上的拐棍阻拦在了手上。 “老太太,别太过分了。” 宋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说道:“过分,杀了我的儿子,到底是谁在过分!” 文茵一愣。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太太今日的反常了。 “老太太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呵,还不是你做了那一堆好事!你将人家赫连峰逼的走投无路,让人家妹妹死在了亡命之徒的刀下,赫连峰为了报复你啊,知道我老婆子被蒙在鼓里,所以特意派人摸进府内告诉我这件事……文茵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死了我儿媳妇儿,害死了我小儿子,还害死了我小孙子!” 老太太骂的难听。 文茵胸口闷闷的。 “这事儿是他们咎由自取,圣上南巡,迟早会查明老宋家与官家的勾结,如果宋家子弟不出手,恐怕您现在也没办法在这宅子里安生的过这些日子!” “你狡辩!” “孙媳儿有没有狡辩,您老人家应该清楚,宋知还犯的是死罪,若是继续放任,说不定连带满门抄斩的还有您的大儿子。” 老太太怒目而视,一双昏黄的的眼珠子恨不得瞪出去。 文茵劝慰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公爹有意瞒着您,就是希望您能好好过日子,如今你千万别被奸人蒙骗,和自己唯一的儿子生了嫌隙。” 老太太哪里听得进去文茵的话。 她此时此刻只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死了。 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死了。 她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她不过是短暂离开了江南几个月,就得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消息。 她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她还在那些高门贵妇面前吹嘘自己的二儿子多能干、多孝顺。 可现在,她想起那些人的笑……原来都是嘲笑。 她龇牙咧嘴,用尽了全身力气和文茵作争斗。 发现自己的力气实在有限,老太太很干脆的大喊了一声:“都出来!” 文茵没料到在老太太的后房里,竟然藏了七八个老婆子。 那婆子一个比一个粗壮,胳膊上的肉恨不得给衣服撑破了去。 文茵见到这些人心头一跳,当即觉得自己对湘竹所说的“一炷香”时间太多了。 她就不该来这儿。 章节目录 第175章 不到太阳落山了不准起来 文茵已然没了和宋老太太继续纠缠的心思。 她一个用力,将老太太推开。 自己则是连忙往门外跑。 但脚步还是慢了一些。 一个老婆子已经挡在了文茵的面前。 文茵抿唇,转身对上了宋老太太:“老太太,你想做什么?” 老太太冷笑:“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给我跪下。” 文茵没跪。 一个婆子就打了她的膝盖窝,让她不得已双膝跪在了地上。 宋老太太喘了喘气,回到了椅子上。 她喝了一口茶,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现在只能依仗我唯一的儿子宋岫岩了,而宋家的未来还要靠宋程昱,宋程昱如何疼你的,我也该知道,我自然是不会和宋程昱敌对,所以你也根本不怕我。” 文茵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既然都知道,何故还要这样做。” “何故!”她一声咬住了,“因为我死了小儿子啊,死了一个小孙子啊!他们是我的亲人!” 她面色痛苦起来,一双眼眶霎时间泛起了红,已然落了泪。 “如果今日是你儿子孙子死了,你不难过,你不想为他们报仇?” 老太太质问:“你连你相公被打了板子,都要不顾后果的将那百来个官员统统报复一遍,你还要劝我大度!” 如此一说来。 也确实是。 不管宋知还和宋斯连怎么样的一个混蛋,他们对于老太太来说就是血亲之人。 今日,她有这样的表现也应该。 这事情,宋家上下都瞒着老太太,老太太还是通过旁人的嘴巴得知了这件事,这心里的气愤程度可想而知。 文茵深吸了一口气,再去看老太太的时候,竟然觉得她有些许的可怜。 整一个宋家的人,其实都没有将这位老太太过分放在心上的吧。 毕竟是一直在江南生活的人,和宋岫岩之间的感情就比较淡,与那五个孙儿之间的关系便是更淡了。 更别谈孙媳妇儿们对她如何了。 反观宋知还和宋斯连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们对老太太确实实实在在的好。 也难怪老太太今日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文茵心里对老太太的责怪也少了好几分。 至于说宋家上下都瞒着老太太这件事,为什么老太太会独独找她麻烦…… 想来也是因为老大宋程现照顾妻儿已然辛苦,颜美淑怀着孩子受不得苦。 老二宋程逸婚姻不太幸福,二媳妇儿曹木棉也有聪哥要教养。 老三宋程器都已经瘫痪了且没什么好说了。 老四宋程勉才刚刚大婚,新媳妇儿周翩然还在适应阶段。 也就剩下一个文茵,因为自家的事情让老五宋程昱被打了一百个板子。 文茵也没有孩子要教导,自身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人照顾和同情的地方…… 这就成了老太太的出气孔。 仔细一想,文茵也只能认了。 老太太这一口气要是不出,怕是得憋死去…… 文茵道:“老太太今日想怎么孙媳,孙媳都认了。” 老太太一惊,倒是没想到文茵能这么的通透。 “怎么,你不反抗了?” “嗯,不反抗了,欺瞒长辈这件事,原本就是大逆不道,老太太想责罚就责罚吧,如果责罚了文茵能够让老太太顺气,也算的小辈的功德一件。” 文茵大有一种赴死精神。 老太太思索了片刻:“是,我现在罚了你,也不可能在这将军府里面弄死你,你大可以等自己受了伤回去跟你相公诉苦,跟你公爹和婆母告状,再让我一个老婆子在这将军府再没有容身之处!” 文茵摇了摇头:“老太太请放心,文茵是甘愿受罚的,另外相公、公爹和婆母也不是您口中所说那样的人,他们敬重老太太,绝不会让老太太在将军府有住着不舒服的地方。” 老太太被文茵一番话惊诧道。 思忖了片刻,她看了一眼外头的太阳。 便道:“端着茶水,太阳底下跪着去,不到太阳落山了不准起来。” 文茵主动去端起了桌上的茶盘。 准备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记对老太太说:“方才我怕自己出事,让丫环去找四嫂过来了,老太太若是见到四嫂来,可以提前准备一下,免得让四嫂觉得老太太为人苛刻。” 老太太一愣,对这个文茵又多打量了两眼。 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方才的严厉之色:“亏得你这个丫头知道不惹我老婆子生气。” 所以在一炷香之后,湘竹将周翩然给找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来。 一来,便是看到了老太太和文茵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吃着茶,品着点心。 两人见到周翩然过来,还邀请了她过来一起玩赏。 周翩然觉得文茵的姿态似是有点不对劲儿,她衣衫上明显沾染了些许的灰尘。 她不禁小声凑到了文茵的身边问:“没事吧,是不是体罚了?” 文茵当即道:“没有的事,老太太为人和善着呢,先前是我小题大做了,四嫂别介意。” 周翩然微微一愣。 又坐在两人之间观察了一番。 确确实实看到了老太太和文茵之间有说有笑的,这才放心了下来,便寻了一个借口走了。 周翩然一走,老太太就给文茵使眼色了。 文茵拿了一块儿糕点,不徐不疾道:“等等,人家还会回来的。” 果不其然,文茵手上的糕点还没有吃完,周翩然便又返回来了,将放置在座位上的手帕给带走了。 这回周翩然再离去,文茵抿了一口茶水漱口,就主动端起了茶盘,跪在了太阳底下。 宋老太太看到这么自觉的文茵,这心里胃里都难受了起来。 几个守在旁边的婆子面面相觑着。 多少是觉得她们今日被聘请过来没干活儿,有点担心待会儿老太太会不会给银子她们吧。 等太阳落山了。 那些婆子们被银子打发走了之后,老太太才沉沉的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文茵的面前。 文茵双手双脚已然不是自己的了。 脸上满是汗渍。 “老太太,傍晚了,该吃饭了。” “嗯,去吃吧,明日你再过来受罚。” “……” 章节目录 第176章 准备这样独自承受着 文茵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已然手不手,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了。 她颤巍巍坐在院子里,湘竹见她大汗淋漓的样子,连忙上前慰问。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寒梅也赶了过来,拿了帕子给文茵擦拭。 文茵微微一叹:“准备浴桶,我想泡热水。” 寒梅赶紧着手了。 湘竹也脚步不停的给文茵准备衣衫。 “别去房内打扰宋程昱了,腾一个空房间出来。” 湘竹心领神会,干脆将自己住着的屋子清理了下,给浴桶放在了里面。 热水环绕,膝盖处和小腿处的麻木才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想到明日还要去老太太面前跪着,她长长吁了一口气…… 不得不感慨上一句,做人媳妇儿好难。 但,罢了。 如果跪上几日能让老太太这心头的气愤消除,多少是值得的。 家和万事兴。 她不想公爹婆母因为这个事情闹得不愉快。 更不想宋程昱作为小辈和长辈冲撞。 虽然宋老太太没有对宋岫岩如何如何,也不曾对宋岫岩的五个儿子如何如何。 但到底是生养了宋岫岩一场,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凑了银子给宋岫岩上京。 说她不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到底也不是个恶毒娘亲…… 只是她本身的能力有限,丈夫死的也早,拥有的太少,顾不上那些个了。 等文茵穿好了衣裳,湘竹这才问起白日的事情来。 “小姐,一炷香时间刚到,我就去找四少奶奶了,发生了什么,怎么四少奶奶没能帮到小姐吗?” 文茵摇了摇头。 简单的将老太太已经知晓宋知还和宋斯连殒命的事情告知给了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一惊:“那小姐就准备这样独自承受着吗?不好吧……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文茵微微叹息:“也没有办法,各人各家都有各自的事情,将军府才安定了些许,也不能因为一个老太太又弄得乱七八糟的。” 顺着老太太的意思来,她自己就会觉得没意思了的。 就像老太太所说的那样,她就算是体罚文茵,也不可能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 “那姑爷那边……” 湘竹问。 文茵道:“瞒着他吧,都伤成那样了,要是再为这个事情操心,免不得伤口扯动了的。” 宋程昱太好动了。 睡个觉都不踏实。 伤口已经被扯动了好几回。 再这样下去,又得让薛琳来一趟将军府了的。 他说不喜欢男人看他的屁股。 他当真以为薛琳爱看他屁股似得。 没一会儿,周翩然来了。 带来了些好吃好喝的。 不得不说,周翩然来的正是时候。 文茵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五妹妹,你看我都带了些什么?” “烧鸡,醋黄瓜,腊肠……” 文茵看着篮子里摆放的吃食,眼睛放了光。 周翩然将另外准备好的烧酒也拿了出来。 “我就准备了咱们的分量,五弟还受着伤断然是不能喝酒的,借着你这地儿小酌两杯可好。” 周翩然言辞温柔,文茵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在这秋风之中,欣赏起落叶梧桐。 原本有些许的寒意,也在这烧酒之下暖和了起来。 “今日老太太找你过去,到底是什么事?” 周翩然看出了不对劲儿。 只是忍不住担忧,还是多问了一句。 如果文茵不说,她到底是不会再问了的。 文茵也知道周翩然的关切,也确实想交往周翩然这个好嫂子。 她老实回答道:“是江南宋家的事情被老太太知道了,赫连峰想法设法托人告诉老太太的,老太太一口气下不去,来找我麻烦了。” 说着,她将自己的衣裙微微掀开了。 膝盖和小腿面皮上,都是青紫的痕迹。 周翩然心下一惊。 便是将随身携带的红花油给拿了出来。 “我这个药治疗跌打损伤最好了,我已然料想到了老太太不会轻易找你过去的,虽不知道什么事情,但心里惦记着怕你受了伤,如今也应征了我的想法。” 所以,她来之前,除了带酒带吃的,也带上了这个药。 说完,周翩然蹲在了文茵的身前,将红油抹在了文茵的小腿和膝盖处。 “这药没什么味道,五弟近了你的身,该也闻不出来。” 周翩然的心细如此,文茵些许的感动。 等药涂抹好,文茵不由得敬了她一杯。 接着,文茵便将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清楚给周翩然叙述了一遍。 通篇故事之中,周翩然不得不惊叹文茵他们竟是在江南经历了这些事情。 “这比上战场打仗要精彩多了,你四哥每日在我枕头边讲那些舞刀弄枪的事情,可没意思了。” 两人会心一笑,又喝了两杯。 “但这事情,怎么都不该你一个人受着的,明日老太太还要叫你过去……岂不是又要跪上一整天。” 看着文茵面上稍显的疲累,周翩然不禁道:“昨日我见你的时候,脸上似比今日要白嫩上个一分,女子娇弱,在太阳底下晒着,皮肤都得黑。” 文茵道没有关系。 黑一点儿能让家庭和睦些,总归是值得的。 “老太太人也可怜,儿子和孙子待她只有敬,倒是没有多少的情感……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对我也只敢做到这个境地了。” 周翩然也点了点头:“不管那二人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总归是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他们又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感情深厚着,这被处死了,老太太哪里能不伤心。” 周翩然很佩服文茵能够站在老太太的角度去着想。 素来高傲的人,也能有低头的时候。 “我那有几双新护膝,原本是打算等天气冷的时候,再给各位嫂嫂送过去,现在倒是可以提前用上了,护膝垫在地上,总归没有那么难受。” 然后她又道:“这酒你多喝点,活血舒筋用的,里面我放了不少草药。” 有些活血化瘀的草药对孕期的女子来说是大忌。 但周翩然也知道文茵和宋程昱的情况,便没了这个担忧。 文茵又下去了几杯酒,身子骨明显觉得舒服了不少。 随着她一股困意袭来,周翩然也主动提了离开。 文茵目送周翩然离开,自己则是伸了一个懒腰,打算回房好好睡上一睡。 可不料,那本该躺在床上的男人,却光着腚,站在了她面前…… “你、没干嘛?” 章节目录 第177章 我保证晚上不动你总行了吧 宋程昱靠近文茵,嗅了嗅鼻子,道:“你洗澡了?” 文茵咽了一下喉咙,道:“嗯,洗了。” 宋程昱眉眼微微眯了起来:“这味道,怎么不太对,并且……刚才我躺着也没有听到房内有任何的声音,你在哪里洗的澡?” 文茵随口道:“在丫头房里洗的,看着你还在睡,就没进来打扰你。” 宋程昱微微蹙起了眉头。 心里觉得不对劲儿。 但是总归没说什么。 又问:“刚才你喝酒了?” 文茵点了点头:“一点药酒,温热了喝的。” 宋程昱又打量了文茵上下一圈,接着抛出了一个问题:“刚才是和谁在一起喝酒?” “四嫂,她过来是想探望你的,我告诉她你在休息,她也就没有要进来,顺便就直接给带来的吃食在院子里与我分了。” “吃的烧鸡、腊肠?” 这宋程昱是属狗的,鼻子这么灵敏。 文茵敷衍的应了一声。 然后自己去床边找了一个枕头,拿到了厅间的长榻上。 她又拿了被子铺好,双手拢了拢榻,道:“为了你好好养伤,今晚上我就睡这里了。” 宋程昱的表情并不友善,他问:“你是要分房?” “嗯,先分一段时间吧。” 宋程昱的面目已然纠结起来,分房一晚上还不够,还要一段时间? “你……这是嫌弃我了?”因为他卧床几日,屁股受了伤,不方便洗澡,所以她嫌弃他臭了? 文茵看他那眉宇凝结的表情觉得好玩,逗弄他道:“就算没出汗,那你确实几天没洗澡了,该臭还不是得臭,你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现在早些休息,赶紧养好身子,再去考虑其他的事。” 宋程昱心里并不舒爽。 哪里有成了亲还独自睡一张床的道理。 何况,这张拔步床,这么大的。 他一个人晚上睡,会害怕。 宋程昱拉扯了嘴角道:“别在外面睡,上床去睡,夜凉风大,你在窗户边上若是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他的关切,文茵并不领情。 她很果断的拒绝了宋程昱的提议。 倒不是真的因为她嫌弃宋程昱“臭了”。 这天气转凉,没出汗,几日不洗澡,到底也脏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皮肉娇嫩,腿上膝盖上都是青紫痕迹,宋程昱如果看到了这伤痕,必然是会追问她的。 宋程昱可不是好敷衍的。 指不定三两下就能将她炸出话来。 宋程昱如果知道老太太的事,她想安安静静处理这将军府后院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宋程昱一定会觉得老太太的事情是全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事情,绝对轮不到宋家老幺的媳妇儿来担。 文茵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道:“我喝了酒,火气旺着,你只要别乌鸦嘴,一切都好了,赶紧睡吧,我都困了。” 宋程昱还是不甘心,看到文茵已经钻进了被子里,他双腿内八着,一点点挪动到长榻的旁边,对着已经躺下的文茵道:“我保证晚上不动你总行了吧,你不在我身边睡,我睡不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撒娇的意思。 文茵看着他那模样也有些心软。 但心软归心软,文茵还是相当有理智的。 信宋程昱在床上不会乱动,还不如信母猪真的会上树呢。 文茵不管宋程昱怎么说,心如磐石,丝毫没有转变态度的意思。 今日才是老太太找她麻烦的第一天。 明日还有,后日说不定也有……老太太这种年纪的人,干事情绝不会跟你斩立决一般结束,一定是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冷落宋程昱几日,得宋家家宅宁静,也是值得的。 宋程昱咬了咬牙,看着这只能容得下一人的长榻,恨不得直接压在文茵身上去。 但看她疲累的面容,又是不忍心,只能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去了。 等天亮。 文茵一言不发的出了院子,便去找老太太了。 老太太还是那句,太阳下头端着茶盘跪着。 文茵照做…… 老太太就那么看着。 一边看文茵学规矩,一边抹眼泪。 那模样,也只能让文茵连连叹气…… 老太太凶归凶,但到了饭店还是会让文茵歇上一刻钟的时间,等文茵填饱了肚子才会让她继续受罚。 虽然是在受罚的阶段,老太太为人到底是不苛刻的…… 老太太吃什么,她就能吃什么。 因为一上午的罚跪,让她食欲都好了不少。 中午吃的东西也多了许多。 怕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吃下了这么多。 老太太依旧让文茵太阳落山就回去了。 今日因为戴了护膝,所以文茵的腿上伤的并不严重。 为了不让宋程昱看出什么端倪,她按照昨天的办法在丫头的房间洗漱换衣。 等将自己处理干净,四嫂周翩然便带着好吃好喝的来了。 依旧是活血化瘀用的烧酒。 些许肉类和素菜。 吃喝之余,再聊些诗词歌赋,异志杂录,相谈甚欢。 聊上一两个时辰,天便暗了。 周翩然适时的离去。 文茵也酒足饭饱回到了屋内,仍旧是长榻……钻进了被子,也没力气和宋程昱打一声招呼,便入了眠。 宋程昱隔着老远,就闻到了文茵身上清淡的香气……这香气并非她惯用的皂角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头郁结。 可他总归是男人,做不出和女人一样纠缠且反复的事来。 只是某颗种子在心头种下了。 并且有越发蓬勃的趋势。 他幼时,因觉得读书无趣,所以常常逃课。 逃课后,他会四处玩闹,偶有钻入旁边的女学院里,被好奇驱使而旁听。 有那么一次,他听到里头的女夫子在讲《女德》。 说是女子须要遵从丈夫,恪守妇道。 特别提了,那些不顺从丈夫的淫乱荡妇最后的凄惨下场……还叮嘱女学员们切莫做出违背丈夫之事来。 有女学员问,如果旁人做出了这种事情但不曾被发现是不是就不会被浸猪笼了。 女夫子说:“女子若有异心,有几个方面可以去判断,探其身上的味道是否与过去一样,观其行为是否与过去一样,试其是否还愿意与丈夫同床共枕,但凡三个里面有一样不同了,丈夫都会报以怀疑,是以几乎没有任何荡妇能够逃过丈夫眼睛。” 当时他只觉得,这些都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毫无意义。 但现在看……他的心,倒是有点慌了。 章节目录 第178章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小老婆 第三日,文茵在叶秀娣那处用了早饭之后,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那临时应聘过来的七八个婆子,早在第一日的时候就已经被打发走了。 今日相比较昨日来说,是连院子里的仆人都少了一半。 伺候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告诉文茵,那些仆人其实也是临时雇佣的,就怕文茵会反抗。 这下老太太知道了文茵会顺从她的话去做,也不想浪费自己的棺材本了。 丫头跟文茵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也多有叹气:“老太太人其实挺好的,对咱们下人也不错,吃喝都不曾短缺过,只是习惯了子孙膝下守候的日子了吧,来京城之后总是郁郁寡欢的,好些笑容也都是勉强挤出来的笑。” 丫头不是说宋家人对老太太不好。 但感情薄弱,再怎么对老太太好也只是不带真诚的孝敬。 按理说,一般老人家能有宋老太太这样的待遇,大概是睡觉都能睡醒了。 但对于宋老太太来说,她是降级了待遇的。 不是吃喝上的待遇,是情感上的慰问。 宋岫岩繁忙,宋岫岩的几个儿子更是繁忙。 这些时日,几位孙子也不曾特意来过后院拜访,几位孙媳妇儿倒是来过,不过来了连椅子都没有坐热便走了。 都是走了下过场罢了。 文茵端着茶盘,依旧跪在了太阳底下。 老太太偶尔过来看看她,看看外面的天气,看看是什么时辰了。 今日天气不太好。 太阳起了一阵子之后,就刮来了一股阴风。 阴风之后,立即就来了雷电。 豆大一般的雨滴霎时就落下了来。 文茵谨记老太太的话,没有在狱中起身。 老太太则是连忙从屋内冲了出来,等不及下人们行动,自己就撑着一把大伞朝着文茵这方颤颤巍巍的过来了。 老太太给文茵打伞,让她起来。 文茵卸下力气,将茶盘放在地上,想起身但手脚不是太听话。 老太太喊着屋内的下人道:“还不赶紧过来,给她扶起来。” 看到了这边窘境的下人才回过神来,立即给文茵扶着往屋内去。 一场大雨,提前结束了文茵今日的训诫。 回到屋内,丫环立即去找了衣服过来,给文茵换上。 “五少奶奶,这衣服是奴婢平日穿的,您要不嫌弃就先讲究下,等雨停了,奴婢再去您院子里给您找衣服过来。” 文茵跟着宋程昱这些时日,对吃穿倒是没有先前讲究了。 毕竟下了滂沱的雨,人在外面打着伞都得湿透。 她也没有必要去为难一个十几岁的丫头。 便接过了丫头的衣服。 倒是一旁正换衣裳的老太太皱了皱眉头:“你这十几岁的身板,衣服给她定然是小了的。” 丫环一愣:“这、这……不然奴婢还是直接去五少奶奶院子里拿一套衣服过来。” 丫鬟转身准备出去。 老太太又喊住了她:“外面那么大的雨,你去了一身湿透,拿回来她的衣服也难保能是干燥的,去了何必费这个劲儿。” 丫鬟顿了顿,道:“用油纸包裹着,衣服肯定没事的。” 宋老太太白了小丫环一眼:“衣服没事,那你呢,这阴冷的天,快入冬了,你这一来一回准包病倒。” 丫环为难了,看了文茵一眼。 文茵微微叹息:“不然我还是这么湿着吧。” 文茵多少觉得失望,自己挺同情宋老太太的,但是人家宋老太太可没有一点儿心疼她的意思。 宋老太太也确确实实没有给文茵一个好眼色。 可就是在她一张冰块儿脸之下,宋老太太还是对小丫鬟道:“箱子里面,有一套新衣服,你拿出来给她吧。” 丫鬟一喜,文茵一惊。 等丫鬟将衣服拿出来,文茵些许看痴了。 这衣服,好漂亮。 “这什么衣服?” 文茵问。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小丫头则是笑眯眯的对文茵说:“是老太爷送给老太太的新衣裳,老太太是准备等老太爷从战场上得胜归来再穿了迎接老太爷回家的……” 说到这里,小丫头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一半,小声补充道:“只是可惜了后来……” 丫头没说了。 老太太则是主动补充道:“可惜后来,我男人死了,再也没有从战场上回来,我因着守孝,再也没了穿这件鲜红衣服的机会,等三年守孝之间过了,两个孩子过分的磨人,整日不是地里干活就是市场叫卖。” 整日邋邋遢遢的,哪里会想去糟蹋这件这么好的衣服。 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说着,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文茵抿了抿唇,倒是不好意思去接纳这件衣服了。 只是一个喷嚏下来,宋老太太眉头一皱,对文茵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衣服换了,你若是生病感冒,谁知道会不会去那个姓姜的面前告我一状。” 说着,小丫头拿着衣服带着文茵去了里面屋子。 等衣服换好,小丫头也重新给文茵梳好了头发。 文茵站在镜子面前,竟是觉得惊艳。 她本来就生的好看。 一身华服,更是衬得她美若天仙。 这衣裳,乍一看只觉得华贵,仔细去看,才能发现其中的门道。 竟是双面异彩的绣工。 宋老太太看着她,眼中一时间的诧异,随即嫣红慢慢爬上了眼眶。 等文茵转过身向老太太道谢时,便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泪。 一滴滴的泪,慢慢划过眼角。 文茵几分心疼。 好一会儿,宋老太太的情绪平复,就对丫头说:“该吃饭了,去给饭菜弄过来吧,记得带点烧酒,这天冷。” 丫头连忙去安排了。 等饭菜上桌,老太太让文茵入了座。 一边吃着,老太太的思绪也拉远了。 “这衣服,是我打算在他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穿的,当然他给我这衣服的时候,是希望我在老二的满月酒上穿,不过老二满月酒还没到,他人就没了。” 文茵安抚:“老太太也别太伤心了。” “还行吧,不是太伤心,毕竟那个老东西在战场上也没给我干什么好事儿,他死了之后,我还没哭上两声,便有一个大肚子的孕妇找上我了。” 文茵一惊:“这是老太爷在外面……” 老太太没否认,干脆道:“嗯,在外征战几年,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小老婆。” 章节目录 第179章 屁股都没结痂,洗什么澡 这……文茵着实没有想到。 不过她也觉得奇怪,宋岫岩这一支血脉倒是都挺有情有义的,怎么宋知还那一脉就弄成了那个样子,特别是出了宋斯连这么个败类。 老太太便继续道:“那个孕妇来,其实是找我要钱的,老东西几个兄弟也证实了那个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属于宋家的血脉,我没有办法,也是看她可怜,也分了她一些钱财,不过这个女人拿了钱财的当夜就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了。” 文茵:“这么绝情的吗?” 老太太在自嘲一笑:“我当时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总归此后谁找我要钱都是没有的,给钱只花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因为恨上了那个臭男人的品行,所以我对老大格外的严苛,你能想象吗,不过七岁的孩子,因为吃饭浪费了,我就让他在外头跪了三天三夜,也是因为我过分的严苛,他对我也从来不亲,但对老大,我也是下了最多功夫的,挣来的银钱也都投入到了他的身上,给他找了最好的老师,去了最贵的书院……” 文茵听出了些许苗头。 接下来老太太所说,也印证了文茵的猜想。 “可我的能力只又这些了,给老大供了最好的教学,留给老二的便不多了,所以老二后来做了那些事情,其实都是我没有教好……是我没有教好。” 说着,老太太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文茵拿了帕子给老太太擦拭。 老太太深吸了两口鼻子。 “这话我不曾跟人说的,只今日,我喝了酒,想唠叨了,你也知道我这儿平日没什么人来的,你也别嫌弃我烦,总归……总归明日你也不用来了。” 她也是不打算继续找文茵麻烦了。 “知还落到这个下场,是他罪有应得,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小时候他也很乖巧懂事的,知道哥哥读书辛苦,所以会省下自己半个馒头给他的……我总是劝老二,我告诉他等哥哥有出息了,一定会对弟弟好的,对娘亲好的……” 后来,宋岫岩当上了大官。 在京师里也有了名气。 宋知还好不容易等来了自己的哥哥位居高位,想着自己多少能够鸡犬升天了吧,可宋知还不知道,当官的俸禄其实没有多少。 江南为什么富庶,到底是经商的买卖人多。 商品交易而来的利润,是可以根据商人能力行为成倍增多的。 但当官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能力多大而有多少的赚头。 宋岫岩被宋老太太教的很好,也被那些好老师教的很好。 所以他不贪腐、不勾结,专心实在的做好自己的位置,为百姓解忧,守护大赣民众。 他在力所能力的范围内,每年也会往家里送上一万银两,但这些并不能满足宋知还的胃口吧……尤其是在刘婉婉这样的人陪伴的状态下。 文茵轻轻叹了一口气,倒还是苦了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 宋老太太哭着吃着喝着,最后脑袋晕沉沉了,是文茵给人送上了床榻才作罢。 文茵微微摇晃着身形,慢慢从后院往回走。 身形摇曳,在冷风之中,也清醒了大半。 寒梅和湘竹看到她,上前搀扶,同时脸色也不太好。 文茵问:“发生了什么事?” 湘竹说:“姑爷不太对劲儿,晚饭也没有吃,小姐不然去看看吧。” 文茵微微蹙眉,准备进屋子。 寒梅将手上的篮子交给了文茵:“这是四少奶奶拿过来的,叮嘱小姐记得喝点烧酒,活血化瘀,正好姑爷也没有吃,小姐陪着姑爷再吃点。” “嗯。” 文茵进了屋子。 寒梅看着文茵那一身衣裳,问向湘竹:“今早上,小姐穿的是这一身吗?” 湘竹摇了摇头:“这衣服,咱们好像没见过。” “咦?那是哪里来的衣服,还怪好看的。” …… 文茵进屋。 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儿。 再望过去,药罐子则是已经落到了地上。 而床上,也没了人。 再仔细听。 好像听到了净房里面,有些许的声音。 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文茵蹙起了眉头。 干什么,这是在洗澡? 屁股都没结痂,洗什么澡! 沾了水,伤口还不得化脓? 文茵连忙往里面去,则是看到了宋程昱已经从净房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撞上,对视一眼,文茵质问:“你在做什么?” 宋程昱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穿戴,表情不太自然,道:“随便洗洗。” “洗什么?” “洗澡?” 文茵当即怒了:“你不要命了?” 宋程昱撇嘴:“我已经洗澡了,晚上你不能再自己去睡了。” 文茵没忍住,在宋程昱的身上打了一掌。 宋程昱不觉得疼,但被打了那一下之后,犹豫了两秒钟,脸上装的痛苦起来。 文茵:“你别装,装的也太假了。” 宋程昱许是也觉得假了点,所以干脆摸到了身后的屁股:“是屁股疼。” 文茵责怪的看了他一眼,去他身后观察。 “屁股碰水了吗?” 宋程昱没说话。 文茵给人扶到了床上去趴着。 等他趴好了,文茵重新去箱子里拿了一罐药出来。 “刚才我只是拿布擦了擦,屁股没见水,你别生气。” 知道他没有见水,文茵也没脾气。 帮他擦药的时候,手间动作轻柔的不行。 “都病成这样了,脑子里还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真不知道你结婚之前没有通房丫头到底是怎么过的。” “跟右手过的。” “……” 文茵忍着没去白他一眼。 等药上好了。 文茵觉着累了,将身上华贵的衣裳脱了下来,且挂在了架子上。 还让宋程昱去看。 “这衣服,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一看就不是凡品。” 宋程昱依稀记得,柜子里所属文茵的那些衣服各个都漂亮的很,各个也都是他买不起的价格。 这件衣服……他自然也是买不起的。 “所以,你今日在外面一天,是去买衣服了?” 文茵摇了摇头:“没有,这是老太太借给我的。” 宋程昱微微皱眉:“老太太为什么要借给你衣服?” “大概是觉得我人美心善吧。” 宋程昱闻出了些许的猫儿腻。 “文茵,你很不对劲儿,这几日,你到底去做什么了,白日总见不到人。” 章节目录 第180章 他允许文茵少爱他一些 文茵便将这三日的事情告知给了宋程昱。 宋程昱一开始有点生宋老太太的气。 但在文茵的劝慰之下,也多少懂了宋老太太丧失儿子和孙子的痛楚。 总归也只能叹上一口气。 “你看这衣裳,好看吧,老太太说是老太爷亲手绣了送给她的,说真的,我不太相信一个能够绣衣服的男人,会背叛自己的妻子。” 这衣服上的绣花,到现在也不会过时。 饶是这艳丽的颜色,在老太爷的眼里,该是最美最符合妻子形象的色彩吧。 “老太太当初因为对你爹过分严苛,也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你爹的身上,才有了你爹如今的成就,对于老二,便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培养,而后也因为拥有的实在是少的可怜了,对老二的愧疚之情也越发的强烈,才有了后来的纵容。” 这一纵容,便给了宋知还犯错的机会。 所以,便是宋知还和宋斯连出了事情,老太太还是会觉得是自己没有教养好的问题吧。 对人好是她的错。 对人严苛也是她的错。 “做母亲好难,好累……” 所幸文茵,这辈子应该不至于去经历这个难了。 宋程昱看着架子上衣服的花样,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花样,能是一个男人绣出来的?” “老太太是这样说的,不然怎么可能是女子绣出来给另一个女子送呢?” 话说出来,文茵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了宋程昱的意思:“你是说,这衣服可能不是送给老太太的?” “不知道,但其中也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宋程昱看似大老粗,但心思细腻着。 文茵微微一叹:“不过也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想知道也不难。” “你有办法?” “这花样是宫里才有样式,是不是老太爷亲手绣的,问一问宫里的老人也能知道了。” 文茵这才注意到,之所以觉得这花样独特,到底是因为在外面见得少的缘故。 不过她却不知道这花样来自宫内。 “那我明日去一趟宫里,去问问看。” “你去宫里,哪里能找到那些绣花的老人,我奶奶都七十了,能教我爷爷这绣工的人怎么也都得超过七十岁了吧,宫里哪里能留人到这么大年岁的。” “是吗,那去哪里能找到这些人。” “城外,有一处皇家寺庙,那里安养了不少宫里老人,明日我让大小炮去一趟便能知道了。” 文茵点了点头。 老太太的事情便在今夜到此为止了。 剩下的便是二人的温存。 亲亲摸摸又一阵之后,文茵着实累了,宋程昱也没忍心去折腾她,便放任了她入睡。 至于他自己,心里胃里肚子里都长长吁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他自己胡思乱想,根据文茵身上的表现,种种迹象都符合了那位女夫子的话,让他恨不得去猜忌文茵是不是已经变心了。 他才受伤了几日,这女子就不想要他了……当真可恶。 他是又恨又爱了一晚上加一个白日。 如今真相大白,他那一颗躁动的心,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可能也是因为心情好,才会主动提出帮老太太寻一寻当年的真相吧,否则就这些天他伤成这样,老太太都不曾来看他一眼的面上,可没有这个力气去讨好老太太。 感情是相互的。 别人对他如何,他就对别人如何。 宋程昱一直这样认为。 但是他允许文茵少爱他一些,他依旧可以对文茵更好一些。 …… 等天亮。 大炮小炮来了院子,听了宋程昱的安排之后,随即去了。 出院子的时候,大炮正好看到了湘竹,两人面色窘迫,只问候了一声便离去了。 倒是小炮笑嘻嘻的看着寒梅,还不经意的拉了一把寒梅的手。 两个男人离去。 寒梅没忍住好奇,问湘竹:“你和大炮之间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连话都不讲了?” 湘竹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的无奈:“没什么,我还是拿药去给三少爷。” 寒梅看湘竹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禁嘟囔:“那个瘫子,有什么好的,大炮全身上下多结实,要是湘竹跟大炮在一起,哪里用得着忙出忙进的。” 更让寒梅不舒服的大概是老三宋程器对湘竹从不曾有过明示暗示。 她担心湘竹的一腔热血得不到任何的回报,恐怕还要被人议论。 寒梅叹了一口气,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湘竹拿着药罐子兴冲冲的走了。 湘竹来到宋程器的院子里,两个小厮便上前唤了一句:“湘竹姑娘来啦。” 湘竹微微一笑,就走进了房内。 房门打开,又关上。 外面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其实湘竹姑娘挺好的,若少爷纳了她,生活上肯定不会出错,总比娶了一个高门的小姐,让咱们少爷受委屈。” “也不是这样说,天知道湘竹有没有别的心计,要是婚前能对少爷好好的,婚后对少爷变了咋办,女人这种生物都是善变的种,不管什么身份和家世,都一样的,若如此,还不如找个高门大户,起码不吃亏呢。” “你呀你呀,就是太势力了,人与人之间不能只看利益的,还有感情。” “害,湘竹姑娘才认识咱们少爷多久,这就有感情了?别搞笑了。” “一见钟情,你懂不懂。” “不懂,我也不吃那一套,我只喜欢我老家隔壁家的丫头,其他女人我顶多就是觉得她好看,但也不可能有别的想法。” 湘竹轻轻叹了一口气。 转身进了里屋。 宋程器正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 微风轻轻扫过他俊逸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之下,一双唇畔粉红凉薄。 一如她初见他时的模样。 湘竹习惯性的将上药的用具从箱子里拿了出来,然后慢步走到宋程器的身边,蹲在了他的身前。 “三少爷,湘竹给您换药了。” 说着,湘竹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宋程器微微睁开眼,看着面前娇俏的小女子,眼中平静无痕。 “外面的议论声,你听过没?” 湘竹手指间一顿,然后拉扯了一抹笑:“也不是没有听过,不过少爷不用担心,湘竹不曾放在心上。” 如若以往,宋程器会道上一句:委屈你了。 可今日,给到湘竹的回应,却是一声:“你脸皮真厚。” 章节目录 第181章 你该知道你的身份 宋程器的声音传到了湘竹的耳中。 她心头一动,素白的手指也停顿在了半空中。 她抬起头,惊诧的看向了一脸淡漠的男人。 他微微一笑,似是嘲讽,道:“不在乎外面那些议论,是因为你喜欢我?” 湘竹痴痴的看着他,双眸轻颤着,没有回应。 不是因为羞涩,却是因为害怕。 面前的宋程器和往日的不同。 往日那个谦谦君子淡然的模样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恶劣。 眼神之中带出来的,憎恶。 他、讨厌她……了吗? “三少爷……你、你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你好烦。” 湘竹的眼眶瞬时红了。 宋程器咬了咬腮帮,那张好看的面容上,似是带着对敌人一般的仇视。 “娘昨日跟我说,本来高家小姐想要与我见上一面,但因为知晓我身边有一个日日往我房内跑的婢子,便回绝了我娘的提亲。” 提亲?湘竹脚步一软,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你耽误了我的亲事。” 她耽误了宋程器的亲事? 湘竹连忙摇头:“没有,我、我只是……” “你只是因为情不自禁对吗?喜欢我,还是贪恋我正妻的位置?” 湘竹被质问,她的心揪了起来。 这些事,她没有想过的……她是喜欢宋程器,但多的并没有奢望。 所以,她双腿跪在了地上,回应:“没有,奴婢不敢……” “不敢,可是你随意进出了我的院子,随意进入了我的屋子,随意给我换药上药,有了肌肤之亲。” 湘竹眼中一愣,身子都僵硬了。 “湘竹,你该知道你的身份。” 她自然是知道的,从小就被父母卖给大户人家做奴婢。 小姐还拿着她的卖身契。 她现在还不能算是自由身。 她……她身份卑微。 自然是比不过将军府的少爷,即便宋程器双腿瘫痪,她也是配不上他的。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眼中的同情,真让我觉得……恶心。” 他俊美的面目下,说着恶毒的话。 湘竹的心似是被一只大手给捏住了,随时紧绷着要炸开一般。 “少爷,别这样,湘竹没有,没有……同情……湘竹只是……”只是心疼,心疼他的不甘,心疼他的不快乐。 “够了,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一声落地,湘竹脑中的弦再也绷不住了。 眼泪霎时落到了地上。 豆大一般的泪珠子,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的水花。 “三少爷,您当真是这样想奴婢的?” 她鼓起勇气,问出了最后一句。 “不然呢?” 冷漠的声音,萦绕在她心间。 她已然没了姿态去面对。 可她还是卑微的,说道:“让奴婢帮您今日的药换上,换好,湘竹就离开。” 他淡漠的看着她,眼中微红。 男人双手紧捏着,隐忍道:“何必呢。” 湘竹擦了擦眼泪,强忍着心里的悸动,道:“为了少爷的腿,仅此而已,否则小姐也该说湘竹的不是了,从薛太医那边学了这个上药的办法,总不能就此放任不管了。” 宋程器眯了眯眼,道:“既然你想如此犯贱,我也没有道理阻止你什么。” 她逼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将他这句话放在心里。 还是心里那一抽抽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的双手发颤。 “好。”带着哽咽的声音出来,湘竹起身,去找了外面的小厮。 小厮们正聊着天。 “我赌湘竹姑娘日后就是咱们宋四夫人,咱少爷对她的态度就说明一切了。” “男人的态度不好说的,只要不明确,那都有可能是假的,咱们四少爷虽然瘫痪了,但底子在那儿放着,有家室有背景有功勋,湘竹姑娘还是配不上的。” “咱们赌三两银子,怎么样?” “诶,赌就赌,谁怕你。” 湘竹打开了门。 两个小厮皆是一惊。 “两位小哥进来一下吧,少爷找你们。” 两个小厮心头一慌,已然是觉得自己方才的那番话肯定是被湘竹姑娘听到了,这下子少爷要惩罚他们了。 两人跟在湘竹身后解释。 “相助姑娘,咱们哥俩刚才就是嘴碎,真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那什么,我们保证以后不乱说了。” “真的,我发誓,发誓!” 湘竹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说了什么。 一路往里走。 来到宋程器的身边。 湘竹重新蹲在了宋程器的身边,喊了两个小厮过来。 她打开药罐子,然后耐心的将所有步骤给两位小厮听。 两小厮觉得不对劲儿,面面相觑了一瞬间。 直至湘竹说:“这是湘竹最后一次来了,两位小哥以后劳心。” 这一听,两位小厮更是瞪大了眼睛。 纷纷不解了。 “湘竹姑娘,这是怎么了……” 话刚问出来,他们就看到了宋程器脸上挂着的冷漠。 两个小厮当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他们少爷不要人家湘竹姑娘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面目上多少有些不舒服,是对宋程器的不舒服……埋怨责怪谈不上,但这人心是肉长的,湘竹姑娘身份虽然低微,但也是好姑娘的…… 不过做下人的哪里能去编排主子。 便是藏着心里的想法,好生生的看着湘竹是如何帮宋程器换药的。 换药的工序繁复,尤其是那烟熏火燎的用个什么竹筒,着实有点难学,两人硬着头皮记。 也硬着头皮看着湘竹一颗颗眼泪往地上掉下去…… 她也不出声,眼泪忍不住的,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无处安放。 看着两个小厮都觉得心疼。 等湘竹换好,强忍着心思,再向二人嘱咐了两句,便赶紧离开了这一处。 看着湘竹可怜的背影,两个小厮望着宋程器。 宋程器只说:“以后,别再让她进来。” 小厮一愣,只能点头说好。 等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去,湘竹还在外面站着。 两人见到湘竹,立即迎了上去:“湘竹姑娘。” 湘竹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拉扯了一个笑容,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她说:“药是宫中薛太医给的方子,因为做出来颇花费时间,其中细节也比较多,我也是反复多次才领略了其中的诀窍,我想着二位要学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学会的,所以我想随我家小姐一起去北疆之前,给这个药多准备一些,我做药的时候二位能够在旁边多看几次,所以麻烦二位这段时间可以每晚抽出两个时辰的时间来,行吗?” 她礼貌又乖巧。 两个小厮哪里有拒绝的道理,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182章 万事总有归结 这便有了,湘竹一边做药,眼泪一边掉的场景。 两个小厮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儿。 湘竹反反复复好几次才忍住了心情。 接连着几日,便是将这药制作办法交给了两个小厮。 而她也做好了足够的药量,送到了宋程器的院子前面。 因为知道对方对她的不喜,东西放下,人就走了。 原本不打算去北疆的人,当夜也收拾了自己的包袱,随之跟着文茵一同前往北疆去。 …… 宋程昱这边,不负所托,将那宫中的绣花老人找到了。 细问之下,才得知了当初的老太爷的那一手刺绣就是跟着宫中的老太监学的。 老太监已然老死了。 知道的这事儿的还是老太监的徒弟。 徒弟说:“没见过哪个大男人特意去学刺绣的,就老宋家那个傻蛋,说什么要给媳妇儿出月子的时候穿,让老二满月酒的时候,自己妻子能够风风光光的,但还没等老二满月酒呢,他自己就先在战场上完蛋了。” 问及老宋在战场是否有女人的事,徒弟摇了摇头,随即想起来回答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事情,是他兄弟死了,照顾了人家遗孀一阵子吧,记得当时老宋还找我借钱来的,说人家遗孀欠了一屁股债,想给人家帮帮忙。” 那笔钱,这些年过去了都没有还。 宋程昱给了徒弟一笔银子,徒弟高兴了,多说了两句。 让宋程昱去军队专门看管老弱病残的部门去找找看,按照老宋当初的编制去找,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这一找,也当真找出来了。 当初来找宋老太太的那个女人,其实是别人家的妻子,孩子也是别人家的。 人家因为死了丈夫,又没了依靠,无奈缠上了老太爷。 后来老太爷也死了,那女人听说老太爷的家里条件还不错,就去找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看对方是孕妇,又得了几个当兵的人证实,就信了人家的鬼话,分了人家不少银钱。 误会解开了,老太太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上来了。 老太太难过又伤心,心结放下,到底是给老太爷的牌位放入了宋家祠堂里。 正逢祭拜日。 宋岫岩干脆做了一场法事,一为老太爷,二为宋程昱即将出征。 日子一天天过。 宋程昱的伤也好了。 当初那百名给宋程昱穿小鞋的官员,倾家荡产的倾家荡产,辞官的辞官。 赫连峰更是没了丞相府的依靠,加上之前勾结百官的事情,直接被送出了京师。 这个案子还是纳兰荣锦亲手办的。 …… 文茵和宋程昱离开京师在即。 华明郡主特意邀请文茵来了一趟家里小聚。 原来华明郡主怀孕了。 文茵大喜,不禁问起了华明郡主近日的情况。 华明郡主脸颊微红道:“该怎么说呢,他人其实还不错,只要没有文雯在身边撺掇,他其实能分辨是非的。” “那文雯现在是……” 文茵不禁好奇问道。 华明郡主微微一叹,道:“听闻我怀孕之后,文雯就想让我小产,几次坑害于我,到底是我父亲去了,没人宠着我了,很多事情我自己想明白了,只要我隐忍不发,小人就没办法让我踩进陷阱里,再加之我姑母,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怎么也是从后宫里杀出来的最后胜利者,她教了我两招之后,立即就让文雯显出了原形,由此纳兰荣锦也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如今她已经被关在了后院,夫君也不再对她多问候了。” 文茵听闻,不禁含笑。 “我就说华明郡主,不只是巾帼英雄。” “你别笑我了,倒是你,你夫君的病情如何了?” 文茵收敛了笑,淡淡摇头。 华明郡主因为和文茵之间交好,不怕自己多问而让文茵不快活。 反而是想给她出主意:“这京师的大夫,你们总归是都看过了的,若不然去北疆看看,我记得北疆因地理优势,有很多奇珍异宝,指不定能有助力。” 文茵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道:“其实,这件事,不是我夫君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华明一惊:“你的问题?” 文茵道:“是我体内有病灶,是我不能生育。” 华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这怎么会,可薛太医明明……” “薛太医是为了保护我,宋程昱也是为了保护我,所以他才会在朝堂上那个样子,你知道的,这个世道女人无所出,总是会被人指点说闲话的。他知道我好面子,也知道我矫情,所以才隐瞒不说。” 那日将军府门前。 薛琳和宋程昱的对话,被她听到了。 她因自己身体疾病难过。 也因宋程昱这样爱她,而感觉愧疚。 上辈子,她欠了他。 这辈子,她还是欠了他。 她总是不能吸取教训,对他再好一点。 华明郡主握住了文茵的手:“既然是这样,你可找大夫看过?” 文茵点了点头:“嗯,找薛太医看过了,他说很棘手,需要开膛破肚。” “这么可怕?” “嗯,和生孩子一样,得走一趟鬼门关,他的建议是让我保守治疗,因为现在还算年轻,若等三十岁,这体内病灶不能通过药物消除的话,再做手术也不迟。” 华明了解了。 两人又聊了许久。 直至纳兰荣锦回来。 文茵才告辞于纳兰府。 …… 回到宋府,文诚明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 文茵迎上去,看着文诚明的装扮有些不太对。 跟在文诚明身后的马车里,好似装了很多很多东西,多得几乎要将马车塞满了。 “爹,怎么了。” 文诚明看到文茵,道:“爹辞官了。” 文茵一惊:“为、为什么。” 文诚明答复:“已然到了可以颐养天年的年纪,不用上朝每个月还有俸禄可以拿,何乐不为。” “这……”文茵打量了文诚明一眼,“那爹来将军府是……” “来找你娘。”他款款道,脸颊微红。 文茵知道了文诚明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是知道了叶秀娣会随着文茵一同上路,所以文诚明这是变卖了家产打算跟着文茵一起去北疆了吧。 这个时候曾叔从马车后面走了过来。 他朝着文茵讪讪一笑,道:“老爷脸皮薄,有些话还是老奴说吧,老爷知道自己错了糊涂了,小姐给夫人好好说说老爷的好话,两人赶紧和好吧,不然老爷又要什么时候找老奴喝酒了,老奴哪里会喝酒呀。” “说什么呢,本老爷哪里找你喝酒了……” 两人打闹了下。 文茵便将两人迎进了府内。 章节目录 第183章 大结局 大部队一早出发了。 宋程昱出征,身披盔甲,身后跟着数万亲兵。 城外还等候着二十万精锐部队。 从宋府走至城门。 帝王亲自送行。 城前,更是夹道欢送的平民百姓们。 文茵坐在轿子里,看到了路过茶楼里的纳兰荣锦和华明郡主。 二人与她对视相交。 再离去,竟是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今夕离别,再见还不知道是那年朝日。 临出城,帝王亲执酒杯,为将士送行。 皇后娘娘更是送上了自己的令牌给了文茵,嘱咐文茵若有危机情况,可以此令代将军行军令。 文茵备受感触。 待一众人离去,踏上北疆之路。 阳光照耀着,尤其耀眼。 …… 宋程器一路被小厮送至城外,看着文茵的马车逐渐消失不见。 心头怅然,动情。 两个小厮不懂自家少爷到底怎么了。 只等再回头的时候,却是看到了背着布包的湘竹站在光里。 宋程器一愣。 湘竹则是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蹲了下来,道:“小姐已经将我的卖身契还给我了,我如今是自由身,可以随意嫁娶,三少爷,湘竹想留在三少爷身边,行吗?” 宋程器抿唇,竟是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了。 “如果不行的话,今日便是湘竹和三少爷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含着泪。 脑子里还是昨夜大炮对她说的话。 大炮说:“我去找了三少爷,我让他离你远一点,他是残废,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日子,所以他才会这样对你……对不起,我只以为你的幸福只有我才能给,却没想到我这样做让你伤心了,三少爷他在我面前承认喜欢你,他也说了想娶你为妻,是我暗中做了手脚,我让她以为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娶,对不起,湘竹,原谅我……” 湘竹原谅了大炮。 并且很感激大炮将事实情况告知给她。 所以,她才会从文茵的马车上下来。 才会站在这里,看着宋程器。 宋程器眼眶微微一红,那身子竟是激动的微微战栗起来。 宋程器双手扶着轮椅的扶手,一双腿竟是从轮椅上放了下来,他坚韧的站了起来。 两个小厮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湘竹的眼泪瞬时掉落了下来。 她不敢相信,宋程器的双腿如此奇迹般的好了。 宋程器吸了吸鼻子,双手扶起了湘竹,两人深情对视,拥抱在了一起。 两个小厮看着也开始抹眼泪。 “真好,真好,他们之间的故事太感人了。” “很快,咱们将军府又可以有一桩喜事了。” …… 宋家喜事办的很快。 湘竹更是因为身子好,一次就怀上了双胎。 消息送到北疆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彼时,宋程昱已经打赢了两次。 因为过分辛苦了,所以依偎在文茵的怀里寻求温暖。 至于说文茵。 在薛琳调养之下,这四肢常年冰冷的毛病倒是在这极寒之地得到了缓解。 二人你侬我侬,只要宋程昱不去打仗便是陪在夫人身边。 终于在文茵即将三十岁的这一年里,怀上了。 至此,宋程昱夫妇,已然在这北疆守了十余年的时间。 十年以来,每每战争兴起,宋程昱便会大战告捷传送京师去。 京城对宋程昱的赫赫战功不得不重视起来。 对宋家的待遇,自然是不能亏待。 即便宋程昱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退出了朝堂,随姜氏一同游历天下去了。 至于宋老太太,倒是一手把持起了宋家上下。 老太太虽然老,但管理起来,倒是一把好手,丝毫没让晚辈操心的。 再说到家里子嗣情况。 老大这边连续五年生了五个儿子后,终于迎来了这一脉里唯一的女儿。 老二与妻子之间也慢慢没了先前的芥蒂,二人相濡以沫也过了许多载,倒是没有再打算生养第二个孩子。 老三这里,也是湘竹会生养了,两次怀孕,一次是双男丁,二次则是双女儿,而老三的双腿也在湘竹的悉心照料下,与常人无异了。 最后是老四,与周翩然早就没住在府内了,而是寻了一乡间,过上了专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根本就不想要后代。 宋程昱念着家里送来的一封封信。 人人都过得安好。 文茵相当的欣慰。 偶尔会去思考是否真的有前世今生这样的事。 所谓先前的那一场经历,或许只是一场梦境罢了。 宋程昱对她的好,从始至终都不曾变过,倒是她矫情又小气,心思多也不磊落。 “你先前说不想要孩子,这下怀上了怎么办?”文茵问他。 宋程昱捏了捏她的鼻翼,道:“还能怎么办,不就只能宠着了。” “如果是男儿,就让他跟着你学功夫,如果是女儿,就跟着我学琴棋书画,怎么样。” 宋程昱则是道:“人家还没出生,你就开始对他们有所要求了,不若等孩子出来,你问问它,看看它学什么的好,女儿学一学功夫,不也挺好的?男儿学琴棋书画也挺有意思。” “那倒也是,不用着急规划,等出生吧,我们的孩子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经过十年的耕耘。 杨美钿和叶家的兄弟在北疆的市集也经营的非常好。 由此,还特别开通了一条通往邻国的商路。 各国交通要道就设立在了北疆。 可以以物换物,也可以由北疆特定的钱币交易。 总归,这一发展直接带动了大赣国内的生产经济。 也盘活了大赣之外的民族们的生存方式。 整一个北疆,竟是在这群江南人的帮助下,成功发展。 帝王偶有来探,也惊诧于北疆经济的繁荣。 要知道,十年之前的北疆,可谓是寸草不生。 如今,竟是商人商女车队来去自如……各朝的货物随意购买。 宋程昱反复提及的各朝合作共赢也得到了帝王的认可。 大肆侵略,伤害的不过是平民百姓,只有合作,才能达到人民和帝王的利益最大化。 大赣四十年。 北疆结束了近五十年的战乱。 宋程昱受命回朝。 北疆正式成为了北方民族最大的贸易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