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娇媳》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噩梦 谢知筠猛地从噩梦里惊醒。 她喘着气,胸口在一阵剧烈的起伏里撕扯得生疼,耳畔有着隐约的轰鸣,让她只觉得一阵心悸。 谢知筠愣了好一会,才伸手在额头上擦了一下。 一手的冷汗。 她做了一个噩梦,一个无比真实又无比虚幻的噩梦。 梦里她身穿丧服,跪坐在一片素白的灵堂里,身边人来来去去,议论着卫家的衰败和不幸。 谢知筠白着一张脸,只觉得浑身发冷,她闭上眼睛,缓缓回忆起梦里的一切。 灵堂里很冷,那似乎是一个隆冬雪夜,她衣着单薄,跪坐在灵位边垂眸不语。 眼前的火盆烈火燃燃,烧着一张又一张纸钱,呛人的烟灰在眼前升腾,她却一滴泪都无。 在她身边的是同她生疏的二弟妇和三弟妇,除此之外,还有卫戟的小妹卫宁安。 即便刚刚成婚两月,她也认识三人。 二弟妇是武家姑娘,不喜嚼舌根,她只是安静跪在边上一言不发,三弟妇却是商户女,正同跟她不和的卫宁安窃窃私语。 谢知筠浑身发冷,头脑发沉,迷蒙之间,她听到三弟妇的话。 “她就是个丧门星,出嫁来咱们家,都死了多少人?谢家败了,如今轮到咱们卫家。” 卫宁安声音嘶哑,如泣如诉:“若非为了她,长兄怎么会死?” “长兄死了,我们都活不成,我们都要死!” 谢知筠梦到这里,只觉得头痛欲裂。 紧接着,眼前虚妄轮转,哭声凄凄,怨念盈天。 谢知筠就是在此刻醒来的。 她坐在那发了好一会儿愣,才终于恢复些许神智,冰冷的手下意识往身边一摸,却只摸到了满手冷寂。 谢知筠心中一颤,她仓惶偏头去看,却没有看到晚间时分还同她缠绵的高大男人。 她同卫戟新婚,两人却素来不睦,她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千金女,他却是实打实的泥腿子,靠着公公的一身彪炳战功跻身枭雄,成就了如今的霸业。 他们两家联姻,是锦上添花,亦是雪中送炭。 即便娇纵如她都不能拒绝,更何况从不忤逆父亲的卫戟了。 可这婚成了,两个人却成了怨偶。 她瞧不上他不会舞文弄墨,只会舞刀弄枪,纯粹粗人一个。 她看不惯他整日在军营里练武,身上肌肉紧绷,高大又慎人。 她也听不惯他大声说话,声如洪钟。 而他虽从未说过厌她的话,却很少回正房来住,往常都是初一十五回来一趟,仓促行过云雨之事便走。 这婚后的日子当真是相看两厌,让人难以维系。 可即便如此,谢知筠也不愿看他年轻崩逝,她也不想谢家和卫家落败。 这个梦太让人心悸,以至于谢知筠在没有看到枕边那高大男人的时候,还是摸黑起身,踩上千丝履,一步步往厢房行去。 此刻亦是寒冬时节,新春刚过,家家户户都贴红挂福,显得一派喜气洋洋。 他们大房夫妻所住的春华庭是去岁才刚建好的,取的是北越旧都的形制,白墙青瓦元宝脊,古朴而优雅。 谢知筠身着素白中衣,乌发披散,她如同暗夜中的素灵,一路出正屋卧房,穿过堂屋,直去对面厢房。 同正屋不同,厢房中只烧了火盆,陡然一入,平添三分冷意。 谢知筠却只想知道他是否还在。 梦魇困于人心,祸于识海,让一贯嫌弃卫戟的谢知筠也对他多了几分关心。 夫妻二人晚上都不喜人多,故而丫鬟小厮都不在正房里伺候,谢知筠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卫戟所住的厢房。 他一个大老粗,隆冬雪地都不怕冷,厢房里只放了一个火盆,谢知筠远远便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蛰伏在罗汉床上。 帐幔重重,人影惶惶。 谢知筠心跳骤快。 她脚下无声,如同猫儿一般,一路来到床榻前。 四周一片漆黑,谢知筠只能借着隔窗外的皎洁月色,依稀看到卫戟沉睡的侧颜。 他身形高大,令人心安。 谢知筠坐在床畔边,在黑暗中描摹他的眉眼。 卫戟的面容英俊而刚毅,他天生一对剑眉,让他的眉眼更添凌厉。他鼻梁高挺,如同山峦,可那双嘴唇却薄薄淡淡,又不知怎的生出几分冷意。 他是肃国公治下八州中最具风采的少将军,亦然是人人称颂的小公爷。 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谢知筠下意识伸出手,在卫戟修长的脖颈上轻轻一触。 他是温热的,脉搏强健有力,蕴藏着勃勃生机。 那热度如同他的人一样,温热,炽烈,几乎要把她的手烫伤。 不知道怎的,谢知筠一颗心归于安然。 她收回手,觉得自己简直疯了,她作甚来看他是死是活,平白把自己冻僵。 谢知筠转身就要离开这冰冷的屋子。 下一刻,温热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谢知筠远山眉一挑,她回过头来,张扬明媚的杏眼便往卫戟脸上瞪去。 果然,卫戟已然醒来。 屋中漆黑而幽暗,彼此看不清面容,谢知筠却已经能凭借记忆想起他的模样。 黑暗里,卫戟那双明亮的深邃星眸如同雪豹,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夫人夜半未眠,想要谋杀亲夫不成?” 谢知筠心头一紧,转瞬便冷哼一声:“放肆。” 她没有故意挣脱手腕,这两月经验使然,她根本挣脱不开卫戟。 卫戟十五便上阵杀敌,大小战事经历百场有余,他想要钳制柔弱妇人简直轻而易举。 卫戟似乎才醒,亦有些茫然,那双漆黑的眸子少了平日里的凌冽锋芒,多了几分柔和。 他紧紧攥着谢知筠纤细的手腕,手上微一用力,便把她整个人扯进怀中。 一瞬间,冰火交融。 柔软纤细的素白娇人横卧在温热宽厚的胸膛上,炽烈的热意滔滔袭来,熏得谢知筠头晕目眩。 她咬牙冷哼:“卫戟,你好大的胆子!” 卫戟此时却松开了手。 可还不等谢知筠起身,他双手合拢,直接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整个人都扣进怀中。 谢知筠刚要开口,温热的唇瓣便侵袭上来,夺去了她全部心神。 “唔。” 他的吻炙热而浓烈,不带任何缠绵缱绻,只有直白而强烈的侵袭。 他的热情让谢知筠一下回忆起了梦中灵堂的冷意,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稀里糊涂就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卫戟看着眼前的琅嬛美人,呼出的热气在她耳边喘息:“权当一场美梦。” 谢知筠素白的小脸骤然飘过一抹红云。 她伸手在他胸口上轻轻捶了一下,横眉冷竖,却声带娇嗔:“放开我。” 卫戟低下头,用那双漂亮的星眸仔细端详谢知筠。 “不放。” 他的手微微下滑,一路来到那跟碍事的腰带上。 轻轻一扯,绫罗散尽。 卫戟的吻再度袭来,一瞬侵袭了谢知筠的神智。 他在她唇上呢喃:“你难得乖一次,我为何要放?” 之后,便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热浪袭来。 谢知筠终于体会到这厢房的热意了,待至最后,她额头都沁出薄汗,乌发松散在鬓边,平添三分妩媚。 卫戟昨夜就同她折腾过一回,谢知筠想不到他哪里了来的体力,半夜醒来竟还能纠缠。 到了最后谢知筠实在觉得累了,这才嗔他:“蛮子,我累了。” 卫戟笑着要亲她,却被她扭头躲开了热吻。 “夫人,可为夫不累。” 旋即,谢知筠就说不出话了。 再战方歇,已是鱼肚泛白,天将微明。 谢知筠抢了卫戟的软枕,远远躲进另一床被褥里,对卫戟怒目而视:“蛮子,蛮子!” 卫戟以手撑颈,中衣微敞,露出他结实的胸膛。 他大气都不喘,已就如同豹子那般盯着谢知筠。 “夫人怎么过来了?”卫戟悄悄从被褥下寻到她一缕乌发,在手里把玩。 谢知筠一夜被他折腾两回,又做噩梦又挨冻,这会儿已经疲累难当,她也没精神同卫戟纠缠,只困顿道:“你去榻上,我要睡了。” 这矫情大小姐,当真是用完就扔,毫不留情。 卫戟觉得好笑,却并不在意。 他松开了手上的乌发,懒洋洋翻身而起,光脚直接去了窗边的长榻。 他刚一离开,谢知筠便沉入梦乡。 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一片冰天雪地,她的丫鬟牧云跪在她跟前,哭得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 “小姐,我娘死了,我就晚去了半日,我娘就一个人在家咽了气。” “我不孝,我不孝啊。” 如此说着,牧云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眸染着血泪,脖颈边是一道长长的血痕。 “小姐,都是我的错,是我胆太小,什么都不敢说,不敢求。” “小姐,我好痛。” 牧云的哭诉在耳边回荡,谢知筠睡得颇不安稳,那股冰冷再度袭来,让她心中一阵又一阵抽痛。 然而哭声未去,温热却暖暖袭来,仿佛有一堵烧了火龙的墙,紧紧贴在她背后,令她身上的冷意逐渐消散。 也令那如泣如诉的梦魇离她而去。 谢知筠终于熟睡过去,不再呓语挣扎,不再颤抖寒颤。 卫戟看着怀中娇弱的人儿,安静凝望许久,才帮她盖好被褥,重新回到了长榻上。 次日清晨,谢知筠是在熟悉的呼唤声醒来的。 可能是因为一夜的缠绵,可也能是因为挥散不去的梦魇,让谢知筠早起并未如往时醒来,被牧云呼唤时还有些头晕目眩。 她勉强睁开眼睛,入眼是陌生的素青帐幔,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卫戟的厢房。 谢知筠的脸不自觉又落了红。 牧云伺候在罗汉床边,看她醒了,勉强笑着说:“小姐今日迟了。” 她六岁入府,同谢知筠一起长大,最是知道谢知筠的脾气。 故而她绝口不提谢知筠出现在姑爷房中的话,只伺候她回了正房。 待谢知筠洗漱更衣,便去了膳厅等早食。 或许因为那个梦,亦或者她尚未清醒,谢知筠的目光就直勾勾落在了牧云面上,看着她那张熟悉的清秀小脸发呆。 牧云手上微顿,有些慌张:“小姐?” 谢知筠心中却没有来一阵心悸,她捂住心口,安静喘了一会儿,才发现牧云眼中有着不甚明显的血红。 她刚哭过。 章节目录 第二章 现实 谢知筠同牧云算是一起长大,她五岁上便没了母亲,奶嬷嬷便给她找了两个同龄的丫鬟,不说伺候,只陪伴她度过那段少时岁月。 有这份情分在,其实两人可以无话不谈的。 但牧云一贯胆小谨慎,不如朝雨泼辣活泼,谢知筠便不同她商议春华庭的俗务,只让她贴身伺候陪伴。 谢知筠看了看牧云微红的眼角,顿了顿还是问:“你这是怎么?可是有人欺辱于你?” 牧云愣住了。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看向谢知筠。 因这一桩貌合神离的婚姻,谢知筠这两月来都不甚快乐,也总是无缘无故发脾气,心气从未平和过。 肃国公府中人事繁杂,谢知筠都要一一周旋,又怎可能对身边的下人生出几分耐心。 然而牧云只是愣了一下,旋即便勉强扯出一抹笑。 “小姐放心,无碍的,春华庭中谁敢欺辱奴婢呢?” 谢知筠微微蹙起眉头。 她惯不喜欢旁人说话吞吞吐吐,牧云自己心里也清楚,平日里都还算利落,今日反而越发瑟缩。 但一想到她少时遭的那些罪,谢知筠又说不出教导的话来,只能慢慢开解她。 谢知筠想起梦里她痛苦的模样,张了张嘴,就要再仔细问一问。 然而这时,朝雨熟悉的嗓音飘进膳厅。 “小姐,小娘子到。” 谢知筠面色微变,她伸手把鬓边的珍珠梅花簪扶正,又缓缓捋顺广袖上的褶皱,这才扶着牧云的手站起身。 她端着世家千金的气派,一步步往堂屋缓慢行去。 然而朝雨口中的“小娘子”却没那么沉稳,谢知筠还未在椅子上落座,就听一阵急促的踢踏奔跑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怒气冲天的稚嫩吼声。 “谢知筠,你好大的胆子!” 人未至,声先行。 谢知筠面色不变,她让牧云给她上了一杯蜂蜜梨汤,慢条斯理抿了一口。 等到卫宁安一阵风跑入堂屋时,就看到她那刚进门的长嫂一大早端坐吃茶。 做作矫情,表里不一。 卫宁安要被她气炸了。 “谢知筠,我在跟你说话!”卫宁安站在厅堂正中,叉腰叫嚷。 谢知筠这才屈尊降贵垂下眼眸,落到堂下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女身上。 卫宁安肖似生母,面容俏丽而可爱,尤其一双圆滚滚的葡萄眼,让人总觉得她时刻都在笑。 同父所出却天差地别,卫宁安身上只有天真烂漫,并无卫戟身上浓得化不开的煞气。 “嗯,听着了。”谢知筠懒洋洋应一声。 待把茶杯放到桌上,她才淡淡道:“小妹,何事惊动你来春华庭?可真是稀客啊。” 她这般漫不经心,差点把卫宁安气个倒仰。 卫宁安伸手指着谢知筠,怒发冲冠:“谢知筠,谁让你把花园的绿菊都铲了?你不知那是母亲最喜欢的花?你怎么敢?” 谢知筠这才想起似乎有这么件事,她漂亮的眼尾一勾,声音里都裹挟着笑意:“小妹,我是府中的大少夫人,协助母亲执掌中馈,花园要如何打理,不用我来同你解释。” 谢知筠高高仰着头,耳畔边的珍珠流苏微微晃动,点亮了她精致的眉眼。 “小妹从小不曾得淑女教育,有些事难免不懂,回头我会禀明母亲,让她好好管教于你。” 卫宁安气得脸都红了。 她站在那,小小的身子如同即将烧开的水壶,就要发出急切的怒吼。 “谢知筠,你别得意了,出身高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还要嫁入我们家?”卫宁安一边喊着,一边挣脱身边的苏嬷嬷。 “我长兄才不喜欢你,你不会舞剑耍枪,你不能上阵杀敌,你配不上我长兄。” 谢知筠面色不变,心里却把卫戟骂了八百遍。 她抬眸看向苏苏嬷嬷:“苏嬷嬷,不知公府竟是这般规矩,小姑可以如此放肆嘲弄长嫂?” 苏嬷嬷急得满头是汗,一边对谢知筠行礼,一边去拉劝卫宁安。 但这一对姑嫂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主,一个漫天嘲讽,一个怒发冲冠,战火一触即发。 谢知筠昨日没睡好,现在还有些头疼,加之早膳未到又要听卫宁安啰嗦,她的脾气几乎都要压不住。 就在她要让人赶走卫宁安时,另一道身影匆匆赶到。 这一次,来的是肃国公夫人崔季身边的赵嬷嬷。 赵嬷嬷一步跨入正堂,先规规矩矩给谢知筠行礼,替卫宁安告罪,然后才转过头去,同卫宁安低声言语几句。 就这几句话,卫宁安便如同鹌鹑一般,乖了起来。 她兴许还觉得丢人,缩在赵嬷嬷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谢知筠的心情更糟糕了。 她垂眸看向赵嬷嬷,等她一连串的告罪说完,这才开口:“赵嬷嬷,你是夫人身边的管事,你亲自走这一趟,我便也给你这个脸面,便把宁小姐带回去好好管教,以后可不能再如此胡闹,让公府失了脸面。” 赵嬷嬷面上笑容不变,同谢知筠行礼,便要请了卫宁安回去。 谢知筠却道:“慢着。” 赵嬷嬷回头,仰视主位上那位明艳的女子。 谢知筠身穿琅嬛世家千金惯穿的广袖长衫,领缘、袖缘及衣摆皆绣有繁复的并蒂莲,层层领口包裹之下是她修长的脖颈,显得她整个人修长挺拔。 她面上粉黛未施,只淡扫蛾眉,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丽。 琅嬛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此刻谢知筠脸上却没有笑意,她淡淡看着赵嬷嬷,沉声开口:“府中人多,母亲又要操心父亲、二弟和小妹,难免心累,我替母亲分忧,趁着即将春暖修整花园,也是分内之事。” 说完这话,谢知筠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端庄而得体的笑容。 “母亲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意。” 赵嬷嬷垂下眼眸,躬身同她行礼,这才安静无声退了下去。 而卫宁安已经被苏嬷嬷带了下去,并不知这三言两语的机锋。 待到春华庭重新安静下来,谢知筠收回脸上的笑容,缓缓吐了口气。 牧云悄悄上前,小声道:“小姐,早食准备好了,先用点心吧。” 谢知筠点了点头,回到膳厅重新洗手净面,这才开始慢条斯理吃早食。 琅嬛谢氏是百年氏族,早在晚周时便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后来晚周覆灭,前秦兴盛,便又在前秦朝堂呼风唤雨。 直到前秦崩乱,北越代之,南北天下战乱频发,北越国中又由卫氏执掌权柄,谢氏的威严才难以维系。 即便如此,百年氏族的底蕴却丝毫不少。 以前在家中时,谢知筠早点都要有四冷四热两汤的配置,她自己吃用不掉,便会赏赐给丫鬟婆子们一起吃用。 然而嫁进公府,成了公府的大少夫人,日子反而没有在家中时精细周全。 就拿眼前的早食来说,卫氏跟谢氏简直是天差地别。 卫氏出身太兴农户,一家子都靠给富农种地养牛为生,家中上下十来口人,识字读书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卫戟自幼跟在肃国公卫苍身边,十五便上阵杀敌,少时常年随军打仗,生活过分随便,从不讲究吃穿。 谢知筠记得成婚第一日,早食是一盆鸡蛋面并一份炒米,寡淡得她一整日都没吃下饭去。 在这一个月的“教导”之下,小厨房有所改善,却也实在乏善可陈。 今日的早食依旧是面和炒米,不过面是榨菜肉丝面,炒米加了青瓜和腊肉,味道更香一些。 除此之外,小厨房特地给她煮了一锅排骨汤,算是对她额外的孝敬了。 谢知筠不乐意吃这些粗食,却也知道不能饿着自己,她简单吃了一碗面,便对牧云道:“剩下的你们拿去吃吧,若是不够,让小厨房再做。” 可她这话说完,牧云还是没甚反应,谢知筠便抬头瞧她一眼。 牧云眼睛通红,站在她身边魂不守舍,瞧着实在可怜。 谢知筠再度蹙起眉头。 她放下筷子,让朝雨去处理早食,自己则领着牧云进了内室。 刚一进去,她就淡淡道:“跪下。” 牧云先是一愣,旋即便利落跪了下去:“奴婢知错。” 谢知筠问:“你可知自己哪里错了?” 牧云眼睛通红,她摇了摇头:“奴婢,奴婢不知。” 牧云从小性子就瑟缩,谢知筠教导她这么多年,也并无改善。每每遇到大事,她都是喜欢藏着不说,总要谢知筠激她一激,她才肯吐露实情。 谢知筠拿她没办法,只得佯装生气道:“隐瞒不报,还不是错?牧云,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为何要欺瞒于我?” 牧云的眼泪唰地奔涌而出,如同雨幕一般,坠入羊绒地毯上。 “小姐,小姐我……” 谢知筠满心烦躁:“你到底有什么事?” 牧云下意识回:“我母亲病了。” 这五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了谢知筠心神深处,她瞪圆了眼睛,低头紧紧盯着牧云。 “你再说一遍?” 牧云躬身,在地上磕了个头:“小姐,我母亲得了重病,昨日里杨氏兄长就送了信,让我今日回家一趟,可我,可我不敢回去。” “但我又怕母亲当真走了,见不到这最后一面,小姐,小姐我该怎么办?” 牧云的痛哭声同梦中的情景重叠在一起,谢知筠只觉得膝盖一软,她磕磕绊绊往后退了两步,猝不及防坐倒在了椅子上。 牧云的母亲真的病了,若她真的没有赶回去看她母亲,那真的会天人永隔吗? 现实和梦境重叠在一起,令冷意再度席卷谢知筠的心头。 她只觉得浑身都僵硬了,仓皇和害怕充斥她的脑海,让她无暇旁顾。 在她仅剩的理智里,只飘荡一句话:那卫戟也会死吗? 章节目录 第三章 探望 谢知筠从不信命。 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不过是扰乱人心的蛊物,不仅无法开解自身,反而平添烦恼。 但此时此刻,她却又无法淡然视之。 谢知筠并未让自己沉浸在思绪里太久,她深吸口气,先慢慢吃了杯茶,让自己逐渐清醒过来。 方才道:“牧云,你起来说话。” 牧云默默擦干脸上的泪,才蹒跚起身。 谢知筠看向牧云的面容,见她眼中带泪,满脸哀戚,沉吟道:“我知你不敢回家,你怕见到那两个恶鬼,怕他们作怪,但你又担心母亲,是也不是?” 她并非冷心冷情之人,只是近来事多繁杂,她对身边人少了关心,这才错过了此事。 牧云哽咽一声:“小姐,您也知道,奴婢是母亲教养长大的,后来奴婢重病,母亲才不得已同人再婚,结亲之后见他们待奴婢不好,这才把奴婢送进府中。” “我不能不管我娘。” 有些事,牧云从未同谢知筠说过,谢知筠也并不知她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母亲性命。 谢知筠做事果断,她立即道:“你母亲是什么病?” 牧云道:“母亲早年劳累,身子骨本就不好,去岁年根落了好几次雪,天气太过寒冷,母亲心力虚弱,挨过了新年还是不成,已有颓败模样。” 谢知筠便明白她是身体衰弱,心力衰竭。 但这并非是绝症。 谢知筠立即扬声道:“朝雨。” 朝雨在外听了音,立即快步而入。 她比牧云要高了半个头,身材修长挺拔,一头乌发全部盘在头眼盲之人心性敏感,故而也不觉有何不妥。 “老人家,我要买十盒檀香。” 归隐寺所出的檀香很有名,味道凝而不散,幽而不冲,极是好闻。 老妇人抬了抬手,叹了口气:“也是不巧,今日香客多,只剩这一盒了。” 谢知筠也不强求,便用二十文钱买了一盒。 之后她去解惑亭上香,赏了会儿景,便归了家来。 这一切都平平无奇,并无可质疑之地。 谢知筠微微蹙起眉头,她偏过头去,鬓边珠翠微微摇晃,却毫无碰撞之音。 她那双明媚的眼眸,穿过鸟雀报春的屏风,遥遥落到窗边的妆台上。 那盒少了一根的檀香恰好就放在妆台上。 那不过是一盒普通的檀香,上面还刻印着归隐寺的铭印,并无任何奇特之处。 谢知筠没由来一阵心烦意乱。 她自己不知,这一沉思便过了大半个时辰。 直到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钻进耳中,谢知筠才回过神来。 牧云此时正跪在她面前,她带着泪意道:“小姐,奴婢回来了,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当真?大夫如何说?你娘亲可是无碍?”谢知筠眼睛一亮,心中的沉闷也消去大半。 梦境现实截然相反,是否印证那不过就是一场噩梦? 如此便极好。 谢知筠浅浅呼出口气。 牧云弯下腰,在地上用力磕了三个头。 嘭嘭响声在屋中回荡,久久不散。 “大夫去得及时,参丹也是急用救命的好药,娘亲的命这才吊住,”说到这里,牧云又哭了起来,“还好她救了回来,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大夫说若是再晚半刻便无力回天,全靠谢知筠心细如发,才救了她母亲一命。 谢知筠浅浅笑了,她放松下来,眉眼之间多了些许柔和。 “你我一起长大,我自然要关心与你,既然她已无碍,你便也放心吧。” 然而牧云却猛地抬起头,她瞪着通红眼睛,看向谢知筠:“求小姐开恩,准允奴婢领她入府。” 可谢知筠已经听不见牧云的话了。 她的目光牢牢锁在牧云的脖颈上。 在牧云纤细苍白的脖颈上,有一条细长的红痕,如同深夜中的烈火,灼烧了谢知筠的眼眸。 那刚好就是梦中牧云脖颈处红痕所在。 时也命也,一切似又回到了原点。 她似乎改变了什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那究竟是噩梦,还是无法明说的未来,谢知筠已然分辨不出。 谢知筠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心房,让她浑身疼痛难忍,谢知筠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堵着,让她几乎都要窒息。 “小姐!”牧云扑了上来,扶住了她。 谢知筠一把握住牧云的手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喘着气,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牧云见她面色苍白,痛苦难当,忙在她额头轻轻一触,旋即便惊呼:“小姐,你发热了。” 谢知筠耳中嘶鸣,似有从未听过的梵音在她耳边反复呢喃。 她仓促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次,梦魇未至。 谢知筠只觉得周身温暖,她似乎徜徉在一片云海里,面上一片阳光普照。 她就这样安然睡了许久,直到一阵铃音响起,她才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依旧是一片清明。 紫藤萝轻纱帐幔并未垂落,旖旎飘在架子床两侧,明媚的光影从隔窗中照耀进来,羊绒地毯上画出狭长的时光痕迹。 一个高大的身影斜靠在屏风一侧,遮天蔽日,隔断光阴,也把那无尽的冬日寒冷挡在身后。 谢知筠的目光顺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上爬,爬过他修长结实的长腿,略过他精瘦有力的腰肢,最终从他那宽厚的胸膛上一飘,落到了他英俊的面容上。 剑眉星目,俊若繁星。 便是世人对少将军的印象。 谢知筠头脑发晕,却也莫名想起这八个字。 他安静站在屏风一侧,如同山峰,亦如高树,让人见之心安,惧意不在。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谢知筠的脸上,见她睁开了眼,不由淡淡一笑。 “昨日里还生龙活虎,今日便就病了。” 卫戟嗓音低沉,声音里有着清晰的叹息:“可让人如何安心?” 章节目录 第四章 挽救 那嗓音低沉醇厚,犹如陈年的老酒,让人不自觉想要沉醉其中。 但谢知筠即便头晕脑胀,却依旧强撑着没有让自己迷离天外。 她微微偏过头去,撑着修长的脖颈,就是不往卫戟那张俊颜上看。 “在你们卫家生病都不许了?”谢知筠哼了一声。 卫戟先是一愣,旋即便低低笑了一声。 “见你生龙活虎,为夫就放心了。” 谢知筠这才瞥他一眼,语带嘲讽:“小公爷公务缠身,军务繁重,怎么有空探望病弱的夫人?” 她自觉嘲讽,可声音却是娇娇柔柔,带着一把软毛刷子,在人心尖上来回拨弄。 卫戟低叹一声,他前行两步,直接选了窗边的罗汉床落座。 即便是坐着,他的身躯也高大如青松,强烈的气息迎面扑来,让谢知筠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方才那一眼,谢知筠其实是故意去瞧他的。 两场噩梦距离太近,其中一场的应验,让谢知筠很难不去担忧另一场噩梦。 但方才依她所见,卫戟面容坚毅,星眸明亮,通身上下都是蓬勃生机,全然不似即将病入膏肓的病人。 谢知筠虽略松了口气,却并不彻底放心,她思索着这两日发生的事,耳边是卫戟的声音。 “今日校场事情不多,”卫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早些回来歇息。” 谢知筠蹙起眉头,她忍不住回头看他,念叨一句:“青山翠叶要细品,牛饮简直暴殄天物。” 卫戟自顾自给自己续了杯茶,似乎根本没听见谢知筠的话:“都是茶水,解渴而已,哪里那么多讲究。” 谢知筠气急。 这人真是,刚让人觉得他心思细腻,知道关心他人,转眼又这般让人生厌,好不讨厌。 谢知筠心情不好,不欲同他多言,故而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卫戟自顾自吃了口茶,这才起身道:“母亲说晚间阖家一起吃饭,在荣景堂,须得一起去。” 说罢,他也不必等谢知筠首肯,大踏步便出了卧房。 待他的脚步声走远,谢知筠才肩膀一垮,难得不顾千金小姐的做派,往后一倒便慵懒躺在了架子床上。 “唉。”谢知筠叹了口气。 朝雨听到她的叹气声,笑着从外面进来,打趣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谢知筠只问:“牧云如何了?” 朝雨来到床榻边,坐在脚榻上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发现她并不发热,这才松了口气。 “牧云好些了,脖颈上的伤不重,嬷嬷知道小姐心善,加之牧云的娘亲情况特殊,便让小厮们把人带进了府中。” 谢知筠听到这话,再度叹了口气。 “牧云也是命苦。”她道,“同嬷嬷说一声,找个小丫头照顾方嫂,待她病好了,再安排个活计便是。” 既然成了她的仆妇,那便直接称呼方嫂便是。 说到这里,谢知筠眉宇之间飘过一抹厉色。 “那杨家父子没有歪缠?” 朝雨笑出唇边一对梨涡,她长相甜美,却是泼辣性子,她每每这般眯着眼睛笑,肯定有人要倒霉。 朝雨这么一笑,谢知筠便知那对父子讨不到好了。 果然,朝雨轻咳一声,开口道:“小姐放心便是了,这次跟着嬷嬷去的有小钟,小钟可是卫家的家仆,他往那里一站,立即吓得那俩父子不敢吭声。” “不过后来进了房中,小钟没跟着,这才让那登徒子伤了牧云的脖颈,也正因此,牧云娘也绝了继续过下去的心。” “咱们家的人,可不能叫外人欺负了去,嬷嬷让小钟打了杨家大郎一顿,以示惩戒。” 谢知筠眉心舒展:“这就对了。待我好些了,我便去瞧瞧方嫂,问她以后要如何。” 她声音微冷:“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再不纠缠。” 朝雨立即便高兴起来:“是,奴婢知道了。” 谢知筠还有些头疼,她道:“去准备一碗安神散,我睡一会儿,待到酉时再喊我。” “小姐,今日您还没有用饭呢,午饭就没用,还是吃些粥食再睡吧。” 谢知筠便点头应允。 待她吃完一碗瘦肉粥,又吃了药,这才让人都退出去,安静躺了下来。 谢知筠缓缓闭上双眼。 虽然不愿意回忆那场噩梦,可她从小都不是胆怯之人,既然遇到了事,就想办法去解决,只有一次次解决困境,才能大道坦途。 谢知筠把自己沉浸在梦境里,梦里的灵堂里都是悲切的哭声,那声音几乎要在脑中轰鸣,让她很难集中精神。 谢知筠深吸口气,努力忽视耳边的哭声,此刻她才注意到灵堂里很冷,一切陈设皆很简薄,女眷们皆身着素服,外披素白麻衣,一个个皆是神色凄惶。 那种神情,不单只因卫戟的死,也因卫家的颓唐落败。乱世之下,一个落败的家族女眷将永无宁日。 人如草芥,乱世飘零,能活着都是奢望。 可若公公还在,一家人不会如此痛苦,那么也就意味着,在那时公公已经不在。 谢知筠猛地睁开眼睛,此刻的她回忆起梦中的身边妯娌们。 两个弟妇瞧不出有什么区别,但卫宁安却与早晨时见的那一面迥然不同。 梦里的卫宁安已经是少女模样,瞧着大约十五六的年纪,不是如今的十三岁。 谢知筠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如此一来,若这梦当真是真的,那么一切的悲剧只会发生在两年之后,她还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谢知筠闭了闭眼睛,一瞬思绪万千。 虽然她同卫戟相看两厌,两不安好,但她也得承认,公公是少有的英雄奇才,若他能长久屹立,将来前景不可限量。 而卫戟也是少有的天纵奇才。 他十五便跟随公公上战场,七年以来从未有过败绩,如今肃国公治下八州有四州都是他率先锋营打下,在卫家军中声望极高。 即便只看昨日邺州城中的繁荣景象,看百姓们脸上的笑容,谢知筠也不能眼见卫家落败。 定好了目标,谢知筠重新躺下,这一次终于安然入睡。 再醒来时已经天色微幽。 谢知筠掀开帐幔,就看到外面幽静的雅景。 一缕香烟从博山炉上袅袅而起,蜿蜒娉婷,不徐不疾。 格纹窗外是璀璨如金的落日余晖,八棱海棠树在余晖中随风摇曳,因着冬日寒冷,树枝皆有些干枯,却依旧顽强生长。 谢知筠认真看了一会儿,目光收回到那袅袅的博山炉上。 若说昨日有何异常,那便是她去了一趟归隐寺。 谢知筠打定主意,想着明日再去一趟归隐寺,外面就传来牧云的细嗓子。 “小姐可醒了?” 谢知筠让她进来,牧云便笑着伺候她起身更衣。 因着晚上还有家宴,谢知筠便让她给自己挑了一身素紫色的圆领衫,外配了一件妆花里衬貂绒的褙子,下面再配一条厚实的褶裙,立即便暖和起来。 谢知筠坐在妆镜前,让牧云给自己梳头,问她:“待方嫂好些了,她想做什么活计?” 因着已经脱离了杨家,离开了让她痛苦的噩梦,故而牧云的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带着盈盈笑意。 “回禀小姐,我娘的手艺不错,针线厨艺都使得,采买之事也能算清,只要能有一口饭吃,作甚都行。” 谢知筠难得听她说这么多话,不由笑了:“明日你若是好些,就带你去归隐寺拜一拜,求一求菩萨。” 主仆两个说着话,贾嬷嬷在外面略去了寒意,便掀开珠帘而入。 她是谢知筠的奶嬷嬷,从小教养她长大,待她如珠似宝,因着谢知筠母亲早去,她的这一身娇贵脾气都是贾嬷嬷惯出来的。 贾嬷嬷一进卧房就看到她刚梳好了飞天髻,牧云正在给她点花黄。 “哎呦呦,这是哪里来的仙女,”贾嬷嬷笑弯了一双眼,圆胖的脸上都是喜欢,“我瞧了这么多人,可没有哪个能比得上我们小姐的。” 谢知筠一见她就更高兴了,心情好了许多。 “今日有劳嬷嬷了,你受累。” “为小姐尽心,哪里称得上累呢?再说方妹子确实不容易,那一家真是烂心肝……” 贾嬷嬷原本想要说一说杨家的破烂事,抬头就看到牧云的小脸,顿时收住了话头。 “小姐一会儿要跟姑爷去荣景堂?” 谢知筠在镜中瞧她一眼,微一挑眉:“嬷嬷可知道了什么?” 贾嬷嬷老神在在道:“我倒是听说,今日有亲旧登门,大约为此事。” 谢知筠便了然:“大约又是投靠而来的亲戚吧。” 肃国公卫苍南征北战十载,一开始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大头兵,如今却已经是北越中连皇帝都忌惮的肃国公了,文臣武将,平民百姓,莫不知肃国公的威名。 谢知筠嫁进来两月,已听说有三波亲戚上门投靠,不过没有哪一次就连卫戟和她都要一起见一见的。 足见这一次的亲戚并非远亲。 谢知筠正发着愣,外面就传来珠帘碰撞的脆响。 高大的身影踏步而来,卷入一阵凌冽的寒风。 谢知筠秀眉一挑,抬眸向他看去。 入目是卫戟俊逸非凡的脸。 卫戟见谢知筠打扮妥当,果断向她伸出手:“夫人,请吧?”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未婚妻? 谢知筠杏眼微垂,挑剔地在他手心瞥了一眼,然后便对牧云伸出了手。 贾嬷嬷一面让牧云去唤朝雨,一对卫戟笑眯眯道:“姑爷略等一等,近来天寒,小姐身骨娇弱,还是要披一件斗篷的。” 卫戟冲她点点头,也不往正房里面走,依旧靠在屏风边,淡淡看着谢知筠。 谢知筠正在同牧云轻声细语说话,她的目光并不落在卫戟身上,却在他腰间浅浅扫了一眼。 虽是武官,但卫戟腰间也总是坠着一块羊脂白玉。 那白玉是如意扣的样式,简单朴素,成色也很一般,并非稀罕物。 谢知筠眼尖,从成婚那日便发现他从不离身。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谢知筠不欲同他多言,便没有细问。 卫戟看似平易近人,但不能说的他从来都不会多说半句,同他说话有时候是很累的。 牧云最后在她发间簪了一只碧玺团花簪,谢知筠这才满意。 她似不经意地闲话家常:“听闻家里来了客,是贵客还是远客?” 卫戟看都不看贾嬷嬷,只说:“不知。” 他说不知,应当是真的不知,看来这来客上门很是仓促,就连卫戟都不知根底。 此时朝雨也到了,谢知筠披上斗篷,同卫戟一起出了春华庭。 卫家虽已贵极人臣,权倾朝野,把北越宗室逼的只能缩在颍州哪里都不敢去,但家族上下依旧维持着旧日的习惯。 若非如今的国公夫人崔氏也是出身氏族,怕是这国公府也要建得七零八落,不忍入目。 卫戟大步走在前面,谢知筠小步跟在后头,她身上裹着披风,倒是一点都不怕冬日冷意。 冬日时节的邺州并不如西北寒冷,城中的紫鸣河也不曾结冰,依旧涛涛涓流,流入长山河之中。 从春华庭出来刚走了三五十步,谢知筠便哼了一声:“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卫戟脚步微顿,他偏头过来瞧,便见谢知筠行行缓缓走在身后,好似在欣赏园中的冬景,并没有追赶他的脚步。 他蹙起眉,却并未纠结,只道:“我有事同父亲商议,便先行去,你慢些到荣景堂也可。” 说罢,他不等谢知筠的反应,大步流星便消失在假山之间。 谢知筠气急:“你这人!” 说了要一起去荣景堂,还特意去等她,可这会儿却又自己走了,也不知他是细心还是粗心了。 朝雨轻轻怕了拍谢知筠的后背:“姑爷先走岂不正好?咱们出来得早,还能在院子里逛一会儿。” 从春华庭出来便是府中新修的花园,名为百芳园,早先时候种的是绿菊,但谢知筠不喜那颜色,前日让换成了冬日也能缤纷绽放的茶花。 肃国公府形制仿照北越旧制,府邸大多是单院成局,环绕主楼,配以亭台花园,方成一家团圆。 卫戟是嫡长子,故而他们所住的春华庭就在荣景堂左近,步行一刻便能到。 谢知筠看着正在盛开的茶花,眉宇间多了几分笑意:“还是这茶花好看。” 朝雨道:“小姐眼光一向很好。” 主仆两个人走着便来到一处小径,小径清幽,两周都是茂密的冬青,即便是寒冷冬日也依然翠绿如新。 小径一侧有北越天启帝赏赐的太湖石,高耸崎岖,怪石嶙峋,很是好看。 朝雨压低声音:“小姐,该去荣景堂了。” 谢知筠点点头,扶着她的手正待转身,便听到另一侧传来说话声。 太湖石之后另有凉亭,声音应是从那边传来,隐隐约约,却叫小径中听得真切。 只听一道陌生的女音响起:“嫂嫂怎么就仓促给伯谦定下婚事?如今婚约已成,待纯儿寻到家,该如何是好?” 伯谦是卫戟的字。 谢知筠心头一跳,她下意识攥起手心,脸上的笑容也随风而去。 凉亭中天然不止一人,这女子说完之后,另外一道声音就很熟悉了。 那是谢知筠的婆母崔氏。 崔氏声音温柔,语带安抚:“小姑这一去便是六年,府中多次去信都说温纯并未寻到,眼看伯谦都过了弱冠之年,若再不给他婚配,实在不妥。” “小姑是伯谦的亲姑姑,也应该心疼伯谦的。” 崔季字字句句都是温柔,可话中含刀,直刺那人心窝。 果然,那人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才道:“嫂嫂这是背信弃义,断了早就定好的姻缘。” 崔季依旧温柔:“小姑,这是国公爷定的婚事。” 后面的话,谢知筠并未再听,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惊诧,扶着朝雨的手轻手轻脚出了小径。 朝雨的面色亦不好。 门阀世家最讲究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尤其是婚姻大事,必不能瞻前顾后,多方协定。 谢知筠记得当时两家商议亲事时,公爹亲口说卫戟从未定亲,怎么今日竟还有个未婚妻了? 朝雨小声问:“小姐,这可怎么办?” 谢知筠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来者应当是国公爷的亲妹妹,早年嫁给湖州牧的卫英,我记得父亲曾说过,她同湖州牧感情极差,成婚十年也未有子女。” 早年北越十六州中有十州起事造反,卫苍就是在乱世中成就霸业,当时卫英先夫早亡,她年轻守寡,卫苍就做主把她嫁给了刚归顺的湖州牧。 卫英原本不愿,无奈拧不过兄长,只得含泪再嫁。 故而这些年她一次都未回卫家,即便现在卫苍权倾朝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肃国公,她也不同卫苍往来。 正因如此,谢知筠当时猜测来者是谁时,直接把她略过。 却没想到这位姑母到底回了肃国公府。 朝雨自然不知这些,听了谢知筠的话,朝雨有些心慌:“方才夫人所言的温纯,是……?” 不过三五句话,谢知筠却已经缓过神来,她缓缓吐出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谢知筠眉峰微扬,眉宇之间是清晰可见的疏离和冷漠。 “不管温纯是谁,现在我是肃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卫氏蒙骗也好,悔婚也罢,结局都已经不能更改。” 谢知筠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嫡女,遇事丝毫不慌乱,她平复好心情之后,便对朝雨道:“这件事你知我知,莫要同牧云和嬷嬷说起,你放心,这不过是小事。” 即便如此,当她在荣景堂门口碰到三弟妇纪秀秀时,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显得有些冰冷。 谢知筠自忖是世家千金,待人接物总是要端方有礼,优雅大方,故而即便对上纪秀秀,她也一直是端庄得体的长嫂。 纪秀秀鹅蛋脸,生得略有些丰润,人还没走进,谢知筠就被她头上那一排金灿灿的发簪晃了眼。 “呦,这不是长嫂吗?”纪秀秀眼睛一转,立即便问,“怎么没跟长兄一起过来?” 谢知筠脚步微顿,她看着纪秀秀淡淡笑:“三弟不也没跟三弟妇一起过来?” 纪秀秀面色微变,却伸手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夫君有事请教公爹,我便让他先来了。” “亦然。”谢知筠淡淡丢了两个字,扶着朝雨的手直接进了荣景堂。 留下纪秀秀站在门口,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翻白眼。 “得意什么?”纪秀秀对自己的丫鬟元宝说,“就会拿捏什么世家千金的做派,他们谢氏就是纸糊的灯笼,只有玩命点蜡才光鲜。” 元宝连忙扯她衣袖:“小姐!” 纪秀秀嗤了一声,她站在门口补了补脸上的妆粉,这才昂首挺胸进了荣景堂。 谢知筠到荣景堂的时候,阖家上下几乎已经到齐。 除了国公夫妻和来客,听礼间已经坐了好些人。 卫戟正在同三弟卫荣说话,而二弟卫耀同二弟妇虞晗昭坐在边上,夫妻两个自顾自吃茶,谁也不搭理谁。 大娘子卫宁淑低头坐在桌边,安静听小娘子卫宁安说话,整个听礼间其乐融融,好一派家族繁荣的景象。 听到脚步声,卫戟抬眸往门边扫了一眼。 谢知筠正巧对上他探究的目光,耳边立即就想起那位姑母的说辞,压下去的脾气还是翻涌上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卫戟:“……” 卫戟不知她为何又生气,便不去同她纠缠,只与三弟说话。 卫荣今年刚满十八,是三兄弟里年纪最小的,他面容清秀,满脸稚气,是三兄弟中看起来最正常的一个。 他正道:“多谢长兄方才替我说话,若非如此,这一顿板子是逃不了的。” 卫戟淡淡点头:“你的想法很好,就是太过鲁莽,没有下一次了。” 卫荣连忙拱手:“是,小弟知道了。” 这两句话的工夫,谢知筠已经同屋中众人见过礼,甭管是什么态度,总归该有的礼数不少。 谢知筠往前行了几步,正待坐到卫戟身侧,就听外面传来一道女音:“怎么家长未至,小辈竟都已落座?谁教你们的规矩?”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但谢知筠却已经听出大概。 说话之人正是卫戟的姑母,湖州牧夫人卫英。 或许……也是卫戟曾经的未婚妻的养母。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姑母 语音落下,珠帘轻咬,一道绛紫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谢知筠站在卫戟身侧,抬头望来者面上看去。 来的是个三四十岁的消瘦妇人,她身上穿着厚重的广绣长衫,外面披了一件白兔毛的褙子,衣服有些不太合身,显得空空荡荡,越发瘦骨嶙峋。 谢知筠目光微飘,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她的面容。 只一眼,谢知筠心里便感叹:这兄妹俩长得也太像了。 公公卫苍高大英武,通身气派震慑人心,卫戟同他生得很像,却又有生母身上的清秀美丽,故而看起来俊朗无双。 而这位姑母虽同卫苍生了一般无二的眉眼,可身上的气质却并无光明,她眉眼微垂,嘴唇紧抿,脸颊消瘦,周身上下只有阴沉二字。 谢知筠看人很有技巧,即便她如此仔细打量卫英,卫英却也无从察觉,反而扫了一眼直勾勾盯着她看的纪秀秀。 “瞧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纪秀秀是在金银堆里长大的,首富纪氏这一代得了十几个男儿郎,只她一个姑娘,自然是如珠似宝,娇宠无双。 嫁来卫氏之后丈夫体贴,两位母亲都很和善,故而她过得如鱼似水,除了偶尔要跟才进门的长嫂谢知筠攀比,她就没有任何烦心事。 这会儿被人无端训斥,她就像被拔了毛的鸡,立即便瞪圆了眼睛:“家中长辈从来慈祥,从不会随意训斥晚辈,我倒是不知您是哪里来的长辈。” 谢知筠站在那没动,余光看到卫戟神色淡然,似乎对姑母的突然出现毫不意外。 纪秀秀这么一嚷嚷,卫荣的面色一下子就白了,他忙起身来到纪秀秀身边,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秀秀,少说几句,这位是……” “你别管我!”纪秀秀蹙眉不满。 卫英扫了她一眼,冷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欲同她多言。 纪黎黎还要在说什么,就听到啪嗒一声脆响。 卫戟把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他起身,同谢知筠并肩站在了桌边。 此刻卫戟并未站定,他上前迈了半步,才稳固身形。 他身材高大,比谢知筠高了半个头,如同一道高墙,把谢知筠整个人这挡在了身后。 两个人没有眼神对视,但谢知筠却却天生一副玲珑心肠,不用问,不用看,就知他要做什么。 虽是貌合神离,却意外心有灵犀。 果然,卫戟双手抱拳,拱手行礼时,她也跟着行了晚辈礼。 “许久不见姑母,姑母安好。” 谢知筠唇边含笑,温柔如水:“侄媳谢知筠见过姑母,姑母安好。” 卫英本来面色难看至极,此刻听到卫戟的话,面色稍霁,但紧接着,她目光就落到了巧笑倩兮的谢知筠身上。 不得不说,琅嬛谢氏出身的千金,就是同旁人不一样。 只看她娉婷立在那,便有种静水流深的气运,外人是如何都学不来的。 但卫英看着谢知筠的目光并未柔和下来,反而比方才更加凌厉。 她吸了口气,理都不理谢知筠,只对卫戟道:“难为伯谦还记得我这个姑母,我以为家中的侄儿们都忘了姑母是谁了。” 卫戟面色如常,道:“不会。” 谢知筠不知为何是客人先来听礼间,但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卫戟身边。 倒是方才一言不发的卫耀此刻起身,温和地道:“许久不见姑母,此刻见您身体健康,侄儿很是宽慰。” “长兄,三弟,不如咱们请姑母先落座?”卫耀文质彬彬,斯文俊秀。 他身体孱弱,从小只习文,看起来比身边的夫人虞晗昭还要瘦弱。 他一出来打圆场,听礼间的气氛便缓和下来。 卫英看向他的时候倒是显露出几分长辈的慈祥模样,不过她还未来的及开口,外面就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大妹怎么比我来得还早。” 随着这笑声而来的,是一道高大的身影。 肃国公卫苍是如今整个南地最令人敬佩的英雄人物,他高大英武,性格豪爽,见任何人总是满脸笑容,让人心生向往。 他的脚步很快,珠帘被他大手一挥甩到门框上,啪嗒断了两根。 卫苍毫不在意,直奔卫英而去。 “今日事多,方才还在书房忙,没来得及去迎接大妹,”卫苍大手拍了拍卫英单薄瘦弱的肩膀,“多年未见,大妹瘦了许多,为兄心里甚是难过。” 他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卫英安静看着他,那双充满阴霾的眼睛此刻也多了几分柔情。 “长兄,”卫英眼中倏然落下泪来,“长兄,阿英好想你。” 这一句长兄拉近了分别六年的隔阂。 卫苍见她泪流不止,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眼睛微红,凝望着已经显露出苍老的妹妹。 “待用过了这顿饭,咱们兄妹二人再坐下详谈,此番你能回家来就好。” 卫英点头,她用帕子拭去脸颊上的泪,抬头冲卫苍勉强一笑。 “是啊,回家就好。” 满屋的晚辈只能安静站在一边,看他们兄妹情深,谁都不敢出言劝解。 就在这时,又有两人姗姗来迟。 先进屋的是崔季,肃国公夫人面貌温柔,眉眼清秀,她说话办事都有世家大族的气度,同谢知筠相处还算融洽。 跟在她后面的是二夫人陆氏,她低垂着头,只露出纤细的脖颈,让人看不清面容。 崔季一进来就笑了。 她过来扶住卫英的胳膊,领着她往主位上行去,卫苍也跟着一起过去,待长辈们都落了座,崔季才笑着开口。 “都坐吧。” 于是,卫戟跟谢知筠便坐在了崔季的左手边。 听礼间有一瞬的安静。 紧接着,卫苍便举起了酒盏,高声道:“今日难得合家团聚,是比过年还要齐全的喜事,咱们阖家上下一起吃一杯酒,庆贺这难得的团圆日,也算补过这个团圆年。” 卫氏家中上下都能吃酒,谢知筠在家中时也偶尔小酌几杯,故而此刻也跟着端起酒盏,笑意盈盈看着众人。 “来,喝!” 随着卫苍的动作,卫家上下十几口人不约而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待一碗酒下肚,卫苍就放下酒杯:“大妹,这次回来,可要多住几日?怎么没带茹丫头回来?” 说到女儿,卫英的眼睛立即便红了。 谢知筠算是发现,这位姑母也是能屈能伸的主,方才还盛气凌人训斥晚辈,现在又成了可怜柔弱的泪人儿。 “长兄,”卫英哽咽道,“此番回来,就是想求长兄救命,我是在沈家过不下去了,那竖子整日欺凌我们母子,现在更要把小妾所生的庶子过继到我名下,我不同意,他们就断了茹丫头的药。” “我没办法,只能带着茹丫头回来娘家,”卫英眼泪汹涌,“兄长,我可怎么办。” 卫苍根本不知卫英在湖州过得是这样的日子,沈郁此人年年都要来邺州拜见他,因着卫英性子偏执,不肯回家,故而刘郁每次都仔细跟卫苍诉说卫英和女儿沈温茹的近况,那温柔体贴的样子,任谁看都不像是假的。 听到卫英如此言说,卫苍大手一拍,差点把已经摆好的冷菜掀翻几盘。 “岂有此理!” 卫苍黑着脸,怒道:“这北越境内还有人敢欺辱我卫家人?活腻歪不成?当年沈郁跪着同我求娶你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卫英只顾着哭,哽咽得气息不匀,根本来不及说话。 倒是崔季坐在边上,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柔声细语说:“公爷莫要焦急,小姑上午回家来时,茹丫头就跟着回来了,我已经请济世堂的大夫仔细瞧过,现在正在倦意斋安睡,并无大碍。” 她这么一安慰,卫苍身上那股要烧人的火气这才降了下来。 “小姑,家宴上这么多晚辈在,许多事实在不方便细谈,不如一会儿去倦意斋,你再同我跟公爷细说。” 卫苍立即便道:“对,你嫂嫂说得对,一会儿再议。” 他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卫英单薄的肩膀:“你也莫要怕,我卫苍还在一天,就没人敢欺辱我卫家人,无论如何,这里都是你的家,你安心住着便是。” 卫英的眼泪便缓缓收了回去,她仔细擦干净眼角的泪,这才抬头看向卫苍。 “长兄,嫂嫂说得不错,是我心急了,”卫英勉强勾起一个笑容,目光往四周散去,“多年未归,三位侄儿都成了家,还没同侄媳妇见过礼呢。” 卫苍笑呵呵道:“对,让你嫂嫂给你介绍一二。” 崔季就笑着指了指谢知筠:“这是伯谦的夫人,琅嬛谢氏族长的嫡长女,知筠,见过姑母。” 谢知筠便起身,手中捧着茶杯,正要同卫英见礼。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到卫英冷冷道:“琅嬛谢氏?” 谢知筠微微一愣,她微微抬起眼眸,就看到卫英满眼都是冰冷。 “真是世家大族的千金,模样好,仪范也好,”卫英说的话跟她的表情截然不同,“有的人只是出身好,本身并无优点,甚至劣迹斑斑,不堪入耳。” “不知伯谦媳妇是哪一种?” 章节目录 第七章 为难 谢知筠心里厌烦,唇边却一直勾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那些嘲讽话语似乎全没听到,只是柔声回答:“谢姑母点拨,侄媳会仔细为人处世,定不辱没卫氏及谢氏门楣。”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 不仅显露出世家大族的胸襟,也替卫英找补回来,化解了席面上的尴尬。 然而卫英却偏生是个睁眼瞎,看不见满桌人的尴尬,也瞧不见谢知筠面上的笑。 她下垂的眼角微微一挑,眼中的锋芒就再度朝谢知筠袭来。 “果然是谢氏出身的娘子,嘴皮子当真利落。” 这话说得就有些难听了。 谢知筠看出卫英就是冲着她来的,故而这一次她连场面话都没应,只委屈地低下了头。 卫苍面色不变,只轻轻碰了一下崔季,崔季便要开口劝阻。 却不料这一次说话的是卫戟。 卫戟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同谢知筠并肩而立。 他冲卫英遥遥一拜,身姿修长,犹如展翅的雄鹰,把身后的雏鸟遮挡在风雪之外。 卫戟声音干脆,如钟鸣一般,在听礼间里回荡。 “姑母远道归家,同家中上下都不熟悉,也在常理之中,谢氏百年门楣,从先秦时便是国之柱石,族中家教自不必说,姑母担心在理,却也不必太过介怀。” 谢知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眨了眨杏园眼儿,偷偷瞄了一眼卫戟宽厚的背影,心中的猫儿不停爬着。 卫英对卫戟同样没有好眼色,但她此刻却知道了什么是分寸,看着卫戟勉强笑笑,道:“这么严肃做什么,不过是同你夫人玩笑几句,竟是说不得了。” 卫戟也没说话,利落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右手下滑,一把攥住了谢知筠的手腕。 他手上微一用力,那热度就席卷而来,几乎要点燃谢知筠手腕的温度。 谢知筠不自觉就被他拽着坐回椅上。 介绍完他们,就到了二房夫妻身上。 崔季便笑着说:“耀儿的夫人是武家出身,出自丽都虞氏,父亲是上柱国大将军虞飞虎,同公爷是拜把子兄弟。” 卫英的目光落到虞晗昭身上,这一次面色柔和许多,目光里也有了慈爱。 谢知筠发现她可真是千人千面,变脸比翻书还快,还毫不遮掩,一看便知是个能人。 果然,面对武家出身的虞晗昭,她态度就好了许多:“还是武家的姑娘好,瞧这利落的模样,才适合做我卫家媳妇。” 虞晗昭话少,也不会讲这些场面话,她只是拱手行礼,同卫英敬了一杯酒后便落了座。 堂中众人的目光便落到了纪秀秀身上。 崔季笑容不变:“这是荣儿的夫人纪秀秀,出身太兴纪氏,家中擅行商,是公爷治下八州中有名的义商。” 这个介绍就很给纪秀秀增光了。 但有了方才一进门的那一场嘴仗,卫英显然也不喜纪秀秀的张扬无礼。 她瞥了一眼纪秀秀,见她站起身冲自己行礼,面色微寒:“长嫂,可是长兄治下八州没有好女儿了?怎么选了这样的娘子入了家来?” 虽说如今是乱事,武家兴盛,门阀屹立不倒,但商贾因擅经营,能支撑武家,也在氏族中有了一席之地。 乱世之中,能者为尊。 更甚者纪氏可不是普通的商贾,如今整个肃国公治下八州皆有其商号,开门七件事样样都有,说一句皇商都不为过。 纪秀秀那炮仗性子,还不一点就炸? 谢知筠乖巧坐在那当她的伯谦夫人,耳垂微扩,想要立即就听到一场骂架。 结果纪秀秀就那么低着头,端着酒,一动不动,竟是忍了下来。 这一次也是卫荣出来打圆场:“姑母,菜都要凉了,侄儿有些饿了,不如早些用饭?” 卫英这才哼了一声:“罢了,娶都娶了回来,还能说甚?” 谢知筠余光看到纪秀秀攥着酒杯的手都暴起了青筋,却还是一声不吭,把酒一饮而尽便坐下。 卫苍这才笑着开口:“好了好了,吃菜吃菜,几个儿媳都是好孩子,很好,很好!” 有他这句话,听礼间的气氛就好了许多。 卫家从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或者说,卫家就没有规矩。 席间谢知筠一直都安静吃菜,耳边是卫苍和卫英的交谈声,他们似在谈沈温茹的病情,字字句句都是担忧。 但对于那个只听到名字的温纯,家中上下却无人提及。 谢知筠嫁入肃国公府两月有余,从未听一人提过沈温纯,更不知家中还有这么一个表妹。 谢知筠心中思量万千,面上却不露声色。 她正夹了一筷子金汤笋片来吃,就听到身边卫戟低声道:“这菜辛辣。” 竟还知晓她不擅食辛? 谢知筠秀眉一挑,夹着笋片的手微微一颤,那薄如蝉翼的笋片便落入卫戟白瓷碟中。 “夫君请用。” 谢知筠眉目含笑,温柔婉约看着卫戟,卫戟沉默片刻,那双深邃的星眸垂落下来,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落下浅淡一瞥。 他并没那么多规矩,衣食住行也不挑剔,故而不会拒绝谢知筠夹到盘中的菜品。 卫戟道:“多谢夫人。” 他如此说着,便把那两片笋片夹入口中细细咀嚼,片刻之后,他星眸抬起,目光落到谢知筠的面上。 “甚是美味。” 不知怎的,谢知筠只觉得面如火烧。 他们夫妻在这“眉来眼去”,身边的长辈们却是一片刀光剑影,厮杀震天。 待谢知筠面上红晕散去,耳中才听到卫英尖刻的嗓音响起。 “虽说事出有因,但耀儿和荣儿成婚都比伯谦要早,他们毕竟是幼弟,怎可越过长兄去?长兄实在有些偏心了。” 此话一出,听礼间中便陡然一静。 卫苍全似不觉,只笑着说:“当时北越征战数年,伯谦领兵在外,家中两个幼弟皆已长大成人,早年定下的亲事也不好一直拖着,便请了官家裁夺,特地圣赐成婚。” 北越明面上仍旧由司马氏执掌皇权,然而实际上北越十六州中,已有八州只听命肃国公府的号令。 不过目前北越境中一片安然,明面上并无烽火,也算是国泰民安。 卫苍说卫耀和卫荣的婚事是天启帝亲自下旨特赐,也算是颍州和邺州之间的好姿态。 卫英面色稍霁,她看向卫耀和虞晗昭,眉宇之间多了些许慈和。 “如此便就罢了。” 之后卫英并未再多言,待到一顿饭没滋没味吃完,卫苍便起身道:“我前头还有事,你们留在主院说会儿话,互相熟悉一番,待到累了再各自休息。” 卫苍留下这个“好意”,便背着手大踏步而去,全然不知身后的激流涌动。 待到国公爷走了,仆妇们便立即撤了桌上的餐食,在堂屋里换上了茶果,请他们移步闲谈。 自然是崔季和卫英一起坐在主位上,下首是二夫人以及各位儿郎夫人娘子。 谢知筠坐在卫戟身边,见桌上有橘子,便看了一眼朝雨,朝雨便站在他们身后剥桔子。 清甜的味道钻入鼻腔,让谢知筠清醒不少。 这时,卫英开了口。 “耀儿夫妻成婚已有年余,却久无子嗣,还是要多为卫氏着想,早为卫氏开枝散叶。” “这家中的儿郎还是太少了些。” 谢知筠算是瞧出来,这位卫英姑母此番重回卫氏,就是回来找茬,非要把肃国公府搅个天翻地覆不罢休。 然国公爷对她有愧,不忍训斥,方才在听礼间,因着有国公爷在她好歹还收敛些,现在就有些全然不顾了。 崔季听到这话,面上笑容不变,她亲自给卫英倒了一碗茶,道:“他们还小呢。” 她如此说着,又道:“再说,即便是耀儿和荣儿先成婚,却也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要等伯谦有了子嗣,这才稳妥一些。” 卫氏出身微寒,早年间能活下去都是奢望,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可如今他们住进了这肃国公府,一切都已不同。 幼子越过长兄先成婚本就不妥,若是先有了长孙,更是失了礼数,即便卫苍自己不在乎,外面的人会如何看待他们一家? 所以他们暂无子嗣,反而是好事。 谢知筠听了心中点头,觉得这位婆母还算明事理,虽然是崔氏旁支,也比这位姑母要强得多。 卫英似乎也很满意这个回答,她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又道:“嫂嫂,家中孩子还是太少了些,如今长兄已经是大英雄了,家中也不过就五个孩子,子嗣实在单薄了些。” 崔季面上的笑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她垂下头,叹了口气:“是我的不是。” 卫英却话锋一转:“要我说,还是前头的嫂嫂更贤惠,当年伯谦才刚出生,她立即就给长兄选了侍妾,好为家中开枝散叶。” 卫英如此说着,瞥了一眼下首面无表情的卫戟,用帕子拭了拭不存在的眼泪。 “当年家中艰难,长嫂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把饭食让给我和长兄,每每回忆起当年那段岁月,我总会想起长嫂那慈眉善目的模样。” “只可惜,世道艰难,她去得太早了,没享到现在这泼天富贵。”卫英的目光在堂中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二夫人陆氏的面上。 “倒是让些上不得台面的享了清福。”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委屈 这话说的极是难听,坐在下首的陆氏从现身至今一句话都未曾讲过,结果卫苍一走,冷刀子就扎到她身上。 上不得台面四字似是她的心结,让陆氏的身形一晃,眼中立即蓄满了泪水。 她的出身肃国公府上下皆知,因着国公对她颇为喜爱,加之她所出的儿郎卫荣又文武双全,八面玲珑,很给她争脸,故而这些年来她的出身已少有人提。 现在,却当着全家的面被卫英接了揭个伤疤。 卫荣也一下子便白了脸,他无措起身,冲卫英躬身行礼:“凡人不提过往,姑母这又是为何?” 卫英对亲侄儿自是和蔼可亲的,她看了一眼卫荣,见他稚嫩的眼眸里也有了泪意,便叹了口气。 “这是我同你母亲的事。” 卫荣愣了愣神,不知要如何反应,一时间僵在当场。 此刻陆氏方才起身,她对崔季行过礼,带着哭腔道:“今日是小姑归家的大喜日子,不能因妾让小姑不喜,同夫人告罪,妾这便退下了。” 说罢,她往后退了两步,握住了儿子的手,拉着他转身就走。 纪秀秀坐在那都傻了。 她全不知此刻是什么情形,还是卫宁淑好心,小声道:“三嫂,陪着二夫人回去吧。” 纪秀秀这才大梦方醒,仓皇起身跑了出去。 谢知筠眼观鼻鼻观心看了这一场大戏,以为陆氏离场此事就算揭过,然卫英却还不罢休,把矛头对准了好心提醒纪秀秀的卫宁淑。 “淑娘子如今已经二十有一,却尚未婚配,这是为何?是你自己不想嫁人,还是嫡母夫人从未关心你?淑儿,如今姑母回来,你有何苦楚可同姑母说。” 这一次开口的也同样不是被冷嘲热讽一个晚上的崔季。 谢知筠只听一道稚嫩的少女音在耳边炸起。 “姑母,您远道而来,来者是客,本来家中一片喜气洋洋,母亲早起便起来安排倦意斋的家什摆设,如此忙了一整日都没歇,您回来一句感谢不说,还要在这里挑三拣四,闹得阖家不宁。” 卫宁安昨日在谢知筠那里吃了瘪,又被母亲训斥一番,今日的宴席这才忍了下来,但现在卫英没完没了,几次三番同崔季找茬,卫宁安又如何能忍。 这天底下就没有任何能让她忍耐的事。 就是父亲最愧疚的姑母也不可。 谢知筠余光看去,就见卫宁安依旧像个炸毛的小鸡,梗着脖子站在那,怒目而视,满脸愤懑。 “姑母,你欺人太甚!” 她这么一闹,堂中的气氛倒是缓和不少,她一个十二三的孩童,童言无忌,无人会把她的话当真。 再一个,沈温茹同卫宁安一般年纪,卫英就是再怨恨,也不能怨恨到一个孩子身上。 故而她并未生气,面上的冷意反而缓和不少。 倒是崔季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嬷嬷,声音微冷:“宁安,母亲平日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你如此目无尊长,不知礼数,该当责罚,还不快给姑母道歉。” 卫宁安瞪着圆眼,满脸通红:“我不!” 崔季还待发火,反倒是卫英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褶皱。 “罢了,夜已深,我也不好多叨扰嫂嫂,今日这叙旧便到此结束吧。” 卫英说罢,衣袖一甩,自己倒是先走了。 待她消瘦的身影消失在堂中,在场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崔季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缓缓吸了口气,然后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 “好了,你们也都回去歇息吧。” 有了她的话,众人便起身,陆续从堂屋里退了出来。 谢知筠同卫戟行在前面,待弟弟弟媳都见礼离去,两人才拐入西侧的小径。 卫戟在前,谢知筠在后,两人安静走了片刻,谢知筠才呼出一口袅挪云雾。 “姑母怎是这般性子?”谢知筠轻声细语。 卫戟脚步不停,这也并非什么家丑,故而便直言。 “早年姑母不想嫁给湖州牧,同父亲争执许久,最后还是含恨嫁去湖州。” 谢知筠嗯了一声,这些她早就知晓,眼睛一转,便又问。 “姑母嫁去湖州七载,只生养了一个女儿?” 她借着满园的灯火,细细去看卫戟高大的背影,大抵回去春华庭无事,他放缓了脚步,不用让她费力去追。 但他的步伐坚固而稳定,犹如向前行进的山峰,阻挡了疾驰而来的寒意。 “温茹并非姑母亲生,是姑母收养的养女。” 谢知筠眼睛一亮,她心中百转千回,到了嘴边却依旧是温柔的询问。 “姑母膝下只得这一个孩儿?” 这一次,卫戟脚步微顿。 谢知筠心中一紧,还未来的及深究那不应出现的紧张,就听卫戟道:“并非如此。” 卫戟停下脚步,转身向谢知筠看去。 灯火惶惶,星月如钩,细碎的月光落在谢知筠皎月般的面容上,照得她满目清辉。 她似风清,似明月,似暖春,也似活泼的早夏。 卫戟从不撒谎,他也不屑撒谎。 她问,他便告诉她。 “不,姑母早年收养过一个女儿,只是嫁去湖州后失踪,后来姑母才收养了温茹,另外沈氏已经选定过继的嗣子,那应该也算是姑母的孩子。” 谢知筠仰着头,借着月色去看他眉眼。 卫戟神色淡如水,那双星眸在星月之下越发璀璨,有着动人心魄的神魂。 “怎么,为何会问此事?” 谢知筠心头微颤,有些话落到唇边,她却突然心生胆怯。 她怕问出一个自己都不想听的答案,怕这个答案令如今的太平日子顷刻颠覆,再不能恢复如初。 谢知筠睫毛微颤,她眼神游移,最终还是从他摄人心魄的目光中逃离出去。 谢知筠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笑,她垂着眼眸,道:“只是好奇罢了。” “外面天冷,咱们早些回去吧。”谢知筠说罢,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行去。 卫戟看着她裹在披风中的身影消失,毫不迟疑地继续向前行去。 待回了春华庭,夫妻二人各自去梳洗。 卫戟晚上要看兵书和军务,大约都是待在厢房的书房内,谢知筠自己回了主屋,洗漱之后就坐在罗汉床上让牧云给自己染丹蔻。 屋里点着灯火,丫鬟们来去忙碌,谢知筠却已经神游天外。 朝雨知道她为何失神,此刻屋里人口众多,倒是无法细问。 她思忖一番,只笑道:“小姐,不如让小厨房准备些粮食果饼,明日咱们送去归隐寺,全当供奉。” 谢知筠这才回过神,愣愣道:“好。” 待手脚的丹蔻都染好,谢知筠早早歇下,她让众人都去安置,只留了朝雨要说会儿闲话。 待主屋只剩两人,谢知筠才对朝雨道:“我总觉得此事还有蹊跷。” 朝雨坐在脚榻上,小声问:“小姐说的是姑夫人还是……那一位?” 谢知筠道:“都有。” “今日依我所见,公爹并非冷酷无情之辈,当年湖州牧是自己领着湖州上下归顺公爹,并非被攻占,故而不需公爹送姑母去联姻才是。” “但听卫戟所言,当年确实是公爹逼着姑母再嫁,这就很是耐人寻味,”谢知筠道,“原先咱们并不知这位姑母还有一个养女,而这位养女同卫戟有婚约,只是去了湖州之后失踪。” “不管是不是亲生,湖州牧都不可能薄待公爹当时唯一的外甥女,湖州牧家中的千金能失踪,本身就不同寻常。” 朝雨点点头,也跟着道:“当年这门婚事,邺州、太兴都未听说,若是早有口风,家主不会让小姐嫁来卫氏,故而这门亲事很可能是卫氏族中自己先定。” 谢知筠听到她替父亲,面上的神情不由冷了下来。 “我的婚事,父亲何时上过心了?若非我再过些时日就要过双十年华,会妨碍小弟的婚事,他也不会迫不及待就把我嫁给这样的人家。” 谢知筠抿了抿嘴唇,声音里有着不甘和愤懑。 此时,她同朝雨都未注意,紧闭的门扉之外刚站了个高大的人影。 谢知筠神色郁郁。 “去岁我出嫁时,你可知王氏、苏氏、段氏那些小姐都是如何嘲笑我的?嘲笑我嫁给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嘲笑我的夫婿只会杀人,嘲笑我琅嬛世家女,要嫁给泥腿子。” 谢知筠眼底泛红:“这桩婚事,从定论伊始,无人问过我的意见。” 她语带哽咽,眼底有着对父亲的不解和委屈。 “这就是我的好父亲,这就是一心为女儿的父亲?他可知卫戟是什么性子?可知卫戟的心是石头做的,杀人都不眨眼。” 朝雨见她说着都要哭了,心里也很是难过,她轻轻拍着谢知筠的后背,难得柔声安慰人。 “小姐,莫要伤心,姑爷其实也很好。” 谢知筠没有回答,而屋外的卫戟也不想再听下去。 他依旧面无表情,淡定自持,哪怕刚从自家夫人口中听到对他的贬低,他也好似全不在意。 卫戟在屋外站了许久,直至冷风袭来,树影摇曳,卫戟才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果断转身离开。 也不知他的心是否当真是石头做的。 章节目录 第九章 用心 谢知筠早上醒得很早。 她在床榻上略躺了一会儿,就叫了起,待收拾稳妥坐在膳桌边时,才不经意地撇了一眼另一把空着的椅子。 贾嬷嬷正给她盛粥,瞥见她这眼神,就笑着说:“姑爷一早就去大营了。” 谢知筠冷哼一声,道:“他整日里都在大营,我才不关心他的。” 贾嬷嬷跟牧云一起笑起来。 今日的饭食除了小米红枣粥,还有葱花饵饼和上汤云吞,难得比平日要丰富一些。 谢知筠每样都吃了些,马车便准备好了。 她今日把牧云和朝雨都带上,三人上了马车,四个小厮便跟在了马车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落霞山时才刚过巳时,马车在半山腰停下,谢知筠下来一步步攀登。 她原不信鬼神,可如今却也不得不信了。 上山的道路崎岖坎坷,她走的每一步都带着虔诚的祈祷。 希望最初的噩梦永远不会出现。 待来到山:“奴婢自作主张,替小姐也许了愿。” 谢知筠放下筷子,用帕子轻轻擦拭嘴唇。 “哦?什么愿?” 牧云被朝雨轻轻捏了一把,还是小声说:“希望小姐早有子嗣。” “你这妮子,”谢知筠面上微红,也捏了她一把,“怎会想到这些去?” 牧云抿了抿嘴唇,她口舌笨拙,不如朝雨机灵聪慧,却心思细腻。 “奴婢就是觉得小姐有些孤单,若是有个小娘子或小郎君陪着小姐,小姐能高兴一些。” 谢知筠微微一愣,旋即便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 她同朝雨道:“瞧这妮子可是春心萌动,待回去仔细寻寻,要给她寻个好人家。” 牧云的小脸红色成了胭脂色,她抿了抿嘴,这一次是一句都接不上了。 主仆三人玩笑几句,便从归隐寺出来,一路往香楼行去。 今日是个小沙弥守在香楼外,见了他们便笑:“施主想要买什么香?” 谢知筠问:“可有檀香?” 小沙弥答:“不巧,今日的檀香卖完了,不过还有沉香和长寿香。” 谢知筠便道:“那便一样买三盒好了。” 等小沙弥取香的工夫,谢知筠忽然想起什么,问:“前日里来,见到一个眼盲的老人家,可是寺中的居士?” 听到这话,那小沙弥有一些愣怔,呆立在那许久未言,谢知筠有些诧异,正待再问,那小沙弥就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一字一顿回答。 “施主是问颜婆婆?若要寻她,她此刻在解惑亭礼佛。” 说罢,那小沙弥就把几盒香包好,很僵硬递给了朝雨。 谢知筠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却又不知古怪在哪里,认真看了他几眼,见他行动如常,这才见礼后离开。 朝雨捧着香盒,问:“小姐,可要归家去?” 谢知筠想了想,不知道为何,她竟是想去见一见那个眼盲的“颜婆婆”。 “咱们也去解惑亭,说不定还能遇见那位老人家,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她过得可好。” 谢知筠从来不是热心肠的人,现在这么关心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老人家,也有些古怪。 朝雨和牧云对视一眼,两人都默不作声跟在谢知筠的身后。 今日山上确实清净,满山都是黄绿相交的叶子,幽静的山风荡漾而来,有种让人沉静的清冷。 不远处的解惑亭立在山脊之巅,四周云雾缭绕,仿佛立在凡梦之中。 谢知筠远远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亭中,正背对着她们向山神跪拜。 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让朝雨牧云两人等在原地,自己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解惑亭外。 她脚步很轻,但这位颜婆婆却仿佛背后生了天眼,只一个喘息,便听到了背后有来客。 “又有香客啊,稍等,老婆子这就拜完。” 颜婆婆利落行完佛礼,蹒跚起身,转身看向身后的来人。 她依旧头发花白,满面斑驳。 谢知筠觉得她比上一次见时要更苍老些,本来斑白的头发已经银丝多于黑发,显得越发沧桑。 岁月似乎都是磨难,抽干了她的活力,让她整个人暮色沉沉,行将就木。 颜婆婆紧闭着双眼,眼皮上的褶皱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努力看清来者。 这一次,她似乎没有通天眼。 “这位香客可要拜山神?老婆子竟拜完,这就走。” 谢知筠声音很轻:“我是前日里同老人家买香的香客,今日再次偶遇,倒是缘分。” 颜婆婆似乎有些诧异,她伸手利落把地上的香盒收拾妥当,才仰着头问:“娘子,怎么这么快又上山来?可是心中有迷惑不解?” 除了虔诚的香客和信徒,大多数百姓礼佛,无非是为了求神解惑,许一个愿,求一求菩萨,好把一个个难关跨过,能平顺活着面对下一个槛。 谢知筠隔了一日又上山,旁人见了也只会以为她遇到了难事无法开解。 这位颜婆婆的问话倒是问进了谢知筠心里去。 她都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这位陌生的婆婆却让她莫名亲近,想要把心里的烦闷说出来。 谢知筠想了想,道:“不知为何最近有了些奇妙造化,也不知如何同夫婿相处,有些犯了难。” 颜婆婆勾起干涩的唇,扯出一个勉强算是慈爱的笑。 “新婚夫妻都是磕磕绊绊,娘子啊,”她叹息着道,“我们瞧人,不能只看短处,只看缺点,要多看优点。” “你用心看他、待他,自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看明白了,便知要同他如何相处。” 交浅言深是大忌,这位颜婆婆并未多言,她想了想,把手里的香盒递给谢知筠:“唉,老婆子说多了,娘子别恼。今日的檀香卖完了,你可能没有买到,我这一盒还剩七根,你若不嫌,便拿去用吧。” 谢知筠刚要给她银钱,颜婆婆却又笑了。 这一次,她笑容好似春风化雨,让那张苍老的面容多了几分清秀和柔情。 谢知筠总觉得她有些面熟,却不知何时又见过她。 颜婆婆道:“今日你给归隐寺送了供奉,这不过是一盒檀香,老婆子我还是送得起的。” 谢知筠没有再劝。 她接过那一盒檀香,恭恭敬敬冲里颜婆婆行礼:“多谢颜婆婆。” 颜婆婆进闭着眼,仰头去“看”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千金女。 半晌之后,她才道:“菩萨慈悲,垂怜世人,你若是得了机缘不解,可以想一想当日如何作为。” “等你想明了,说不定机缘会再现。” 颜婆婆如此说着,苍老的身子更显佝偻,她背着手,口里念着心经,从呆愣的谢知筠身边擦肩而过。 侧身时,谢知筠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她最喜欢的千步香。 谢知筠呆愣片刻,待在要去寻她,却已经寻遍不着。 宽敞的后院除了她们主仆三人,再无旁人。 谢知筠捧着那盒檀香,转身回到两人身边时,问:“那位老人家去了何处?” 朝雨道:“奴婢瞧她进了归隐寺。” 谢知筠便道:“咱们回吧。” 待主仆三人坐上了马车,谢知筠手里依旧捧着那盒檀香。 她觉得有些累了,便闭上了眼眸,一瞬便陷入沉思之中。 在她脑海里,那位颜婆婆的话反复回响,让她无法忘记。 颜婆婆说要思量那日机缘发生前的事,若是能想到前因后果,说不得机缘还能再有。 谢知筠觉得颜婆婆说得对,故而她反复思量,想要从中找出特别。 那日她除了来归隐寺上香,便无其他,平日所做皆是日常,除了…… 除了那是初一日,卫戟按照旧礼回到正房,同她云雨一番。 也正是两人云雨之后,谢知筠才做了那个噩梦。 后来她又梦到牧云的事,也是经历了一番云雨,两次的梦境都能对上。 难道……这机缘同云雨之事有关? 谢知筠猛地睁开眼睛,面上绯红一片,明明是寒冬天气,她却觉得面似火烧。 朝雨正在帮她煮茶,见她这般事态,不由问:“小姐可是怎的?” 谢知筠面上火辣辣的,她努力压下心中的羞赧,颇有些愤懑地想:难道为了遇到机缘,还要她去歪缠他做那羞人事不成? 她可是世家千金,如何能做这般痴态? 可再闭上双眼,谢知筠又总能想起牧云脖子上的血痕,想起灵堂里的哭声,想起那冰冷的牌位,想起梦中的绝望。 谢知筠深吸口气,总觉得无论如何,她总要试一试。 可这要怎么试呢? 章节目录 第十章 邀月 高阳郡主府今日也一如既往热闹。 刚选入府中的三名伶人正并肩而立,眉梢含笑地看向对面暖亭里慵懒坐卧的女子。 女子长发松散,如同乌黑的缎子,松松垂在她圆润的肩头上。 明明是冬日时节,暖亭中却温暖如春,炭盆安静燃着,温暖着亭中女子的冰肌玉骨。 她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微眯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正在摆弄手里的铃铛。 只听叮叮声响,边上的年轻侍者便把水晶葡萄剥好,喂入她的樱桃口中。 对面的三个伶人都只十七八岁的年纪,哪里见过这样的富贵美人,见她这般样子,皆是不由红了脸颊。 美人倒是很喜欢见这景色,轻笑出声。 轻灵婉转嗓音比那铃铛还要动人,她朱唇轻起,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蛊惑人心。 “你们可知,要留在我这郡主府里,将来要做甚?” 年纪略长的那个伶人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要侍奉郡主。” 美人终于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她眼尾飞着春色,直勾勾看向说话的年轻伶人。 伶人年轻俊俏,面如冠玉,却身形高大修长,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体魄。 美人的眼神顺着他的面庞慢慢下滑,仿佛生了一双无形的手,抚摸伶人身上每一寸肌肤。 直到……那双手停在了伶人精瘦的腰肢。 伶人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清亮的嗓子都哑了:“郡主让小的作甚,小的就作甚,只叫郡主满意。” 美人的目光重新落到伶人绯红的面庞上,忍不住又笑起来。 就在这时,美人身边的年轻侍者又剥了一颗葡萄,送到她唇边。 侍者的嗓音清澈温柔,似有潺潺溪流,温暖人心。 “郡主,多吃葡萄,败火。” 美人抬眸看他一眼,伸手在他面上轻轻一捏:“吃醋了?” 她正在这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一名面若春花的丫鬟快步而来,屈膝道:“郡主,谢小姐登门,可要请来暖亭?” 高阳郡主的眼睛一亮,她立即坐起身来,看了一眼亭外三名伶人,直接道:“请她来暖亭。” 郡主身边的那名侍者低低笑了一声:“郡主,还留着他们在此?仔细谢小姐要恼怒。” 高阳郡主瞥了一眼他低垂的清隽面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放肆地他唇上轻轻落了一个香吻。 “顽皮。” 亭外,那三名伶人的脸又烧了起来。 谢知筠进了郡主府后花园时就见到这般场景,她微微蹙起眉头,只当看不见那三名伶人,直接来到暖亭前。 “邀月,怎么青天白日就要胡闹。” 傅邀月踩上千丝履,从软榻上走下来,一把握住了谢知筠的手。 “念念,你可算来寻我玩了,我好想你。” 她一靠近,一股醉人的暖香便扑鼻而来,在这暖香之中,另有葡萄的甜味。 谢知筠不太习惯,却并未闹她,只被她牵着进了暖亭,抬眸就看到跪坐在边上的侍者。 “我要同你说说话。” 傅邀月随手一挥,道:“清风,你下去吧。” 年轻侍者便起身行礼,恭敬退了下去。 “你都成亲两月了,怎么还这般古板?”傅邀月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儿,啧啧称奇,“瞧你这滋润样子,卫戟果然神勇。” 谢知筠:“……” 谢知筠若非同她自小相熟,这会儿只怕是要翻脸走人,不会同她多说一句。 傅邀月知道她是面上总要讲礼义廉耻的千金小姐,见好就收,待花园中的侍者们都退下,她才开口说话。 “自你成亲,也就年节时见过一面,当时人多口杂,我也不好多问。” “卫家那公府比皇宫还吓人,平日里我也不敢随意登门,怕国公爷把我打出来。” 谢知筠瞥他一眼,倒是不满了:“如何这般说,我的姐妹看谁敢打。” 傅邀月笑倒在她怀中,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最喜欢你了,”傅邀月睁着朦胧的眼,看着谢知筠,“从小就喜欢,长大也喜欢,我们念念最好了。” 谢知筠本来心情是有些沉重的,但一见她,就不自觉高兴起来。 两个年轻娘子坐在一起,痴痴傻笑许久,傅邀月这才道:“你如今过得如何?” 谢知筠思量片刻,道:“其实过得不错。” 她挑好的说:“卫家人口简单,外人敬重惧怕公爹,我却不怕,他是个爽快耿直的大英雄,婆母是卫戟的继母,平日里对卫戟很是尊重,连带着也不好找我的茬。” 她道:“卫氏泥腿子出身,一家子没几个会读书的,倒也是好事,他们家没什么晨昏定省的规矩,我日子好过许多,除了小姑子太过骄纵了些,其他都好。” 傅邀月瞥眼去看,见她那双杏眼微垂,眼神坚定,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坐直身体,握住了谢知筠的手。 “念念,那卫戟待你如何?” 她的手软若无骨,细腻光滑,却温热有力,把谢知筠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谢知筠只觉得心口温热,久违的关怀令她眼底泛起泪意,却很快就被她自己咽了回去。 “他也挺好的,”谢知筠慢慢说,“他经年累月不在家,回了家同我也是各过个的,我不懂军务,也不知他整日都在做甚,他也常年在军营里,不知女儿家是如何过活的。” “总的来讲,我们也算是各自安好。” “如此说来,其实比隐娘过得好许多了。” 穆令隐是也是两人的手帕交,她年岁略长,早年便成了婚,但婚后日子过得实在艰难,这一两年也渐少出门。 傅邀月见她神色淡然,似乎并不为婚后不睦所困,不由松了口气。 “这不是挺好的?原听说你要嫁入肃国公府,咱们几个可都吓坏了,总觉得那家人各个都是凶神恶煞,如今看来倒也都是凡人?” 谢知筠听她这么说,唇边泛起笑意。 她如花一般的脸儿沐浴着清透的晨光,显露出年轻朝气。 傅邀月看她心情尚可,不似作伪,道:“你今日来就是要同我说说话?” 自然不是。 傅邀月早年丧夫,历经生死,后来因其娘家夫家的功绩,被司马氏封为高阳郡主,食邑千户,故而她才能在高阳郡主府声色犬马,过快乐日子。 她府中的侍者、伶人总有十余人,各式各样,形形色色,要英俊的有,要秀美的也有,无论是曲意逢迎还是高大威猛,都是她高阳郡主的掌中物。 故而一遇到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谢知筠第一个便想到她。 果然,当傅邀月听到她问如何让卫戟主动同自己亲近时,傅邀月简直瞪大了眼睛。 “卫戟那般高壮英武,气势逼人,就他那杀人不眨眼的样子,竟是中看不中用的孬货?” 傅邀月一个惊讶,险些叫嚷出声。 谢知筠忙捂住她的嘴,脸儿涨得通红。 “邀月,莫要胡说!” 谢知筠犹豫片刻,还是找了个借口:“我们夫妻不睦,平日话都说不上,我嫌弃他,他大抵也觉得我太娇贵,故而平日只初一十五登门。” “如何?”傅邀月激动问。 谢知筠:“……” 谢知筠脸色红成晚霞,她低下头,声音如蚊鸣。 “觉得有些辛苦。” 傅邀月狠狠拍了一下手,把谢知筠吓了一跳。 “我就说,就卫戟那样子,一看就是能一夜到天明的主!” 她如此说着,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是不知道卫戟的好!你想想我那死鬼夫婿,说一句话就能喘三声,女子的幸福哪里才能寻到?” 傅邀月谴责看她:“你手里握着个宝贝,怎地还不知珍惜?你啊你,果然还是不知趣。” “都怪谢家那许多规矩,把你教得如此古板,快乐日子不会寻。” 谢知筠隐约听懂了她的话,隐约又有些糊涂,脸上的火烧一直没熄,只能低着头乖巧被她训斥。 等到傅邀月一顿教训,才喘了口气,若有所思道:“不过如此听来,怎么觉得卫戟也不是很知趣的木头疙瘩?” 傅邀月伸手摸了摸谢知筠的脸,手腕一滑,就落到她纤细的腰肢上。 “放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他一月只进你屋两次,这究竟是行还是不行?” 谢知筠想了想,觉得不能让她误会卫戟。 “行……行吧?” 傅邀月微微一顿,旋即便大笑出声。 等她笑完了,才认真看向谢知筠:“你当真想这么快要子嗣?” 让卫戟主动同她亲近,可不就为这一件事? 谢知筠点头:“我一直是一个人,有个孩子也挺好的。” 傅邀月端茶的手微微一顿,她抬眸看向谢知筠,谢知筠也抬头看她。 两个人目光对视,傅邀月从谢知筠眼中看到了坚定。 傅邀月放下茶杯,握住谢知筠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你想让她进你的屋还不简单?” 傅邀月笑得满是恶意:“你听我的,保准让他再也离不开你。”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棒槌 卫戟今日在大营忙了一整日,待到傍晚时分,副将才催促他早些归家。 “将军方才成婚,怎好整日泡在大营,让夫人独守空闺实在不妥。” 这副将姓柳,名叫柳朝晖,是卫戟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身边最亲近的心腹。 有些话只他敢同冷面阎王讲了。 不过卫戟对敌人冷酷无情,对自己人却还算温和,柳朝晖这么一闹,四周的年轻军士们都哄笑起来。 卫戟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也将至弱冠,待我禀明父亲,给你们这些孤身的猴儿都择选婚配。” 他这一开口,年轻军士们又哀嚎一片。 自晚周过后,南地北地皆乱,武家黄袍起义,军阀割据朝堂,天下大乱七十载。 九州分裂,国祚崩塌,如今整个中原大地上有国号者过六。 乱世之下,百姓艰难,卫戟身边的这一群年轻的先锋营士兵,大多都是战争遗孤,他们孤身一人,父母皆亡,能活到今日全靠一身英武。 故而一说要娶媳妇,每个人都害怕。 他们不是害怕柔弱的小娘子,是害怕战乱再起,他们若是死在战场上,那娘子们当如何过活? 卫戟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就这么不相信自己?” 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柳朝晖嘿嘿笑了一声:“将军瞧您说的,就是咱们有那个心,也没有小娘子愿意嫁给咱们的。” 卫戟眉头一挑,眼神里有着光影闪过。 “也并非如此。” 闲话说到这里,就不必再提,柳朝晖同另一个副将李济业便跟了上来,继续禀报军务。 “将军,近来永丰仓的守军禀报,因年久失修,永丰仓有一处粮仓屋出来的话也有些尖酸刻薄。 “小公爷还知归家?” 竟然连小公爷都喊上了。 卫戟脚尖一转,大步进了堂屋,他也不往谢知筠身边凑,寻了把椅子就坐下。 他一靠近,谢知筠就闻到一股炙热的萧杀气。 屋里点着灯,照耀得堂屋一片光明,卫戟身上并无半点伤痕血迹,可谢知筠却还是能感受到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那是卫戟蕴藏在骨子里的消除不掉的杀意。 谢知筠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卫戟心中一松,缓缓笑出声。 “怎么,我如何不能归家?” 谢知筠见他竟是笑了,心里不由更气,她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就是想同他发脾气。 “小公爷把军营当成家,每日早出晚归,大抵已经忘了家中还有亲眷,到了晚食时分都不欲归家。” “还回来作甚?” 谢知筠如此说着,起身便要会正房,倒是卫戟坐在那一动不动,老神在在。 待谢知筠行至卫戟身边时,卫戟才突然一动,一把握住了谢知筠纤细的手腕。 “夫人今日可是有事?” 卫戟手心炙热,如同炭火一般烫着谢知筠的手腕。 “若当真耽搁了夫人的正事,为夫同夫人赔罪。” 他倒是能放低姿态,这错认得也快。 卫戟深邃的星眸往上一瞥,就看到谢知筠杏眼睨着别处,就是不往他身上瞧。 不知为何,卫戟觉得她这模样颇有些逗趣。 虽是在发脾气,却跟猫儿玩闹差不离,实在惹人怜爱。 谢知筠冷哼一声,动了动手腕:“你弄痛我了。” 卫戟喉结轻微滑动,他缓缓松开手,却起身站起来。 谢知筠还未来得及离开,就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臂弯之间。 卫戟的手毫不顾忌就抚到了谢知筠纤细的腰肢上。 “夫人,”卫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为夫知错了,不如一起用顿晚食,为夫好同你赔罪。” 谢知筠觉得腰上很烫,耳朵也热,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坦。 她快走一步向前,脱离了他的挟制,这才觉得能喘过气来。 “用晚食吧,”谢知筠哼了一声,“我也觉得饿了。” 卫戟看她窈窕身影消失在珠帘里,手里一握,似想要把那纤细腰肢掌控在手心里。 “这娇贵性子,”卫戟呢喃,“比猫儿还难养。” 待到一起坐下用晚食,卫戟才发现谢知筠有些不同之处。 他咀嚼口中的馒首,眸子一瞬不瞬落在谢知筠身上。 他觉得她有些不同,却又不知哪里不同,直到口中馒首咽下肚去,也没分辨清楚。 倒是谢知筠被他瞧得颇不自在,低声斥道:“瞧什么,好好用饭。” 她发怒的样子也很美丽。 尤其配上那身水红衣衫,更显青春烂漫。 卫戟这才意识到,谢知筠身上究竟有何不同。 她今日难得穿了一身鲜亮的水红衣衫,上身的褙子滚着一圈兔毛,衬得她脸儿更白更净。 水袖在她臂弯上摇曳蜿蜒,仿佛春日的花海,绮丽多情。 谢知筠平日只喜穿素色衣裳,偶尔才会穿一穿鹅黄柳绿,这般的水红颜色,只刚成婚那几日见她穿过。 倒是稀奇。 卫戟夹菜的手微微顿住,思索片刻,问:“今日可有喜事?” 谢知筠饿得有些久,胃中胀气不服,故而她只捧着小米粥慢条斯理吃。 听到卫戟的问话,谢知筠有些惊讶:“倒是不曾有,小公爷为何如此问?” 谢知筠在外人面前唤他夫君,私下只喊少将军或卫戟,今日兴许觉得小公爷好听一些,竟是叫顺了口。 其实肃国公府的人也更惯称呼他为小公爷。 似乎当真没什么喜事可言。 卫戟笑着给她盛了碗汤,放到她手边,没再多言。 谢知筠吃饭很慢,卫戟却习惯了军营生活,用饭很快,故而当两人一起放下筷子,卫戟却比谢知筠多吃了两个馒首并一碗汤面,瞧那样子也才只用了七八分饱。 用过了饭,夫妻两个依旧坐在饭厅里,谢知筠不走,卫戟就不动。 谢知筠坐在那,回想着傅邀月的话,脸上不由泛起红晕。 片刻之后,谢知筠起身,对卫戟道:“小公爷请来一趟,我有话要说。” 卫戟挑眉,目送谢知筠背影消失在菱格门扉后,倒是不着急立即去寻她。 他让有余上了一碗热茶,慢慢吃进肚去,听有余禀报。 “今日夫人去了一趟归隐寺,似是买了些香,从落霞山下来,直接便去了高阳郡主府。” “夫人在高阳郡主府用过午食才归家,后来便未再有动作。” 卫戟摸索着茶盏碗口,呢喃道:“傅邀月?” 不过他只停留片刻,便起身往外行去,一路穿过堂屋,直奔正房而去。 刚一进正房,迎面就是一股暖香拂面。 卫戟脚步不停,在一片珠帘晃动中进了正房。 正房里是熟悉的千步香,有着茉莉海棠的花香,也有柑橘的果香,甜香暖融,最适合这样的冬日。 卫戟绕过鸟雀报春屏风,就看到谢知筠斜倚在架子床上,她头发微松,一头乌黑长发垂落在颊边,难得显露出三分妩媚风情。 谢知筠身上只穿了单薄的柔粉中衣,她单手撑着侧脸,衣袖滑落,露出莹白纤细的小臂。 卫戟站在屏风处不动了。 谢知筠垂着眼眸,她似乎已经半梦半醒,没有听到卫戟的脚步声。 一时间,正房安静如夜,落针可闻。 屋中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外人,卫戟没有去寻朝雨,也没有转身询问有余,他那双深邃星眸就定定落在谢知筠身上,从她光洁的脚裸处一路向上,顺着她柔软纤细的身躯,一路来到她如花的面容上。 谢知筠睫毛微颤,呼吸有片刻的错乱。 卫戟心中轻笑,面上却淡定自若,甚至还有一丝疑惑。 “夫人这是作甚?”卫戟听到自己问,“天寒地冻的,可要多穿一些,莫要着凉。”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表姑娘 谢知筠险些没被卫戟气个倒仰。 她杏眼一睨,眼刀便直奔卫戟而来。 卫戟却似毫无所觉,他并未踏入正房之中,依旧站在屏风一侧,浅笑看她。 “夫人不是说有事寻为夫?究竟何事?” 谢知筠千算万算,没算到卫戟根本就不上当,她都做成这般姿态,似还是不足。 但她却也不想自降身份,做那勾引之事。 思及此,谢知筠撑手坐起,她端坐于架子床上,杏眼微睁,身形娉婷优雅。 方才那虚无缥缈的妩媚片刻皆散,谢知筠又变成了琅嬛谢氏的千金嫡女。 “我自是有事。” 她确实有正事要讲。 谢知筠声音温柔却坚定:“今日我去城外落霞山上香,路过草舍,瞧见许多流民衣着单薄,食不果腹,想着是否要把家中陈粮取出些许,用以赈济灾民?” 这确实是今日所见所闻,她去傅邀月的郡主府也并非为了询问经验,也同傅邀月商议此事。 卫戟剑眉一挑,双手背握,腰背一瞬便挺直如青竹。 “夫人心善,”卫戟声音低沉,隐含笑意,“这也是为夫所想。” “不过,府中存粮不过百斤,只赈济邺州一城灾民尚显不足,其余七州怕是捉襟见肘,无法一一关照。” 他这般说,就意味着肃国公府早有准备,也早有想法。 思及此,卫戟向前踏了一步,步入这暖香阵里。 他也不靠近,依旧寻了窗边的老位置落座,同谢知筠道:“往年年关底下,此事皆有母亲操持,去岁年关已经赈济过一次,无奈今年正旦新岁过后,天气未有回暖,依旧寒冷彻骨。” 谢知筠道:“倒春寒比冬日的冷还要难熬。” 卫戟点点头,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倒是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愁苦和意外。 这愁苦不为别的,只为吃苦受冻的百姓。 谢知筠意外卫戟心系民生,卫戟也意外谢知筠知人世冷暖,两人都不知对方是这样人物。 夫妻两人相顾无言,谢知筠思忖再三,还是道:“如今八州方才安稳,世间稍有太平,因连年战乱,百姓十不存五,村镇十有九空,即便邺州尚有繁荣,却到底比之盛世相差繁多。” 谢知筠世家大族出身,从小所学皆是圣人文章,谢氏族学名满天下,她亦学就一身仁爱之心。 “便是流民,也是邺州的百姓,不忍见其遭难。” 最冷的冬日都熬过来,若是过不去倒春寒,着实令人心痛。 一说起正事,方才的那些“不愉快”就被夫妻俩淡忘了去。 卫戟见她眸色深沉,面容沉静,觉得这暖香融融的屋子让他就连心底都暖了起来。 “近来永丰仓有粮仓破损严重,里面的陈粮不知如何存放,若是夫人想要赈济,可以批用相应数目。” 谢知筠眼睛亮了。 煌煌灯火下,她杏圆眼儿好似琉璃珠,璀璨如星。 谢知筠难得感叹:“原在家中时,想要做些赈济之事,都要经过族中商议而定,一族之力毕竟微薄,自不比永丰仓仓廪丰足。” 卫戟眼眸里也有了笑意。 他声音低沉,娓娓道来:“如今你并非谢氏女,而是卫氏媳,身份不同,手中权力不同。” 谢知筠眼眸清抬,直直看向卫戟。 “小公爷可敢予我权力?” 卫戟淡定回事,唇角笑意更浓。 “如何不敢?”卫戟起身,负手远去,留下一道悠长的尾音,“我卫戟生来便浑身是胆,天不怕,地不怕,又如何会怕夫人?” “夫人说笑了。” 如此说着,卫戟离开了正房。 谢知筠端坐在架子床上,静坐许久,才低头笑了起来。 “好,你不怕,”谢知筠道,“以后有你怕时候。” 这话说完,谢知筠面色一变,娇斥一句:“糟了!” 她精心准备,豁出脸面引诱卫戟,卫戟竟偏生不上当,同她说了半天外务,最后倒是潇洒离去。 谢知筠气得脸儿通红,就连朝雨进来也没发现,她的手在衣袖上狠狠搅了两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朝雨有些好奇:“小姐,姑爷怎么走了?” “邀月说的没错,”谢知筠咬碎一口银牙,“他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么大人了都不开窍,只知道打打杀杀,半点不通人情。” 朝雨见她气得脸都红了,忙给她端了一杯清茶,让她消消火气。 “兴许是小姐太过含蓄,姑爷未曾知晓?” 朝雨哄劝她,道:“小姐同姑爷成婚之前,卫家的管事曾同家主讲过,道姑爷年少便入军营,一直在军中生活,身边也只有侍奉的小厮和一起打打杀杀的军士们,从不同姑娘亲近,故而也不知如何同娘子相处。” “当时那管事的意思是,还请小姐多担待,若是姑爷说不通话,就让小姐寻了国公夫人,国公夫人能说一说姑爷,现在看来,姑爷确实不解风情。” 谢知筠不由想起成婚那一日,他硬生生从傍晚折腾到深夜,她哭着说累了,卫戟都不停歇,当真是不知怜香惜玉。 思及此,谢知筠脸上微红,这一次却是因为羞赧。 朝雨见谢知筠怒气渐消,便安慰道:“小姐也莫急,子女之事急不来,顺其自然岂不更好?” 谢知筠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叹了口气。 朝雨自然不知她是为何,她是担忧谢氏卫氏再添变故,故而想要尝试是否还能入梦。 若是她能入梦,或许就能免除灾祸,像牧云的母亲方嫂那般,能救一条命。 谢知筠又并非真想同卫戟同床共枕,她也没这乐趣,不过是为了入梦罢了。 如此想着,谢知筠别扭道:“我又不是非他不可,还当自己是香饽饽呢,我这是给他面子。” 朝雨捂嘴笑起来:“是是是,小姐说得对,都是姑爷的错!” 主仆两个说笑几句,谢知筠便道:“早些歇息吧。” 一夜好眠,次日清晨谢知筠早早便醒来。 不过卫戟比她更早,待她用早食时,卫戟已经去大营了。 谢知筠今日并无它事,便对牧云道:“去把我的棋盒取来,上午阳光正好,你且陪我对弈一局。” 牧云便道:“好。” 谢知筠棋艺颇为出色,从小牧云便陪她对弈,棋艺自也不差。 两个人行至中盘,正兴致盎然时,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知筠回过头去,就见贾嬷嬷快步而入。 贾嬷嬷一见谢知筠便面上带笑,可想到府中事,又收敛些许笑容。 她行至沈轻稚身边,朝雨便伶俐地送来绣墩给她坐。 贾嬷嬷从不废话。 “小姐,方才前头来了消息,说府中请来两位济世堂的大夫,其中一位是济世堂的老神医,近些年轻易不出山了。” 谢知筠把云子放回棋盒,微微蹙起眉头。 “是哪一房唤的人?” 贾嬷嬷道:“传话的小丫头说远见是赵嬷嬷引路。” 谢知筠若有所思:“前日瞧婆母不像病重模样,府中如今也只有一位病人。” 自然是跟随卫英一起回来的沈温茹。 谢知筠原说要去瞧瞧她,但那日在听礼间卫英显见不喜欢她,她又有正事,便一直没去,倒是不知这位表姑娘病得如此重。 谢知筠同贾嬷嬷说:“嬷嬷,我记得出嫁时清点嫁妆,有一抬都是药材,咱们可有滋补的好药?” 贾嬷嬷说:“有的,灵芝和人参都有。” 谢知筠便道:“那就先取出几盒来,做成见礼,若是前面来人请,咱们就带着。” “知道了。”贾嬷嬷也很大方。 主仆二人说着话,果然外面就传来管事娘子的嗓音:“给少夫人见礼了。” 谢知筠扶着贾嬷嬷的手起身,穿过珠帘来到堂屋。 荣景堂的管事郑娘子端立在堂屋中,对谢知筠恭敬行礼:“少夫人,夫人命奴婢来请您去一趟倦意斋,表姑娘病得有些重,须得都去瞧看一番。” 谢知筠便忧心忡忡:“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罢,她当着郑娘子的面换上鹿皮短靴,直接披上披风便往外行。 这一次跟她出门的就换成了贾嬷嬷。 见她如此利落,见礼也已备好,心中不由感叹。 到底是世家千金,就这般临危不乱,机敏过人,绝非普通人家能养出。 谢知筠一路上都没同郑娘子多言,直到倦意斋的角亭从树丛中探出头,谢知筠才问:“表姑娘的病可有转机?” 她这是在问表姑娘能不能救回来。 郑娘子面色有些犹豫,她低声道:“夫人,老神医说能救,但须得静养,不能劳累。” 谢知筠叹了口气:“年纪轻轻,怎么就身子不爽呢。” 说话工夫,几人已经来到倦意斋门口。 刚一靠近,谢知筠就闻到一股苦涩药药味,那药味中甚至还有些许的臭味,令人颇为不适。 谢知筠面色不变,只满脸忧心,跟着郑娘子进了倦意斋。 她刚进去,就听到上首落座的婆母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知筠,你可来了,”崔季声音低哑,干涩难听,“我今日急病,茹丫头也病了,家里上下都要乱。” 崔季面色苍白,满脸病容,确实不像是装病。 她叫了谢知筠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同谢知筠的手相比,她的手冰冷如寒冬雪,轻轻一触,让人从骨头里冒出寒意。 “还好家中有你,”崔季期盼看着谢知筠,“我病这几日,家中你上下事物要交给你了。” 崔季道:“你放心,有你姑母从旁协助,不会有事的。”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崔季 谢知筠一早以为自己是过来探病的,却不料刚一到倦意斋,崔季就扔了这么大个包袱给她。 她并未马上应承,只侧坐在边上的椅子上,轻声细语关心婆母。 “母亲怎会突然急病?方才郑娘子说济世堂的老神医来了,可曾帮母亲瞧过?” 崔季摇了摇头,她指了指紧闭的门扉,低声道:“还在给温茹瞧病,她的身子要紧,我已请济世堂的李大夫瞧过,李大夫说我这是冬日风寒,心肺不足,须得保养些时日。” 不过说了这几句话,崔季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谢知筠蹙起眉头,她轻轻拍抚崔季的后背,一面对郑娘子道:“让厨房今日加一道川贝雪梨,各房都送上一些,是我的过错,忘了天干物燥,容易气喘。” 崔季吃了口枇杷膏,这才喘过气来。 她不停拍着胸口,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谢知筠。 “我年纪大了,近来冬日总是不济,府中上下都没心力打理,晨起时伯谦来过,说要开永丰仓赈济灾民,往年此事是我来操持,今年却操持不了。” 崔季一边说一边咳嗽,即便已经上过精致的妆容,还是掩盖不了妆容之下的病气。 谢知筠心中一顿,她以为昨日只是同卫戟议论,她提一提自己的所思所想,没想到此事立即就要落到自己身上。 崔季见她惊诧,便笑道:“肃国公府毕竟只是肃国公府。” 既然是公府而非紫金宫,府中便只能有门客、幕僚以及麾下八州的州牧和守军,并无正规朝廷所拥有的文武百官。 这些臣属皆在颍州,簇拥在紫金宫左近,怎可被肃国公差遣? 故而肃国公府中上下,人人都躲不得闲。 崔季作为肃国公夫人,一年到头不光要操心府中事,也要操心邺州甚至八州的民生,也正因此她看起来颇为消瘦,并无富态模样。 此时两人正在倦意斋,许多话不方便多言,但崔季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是公爷亲自选定的,公爷看人从不会错。” 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不过谢知筠还是很沉稳,不会因为感动就轻易应下差事,她低低道:“婆母莫要焦急,先等等看茹表妹病体如何,再做打算。” 崔季叹了口气,也不再劝。 婆媳两人说完了话,紧跟着虞晗昭和纪黎黎便一起到了。 虞晗昭依旧是一身劲装打扮,而纪黎黎兴许是怕了卫英的尖酸刻薄,倒是难得知趣,没有满头金玉,少见地穿了一身素净衣裳。 她们两人这边落座,那边卫宁淑便匆匆赶来。 她面上有些许的焦急,进了堂屋同众人见过礼,才行至崔季身边,犹豫片刻,却欲言又止。 崔季便松开了谢知筠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又去握她的手。 “宁安不肯来?” 那日卫英阴阳怪气崔季,卫宁安自然气不过,她气性大,今日即便听说沈温茹重病,也倔强不肯来。 卫宁淑姗姗来迟,就是劝她不动,这才作罢。 这府中上下的少爷娘子们,只有卫宁淑性子同国公爷没半点关系,她性格懦弱,凡事都是犹豫再三,从来也没个主见。 故而这会儿崔季问她,她只能磕磕绊绊答:“小妹,小妹身体不适……” 崔季还未开口,纪黎黎就嗤笑出声:“呵,她那活蹦乱跳的,满国公府都找不出比她还健壮的人了。” 谢知筠不喜同人口舌,虞晗昭是压根懒得说话,她们两个都没应声,崔季一贯慈爱,也没有呵斥纪黎黎,只是拍了拍卫宁淑的手。 “没事,辛苦你了。” 卫宁淑轻咬下唇,未再开口。 也是巧,她们都坐稳了,卧房的门才被打开。 先出来的是方才崔季所说的李大夫,李大夫搀扶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应当就是济世堂的老神医。 老神医面上云淡风轻,既不焦急,也不欢喜,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崔季忙起身,谢知筠眼疾手快,起身搀扶了她一把。 崔季也顾不上许多。 她迎上前去,哑着嗓子问:“如何?” 老神医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只道:“之前表姑娘来国公府时,家徒便上门请过诊,回去同老夫说了脉案,今日听闻她又病重,老夫便想着定要过来看一看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就心道不好。 老神医看向崔季,见她烧得面色通红,精神不济,难得安慰一句:“表姑娘少时吃过大苦头,曾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身体根基太差,去岁冬日又受冻,发烧数日未好,到了今年又是倒春寒,这才病来如山倒。” “若是其他的年轻娘子,倒也不难治,只是表姑娘心脉不足,根基太差,如今只能靠名贵药材续命,除非……” 老神医的话还未说完,就听一道尖刻的嗓音响起。 “除非什么?”卫英从房中快步而出,眼睛通红,满面悲戚。 谢知筠只见过她尖酸刻薄,嚣张跋扈的模样,此刻才意识到,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母亲。 “老神医你只管说来,便是要我的命,我也要让温茹活下去。” 老神医面色不变,他回过头看了看卫英,等她也来到堂屋,才继续道。 “倒是不用州牧夫人的命,只不过需要一味名叫鹿神草的草药,但此药一是百年难寻,不光济世堂,老夫可以断定,全北越的药房都无存药,二是生长艰难,只在陡峭山峰上偶然能寻。” “若非有这味药滋补表姑娘的心脉,表姑娘此生就得以药滋养续命了。” 老神医的话说得直白,卫英神情悲戚,倒是没被这定论打败,她深吸口气,擦了擦干涩的眼,这才看向崔季。 “先谢过长嫂。” 崔季摇了摇头,依旧温柔:“小姑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这是应当的。” “如今日子好过了许多,咱们也有了国公府,茹丫头需要什么药材,国公府都能寻来。” 这是给了卫英一个保证。 卫英眼神闪烁,最终还是同崔季低了头:“前日是我鲁莽,今日多谢长嫂。” 崔季摆摆手,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歇。 听说沈温茹还有得治,谢知筠便松了口气,她扶着崔季坐回主位上,这才看向老神医。 “老神医,还请帮婆母瞧一瞧。” 崔季倒是没抗拒,直接让老神医给瞧了,老神医又给开好了方子,才道:“国公夫人日夜辛劳,心力不济,须得安心静养,不到好全是不能再操心了。” 一家人谢过老神医,又让赵嬷嬷和郑娘子亲自送他们师徒离去,崔季才看向卫英。 “如今府中也没甚长辈,我这一歇息,往后的事就要伯谦夫人操持,但她年轻,许多事兴许拿不定主意,还请小姑多多关照,教导她如何行事。” 卫英眼皮一抬,方才难得的悔意瞬间散去,她看向谢知筠的目光淡漠疏离,有着偏执和审视。 “那我就谨遵长嫂嘱托,长嫂放心便是。” 卫英冷冷看着谢知筠:“若是我太过严厉,也还请伯谦夫人见谅。” 谢知筠优雅一笑:“姑母说笑了,长辈赐教,怎敢忤逆。” 众人说了会儿话,谢知筠等又去瞧过还在沉睡的沈温茹,谢知筠便领着贾嬷嬷往春华庭归去。 贾嬷嬷见她眉头不解,便问:“表姑娘瞧着如何?” 谢知筠并未说沈温茹的病情,她只道:“嬷嬷,沈温茹看着不似中原人。” 贾嬷嬷心中一惊,问:“这是何故?” 谢知筠回忆方才的惊鸿一瞥,低声道:“沈温茹的头发枯黄,若是因病憔悴倒也罢了,但我瞧着,她的发色本就不是中原人特有的乌黑,反而是异族特有的琥珀色。” “再一个,她鼻梁高挺,面容深邃,瞧着很有些……很有些厉戎族人的特征。” 厉戎是北越同大齐相交西侧的一处异族部落,因其行事诡谲神秘,从不同部族外人往来,故而早先时候许多人并不知厉戎人的面貌。 之前天下大乱,先秦分崩离析,当时曾与大齐的前身后汉大战三载,这一场战争里,两方都盯上了厉戎,以至厉戎被灭族。 那一片厉戎的旧部属地被分为二,一半隶属北越辖内的铜川,一半属于大齐境内的新泽。 厉戎的族人并未全数灭亡,多数成了大齐的奴隶,流入北越的是少数。 谢家自然见多识广,谢知筠待字闺中时曾见过厉戎人,故而今日一眼就瞧出沈温茹的面貌有异。 但她也只是略有些异处,加之她常年卧病在床,面容苍白病弱,倒是不会让人起疑。 贾嬷嬷若有所思:“这位表姑娘是英夫人嫁去湖州后收养的,府中上下皆不知其根底,只隐约听说是英夫人偶然所救,见其可怜,这才收养为义女。” “若是厉戎人便也说得过去了。” 谢知筠正待同她说话,抬头就瞧见幽深的小径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安静而立。 一阵风吹来,带来幽冷的雪松香气。 谢知筠努力压下想要扬起的唇角,秀眉一挑:“小公爷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信任 来人往前行了两步,直接站到了灯影之下。 卫戟已经换了家常的圆领长袍,他头戴玉冠,剑眉星目,在温柔的光影之中,有一种疏离的俊美。 他今日心情似乎很好,眉宇之间皆是笑意。 “夫人怎么此时方归?这天寒地冻,让为夫等了许久。” 谢知筠秀眉轻挑,她勾唇浅笑:“小公爷平素从不等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小公爷是为何?” “夫人贯会说笑。” 卫戟向前两步,直接来到了谢知筠面前。 他高大的身躯仿佛能遮天蔽日,遮挡住了傍晚时分冷彻的寒风。 谢知筠微微仰着头,直勾勾看着他俊美的容颜。 难怪他这般杀伐果断,手染鲜血,整个邺州城的未嫁娘子也都心仪于他,想要嫁他为妇。 卫戟也垂眸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灯火之中擦出火花,卫戟轻声一笑,伸手在她耳畔一擦而过,帮她戴好风帽。 “天冷,夫人仔细别着凉。” 说罢,卫戟才轻轻扶了一下她的腰,领着她往另一条小径行去。 “父亲要见你。” 谢知筠脚步微顿,纤细的腰肢不由撞在卫戟大手上,即便隔着薄斗篷,她也能感受到卫戟手心的热度。 “父亲为何要寻我?” 卫戟勾唇轻笑:“母亲今日突染风寒,府中上下暂时未乱,但过几日就不好说了。” “你是长媳,你说父亲为何要寻你?” 谢知筠深吸口气,道:“方才母亲是说过此事的。” 她语气浅淡,不悲不喜,听不出情绪。 但她依旧站在远处,没有挪动半步,卫戟侧过身,又去看她面容。 落日熔金,犹如浓墨重彩的画卷,落在谢知筠精巧细腻的眉眼上。 她是由谢氏族学细心教养长大的千金小姐,行走坐卧皆是优雅,在春华庭外的任何时候,她都是眉目染笑,端方自持的优雅少夫人。 此刻亦是如此。 卫戟看着她浅浅勾起的唇角,喉咙有些哑,却还是问:“夫人的意思是行还是不行?” 谢知筠抬眸睨他一眼,转身便走。 “先听听父亲如何说吧。” 卫戟看着她的背影,低笑一声,也抬脚跟在她身后慢慢挪步。 待来到荣景堂,两个人便被赵侍从直接请到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门外站着两名年轻侍从,谢知筠打眼一瞧,就知道他们是行伍出身。 等到赵侍从进书房禀报,才出来请他们两人入内。 谢知筠这是第二次陪同卫戟一起来卫苍的书房。 卫苍的书房有内外三间,里面的书房和书库都被格栅挡住,看不真切。 卫苍召见外人都是在外面的茶室。 谢知筠同卫戟刚一进书房,就看到卫苍自己坐在茶桌边,正用陶炉煮茶。 他同卫戟一样,不懂什么附庸风雅,也不知何为品茶论道,只会把滚烫的热水直接倒进茶壶里,等待片刻就能吃用了。 谢知筠只当没看见,她同卫戟一起行礼,便坐在边上等他煮茶。 卫苍没有看她,倒是问卫戟:“吃了吗?” 卫戟摇头,道:“方才归来,未用晚食,知筠应当也未曾用。” 谢知筠便立即轻声细语道:“父亲,儿媳刚从倦意斋归来,茹表妹已经用了药,病体难消,还要保养。” 卫苍点点头,道:“你费心了。” 谢知筠便不知要说甚。 卫苍豪爽直率,是北越乃至整个中原都有名的大英雄,他从少时便入行伍,如今已有二十载。 同年轻气盛的卫戟不同,谢知筠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浓重的血腥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垂垂老矣,无杀伐之心。 相反,这样的卫苍让人觉得分外可怕。 当外放的气息被收敛干净,那剩下的只有毫不退缩的果决。 在卫苍面前,谢知筠从来不会胡言乱语,端方恭敬得很,倒是卫戟根本不怕他,坐下来后就笑起来。 卫苍瞪了一眼儿子:“混笑什么?” 卫戟接过他手中的茶壶,笑着道:“难得见父亲自己煮茶,平素不是赵叔的活计?” 卫苍白了他一眼,冲谢知筠努了努嘴,让他当着儿媳的面给自己留些面子。 卫戟闷声笑起来。 “我来煮茶吧,阿爹,”卫戟换了家常的称呼,“有什么话,您直接同知筠说便是了。” 谢知筠听着这样的话,小心抬起眼眸,就看到他们父子俩在那挤眉弄眼,一看平日就很和睦,一点生疏都无。 她心底里是有些羡慕的。 不过她未曾把这羡慕说出口,只顺着卫戟的话道:“父亲请讲,儿媳在听。“ 卫戟见她那乖顺纯良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手中的茶壶却伸到她面前,给她倒了一碗清茶。 这不过是最普通的清茶,谢知筠却品出些许甘甜清雅来。 卫苍暗自看了一会儿儿子儿媳的动作,心里很是宽慰,面上也努力挤出些慈爱来。 “老大媳妇,你也知道你母亲近来病了,她这是老毛病的,冬日身体是会弱些,如今咱们公府事多,她又不能受累,这差事就只能落到你身上了。” 谢知筠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她没有立即答应,只是低声道:“父亲,家中还有那么多长辈,儿媳人微言轻,实在不敢担此重任。” 卫苍这辈子一共娶了四个女人。 卫戟的母亲是他的原配夫人,那时他还只是穷苦的兵士,卫戟的母亲也只是普通的村妇,但小两口和和美美,成亲不过半年便有了卫戟。 无奈天不作美,好事难成,柳氏生卫戟时难产,最后折腾去了半条命才生下他。 生下他之后不久就血崩而亡,也是可怜。 当时他们家中有一个柳氏搭救过的年轻寡妇,她那时年轻,柳氏崩亡之前心疼儿子,就让卫苍纳了这寡妇做妾,好照顾儿子长大。 在卫戟三岁之前,卫苍开始跟随邺州牧陈庆出生入死,他把年轻的妹妹、妾室和儿子托付给邺州牧府上,让他们有口饭吃便成。 三年之后,卫苍功成名就,已经成了陈庆身边的一员猛将,他救过陈庆的命,又英勇无双,胆识过人,颇得陈庆的信任。 也正因此,他才能迎娶崔氏的旁支庶女,成了自己的继室。 后来他打仗路过靖州,机缘巧合救了一名歌伎,也就是如今的二夫人陆氏。 故而此时的国公府中,算上妾室张氏,一共有三名夫人。 不过张氏整日吃斋念佛,就连她所出的卫宁淑也全然不管不顾,而二夫人陆氏又是那样出身,从入门至今都未曾管过家。 她虽未管过,却也是长辈。 谢知筠不能以儿媳的身份,越过长辈管家,即便她愿意管,也能管好,却得让全家上下都首肯。 她可从来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卫戟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看她一眼,眉眼里都是嘲弄的笑。 这回暗自瞪他的换成谢知筠了。 卫苍倒是毫不在意,他大手一挥,道:“卫荣他娘可不懂这个,当不了家,老大媳妇,你看看家里这些人,也就你跟你母亲行。” 谢知筠:“……” 这话说的也太不给二夫人、虞晗昭和纪秀秀脸了。 但卫苍说的却一点都没错。 谢知筠垂下眼眸,修长的脖颈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心里有些窃喜。 卫苍自然看不出她心里那点得意,他继续道:“家里的事无非就是那些鸡零狗碎的琐事,你随意管管便是了,倒是外面的事,还要更费心一些。” 谢知筠下意识看向卫戟,见他冲自己点头,这才犹豫地问:“父亲,可是赈济流民的事?” 父子俩对视一眼,卫苍欣慰地大笑出声。 “老大,为父可给你选了个全天下最好的媳妇,你可得感谢我。” 卫戟倒是含蓄起来。 “知筠还算尚可,没有阿爹夸赞那么好。” 谢知筠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冲卫苍端庄一笑:“父亲过誉了,既然父亲认为儿媳可担此重任,那国公府上下儿媳可尝试打理,毕竟还有婆母在家中,姑母也愿意教导儿媳,儿媳不懂可以问两位长辈。” “但这永丰仓事,儿媳就无甚经验了。” 卫苍却摆了摆手:“你看看,不会可以学啊,再说这不还有老大在呢。” 卫苍蒲扇大手拍了一下卫戟的肩膀,谢知筠只听到噗噗声响,卫戟却腰背挺直,纹丝不动。 “安置流民,赈济食物等事,便由你们二人来负责,”卫苍一锤定音,“老大,儿媳,为父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把差事办好,你们都很优秀。” 这一通迷魂汤灌下来,谢知筠甚至都来不及拒绝,就被卫苍以赶紧回去用晚膳为由,跟卫戟一起被赶出了书房。 等到两人在寒风里走了半刻,谢知筠才后知后觉问卫戟:“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那可是外事,若做不好呢?” 卫戟同他并肩而行,脚步不徐不慢,他身上披着素黑的披风,如同黑夜中的参天大树,能替人遮风挡雨。 听到谢知筠的问话,卫戟偏过头来,定定看向她。 灯火辉煌,点亮了他深邃的星眸。 谢知筠只听见他染着笑意的低沉嗓音。 “夫人如此聪慧,”卫戟一字一顿,“一定能胜任。”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沐浴 两人回到春华庭时,已经过了傍晚。 天色幽深,华灯初上,晚风寒冷萧肃,但家中却是暖的。 谢知筠回正房换了家常穿的锦缎褙子,这才踩着千丝履来到膳厅。 卫戟倒是没那么讲究,他不过就是洗手净面,此刻已经在膳厅等了。 今日晚上的菜色不错。 谢知筠看桌上放着砂锅,砂锅里正咕嘟冒着热气,便坐到卫戟另一侧问:“可是要吃砂锅?” “天冷,吃些驱寒。” 卫戟扬了扬下巴,有余便上前把砂锅盖子掀开,一股浓香便扑面而来,谢知筠定睛一看,发现里面炖了一整只鸡。 “方才母亲派人来讲,近来天寒地冻,肝火燥热,这几日便多吃些汤汤水水,滋阴补气。” 锅中是用山药天麻炖煮的老母鸡,闻着鲜香扑鼻,谢知筠先让人上了一碗汤,捧着慢条斯理吃。 “永丰仓的事,你怎么看?” 谢知筠问着,目光却落在边上配菜上,等卫戟也盛了一碗汤,她才让牧云往砂锅里下了青菜和菌菇。 卫戟一口喝下半碗汤,不答反问:“夫人以为呢?” 谢知筠瞥他一眼,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只道:“邺州城中屋舍有半数空置,城外流民也不过千百十人,若都给邺州籍贯,让他们留在邺州生活繁衍,倒是可行。” 卫戟也往砂锅里放了杂面,道:“夫人继续讲。” 谢知筠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兴味,在家中时她作为小姐,只能打理家中庶务,外务皆有父兄掌管,不过她手。 即便她有想法,也无人可说,只能默默看着听着。 如今到了卫家,成了卫氏媳,却不料天地似更广阔了些。 谢知筠清了清喉咙,道:“流民安置之后,便可按家户发放赈济粮食,不知小公爷所说的那一粮仓有多少存粮?” 卫戟又吃完一碗米,舒了口气道:“永丰仓有粮仓五十个,单个粮仓可屯粮五千斤。” “除去彻底无法修葺的那一个粮仓,还有三个粮仓屋梦。 今日卫戟见她似乎心情不错,这才得寸进尺,没想到谢知筠竟未发怒,反而如同吃饱了的猫儿一般乖顺。 见了这道疤,卫戟倒是挑眉笑了。 随着他的笑声,胸膛震荡出来的水波直往谢知筠身上涌去。 谢知筠的脸更红了。 卫戟在水中寻到她的手,握着那一双纤细,放到了自己的疤痕上。 “你摸摸看,都已经好了。” 卫戟嗓音低柔,好似在哄她:“无碍的。” 谢知筠鬼使神差地在那疤痕上轻轻抚摸,然后才大梦初醒,猛地抽出了手。 “我又不是在关心你。” 谢知筠嘴硬道:“谁管你受不受伤呢。”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琅嬛谢氏 夫妻二人沐浴更衣之后,已过了子时。 谢知筠困倦难消,一躺到床榻上便要合上眼。 然而下一刻,她却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男人。 卫戟坐在床榻边,长发披散,慵懒看着她。 谢知筠睨他一眼,卫戟心中觉得好笑,便作势要一起躺下。 果然,等待他的不是让开的床铺,而是娇嗔的斥责。 “回你的厢房去,”谢知筠哼了一声,“我要睡了。” 卫戟坐在床边深深看她一眼,见她确实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倒是没有再闹她,只起身道:“为夫甚是伤心。” 他一边放轻脚步,一边低声道:“何时才能分夫人一半床榻?” 这话说完,身后却寂静无声,卫戟回过头去看,就见她平躺在床榻上,面容平静,身姿修长,已经熟睡过去。 这千金小姐,睡着也这般规矩。 卫戟摇了摇头,把屋中的烛火都熄灭,这才退出正房。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谢知筠是在一片鸟儿鸣叫里醒来的。 她迷蒙地睁开双眼,入目只有青纱帐上的紫藤萝纹,她安静躺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清晨寂寥,只鸟鸣清澈,悦耳动听。 可谢知筠心中却是一片沉寂,既无一夜好眠的舒适,也无新日到来的喜悦,此刻的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夜缠绵之后,她并未入梦。 一夜无梦,她什么都没有梦见,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谢知筠攥紧拳头,如同撒气那般,在床上狠狠捶了一下。 “嘭”的一声,惊醒了在门外打盹的牧云。 牧云忙进了屋来,她脚步匆匆,瞬间便穿过外间,绕过屏风,一路来到寝房内。 “小姐,您可醒了?” 牧云轻声细语地问。 谢知筠方才是有些泄气的,她甚至有些无助的幻想,觉得之前那两次的梦境都是她的幻觉,其实她从来都未做过那些梦。 什么预知,什么未来,什么入梦,皆是她的一场空梦。 如此一来,卫戟不会死,卫氏谢氏不会败落,八州依旧会歌舞升平,承平日久。 但此刻,当她的目光落到牧云脖颈上的伤痕时,一切的虚妄刹那破碎。 那不是她的幻想,那是她在梦里看到的,真实的未来。 谢知筠呆愣坐在床榻上,她靠着柔软的软枕,突然有些迷茫。 若是这个法子不行,她想不到还能如何入梦了。 难道一次不行?亦或者相隔太近?这虚幻缥缈的梦境让她摸不到头脑,根本寻不到方法。 谢知筠长长叹了口气。 牧云见她愁眉不展,从醒来便一言不发,便回身取了梨汤过来,喂她润口。 她虽胆小怯弱,却分外细心仔细,此刻便柔声安慰:“小姐可是遇到难事?若是愁绪不解,可同朝雨和嬷嬷谈谈,多说多问,或许会有新想法。” 在牧云的安慰里,谢知筠终于定了心神。 若是遇到事情就退缩,她就不是谢氏的大小姐了,谢知筠目光重新凝聚,聚拢成一簇明亮的光。 “你说得对,”谢知筠握住牧云的手,“这世上没有不解的难题,只要用心,总能解开。” 谢氏并非立即就要败落,卫氏也不是一夕就能一落千丈,卫戟还好好活着,公爹也还健在,只要她想办法多尝试,总能寻到方法。 即便再也做不成那样的梦,她也会时刻注意,规避一切会遇到的风险。 尽人事,知天命,如此便可。 谢知筠定了定心神,便道:“用早食吧。” 牧云便羞涩笑了,她帮谢知筠穿好衣衫,笑容越发清透。 “小姐,落雪了,不如在见雅亭用早食?” 谢知筠有些惊喜:“怎么这时落雪?” 说罢,她想起昨夜同卫戟的谈话,不由又忧心起来。 “若是落雪,流民可如何是好?” 牧云道:“嬷嬷说今年年景不好,已经过了正旦,都出了元月,却在此刻落雪,不过小姐放心,这春雪不厚,只薄薄一层,除了天气冷一些,倒是无大碍。” 因这天气,春日晴雪不能在屋着话,另一个从娘家带来的小厮谢信便快步上前,面色苍白道:“小姐,方才忠叔命人送信来,道家主又同少爷起了嫌隙,昨日把少爷狠狠打了一顿,已经关在祠堂一日不给米水了。” 谢知筠面色骤变,她从忙起身,右腿不小心撞到了石桌上,惹得她“嘶”了一声。 朝雨忙扶了下她:“小姐别急。” 她如何能不急! 谢知筠喘了口气,这才对朝雨道:“立即去通知嬷嬷,另外安排马车,我要回家一趟。” 说罢,她继续道:“牧云留下看家,你去同婆母禀明此事,不必隐瞒,见礼你也一并送去,替我同婆母致歉。” 几人立即四散开来,谢知筠叫了另一个小丫鬟翠儿,让她跟着自己回正房更衣。 谢信跟到正房的外间,站在雕花门扉之后,压低声音道:“小姐,忠叔并未明说家主和少爷的冲突所为何事,但这一次闹得动静很大,就连几个旁支族老也出面调和。” “忠叔没得办法,才派人来请小姐。” 旁支族老都出面,事情确实不小。 谢知筠凝眉道:“我知道了,你去看好马车,简单行礼都备好,另外你去寻有余,让他给姑爷带个口信。” 谢知筠雷厉风行,不过一刻便准备好了归家的仪程,贾嬷嬷、朝雨、谢信和小钟跟在她身边,另外还有一队肃国公府的府兵。 从邺州去琅嬛,要经半日的路程,骑马差不多一个时辰,坐马车则要一个半时辰,谢知筠自知要如何行事,不会扭捏不让人跟随。 府兵是为保护她,不是为监视她。 马车很快就上了路,一路上谢知筠又难免心烦。 贾嬷嬷坐在她身边,正在给她剥橙子,见她蹙着眉头,便温柔安慰。 “小姐,家主和少爷日日都要吵,如今小姐离开家,父子两个之间没了人劝解,自是不成。” 谢知筠顿了顿,抬眸看向贾嬷嬷:“嬷嬷的意思?” 贾嬷嬷想了想,道:“小姐,如今少爷也有十六了吧?” 谢知行比谢知筠小三四岁,虚岁也有十六了,不过他一贯顽劣,性情乖张,故而谢知筠还把他当成是孩子。 现在被贾嬷嬷这么一提,加之她也是方新婚,谢知筠立即便明白贾嬷嬷的意思。 “可……”谢知筠有些犹豫,“可家中都是要从族学结业之后方能定亲,阿行那般脾气,从不肯好好上学,如何能结业。” 谢氏百年氏族,族规森严,即便是家主膝下的嫡出子女,也不能逃过族规,必要在那钉死的框子里生存。 “这竖子太不懂事了。”谢知筠骂了一句。 贾嬷嬷笑笑:“族规森严,家中子弟也都很听话,一个个乖得不成,故而至今未有无法结业者。” “但少爷不同,他聪慧过人,却并无读书识字,讲经文道的心肠,故而一直无法结业,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若是一直不结业,难道族老还放着家主嫡出长子一生不婚?” 贾嬷嬷只对谢知筠偏心宠溺,放到别人身上,却老辣犀利,一字都不肯轻饶。 “那些老东西一个个道貌岸然,便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好拂了家主的脸面,最后总会给个说法的。” “若是如此,还不如先替少爷相看一二,若是能有聪慧过人的小姐娘子同少爷情投意合,说不得少爷就转了心肠。” 贾嬷嬷老神在在:“少年人,还不知何为情窦初开,一旦知晓情为何物,立即就能懂事了。” 谢知筠安静听着贾嬷嬷的话,片刻之后,倒是缓了心中的焦急。 她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珍珠串,轻声笑笑:“哪里寻那么好的小娘子。” 贾嬷嬷话锋一转,看着谢知筠的目光满是赞赏。 “是啊,哪里还能寻到那么好的小娘子,若是人人都同小姐一般,那天底下就都是和睦家庭了。” 谢知筠被她这么一逗,忍不住笑起来。 在她的笑声里,马车停在了琅嬛谢氏的大门之前。 高大的门楣上有一块古朴的牌匾,上面单只写了两个字。 谢府。 一阵风抚来,带来细碎的雪花,在一片寂静无声的雪花中,谢知筠看到了熟悉的家门。 门楼斑驳,岁月印刻,牌匾古朴,笔锋凌厉。 朱红门扉中门大开,里面是一块高入云霄的寿山石。 泡桐丛丛,遮挡住了整个家族的光辉和荣耀,只在枝丫之间,泄露出一角飞檐。 那是百年氏族的积累。 那是琅嬛谢氏。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谢知行 谢知筠回来得很突然。 她并未让人来信,直接便出现在了谢氏正门之前。 门房一见到她的马车,先是一愣,旋即就让人进去通传,这便恭恭敬敬把谢知筠迎进了大门去。 可不光她要进门,肃国公府的府兵也要跟着一起进入。 这一队府兵谢知筠并不算太熟悉,但观其品貌,谢知筠也能猜到他们是卫戟麾下的军士。 故而平素但凡他们跟随在身后,谢知筠都客气有礼,从不高高在上。 此刻谢氏的门房看到这一队面容冷肃的士兵,不由有些心慌,两个门房对视一眼,年长些的那个上了前来,讪笑着开口。 “小姐,您看这一队府兵怎好进入谢氏宅邸,这……” 谢知筠前几次回来,府兵们都未跟随进入谢府,今日他们会跟进,大抵是有些事端。 这些事谢知筠不用问,自己就能想明。 她瞥了一眼门房,昂起的脖颈如同天鹅:“他们都是姑爷麾下的军士,跟在我身边保护左右,自当跟我一起进入谢府。” 谢知筠冲身后的府兵什长点头,然后才对门房道:“你不用怕,万事有我。” 谢氏百年老宅之内,一直都只他们父子三人居住,除此之外,只有孀居在家的六堂姑婆和无儿无女的九爷爷,唯一年少的女眷就是她。 如今她也已出嫁,这一队府兵跟进谢府并无不妥。 谢知筠心里略有些焦急,但脚步却很稳,她端着嫡长女的气派,一步步顺着游廊往内宅行去,穿过爬满绿荫的月亮门,直接进入谢氏内宅。 内宅之中,她所住的闺房名叫流玉楼,在花园之后,而谢氏家主谢渊所住的劝勤斋则在月亮门西侧,绕过喷泉就能瞧见。 谢知筠脚步微顿,她同贾嬷嬷对视一眼,这才道:“直接去寻父亲吧。” 贾嬷嬷点头,回过头同府兵昭武校尉冯放道:“冯校尉,且在劝勤斋略等,有劳了。” 冯放满面冷峻,只沉默点头,一个字都不多说。 谢氏老宅一共就住了这几个人,家中的仆从并不算多,故而这会儿后宅安安静静,倒是没有往来的丫鬟被府兵们吓着。 谢知筠领着贾嬷嬷等人直接往劝勤斋行去,刚到劝勤斋门口,就看到管家苏忠正愁眉苦脸站在那,背后是劝勤斋紧闭的房门。 谢知筠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老管家苏忠如今已经五十有二,头发都有些斑白,他是看着谢知筠姐弟长大的,最是知道这对姐弟是什么脾气。 一看谢知筠沉脸,苏忠便嘴里发苦。 “小姐,您怎么归家了?”苏忠忙上前来道。 谢知筠安静看着他,等他站稳,才仰头看了一眼劝勤斋二楼打开的竹纹窗。 “忠叔,一月不见,你身体可好。” 谢知筠倒是并未立即发作,她先关心老管家的身体。 苏忠心里更苦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小姐,老奴自然万事都好,只是家主今日身体不畅,正在卧房休息,不让人打扰。” 谢知筠秀眉轻佻:“我也不行?” 苏忠沉默地摇了摇头。 谢知筠心里不是滋味,出嫁这两月,她偶尔能窥见卫氏一家的相处,即便家中依旧有些摩擦,但并不会闹得天翻地覆。 尤其卫苍是个实话。 麦穗上前行礼,这才压低声音道:“小姐,少爷不想去族学读书,他说想去邺州经营商铺,家主自然不肯,怎么训斥少爷都不低头,这才……这才打了他板子。” 家里的板子就是戒尺。 不过寸长,用的是柔韧的黄杨木,打手心生疼,打后臀更疼。 谢知筠只被谢渊打过一次。 听了这话,谢知筠都要被气笑了。 “就为这事,值当我回来一趟?”谢知筠脸色微冷,“他不学无术,不知好赖,家中上下就他一个子弟,他不努力撑起家业,竟想着庶务小事,难怪父亲要打他。” 谢知筠一锤定音:“打得好!” 麦穗都要哭了。 “小姐,少爷的脾气您也知道,那是家主让他做甚他不作甚,也并非就是要去侍弄庶务,只是不想去族学罢了。” “小姐,您又不是不知族学是什么样子。” 族学是什么样子? 谢知筠眸色微沉,她不与麦穗分辨,只问:“打了多少?” 麦穗愣了一下,才连忙道:“打了六十下。” 谢知筠点头,道:“去把祠堂的门打开,我与他说。” 麦穗心里一喜,忙上前让人打开祠堂的门,谢知筠就这般光明正大进了祠堂。 谢氏宗祠高大宽阔,刚一进去,就能看到头,庶务之事都是幌子,你所想要知晓的,还是当年那件事。” 谢知行不说话了。 半晌之后,清润的少年音再度响起。 “阿姐便不想知晓吗?”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弟弟 谢知筠垂下眼眸,她看着手腕上的珍珠串,眉宇之间皆是沉寂。 沉默如永夜,寂寥似海深。 她并未立即就给出回答。 谢知行见她这般,抿了抿嘴,竟是委屈上了。 “阿姐为何要说我,”谢知行道,“阿姐肯定也想知道。” 谢知筠自然是想知道当年旧事的,可家中讳莫如深,上至族老谢渊,下至忠叔和积年老仆,皆无人细说。 当年事发时谢知筠五岁,并非万事不懂的稚嫩孩童,母亲突然病亡,她在难过痛苦中熬过数个长夜,她质问父亲,等到的却是一顿板子。 那是谢知筠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谢知筠就不问了。 她不知母亲的病情究竟牵连了什么,也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从此她失去了母亲。 谢知筠叹了口气。 “阿行,十三载过去了,你何必再深究?” 谢知行眼睛通红,他瞪着同谢知筠一般无二的杏眼,死死看着幽幽摇曳的灯火。 满室空寂,只余悲叹。 “阿姐,那是我们的母亲,那是我们最亲的人,即便万年过去,我也不会放弃。” “我要知晓,母亲究竟因何而亡。” 谢知筠没有继续劝他,或许在内心深处,她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你让那个小凌去家庙,是为了询问义叔?” 谢知行道:“是,忠叔对父亲忠心不二,问他绝不会说,如今家中的下人都是才来家中几年,当年事一概不知。” “唯有从义叔身上下手,才能得知真相。” 谢知筠敛眉沉目,她的目光微微抬起,落在一块块沉默的牌位上。 那里是谢家的列祖列宗。 谢知筠淡淡开口:“可你这般胡闹,你以为父亲当真不会察觉?你以为小凌真的能见到义叔?便是见到了,义叔又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的少年郎诉说旧事?” 谢知行沉默了。 姐弟两个沉默无言,半晌之后,谢知行才哑着嗓子开口:“阿姐,你说会是他吗?” 谢知筠猛地看向他,她死死攥着手,声音也有些低沉。 “你休要胡说。” 谢知行却未再说此事,他问:“阿姐,我要如何办?你帮帮我,帮帮我。” “阿行,你当真不能放下吗?”谢知筠心中是难言的痛处。 谢知行的眼睛通红,听到这句话,眼泪如同泉涌,扑簌而下。 他无声地哭泣着。 “阿姐,当年我年少,偶尔听到那些只字片语,从此,我的世界就崩塌。” “我不敢亲近父亲,不敢亲近忠叔,我害怕自己的至亲是被他们害死的。” “阿姐,你就不怨恨吗?” 谢知行泪如雨下。 他打小倔强,学不会低头,幼时被谢渊打板子,他也从不求饶。此刻却在自己的阿姐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谢知筠神色骤变。 她盯着自己的亲弟弟,看着他那般痛苦,看着他那么无助,最终却问:“我就是怨恨又能如何?当年真相究竟为何,我们一概不知,光凭那些仆妇的只言片语,你不能轻易给父亲定罪。” 谢知筠叹了口气。 “阿行,你还小,未来有大好前程,你还要过锦绣人生。” 谢知筠面容冷肃,言辞坚定。 “不如把这件事交给阿姐,阿姐来查,如何?” 那是谢知行从未见过的谢知筠,此刻的姐弟两人都不知,谢知筠这般说话的样子,像极了杀伐果决的卫戟。 谢知行挣扎坐起身,他不顾后腿的疼痛,就那么呆愣愣看着谢知筠。 谢知筠是谢氏这一辈最优秀的小姐,她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优雅端丽,是琅嬛最有名的才女。 谢知行却知道,自己的长姐并非是面人脾气。 她敢同谢氏的家主争执,敢嫁入肃国公府,敢同那个一人出入敌军阵前杀出一条血路的少年将军成婚。 她看似温婉,实则坚韧。 在谢知筠出嫁之前,姐弟两人从未谈过母亲的事,谢知筠根本不知谢知行心底并未放下怨恨,他的固执不输谢渊。 此刻她知晓,却也不劝阻,她愿意同他一起查清此事。 在她心底深处,又何尝不想知道答案呢。 谢知行仰头,看着她问:“阿姐,你……不怕父亲吗?” 谢知筠笑了。 灯塔明亮,照在她绮丽多情的面容上,照耀出一片光辉颜色。 芙蓉面上桃花开,千百风情尽俯首。 “我身后有卫氏,我不需要惧怕任何人。” 谢知筠道:“再说,我也想要知道真相。” 谢知行松了口气。 此刻的他竟忘记疼痛,这咧嘴傻笑起来。 “阿姐,我就在家中,行事方便。我可以同你一起,你让我也搭一把手,好不好?” 谢知筠瞥他一眼,见他神色坚定,终于松口道:“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谢知行见她点头应允,这才重新歪斜在地上,不再坚持坐疼屁股。 “族学里什么样子阿姐也知晓,去与不去没多大区别,那些人我见了就厌烦,我是很不乐意去的。” “我想让小凌去家庙,但又不能直接举荐,那样太奇怪了些,家庙严苛,除了早年收养的孤儿,从不曾新收弟子,故而我便想着先去邺州的粮铺,粮铺的管事是八堂叔,他的儿子在家庙修行,能走他的关系。” 如此看来,谢知行还是认真筹谋过的。 “今日的打也不是白挨的,起码可以找借口让阿姐归家,也能认清他的态度,进而借着这件事不去族学。” 谢知筠安静看着他,确实未曾想到,不过出嫁两月,家中年少的幺弟就已长大。 虽然此事漏洞百出,却也用心筹谋,既不急躁冒进,也无太深城府,到底同以前不同了。 等到他把话说完,谢知筠才道:“你的这个计谋其实是有些多此一举的。” “你是不愿意通过家中举荐小凌,但若是寻了八堂叔,八堂叔又岂会隐瞒父亲,绕来绕去殊途同归。” 谢知行一听这话,立即蔫了。 “那该如何是好?” 谢知筠笑了。 她问他:“那个小凌你可曾带回家中,家中可有人知晓他?” 谢知行摇头:“未曾。” 谢知筠便道:“这就好办了。” 她道:“你想让他进入家庙打听旧事,不一定非要成为家庙的修行僧,他可只是作为一个外人认识家庙中人,徐徐图之。” 谢知筠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人人都要吃饭生活,要衣食住行,就是佛家中人也不例外。” 谢知行看着娓娓道来的阿姐,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慢慢坐直身体,听得分外认真。 “我记得翻看家中账册,给家庙送菜蔬的是附近咱们自家的庄户,每隔三日就会上山送一次,不曾间断。” 谢知筠心思细腻,又曾打理过家中账册,故而知道家中的根底。 她看向谢知行:“家庙不好进,难道田庄也不好进吗?马上便要春耕,家中的人手也不足,让他自己去求进田庄,待混熟了,再筹谋送菜的活计。” 谢知筠言辞淡然:“阿行,你莫要急。” “十三载都等过了,还差这一两年光景吗?” 谢知行愣住了。 他看到了阿姐眼眸中的深潭,即便灯光再明亮,也无法点亮她眼眸中的漆黑。 片刻之后,谢知行拱手冲谢知筠行礼。 “阿行受教了。” 姐弟俩谈完正事,谢知筠放松下来,这才问:“阿行,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考虑婚事,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小娘子?” 谢知行没想到她画峰转得这般快,还来不及回神,便兀自红了脸。 “阿姐,全凭阿姐做主。” 谢知筠却笑了。 她的笑声清淡温婉,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如何能做主呢?”她看向弟弟,“阿行,婚姻是一辈子的事,阿姐希望你姻缘美满,一生幸福,否则就是害人害己,成就一对怨侣。” 谢知筠苦口婆心:“你且想一想,你想寻一个什么样的小娘子,等你想明白了,我再同父亲说,让家中替你寻觅。” “你的时间还长,不急,却也不能太过松懈。” 谢知筠收回目光,看向供桌上一层层牌位。 “若是等待太久,等到年岁相当,那便会随意凑数,按照长辈的意思成婚。” “到了那时,你就知道日子艰难了。” 谢知行抿了抿嘴唇,他死死扣着手心,几乎要把手心抠出血来。 他看着姐姐淡漠的眉眼,看着她端庄的身姿,看着她一成不变的世家千金气度,平生第一次,心里生出些酸涩来。 那酸涩不为自己,为的是这个从小庇佑他长大的阿姐。 两个人都没了母亲,他还有阿姐撑着天,但阿姐却只能靠自己活下去。 谢知行没有问她在肃国公府过得如何,他还是坐直身体,用一往无前的气势说:“阿姐,你莫怕。” “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我来接你 姐弟两个说了会儿话,谢知筠见天色尚早,决定今日便不留家中,还是回肃国公府。 谢知行要送她,却被谢知筠瞪了一眼。 “你就老老实实在祠堂反省,既不想去族学,就自己想办法解决。” 谢知行刚要起身,听到这话又委顿在地,蔫头巴脑应了一声:“知道了。” 谢知筠又看了看他,这才出了门去。 麦穗一直守在门外,见她出来,便立即迎了上来。 “麦穗,你看顾好少爷,他还年少,不太懂事,你更沉稳一些,要多上心。” 麦穗满脸羞愧:“是,小姐。” 谢知筠这次才离去。 既然要离家,谢知筠便还要去拜别父亲。 她想起方才谢知行的话,心中不由有些沉寂,故而一路沉着脸来到劝勤斋前,面色也并未转圜。 还未来得及说话,苏忠就迎了上来。 “小姐,少爷如何了?” 谢知筠眉头轻皱,她声音清润,吐字清晰,可让二楼书房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阿行被打得狠,又一日不进米水,故而有些低烧,但他年轻,身骨又好,倒是无大碍。” 谢知筠道:“只是他不懂事,不知体谅父亲,才有此劫难。” 苏忠讪笑道:“少爷无事便好。” 论说阴阳怪气,谢知筠在谢家可称第一。 “方才我就同阿行说了,若是族学有什么难处,尽管同父亲明言,父亲疼爱子女,又明事理,怎会不管子女痛苦,硬逼着去族学呢?” 苏忠这一次连话都应不上了。 谢知筠抬起头,看向了那扇半开的竹纹窗。 明明是亲生父女,却只能隔窗相谈。 她最终未再说要见父亲的话,只对苏忠道:“忠叔,此回邺州时间不短,国公府近来繁忙,我便不在家中久留。” 谢知筠如此说着,唇角轻扬,就要行礼告退。 但此刻,二楼中的听书人却开了口。 那是很低沉的嗓音,清润朗月,如珠落盘。 不见其人,也能知其朗月清风,松姿鹤骨。 “知筠,你可曾好好劝诫知行,他如此乖张不通,顽劣不堪,如何能堪大任?” 这话让谢知筠唇角的笑挂不住了。 她垂下眼眸,垂手静立,安静听安坐高楼的父亲如何评议他们姐弟两人。 而楼上的父亲也不需要女儿的回答,他从不允人辩驳,即便是唯一的嫡长女也不可。 “你们姐弟生性固执,即便为父再如何细心教导,也扭不回性子,去岁你不肯成婚,与我相闹,我念你年少不懂,不予计较,然过年时你又同家中族老冷脸,实在不该。” 一阵风吹来,飘摇的雪花又落。 只停了半个时辰的春雪再次飘临大地,寒冷了每个人的心肠。 谢知筠声音干涩,她躬身冲紧闭的门房行礼。 “父亲教导得是。” 这一声认错,倒是让楼上的父亲止了训斥,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是谢氏的正宗嫡出,行走坐卧皆代表谢氏门楣,无论如何都不能堕了家族荣耀,毁了谢氏百年根基。” “你如今已经出嫁,成了卫氏妇,更要恭顺自持,上孝顺公婆,下侍奉夫君,当好卫氏的宗妇。” “不要给谢家丢脸。” 谢知筠觉得有些冷,雪花落到她的眼里眉梢,然她一贯轻灵的眉眼也显得冷俏许多。 苏忠站在雪地里,嘴里发苦,心里也越发沉重。 可他不过是个下人,他能说什么? 就在此刻,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那声音笃定有力,仿佛能踏入谢知筠心里去。 她微微抬起头,入目是卫戟高大颀长的身影。 他腰上挂着长剑,一身劲装披风,满身皆是勇武英气。 好似冬日高大松柏,即便凛冬寒冷,却也依旧翠绿常青。 谢知筠愣住了。 她没想到卫戟竟会来了谢家,也没想到她会听到父亲的那些刻薄话语。 那些话她从小听到大,听习惯了,不往心里去也就罢了,但她不愿意让外人听见。 卫戟也不行。 不过转瞬之间,谢知筠心中起伏不定,她收回目光,下意识背过身去。 卫戟的脚步顿住了。 他深深看了谢知筠一眼,抬眸往二楼的竹纹窗看去。 今日虽有落雪,却是晴日雪,天地之间一片亮色,清透的光穿过簌簌落雪,照在竹纹窗上的窗纸上。 里面一道身影影影绰绰,忽明忽暗。 卫戟站在那不动了,他没靠近谢知筠,也没往苏忠身前行去。 他就不远不近站在那,对着二楼拱了拱手:“岳父安好。” “不知岳父家中可还有其他要事?小婿来接夫人归家了。” 庭院中一瞬只剩落雪声。 簌簌落落,寂寥静谧。 晶莹的雪花很快也落满了他的眉眼,却反而让他多了几分温柔。 二楼的谢渊未再开口。 院中也无人离开。 似是过了很久,久到谢知筠刚回暖的手再度冻僵,谢渊才淡淡道:“今日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不便面见贤婿,既然你来,我也有话要说与你听。” 卫戟咧嘴大笑起来。 “那感情好,小婿那点修养,自得岳父来教。” 谢渊道:“我知时间多难,须得将士抛家舍业,保家卫国,但若常年杀戮,定会失去仁和之心,还望贤婿平日多读侍书,修身养性,养心宁神,以解凶煞。” 普天之下,还没人敢对卫戟说这样的话。 苏忠额头都出了汗,面色惨白,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倒是谢知筠垂眸静立,似被脚下的雪花吸引了心神。 然而下一刻,卫戟却笑了。 他的笑声在庭院中回荡,似要把飘摇的雪花都卷到天上去。 他很洒脱地对二楼拱手:“岳父,小婿受教了。” 说罢,他才看向谢知筠。 “夫人,教诲听完,咱们该回家了。” 谢知筠只觉得心口流过一阵暖流,她仰起头,在风雪里看卫戟的眉眼。 天色明亮,卫戟站在早就停了水流的喷泉边,笑容里满是落拓不羁,洒脱肆意。 不知怎的,谢知筠也看着他笑了一下。 这笑容如同昙花一现,却晃花了卫戟的眼。 这一瞬,芙蓉花开,香暖大地。 他认真看着谢知筠,片刻后解下身上的大氅,走过来轻轻一甩,直接落到了谢知筠的肩头。 “岳父,小婿接夫人归家了,下回再来拜访。” 他高声喊了一句,好似生怕谢渊听不见似的,那嗓门颇为洪亮,整个内院都能听清。 谢知筠低下头,努力压下唇角的笑意,倒是很乖顺跟着他往外行去。 待两人一路出了月亮门,谢知筠才算松了口气。 马车等在前院,卫戟先扶着谢知筠上了马车,想了想,他自己也跟了上去。 谢知筠有话同他说,加之外面落了雪,便没赶他下马车。 她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等到马车咕噜噜向前行去,谢知筠才从坐榻上取来手炉,放在手上细细把玩。 虽是倒春寒,到底比深冬暖和许多,她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的,竟会冻得那般厉害。 大抵是心绪不稳,由内及外,才会觉得分外寒冷吧。 卫戟看她面色回暖,自顾自取了帕子擦手。 谢知筠这才抬眸看他:“小公爷怎么过来了?” 说罢,她顿了顿,语带嘲讽地道:“难道是来接我的?” 卫戟剑眉一挑,旋即便笑了起来:“夫人匆匆归家,又听闻岳父家中出了事,小婿怎能不关心一二?” “若是不关心,怕是显得太过冷清,是也不是?” 谢知筠睨了他一眼:“说实话。” 卫戟笑着把帕子扔到一边,摇着头叹息:“还是骗不过夫人。” 他道:“之前有人来报,说是琅嬛和邺州的近郊突然出现一伙倒卖陈粮的游商,他们拿去岁的陈粮压低粮价,以至百姓手中的粮食卖不出去,等交易时又以次充好,下面压着的都是发霉的稻米。” “此事一共发生了两起,涉及金额过百两银钱,不算是小数目。” 谢知筠蹙起眉头,听他继续道。 卫戟的面色也冷了下来:“等到粮铺想要寻人,却已经人去楼空。他们本就是游商,来去匆匆,一点痕迹都无,如此一来,粮铺损失了不少银钱,只能继续去压农人的米价。” 今年本来就不好过,好不容易挨过冬日,家中有余粮的都想再换些银钱,如此一来不仅银钱换不到,还要折损存米。 “收米的价格压了,粮铺存米不足,那米价就要涨。” 如此一来,就会恶性循环,导致民生凋敝。 看似简单一个小手段,对于刚刚恢复稳定的邺州,却成了致命的险境。 谢知筠听到这里,也觉得此事却也一点都不简单。 “那伙人就寻不到踪影了?他们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卫戟道:“他们来去很快,不过三五日便消失踪影,确实不好查访,不过哨营的军士经验丰富,这两日正在巡查,或许能有好消息。” “我此番来琅嬛,就为亲自查验一番,问一问当地百姓是否还有记忆。再一个,也要督促当地粮铺不得随意涨价。” 谢知筠松了口气:“这便好,若是抓了他们定要游街示众,让万人唾骂。” “夫人所言甚是,”卫戟勾唇浅笑,“那就依夫人行事。”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逛街 正事说完,两人安静一会儿,卫戟见她垂眸拨弄手里的手炉,眉宇间似乎依旧有些窒郁之色,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口。 “夫人匆匆归家,家中究竟何事?” 谢知筠顿了顿,她抬头飞快看了卫戟一眼,没有立即答话。 卫戟也未追问。 马车里又安静了一刻有余,谢知筠才淡淡开口:“阿行不肯去族学,同父亲起了争执,被打了一顿关进了祠堂。” “常有的事,”谢知筠努力装出轻松模样,“过两日便好了。” 卫戟深深看着她,却问:“你以为呢?” 谢知筠没听清:“什么?” “我是说,你认为小弟要如何行事?” 谢知筠脱口而出:“自不想让他再去族学。” 这话一出口,谢知筠便紧紧攥住了手里的手炉,半晌才道:“父亲不喜阿行,认为他不够端方稳重,学业不精,性情乖张,不堪大任,自也不可能举荐他入朝为官。” 卫戟突然笑了起来。 谢知筠被他打断了话头,有些不愉,抬头却见他难得笑得眉眼舒畅,似是极为开怀。 “你笑什么?” 卫戟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好半天才摸了摸眼尾,哑着嗓子道:“我原以为岳父只不待见我,现在倒是还好,这家中上下,兴许就没有岳父瞧得上的。” “原不是我太顽劣。” 谢知筠不愿见他这般得意,不由嘟囔一句:“倒也并非如此,还是有人能得父亲青眼的。” 卫戟一愣:“谁?” “不说这些,继续说阿行。”谢知筠眼神闪烁,当即就换了话题。 “父亲觉得阿行不成器,却也非要阿行做个博闻强识的读书人,否则就是丢了谢氏的脸面。” “谢氏一族,哪怕不能成为文辞大家,也不能成为不学无术的无赖。” 谢知筠淡淡道:“但阿行却不肯。” 她难得同卫戟说家中事,倒是并未隐瞒那许多过节,这些事不光谢氏族人知晓,琅嬛的左近人家也大约知晓一些。 那并不是秘密。 亦或者说,谢渊想把它隐瞒起来,但谢知行忤逆犯上,非要闹得天下皆知不可。 卫戟见她神色平静,这些事仿佛只是小事,并未在平淡生活中激起浪花。 他开口问:“需要我做什么?” 谢知筠有些不解,她疑惑看向卫戟:“为何需要你作甚?” 谢知筠虽嫁与他,却从未想过要依靠他,遇事全赖自己解决。 卫戟往后一靠,难得一副慵懒模样。 “有些事,若是你同小弟出手,那岳父定要生气,你们是儿女,孝道为先,如何能惹怒父。” 卫戟笑得混不吝:“我就不同了,我只是个女婿,还是个岳父认为杀戮过重的女婿,这样的女婿偶尔忤逆一下岳父,并无不妥吧?” 谢知筠竟然被他说服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他满脸笑容,竟是不知要如何反驳。 但她也没立即就答应下来。 卫戟见她还待坚持,不由叹息地伸出手,趁她不注意飞快捏了一下她柔软的侧脸。 谢知筠:“……” 谢知筠使劲拍了他的手,怒道:“卫戟!你放肆!” 终于又见她这般张牙舞爪的样子,卫戟心里舒坦了,也不闹他了。 “夫人,若是我出手,不会让人以为是咱们做的,你放心便是了。” 谢知筠疑惑看他:“你想如何做?” 卫戟冲她勾了勾手指。 谢知筠稳坐如钟,就是不上钩。 不上钩就不上钩,卫戟也不恼,直接道:“只要族学暂时开不下去,不就成了?” 谢知筠微微一顿,片刻后眼睛就亮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要么就是族学的学堂破损,要么就是附近的田地要耕种,总归那族学没办法继续开,岳父还能逼着族人寒冬腊月露天读书?” “反正即将春耕,还不如放族人们早早家去,此耕读亦是修行。” 谢知筠完全没想到,还能从卫戟口中听到这般人话。 她不由把目光落到卫戟身上,想要看看他是否还是他。 卫戟却道:“夫人,若我做成了,夫人要如何谢我?” 他的声音明明依旧清润低沉,可谢知筠却偏偏听红了脸。 外面春雪扑簌,把寒冷落入大地,马车咕噜噜向前奔跑,往家中疾驰。 谢知筠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耳边是男人的调笑声。 “我只想让夫人同我一起用晚食,夫人为何脸红了?” 那笑声好似弦音,在谢知筠的心湖上演奏出动人的乐曲。 这一次,谢知筠彻底恼了。 她侧过身去,把卫戟的大氅直接罩在头顶,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了。 卫戟见她又使性子,方才身上那些沉郁一消而散,不由松了口气。 他见她在马车里还坐得笔直,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己倒是跟没长骨头似的,到头就躺在了凳榻上。 “唔,忙了大半日,我睡一会儿。” 他糙汉一个,就是躺在草堆里都能睡着,即便马车晃荡,闭上眼片刻就沉入梦乡。 谢知筠安静坐了一会儿,觉得卫戟的大氅实在太厚重,这才掀开一角往边上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谢知筠更生气了。 这人怎么说睡就睡,毫不讲究? 谢知筠也不过就气了一会儿,旋即就想到他说要弄坏族学学堂的话,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她都能想象那时父亲会气成什么样子。 卫戟睁开一条眼睛缝,见她坐在那偷乐,也勾起唇角,无声笑了。 马车咕咕噜噜转,一路安静回到邺州城。 刚一进城,熙熙攘攘的人声钻入耳朵,谢知筠便猛然惊醒。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入睡的,似乎只是闭了会儿眼,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邺州。 谢知筠坐起身来,才发现身上盖着卫戟的大氅,马车里也只剩她和不知何时来的朝雨。 “可到国公府了?” 谢知筠接过朝雨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等彻底清醒过来,才坐正身体收拾衣饰。 “刚进城没多久,姑爷下车去骑马了,一会儿……” 朝雨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看:“一会儿要到西市了。” 谢知筠也跟着往外看。 此时已过了正午,用过午食的百姓在街上漫步,左瞧瞧,右看看,享受难得的午后时光。 春雪不知何时又停了,太阳穿越云层,洋洋洒洒泻下光辉。 天色明亮,春日将暖。 谢知筠看着热闹的街市,突然心生冲动。 她从车窗探出头去,就看到卫戟骑马跟在车边,正懒洋洋晒着太阳。 谢知筠唤他,声音温柔:“小公爷。” 卫戟一个激灵,慌忙回过头,就看到谢知筠笑意盈盈的瓜子脸。 恍惚之间,他才想起此刻是在外面。 谢知筠温柔得都要滴出水来:“小公爷,时候还早,不如咱们去西市逛一逛,用了午食再归家?” “家中厨子定已经歇了,再劳烦到底不妥。” 看这温柔贤淑,贤良淑德的模样,路过的百姓皆是羡慕地看向卫戟。 能娶到谢氏嫡女做夫人,少将军当真是好福气。 卫戟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也端出小公爷的气派。 “就依夫人所言吧。” 于是车头一转,一行人从平正街往右一拐,直接向西市行去。 早年在家中时,谢知筠要去族学读书,要打理家中庶务,还要照料幺弟,孝顺父亲,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几乎未曾出门游玩过。 正旦前刚嫁到肃国公府,她人生地不熟的,府中上下都不熟悉,自也没空出门闲逛。 今日得了这个机会,谢知筠倒是想逛一逛北越最繁华的邺州城。 不过一刻,马车就在西市街口停下了。 朝雨先下了马车,正要上前去扶谢知筠,边上就伸出戴着麒麟护臂的手臂。 朝雨先是愣了一下,忙退了下去,到另一架马车边搀扶贾嬷嬷。 谢知筠恭顺地扶着卫戟的手臂下了马车,等她站稳,卫戟便问:“可要把大氅带着?” 过了正午,天色晴好,虽仍寒冷,但风雪已停,并未冷掉手指。 谢知筠呼了口气,觉得唇齿间皆是苍茫山峰中的雪松香气。 “不用,”谢知筠柔声道,“晒晒太阳也是极好的。” 于是卫戟便陪在她身边,两个人一路进了西市。 这时候的西市游人少了许多,有许多酒楼食肆都半关着门扉,小二哥们就地一躺,享受难得的午后时光。 偶尔有晚到的客人正在街边吃饭食,不过皆是行色匆匆,大抵都有急事。 西市的商铺更为宽敞明亮,楼宇崭新,牌匾骈俪,石板街巷里并无摆摊的小商贩,街道干净规整。 谢知筠问:“这里只有商铺?” 卫戟陪在她身边,迁就着她的步伐,简直算是踱步。 “西市都是正经商铺,东市就有许多摊贩,会比这里热闹一些。” “不过这边的食肆要更好些。” 谢知筠有些饿了,一上午都没用饭食,又过了饭点,她腹中空空,觉得有些手脚无力。 “小公爷可曾来过此处?可知有何美味食肆?” 卫戟脚步微顿,他垂眸看向谢知筠,彬彬有礼地问:“夫人想用什么口味?” 谢知筠认真想了想,才道:“自然要美味佳肴。” 卫戟勾起唇角:“那么,夫人这边请。” 谢知筠迈开纤足,鹿皮靴踩在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她昂首挺胸,眉目含笑。 “今日这一顿,我请。” “这谢礼够不够?”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意外 两人顺着另一条小巷往里行,谢知筠遥遥就看到小巷尽头有一栋三层的青瓦白墙楼阁。 织绣有牡丹花的幌子在空中摇曳,欢楼上布满各色纱花,绚烂多姿。 谢知筠眯起眼睛,就看到幌子上写有牡丹两字。 卫戟负手踱步,同她并肩而行,道:“此处名叫牡丹楼,得名于其最有名的姚黄酒与魏紫酒,其余还有用花朵制作的糕饼,你应会喜爱。” “倒是听说过牡丹楼,邀月曾经买过其牡丹饼和茯苓糕。” 谢知筠道:“不曾想铺面这般精致张扬,难怪生意好。” 卫戟正待说话,突然前方巷子里窜出一个蒙头敷面的男子。 他似乎正在躲避什么,闷头往前奔跑,就连撞到的阿婆都顾不上扶,只一味狂奔。 紧跟着他跑出来的,是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丈。 老丈拄着拐,一瘸一拐往前追,一边追一边声嘶力竭地喊:“抓住他,他是盗匪!” 老人家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声音嘶哑,脚步蹒跚,没跑几步就跌坐在地,任由眼泪滑落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 “抓住他,抓住他,他抢了我的钱。” 这条巷子本没几个行人,那老丈一喊起来,盗匪左瞧右看,顿时恶向胆边生,从怀中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他眉目狰狞:“都闪开,谁拦杀了谁。” 谢知筠愣在当场。 从小到大,她所见所闻皆是仁义礼智信,从未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即便琅嬛和邺州左近有数次战事,却都未波及谢氏,甚至都未波及至琅嬛,故而她几乎从未见过险恶人间。 那贼匪如同一个炽烈的火球,向着谢知筠和卫戟奔跑而来。 他手上的匕首一看就很锋利,两边开刃,让人心寒。 贼匪向两人狰狞嘶吼:“不想死就闪开!” 谢知筠知道自己应该躲开,可她就呆愣愣站在那,一动都不能动了。 那贼匪急得不行,匕首凶狠地摇晃着,似乎就要刺中拦路的两个人。 “让开啊,让开啊!” 就在这时,卫戟左手一伸,只微微一用力,就把谢知筠整个拦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总是像山峰一般,沉稳淡定,替人遮风挡雨。 卫戟右手在腰间一推,真正染过血的长剑便从剑鞘中疾驰而出,直奔贼匪命门而去。 须臾之间,寒光凛冽。 只听一阵酸涩的“呯”声响起,那贼匪被长剑一惊,疾驰而来的身形剧烈晃动,手中的匕首下意识往长剑一挥而去。 那把长剑锋芒毕现,在空中甩出一道冰冷的扇面寒光,剑尖直奔贼匪照面而去。 贼匪作茧自缚,竟使刀柄袭来的长剑击成刀锋夺面。 寒光闪眼,贼匪终于慌了。 他脚步凌乱,不由自主往后躲去。 但卫戟和长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卫戟稳如泰山,站立不动,右手一扬,便握住了长剑的刀柄。 那长剑是他的随身剑,跟随他出生入死已有七载,不说人剑合一,却也是得心应手。 只看那长剑在卫戟手中犹如一条银龙,直奔贼匪脖颈而去。 这一次,似真要夺命。 贼匪方才凶狠万分,却依旧是个怕死的孬种,他脚下蹒跚,随着长剑的落点最终站稳了脚跟。 他把自己站立在了长剑的剑锋之下。 那冰冷的长剑就贴在他脖颈处,距离他的血脉只有纸厚。 不过眨眼功夫,一切便已尘埃落定。 卫戟握着长剑的手稳如古木,纹丝不动,他眉宇之间的笑意已经全部敛去,只剩同长剑一样的幽冷寒光。 “还跑吗?” 谢知筠听到他淡淡问。 那贼匪两股战战,上半身却纹丝不动,只要他一动,血脉就要崩裂而开,血溅当场。 贼匪终于害怕了。 “郎君饶命,我,我不跑了。” 卫戟没有看他,他目光往其身后一错,就看到被路过行人搀扶过来的老丈。 “老丈,这贼匪做了什么?” 老人家几乎要喘不过气,他咳嗽两声,先谢过卫戟。 “多谢郎君相助,这贼匪闯入我家中,偷了家中用来给孩儿买药的药钱,偷盗之后还不足够,甚至砸坏了我家的米缸。” 老丈如此说着,越发激动起来,站也站不稳,便直接坐到地上咳嗽。 “虽说米粮只剩了个底,却也不能糟蹋粮食啊。” 老丈又忍不住哭起来。 谢知筠此刻已经恢复了精神,她从卫戟身后行出,安慰那老丈:“老人家不必介怀,此人已经抓住,待府衙审问之后便能归还老丈家的银钱,若是能寻到其家宅,会让他双倍奉还损坏家什。” 那老丈原本满心悲凉,现在贼人被抓住了,又被好言相劝,不由抬起朦胧的老花眼,看向谢知筠和卫戟。 “多谢两位好心人,两位好心会有好报的。” 西市因是商街,故而一直都有衙差巡逻,这边刚一闹起来,就有衙差听到动静往这边赶。 此时事了,衙差也正巧赶到。 衙差自然认识卫戟,一见是他,忙上前行礼:“少将军。” 附近的行人一听这个称呼,立即便反应过来,那老丈更是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竟是少将军!” 他哭道:“少将军慈悲为怀,英勇无畏,多谢少将军。” “多谢少将军救命之恩。”行人纷纷行礼。 卫戟见百姓都要给他下跪磕头,方才那些沉稳肃杀一夕便散,他手忙脚乱左扶右搀,不让他们在此地行大礼。 “都是乡亲,何必见外,”卫戟的声音在巷中回荡,“这只是卫戟分内之事,诸位乡亲莫要捧杀我也。” 这样的场面也是谢知筠头一回见。 她倒没在边上同卫戟逗趣,反而上了前来跟他一起搀扶百姓。 拦截盗匪,帮助百姓不过是分内之事,可之后的感谢却络绎不绝,一直忙了两刻才终送走了这些行人。 卫戟对衙差道:“这贼匪要好好审问,青天白日破门而入,怕不是一人便有这般勇气,背后说不得还有其他同党,他手中的匕首也要查一查,看是哪里仿造。” 衙差拱手,肃声道:“是,少将军放心,一有结果便立即上公府禀报。” 等到这事彻底忙完,牡丹楼中用饭的客人已经全都走了。 谢知筠安静跟着卫戟来到牡丹楼前,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大堂。 虽然经历了变故,但谢知筠心情却很好。 她回过身,仰头看向卫戟:“实在不巧,牡丹楼停餐了。” 谢知筠笑得杏圆眼儿眯成一条缝,难得展露出活泼可爱的模样来。 “本是要请少将军吃一顿精美佳肴,天公不作美啊,”谢知筠叹息,“这可怎么办?” 卫戟垂眸看她,趁她不注意,在她额头上虚虚点了一下。 “精美佳肴吃不上,一碗香菇云吞还是吃得上的。” 卫戟比了个请的手势:“就是不知夫人肯不肯屈尊降贵,在路边的云吞摊解决一顿午食。” 谢知筠早就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她好面子,一直不肯说,此刻一听云吞二字就忍不住想要咽口水。 但她还是忍住了。 谢知筠双手背负在身后,身姿秀丽,自觉器宇不凡。 “那就请少将军领路吧,我且看一看到底如何。” 方才百姓们喊他少将军,她也拿腔作势,喊他少将军。 无论是小公爷,还是少将军,只要是她唤的,卫戟都觉得悦耳。 各有各的好。 卫戟敛眉低笑,大步向前踏去,领着她往另一条巷子行去。 因实在太饿,谢知筠也无暇旁顾,不知这西市究竟有多少新奇物件,也不知西市究竟都有多少店铺,她只知道,那条小巷子尽头有一家层楼叠榭的牡丹楼。 卫戟估摸着也饿了。 他步伐很快,谢知筠也紧紧跟随,不多时,两人就进了另一条小巷。 这条小巷两侧都是售卖竹编器物的,每家商铺都不大,里面却摆满了竹筐笸箩。 走到小巷尽头,往右一拐,就出了西市。 然而繁华之后,却另有人间烟火,两个人从窗明几净,楼宇华美的西市绕出去,拐角之间,确实两方天地。 眼前又是另一条长巷。 巷子里皆是葛布搭建的窝棚,每一个窝棚里面都冒着袅袅炊烟,不时能听到食客们的咀嚼声。 “再来一碗。” “老板今日的汤有点咸了。” “今日怎么没有黄米馍馍,我就爱吃这个。” 在一片热热闹闹的氛围里,谢知筠竟是完全忽略了脚下的偶尔踩到的菜叶和雪水。 香。 这里真的很香。 四面八方涌来的香气灌满口鼻,让她唇齿之间分泌出大量的唾液。 饥饿蔓延开来,让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一条充斥着香味的巷子。 仔细嗅一嗅,似乎能嗅到无数美味佳肴。 这是虾子面,那是糯米烧麦,还有卤豆腐,亦有猫耳朵。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谢知筠就这么跟着卫戟的脚步,直接来到一个坐满了食客的食棚前。 一个四旬的妇人站在大锅灶前,正拿着一个特殊的篦子往香气四溢的高汤里放云吞。 谢知筠正看得出神,手上却突然一热。 不知何时,卫戟已经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寻了一个角落的座位。 “云吞嫂,来两碗香菇云吞,再加两个煎蛋。” 卫戟朗声说完,那妇人便也高声回:“两碗云吞两个蛋,大吉大利事如意。” 谢知筠忍不住笑起来。 卫戟收回目光,落到她巧笑倩兮的瓜子脸上。 “如何?” 谢知筠笑容不变,却道:“那得我试试才能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好吃 那一碗香菇云吞确实很香,一大海碗里足足有二十个云吞,再配上青葱嫩绿的小青菜,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谢知筠胃口小,根本吃不了那么多云吞,粗瓷海碗刚一端上来,她便用调羹往卫戟碗里盛起来。 卫戟便道:“就知道你吃不下,所以才要两碗。” 谢知筠并不理他,盛了一半的云吞过去,这才往碗中倒了一点香醋,慢条斯理吃起来。 云吞皮很薄,吹弹可破,入口即化,轻轻一咬,里面包含着香菇的肉馅便涌入口中。 肉馅并不厚重,却恰到好处,配合着香菇的香味,让人鲜掉舌头。 谢知筠饿得有些久了,一连吃了三个才觉得胃中舒服一些,她轻呼口气,这才发现卫戟一直在瞧她。 “看什么?”谢知筠扫他一眼,“不饿吗?” 卫戟吃相豪迈,也不嫌烫,他一勺舀上两个云吞,直接塞入口中。 “确实饿了。” 谢知筠压了压饥饿,便不再闷头苦吃,她慢条斯理品着云吞,目光却慢慢落到了食棚里的食客身上。 来此处用饭的男女老少都有,有的人家只要半碗云吞,由娘子喂着孩子,夫妻两个却就着汤水,只吃手里的粗面馍馍。 即便如此,一家三口也是和乐融融,面上带笑。 也有五大三粗的壮汉,要一碗云吞,再加两张饵饼,在那胡吃海塞,仿佛不用咀嚼,食物自然就下了肚去。 芸芸众生,千人千面。 等到谢知筠回过神来,一碗云吞不知不觉都已下了肚,就连里面那个巴掌大的煎蛋都已吃完,碗底清亮,汤水都已喝光。 她这边吃完,那边卫戟也吃得差不多了。 谢知筠看了看另一边的壮汉,又去看卫戟:“可够吃?” 卫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笑了。 “全当下午的点心,不用吃饱,垫补就好,晚上还要用正餐的。” 谢知筠:“……” 行吧,得亏肃国公府如今繁荣鼎盛,若是穷苦人家都养不起你。 夫妻二人用完迟来的午食,便从小食棚离开,腹中有了食,便不觉得饥荒难忍,谢知筠也有心思去逛街了。 她左看右看,问卫戟:“此处偏僻,并不在主路上,从西市也看不到这一条巷子,小公爷是如何知晓这里的?” 卫戟的手虚虚撑在她身后,不让人靠近这娇贵的千金小姐。 “跟随手下的兄弟一起来的,来了才发现此处的小食摊都是多年老店,靠手艺才能在这一条街屹立不倒,味道非常好。” 谢知筠虽只尝了一家,看两侧食摊络绎不绝的食客,也难得同他意见相合。 “不错,确实挺好。” 没有人不会被香菇云吞折服,就连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千金小姐也不例外。 卫戟低声笑笑:“兄弟们最爱吃的还是这一碗云吞,热乎乎的,一碗就能暖进心里去。” “所以后来每每战事归来,我都会请他们过来吃一碗,算是重新回到这人间烟火里。” 谢知筠安静听他说着,不由停住了脚步。 卫戟以为她有话要说,便也跟着停了下来,但谢知筠却没有开口,她的目光落到了一处食棚前。 这一处食棚里并无桌椅,倒是堆满了用油纸封的酒坛,年轻的老板闲散坐在竹椅上,正在闭目养神。 食棚上挂着一个手写的竹牌,上书烈水二字,非常随性。 卫戟顺着谢知筠的目光看去,不由道:“这是百姓自己酿的酒,因无酒牌,故而价格比酒馆中的酒便宜许多,军中的将士们偶尔也会吃用。” 谢知筠有些惊讶。 “小公爷明知此酒铺不符法令,为何不查办?” 卫戟左手用力,往前推了她一下,带着她往那酒铺行去。 “人家卖的是水,如何要查办?” 谢知筠无言以对,同他一起来到酒铺前。 两人刚一到,那年轻老板便道:“卖的是水,一坛十五文,若是自己带坛子就十文五斤。” 卫戟轻车熟路:“要两坛。” 等两人买了酒,回到马车上,谢知筠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受谢渊教导多年,即便不曾入朝为官,可律法政令却也能背得滚瓜烂熟,违规售卖成酒在北越明令禁止,是要下狱的。 邺州虽在肃国公府治下,但卫戟作为小公爷,却对违规卖酒视而不见,甚至还买了两坛,怎能不叫人啧啧称奇。 “你为何不管?”谢知筠还是不解。 卫戟看向她,却问:“北越朝廷为何要收酒税?” “自然是因为朝廷府银不足,国库不丰,故而茶酒盐铁都要收税。” 说到这里,谢知筠才回过味来。 “小公爷的意思是,邺州不缺这酒税?” 卫戟却洒脱一笑:“如何不缺?年年征战,国库空虚,邺州不用往北越朝廷缴纳税银,却也并不算是富裕,同当年的盛世相比,如今可谓是穷得叮当响。” 谢知筠安静听他说,问:“既然如此……” 卫戟没等她说完,就道:“这一坛酒不过只卖十五文,用的并非米粮,用的是鲜少有人吃的荆棘果,这种酒会有一种酸涩的口感,但能入喉,也辛辣,故而很便宜。” “十五文的酒,税银不过一两文,他一日即便卖上一百坛,最多也不过两百文,与库银空虚来讲,不过杯水车薪,但左近的百姓却都能得到实惠,店家也能因此生存。” 谢知筠听到这里,确实有些震撼。 从小到大十八年光景,她所知皆要遵纪守法,老实本分,却不料还能如此看待事物。 卫戟见她瞪圆了眼睛,低低笑了一声。 “若是大街小巷皆是这种酒铺,自然不可,但军士们也说,整个邺州不过两家,售卖的还都是荆棘酒,故而便没有严令禁止。” “国法家规,不能一概而论,要灵活勘用,方能得道。” 卫戟看着谢知筠的眼眸,目光里有着明显的敬仰。 “这是阿爹说的,”卫戟道,“现在也说给你听。”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谢知筠不由有些出神,卫戟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议,等到把谢知筠送回家中,才同她道。 “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一歇,若还有疑问,晚间再论。” 谢知筠仰头看着他,见他眉宇之间皆无倦意,似是虽时都能上阵拼杀,不由有些艳羡。 她顿了顿,还是道:“如此,小公爷早去早回。” 竟是难得说了一句软话。 卫戟同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谢知筠看着他背影消失,安静站了一会儿,才回了春华庭。 此时已是申时,谢知筠奔波一日,觉得十分困顿。 她亲自点了一支归隐寺的檀香,在幽静的香味里,躺下便立即入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并无梦扰,待她再醒来,已是申时正。 正房内外十分安静,谢知筠脑中空空,也不知要想些什么,她只是安静躺了一会儿,躺到有些口渴,这才起身穿衣。 牧云听到动静,进来伺候她更衣吃茶。 “奴婢上午带着见礼去了荣景堂,国公夫人似还在睡,是赵嬷嬷见的奴婢,道夫人今日身体尚可,待小姐归了家来再去见夫人不迟。” 谢知筠便点头,她换了一件月白的绣球花褙子,又重新梳了头,这才出了寝房。 贾嬷嬷正在外面煮银耳莲子羹,见她出来,慈爱地笑了笑:“小姐吃一碗莲子羹吧,这几日家里事多,仔细上火。” 谢知筠便坐下吃了一小碗,道:“嬷嬷跟我去一趟荣景堂。” 贾嬷嬷便道:“好。” 说罢,她又忍不住吹捧谢知筠:“我们小姐就是好,又孝顺又怜弱,对家主和少爷都这般尽心,对姑爷也是温柔体贴。” 贾嬷嬷夸张叹息:“小姐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子了。” 谢知筠:“……” 谢知筠红了脸:“嬷嬷,怎地又来吹捧我,怪不好意思的。” 贾嬷嬷不赞同她的谦虚:“嬷嬷都是实话实说,哪里是吹捧?小姐就是最好的,你心善忠孝,以后一定能越来越好。” 贾嬷嬷到底是养育她长大的贴心人,知道她今日归家定是心气不顺,也听到了谢渊说的那些话,这才想着来劝一劝她,逗她开心。 谢知筠虽从小没了母亲,却还有她在身边,有朝雨牧云陪着,也觉得满足了。 人只要懂得知足,大抵就不会意难平。 谢知筠握住贾嬷嬷的手:“多谢嬷嬷,能有你陪在身边,是我的幸运。” 贾嬷嬷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也是嬷嬷的幸运呢。” 吃完了银耳莲子羹,谢知筠便披上斗篷,领着贾嬷嬷去了荣景堂。 荣景堂今日分外安静,谢知筠到了门口,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响。 赵嬷嬷一早就知道了她的动向,此刻已经在门口等了。 谢知筠问:“母亲如何了?” 同牧云说的不同,赵嬷嬷面色却有些灰败:“少夫人还是自己过去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谈心 谢知筠不是第一次来荣景堂。 国公府虽没那么多规矩,不要求家中晚辈晨昏定省,却也总有各种家事,谢知筠作为长媳,自是要出面的。 故而她对于荣景堂还算熟悉。 今日一进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 卫苍随意惯了,从不喜屋中有香味,故而作为国公夫人的崔季也不在荣景堂燃香,往常都是摆些佛手橙果,增添些果香便罢了。 今日却是燃了香的。 谢知筠细细一嗅,就闻出沉香的气息。 她看向赵嬷嬷,低声问:“怎么燃了香?” 赵嬷嬷自是惊讶于她的细心聪慧,也低声答:“夫人这几日吃药,药味苦涩,这才叫燃香。” 谢知筠低低应了一声,脚下更轻,很快便绕过堂屋进了寝房。 国公夫妇的正屋很简朴,甚至没有她跟卫戟所住的春华庭雅致,屋中并无太多的古玩摆设,若说有什么亮眼的景物,还要数外间摆放的两盆硕果累累的金桔。 谢知筠不左顾右盼,直接跟着赵嬷嬷进了寝房,安静站在屏风后行礼。 “见过母亲。” 那屏风也简单的很,不过是六面竹刻屏风,上面只刻有山水图景,一点都不贵重。 谢知筠声音落下,崔季有些干涩的嗓音便响起:“进来吧。” 谢知筠这才上前几步,绕过屏风来到床榻边。 崔季病了这两日,瞧着人憔悴了许多,她头发松松盘在发淑丫头吧。” 然而崔季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赵嬷嬷的嗓音:“英夫人,夫人还在病着,您有话同老奴说吧。” 紧接着就是卫英刻薄的嗓音:“同你说,你又不当家,难道倦意斋的炭火你也能管?” 崔季蹙起眉头,她看了看谢知筠,柔声道:“你扶我起来。” 谢知筠便扶着她重新坐起来。 崔季喘匀口气,才道:“你去请姑母进来叙话吧。” 谢知筠不想同卫英正面交锋,但此刻被她堵在屋中也不是办法,故而还是利落起身,绕过屏风打开了房门。 外间里满脸怒容站着的,除了卫英也没别人。 她听到开门声,抬头却见了谢知筠,不由冷哼了一声。 “怎么,你跟这位继母倒是关系不错?”卫英的嗓音并不好听,“你可别忘了,她可不是伯谦的亲生母亲。” 谢知筠没有搭理这句话茬,她对卫英行礼,淡淡道:“姑母,母亲请您进去叙话。” 卫英今日本也有事,故而没同她纠缠,直接进了卧房。 谢知筠没有跟进去,她关好房门,出来在外间等。 里面隐隐传来争执声。 谢知筠面色平静,她吃了一碗茶,就看到赵嬷嬷很是焦急。 “嬷嬷莫要焦急,母亲方才躺了一会儿,气色尚可。” 赵嬷嬷叹了口气:“都是老奴没用,炭火房的人几日不催就办错事,倦意斋的炭火怎么能少给,表姑娘还病着,他们一看夫人病了就立即拿腔作势,也不看看英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 简单一句话,谢知筠便明白今日倦意斋的炭火给的少了。 这倒是件小事。 她笑着安慰道:“无妨,给足便是了,倒是不伤筋动骨。” 果然她这话说完,卧房的门就从里面被大力打开,卫英沉着个脸从里面快步而出,直接对谢知筠指点。 “你婆母让你跟我去一趟炭火房。” 谢知筠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她看了看赵嬷嬷,然后便起身道:“好的姑母,您略等片刻,我同母亲告辞就来。” 卫英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告什么辞?” 她冷哼一声:“你直接随我来便是。” “怎么,怕我?” 谢知筠脚尖一转,看着卫英温柔一笑:“怎么会呢?姑母慈爱有加,侄妇自只会敬仰。” 她跟上前去:“姑母请前行,侄妇这就跟来。” 她笑意盈盈:“请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母亲 两个人一路从荣景堂出来,步伐并不算快。 看来卫英的倦意斋炭火还够用,并不会立即便冷得熬不住,此番前来不过是拿腔作势罢了。 谢知筠安静跟在她身后,两人走了一刻,谁也没急着开口。 这位姑母其实有些奇怪。 谢知筠从来都未见过她,谢家也从未招惹过湖州牧,她一来肃国公府就同谢知筠不对付,张口闭口都是挑剔。 不过她也不光挑剔谢知筠,除了虞晗昭和卫宁淑,这国公府里的女眷她一个都不待见。 这就很奇怪了。 谢知筠垂下眼眸,陪着卫英前行片刻,卫英倒是突然开口。 “如今家里要交给你管?” 谢知筠道:“是,只是替婆母暂管几日。” 卫英冷哼一声:“若不是崔季整日里病歪歪的,真不想让你管家里事,你们这些高门大户出身的贵人,都是金枝玉叶,咱们这样的泥腿子可比不了。” 谢知筠看她身上朴素的褙子和月光裙,倒是不觉得她言不由衷。 除了刚回来那日她穿的隆重一些,这几日是越发朴素,衣裳都不是新制,一看便穿了多年。 但卫英却也不在乎。 谢知筠跟在她身后,见两人已经从花园拐出来,即将要来到后厢房前,便也不再忍者,直接开口询问。 “姑母,侄妇想要问一问姑母,为何对侄妇如此厌恶,”谢知筠声音轻灵,吐字清晰,能让卫英听得清清楚楚,“侄妇从未见过姑母,谢氏也同姑母并无瓜葛,姑母是否能大发善心,给侄妇解惑呢?” 卫英脚步顿住了。 她回过头来,那双阴霾的吊眼扫向谢知筠。 而谢知筠就大大方方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量,她峨眉轻扫,朱唇染笑,似一点都不被这突兀的贬斥影响。 琅嬛谢氏女,天仙落凡尘。 卫英不由想起世人对琅嬛谢氏的评价。 她冷哼一声:“你倒是耿直,还知来问我。” 谢知筠笑了:“姑母并非不能通融之人,为何不能问?若是有误会,解开岂不更好?” 她可不想整日里听她哼来哼去,怪烦人的。 卫英冷冷看了她片刻,才转过身来,道:“我出身卑贱,即便现在锦衣华服,也改不了我是个粗鲁的农女,对于你们这样的钟鸣鼎食人家,我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 她没有说实话。 谢知筠心中微叹,只得道:“出身是出身,你我是你我,如何能把出身和秉性混为一谈?” 卫英往前行去,最后只说:“伯谦夫人,你是否觉得自己掩饰的得很好?” 谢知筠一愣,片刻之后,她垂下眼眸,跟随卫英的脚步进了后厢房。 后厢房这边有仆从厢房、厨房、水房和炭火房,炭火房挨着水房,并不算很大,两处房门外只坐着个头发斑白的年老仆从在看守。 卫英是来兴师问罪的,自不可能同这仆从说话,谢知筠只得上了前去,让那仆从去把二管家叫来。 早在两位夫人往后厢房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仆从去喊二管家了,故而谢知筠吩咐完没半刻,二管家便满头是汗跑了来。 这时候正在忙晚食,他是从厨房跑来的,身上还沾染了油烟味。 谢知筠自也知道他,见他一脸茫然,便把倦意斋的炭火一事同他说清。 二管家一拍脑门,忙给卫英赔罪。 “是小的的错,这炭火是发给各房后半月用的,因着已经开春,按照家里的旧例要减少三之有一的分量,小的忙得有些头晕,便忘了夫人的嘱托。” 二管家跟随卫苍好多年了,早年也曾伺候过这位英夫人,最是知道她的脾性,故而他也没狡辩,直接跪下给卫英磕头。 “是小的的错,请英夫人责罚。” 这可真是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含糊。 卫英垂眸看他,神情淡然,似乎并不怎么生气。 谢知筠冷眼旁观,竟是比看她时还要温和些。 果然,卫英开口:“好了,既然你认了错,那便扣去半月月钱,此事便作罢。” 说着,她别过身去:“快起来,跪着像什么样子,咱们可不是那等规矩人家。” 谢知筠:“……” 怎么这也不忘讽刺我? 二管家麻利爬起来,讪笑着给卫英行礼:“还是英夫人宽宏大量,饶恕小的的愚蠢,小的这就让人把差额的炭火送过去,保准不让表小姐受冻。” 这不过是件小事,卫英根本就不用去找崔季,也不用拉着谢知筠过来后厢房,她让人唤了郑娘子过去,三言两语事情就解决了。 谢知筠实在不明白她此行的用意,便一直没有开口,等到两人从后厢房出来,踩过碎石小路回到花园,谢知筠才对卫英行礼:“姑母,此事了结,侄妇便回春华庭了。” 卫英回过头,依旧冷冷看着谢知筠。 谢知筠猜到她有话要说,便洗耳恭听。 “伯谦夫人,”卫英道,“你从小在琅嬛长大,可知十三年前太兴曾发生过天灾?” 谢知筠愣住了。 她如何都没想到,卫英问的居然是这个。 谢知筠目光明亮,她微微抬着眼眸,就让卫英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 她不心虚,不慌乱,并不怕人看。 “十三年前,侄妇方才五岁,那时候家中事多,幺弟幼小,故而不太知晓外面的情景。” “姑母为何这么问?” 卫英定定看着她,见她确实不知,便道:“罢了,那时你还是个孩子,能知道什么?” 她如此说着,甩袖离去。 谢知筠目送她消瘦的背影消失在常青树后,这才低低叹了口气。 贾嬷嬷一直远远跟在后面,适才跟上,扶住谢知筠的手:“小姐,先回去再说。” 待回到春华庭,谢知筠洗手净面,这才屏退众人,只让贾嬷嬷跟在屋中说话。 “嬷嬷,方才卫英问我,可知道十三年前的旧事。” 谢知筠看向贾嬷嬷:“嬷嬷可是知道什么?” 她记得十三年前母亲重病,谢知筠自己着急,便有些上火,被冷风一激立即高烧不退,缠绵病榻十数日方才好转。 可等她好了,第一个知道的消息却是母亲的死讯。 她打小身骨康健,母亲养得仔细,从未生过大病,这一下打击过重,让她刚刚康复的身体再度恶化,又躺了大半月才终于好了些。 那时母亲的丧事都已办完,谢知筠只能去母亲坟上上了一炷香,算是彻底送别了母亲。 那一个月里昏昏沉沉,谢知筠许多事都不知,家中上下也无人敢议论,故而当年个中缘由谢知筠一概不知。 “嬷嬷,早年家中无人议论母亲的事,我以为是父亲感怀,伤心悲痛,家中人不敢让他伤怀过重,这才不说,后来略长一些,阿行听到家中有人议论,我这才有些怀疑。” “可那几个嘴碎的仆妇被人发现议论家主,一早发买了出去,家中的仆从又换了一批,从此就没人知道早年事了。” 谢知筠叹了口气:“这事让阿行如鲠在喉,如今行事越发乖张,对父亲越发怨恨,而我少时亲眼所见父母恩爱,故而并不信那些鬼话。” 她缓缓抬起眼眸,似是哀伤,似是恳求地看着贾嬷嬷。 “嬷嬷,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又是母亲身边的旧人,你一定知道些事。” “事到如今,我也已经出嫁,嬷嬷告诉我可好?” 贾嬷嬷沉默了。 她握住谢知筠的手,才发现她细软的手很是冰冷,一点热乎气都无。 贾嬷嬷怜爱地看向谢知筠,看着她从襁褓教养长大的麒麟儿,终是叹了口气。 “我以为小姐不想知晓了,”贾嬷嬷捏了捏她的手,把她冰冷的手放进怀中,“那日在祠堂,小姐还曾宽慰少爷,我以为小姐豁达乐观,并不想整日沉湎旧事。” “是我想差了,”贾嬷嬷叹气道,“如今小姐问了,我便把知道的说给小姐听听。” 贾嬷嬷带着怀念的口吻道:“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那几年战乱不断,医药有缺,谢氏百年氏族,这点底气还是有的,一直到少爷出生,夫人的身体也还算尚可。” “事故就出在元狩六年,那年除夕时节,有一伙山匪在琅嬛和太兴等地流窜,但一直没有闯入琅嬛,故而那一年上元灯会还很热闹。” “那时候夫人身体也还算好,便想着春节热闹,带着您跟少爷去逛灯会,却不料……” 谢知筠心中一颤,哑着嗓子问:“不料什么?” 贾嬷嬷叹息一声,颇有种时也命也的感叹。 “不料偏就有那么一拨山匪闯入了琅嬛,借着上元灯会的热闹大肆抢掠,那日人很多,灯会乱得不成样子,夫人便不小心受了伤。” 谢知筠心中一阵阵的痛了起来。 此刻她才明白,她那一场病并非是因为受寒,母亲的重病也不是因为旧疾复发,源头就是这一场上元灯会,是那些丧尽天良的山匪。 谢知筠声音越发干涩:“母亲是为了保护我和阿行?” 贾嬷嬷顿了顿,她知晓小姐聪慧,故而没有隐瞒。 “是,”贾嬷嬷道,“当时夫人带着少爷和小姐同仆从走散了,只得孤身一人保护两个幼童。” 贾嬷嬷捏了捏谢知筠的手:“小姐,夫人是大英雄,她并不柔弱。”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上架通知 谢知筠完全不记得那年的上元灯节。 她不记得曾经遇到过危险,不记得跟随母亲仓皇逃跑,也不记得母亲为保护她们姐弟所受的伤。 或许就是因为受惊过度,高烧醒来后的她,忘记了一切。 她从小慧捷,同寻常孩童并不相同,若是当时普通议论上元灯节,谢知筠很可能明白母亲为何重病。 她那时刚好,为了让她不会一直内就难过,故而家中隐瞒了此事。 谢知筠眼底有些泪意,她眨了眨眼睛,不让自己没出息地哭鼻子。 贾嬷嬷紧紧握住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 窗边的博山炉袅袅如烟,千步香萦绕在谢知筠周身,在千步香里,还有残余的檀香,她深深嗅着着熟悉的味道,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呢?” 贾嬷嬷想了想,才道:“因为受伤失血,夫人才旧疾复发,身体一下子便不行了,她重病在床,家主自当焦急。” 但那时战事频发,各地都在打仗,夫人救命的一味药怎么都过不来,家主便决定亲自去一趟太兴。 “可惜啊,”贾嬷嬷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在谢知筠面前哭起来,“那一年春后,也是这样一个倒春寒,赶上山路崩塌,家主被挡在了太兴青鹤山外,最终没能赶在三日内取回养心散,只赶回来见了夫人最后一面。” 谢知筠深吸口气,她低下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睛。 贾嬷嬷见她还是悄悄落了泪,并未多说什么,道:“这都是命运捉弄,家主总觉得因他取药不及时,夫人才过身,故而不许家中人仆从议论,他心中是很悲苦的。” 谢知筠叹了口气:“可他为何不同阿行说,也不同我说?这么多年来,阿行心里多苦啊。” “阿行总觉得因为生了他,母亲身体才孱弱,天狩六年时阿行不过两岁,根本不记得任何事,这种愧疚让他对母亲的过世纠结难消,以至于轻易听信了那些仆妇的话。” “当时父亲应该同阿行解释的。” 谢知筠说着,言辞之中有着对父亲的不解,也有着冷漠的疏离。 她被父亲严厉教导多年,听到的全部都是训斥规诫,失去母亲以后,谢知筠再也不知何为父母慈爱了。 若非身边还有贾嬷嬷,谢知筠怕自己也会同阿行那般愤世嫉俗。 贾嬷嬷又叹了口气。 她今日叹的气,比之前一月都多。 “小姐,家主就是这般性子,他也是被老家主这样教养长大的,他不知道要如何成为一个慈父。” “我不会劝你去原谅家主,棍棒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可打在小姐身上,我也能知道疼。” “但如今您已经出嫁,在国公府有了新生活,咱们就向前看,好好过以后的日子,这不也挺好?” 旧事难追,逝者已去,往事皆成空。 何必执著于过去的阴霾,不去展望未来的晴朗? 谢知筠长舒口气,她反手拍了拍贾嬷嬷的胖手,眼眸里有着轻灵的笑意。 “我知道的嬷嬷,”谢知筠道,“你看我这不是很好?” 说到这里,谢知筠突然福至心灵:“这么说来,方才卫英问我十三年前琅嬛太兴等地的天灾,是否就是父亲遇到的那一场山崩?” 贾嬷嬷有些回不过神,她细品谢知筠的话,不太明白:“为何英夫人会问小姐此事?” 谢知筠摇了摇头:“不知,我也不知她为何厌恶我。” 谢知筠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间,晚霞灿灿,夕阳熔金。 已是傍晚时分。 谢知筠想起白日卫戟说的话,便道:“好了,这些都是旧事,暂且不表,以后若是再听到什么消息再论。” “嬷嬷让人问问卫戟晚上可回来用饭?” 谢知筠觉得有些稀奇:“明明申时才用完午食,我这会儿竟是又有些饿了。” 贾嬷嬷笑眯眯:“饿了是好事,小姐正值壮年,多吃多睡才是福气。” 不多时,小钟就过来禀报说卫戟酉时正就能到家。 谢知筠便让朝雨去小厨房点菜,除了卫家最爱吃的炒米,她还点了一道竹笋卤肉,一道素炒莲藕,一道丝瓜青豆汤。 除此之外,谢知筠还让厨房多上些干粮点心,怕晚食不够吃。 这一顿安排完,卫戟也刚到家。 也不知他后来又去做了甚,衣角都是灰尘,很是风尘仆仆,谢知筠嫌弃地捏了捏鼻子,道:“快去洗漱更衣,弄爽利再去膳厅。” 卫戟好笑地看了看她,没多说什么,先去换了衣裳。 等两人齐聚膳厅,谢知筠才发现今日的饭食很丰盛。 除了她点的菜,还有一笸箩酱肉包,一大碗鸡蛋汤面,足够两人吃用。 谢知筠笑得很是温柔:“小公爷不是让我请您用晚食,今日这一顿我可是特地点过菜的,还望小公爷喜欢。” 她点了菜就算是请客了,卫戟勾唇笑笑,也学那彬彬有礼的状元郎。 “多谢夫人操持,小生受宠若惊。” 谢知筠左看右看,觉得他今日倒是难得顺眼,没那么讨人嫌。 她指了指桌边的白瓷瓶,道:“今日买回来的酒早就温上,小公爷陪我小酌几杯,尝一尝这酒究竟好不好吃。” “哦?夫人怎么想吃酒了?” 谢知筠今日遇到了这么多事,又忆了往昔,心中颇有些郁气想要抒发出来。 可她不知要如何抒发,学不会那肆意妄为的胡闹,最终就想到了这荆棘酒。 这些她自然不会同卫戟说,只亲自给两人满上酒,端起杯来向他一敬。 “无他,只想品尝一二。” 她有小酌的心思,卫戟当然舍命陪君子。 他端起酒盏,同她轻轻一碰杯。 “夫人请。” “小公爷请。” 两人一饮而尽。 谢知筠倏然皱起眉头。 入口是极致的酸涩和辛辣,在一片辛辣之中,又有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那是对颠沛流离,战乱不断的苦涩;那是对生离死别,亲人分离的痛苦;那是对穷困潦倒,挣扎求生的煎熬。 一口辛辣过后,不仅有苦,也有酸。 只在最后的最后,能回味上一抹轻飘飘的甜。 一坛如此便宜的荆棘酒,却尝尽了酸甜苦辣。 谢知筠一口酒下肚,不仅脸颊绯红,人也愣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卫戟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夫人,怎么了?” 谢知筠如同大梦初醒,她垂眸看向手里的酒盏,不由道:“难怪这酒卖得好。” 卫戟失笑:“一直以为夫人只喜欢吃青梅酿或者竹叶青,怎么这般酸涩的果酒夫人也喜欢。” “不,我不是喜欢,”谢知筠摇了摇头,她又给两人倒上一杯,“我只是觉得不错。” 卫戟听不出这两者有何区别,他颇为顺从地端起酒杯,同谢知筠碰杯。 “既然如此,为夫要敬一敬夫人。” 谢知筠眼睫轻颤,幽幽目光落到卫戟俊朗的面容上。 “为何要敬我?”她问。 卫戟想了想,最后竟是道:“多谢夫人今日陪我去吃云吞,所以要敬夫人。” 谢知筠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顿,她心中微动,低头看向了酒盏中自己的倒影。 因是廉价的果酒,酒液并不清澈,反而有种让人心生不喜的浑浊。 但谢知筠还是在酒液中看到了自己坚定的目光。 经过今日的事,谢知筠更不可能让未来如同那场噩梦,把一切的美好一推而成泡影。 那日的一场欢好并未换来梦境,谢知筠却不想放弃。 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 总能得偿所愿。 思及此,谢知筠抬起头,看向卫戟勾唇轻笑:“既然小公爷喜欢这酒,那咱们就不醉不归。” 卫戟剑眉一挑,所幸放下筷子,道:“好啊,来,喝。” 于是夫妻二人竟在膳桌上拼起酒来。 谢知筠不知卫戟的酒量深浅,但这果酒确实比米酒要烈性,她喝了两三杯就有些晕乎,眼前也有了虚影。 但她的神智是清醒的。 谢知筠趁着卫戟低头吃菜的工夫,对朝雨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自己手边的这瓶酒换成了茶水。 再给卫戟敬酒的时候,谢知筠就更主动了。 “今日有劳小公爷去谢家接我,敬你一杯。” “多谢小公爷陪我逛街,再敬你一杯。” “来小公爷,我们一起替夫人和表姑娘祈福,希望她们早日康复,身体健康。” 谢知筠有说不完的话,也有敬不完的酒,待到了最后,两坛荆棘酒一多半都进了卫戟的肚子。 他麦色的面容上泛起红晕,端着酒杯的手也有些颤抖,桌上的肉包一连吃了两个,还要去拿第三个。 谢天谢地,终于醉了。 谢知筠长舒口气,她对朝雨又使了个眼色,让她唤了小钟进来,搀扶着卫戟进了正房。 等到卫戟躺倒在架子床上,谢知筠总算松了口气。 她让人上了热水,自己拿着帕子坐在床榻边,给卫戟净面。 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谢知筠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 她的手从卫戟英气的剑眉上往下滑动,路过他紧闭的星眸,擦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最终落到他的薄唇上。 卫戟的唇形很漂亮,嘴唇很薄,轻轻闭合的时候,仿佛羸弱的薄叶,摇曳在寂静的深海上。 谢知筠的手就在卫戟的唇畔边顿住了。 方才灌酒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 卫戟吃醉了,那接下来的事要如何做? 谢知筠欲哭无泪。 她不会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第二个噩梦 谢知筠只觉得面如火烧。 她帮卫戟擦拭的手顿了顿,片刻之后,却还是顺着他的脖颈擦拭了下去。 卫戟的脖颈同他的脸一样,都是小麦色的,修长利落,形状优美。 尤其是喉前的喉结,如同平地上突然越起的山峰,让人只看一眼,都要脸红心跳。 难怪邺州那么多未嫁娘子,曾经心心念念给少将军做夫人。 《公府娇媳》第二十六章 第二个噩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安慰 这是谢知筠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看她却也顾不上害怕,她满心都是病榻上的幺弟。 谢知行从小到大都没生过重病,他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除了有些顽劣,从不让人费心。 然而此刻,他却伤成了这样。 谢知筠心里疼得都要裂开,眼泪止不住滚落,她努力睁着模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一景一物。 那 《公府娇媳》第二十七章 安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分析 卫戟的气势太强了,他简单一句话,就让谢知筠肩头的重担一轻,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谢知筠偏过头,在黑暗中寻找他的眉眼。 “真的会过去吗?”谢知筠问。 她心里很清楚,既然会做未来梦,那就意味着未来的某一日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心底深处,她还是期盼一个奇迹。 既然她可以救回方嫂,可以让牧 《公府娇媳》第二十八章 分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解决 卫戟见她对这个梦这么执着,猜测到这梦太过真实,以至于谢知筠夜半三更不睡觉,同他黑灯瞎火回忆噩梦。 卫戟口吻轻松:“小事一桩,明日便能成。” 谢知筠刚松了口气,紧接着卫戟就开口:“不若把岳父家中的马匹都调出,就说先锋营征用,家中只剩驾马车的马,行弟就不会一心想着骑马,对否?” 这个主 《公府娇媳》第二十九章 解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家务事 谢知筠坐在书房里略想了一会儿,她昨日方才回了娘家一趟,今日再回确实不妥,另外所有准备皆已做好,天气也不会立即入春,此事倒也不算紧迫。 待过几日,瞧着天气回暖,她再回家一趟叮嘱谢知行,大抵就可放心了。 谢知筠如此想着,外面就传来牧云的细嫩嗓音:“郑娘子,小姐在呢,奴婢这就去请她出来。” 《公府娇媳》第三十章 家务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虞晗昭 谢知筠中午简单用了一顿午食。 也不知是因为她管了家,还是因这几月邺州物产富饶,总之饭食一日比一日丰富。 今日就有一道谢知筠很爱吃的白切鸡,那鸡一看就是肉质最软嫩的三黄鸡,切成薄薄的小片,在酱料里那么一蘸,入口是鲜香甜嫩的滋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清蒸鲈鱼。 就着这两道菜,谢知 《公府娇媳》第三十一章 虞晗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回忆 虞晗昭愣住了。 她耳力极好,在她跟卫耀来到花园之前,她就听到假山后有人。 故而她不愿意同卫耀纠缠那些旧事,只说回来再议。 她可以确定,方才她同卫耀说的话谢知筠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谢知筠应该知道自己要去西郊大营的。 虞晗昭见她眉目含笑,仪态端方,不由有些出神。 人人 《公府娇媳》第三十二章 回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永丰仓 卫耀方才说了许多胡话,最错的一句便是虞晗昭同卫戟更合适。 作为北越彪炳卓越的两个武将世家,若是卫氏的少将军和虞氏联姻,那司马氏的年轻皇帝还如何能睡得着觉? 相反,卫戟选了世代清贵、名声显赫、却权柄没落的谢氏联姻,才能让司马氏安心。 卫苍选的这三个儿妇,选得妙极。 郑娘子见谢知 《公府娇媳》第三十三章 永丰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粮食 话虽如此,但张都司并未立即就让人打开大门,而是对谢知筠客气禀报。 “少夫人有所不知,粮仓里外有两重门,里外有三把钥匙,属下手里有一把,粮道郎将大人手里有一把,还有一把在国公府上上。” 谢知筠笑道:“原不知,现在知晓了。” 尤二管家便上前来,先给谢知筠行礼:“少夫人,钥匙已经带来了, 《公府娇媳》第三十四章 粮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口味 张都司不觉得这话有何不对,他回:“是啊,可是县丞亲自送来的。” 谢知筠便没再说话。 她往前继续摸索,摸了差不多几十个粮袋后才停下。 “张都司,往常都是怎么复查粮食的?” 张都司直接就答:“平日是两个月开仓门查看一次,上次查看是十二月时,三少爷、郎将大人和属下一起开门查看。” 《公府娇媳》第三十五章 口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商议 卫戟正经起来。 “你说说看。” 他盛了一碗鸽子汤,一边喝汤一边听谢知筠说话。 谢知筠便道:“一开始我说要开粮仓,粮仓的张都司就不很高兴,不愿意让开,我拿出小公爷来,他没办法才说要打开。” “我仔细看了,三道锁都是完好无损的,铁门和杉木门都无异处。” 卫戟放下瓷碗,目光也 《公府娇媳》第三十六章 商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办法 卫戟放下筷子,双手交握垫在下巴上。 他垂下眼眸,任由灯火打在眼睫上,在他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如何做呢?”卫戟呢喃道。 此事并不好办,若是彻查所有粮仓,恐怕会引起粮道郎将和张都司的不满,也会让驻守大营的官兵心寒,但若什么都不做,粮仓的隐患便暴露不出来。 “眼下我们并不知是何人 《公府娇媳》第三十七章 办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母亲 之后几日,卫氏跟谢氏都没什么大事。 谢知筠偶尔处理一下后宅的琐事,倒不算太忙。 这期间去看望了一回崔季,见她气色好了不少,人也精神许多,也略微放了心。 不过崔季倒是同她说:“国公府就是这般,忙起来就忙个没完,闲暇时便省心。” 她靠坐在床榻上,身量消瘦,有一种虚弱无力的苍白。 《公府娇媳》第三十八章 母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三生有幸 这话听起来简单,实际却很难。 怎么看,怎么听,怎么解,都需要为政者耐心仔细,一步一个脚印往下走,审时度势,才能最终取得胜利。 “小公爷也莫要气馁,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习惯性的拿出教导谢知行的语气来劝解他,说完就顿住了。 谢知筠眼尾一挑,笑意爬上眼底眉梢,然后才打趣他:“我 《公府娇媳》第三十九章 三生有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鉴宝 这一刻,卫戟是有些冲动的。 他虽然年轻,却从不气盛,多年从战场上厮杀过的经历时刻告诫着他,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冲动。 但此刻,他却有些冲动了。 卫戟看到自己伸出手,一个使力就把谢知筠从罗汉床上拽起来,两个人一起踉跄着跌倒在了架子床上。 “哎呦,”卫戟笑着扶正谢知筠的腰肢,让她稳 《公府娇媳》第四十章 鉴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富贵 秋实轩是纪秀秀和卫荣的住处。 自打谢知筠成婚以来,大多都是待在春华庭的,偶尔去一趟荣景堂,也是一家团圆时,同那两个妯娌并不熟悉。 亦或者说,卫氏这三个媳妇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谢知筠是书香门第,世家千金。虞晗昭是武家娘子,雷厉风行。而纪秀秀则是商贾小姐,可以称得上是金玉堆里长大的女孩 《公府娇媳》第四十一章 富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凤凰 纪家确实有钱,这几年光往北郊大营捐的军资没有数十万,也总有几万两之多。 当时卫耀跟卫荣的婚事是一起定下的,两位新娘也是前后脚娶进门的,相差不过一月。 但她们的出身却迥然不同。 当时邺州就有人碎嘴,说纪秀秀这个肃国公府的三少夫人是花钱买来的,这话传得满城风雨,就连琅嬛都能听到。 《公府娇媳》第四十二章 凤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卫宁淑 这面八宝琉璃镜无论怎么看都很漂亮,造型古朴别致,上面镶嵌的宝石多而不杂,尤其是背后的凤凰,雕刻得栩栩如生。 不是几十年的老匠人是做不出这种珍品的。 纪秀秀面向着众人,眼眸余光却一直留意着谢知筠,见她也微微睁大眼眸,面露惊讶之色,心里越发得意。 能叫这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吃惊,足见这宝 《公府娇媳》第四十三章 卫宁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礼物 卫宁淑几乎是恳求般的,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谢知筠的身上。 两个人明明没说过几次话,彼此之间一点都不熟悉,但她对谢知筠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 这种信任,让她艰难走出这一步。 谢知筠有些好奇,她没有去回应卫宁淑的恳求,只是问她:“你为何会如此信任我?” 卫宁淑眼中的泪挂在眼底,欲落 《公府娇媳》第四十四章 礼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年少 卫戟居然会给她准备礼物? 这个认知让谢知筠颇为惊讶,方才那点旖旎骤然消散,此刻只剩下疑惑。 “小公爷这是有何事?” 卫戟挑眉,拉着她的手往正房里去:“为何要有事?” 谢知筠粉唇一勾:“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公爷哪一种?” 卫戟脚步微顿,他偏过头来,脸上头一 《公府娇媳》第四十五章 年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长嫂 谢知筠听到这里,对卫宁淑升起一股同情。 她微微蹙起眉头:“两岁的孩子应该没有那么多记忆,我记得母亲是在你五岁时嫁入的卫氏,那会儿大妹应该就由她来抚养了吧?” 卫戟点点头。 他望向窗外的目光一直没有收回,灯影摇曳,在他脸上落下一道道阴影。 卫戟的声音低沉,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柔。 《公府娇媳》第四十六章 长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母亲 谢知筠办事很利索,次日清晨,她早早让人问过赵嬷嬷,便立即登了荣华堂的门。 崔季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不再整日咳嗽,也不需整日缠绵病榻,谢知筠到的时候她正坐在阳光灿灿的院中做女工。 崔氏也是百年氏族,不过没有谢氏那么名声显赫,谢氏的女子最重要的是诗书词画,要学富五车,要有长远见地。 而 《公府娇媳》第四十七章 母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保证 被谢知筠这么一安慰,崔季的情绪也好了许多。 她不由道:“还是你贴心,最知道如何安慰人,每次同你说话,我都觉得高兴。” 谢知筠抿嘴笑笑:“母亲谬赞了。” “对了,关于大妹的事,还是母亲同大妹再谈谈比较好,”谢知筠道,“有些事,由母亲说比我说更合适。” 崔季点点头,道:“好,劳你 《公府娇媳》第四十八章 保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意外 谢知行并不蠢。 虽然之前谢知筠几次三番要求他少出门,都没明说不能骑马,但结合姐夫把家中的马都征调走这事,他还是大约揣摩出些线索来。 谢知行眼睛一转,探头看她。 “阿姐,骑马怎么了?” 谢知筠知道不好瞒他,便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说给他听。 “其实那日我做梦梦到娘,娘说看到你骑 《公府娇媳》第四十九章 意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自救 郑娘子从来没见过谢知筠变脸色。 她总是气定神闲,端庄自持,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恰到好处,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心绪波动。 但此刻,她却看到谢知筠明显沉了脸。 “少夫人,怎么……” 但郑娘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马车外面一片混乱,一声嘶吼道:“有野狼群,保护粮食。” 谢知筠面 《公府娇媳》第五十章 自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自救二 郑娘子同这位少夫人其实并不熟悉。 她只是肃国公府的下人,家主夫人们如何吩咐,她如何行事。 方才那么紧张危险的时候,谢知筠也不过是变了脸色,现在又很快冷静下来,做出了判断,这位谢氏千金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郑娘子有所不知,谢知筠不是不害怕,只是在害怕之上的是求生的本能。 她需 《公府娇媳》第五十一章 自救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卫戟 城外的一场突袭并未影响邺州城内的百姓。 晌午时分,金灿灿的阳光撒入南阳街,大街小巷的百姓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街市上,正开始新一日生活的百姓满面笑容,小饭馆里的厨娘挥舞着锅铲,在大锅里烹炒着春日最常吃的青菜米粉,灶台前有个妇人正在同厨娘说话,把自家带的鸡蛋递给她,让她加入炒粉里。 《公府娇媳》第五十二章 卫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生机 马车里有夜明珠。 因为车里太暗,谢知筠便让取出夜明珠,三人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在车里上下摸索。 只要有暗门,就有机关。 谢知筠学识渊博,少时读过的书怎么也有千百本,故而对于鲁班技艺也有所涉猎。 她让两人在车底摸索机关,而自己踩在凳榻上,在马车顶仔细摸索。 暗门不在车底就在 《公府娇媳》第五十三章 生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救人 卫戟赶到乱石堆的时候,那一场同饿狼和杀手的厮杀已经结束了。 狼群几乎被全部剿灭,只留下一地血腥尸体。 受了伤的士兵留下来清理战场,还有一个年轻的校尉正在清点粮车上的粮食。 卫戟从一地鲜血里穿行而过,一路往乱石堆行去,年轻校尉跟上来,迅速禀报。 “少将军,事发时狼群突然袭击,凶 《公府娇媳》第五十四章 救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保护 听了这话,柳朝晖有一瞬安心了不少。 但随即,他身上汗毛倒竖,整个人顿时又紧张起来。 因为卫戟的面色更冷,身上的气势更渗人。 卫戟起身,道:“贼匪劫持夫人,不过是为了调走兵力,让你们无暇旁顾,这才导致那三辆马车和王二勇一起失踪。” “从二十日前夫人去永丰仓……不,”卫戟眼眸中仿 《公府娇媳》第五十五章 保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纵马 谢知筠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她从小到大都不爱哭,怎么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就哭了起来。 她想捂住脸,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卫戟压着,整个人动弹不得。 谢知筠想要在卫戟身上蹭掉丢人的眼泪,但她刚一抬头,就看到卫戟身上透着寒冰的铠甲。 他既然身上穿着铠甲,那肯定没有伤中要害。 《公府娇媳》第五十六章 纵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救命 谢知筠杏圆眼大睁。 几乎一瞬间,噩梦同现实交叠,影影重重落在她眼眸里。 此刻她在眼中的似乎已经不是疾驰而来的健康少年,而是那个病榻上浑身是血的孱弱病人。 谢知筠狠狠皱起眉头,张嘴就要喊起来。 可她还来不及阻止,谢知行骑着的那匹马便忽然使劲颤抖一下,随即就开始嘶鸣嚎叫,拼命挣扎 《公府娇媳》第五十七章 救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家 卫戟先把谢知筠和谢知行送回了家。 三人一路进了春华庭,谢知行自觉去了侧厢房,卫戟送谢知筠回了正房,见她安顿下来,转身就要离去。 倒是谢知筠喊住了他。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卫戟脚步微顿,他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回了正房。 谢知筠见他就那么大马金刀在罗汉床上坐了,不由道:“ 《公府娇媳》第五十八章 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归家 成婚至今将近有百日,夫妻二人平日里嬉笑怒骂的,城里城外,宅门内外,看似无话不谈,却从未谈过生死之事。 他们太年轻,似看不到生死边际,亦或者他们都把那些担忧隐藏在心底,不愿意同人诉说。 若非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人都经历了一遭生死危难,谢知筠恐怕依旧不会把这话问出口。 那话语清清淡淡 《公府娇媳》第五十九章 归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分析 已是早春时节,树木都抽了新绿。 娇嫩的绿芽在风中摇曳,舒展着新一年的勃勃生机。 姐弟两个在院中对视一眼,不用谢知筠多说半个字,谢知行就自觉跟了上来。 等在堂屋主位上落座,谢知筠才瞥了一眼谢知行。 他今日恰好就穿了那身青绿直裰,若没这一场事故,那衣衫整洁干净,颜色鲜亮,穿在青葱 《公府娇媳》第六十章 分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安全 谢知筠松了口气。 谢渊是很传统的文人,他骨子里都是规矩和体统,不仅对子女教导严厉,对府中上下,乃至谢氏全族都格外严格。 他不许谢氏任何人做出格的事,儿女更不可能。 若是此时谢知筠面对的是谢渊,那谢渊一定会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怎可轻易杀戮,以至恩怨无休,屠戮不断。 但此刻,站在谢 《公府娇媳》第六十一章 安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暖脚 谢知筠这一觉睡得很足。 她觉得自己漂浮在温暖的云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偶尔有细碎的暖阳落在脸上,晒得她浑身都暖意融融。 直到那光芒太盛,晒得她都出了薄汗,谢知筠才从沉甸甸的梦境里醒来。 当她睁开眼时,天地间只剩一片暗色,谢知筠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安静躺了好一会儿, 《公府娇媳》第六十二章 暖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阿姐 谢知筠觉得自己暖和起来。 理智逐渐回笼,她迅速恢复成平日里那个肃国公府少夫人。 “王二勇可抓到了?” 卫戟摇头:“王二勇算是粮道郎将的心腹,跟随他多年,对卫家军非常熟悉,无论是父亲身边的副将还是李济业亲自搜寻他,他都知道如何躲闪。” 最难抓的就是叛徒。 卫戟的声音冷淡, 《公府娇媳》第六十三章 阿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成长 谢知筠虽如此说,但谢知行还是把要上前盛汤的牧云赶走,自己亲自给姐姐姐夫盛了汤,等一碗热汤下肚,谢知筠胃里的饥饿就缓和了一些。 谢知行是个厚脸皮,根本就不认生,即便面对卫戟,他也能嬉皮笑脸,上前凑近乎。 说起来,同两个亲弟弟相比,卫戟倒是觉得谢知行的性子更好一些。 郎舅两人倒是一见如 《公府娇媳》第六十四章 成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相似 谢氏就仿佛世外桃源,未曾经历过战争,也没有感受过苦难。 就连十三年前的那一场生离死别,谢知行也一无所知,那年他也不过只是个两岁稚童。 而今他忽然直面人间险恶,虽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心底深处还是有被背叛和伤害的钝痛。 不过,谢知行毕竟年轻气盛,他在短暂的颓丧之后,很快就振作起来。 《公府娇媳》第六十五章 相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君子 用完了晚食,谢知筠便赶谢知行去读书了。 谢知行别别扭扭拉走了小钟,说是要学一学他的剑法,谢知筠倒也没管。 夫妻两个就站在堂屋里看谢知行的背影消失,等到他进了侧厢房,卫戟才装模作样挪了挪脚步。 “今夜有些晚了,夫人早些休息。” 别看卫戟平日里大大咧咧,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但这唱 《公府娇媳》第六十六章 君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共眠 谢知筠偶尔也觉得很奇怪,她跟卫戟完全是两种人,性格习惯都不相符,可偏偏就是经常能心有灵犀,总把事情想到一处去。 就比如这护卫,谢知筠原本想要明日再同他商议,可没想到卫戟却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卫戟见谢知筠面有惊讶,不由轻声笑了笑。 他的嗓音比一般的青年要低一些,平日里说话总是低 《公府娇媳》第六十七章 共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耍赖 次日清晨,谢知筠早早便醒来了。 昨日里吃过安神汤,她不由得睡得沉了些,倒是并未感受到身边多了个人。 此刻醒来时,才发觉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身边仿佛靠着个火炉,正源源不断给她输送热度。 谢知筠动了动手脚,她甚至还觉得有些热。 卫戟睡眠很轻,他从来都是警醒的,故而此刻谢知筠刚一动 《公府娇媳》第六十八章 耍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王娘子 今日天气晴好,蔚蓝苍穹之上,漂浮有朵朵白云。 暖阳在白云中起起伏伏,挥洒着春日特有的温度,阳光洒在院中的鹅卵石小路上,刻印下一团又一团影子花。 谢知筠先让朝雨去了一趟夏茵阁通传一声,简单把今日的事同虞晗昭简单讲了讲,等朝雨回来,说二少夫人有空,谢知筠才亲自走了这一趟。 夏茵阁距离春 《公府娇媳》第六十九章 王娘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做主 柳朝晖一时有些犹豫。 “少夫人,她毕竟是叛徒的妻子,即便末将连番审问一日未有结果,但也不能保证她一定没有歹念。” 他不敢放她们单独相处。 谢知筠却笑了,她轻轻推了一下虞晗昭的胳膊,道:“有虞氏六娘子在,我怕什么?” 一时间,柳朝晖和虞晗昭都愣住了。 自从嫁来卫氏,世人似 《公府娇媳》第七十章 做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明白 谢知筠已经成了王家娘子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甚至都不知道谢知筠的真实身份,只凭谢知筠短暂的四个字,就相信了她的话。 王家娘子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再抬头时,眼神便坚定了许多。 “夫人问吧,我努力回忆。” 谢知筠淡淡道:“还是方才的问题,他平日里都喜欢去哪里吃酒?” 王家娘子陷 《公府娇媳》第七十一章 明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听话 谢知筠没有犹豫,她对王家娘子点头示意,就拉着虞晗昭出了营帐。 刚一出去,抬头就碰到了卫戟的目光。 卫戟身上穿着笔挺干净的军服,外面没有穿铠甲,只穿了简单的护臂和护腿,显得他身姿颀长,蜂腰猿背。 两个人视线一对,不知道怎的,就不约而同勾了勾唇角,倒是相视一笑。 柳朝晖看了看自己 《公府娇媳》第七十二章 听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承诺 谢知筠跟虞晗昭只是过来帮忙审问王家娘子,后续抓捕之事自然由卫戟来操心。 等审问完了,谢知筠就想回家去,但她还未开口,就听到卫戟道:“夫人可要在营中逛逛?” 从进西郊大营开始,就有无数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谢知筠身上,谢知筠再不机敏也能感受得到。 不过那目光里只有好奇,没有一丝恶意,谢知 《公府娇媳》第七十三章 承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外人 回了家之后,谢知筠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贾嬷嬷见她精神不济,小心问她:“小姐,这是怎么了?今日的审问没有结果?” 谢知筠摇了摇头,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问贾嬷嬷:“卫戟说他过阵子要剿匪。” 贾嬷嬷微微一顿,虽然心里也有些担心,但脸上却没展露出半分。 “小姐,姑爷是将军,是天地间难 《公府娇媳》第七十四章 外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尊严 又过两日,谢知行带着新护卫重新搬回了品读斋。 品读斋里的书童抓走了一个,剩下的人,上至掌柜下至书童此刻都老老实实,见了谢知行比以前还要乖顺。 谢知行之前也同阿姐商议过,没有同意九堂叔的提议更换掌柜,故而品读斋看似一切如常。 肃国公府中,似乎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卫戟忙着查王二 《公府娇媳》第七十五章 尊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曾经 那日一切都很凑巧,刚好谢渊在族学,对整个事情都了然于心。 老先生认为是谢知意的错,要罚她打二十板子,让她给谢知筠道歉。 但谢渊却不同意。 谢知筠至今记得他说话时的表情。 谢渊生了一副好皮相,他清隽,儒雅,文质彬彬,只要看他一眼,你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大家。 但他的眼神却很冷 《公府娇媳》第七十六章 曾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心结 傅邀月简直惊呆了。 谢知筠是个嘴很紧的人,大抵因为从小就失去母亲,她很少同人倾诉心里的事,久而久之,许多事她也就觉得没必要同人讲了。 若非同傅邀月越来越亲近,两人越来越好,这些事她也不会对傅邀月说。 傅邀月见四周都无旁人,这才道:“你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知筠垂下眼眸 《公府娇媳》第七十七章 心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汪 谢知筠未曾想过,还有这样的解释。 她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要回答什么。 傅邀月身边男人无数,最是知道如何同男人相处,不同男人的性格不同,喜好也不尽相同。 她不是光凭郡主的身份摆弄那些男人,她凭借的是自身的魅丽。 让人对她欲罢不能,让人对她见之不往。 傅邀月一看她愣住了,不 《公府娇媳》第七十八章 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坦诚 卫戟的头发很好,又密又黑,长长垂在脑后,好似绵延不绝的瀑布。 谢知筠的手很轻,她给卫戟润湿头发之后,就取了香胰子过来给他洗发,在她的按揉之下,卫戟竟有些昏昏欲睡。 “夫人这手法倒是厉害,这几日的疲惫都被你按走了。” 谢知筠笑笑,道:“阿行少时总是会惊梦,晚上也睡不好,我就同老大夫学 《公府娇媳》第七十九章 坦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兄弟 等卫戟沐浴更衣完,通身的疲惫都消散了。 谢知筠存了看美人的心思,特地选了一身宽袍大袖给他,非让卫戟穿上。 卫戟不怎么穿这样的衣裳,但他身手敏捷,身形高挺,即便这样的宽袍大袖,穿在身上也是行走有度,翩跹斐然。 卫戟站在堂屋里,理了理衣袖,迅速就适应了这一身襕衫。 “怎么非要我穿 《公府娇媳》第八十章 兄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管教 卫耀紧张得很,死死攥着手心,咽了咽口水。 “邺州确实缺人,也缺少青壮,可这不是他们能赖在邺州的理由,”卫戟果决道,“你们两个仔细看看,眼神清明的就留下来,直接编进巡防队,让那些老兵们教导三五个月,能教回来就留着。” “那些一看就心思不正的,直接问他们是否愿意正经营生,不愿意就送去铜川,铜 《公府娇媳》第八十一章 管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回家 之后几日,除了家中的庶务和府中的事,谢知筠不算太忙。 她原本想去一趟品读斋,喊上谢知行去粮铺看一眼,会一会八堂叔,结果还没等她出门,家里却来了人。 谢信进来同谢知筠禀报的时候,言辞里也有些小心翼翼。 “今日是李叔过来的,李叔说家主担心小少爷的安危,想请小姐回去一趟。” 谢知筠 《公府娇媳》第八十二章 回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父女 若是年少时,谢知筠一定会被他激怒。 少时的她不懂得收敛情绪,每当被父亲这样针对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反唇相讥。 可她的反驳,往往会加重父亲对她的责罚。 年岁渐长之后,他不会再罚她打手心,除了那两次,他也从来都没动过板子。 但他的责罚却更让人难受。 他会让她写一篇述论,然后让 《公府娇媳》第八十三章 父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小公爷哄人 今日父女两个的见面,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谢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说:“先看他庶务打理如何,若是庶务都做不好,其他也不可能做好。” “好,那就依父亲的意思吧。” 等谢知筠坐上马车,离开谢氏旧宅,她才长长舒了口气。 朝雨小心翼翼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见她今日气色还算好,才开 《公府娇媳》第八十四章 小公爷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哄好了 卫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明明上一刻还是那么严肃认真,成熟稳重,谢知筠刚要感动落泪,他就非要作怪,一句话把她的眼泪逼回去。 谢知筠伸手在卫戟胳膊上拧了一下,道:“你自己去笑,你这人真是。” 卫戟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用饭。 两个人安静吃了会儿饭,谢知筠就突然想起什么,道:“小公爷 《公府娇媳》第八十五章 哄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小两口 卫戟十五岁,已经长得更卫苍一样高了,同孱弱的二弟和斯文的三弟相比,他天生就适合做军人。 卫苍从小带着他,把他当成狼崽子那样养,他不在家的时候,这一大家的人就交给年少的卫戟。 他是被逼着少年老成的。 但他从来不怨恨父亲,这是他的职责,是他作为卫戟这个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卫苍跟谢 《公府娇媳》第八十六章 小两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因是清明祭祖,今日的午膳是素斋。 府中的厨子手艺一般,谢知筠便也没叫带来,只从太兴万宝楼请了个老师傅,简单制备了一桌席面。 这顿饭吃得卫苍赞不绝口。 “要说素面,还是万宝楼的好吃,都是清汤寡水的,却就是有滋有味。” 确实,万宝楼的素面是一绝。 弹滑有嚼劲的面条裹着清甜的 《公府娇媳》第八十七章 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我回来了 卫戟也没料到这句话把谢知筠说哭了。 他在衣摆上擦了擦手,然后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哭什么,”卫戟笑了笑,眼眸亮晶晶的,仿佛升起一轮暖阳,“就这么感动啊。” 这一次,谢知筠却没有嫌弃他的逗趣。 她安静看着他,任由他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没有躲闪。 卫戟看着她那双沁着水的墨 《公府娇媳》第八十八章 我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心酸 卫戟今日突然早归,就意味着明日就要出征。 这也是为何谢知筠忽地有些难过的原因,因为明日就要分别。 卫戟见她眼睛里沁着水雾,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不由低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咚的一声,把谢知筠撞得往后退了半步。 谢知筠忽然发现,卫戟特别喜欢同她头碰头,仿佛这是什么无声的约定, 《公府娇媳》第八十九章 心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为夫不困 谢知筠和卫戟回了春华庭,卫戟就去书房忙了。 谢知筠没问他忙什么,只回了正房开始左右摸索,一会儿忙忙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心里一点都不静。 牧云只看她忙忙碌碌的,不由有些担心,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小姐,坐下歇一会儿吧。” 牧云很贴心,想了想说:“小姐,要不把檀香点了,晚上 《公府娇媳》第九十章 为夫不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第四个梦 谢知筠清晨醒来时,天色还昏暗。 青纱帐里是一片安静,枕边人已离开多时,床榻早就冷寂。 谢知筠安静躺了一会会儿,才终于清醒过来。 她昨夜又做梦了。 但这个梦究竟是好还是坏,她自己也无法分辨。 她知道卫戟已经帅军出征,离开了邺州,此时此刻,她强迫自己把思绪放到那个梦里。 《公府娇媳》第九十一章 第四个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办事 崔季看向谢知筠,目光里多了几分慈爱,她轻声笑了笑。 “你们刚成婚的时候,你跟伯谦一点都不熟悉,这个家里的上上对你来说都是陌生的,那时候,其实我是有些担心的。” “卫家不是琅嬛那些世家,也不是书香门第,我还担心你不适应。” 崔季笑了笑,她眼眸浅淡,遥遥看着窗边的兰草。 她道:“ 《公府娇媳》第九十二章 办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舞剑 谢知筠去了一趟如意馆,没敢让卫宁安知晓,只单独同卫宁淑说了会儿话。 且不提谢知筠究竟同卫宁淑废了多少口舌,才终于说动她下午一起查账,等到中午时,纪秀秀已经看完了账本。 午膳是在春华庭里用的。 谢知筠让纪秀秀和卫宁淑一起来到春华庭,请她们一起用午膳。 春华庭的布置典雅,古朴,散 《公府娇媳》第九十三章 舞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事成 沈温茹今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同卫宁安差不多大,可她因为身体缘故,比卫宁安矮了半个头,人也细脚伶仃的,显得很是单薄可怜。 她面色苍白,头发也有些枯黄,尤其那双深邃的眼窝,更显得她满脸病容,缺乏少女独特的灵动和娇美。 她的眼睛也是雾蒙蒙的,没有神,仿佛在看着无边的虚空,让人心里头怪难受的。 《公府娇媳》第九十四章 事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见面 孙老三的脚步顿住了。 他脸上写着惊慌失措,手里紧紧攥着酒瓶,不知要如何是好。 问话的人从廊下的阴影里走出来,随着阳光而来,那是孙老三很熟悉的人物。 肃国公府昭武校尉冯放。 孙老三紧紧攥着酒瓶,冲冯放咧嘴一笑:“冯校尉,我这腿上难受,出门打点酒来吃。” 肃国公府是不允许下 《公府娇媳》第九十五章 见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我害了他 谢知筠上前同崔季见礼,然后便很自然坐到了她身边。 她们对面,孙老三满脸怒意,似是不满居然是由两个娘们来审问他。 “我要见国公。”他不停重复这句话。 谢知筠微微蹙起眉头,她正待开口,却被崔季拍了一下手背。 谢知筠顿时住了口。 在她身边,崔季的声音幽幽响起:“孙老三,我记得 《公府娇媳》第九十六章 我害了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何为想念 此刻众人才明白,那个叫贵柱的车夫为什么背叛卫氏。 酒色财帛最易动人心,尤其是他还上了瘾,可能最后那些人给他服用的都不只是馋了药的酒,而是直接用药来控制人。 对于这种无法反抗的药物,什么忠心和承诺都是虚的。 崔季叹了口气:“你为何当时不说?” 孙老三沉默了,她没有回答,但崔季和 《公府娇媳》第九十七章 何为想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结果 卫苍和崔季自然不知大儿媳妇在想什么,等卫苍洗漱之后,晚膳就已经摆好了。 卫苍大手一挥,笑道:“都坐下用饭吧,正好说话。” 谢知筠便利落坐到了崔季的右手边,安静用自己的饭。 卫苍便道:“虽说这事牵连到孙老三令人意外,但仔细一想,却也合情合理,顺着孙老三这条线,能查到不少东西。” 《公府娇媳》第九十八章 结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少将军 一家三口一边吃一边聊,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别看谢知筠并未封侯拜相,真正在朝堂上大展拳脚,但她博览群书,才思敏捷,有些事几乎是一点就透,很能跟上卫苍的思路。 就连崔季也因为常年陪着卫苍说话,比许多官场的老油子们都要厉害。 待到用完了晚膳,谢知筠便要告辞。 《公府娇媳》第九十九章 少将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安慰 又过一日,这一日卫戟命人送回来的条子,上面的字又变短了。 “今日有雨,山中微凉,你也记得添衣,甚好,勿念。” 谢知筠领着朝雨在花园里散步,仰头看了看头顶玄日高照,不由笑话他:“太址山落雨,可邺州却这么热,若是我添了衣才要生病呢。” “这蛮子,真是一根筋。” 朝雨见她一边说一边 《公府娇媳》第一百章 安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症结所在 谢知筠愣住了。 以虞晗昭的性格,她一开始猜测这一次大抵是跟卫耀吵架,大约就是谁都不肯低头,所以闹了别扭。 如今看来,这个别扭闹得实在有些大了。 谢知筠忽然回想起之前卫戟同她说的话,他说二弟看上去是三兄弟里性子最软的,实际上却是最拧巴的一个,他若是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公府娇媳》第一百零一章 症结所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小公爷,早些归家啊。 谢知筠终于明白了他们两个的心结,可心结难解,谢知筠作为长嫂,有许多话是不能同卫耀说的。 面对如此气闷的虞晗昭,替卫耀说话显然也是不对的。 谢知筠想了想,才道:“晗昭,我有些话想要说,你可能安静听我说一说?” 虞晗昭抬起头,愣愣看向她,少顷之后点头道:“长嫂,你说。” 谢知筠的 《公府娇媳》第一百零二章 小公爷,早些归家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家书 因为虞晗昭的事,谢知筠忽然心念一动,也想给卫戟写一封回信。 当然,她知道家信要夹在军报里送出去,且卫戟刚出门三五日,这时候送一封家书,倒是显得她太过粘人了。 谢知筠左思右想,也决定写一张条子回过去。 她自己把纸笺裁开,做成一指宽的条子,然后便在上面写起来。 小公爷,院中海棠已 《公府娇媳》第一百零三章 家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急病 谢知筠说以后能和离,但也只能说说,如今北越这般境况,若是卫氏同虞氏闹起来,那朝廷都要跟着动荡。 但谢知筠这么护短,无论是卫耀还是虞晗昭,她都当成了自己的弟妹,真心想让他们不浪费大好年华,才会这般说。 崔季心里感动,有些话不必她多说,却是紧紧握住了谢知筠的手。 “我会好好说他的,晗昭 《公府娇媳》第一百零四章 急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我愿意 卫英原本失去光彩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火光。 她已经顾不得体统,一把攥住了老神医的胳膊。 老神医虽年事已高,但一直身体硬朗,平日里行医问药都很利落,却还是被卫英拽得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崔季忙扶了一把老神医,道:“大妹,你听老神医说完话。” 卫英这才松开了手。 她眨了眨眼 《公府娇媳》第一百零五章 我愿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果断 崔季一下子懵了,她有些惊疑不定看向虞晗昭,似乎没有听清她的话:“傻孩子,你说什么呢。” 谢知筠对丫鬟使了个眼色,让两个少爷坐下来说话。 无奈卫耀就站在虞晗昭身边一动不动,谁劝也不好使。 虞晗昭不去看身边死死盯着她的卫耀,只看向崔季和卫英:“母亲,姑母,我能回一趟颍州,把药买回来。” 《公府娇媳》第一百零六章 果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教训 此事一决定,在场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沈温茹到底有了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嘶哑的嗓音响起:“父亲,我不同意。” 卫苍挑了挑眉,看向了卫耀。 卫耀同高大健壮的卫苍相比,单薄的如同一张纸,脸蛋白皙,整个人都透着文弱两个字。 但他此刻却直挺挺站在了卫苍面前 《公府娇媳》第一百零七章 教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苏醒 虞晗昭这一走,算是带走了所有人的心。 中午时谢知筠草草用过了午饭,中午也没心思午歇,左思右想,干脆起来穿好衣裳,坐在院子里算账。 马上就要到了夏日,家里又要添新衣,又得忙碌几日。 谢知筠没有纪秀秀算账快,却也是熟手,她慢慢算了一会儿,一颗心总算安静下来。 这一忙就是一个时辰, 《公府娇媳》第一百零八章 苏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交代 沈温茹能醒来,当真让卫英喜出望外。 她顾不上其他,连忙起身来到床畔边,整个人几乎是跪在床榻上的。 “茹儿,茹儿你醒了?你看看我,看看我。” 沈温茹嘤咛一声,她费力睁开眼睛,挣扎着往卫英的脸上看过去。 谢知筠适才发现此刻她眼睛里一片水雾,眼前似乎蒙着一层细沙,让她的眼神迷茫,似 《公府娇媳》第一百零九章 交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得救 苍天不公,世人皆知。 沈温茹这一次醒来再睡去,前后不过一刻钟,老神医还没赶到她就又陷入深眠之中。 听说她醒了,老神医面沉如水,过来给她重新诊脉,然后才起身看向卫英。 他目光平静,不悲不喜,似乎只是在询问卫英接下来的话能不能说。 但他不开口,卫英却已经明白了。 她叹了口气 《公府娇媳》第一百一十章 得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劝解 虞晗昭一回来就累得下不了马了。 她在马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整条腿都僵了,冷杉想要扶她,但她力量不够,根本无法把虞晗昭从马上扶下来。 虞晗昭冲她笑了笑。 嫁入卫氏之后的每一天,她都没有这么轻松自如地笑过了。 仿佛在外奔波一日,风餐露宿,才能让她高兴。 卫耀从垂花门里慢慢走出 《公府娇媳》第一百一十一章 劝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好事 炙熔草被取回来,加入了早就熬好的退烧药,两刻之后,沈温茹就被喂了药。 她这边刚吃下药,家里其他人也到了,就连卫苍也早早回来,一家子都在厅堂里等。 老神医看他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样子,便多进了几次卧房,想要观察一下沈温茹的状态。 一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老神医才给了一个好消息。 “表小 《公府娇媳》第一百一十二章 好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家书 卫苍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好,好,好久没见老哥哥了,确实想同他对弈几局。” 虞晗昭道:“之后我出了宫,一路直奔城门,也无人阻拦,就这么顺利的回了邺州。” 她能在这个时候回来,已经是一点时间都没浪费,而且全程都没休息过了的,从早上到现在,五个时辰过去,虞晗昭几乎连水都没喝过。 也 《公府娇媳》第一百一十三章 家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察觉心意 卫戟的字迹本就是大开大合,颇为潦草的,他平日里只写军报,且也无暇习字,故而一手字写得堪堪能让人认出来。 卫戟是卫家最年长的孩子,那时候卫苍还未发迹,在陈家面前也不过只是个亲兵校尉罢了,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故而在五岁之前,没有人教导卫戟习字。 他只会舞刀弄枪,在稚龄就学会了各种 《公府娇媳》第一百一十四章 察觉心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孩子? 谢知筠更贾嬷嬷谈完之后,心里放松不少,胃口也还算好。 又过了两日,待到四月十三的时候,谢知筠再次收到了新的信。 这一次卫戟留的话很短,就写了几个字。 近来山里雨水多,不便回信,安好,勿念。 寥寥几个字,让谢知筠的心一下子就绷了起来,她把那短短一张条子收好,坐在那发呆。 《公府娇媳》第一百一十五章 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看诊 贾嬷嬷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但很快的,她就压下心里的欢喜,努力摆出平常的慈爱模样。 在贾嬷嬷心里,没有人比谢知筠重要,故而她即便再高兴,都不能做出一点对谢知筠有妨碍的事。 她见谢知筠一脸茫然,想了想,便道:“根据我的经验,确实有可能是有孕了,但也不保准。” “我也不知小姐是何时怀上的, 《公府娇媳》第一百一十六章 看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误会 等回到春华庭,谢知筠也不费时间和口舌,直接让李大夫给她诊脉。 李大夫诊脉非常仔细,他认认真真听了大约两刻,才结束。 等到李大夫松手,谢知筠忽然感到心跳加速。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紧张,但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期待的。 期待能有个好消息。 然后李大夫的神情平静,不悲不喜 《公府娇媳》第一百一十七章 误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忧心 谢知筠知道,崔季之前说两日就能回来,那是个虚日。 并非两日之后卫戟一定会回来。 但此时已经到了四月二十,再过几日谢知筠就要过生辰,即便她心里明白行军打仗总会有意外,数千士兵也不是能随意调拨,但她就是越来越担心。 即便卫戟给她写一封简短的家书,谢知筠都不会这么忧心忡忡。 但府中 《公府娇媳》第一百一十八章 忧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来 谢知筠很快就想通了。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想通这些有的没的,就不再逼迫自己,把自己弄得精神不济,这反而不好。 故而今日趁着天气好,她提前沐浴更衣,然后就拉着朝雨和牧云等人打麻雀牌。 如此这般玩了一个多时辰,谢知筠便直打哈欠,朝雨见了便道:“小姐,早些睡吧。” 谢知筠也不强撑着 《公府娇媳》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你有我啊 谢知筠从小就怕打雷,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打雷,她就会瑟缩在贾嬷嬷的怀里,让她替自己遮风挡雨。 可现在她长大了,嫁人了,成了当家人,她不能再躲在别人背后,祈祷别人的拯救。 她想自己熬过这个漫长的雷雨夜,可此刻,那双温热的手却给了她虚幻而美丽的梦。 “我是不是在做梦?”谢知筠喃 《公府娇媳》第一百二十章 你有我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缘由 谢知筠有些心惊,这次她也不管卫戟了,直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惊讶道:“乌曹跟大齐?” 北越同大齐速来不对付,在边境多地常年混战,其中战乱最频繁的就是铜川。 当年卫苍曾经率领卫家军在铜川同大齐殊死一战,彻底把铜川从被大齐侵占的厄运里解救出来,之后铜川便成为卫苍的管辖州府,不再被北越和大齐号令 《公府娇媳》第一百二十一章 缘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为夫都听你的 谢知筠听明白了卫戟的话。 他的意思是,因为有这一段过往,所以当年乌曹部入侵邺州的时候,无论是陈家还是卫家,都以为他们是私自报复,并没有其他目的。 但凭借他们找到的证据来看,这么多年大齐一直往乌曹部送死刑犯,这种人毫无良心可言,把他们养在乌曹部,大齐其心可诛了。 当年的事,很可能是乌 《公府娇媳》第一百二十二章 为夫都听你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刮胡子 方才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此刻燃了灯,谢知筠才发现卫戟满脸都是胡茬。 他本就面容英朗,此刻多了青色的胡茬,让他的气质有些改变,变得更为粗狂硬朗。 卫戟见她的目光一直逗留在自己的胡茬上,不由握住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 方才亲吻的时候,谢知筠因为种种原因,有些过于沉醉其中, 《公府娇媳》第一百二十三章 刮胡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团员 谢知筠手上很灵活,即便是第一次给男人刮胡子,却一点都不慌乱,她先用刀片在自己的手背上试了试力度,然后就从卫戟侧脸下颌处慢慢往下刮。 她的手很轻,一开始只能把长一点的胡子刮下来,短胡茬怎么都刮不干净,可若是要用点力气,她又不是太敢。 卫戟垂着眼眸,视线从她专注的眉眼下滑,顺着她挺俏的鼻尖, 《公府娇媳》第一百二十四章 团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举案齐眉 今日中午谢知筠吃了不少酒。 菜也吃了不少,家里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等到酒席散去,回了春华庭,谢知筠才觉得家里安静了些。 耳边再也没有了卫宁安的聒噪声。 卫戟也吃了不少酒,除了脸颊有些泛红,倒是没有醉倒,他一路陪着把谢知筠送回春华庭,然后又亲自端着醒酒汤喂她。 “乖,吃一些。” 《公府娇媳》第一百二十五章 举案齐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母女 之后几日,卫戟偶尔忙碌,偶尔悠闲,总归比出征之前要闲适一些。 西郊大营中的部分士兵回了家去,帮着家里人春耕,到了五月初的时候,肃国公治下的八州便已经春耕结束了。 一晃神,夏日来临,炙热再度降临在这片广袤天地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卫戟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一日崔季唤了谢知筠过去, 《公府娇媳》第一百二十六章 母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成长 崔季把谢知筠喊来,就是让她提前知晓此事,也知道府中的打算。 这样以后行事就会方便多了。 “紫极宫下这一封诏书,其实是为了试探我们,但却又不想立即同卫氏闹僵,这位定西王过来,身边只能带五百府兵,府邸的话,紫极宫没有说要给修王府,只能暂时用城东的一处皇室旧宅做暂时的府邸。” 这么一来, 《公府娇媳》第一百二十七章 成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另谋出路 谢知筠终于明白,为何今日崔季会突然教导卫宁安。 因为这一封朝廷诏书,意味着邺州好不容易维持了两年的和平即将打破,也可能意味着战争即将到来。 对于崔季来说,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即便是卫宁淑,她也相信她坚韧不拔,即便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能活下去。 但卫宁安却不行。 《公府娇媳》第一百二十八章 另谋出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们 好不容易把卫宁安哄走,崔季才道:“还是你有办法。” 谢知筠却摇了摇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是想着挑一样先让安妹妹学着,等哪天学不下去了,她或许觉得珠算也是好学的了。” 学武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崔季揉了揉额角,今日确实思虑过重,有些钻牛角尖了。 “她确实是家里最小的,但放在 《公府娇媳》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想不想我? 谢知筠靠在卫戟的怀抱中,一颗忐忑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 仿佛归鸟落入树林,亦或客船停留港湾,她这一整日的忙碌,惊慌,不知所措,都在这拥抱里被治愈了。 谢知筠忽然觉得心里一片柔软,她忽然意识到,无论人生里有再大的磨难,只要卫戟还在,她就不害怕。 所以在那个梦里,当卫戟离开她,人生似乎也 《公府娇媳》第一百三十章 想不想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发现喜欢 这一夜被翻红浪,把谢知筠累得最后险些睡着。 卫戟离家一月,想念的紧,今夜就没了分寸,有些不太懂事了。 最后谢知筠差点哭了。 谢知筠难得服软,带着哭腔道:“我困了,蛮子,我也累了。” 卫戟看她眼中含泪,鬓发都是汗,这才意犹未尽放过她。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卫戟 《公府娇媳》第一百三十一章 发现喜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请教 谢知筠下午早早就就去了高阳公主府。 傅邀月闲来无事,正在家里看新戏。 她家里的伶人多,不仅身段好,唱功也好,她便让他们好好排戏,隔三差五就排出一曲新戏给她听。 谢知筠到的时候,她正躺在观戏楼的景台上,身边是巧笑倩兮的清风。 清风正在给傅邀月喂桃子,这个时节,水蜜桃正好吃。 《公府娇媳》第一百三十二章 请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想通 傅邀月这一次倒是没有得意,她很平静开口:“同我讲一讲。” 谢知筠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不是不想开口,她今日来高阳郡主府,就是想跟傅邀月谈心的,但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傅邀月安静想了一会儿,才问:“同卫戟有关?”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对方的心 《公府娇媳》第一百三十三章 想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喜欢一个人 同傅邀月的一席话,让写谢知筠茅塞顿开。 傅邀月说得对,无论她自己如何在这悲春伤秋,其实都没有用,她应该跟卫戟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听听他的想法。 这毕竟是两个人的婚姻。 可这话要如何说出口呢? 谢知筠在去庄子上的路上想,她应该如何准备,才能把这一场表白弄得浪漫又温馨。 她 《公府娇媳》第一百三十四章 喜欢一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同样悸动 谢知筠觉得她性格挺好的,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家。 前些时候卫戟很忙,这几日倒是又闲了下来。 她刚一到家,卫戟也踩着点进了屋,见她正在净面更衣,不由道:“夫人也出去了?” 谢知筠见他一身都是土,忙叫了有余,让他伺候卫戟洗漱更衣。 “去了趟庄子上,算是慰问老兵。” 卫戟把 《公府娇媳》第一百三十五章 同样悸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病了 一晃就到了五月中。 五月的邺州逐渐炎热起来,再一场又一场大雨之后,知了也从树丛里钻出来,开始没日没夜鸣叫。 柳叶打了枝条,新芽盈绿, 地里的第一茬蔬菜成熟了,开始往肃国公府和西郊大营送,自家的蔬菜种类齐全,数量又多,被家中上下一致称赞。 谢知筠有些苦夏。 她每到夏日就吃 《公府娇媳》第一百三十六章 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疼她 老话讲,心病还须心药医。 李大夫就问谢知筠:“少夫人以前夏日的时候也很容易中暑吧?” 谢知筠偷偷看了卫戟的背影一眼,然后冲李大夫使了个眼色。 都不敢回答了。 崔季见这小夫妻在这里闹别扭,觉得有些可爱,倒是很有眼色没有出声。 卫戟等了半天没听到谢知筠的回答,喘了口气,道: 《公府娇媳》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疼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们慢慢来 他这一句话,险些把谢知筠的眼泪逼出来。 她本来就病了,头昏脑热,胃里一阵翻腾,还被卫戟这样温柔地安慰着,很难不哭出来。 但她还是忍住了。 谢知筠哽咽一声,她把头枕在卫戟怀里,慢慢让自己安静下来。 如同飞倦了的雏鸟,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巢,才能放下满身戒备,舒适地蜷缩在家中。 《公府娇媳》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们慢慢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让人放心不下 谢知筠很惊讶谢知行能发现粮铺的不对之处,忙问:“怎么回事?” 谢知行便道:“我跟九堂叔到的时候,八堂叔正好不在,他们的管事看只有我们两个去,似乎也不太紧张,就让我们在雅室里等一会儿。” “等了一会儿,正好收粮的长工回来,我从门缝看到掌柜的把这一次收粮的账簿写了两份。” 会写两份,就 《公府娇媳》第一百三十九章 让人放心不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小公爷真是体贴 等谢知筠好了,没过两日,她就又忙了起来。 八州中,位置偏北的临砚是南地比较有名的产棉地,每年七月上,北越和南陈的布商就会蜂拥而至,采买大批棉花回去过冬。 以往年来说,这个时候的肃国公府就要开始准备棉银了。 因为到了冬日,要给将士们发放过冬的夹棉军服,需要提前采买大批量的棉花。 《公府娇媳》第一百四十章 小公爷真是体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跟以前不同了 卫戟看她一眼,夫妻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眼对上,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知筠笑了笑,问:“我好久都没出府了,定西王府收拾得怎么样,能住人了?” 卫戟取了个冰镇西瓜,一口咬下去半块,说:“早就收拾好了,他们不敢大张旗鼓摆弄那府里,并没有如何修葺房屋,只是搬进去不少家具。” “可那宅子我 《公府娇媳》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跟以前不同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阴阳怪气 过了那几日暑热,又连下几场雨,邺州城终于短暂的拥有了几日凉爽。 就在这凉爽日里,被北越皇帝亲封为定西王的司马翱携全家来到邺州城门口。 这一日,整个邺州城的百姓都没有出门,他们关门闭户,老老实实听从肃国公府的安排,没有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司马翱率领五百亲兵来到邺州城门口的时候,老远就 《公府娇媳》第一百四十二章 阴阳怪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们不怕他 卫戟不过是吓唬司马翱,他可以同司马翱言语上来回攻坚,同这老管家还真说不上话。 也没必要同他们争这个口舌。 他看都不看这老管家,直接同司马翱道:“王爷,恭喜乔迁新居,后日我当携全家共往,恭贺王爷开府。” 说罢,卫戟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儿便如同离弦的箭,流星一般飞驰而去。 那一 《公府娇媳》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们不怕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懒床 司马翱的到来似乎就这么平息了下去。 他们一队人马进了王府后就再没出来,里面也没有喧嚣热闹,周围的百姓观望一日,见王府前后都有卫家军看守,这才放了心。 很快,邺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在司马翱来到邺州的第三日,一大清早,肃国公府就都热闹起来。 这一日家里人都没出门,都留在家里 《公府娇媳》第一百四十四章 懒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迟到 卫戟有些惊讶:“为何?” 在他看来,沈温茹已经是自家人了,是他们的妹妹,是姑母的女儿,她无论什么出身,是厉戎人也好,大齐北凉人也罢,都是他们的家人。 对于卫氏来说,沈温茹的出身影响不了什么。 谢知筠见他面露不解,便笑道:“我曾经见过厉戎的族人,当时他是罹难来到了琅嬛,父亲想要记录厉 《公府娇媳》第一百四十五章 迟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开心得很 谢知筠跟卫戟换好衣裳,就一起来到了前庭。 卫氏一家人差不多的都到齐了。 这样的场合,一贯是只有卫苍夫妻出面的,另外两位夫人都不会出现。 除了卫苍和崔季,还有卫耀和虞晗昭,卫荣和纪秀秀,以及卫宁淑和卫宁安。 等谢知筠夫妻到了,就剩下卫英还没来。 卫苍瞥了一眼长子,见他满脸 《公府娇媳》第一百四十六章 开心得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实身份 等众人都进了宴客厅,谢知筠才发现里面确实收拾得很干净,甚至还摆了不少花卉古董,瞧着雅致又气派。 谢知筠眼睛很毒,随便看过一圈,就知道司马翱手里的古董都是老物件,不仅值钱还很难得。 应该是司马翎特地拿皇帝的私库补贴他的,有几样古董一直传说在紫宸宫,看来不假。 卫苍别看是个大老粗,那话 《公府娇媳》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实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缓和局面 谢知筠第一次听到沈温纯的名字,就是从卫英那里听到的。 那还是几个月前,当时卫英刚回到邺州,同崔季谈话时说到了这个名字。 后来谢知筠旁敲侧击,问了卫戟,才知道沈温纯也是卫英的养女,只不过六年前失踪了。 当时整个北越都在打仗,人口流失严重,一個不留意就会同亲人离散,当时卫英刚嫁去湖州, 《公府娇媳》第一百四十八章 缓和局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旧事 司马翱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到底也见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紧紧握着定西王妃的手,无声给她依靠。 “我们成婚至今已有两年,感情一直很好,她也从未提起过以前的事,同大司马和夫人的感情也很好。” “她怎么可能是湖州牧夫人的养女呢?” 卫苍若有所思:“是柳大司 《公府娇媳》第一百四十九章 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道歉 被母亲责罚,若是平时的时候,卫宁安一定会闭嘴。 可是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是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自己的内心了。 “抄就抄,我认了!”卫宁安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尤其是三个嫂子都好奇看向她,不由有些得意。 “之前姑母同母亲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姑母说当年刚嫁去湖州,温纯表姐同姑父关系不好,一 《公府娇媳》第一百五十章 道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还生气吗? 谢知筠愣了一下,没想到崔季会忽然对自己道歉。 崔季看着她,温柔笑了笑。 她眼神诚恳,语气也是那么坚定:“无论你是如何想的,但我还是要同你说一声抱歉,因为当年这样阴差阳错的事,让你受了委屈,是我的不对。” 崔季没有多解释,话只说到这里,一切就在不言中了。 谢知筠想了想,其实卫英 《公府娇媳》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还生气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谢知筠的真心话 卫戟的话说得特别真诚。 真诚到谢知筠一下子有些失语,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卫戟看着她,见她面上的表情慢慢松弛下来,眼里眉梢也多了些许水光,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刚成亲的时候,只要谢知筠不高兴,她就会直接说出来。 他身上尘土太多,汗味太重,说话总是那么大声,震得她耳朵痛。 无 《公府娇媳》第一百五十二章 谢知筠的真心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蛮子! 谢知筠把这些事原原本本说出来,觉得心底里的大石一下子就落了地。 她顿时觉得身上轻松起来,不再为新婚之初的那些过往担忧。 “说到这里,我还要同你道歉,莫名其妙就对你那个态度,非常对不起。” 卫戟却低声笑了起来。 他越笑声音越大,就连肩膀都颤抖起来。 卫戟握住她的手腕,微微 《公府娇媳》第一百五十三章 蛮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登门 大抵是两个人都说了心里话,今日的卫戟特别热情,连带着谢知筠有些动心,最初的时候简直是予取予求。 无奈后来卫戟太过分,谢知筠骂了他好几次蛮子,他才终于放过了谢知筠。 夏天本来就热,即便已经沐浴过,两个人还是又叫了水,等踏踏实实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已经夜过三更了。 谢知筠嗓子都有些哑了, 《公府娇媳》第一百五十四章 登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追媳妇去 谢知筠的脚步顿住了。 朝雨也吓了一跳,立即后退半步,陪着她安静站在假山的另一侧。 谢知筠静默而立,听着假山另一侧传来的说话声。 “大哥哥,我是纯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谢知筠有些惊讶,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站在这里听,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是不敢出去的。 《公府娇媳》第一百五十五章 追媳妇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逃避 谢知筠之所以没有继续听,一个是因为她还惦记着昨夜的梦,原本想等送走定西王夫妇再跟卫戟一起去一趟庄子上,但见定西王妃那架势,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 既然走不了,她还不如自己先去,也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马车一路前行,等来到庄子上的时候,正是朝日时分,头顶是炽烈的暖阳,万里晴空,白云飘飘 《公府娇媳》第一百五十六章 逃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询问 见谢知筠还要走,小彭管事便道:“那小的先去通知一声,让阮娘子准备准备,提前过来见少夫人。” 谢知筠觉得这个小彭管事有些太殷勤了。 不过这也倒不显得特别突出,她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小钟,对他点了点头。 小钟便道:“彭管事,不用你忙了。” 小彭管事才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便退了下去。 《公府娇媳》第一百五十七章 询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制 那个小彭管事虽然话说的不完全对,但他或许也不知刘娘子今日在何处,以为大家都在水车那边检查。 因为谢知筠问了,他又想讨好少夫人,这才贪功说了一句。 这也不是多大的事,谢知筠现在心里有些着急,想要尽快看一看庄子上所有女眷的鞋子,故而也没去多想彭管事的事,直接起身道:“你休息吧。” 说罢 《公府娇媳》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另一个人 谢知筠手里的匕首是之前卫戟送给她的。 她无论去哪里都随身带着,这匕首已经用过两次了,是真的能救命。 所以如此看来,卫戟的优点又要加一条了。 不过此时谢知筠倒是没工夫去夸赞卫戟。 现在的情形是,她手里的匕首在小彭管事的脖颈上,而小彭管事手里拿着的短刀就压在阮娘子的脖颈间。 《公府娇媳》第一百五十九章 另一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英雄救美 谢知筠只觉得屋里一片黑暗,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几乎来不及喘息,一切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只听一阵痛呼声响起,血光四溅,挟持阮娘子的男子右手还来不及使力,就被利器狠狠划开一条口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动手的人对人体非常熟悉,即便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他下手也是非常精准的。 这一下不仅重创了高 《公府娇媳》第一百六十章 英雄救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回家 今日出门的时候,谢知筠神游天外,一直在走神。 而且那时候天上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一点都没有要落雨的迹象。 所以谢知筠根本就没想好说辞,没有完整想好要如何把今日的事都圆回去。 她总不能跟卫戟说,因为自己做了预知梦,所以过来救人性命吧? 不过这也不着急解释就是了。 谢知筠见 《公府娇媳》第一百六十一章 回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有办法 当年的事,因为战乱,谁也说不清了。 而且那时候沈温纯才十三岁,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若说她什么都不懂也能解释得通。 卫戟却点了点谢知筠。 “我之前不是说过,沈温纯很聪明,她知道如何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所以她的话,我们只听一半就好了。” 谢知筠口里吃着青菜,觉得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公府娇媳》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有办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吃醋? 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明日忙完了,我也去看看姑母吧,”谢知筠道,“最起码,有人能陪着姑母说说话,让姑母高兴高兴。” 卫戟却摇头:“不用了,姑母说要闭门谢客几日,不想见人了。” 谢知筠又叹了口气。 把沈温纯的事情说完,谢知筠心里多少放松一些,然后便半开玩笑地问卫 《公府娇媳》第一百六十三章 吃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相 稻秆本身就是容易点燃,更何况彭家兄弟俩还在上面涂了火油,积少成多,积累了一堆之后再点燃,那火势一定不堪设想。 谢知筠沉了脸,心里也沉甸甸的。 “若是让他们把事情办成,到时候火势一定会非常快速就烧起来,等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庄子上那么多老兵,他们还有伤病,剩下的都是普通的佃 《公府娇媳》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致对外 沈郁算是一早就跟着卫苍的北越属官了,十年前北越内乱,国中党同伐异,山匪当道,还有直接就地揭竿的,总归整个北越上下乱成一团。 当时沈郁还不是湖州牧,只是湖州的州丞,那是卫苍跟着陈将军南征北战,一边保护北越的百姓,一边同那些山匪外敌抗衡,过得非常辛苦。 可以说是刀口舔血了。 有几次卫苍 《公府娇媳》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致对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了解你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谢知筠早早便起来,她醒来的时候卫戟已经在院子里练剑了。 他练剑的时候身姿挺拔,站立如松,行动如风,一顿剑走龙蛇之后,是落在剑尖的寒芒。 谢知筠坐起身来,只穿着里衣下了床,走过去趴在窗边往外看去。 只一眼,就看到了卫戟练剑的美景。 卫戟练剑的地方也是精 《公府娇媳》第一百六十六章 了解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猜测 那梅娘若是没有问题,谢知筠不可能费工夫同她说那么多话,甚至愿意让她入府。 谢知筠深深看了卫戟一眼,心里甜滋滋的。 “知我者,小公爷也。” 卫戟握着她的手,就不松开了,牵着她一路出了春华庭,往外面行去。 “昨日没仔细看,今日粗粗一看,我觉得那位梅娘的面相有些奇怪,不像是普通的本 《公府娇媳》第一百六十七章 猜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还有一个人 彭二头的故事简单明了。 早年他跟他哥家里遭了灾,后来被人所救,救他的人让他们辗转来到邺州,务必同卫氏搭上关系。 彭二头比彭大头要机灵得多,也会做人,故而他很简单就把自己和彭大头送进了卫氏庄子。 这两年都没有给他们安排任务,直到两个月前,他们收到了口信。 卫戟打断他的话:“口信 《公府娇媳》第一百六十八章 还有一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只想看着你 彭二头开始供述。 他跟彭大头进入庄子上没多久,就同王老头碰了头,之后三人就如同点头之交那般相处,偶尔有差事才说几句话。 而五棵树的接头点,也只有王老头去查看,这一次的任务,也是他告诉的彭氏兄弟。 他说要放火,彭氏兄弟就准备稻秆和火油,他说要等稻子成熟之后再烧,那就等到那个时候。 《公府娇媳》第一百六十九章 只想看着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夫妻 夏日漫长。 今年又刚好是热夏,故而炎热的白日就显得特别漫长了。 谢知筠让换了轻纱纹窗,又让庄子上的冰窖往府里送来了冰,日子才没有那么难熬。 她自己不贪凉,中午太热就午歇,到了傍晚时分,等卫戟回来了,再把冰盆摆上,屋里待着就舒服多了。 这一日卫戟回来,就告诉谢知筠一个好消息。 《公府娇媳》第一百七十章 夫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教训 一提司马氏,高兴的氛围就荡然无存。 卫戟说了一句,就换了话题:“听闻虞伯父对古董收藏全无兴趣,诗词歌赋也一窍不通,倒是喜欢兵书。” “明日看一看家里还存了多少兵书,备些常用之物,再加上几本兵书,大约就足够了。” 这里礼看起来有些薄了,不过卫氏和虞氏之间倒是不好太过兴师动众,到时候别 《公府娇媳》第一百七十一章 教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很喜欢 如今卫宁安已经熟悉了谢知筠的脾性,她说话办事都很公允,从来都是就事论事,没有任何私心。 所以现在开口的是谢知筠,卫宁安也没有太过生气,她依旧觉得委屈。 “我只是去一趟归隐寺,哪里会有危险?” 谢知筠沉了沉脸,私心觉得卫宁安确实太过天真,可这份天真却也难得。 这毕竟是那么多将士 《公府娇媳》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很喜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缓和 夫妻之间,不必多说谢。 因为礼物,谢知筠很满意,很高兴,也因为礼物,当夜卫戟也很满意,很高兴。 一夜叫了两次水,不用问,问就是天太热,睡不着。 总之结果就是第二日卫戟神采奕奕去西郊大营,谢知筠等到很晚才起身。 今日弟弟弟媳们要从临砚回来,谢知筠得去迎接一番,给他们接风洗尘。 《公府娇媳》第一百七十三章 缓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意 听到这里,谢知筠终于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虞晗昭的胳膊,声音很轻,也很柔。 “晗昭,你得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他,”谢知筠笑容恬淡,带着鼓励,“你说了你的想法,然后你再去问他的想法,两个人只要有话说,就能渐渐融洽起来。” “我跟你们兄长当时就是商量家事商量出来的,”谢知筠小声说,“说正事 《公府娇媳》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办法 谢知筠的脸更红了。 她觉得自己的脸比那夕阳还要红,还要热,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腰都软了,若非卫戟揽住了她的腰身,她都要站不稳了。 谢知筠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噗通跳个没完。 卫戟当然也听到了。 他另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谢知筠软软的脸蛋,然后手指尖下滑,定定落在了她的 《公府娇媳》第一百七十五章 办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给小公爷做平妻吧 当夜,卫戟就提前谢过了谢知筠。 之后几日,趁着天气越发凉爽起来,谢知筠便让州牧府出了告示,预先告知州牧府想要征集有闲时的妇人做军服。 报酬不多,每件却比给商行做工要多那么三四文,给肃国公府做活自然比给商行做活要更好一些,故而告示一贴出来,没过两日,就在邺州城里传扬开来,几乎是无人不知,无 《公府娇媳》第一百七十六章 给小公爷做平妻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念念真可爱 沈温纯被她吓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瑟缩成一团,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谢知筠声音非常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热切了:“你不是很喜欢小公爷吗?我这个提议好不好?以后我们都给小公爷做妻子,我主外,你主内,只要好好照顾小公爷,好好为这个家付出,小公爷一定会喜欢你的。” 如此说着,谢知筠还觉得自己是天 《公府娇媳》第一百七十七章 念念真可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出事 谢知筠从来不会画这么浓得妆,又把脸涂得惨白惨白的,看起来又吓人又可爱。 卫戟第一次看她这个模样,不由有些心痒痒的,就忍不住去逗她。 “念念,你抬头看看我?我晚上给你当马骑,怎么样?” 卫戟可谓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谢知筠:“……” 谢知筠啐了他一口,伸手在他胸膛上推了一 《公府娇媳》第一百七十八章 出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和离 卫苍已经知道颍州的事了。 但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便也没有愁眉不展,依旧淡定地坐在主位上,正同崔季低声说话。 听到脚步声,他停住了话头,抬头看了一眼大门。 见来的是孩子们,卫苍甚至还淡淡笑了一下。 “一家人,不用行礼,坐下说话吧。” 于是众人便坐了下来。 《公府娇媳》第一百七十九章 和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不同意! 和离这两个字一说出口,谢知筠就知道虞晗昭要做什么了。 她叹了口气,可她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一句劝解的话都没说出口。 虞晗昭要跟卫耀和离,不是因为两个人感情不和,反而是为了卫氏,为了保住卫耀的命,才要这么做。 卫耀并不笨,他一下就想明白了。 “我不同意!”卫耀豁然起身,蹙着眉看 《公府娇媳》第一百八十章 不同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从不惧怕 跟卫氏不同,谢知筠正日里在族学学的都是那些权利争斗,弯弯绕绕。 司马翎所学大抵也是如此,所以他用的手段是最简单明了,却也最恶心人的。 谢知筠见众人都向她看来,却一点都不慌,她继续道:“司马翎做这事其实对他自己一点都没有妨碍,若是虞氏不动手,你们觉得他会如何?” 卫戟若有所思:“要么 《公府娇媳》第一百八十一章 从不惧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计谋 卫氏从不惧怕。 卫戟也从不惧怕。 卫戟的话掷地有声,让在场众人都感动莫名。 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战乱,苦难,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在无数的腥风血雨里,邺州城的百姓们才终于跟着卫苍寻求到了片刻和平。 这和平如此珍贵,让所有人都舍不得去破坏。 虞晗昭怎么能不知道呢?她在邺 《公府娇媳》第一百八十二章 计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噩梦 今日的晚膳用到很晚,直到月明星稀时,众人才从荣景堂离开。 谢知筠跟卫戟同虞晗昭和卫耀从花园处分开,谢知筠往前走了几步,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卫戟道:“走吧,他们会没事的。” 谢知筠叹了口气。 她以前就爱操心,来了卫氏以后就更爱操心了,家里大小事都喜欢来问她,谢知筠也 《公府娇媳》第一百八十三章 噩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今日一别 这梦太苦了。 苦得谢知筠心口一阵阵抽疼,等到她从这噩梦里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卫戟正拿着帕子坐在床边,要给她擦汗,见她醒了,卫戟才松了口气。 “你可算是醒了,”卫戟道,“清晨就听到你的呼吸声不太平稳,我唤了你好几次,你都没有醒。” “这会儿天都没亮,又不好 《公府娇媳》第一百八十四章 今日一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请你等我 谢知筠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只是没想到虞晗昭也要一起去隆绥,并且要长久地离开邺州,短时间不会回来。 但转念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以后虞氏要如何行事,要等虞秉和虞大郎确实能离开颍州,父子二人抵达隆绥之后,才能确定虞家的未来。 虞晗昭和虞三郎还是要同家人在一起,一家人才能做 《公府娇媳》第一百八十五章 请你等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走到了这一步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卫氏,前往隆绥,之后几日虞晗昭和虞三郎就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卫氏的送粮队也开始选人,一切都井井有条。 因为虞大郎被下狱一事并未外传,就连颍州百姓也不知道如今朝堂之上波涛暗涌,所以远在邺州的肃国公府也是一派祥和。 虞晗昭甚至每日都跟在谢知筠身边,跟着她一起去查看各布 《公府娇媳》第一百八十六章 走到了这一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谁敢动我? 虞晗昭和虞三郎是在星夜时分离开的邺州。 是日,夜凉如水,天满星河。 虞晗昭穿着一身利落的青蓝劲装,头上戴着蒙面,安静站在虞三郎身边。 晚风吹来,凉风飒飒,难得在夏夜中让人觉得寒冷。 卫耀安静站在卫戟身边,他平静地看着虞晗昭,仿佛此去不过是暂别,过不了几日,虞晗昭就会重新回到这 《公府娇媳》第一百八十七章 谁敢动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老师就在这里 卫戟这话说得气势十足。 谢知筠愣了一下,旋即就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轻灵动听,在微凉的晚风里,简直沁人心脾。 “小公爷,这么厉害的啊?”谢知筠同他玩笑。 卫戟捏了捏她的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不是虞晗昭,我也不是卫耀,身份不同,我们永远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 《公府娇媳》第一百八十八章 老师就在这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疾风骤雨 一夜晚来风急,疾风骤雨,雨打梧桐,一树梨花落了满地。 次日清晨,卫戟是穿着那身新做的军服离开家的。 走之前谢知筠还没醒,他就同贾嬷嬷道:“嬷嬷一会儿告诉念念,跟她说衣裳很结实,非常好。” 折腾了一夜,这衣服在床上滚来滚去,扭来扭去,早起除了有些皱,一点都没坏,可见料子之好。 《公府娇媳》第一百八十九章 疾风骤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劝说 阮娘子很清楚,邺州城能有今日,靠的是什么。 没有卫苍,没有肃国公府,邺州还会如同几年前那样,到处都是烧杀抢掠,百姓们活得苦不堪言。 现在,因为肃国公府,因为卫家军,邺州才能迎来和平。 百姓们才能休养生息,过上普通的生活,同太平盛世时没什么不同。 在阮娘子心里,邺州的一切都是最 《公府娇媳》第一百九十章 劝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未知 谢知筠有些好奇。 她确实看出两个人的相貌特点,但并没有切实证据,一是沈温茹自己不记得来卫氏之前的事了,二是邺州城的厉戎人太少,谢知筠见过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没有办法作为准确参考。 林梅娘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谢知筠这么想着,便这么问出来:“你如何能确定温茹就是厉戎人?” 林梅娘 《公府娇媳》第一百九十一章 未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陪你 林梅娘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说到这里也不由哭了起来。 不过她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抹了一把眼泪。 “少夫人,当年灭族的时候我年纪不算大,虽然是大巫的侍女,却并不知道大巫的事情,但我隐约听说过,备选出来大巫年少时身体都不是特别好,需要自己学习制作灵药,才能让身体康复。” 林梅娘哽 《公府娇媳》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陪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开解 谢知筠笑了。 饭很快就摆了上来,今日晚上的菜色还算丰盛,不仅有谢知筠爱吃的糖醋小排,还有肉末豆腐,素炒藕片和小炒黄牛肉。 再配上林梅娘做的开花馒头,一顿饭吃得人心满意足。 卫戟还说:“难怪那个林娘子会做面食,原来真是厉戎人。” 谢知筠道:“她的手艺同蔡大厨的不太一样,是另一个 《公府娇媳》第一百九十三章 开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为自己 第二日,谢知筠就让清禾、谢信同林梅娘一起出府询问还在邺州的厉戎人了。 谢知筠不知道这个过程要多久,最终能不能寻到那名大巫,但只要有努力的方向,谢知筠就不会放弃。 安排完这些,谢知筠同卫英等人就开始忙军服的事了。 最近整个邺州都忙得如火如荼,百姓们兴致高涨,对做军服这件事爆发出巨大的 《公府娇媳》第一百九十四章 为自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准备 卫家军的士兵太多了,光发军服的布料就发了足足半个月。 一晃神的功夫,已经到了八月初,天气一日比一日凉爽,府上的冰也都撤了,都送去了西郊大营,没必要再用。 这一日,谢知筠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一整日都在读书,等到傍晚时分,晚霞刚刚烧起来的时候,卫戟就踏入家门。 他同谢知筠点点头,先去洗漱 《公府娇媳》第一百九十五章 准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依靠 虞氏倒是暂时免除了危机。 但对于卫耀和虞晗昭来说,以后究竟会是什么样子,没人能说的清了。 原本崔季还为他们的事情病了几日,可后来府上实在太忙,她也没工夫再去管儿子的事,倒是慢慢好了起来。 现在听说虞氏已经算是平安,崔季的心情越发好了。 她也不去劝卫耀,对谢知筠说:“他都这么大 《公府娇媳》第一百九十六章 依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踪 谢知筠不知道贾嬷嬷和牧云两个人趁她浅眠,在外面感叹过往。 她这一觉睡得很足,很舒适,等到醒来的时候,觉得之前的疲累全部都消散了,留在心里的只有满足。 阳光正好,夏风和畅,温柔的风吹动青纱帐慢,拂过她洁白的面容。 谢知筠眨了眨眼睛,安静看了一会儿落日前温柔的日光,然后才缓缓坐起身来。 《公府娇媳》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相(一更) 肃国公府戒备森严,绝对的不可能发生入府劫持的事情。 即便有,也不会无声无息,让卫宁安就这么从府里消失。 所以卫宁安很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谢知筠看赵嬷嬷虽然也很焦急,但还没有失了分寸,便道:“我们先去荣景堂,一会儿去如意馆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多谢少夫人。”赵嬷嬷舒了 《公府娇媳》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相(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还在城里(二更) 流光现在非常担心卫宁安,在意识到卫宁安有可能出事之后,她就更害怕了。 现在谢知筠问她的问题,仿佛救命稻草一样,让她停止了哭泣。 “那家相思坊是专门卖熏香的,小姐知道这几日夫人都睡不好,所以之前就出府一趟,专门去那家相思坊给夫人寻香药。” “那一日刚好是奴婢陪小姐去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公府娇媳》第一百九十九章 还在城里(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线索(三更) 安排完这些,谢知筠就起身道:“母亲,家里不能缺人,就让宁淑在家里陪着您,我同姑母一起去一趟相思坊,看看是否有线索。” 崔季张了张嘴,虽然想跟着一起去,但她知道自己去只能添乱,便只能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崔季紧紧握了握谢知筠的手,然后才去看卫英:“大妹,也多谢你。” 卫英摆手:“ 《公府娇媳》第二百章 线索(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询问(一更) 这女子的样貌特征是根据流光回忆来描述的,但这么听起来也很含糊,所以谢知筠说完之后,又道:“此人或许你曾经见过,但并不熟悉,她也没有来过如意坊。” 如意坊家的姑娘猛地被谢知筠这么一问,一时间有些害怕,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闭目仔细回忆。 她回忆的时候,谢知筠的目光在如意坊里慢慢逡巡,看了看 《公府娇媳》第二百零一章 询问(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结论(二更) 这老妇人能自己一个人开杂货铺,其能力肯定不一般,她年纪大,人却不傻,记性出奇的好。 她能回忆出这么多细节,倒是让谢知筠非常意外,也很惊喜。 谢知筠闭了闭眼睛,忽然回忆起那一日做的那个梦。 那个自己被绑架,被从马车上送到一处屋舍的梦。 那会不会不是自己呢? 若不是自己,被 《公府娇媳》第二百零二章 结论(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我保护你(三更) 确定了是哪一家酒坊,谢知筠心里就安定许多。 她对卫英道:“姑母,我们先派人守住醉不归酒坊在西市的铺面,剩下的人全部潜伏至城西酒坊处,借买酒的名义伺机进入酒坊。” 既然大概摸清了位置,后面的事就不难办了。 酒坊究竟有多少人,有多少屋舍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若是卫宁安被关在酒坊里最好,若 《公府娇媳》第二百零三章 我保护你(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配合(一更) 这个绑匪疯了。 在剧痛之中,卫宁安清晰意识到,他们绑架她不仅有自己的目的,也要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可她不想同这些人求饶。 这八州是父亲和兄长,以及那些将士们用血肉打下来的,不能随意被这些人践踏,不能被这些人侮辱。 卫氏的人不能怕死。 也不会怕死。 眼泪从卫宁安 《公府娇媳》第二百零四章 配合(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一切都已经开始了(二更) 这一场半夜营救只用了两个时辰就结束了,等到他们收队回府的时候,邺州城也是安安静静的。 盖着皎洁的月色,枕着闪耀的星河,邺州城的百姓们酣然入睡,梦里或许还在惦记明日的早食。 明早是吃炸果儿还是吃片汤? 带着对明日的美好期许,人人都睡得香甜,整个邺州城都是安静而静谧的。 此时的肃 《公府娇媳》第二百零五章 一切都已经开始了(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生机(三更) 当夜,一家人在书房待到很晚,直到更深露重时,谢知筠才从书房离开。 今日忙了一晚上,谢知筠觉得很是疲累,人也有些困顿,倒是想不起来今夜卫戟不在家,回去后就早早睡下了。 不过次日清晨,她还是早早便醒来。 府里有许多事要忙,她要去问卫宁安被绑架的细节,那些人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要一一 《公府娇媳》第二百零六章 生机(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可有想我?(一更) 谢知筠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才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林梅娘。 林梅娘难得见她失态,忍着笑意,起身道:“少夫人,我先去忙了。” 谢知筠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一声,道:“好,之后有事我再让你过来。” 如此说完,谢知筠倒也顾不上别的,快步出了春华庭。 卫戟这一次剿匪相当快 《公府娇媳》第二百零七章 可有想我?(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我们真是天生一对(二更) 夫妻两个在暖房里腻歪了好一会儿,就有些腻歪不下去了。 一个是卫戟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再一个荣景堂的小厮来请过两回了,都说国公爷有事找小公爷和少夫人。 但卫戟这個人速来无赖,仗着今日他刚回来,谢知筠不忍心驳斥他,倒是把便宜占尽。 最后从暖房里出来的时候,谢知筠只好重新梳妆,把一头散乱的 《公府娇媳》第二百零八章 我们真是天生一对(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十三年前的真相(三更) 知道以后要忙,谢知筠和卫戟这一日倒是忙里偷闲,晚上早早就歇下了。 当然,房门一关,里面无论怎么闹腾,外面也都听不见。 只是三更半夜的时候主屋里叫了一回水,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在终于安静下来。 谢知筠枕在卫戟的肩膀上,她身上已经重新洗干净,这会儿除了累,倒是没有什么不适。 她半闭 《公府娇媳》第二百零九章 十三年前的真相(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旧怨(一更) 听到这个时间,谢知筠愣了一下。 但她来不及深思,卫英就继续说了下去。 她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怀念和哀伤,让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卫英道:“十三年前,我们一家还驻守在太兴,那一年上元节,本来应该阖家欢乐,可家里忽然接到军报,说有山匪流窜入琅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谢知筠听 《公府娇媳》第二百一十章 旧怨(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另一个真相(二更) 听到这里,卫戟才把整件事都前因后果都听明白,也明白了为何一开始姑母是那个态度。 这么多年,因为姑父的死,姑母一直特别偏执和愤恨,后来卫苍又很强硬要她嫁给沈郁,结果还是两败俱伤,以分离告终。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十三年前的那一场泥石流。 说是天灾,也是人祸。 卫英叹了口气,此时此 《公府娇媳》第二百一十一章 另一个真相(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忘记的过去(三更) 贾嬷嬷说的事,卫英是相信的。 因为贾嬷嬷说准了一点,卫英被仇恨蒙蔽,把人都想的狭隘自私,谢渊作为百年谢氏的家主,是断然不会自私自利,做了这样天大的错事而避之不见。 端看谢知筠的品行,就知道她从来都不自私。 可当年的卫英实在太惨了,她会那么偏执地相信多年,也是情有可原,没有人能指责她 《公府娇媳》第二百一十二章 忘记的过去(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齐来犯(一更) 他说自己不记得了,那肯定是因为后脑受伤而失忆。 谢知筠听到这话,忙起身想看看他后脖颈,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受过这伤,给我瞧瞧。” 岂料她刚一起身,就被卫戟拦腰一抱,一把揽进了怀中。 “没什么好看的,早就好了。”卫戟搂着她,不让她在自己怀里乱动。 “我会提起此事,是因为我忽然 《公府娇媳》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齐来犯(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会守好邺州(二更) 这个急报并不让人太过意外。 尤其是在肃国公府中,因为卫苍早就猜到了大齐会动作,所以家中上下没有人惊讶。 但他们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的。 打仗就要死人,就要流血,就要牺牲,如果可以,没有人喜欢打仗。 卫苍不喜欢,卫戟也不喜欢。 可没办法,如今的天下就是谁厉害谁说话,只有把各 《公府娇媳》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会守好邺州(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参军(三更) 谢知筠做出承诺之后,卫苍非常高兴,笑得几乎要寻不到眼睛。 谢知筠自己也放松下来,跟着笑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正色道:“父亲,我来寻您,是有事情想说。” 卫苍便也收敛起笑容,道:“你说。” 谢知筠就道:“现在是冬日,食物好保存,也好做,我之前翻了不少书,想着既然往常都要提前预备 《公府娇媳》第二百一十五章 参军(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和解与同意(一更) 谢知筠赞同,但谢渊肯定不赞同。 他一门心思就是读书做学问,因为战乱,就连出仕为官匡扶天下都免了,谢氏族内只剩下收集孤本,保护文脉传承这一条。 现在谢氏的嫡子要去出征打仗,谢渊怎么能同意? 谢知筠脚步顿住,她仰头看着眼前这一栋熟悉又陌生的劝勤斋,终于还是深吸口气,快步进了楼中。 《公府娇媳》第二百一十六章 和解与同意(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等你(二更) 说定了这事,谢知筠就道:“你收拾东西,直接跟我回邺州。” 之后谢知筠又想叮嘱谢渊守好家门,谢渊却摆了摆手,抬眸深深看向她。 这几日谢知筠很忙,发髻都有些凌乱了,也来不及认真梳妆,但在谢渊看来,此刻的女儿却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嫡女,是卫氏的儿媳妇。 “家里的事不用你们操心,这十几年都是我 《公府娇媳》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等你(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猜测(三更) 大军开拔之后,邺州城里短暂的安静了两日。 之前借用的炊具,有的店家直接送给了军营,所以谢知筠就让人先把需要还的都还回去,剩下的炊具就带着百姓继续做军粮。 这一次他们做的不多,是给西郊大营留守的士兵做的,每日只有白天做,倒是不怎么累。 就这样忙忙碌碌了六七日之后,谢知筠也习惯了卫戟征 《公府娇媳》第二百一十八章 猜测(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跑了(一更) 整个定西王府,除了老管家,其余的府兵没有一个人反抗,他们甚至还给谢知筠带路。 等谢知筠等人进了王府后院,才发现府上的下人们都被关在后厢房,除了老管家和府兵们,府中已经没有多余的人了。 定西王司马翱和定西王妃沈温纯早就不在府中。 谢知筠面色微沉,却没有发怒,她看了一眼冯放,道:“王爷 《公府娇媳》第二百一十九章 跑了(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边关奇袭(二更) 铜川冬日很冷,冷风一阵阵刮在脸上,如同冰刀子一样割得人面皮生疼。 不仅仅天气寒冷,冷风呼啸,更要紧的是铜川的风沙大,邺州等地生活久了的士兵们不习惯。 好在铜川不缺水,有一条三源河流淌其间,士兵们用水并不麻烦。 卫苍见士兵们每天都觉得喉咙痛,特地让人煮了甘草茶,能生津止渴,润燥防寒。 《公府娇媳》第二百二十章 边关奇袭(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病危(三更)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起来,一阵风雪之后,谢知筠便让柳朝晖率领后勤士兵多备柴火。 考虑到城外百姓也要用柴,谢知筠还同周成林商议,加大力度开采太址山附近的煤矿,她想要在城里储存往年一倍的煤。 这样虽然有走水的风险,却能保障百姓们平安过冬,周成林没有多考虑,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带兵执行这个艰巨的差事 《公府娇媳》第二百二十一章 病危(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得救(一更) 沈温茹脸上难得有了血色。 因为高热,她脸蛋红扑扑的,有了少女特有的青春靓丽。 只可惜她太过消瘦,头发枯黄,少了许多生气,只让人觉得可怜。 沈温茹的眼眸是深褐色的,眼前总是蒙着一层雾气,迷迷蒙蒙的,总是隔着一层雾来看人。 现在,她眼前的雾霭却一扫而空。 沈温茹握着卫英的手 《公府娇媳》第二百二十二章 得救(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邺州闭城(二更) 谁都没想到,沈温茹居然真的有救了。 奇迹也真的出现了。 等凉夏坐下吃了一剂补血的药,才缓了缓,道:“灵药刚做好,药效不够,所以我用自己的血激发了一下,这样才能最快见效。” 因为沈温茹已经命悬一线,凉夏等不了那么久,只能这样吊住沈温茹的命。 凉夏吃了补血药,又喝了红糖水,面色这 《公府娇媳》第二百二十三章 邺州闭城(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守城(三更) 不管司马翎是怎么想的,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皇位,那他们也就再也不用留着最后的体面。 敌人都已经杀到城门下,他们除了保护百姓,战胜敌人,其他的事都不用再去考虑。 谢知筠从肃国公府出来,直接翻身上马,同卫英等人一路去了州牧府。 周老将军等将领们都等在了州牧府,谢知筠几人一到,众人便一 《公府娇媳》第二百二十四章 守城(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撑住(一更) 邺州被围的消息,谢知筠没有让人发军报给卫苍和卫戟。 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边关的战事,无论城中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动摇军心。 邺州想要稳扎稳打,徐徐图之,但北越军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第二日开始,被越军就开始猛烈地攻城。 战事一瞬间便爆发了。 即便在肃国公府,都能听到城的另 《公府娇媳》第二百二十五章 撑住(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路(二更) 肃国公府的深夜也是灯火通明的。 谢知筠从荣华堂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子时,天上乌云遮蔽了皎月和繁星,天地之间一片昏暗。 又要下雪了。 谢知筠裹紧披风,快步回了春华庭。 朝雨和牧云几人跟着她忙碌了大半个月,谢知筠就不让她们跟着在荣华堂等,让她们直接回来歇息。 到春华庭的 《公府娇媳》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路(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邺州告急(三更) 邺州城的守城之法给了北越军沉重的打击。 第一日强攻不下,反而让士兵们伤亡惨重,后面几日因为城墙太过湿冷,士兵们陆续发热,北越军中一下子士气低迷。 这让刘柏非常焦急,拼命下军令催促士兵去攻城,可看着那如同天宫一样的琉璃城墙,没有人再愿意去了。 冰面光滑,还容易融化成水,一个不好就会从 《公府娇媳》第二百二十七章 邺州告急(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卫戟回来(四更) 这一日南城门又遭受了猛烈的撞击,士兵们搬来了一早准备好的巨石才终于堵住了门口。 等到战事停歇,谢知筠上了城墙,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有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士兵断了一条胳膊,见卫宁安要给他寻找断臂,便挣扎着说:“不用,不用。” 卫宁安一开始还是很害怕的,但现在却能面不改色面对那些狰狞的 《公府娇媳》第二百二十八章 卫戟回来(四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想你了(一更) 卫戟抵达邺州时,边关,卫苍正率领五万大军,直奔大齐主力军。 邺州的形势只怕会越来越危机,边关不能稳妥行事,一定要速战速决。 如今的卫家军内忧外患,他们只有齐心协力,一往无前,才能彻底打破僵局。 经过这十几日的苦战,卫家军和大齐军一直僵持不下,但双方都有耗损,对于卫苍来说是难得的好消 《公府娇媳》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想你了(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惊变(二更) 回到了春华庭,卫戟和谢知筠一起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等到两人穿了干净的衣裳坐在卧房里时,这才都觉得舒坦不少。 回了家中,谢知筠同卫戟一起坐在窗边,亲自给卫戟煮茶。 卫戟安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夫妻两个一时间都安静下来,屋里只能听到煮茶的咕嘟声,竟是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虽 《公府娇媳》第二百三十章 惊变(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结局(正文完) 这话一出口,谢知筠的心就凉了。 卫戟神志清醒,甚至能动一下,他握了一下谢知筠的手,然后看向老神医。 老神医叹了口气:“这是见血散,中毒后会让人咳血不止,最后痛苦死去。小公爷应该是受了外伤,毒药入体所致,这种毒早就已经绝迹了,不知道为何还会出现。” 老神医说话很直白,都到了这个份上, 《公府娇媳》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结局(正文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一-团圆1 永康八年八月,卫苍率领大军扫荡大齐全境,安排两位大将军率军驻守大齐之后,才率领一万人回拔北越。 彼时司马氏已被灭族,整个北越及大齐的实际掌控者就是卫氏。 不过因大齐乱军四处作乱,骚扰百姓,卫苍一直率军在外扫荡匪寇,故而暂时还未来得及行登基大典。 甚至还没来得及封王。 但卫氏威 《公府娇媳》番外一-团圆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一-团圆2 卫戟现在在州牧府办差。 他一般早晨陪着谢知筠用过早饭再出门,偶尔中午回来一起用个午膳,晚上是雷打不动回来吃的。 他其实不如之前在西郊大营的时候忙,不过州牧府的事务非常繁杂,许多事他都是第一次遇到,所以虽然看起来没那么辛苦,却还是有些劳心的。 不过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下面两个弟弟和小舅 《公府娇媳》番外一-团圆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一-团圆3 等卫苍回到邺州的时候,已经到了深秋时节。 九月的邺州秋高气爽,丹桂飘香,是最适宜的季节。 等他风尘仆仆,威风赫赫进入邺州城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手捧鲜花,满脸热泪的百姓。 这大半年卫苍在外面东征西战,风餐露宿,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并不显得苍老,身上反而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他骑在马上, 《公府娇媳》番外一-团圆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一-团圆4 谢知筠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固执,她是说不通的,于是只能仰头看向卫戟。 可入目所及,却见卫戟也满脸凝重,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她不由笑了笑。 “你啊,紧张什么?”谢知筠拍了拍卫戟的手。 “老神医在,李大夫也在,产婆也请了四个,都是邺州城的老手,我不会有事的。” 《公府娇媳》番外一-团圆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二-岁月1 大楚元丰帝的第一个孙辈孩子,就是在一个初雪日降生的。 瑞雪兆丰年,这么好的吉兆,让举国上下都喜气洋洋。 卫苍非常高兴,同谢渊议论了好几日,才终于给大孙女定了大名。 卫琼芳。 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注一 这名字取的就是雪的雅称,也是对她未来的期许。 美玉无 《公府娇媳》番外二-岁月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二-岁月2 元丰二年秋日,卫小宝两岁了。 两岁的小丫头依旧是那副笑口常开的样子,也依旧整日里都只惦记吃。 不过她最近又多了一件要惦记的事。 就是去看新生的弟弟。 八月时节,谢知筠生下了同卫戟的长子,等她出了月子,正好就到了深秋时节。 这个孩子怀相也好,大抵是二胎,所以比生卫小宝的时 《公府娇媳》番外二-岁月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三-轮回1 眨眼之间,岁月就如同指间沙,消失不见了。 一晃神的工夫,就到了元丰四年,这一年卫小宝四岁,卫二宝两岁了。 到了这一年,谢知行也过了弱冠之年。 经过这几年的磨合,他作为太子妃的弟弟,已经在兵部混得如鱼得水,是满颍州都很有名的青年才俊。 因为有军功,也有政绩,故而即便他年纪轻轻就 《公府娇媳》番外三-轮回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三-轮回2 元丰四年秋日,圣上下旨赐婚端敬公主和威远侯谢知行。 成婚后两人赐住端静公主府,于元丰四年冬日成婚。 谢知行和卫宁安婚礼那日,整个颍州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这一日,卫氏家中的所有亲戚一起到场,恭贺这样一对天作之合。 夜半时分,酒席散去,谢知筠同卫戟回到忘忧宫,才觉得终于了却一桩 《公府娇媳》番外三-轮回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