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 章节目录 第一章 一脚踢翻玉鼎炉 龙虎风云汇金丹 云梦大泽,无边无际,连绵不知几万里,乃是神洲有名的福地洞天,更是三宗六派之中,太素正宗宗门所在。 此时太素正宗之中,正发生着惊人的异象。万里晴空之中一处,风云汇聚,电闪雷鸣,竖耳去听,轰隆炸响中,隐隐能闻龙吟虎啸。 两名道人正站在一处峰头,遥遥望着异象中心,一人中年男子相貌,一人青年模样,面容倒是颇为相像,却是叔侄两人。 中年道人名唤陈宗正,神色带着些许讶异:“风携虎啸,龙游云中,这般异象,是成就上品金丹的象征。近来宗门之中,并没有闻说谁人功行圆满,将要炼成金丹啊。” 青年道人陈宗凤淡淡说道:“瞧那处是冲云峰方向,我恰巧听闻冲云峰许庄游历二十八年,于半年前回归宗门,想必是此人在外修行圆满,收集大药,是以回归宗门,一举成就金丹吧。” “原来是此人……二十八年前,我倒也听过他的名声。” 如果自己所记不错,此人和自己这侄儿算属同辈吧,陈宗正笑了笑:“如此一来,又添一名上品金丹的真传弟子,实乃宗门之幸事啊。” 却说冲云峰因直插云中得名,此时冲云峰之巅,伴随这龙吟虎啸的消隐,风云汇聚的异象走向尾声,天地倏尔为之一清。 一道身影忽然闪现峰?昔日此人忽然与上玄宗决裂,誓不两立,就此了无音讯,不料再出现时,已经炼就纯阳,法力无边,上玄宗高手与其几番斗法,都没能奈何的了他。” 元化真人手拂长须,娓娓讲道:“十年前,此人在宇宙虚空之中,炼化一颗星辰,拖拽入玄黄界,号称:陨星道场,立下道统,或许是为大上玄宗一头,他自号太玄真君,他立下宗门,就叫做太玄宗。太玄宗陨星道场,或许暂时不能与三宗六派相比,但也绝非凡响,有纯阳真君坐镇,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三宗六派齐名,现在你等可瞧得起它了么?” 许庄心下暗自吃惊,原来这太玄宗竟有如此来头,炼就纯阳,号作真君,这是还在元神之上的修为,三宗六派之中也未必每门每户都有此等大能坐镇,确实不凡。 “许庄,此番我要你所做之事,便与太玄宗有关。”元化真人说道,“太玄真君虽然开辟陨星道场,立下太玄宗一门,但十年来都紧闭山门,与世隔绝。直至今日,总算是要正式崭露头角,要为其弟子,举办金丹大典,邀请函已经发到了各门各派,包括上玄宗。” 说到此处,元化真人嘿嘿一笑:“近些年来,神洲修行界风平浪静,各门各派,纵有弟子炼成金丹,也少有举办金丹大典这等热闹事了。此番太玄宗举办金丹大典,是为正式登上神洲修行界的舞台,向各门各派……尤其是上玄宗大秀拳头,恐怕不会十分平静。” 原来如此,那掌教真人要我做之事莫非?……许庄心头一动。 便听元化真人说道:“太玄宗为此番金丹大典准备已久,其弟子定是炼就的上品金丹,我太素正宗,也不能失之礼数,应由一位真传弟子代宗门去赴金丹大典,恭贺太玄宗弟子成就金丹。不过门中真传,都各有要事,现下只有韩望在门中,我还另有事情吩咐他去做,恰好你成就金丹,老道特许你先不举行真传仪礼,鸣钟九响,通传太素,可以以真传弟子的名义在外行走,这番太玄宗金丹大典,便由你替宗门走上一遭吧!”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斡旋造化 陨星道场 是日,许庄驾驭遁光来到善功堂,善功堂执事已经带着八名内门弟子在此等候。 三日之前,许庄领掌教真人法旨,以真传弟子的身份,代表太素正宗去参加太玄宗金丹大典,作为一宗之代表,怎么都不可能孤身一人前去,总要有弟子随从,道兵力士仪仗。 道兵力士自不必说,宗门会安排妥当,而弟子随从,倒是可以由许庄自己选择,不过许庄三两好友,皆不在宗门之中,也懒得做什么挑选,只传书一封到善功堂,令他们发下任务,挑选八名内门弟子作为此行随从。 至于善功堂选哪些弟子,用什么方式,他却不关心了,许庄也是内门弟子一路走来的,自然知道这等差事,不会是什么随机挑选,也不是谁人想接到,就能接到的任务。 须知太素真传,皆是结成上品金丹,有望成就元神,能做一方道统载道之器的人物,与这等上品金丹宗师同行,若表现好些,得到些许点拨,甚至得蒙青睐,收入门墙,岂不是一飞冲天? 像这样的差事,是多少内门弟子求之不得的,想来背后自然是各显神通了。 许庄在善功堂前落下,善功堂执事便上前一步行礼道“许师叔,善功堂已召集八名内门弟子在此。” 许庄轻轻颔首,目光一扫,便知道这八人确实都功行尚可,想必不是家族子弟,也是内门之中出彩的人物,忽然,许庄瞧见一人,低垂着头,仿佛要缩回人群之后,不由哑然。 此时越南心中正五味杂陈,原来此行其他七人,皆是后进之秀,虽然不认识许庄,也只以为是门中不认识的真传弟子,越南却知道,许庄正是和自己同辈弟子,昔日还与自己颇有一些龃龉…… 未成想,竟有今日,原来三日前,忽然鸣钟九响,通传太素,却没有举办真传仪式的新晋真传弟子,居然是许庄。是以越南生怕被许庄认出自己来,甚至萌生了就此放弃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这一宝贵机会的念头。 只是他不知道,许庄心中只将他掠过心头,化作洒然一笑了,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年少时有所争执的人,后来自己外出游历,一去经年,自己精进勇猛,而故人却原地踏步至此。 求道之路,实在漫漫,如果不能成就元神,长生久视,今时今日炼就上品金丹的意气风发,也许也会被他人挥之脑后吧。 我求我道,却绝不愿如此! “好,这次任务的弟子,便就他们八人吧。”许庄问道,“你等可做好准备了?事情紧急,如果没问题的话便即刻出发。” 陨星道场此去横跨半个神洲,赶路里程不谈,还需辗转几处传送阵,许庄临时受命,又做了些许准备,等待善功堂召集弟子,道兵殿准备力士仪仗,却不能再耽搁了。 “回禀师叔,我等随时可以出发。”八位弟子应道。 许庄不再啰嗦,袖袍一甩,一艘小舟滴溜溜的旋转着飞到半空,已经变成了一艘巨船,长宽百十丈,其上亭台楼阁,舟身云雾缭绕,这是太素正宗,专为仪仗出行,特意用小诸天云禁练就的法器云舟,承载成百上千的修士,不在话下。 当即便带上八名弟子,再去往道兵殿带上仪仗力士,便即出发。 —— 东胜洲广遨辽阔,西接山茫,东临瀚海。 地大物博,钟灵毓秀,鸾翔凤集,是以在玄黄界中,又有中洲,神洲之称。 这天是太素云舟出发的第四日,辗转几处传送阵后,已是前往陨星道场的最后一段路程,云舟飞行蓝天之中,上下皆是白云朵朵,随风形塑,往下方看去,云雾中显露出山林河流,雄伟壮观的景色,这是一些初次离开云梦大泽,太素洞天的弟子从未见过的。 此时紫气东来,几名弟子正在甲板上采气,力士在一旁服侍,一片清净祥和,一名唤作李长风的弟子正在船头演练飞剑,一道青色的剑光在云中忽上忽下,时左时右,变幻莫测,好像一尾空中的游鱼,正在和云朵嬉戏,端是有些仙家气象。 “你这套剑术练的不错,有点意思。”忽然耳后响起一道声音,吓得李长风一哆嗦,剑光一颤,好像失去了控制,一下要掉到云舟的小诸天云禁外面去,却见一只如白玉般无暇的手掌一拿,飞剑便滴溜溜的飞到了手里。 “许师叔。”李长风回头一望,原来许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面上现出愧色。自己练习剑术有所进展,全神贯注下竟然被一吓对飞剑失去了控制,若不是许师叔愿意出手,飞剑恐怕飞出云禁不知道哪里去了。 “嗯。”许庄点点头,“你喜欢剑术么?” “是,许师叔,我自入门以来,便对剑术极为喜爱。”一说起剑术,李长风立马有些兴奋,似乎急切要对他人分享自己对剑术的热诚一般。 “你的剑术还算不错,变幻莫测,游刃有余。”许庄点头认可道,不过话锋一转,“但是剑术说到底,是杀敌之术,变幻是剑术的形式,却算不得是剑术的本质,你的剑术变化有余,却失了凌厉。” “这……”许庄的话犹如洪钟大吕,震得李长风脑海嗡嗡作响,“剑术的本质?” “不错,你喜欢的剑术的话,想必知道门中真传的《太素有无形质剑气》吧。”许庄淡淡的说道,“《太素有无形质剑气》中有一个高深的境界,唤作‘质尽终极’,讲说的便是最极致的质量,最强大的杀力,练就质尽终极,剑气无坚不摧,削山截江,无所不能……你明白么?” “弟子明白,谢许师叔指点。”李长风点头之余,亦不禁暗自向往。 “当然,剑术变化之道……”这些时日,许庄对几名弟子多有指点,与自己年少之时颇有争执之事的越南也不例外,虽然短短四日,诸弟子皆有所受益,许庄对各人也了解了许多,一时兴起,正待好好指点一下李长风剑术,突然眉头一扬,举目远眺。 此时围上来准备听许庄的指点的几位弟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的顺着许庄眼光望去,忽然瞧见远处现处一抹炽烈的炎光,一道火线从天边飞速逼近,眨眼便逼近了云舟。 行舟数日,太素一行也遇到了不少陌生的修士,不过寻常散修,便是见识浅薄,见到云舟这般巨大宏伟的法器也不敢招惹,若有是遇到有眼力见的,哪能不知道太素云舟的名号,因此见到这道烈焰遁光虽快,倒不觉得有什么,直到遁光直愣愣朝着云舟冲过来才惊觉不对,纷纷严峻戒备。 只见火光如流星般冲到云舟一旁,忽的一个盘旋,炎光中传出一道冷冷的声音:“哦?倒未听说太素宗新出了一位真传弟子,我还以为又是越君岚道友当面呢?” 许庄眉头微挑:“吾乃太素许庄,阁下有何指教?” “嘿嘿……太素宗,好大的派头么?”炎光中那人嘿嘿一笑,突然间炎光猛烈爆发,熊熊赤焰交织,竟然形成一只大手,遮天蔽日,一探便要将云舟抓在手中。 “果然来者不善。”许庄剑眉一竖,将手一指,一道寒光飞射而出,直直冲出云禁,遁入云中消隐不见,转瞬之间,就突然出现在烈焰大手上,光寒重现,便即往下一斩,将烈焰手掌连带背后的云雾都一下斩成两半,露出蓝色的天空。此时才听到轰隆隆的爆鸣声从空中传来。 烈焰手掌被斩破了法术维持,火焰一缕一缕随着风逸散出去,飞出许远才散做火星点点,那人没再维持道法,而是冷哼一声:“你也练成了剑气雷音,很好。” 便即炎光一收,忽地又化作一道火线,冲天而去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斗法便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许庄思忖片刻,还是没有打算丢下太素云舟和正事去追击,只是微微皱眉,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敌人是什么原由。 若瞧那人道法,倒应是天火派的路数? “此人应是天火派当代真传杨炼。”此时越南突然发声道:“此人与其胞弟两人同为天火派真传弟子,听闻感情极佳,但是十四年前,其胞弟在外与我宗真传越君岚越师叔斗法,被越师叔所斩杀,就此杨炼和越师叔就结下了仇恨,一直非常不对付……” “哦?”许庄微微颔首:“难怪如此胡搅蛮缠,不过他杨炼以为我是新晋真传,就是好相与的么?”说着微微笑了起来,“想来他亦是去往陨星道场吧,看来这番去太玄宗金丹大典,果然不是桩太平事。” “师叔,没想到您竟然练成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术,不知道刚才那一下,是不是就是质尽终极的境界?”李长风在一旁兴奋地问道,另一名弟子也说道“第一次见师叔出手,方才便是门中的《太素有无形质剑气》么?” 许庄只是笑笑不语,方才他使的确实是修炼《太素有无形质剑气》的剑术,但实则他修炼的并不是这一门真传剑术,或者说不只是这门剑术,只是此中之事,不足与外人道也。 就在弟子们吵闹之时,云舟并没有停下飞遁,已经悄然接近了目的地,力士操纵飞舟,降下云头,只见穿过云雾,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无怪乎称之陨星道场!太玄真君摘取天上星辰,炼制而成的道场,原来这副模样—— 只见一颗庞然如大陆一般望不见边际的巨大陨星悬浮空中,其上灵峰处处,洞府密布,泊泊清泉,山涧流水。 这颗巨大陨星,上接虚空,许庄神念感知之中,只感到宇宙星辰之力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冲刷在陨星之上;下接群山,下方灵脉已被以莫大神通布成阵法,源源不断的灵气升腾着,如同蒸汽一样飘上陨星道场。 如此神通造物,简直斡旋造化,许庄甚至能感觉到这座陨星道场,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威力,这座陨星道场,本身就是一件巨大无比的法宝! 如此神通,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许庄尚且心生波澜,八位弟子还有船上的力士,更是已经惊到呆滞,也许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陨星道场,是怎么样的存在!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巧逢故友 太素云舟驶近陨星道场,一位身穿素白道袍的年轻修士乘着风轻飘飘飞了上来,拱手问道:“可是太素宗前辈驾临,晚辈官松有礼了。” 看样子,陨星道场竟然让清浊合一,炼法境界的高手来作为迎客道人,也不知道是为了彰显实力,还是真的好大的派头。 修道之人,静定,练气,筑基,炼法。 凝练清浊二气,清浊二气合一,练成法力是筑基后的重要一步,也是区分修行人的一道门槛,同样是练成了法力的修士之间亦是天差地别,在太素门中,若是练成厉害法力,打下扎实根基的弟子,是有资格作为金丹种子,预备真传培养的。 许庄也不托大,稍稍上前半步拱手回礼道:“太素真传许庄,官道友有礼了。” 太素许庄!此时官松心里也暗自吃惊,这个名字并不在太玄宗对太素真传弟子所知之内,也就是说,眼前这人,至少是近年才新晋的太素真传弟子。 传闻神洲三宗六派之中,太素宗对于真传弟子的要求也是最为严格的,非要成就上品金丹,有望元神之辈,才能坐上这位置。 官松内心凝重,太玄宗虽然方才立宗十年,但是门中弟子,已经追随太玄祖师修行许久。 如今太玄祖师在玄黄界开辟道场,正式立下道统,自己这一辈诸师兄弟,众志成城,人人以上品金丹为目标,为太玄宗发扬光大而努力,现如今门中,亦只有两名上品金丹。 而太素宗,声名在外的,便有六名真传弟子!如今又添一人,不愧是在玄黄大世界传道万载,源远流长的大道宗。 虽然心思急转,官松脸上不动声色,微笑道:“常闻太素门人风采,今日一见,才知道绝不是虚言。许前辈,请令云舟随晚辈前去下榻之处吧。” 许庄示意力士驾驶云舟,同时道:“官道友请。” 一路上官松与许庄谈天说地,倒是颇为和谐,显是一位长袖善舞的人物,一行人落入陨星道场,很快飞到一处烟波浩淼的湖泊,湖边已经建好了几处精致的小院子。 “许前辈,这几日你们就在这庭院歇脚。晚辈还有迎客任务,就先告辞了。”到了地方,官松也不多做停留,便即请辞离去了。 众弟子正兴奋的打量着这临时居所,李长风深吸一口空中的雾气,惊道:“这里的灵气比云梦泽中的灵岛都不差,在这陨星道场修行,岂不是真能与神洲几大灵穴比肩?” 几位弟子纷纷附和好像如此。 另一名弟子不屑的摇摇头道:“你懂什么?云梦大泽,连绵不知几万里,钟灵毓秀,地大物博。不知道生养多少人口,诞生多少修道种子,出产多少天才地宝,修行资源。就是云梦泽里修行的灵兽,都不知道有多少成了气候的,这真正的底蕴,岂是这小小一个陨星道场比得了的。” 又有几人感觉言之有理,一下子众人纷纷热烈讨论了起来。 许庄只是笑而不语,心知陨星道场,如此宏伟的神通造物,给他们的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恐怕内心又是为之震撼,又触及了太素门人一向以来的骄傲,是以才表露出这样幼稚的姿态。 “好了,你们休得在这里吵闹,各自休整去吧。” …… 天色近暮时,夕霞如胭脂,妆点着天边紫红色一片。 许庄正在湖边打坐,琢磨道术,忽然神色一动,两道遁光闯入感知之中,飞入了烟波湖范围,一道银铃般得声音响起:“太素宗许道友可在?玉霄派林铃前来拜访。” “嗯?”许庄脸上显出一丝微笑,起身迎着遁光朗声道:“许庄在此,林师妹,好久不见。” 林铃生的面容姣好,美目灵动,身着青色长裙,赤着双足,足下青白二色玄光交织,显然是活泼好动的性子,身旁一人则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少女,两人相貌略有些相似,但更显得娴雅秀美,齿如瓠犀,眸似晨星,驾着只一道漾漾清光,更多些返璞归真的气象。 三宗六派之中,玉霄派与太素宗一向交好,门下弟子也素有交流,互相之间也常做师兄弟间的称呼,昔日许庄游历神洲,和玉霄派几位弟子相处甚欢,林铃便是此中一位。 见到许庄,林铃啊了一声:“许师兄,果真是你!我一到此间,便听说了代表太素宗前来的真传弟子名曰许庄,我还担心是不是重名呢!”又笑盈盈道“虽然昔日相识,便觉得许师兄非同凡响,没想到再相见之时,许师兄已经成就上品金丹,小妹在这恭喜师兄了。” “我瞧师妹修为也精进不少啊。”许庄微笑道,又问起另一位娴静的少女,“不知这位是?” “啊!我见着师兄,一时兴起忘了介绍了。”林铃道,“这是本门真传,也是我的本家妹妹,林珊裳。” 林铃一说起林珊裳的名字,许庄便即刻想起这个在数年前名动神洲的名字,号称是玉霄派这一代的天之骄女,传闻修道不过三十年便征就上品金丹,位列真传。 “原来是林道友。”许庄朝对方拱了拱手,林珊裳只恬静的冲他笑笑。 林铃悄悄冲他传音道:“许师兄不要见怪,我这妹妹此番还是第一次离宗行走,对生人一贯如此。” 许庄不觉得如何失礼,倒是有些讶异,这位天之娇女,竟然真是从小在宗门呵护下就如此顺风顺水的走到了上品金丹这一步不成。 思及自己游历天下,经历多少风波,几次出生入死,岁过甲子才结成金丹,如此已经算得上是惊人的速度了,和林珊裳一比较,倒似是平庸之辈。 许庄将些许杂念抛之脑后,便伸手一引,要请两人入庭院坐下,林铃却摆摆手:“欸!我们就不进去坐了,我们上门叨扰,一是我想看看是不是真是许师兄你在此,二是顺路要去瞧一桩热闹,不知道许师兄你可感兴趣。” “哦?不知道是什么热闹?”许庄心头一动,太玄宗并不限制来客在陨星道场活动,到下午时诸位弟子已经三三两两结伴出去了,至今未归,不是是否与此有关呢? “许师兄应该知道这太玄宗来历吧”林铃笑嘻嘻道,“这次太玄宗举行金丹大典,遍邀三宗六派,各路修行人士前来观礼,是给上玄宗也递了请帖的,谁也不知道上玄宗怎么想的,竟然真的来赴此约。” “今日正午时,上玄宗一行人已经到了陨星道场了。这下子可好了,两宗人马一碰面便是火药味十足,说话都是不阴不阳,夹枪带棒的。两宗高层还没什么表示,下面的弟子已经磨拳擦掌,险些起了冲突。现在两伙人已经往斗法台去了,非要分个高下不可。” “还有这种事。”许庄忍俊不禁,这位林师妹也真仍是那一副天真活泼的性子,还要拉上林珊裳和自己去看热闹,不过许庄也不是什么古板人士,并不介意配她去瞧瞧这场闹剧。 说走就走,于是三人便架起遁光,往陨星道场的斗法台去了。 章节目录 第四章 斗法之约 袖里乾坤 修道之人贵争,太玄宗在玄黄界从立下道统起便注定不可能是闭门苦修的门派,自然设有斗法台的存在。 此时斗法台处,热闹非凡,台上两人正激烈斗法,台下已经已经围了不少宗派弟子,散修修士,自陨星道场开辟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台上正是身穿上玄宗制式玄色道袍的弟子和素白色道袍的太玄宗弟子正在斗法。 此时场面上瞧来是上玄宗弟子正压着太玄宗弟子打,只见他单手托着一面八卦镜模样的法器,中间凹陷,四周刻印着复杂玄妙的符文,镜面中心不停凝聚一颗又一颗雷球,另一只手指捏法印,操纵一颗一颗雷球源源不断的打向太玄宗弟子,太玄宗弟子苦苦支撑着一面小盾,不停打出灵符去打灭雷球,完全没有反击的空隙。 上玄宗弟子似是自觉胜券在握,昂首喝道:“旁门小道就是旁门小道,还不快快认降!” 台下上玄宗弟子一下起哄起来,方才已经赢下一场,眼瞧又要再下一城,忍不住各种嘲讽起来。台下另一侧太玄宗弟子则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上台和上玄宗大战一番。 台上太玄宗弟子眉头一紧,眼中怒火大盛,突然停下手头打出灵符地举动,更密集地雷球一下不停打在小盾上,打的盾光不停摇曳,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上玄宗弟子嘲讽道:“怎么?放弃了么,你只需大声认输,我便放过你如何。” 不料太玄宗弟子完全不为所动,继续维持着护盾,从袖中翻出来一只玉尺,嘴中念念有词,往空中一抛。 玉尺化作一道白光,飞至空中就打在当头一个雷球上,将雷球打的四散,去势不减,啪啪啪转瞬之间把几个雷球统统打做四散电流,紧接着就在空中划过一条直线,朝上玄宗弟子头上打去。 玉尺迅捷无比,只是一闪,便欺到眼前。 上玄宗弟子眼见躲闪不过,急切之间,吐出一道漾漾清气,清气当空化作一道威势强过之前雷球十数倍的雷光,往上一迎,不料只是稍加阻碍,雷光便应声破碎,竟然没有当过一个回合。 所幸终究是阻碍了一下,得了喘息之机,上玄宗弟子飞身后退,拉开距离的同时将法器一掷,悬停在空中,提起大半灵力,双手连弹,数十上百个雷球一口气凝聚出来,噼里啪啦的打在玉尺上,终于将玉尺打的一颤,白光尽散,倒飞回去。 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不禁恼恨,方才吐出的清气,正是道基境界修士想要修成法力,最为根本的清浊之气。 此气对道基修士而言,最为好用也最是珍贵,用之即去,不费一番苦功重新修炼,是不会自然恢复的。使用来施展法术,虽然威力强横,但实在浪费不过,最要命的是拖累修士的修行进度。 这转瞬之间激烈的斗法看的台下众人皆屏声细看,突然听着一声嗤笑,后方有人说道:“上玄宗的雷法,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连旁门小道的法器都抵挡不住。” 这下可好,此话一出便将两头都狠狠的得罪了,连台上两人都停下了手脚,太玄上玄皆恨恨地朝声音方向望去,便瞧见一群青色,月白色道袍的年轻修士站在一起。 “好啊,原来是太素宗,玉霄派的道友们。不知方才是哪位如此瞧不起我太玄宗法术的?小道不才,修炼的也是雷法,倒是愿意领教下阁下的法术。”千年以降,上玄宗自命三宗六派之首,门人子弟个个以此为荣,最是傲气,哪里受得了这般羞辱,当即便有一名弟子站出来发难。 “哼哼,神洲之上,玉霄派雷法最富盛名,瞧着我等拙劣法术,自然是要指教我们的。”又一名上玄弟子不阴不阳的说道,话锋却直指玉霄派。 太素,玉霄一行人不禁无奈,方才话语,确实是玉霄派一名弟子说的,问题在于这名弟子正是玉霄一行人中年纪最小,方才十几岁的小师弟,修为更才堪堪练气,谁也不曾想,少年口无遮拦,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话既然已经放了出去,玉霄派等人也自觉没有低头认错的必要,太素向来和玉霄同气连枝,于是纷纷默不作声,反而是几名生性好斗的,已经跃跃欲试了起来。 这下本来上玄太玄两宗针锋相对的局面,一下变成了四派剑拔弩张起来。 于是许庄同林铃林珊裳二人到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许庄听了自家弟子说了来龙去脉,不禁笑了笑,瞧着一眼林铃两人,倒见她脸上颇有一些歉意,应当是听了玉霄派弟子诉说了。 再去瞧上玄,太玄两宗弟子,虽然仍是神色愤愤,但倒没敢再做叫嚣。 神洲修行界承平已久,在这般背景下,三宗六派之间也有些隐藏的默契,高阶修士通常不会以大欺小,但再怎么说,面对金丹宗师,还是必须给予尊重的。 当然,许庄也不会冲小辈显摆什么威风,何况真要论起来,自己这方也没甚么道理。 许庄大袖一挥,双手朝上玄宗弟子方向虚拱了一下:“太素许庄,不知上玄宗哪位道兄在此,可否现身一见?” 原来上玄宗的真传弟子早已隐藏在此处,小辈们不知,许庄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了。 只见上玄宗弟子阵前忽地显出一人身形,其人身量极高,几有六尺,脸色白皙,神情冷酷,淡淡应道:“上玄余静。” “哦?原来是翻手镇压乱江蛟龙的余道兄,久仰大名了。”许庄倒不是客套,而是真个听说过此人的名头,花花轿子人抬人,许庄自然不会惜得一两句好话,“管教不严,叫余道兄见笑了。” 这话却是把玉霄派一行人也代表了进去,不过林珊裳这位玉霄真传都没有什么异议,玉霄派弟子更没甚么意见,倒是那少年颇有几分不服气的样子,只是被同伴拦着,也自知没有说话的份。 “……小辈玩闹,不必挂怀。”余静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做了个笑容,声线仍是那么冷淡:“他们修道年少,还没怎么走出过宗门地界,难免自高自大,多些斗法经验,受些挫折,也免得他日在外吃了亏去。有我在一旁照看,亦不会出什么差错。” 至于话中所指是哪宗弟子,那就没人知晓了。 许庄对此不置可否,只道:“现今我等做客陨星道场,总不好在他人地盘肆意妄为,我却待好好约束太素门人。” “许道友过虑了,我太玄门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忽然一道清朗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一道人影飘飘乎从空中飞落,显出一位束太极髻,着素白袍,相貌普通的男子来。 来者没有收敛气息,方一现身,便仿佛江河之中,突兀横亘了一颗大石,若以灵识观去,只觉一点灵光,圆陀陀,光灼灼,肆无忌惮的散发着‘能量’。 “上品金丹。”,许庄余静纷纷心头一动。 太玄立宗堪堪十年,除了太玄真君,世人对其知之甚少。 如今金丹大典举办在即,受礼之人应当不会在这时出来抛头露面,也就是说,来者应是太玄门中的另一位上品金丹宗师了,只是不知道太玄门中,到底有多少真传弟子?几人上品金丹? (三宗六派并不是每门都必须上品金丹才能位列真传。) 思及更深处,上品金丹,岂是不知道哪里就能蹦出来的?可以说,而今神洲有数的上品金丹修士,人人名声在外。 太玄宗立宗十载,门人体量却不算少数,定是早已追随太玄真君修行的。太玄真君消声觅迹数千年,再次现身已经成就纯阳,传闻是离开了玄黄大世界,不知在宇宙中的何方修行,恐怕不是假话。 “余道友,许道友,还有林道友,久仰大名了。小道姜瀚,添为太玄当代首座。””男人露出和煦的微笑,“我远远便听到这边动静,倒是生出来一个想法。两日后金丹大典上,不如由各派弟子来举行一个小小的法会,切磋一番。” “这倒是有趣的很,许师兄,你快答应下来。”林铃正是爱瞧热闹的性子,连忙传音给许庄,要他应下这场法会。 至于林铃自己,虽然许庄和她年少相识,林珊裳又是她本家妹妹,是以三人同辈相处,但总算没有练成金丹,同上玄,太玄两宗的真传弟子之间的交谈,由她来说话却是不合适的。 余静淡淡道:“我上玄宗自无不可。” 见余静应下,许庄看了林珊裳一眼,见她轻轻点头,便知道定也是林铃给她怂恿她应下,稍作思虑,便应道:“姜道友这主意甚好,正好叫门下弟子增长见识,免得做了那井底之蛙。” “善。”姜瀚微笑道,“既然三位道友应下来,小道更有把握说服其他道友了。” 又回头冲太玄宗弟子道:“你等也听见了,还不回去多加用功,莫要两日后丢了宗门的脸。” 不待回应,大袖一挥,竟然将东西装进了袖里一般,将十几名活生生的太玄宗弟子收了进去,还拱了拱手道声告辞了,这才乘风飞走。 袖里乾坤!许庄心中冒出来一个莫名的念头,便即失笑。 章节目录 第五章 金丹大典 两日之后,天高气爽,白云朵朵。 太玄峰,听名字便可知,乃是太玄宗,陨星道场的核心所在。平时是绝无可能有外人出入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天正是太玄宗首次金丹大典的日子,此时太玄峰上的仙宫之中,较以往的冷清,称得上熙熙攘攘。 正殿上方摆着一尊白玉交椅,一旁身着道袍的姜瀚定定的站着。 殿下方排着两排案几,初略一数,少说便有两三百张。不少案几上已经坐上了宾客,细瞧来便可知,大殿中后部位,坐的都是修为不高的中小门派修士、散修,偏前殿部位就坐的都是东胜洲较之三宗六派略次一等的宗门高手或者散修中的金丹宗师。 大殿最前方的案几,不想可知,当是三宗六派来宾的位置,此时已经有人落座,引得殿下来宾传音悄声讨论。 “那是天火派五爪炎龙杨炼么?那位又是谁人?” “嘿嘿,没见识了吧,那是少阳派当代唯一的上品金丹宗师,应天霄。” “太玄宗真有这么大派头么?听说三宗六派来人,各个都是上品金丹宗师。” “你瞧着这陨星道场的模样,可有派头么?这次太玄宗举办金丹大典,定是成就了上品金丹的人物。三宗六派号称东胜洲九大道门,若是来的不是上品金丹宗师,岂不是被压去一头?” “这般说来,那少阳派幸好当代还有一位上品金丹……” “还不噤声!你真当传音入密瞒得住金丹宗师么?” 殿下神念交织,若是法力高强者运转灵识去听,显得纷乱嘈杂。 案几前,被讨论的应天霄静坐在蒲团上,双眼微阖,不做理睬。对案坐着一身大红色道袍的年轻道人,两名女弟子正服侍他饮酒,脸色似笑非笑,忽然便打招呼道:“应道友,又见面了,算来也有四五十个年头了,怎得少阳派都是你在外奔走。” 应天霄脸色不变,双目都不睁开便回道:“应某身为首座真传,为宗门奔波是应当的,不劳杨兄挂怀。” 原来对案这少年道人,正是与许庄有过短暂交手的天火派真传弟子杨炼。 杨炼脸色玩味,还待再说什么,忽然脸色一沉,便听殿外有仪仗音乐响起,唱名道:“太素正宗,许庄宗师到!” 应天霄亦眉头一挑,近百年来,太素六大真传名扬神洲,显然气运鼎盛,如烈火烹油,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诞生了一名上品金丹,思及自家少阳派内,虽然真传十数,却只有自己一人成就上品金丹,大有青黄不接之相,不由睁开了眼睛去瞧瞧。 只见来者五官英挺,眉飞入鬓,一双眸子如那星辰灿灿,身着着仪仗道袍,大袖飘摆,便是应天霄这等人物见了,也只有暗赞一声,气度不凡。 许庄在一名太玄宗内门弟子的带领下,走到大殿前方,右手第二位的案几来落座,还在杨炼前头。 这是因为三宗六派虽然俗称九大道门,但其实三宗传道万载,一直把持东胜洲玄门正统,实则隐隐要高六派一头,虽然许庄晋升金丹时日尚短,还不如杨炼,应天霄等人名声在外,但仍要坐在他们之前。 不过许庄落座右手第二位,前头还有三位座次,想来当有三宗另外两宗,上玄宗和灵宝宗的位置了,剩下一位,是何方神圣,能排位太素,乃至三宗之前,倒是令人好奇。 许庄盘腿坐在蒲团上,案几上已经备上最高规格的灵果仙茶,糕点酒水,只瞧其中一碟子,层着四枚果子,桂圆大小,圆润如珠丸,血也似通红,似是朱果,虽然年份不长,也十分珍惜。越南,李长风等弟子只得在后方站着,瞧的眼都直了。 方一入座,便又听着殿外唱名,玉霄派众人也在引领下走了进来,这番正式场合,却是林珊裳作为真传弟子领头了,林铃只得随侍身旁,还不忘冲许庄眨眨眼,一行人便落座在许庄一旁,右手第三座的位置,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 这时时辰已近,殿外唱名不断,很快上玄宗余静等人也纷纷到来,余静落座右手第一位之后,灵宝宗真传,一名唤作谢宗桓的积年金丹宗师,落座左手第二位……如此一来,三宗六派齐至,将前十位反而只余左手第一位还空着。 如此场景,似乎出乎了许多人的设想,颇引起一些议论,三宗六派宗师的随侍弟子中也有人愤愤不平起来,倒是余静许庄等人不动声色。 又过了一会儿,吉时将近,大殿中所有的案几后都已经坐满了修士,除了上首之座,正待人人好奇的心痒痒时,忽然听了许久的唱名终于又响了起来。 “星宿上人到!” 此名一响,便见太玄宗弟子引着一人步入了大殿,直往首座,来者鹤发童颜,身高骨宽,着蓝色法衣,其上星宿图形,云纹符箓,华光流转,清气盈溢。 一时间虽不至于哗然一片,但也众皆惊异,连许庄等人,都不禁面色古怪。 道是谁人,敢坐三宗六派前头,位列群修首座,原来确实有这资格。 星宿上人者谁?乃是神洲修行界都享有不小名声的一位元婴修士,号称尊者! 元婴者,元神婴儿,已经称得上尊称一声大修士,又有尊者之称。现今神洲修行界,元神真人不显,元婴尊者便是寻常修士眼中的修行界之顶端,自然有资格坐着首座了。 只是堂堂元婴尊者,竟然参加小辈金丹大典,自然引得众修神色古怪了,恐怕有人心里,还暗暗耻笑:堂堂元婴尊者,为金丹贺礼,为了捧太玄宗的臭脚,脸都不要哩。 许庄倒是没那些无聊的想法,说到底,元婴尊者在普通修士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元神真人,那是仙神一流的人物,只存在传说之中。实际上在寻常修士眼中,很多时候金丹宗师已经代表了顶尖的修为。 而许庄他们这些道宗真传,深知道元神真人,跳出生死玄关,长生久视,和金丹,元婴之流是天差地别,更何况纯阳真君,更是另一种概念。 堂堂元婴,为金丹大典贺礼,说起来好笑,但若是能在纯阳真君心里留下善缘,那是大大的值当。 星宿上人不知两旁修士心中所想,或者说知道,但并不知乎,不动声色地随着指引在首座落下,还笑盈盈朝三宗六派的几位金丹宗师点头示意。 众人自无什么不可生受的,元婴在常人眼中是十分高高在上,但对于上品金丹者来说,破丹成婴是水到渠成之事,算做道友,亦无不可。 如此这般,宾客总算到齐,吉时业已到来,悠长的钟声一道接一道响了起来,遍传四方,足足九道之后,一位星冠束发的青年道士伴随着仪仗走了进来,他身材修长,相貌凌厉,神色带着些许志得意满,并不遮掩。 见到他进来,大殿上方姜瀚终于动了起来,当先拱手道:“恭贺乔师弟成就上品金丹。”所有盘腿而坐的修士,包括星宿上人当即都站了起来,齐声道:“恭贺乔道友/前辈成就上品金丹。” 道士在恭贺声中走到殿上灵玉交椅前,转身拱手道:“乔飞凤谢过各位道友。诸位请坐。” 众人坐回案几后,乔飞凤便在正式端坐在交椅上,姜瀚这时走到他前方,面带笑容道:“乔师弟,师兄代宗门贺师弟成就上品金丹。” 便有一名太玄宗弟子端着一个玉盘,盘上一爵真砂,颗颗形如玉珠,饱满圆润,剔透莹亮,内力云雾翻滚,五色氤氲。 原来是一爵五行真砂,这一粒五行真砂,其中蕴含的灵气便堪比成千上万的灵石,如此一爵,价值不下与一条小型灵脉。富含灵气还不是此物的珍贵之处,此物所含的五行灵真,五行圆满,随生随相,号称无论修炼的是何种道法,哪般法力,都可随意炼化,毫无损耗的直接增长法力,乃是修行人最是垂涎的宝物。 此物一出,当即又是引起一阵小小震动,不过倒是没人出声喧哗。 姜瀚恭贺完毕之后,星宿上人作为首座,当即便缓缓起身上前,他孑然一身前来,竟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盒,亲身给乔飞凤恭贺。接着便是三宗六派,包括许庄等人,献上宗门准备的礼品,随后其他修士也一一上前。 就单只这般流程,便耗去了半个日头,这番正式的恭贺才算结束。 殿内诸修这时才纷纷动起案几上的灵果,仙茶来,太玄宗的弟子,侍女也鱼贯而入,时不时为宾客添茶倒水,补充灵果。 姜瀚这时也重新站了出来,朗声道:“诸位道友,前日我同三宗六派几位道友约定,在今日大典上举办一个小小的法会,叫弟子们切磋一下。” 此言一出,自是引起诧异纷纷,一些消息灵通的,自是早已知晓,但更许多人,只觉太玄宗这趟金丹大典,果然不甚平静,总算到了关键一幕! 姜瀚冲三宗六派,诸位真传弟子点点头,从身后弟子手中接过一只小小杯子,将手托起,言道:“我太玄宗做为主人,举办这场法会,自然是要拿出些彩头来,此物名曰‘玉阳神砂’,同五行真砂有异曲同工之妙,五行真砂可直接增长法力,这玉阳神砂,则可以自然精纯法力,今日谁家弟子若能拔得头筹,便将此物奖励予他。” “当然诸位道友,或者弟子门人,只要修为尚在道基境界的,有心参与亦可。” 此言一出,殿下中小门派的修士和散修都是喜形于色,不少人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小斗法会 上 姜瀚见得殿下众人已经跃跃欲试,也不磨蹭,当下便将袖一甩,一尊小小石台随势飞出,迎风便涨,转瞬之间便化作一尊方圆数十丈大小的斗法台。 台面还不待落地,姜瀚张口一吐,一道烟气便喷在其上,轻舒薄张,雾霭中道道符文交织,随着白雾扩张,将斗法台稳稳托住,悬在半空之中。 “可有道友愿请先发?”姜瀚环视大殿,视线重点落在三宗六派门人之上。 显而易见,虽说殿中来宾,只消是道基境界修士,俱可参加,但主角仍是三宗六派等大宗弟子,而诸弟子早已知晓今日有这一遭法会,业已跃跃欲试,一时间便有好几人准备起身。 这时殿下忽然一人飞身跃上斗法台,几名将出未出的弟子相视一眼,反又退回了脚步,却是自矜身份,只将对手认定为是九宗同道,不屑与殿下小门户修士,散修同台。 那人站定了身子,朝四方拱了拱手,朗声道:“象山宗沈修谨,敬请赐教。” “好,道友敢为人先,勇气可嘉。”姜瀚目露赞赏,屈指一弹,就将一颗玉阳神砂弹到沈修谨手中。居然就赐下了奖赏,作为其敢为人先的嘉奖。 “什么?居然因为第一个上台,就获得了奖赏?!” 殿内登时哗然,不知多少人后悔没做这出头之鸟,连着三宗,六派弟子都难免心浮气躁。当下便又是一道身影飞上石台,落定其中,显露出一个中年清瘦男子的模样。 “沈道友,真是好运道,只因为先人一步,便获得这一番机缘。”中年男子笑咪咪地道,“小修李飞元见过道友,这玉阳神砂,与我有大用处,我自认为绝无可能拔得头筹,倒是想与道友立个赌斗,若我侥幸胜过道友,可否将这一颗玉阳神砂让与我?” 沈修谨心中冷笑,嘴上淡淡道:“嗯?话虽如此,但这颗玉阳神砂乃是前辈所赐,我却不能做主。” “我既然奖赏予你,就是你的东西,你如何处置,与我无关。”姜瀚不置可否:“此番法会,每胜一场斗法者,我都另有赏赐,以激励诸位道友踊跃参与。” “既然前辈这样说,我倒不是不可以答应你立下赌斗。”沈修谨道,“只是我将玉阳神砂拿出来,道友又拿出什么来做赌注呢?” 李飞元嘴角抽了抽,沉吟少许,从袖兜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儿来,冷冷地道:“好,我也取出一桩彩头来,这是一丸三窍清浊丹,想必你也听过此丹的名头吧,此物的价值对于我等筑基修士来说,不在玉阳神砂之下,也免得被你等小辈觉得我占了便宜。”却是也不在维持虚伪的笑脸了。 “竟是此物。”沈修谨眉头一挑,这三窍清浊丹,乃是玄门正宗中都颇为珍贵的一门灵丹妙药,有助人凝练清浊之气的功效。 最为神奇的是,能够助修士突破凝练清浊二气数量的关卡,如果有足够的清浊丹助力,纵使是一头猪,也大有可能练成九九八十一道清浊之气的圆满之数,和那些修道天才,高门子弟并肩。 这等灵丹妙药,向来是被各大玄门正宗所把持,在三宗六派之中,也是人人都需要用到的稀罕事物,是以是极少流传在外的,若论价值,确实不逊色一颗玉阳神砂多少。 “好!既然道友拿出了彩头,那我就应下这桩赌斗,还请前辈做证。” “既如此,便正式开始吧。” 姜瀚话音方落,李飞元便突然暴起,当空祭出一张黑色大幡,黑烟滚滚,便朝沈修谨裹去。 姜瀚不禁眉头一皱,不过感知之中,此幡虽然黑烟滚滚,但却不带甚么凶煞恶气,虽是旁门左道,倒还算不上邪门法器。 “来的好!”沈修谨心道,万不能落入对方法器黑烟之中,否则对手断不会给他翻身之机,立喝一声,一道道灵符飞出。 一道灵符形成光环,往外飞斥,便要将黑烟排开,一道灵符化作星星之火,落入黑烟中,似乎想要将其点燃,但燃起火焰,却始终只在黑烟表层翻滚,好歹是将黑烟抗拒在一丈开外,最后一道灵符,轰隆一声,化作一道雷电,当头便往李飞元劈去。 李飞元见雷电劈下,凝聚一道黑烟往上一挡,一晃身却直接投入滚滚黑烟之中,消失了形影:“哈哈,雕虫小技,能突破我的黑云幡吗?” 声音未落,又是一道道烟球飞起,就要冲沈修谨打去。 “哼,旁门法器,也值得卖弄?以为我就这点本事么!”沈修谨大喝一声,手中法决连动,只听哗啦啦啦的一张张符纸从袖中接连不断的飞出,粗略一看,至少有三四十数,道道灵光滢滢,上书符箓,隐隐有雷光闪动,似乎全是先前使出的雷符,“小雷箓阵,疾!” “不好!”李飞元的声音方从黑烟中传来,便见三十六道雷符环绕成阵,层层叠加,随着沈修谨法决一指,数十道雷霆不间断往黑烟中劈落,噼里啪啦一阵轰炸,黑烟尽数散去,只见一道金光将失魂落魄的李飞元和一杆破破烂烂的黑幡护在其中。 “沈修谨胜。”姜瀚淡淡的声音响起,原来沈修谨一发小雷箓阵轰下去,就要把李飞元连人带法器都劈成焦炭,胜负已分,此番斗法会是乔飞凤金丹大典的余兴节目,闹出人命却不像话,是以他出手将人救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殿下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斗法台上,火药味那么浓重,怎么电光火石之间,就分出了胜负,那李飞元的法器,瞧来也颇为不凡,怎的就被沈修谨轻而易举的破了去,还差点丢了性命。 吵闹之间,李飞元已经下了台去,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不甘和后悔不谈,沈修谨又得了一丸三窍清浊丹,脸色挂着难掩的喜色,冲姜瀚一礼后朝台下道:“还有哪位道友赐教?”颇有意气风发之相。 “我龙涛来会会你!”话音方落,又是一人飞上台,“沈道友,在下就不与道友赌什么彩头了,只望道友赐教。”话虽如此,若侥幸得胜,姜瀚已经是说了会另有赏赐,这般心声自然不必多说了。 “好!手底下见真章吧!”沈修谨也不客气,法决一掐,又是三十六道雷符飞起,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当下又是小雷箓阵起手。 “少瞧不起人了!”龙涛大喝一声,翻手撑起一柄玉伞,张口一吐,一口滢滢清气加持玉伞,当下光华大放,竟然硬生生抗住了雷霆劈打,“你也接我一招吧!” 伸指一点,便见一团火球飞出,又张口一吐,一道浓浓浊气飞入其中,顷刻间火球剧烈燃烧,一下膨胀到七八丈方圆大小,灼烧的空气都微微扭曲,伴随着滚滚浓烟狠狠的砸向了沈修谨。 一防一攻之间,竟然就用去了一清一浊两道清浊之气加持法器,法术。显然,较之嘴上的谦虚,动手间却是无比的果决。 “什么?”沈修谨显然没想到对方如此之果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见火球当头砸下,炽烈的温度已经让身上生出了灼烧感,急切之间双手连连弹动,无数到灵符飞出,水箭,冰弹齐飞,却不能阻挡火球丝毫。 沈修谨面现狠色,又一道灵符飞出,双手连连掐动,丹田中亦是飞出一道滢滢清光来,同样是使用上了清浊二气用以应敌! 道基之境的修炼,重中之重便是要凝练这清浊二气,最后清浊合一,凝成法力。不完成这一步,练气,筑基之境的修士,体内只配叫做灵力,不能称为法力。 练成法力这一步,称得上是天才和常人真正拉开差距的关键节点,清浊之气练就不易,而且用之即去,每损失一道,都需要重新修炼。 寻常修士,或者耐不住性子,或者天资不足,修炼的慢,修炼不出多的清浊之气,或者功法限制住了修行,等等原因,都容易按捺不住,便就此清浊合一,练出法力,一旦生出法力,若没有特殊机遇,断无弥补的可能。 正是因为如此种种原因,清浊二气,对于道基修士,最是珍贵不过!眼下两人斗法竟然一上来就如同天雷勾动地火,纷纷用上清浊二气用以应敌,如此激烈,殿下众修士皆是屏气凝神,认真观看。 只见沈修谨被逼无奈,同样是使出一道乾灵清气,吐出灵符之中,灵符猛地爆发出一道光环,正是之前曾使用过抗拒李飞元黑烟的同一种符法,只是威力却是天差地别。 这道清气加持的灵符,一道光环飞出,便是凶狠的扩大,如同一道狂风刮过,不仅将火球击散,还打的龙涛玉伞都摇摆不停,好似真的一个凡人,举着雨伞面对狂风暴雨一般飘摇。 “小雷箓阵!疾!”沈修谨一口气不停,双袖中又是哗啦啦的符纸飞出,一道小雷箓阵就要使出,龙涛还在运使灵力,要稳定玉伞,见此情形,又看了一眼玉伞之上若隐若现的清气加持,不由犹豫了一瞬。 就这一瞬之间,已然是失去了反抗的时机,沈修谨雷符已然环绕成阵,数十道雷电劈头盖脸的打下来,给了摇摇欲坠的玉伞最后一击,打落了这门法器,雷电直接当头打了下来。 胜负已分! 林铃附耳朝林珊裳说道:“师妹,这沈修谨的符法修为,倒有些根基,那式小雷箓阵,似乎有些玉枢神雷大阵的味道在其中。” 林珊裳瞧了瞧林铃有些吃惊的面孔,轻轻说道:“师姐,象山宗自古以来便是我们玉霄派的附属宗门。” “啊?原来如此……” 许庄闻言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看着林珊裳一本正经的模样和林铃小脸上飘起两朵红晕。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小斗法会 下 “付云风胜。” 沈修谨凭着一手符法和颇为精妙的小雷箓阵连战连胜,终于败下阵来,姜瀚宣布了对手获胜之后看向沈修谨,赞赏道:“道友四战连胜, 很好,这道雷霆精气作为奖赏,想来可以助你修为精进。” 探手一指,雷光闪烁,一道雷霆精气落入沈修谨体内,方才拼尽全力败下阵来,脸色苍白的沈修谨竟然一下脸色红润起来,皮肤,毛孔上隐隐有雷电闪动,甚至头发都有些被电的卷曲起来,一下子不仅精气充盈,甚至满溢了出来。 “谢前辈赏赐。”沈修谨恭恭敬敬谢过姜瀚,这才从斗法台一跃而下,斗法再次进行。 见得沈修谨得了这许多好处,不少人已经按捺不住心切,立起身子,便要上台。 “啊~”忽然一声长长的呵欠响起,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殿堂前排的案几上,一身大红道袍的少年道士,正一手支在脸上,做出百无聊赖的样子,懒洋洋道:“这出闹剧,也太过无趣了,喂,常赤,你去吧,速速解决那人,好好表现一番。” 说话间忽然冲身后随侍的弟子一招,便有一人走了出来:“是,尊师叔法旨。” “启禀前辈。”这时刚刚才战胜了沈修谨的付云风突然道:“晚辈已经竭尽全力,才侥幸胜过沈道友,已经力有不逮,愿意就此下台。” “哦?”姜瀚瞧了他一眼,道:“好,道友虽然自愿下台,但也胜过了一场,这门法器,就奖赏给你吧。”弹指之间,一门法器便落入付云风手里,付云风脸色喜色一闪而过,忙道了一声谢,就下了台去。 “哈哈哈哈,很好,付云风,你是个识相的。”红袍道士正是天火派真传杨炼,听得付云风自愿下台,击掌大笑:“好!现在好戏才终于要正式开始,常赤,你上台吧!” 忽然站起身,指着许庄道:“喂,那个太素宗的谁?今天这场斗法,就由我天火派和你们太素宗来揭幕,如何?” 许庄对这突如其来的挑衅,倒是不动声色,淡淡道:“杨炼,这场斗法小会,不禁任何道基修士参加,不是你胡闹的场所。不过你挑衅到我头上来,却不好叫外人以为我太素宗怕了你天火派的。” 话音方落,身后已经有人踏前一步,朗声道:“许师叔,弟子李长风愿请出战。” 这一出戏,瞧得殿下众人是津津有味,万万是想不到场面突然如此剑拔弩张,便是三宗六派,各个玄门真传亦是神色玩味。 “好。”姜瀚目光扫过两方,似乎也来了兴致,“既然如此,两位请上台吧。” 两方也不拖沓,当下常赤,李长风两人便各自飞身上台,站定其中。 常赤人如其名,发须皆红,双目中隐隐有火焰跳动,周身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霸道炙热气息,神情,语气反而显得稳重,拱了拱手:“天火派常赤。” 李长风相貌青涩,少年意气,跃跃欲试,方一落身,便伸手一指,放出一口青色飞剑,这才通报姓名道:“太素宗,李长风!” “开始。” 只见两人同时暴起,常赤双手一扬,便见烈焰汹汹,好似灵力无穷无尽一般肆意发动,转眼就要将整个斗法台完覆盖,化做一个巨大的火场,同时身上光芒爆射,居然同时飞出数件法器,纷纷朝李长风打去。 李长风则摇身一摆,身形和飞剑一合,化作一道青色剑光,飞上半空之间,本待直斩敌首,却见常赤突然爆发,烈焰滚滚,五六件法器同时击来,忙一摆剑光,游鱼一般穿梭躲避起来。 “天火益灵丹。”斗法开始的一瞬间,许庄目光已经放在了常赤身上,好似透视一般,穿过皮肉骨血,一颗正在疯狂释放药力,灵力,火力的丹丸显现出来,“原来是这种手段,难怪气息那么不稳。” 与此同时,姜瀚眉头一皱,业已有所察觉,这天火益灵丹,实则是天火派秘传的一门药力强横霸道的灵丹妙药,但并不适宜道基境界修士使用,常赤吞服此丹,过补盈溢,反伤其身,但也使得其可以肆意使用灵力,动用法术,法器。 如此一来,似乎是使用了非常规的手段,但是玄门弟子,吞服灵丹,又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姜瀚心思急转,到底没有喝止这场斗法。 但见空中,一道青色剑光上下翻飞,左突右冲,在常赤法术,法器不间断轰击之下,只得躲闪,全无反击之机。 “这人怎得好似用不尽力气一般?这般运使法术法器,全然不见疲态?” 李长风深感不妙,全力催动剑光飞遁,只是受限自身法力不济,飞剑品质也十分一般,却始终无法摆脱对面攻势。 心中想到两日之前,许师叔同太玄,上玄宗真传弟子定下斗法一事后,自己当即请愿出战,这两日勤练剑术,如今方一上台,便陷入如此艰苦境地,自己有什么颜面去见同门,去面对许师叔? 当下又是咬紧牙关,疯狂催动飞剑,闪避攻势的同时拼尽全力朝常赤冲去。 只是常赤虽然攻势凶猛,但其实性子是个沉着稳重的,虽然仗着灵丹之妙,但绝不是无脑狂轰乱打一通,运使法术,法器,颇为调度有方,攻势一波一波衔接不断,绝不给对方任何闯近之机,一时间李长风反而处境更加危急。 这般场景,落在看客眼中,似乎胜负已经非常明了,不知其中内情者,还有许多诧异之言,只当天火派弟子修为何等精深,居然压着太素宗弟子打,一时又是议论纷纷。 便是许庄身后弟子,也难免担忧窃窃私语。 “李师弟看起来好被动。” “那常赤修炼的什么法门?怎么灵力好似用不完一样。” 杨炼听着殿中纷扰,心情大好,忍不住转头朝许庄道:“许庄,看来太素宗的后辈,也不怎么成器,要不我这便传音常赤,好叫他给贵宗留些脸面。” “杨炼,你别以为胜券在握,省得没给自己留下脸面。”许庄老神在在回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只将目光看向台中。 常赤虽然借助灵丹之妙,可不惜气力,攻势不断,若是一口气挥霍灵力,无数法术,法器一齐使出,以李长风的修为,确实难以抵挡。 但事有两面,灵丹药力转化为灵气,终究是需要时间的,常赤性格沉着稳重,也意味着缺少果决。 他不愿赌上全力攻击后给对面喘息,反击之机的风险,一心调度法术,法器,以连绵不断的攻势压制李长风,这也是李长风的唯一破局机会,只是李长风能不能想到,许庄亦说不好。 此时李长风已经渐露疲态,躲闪之间惊险无比,飞剑摇摇欲坠,常赤见机更是加大攻势,各种手段如疾风骤雨一般压的李长风喘不过气来。 李长风一面极力支撑,一面心生绝望:“若我有一柄上乘飞剑,亦或传说中运转如意的剑丸傍身,凭借我的剑术,顷刻就能摆脱他的攻击,近身逼斗,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可惜无论自己如何设想,总没法凭空提升自己的飞剑,纵使自己剑术再是变化莫测,也是空无一用。 思及至此,突然好像灵光一闪,只是朦朦胧胧,李长风似乎感觉自己抓到一线生机,但绞尽脑汁,也想不清楚自己为何心生悸动,只是他实在不愿放弃,一遍遍咀嚼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再是变化莫测,也空无一用……再是变化莫测……” “你的剑术还算不错,变幻莫测,游刃有余。”忽然一道声音突然再李长风脑中响起,李长风好像黑暗中瞧见光明一般,心神一振,一道回忆浮现心头。 “但是剑术说到底,是杀敌之术,变幻是剑术的形式,却算不得是剑术的本质,你的剑术变化有余,却失了凌厉。” “《太素有无形质剑气》中有一个高深的境界,唤作‘质尽终极’,讲说的便是最极致的质量,最强大的杀力,练就质尽终极,剑气无坚不摧,削山截江,无所不能……你明白么?” 剑术,杀敌之术,质尽终极,无坚不摧,我明白了,正如许师叔所说,自己始终还是没有摆脱剑术的形式,没有触摸到剑术的本质。 这一层道理一想明白,李长风心中升起决绝之念,剑势突然一变,似乎再也操纵不住,躲闪不开一般,将身一摆,便朝常赤直冲而去。 “嗯?终于到了强弩之末了么?”见李长风不再闪避,常赤当即凝气运力,将法术法器迎头打去,就要一举拿下此局。 “来的好!”李长风大喝一声,突然收敛剑光,人在剑先,全身灵力尽出,撑起法衣防护,凝出一层薄薄盾光,两者一触即发,在空中撞击在一起,轰得剧烈的爆炸开来。 “结束了?”常赤没想到李长风竟然真的突然直面自己所有攻击,尚有些反应不过来,忽然全身寒毛一竖,只见剧烈爆炸得烟火忽地破开,一道青色剑光疾飞而出,朝着他一斩而下。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斩开我的法术,还有余力?” 如此想法在常赤脑海中一闪即逝,飞剑已经飞斩临头,身上法衣红光一闪,却一息都支撑不住,便破裂开来,飞剑已经就要斩下他项上人头。 章节目录 第八章 落下帷幕 “李长风,胜。” 姜瀚声音响起的同时,飞剑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制住,停滞住了去势,离常赤喉颈不过几厘。 这时常赤才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定,如非姜瀚制止,自己已经血溅三尺,人头落地。 常赤往台中瞧去,便见李长风已是全身破破烂烂,裸露的区域无不烧伤,鲜血横流,与全身毫无碍处的常赤相比较,倒更像是败者。常赤不禁动容,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当时李长风人在剑先,居然以自身法衣,乃至肉躯抵挡住常赤的法术,剑在人后,借机突破常赤攻势重围,加持清气之下,一击斩破常赤防御,以伤换命,“击杀”了常赤。 如此一场精彩反转,瞧得殿下各方修士无不惊诧。不过经此一役,李长风虽然获胜,也无力再战。 “太素正宗,果然名不虚传,随便出来一个弟子,根性都算上乘,我上玄宗想要和三宗六派争锋,看来还需要许多努力。”姜瀚看着站立颇艰的李长风,略作思索,大袖一挥,一口银色小剑悠地飞入其手中:“我观小友剑术上佳,我心甚喜,这口月影剑,乃是我年少之时的趁手法器,希望可以助力道友修行。” 李长风目露惊讶,殿下旁人更是震惊诧异,月影剑光辉圆融,符纹隐隐,仔细一瞧,居然是件炼制了二十四层天罡禁制的上乘法器,李长风不由看了许庄一眼,见许庄微微点头,才收下法器下台。 李长风回到许庄身边,刚要开口,应天霄忽然朝许庄道:“贵宗弟子,果然不凡,假以时日,想必又添一位闻名神洲的天才弟子。” 许庄面露微笑,只道:“不敢当道兄夸赞。” 又转头对杨炼道:“贵宗承让了。” 杨炼面无表情,冷冷地瞧了回到身边的常赤一眼,闭口不语。 这时许庄才回过头来,对李长风道:“长风,你能抓住时机,决争一线,为我太素正宗赢得这一场,我心甚喜,这瓶玉露生生丹,可祝你疗伤,这一丸六窍清浊丹,当可祝你修为更进一步。这只是我个人所赠,回返宗门之后,宗门自有奖赏赐下。” 单袖一挥,两个小小玉瓶已经落入李长风手中,瞧得其余弟子羡慕十分。 不过出乎所料,李长风并未露出多少欣喜神情,说道“如此重赏,弟子受之有愧。” “嗯?那你自认为值得怎样得赏赐?”许庄双目仿佛洞悉人心一般的深邃,微笑道。 “弟子此番斗法,全无还手之力,只因回想起许师叔教诲,心有所悟,这才险死还生。”李长风一咬牙,忽然双膝跪地,叩首道:“弟子心慕剑道,只求许师叔能收我为徒,传我无上剑道。” “哈哈哈,如此重赏,你受之有愧,莫非得我许庄收徒授道,在你眼中还不如这两瓶丹药不成?”许庄闻言不禁大笑,李长风急忙练练叩首道:“弟子绝非此意,弟子……” “丹药你收着吧,我既然赐下赏赐,便不会收回。”许庄淡淡道,“至于收徒之事,我门下至今还未有弟子修行,我亦未曾考虑。” 李长风面露沮丧,却听许庄话锋一转“你入我门墙,只能从记名弟子做起,绝无可能因着我的身份,便得到什么特殊待遇,还需恪守门规,勤勉修行,你可愿意么?” “弟子愿意,弟子愿意。”忽然峰回路转,李长风喜出望外,连连叩首。 “好了!起身吧!”许庄不见有什么动作,李长风忽然感觉一股无形力量将其从地上扶正起身,力量轻柔,却全无反抗之力。 “恭喜道友,得此佳徒。” “恭喜许师兄。” 此时应天霄,林铃等人纷纷向许庄恭贺,许庄亦微笑回应道“谢过道友,谢过林师妹了。我们且先看这法会吧。” 因为此番小斗法会,只是金丹大典的余兴节目,不宜过于繁复,姜瀚已经与各宗真传口头约定,每宗只出一名弟子。李长风虽然击败常赤,但已无再战之力,所以太素宗也算出局了,接下来是其他人的舞台。 许庄等人说话的短短时间之内,台上已经开始了新一轮斗法,双方乃是上玄宗弟子和天渊派弟子。 天渊派同属三宗六派之一,这名弟子使得一盏宝灯,灯中却不见焰光,而悬浮一滴幽幽水滴,“照耀”之处,不见光明,反而一片黑暗,将身形层层包裹其中。 上玄宗弟子单手托一面宝镜,八卦镜模样,中间凹陷,四周刻印着玄妙的符文。随着上玄宗弟子法决,一颗一颗雷球源源不绝,劈打在天渊派弟子黑幕之上,呈现压着天渊派弟子打的趋势。 “嗯?”许庄神色一动:“上玄宗几门真传之中,并无雷法,怎么在这些上玄弟子中,多修行雷法,使得同款法器?” “许师兄有所不知。”林铃哼哼道,“此事我也是偶然听族中长辈说起的,据说上玄宗高人游历天外,奇遇得到一宗法宝,名曰诸天神雷鉴,蕴含诸天雷法奥秘。上玄宗一直试图从中推演,开辟出一门全新的真传大法来。是以近年来上玄宗弟子中,亦有许多弟子修行雷法,那门法器,便是仿造诸天神雷鉴炼制的。” “原来如此。”许庄闻言心中微动,三宗六派,虽说皆属玄门正宗,但彼此竞争不断。 往日三宗六派,只有玉霄派以雷法称雄,神洲之地许多雷法修行物资,天才地宝也一向由玉霄派垄断,如今上玄宗欲开辟雷法真传之道,未尝没有与玉霄派争锋的意思。 两人一面交谈,一面留意台上,很快上玄宗弟子便拿下胜利,瞧来还游刃有余。接下来又接连击败了玉霄派,少阳派两宗弟子,而余下几家宗门弟子没有参与斗法。 最终上玄宗弟子和太玄宗弟子很是一番激斗,太玄宗也败下阵来。 一方面上玄宗这门从法宝中推演出来的雷法确实不凡,一方面上玄宗这名弟子修为同其他门派包括太素宗李长风等人都高出不少。 实则各大门派前来的弟子都不是天资,修为最佳的一批,至少据许庄所知,太虚门中一些年纪轻轻便身具天骄名声的年轻一辈,都没有前来。 而上玄宗不同,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人选,太玄宗弟子做为主场出战,也是同理,和上玄宗弟子一番龙争虎斗,但最终还是让上玄宗弟子在太玄宗金丹大典上拔得头筹,出尽了风头,这叫许多上玄宗弟子倍感耻辱,倒是姜瀚,面上却没有显现出什么异色。 随着姜瀚宣布大典就此结束,乔飞凤起身向各方修士示礼致意。 如此,此番金丹大典总算落下帷幕,各宗修士有序退场。 三宗六派之人位列最前,到退场之时,倒不急着带头,诸宗真传各自或品果饮茶,或闭目养神,静待时间,此时杨炼忽然回过身对许庄,脸上挂上莫名的笑容:“许兄,不久便要退场,太素路途遥远,还望阁下保重。” 许庄侧目瞧过一眼杨炼,心中无声的笑笑,没做搭理,忽然一个起身,便朝林铃林珊裳道:“林道友,林师妹,金丹大典既已结束,我也不预逗留,这便带个头,启程回返宗门了。” “许师兄,后会有期。”林铃倒也没有流露什么不舍,修道之人寿元悠长,早晚有再会之时,林珊裳亦轻轻点头示意。 “希望下次再回,能听到林师妹成就金丹的好消息。” “那就承师兄吉言了。”林铃眼睛笑成好看的月牙儿形状,许庄见状不由也露出微笑,点点头,就算是道过了别,便带着一众弟子出了大殿,由太玄宗弟子接引下了太玄峰,直出了陨星道场。 方出了道场,身后又赶上一众数人,原来是许庄带头之后,罗浮派应天霄一等人也动身跟了上来。 此前大典之上应天霄同许庄有不少交谈,算是有了些许交情,两人照过面,互相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做寒暄,应天霄便放出一座飞宫,带上一众门人离去了。 许庄收回目光,沉吟片刻,忽的道:“越南。” 越南忽然被喊到,面显疑惑,拱手道:“许师叔……?” “我另有一桩要事要做,回返宗门便先不与你们一同走了。你等八人,以你为长,便由你暂掌太素云舟,有力士驾驶,也不至有什么疏漏,这门口诀你且听着。” 说着却见许庄嘴唇无声的念动了什么,随后从袖中取出太素云舟递给越南,接着道:“你等到天棱坊时若我还未回来与你们会合,你们便照原路传送回返宗门吧。” 说罢不待一众弟子反应,忽然拔起一道刺目白虹,直直飞入云间,不见了踪影。 “这……”众弟子目目相觑,越南正待说什么,又听得一声轰隆巨响,众弟子举目望去,只见火星四溢,黑烟滚滚,一道炽烈红光冲天而去。 章节目录 第九章 五爪炎龙 太素神通 虚空来往罡风里,大地山河一掌轮。 两道遁光一一逐在天空之中划过,前者一道凌厉的剑虹,撕裂罡风,迅如电闪,快似流星,后者形如一道烈焰,熊熊燃烧,飞遁之时热气剧烈,火星逸散。不过眨眼之间便追逐出了数里之外。 “许兄,此地已经远离陨星道场,四下无人,你还不停下么?” 又过了数息,火光似是不耐烦了,突然凝声一线,传声到前者耳中。 驾驭剑遁者正是许庄,闻言他嘴角微微弯起,把剑光一催,忽地返身过来,立在空中,笑道:“哦?阁下也知道我是特意勾引,还就这般孤身追过来么?” 而火遁者自是杨炼无疑了,见许庄停下遁光,他飞快拉近距离,自觉不会再让许庄轻易逃脱,这才按下火遁,露出身形来,似笑非笑道:“这话似乎应该我来说罢?许庄,你才炼成金丹多久?敢孤身一人引诱我追来……” “莫非你以为你也炼成金丹,就能与某抗衡么?!” 话音未落,杨炼忽然暴起,丝毫没有方才打算寒暄两句的模样,便见火光大涨,烈焰交织,又是化作一只巨爪,五指一屈便狠狠朝许庄抓了下来。 “雕虫小技,还一再施放。”许庄早有防范,叱喝一声,剑气顿时催生,划破罡风便斩了过去,一击便将巨爪斩破,不过这一次结果却大不相同。 烈焰巨爪被斩破后不见逸散,猛地爆射开来,化作密密麻麻的火线,在空中交织出一张大网,当头便要将许庄兜入其中,许庄掐动剑诀,御使剑气,左斩右劈,眨眼间斩断数十道火线,然而火线之数不见减少,反而翻倍增长,眼瞧着便要罩到身上。 杨炼放声大笑:“小子,前日不欲与你纠缠,你便当我是这般好对付的么?我这火网天罗乃是专为克制剑术所炼,还是莫要挣扎了。” “大言不惭。”许庄眉头一扬,忽地剑诀一变,张口一吐,飞出一道滢滢剑丸,便化作一道青色光华,较之之前御使的剑气还要快上数倍,如吐似缩,在周身跃动不止,转瞬间将逼近身前的火线斩杀殆尽。 剑丸者,形为丸,意为剑,刚柔并济。利可削金如泥,柔可绕指环柔。此物炼制难度比之寻常法器高上百倍不止,御用困难,寻常剑修都驾驭不来,是以罕见非常。 但是此物若落入厉害剑修手里,无疑如虎添翼。 杨炼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本以为许庄晋级金丹时间尚短,道术,法器必然还没修炼上来,未想到一手剑术厉害非常,还练就了剑气雷音,现在又使出了剑丸来,却已经极具威胁。 不过杂念只在杨炼心中淌过一瞬,转眼便将之斩去,反而眼中寒气大冒,事已至此,却更不能叫许庄逃了去。 当下双手捏决,囟门上飘飘忽飞出一道丹朱烟气,落在空中,好似星火燃林,顷刻化作一场撩天大火,将天空映的赤红。 杨炼法决一指,只见火海翻涌,赤光和真火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龙首,拖着长长的龙躯一跃而出,双角似鹿,虎须鬣尾,鳞爪分明,片片流淌着火焰的颜色,原来是使出了他赖以成名的五爪炎龙神通! 这一条五爪炎龙,随意腾挪之间便有万钧之力,浑身上下,更都是无边火力放射出的高温,擦之既伤不说,若修为稍有不济,抵挡不住,便是五内俱焚,化作飞灰的下场。 “去!”动了真格,杨炼也不再废话,操纵着五爪炎龙便向许庄袭去,同时火焰天罗亦在火焰中源源不断交织出新的火线,将许庄上下四方封锁禁绝。 “来的好!”许庄初成金丹,正有心试一试自己的手段,不惊反喜,心念一动,剑丸便一跃而起,晃一晃,居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又凝滞一下,继而再次一晃,剑芒闪烁之间分化八道,爆射而去,速度,威势,与先前一般无二! 八道剑芒兵分两路,两道剑芒在空中肆意冲斩,将火网天罗斩得稀碎,另外六道剑芒直逼五爪炎龙而去。 “剑光分化!”杨炼脸色一沉,万万没有想到这许庄不仅身具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术,还练成了这分光离合之法。 杨炼知晓剑光分化,每一道剑光,威势,遁速都不会减少分毫,多分化一道剑光,应对难度又是成倍增长。 杨炼的五爪炎龙神通,具有一枚核心的神通火符,本来任意游走龙躯之中,只消他法力不断,烈焰不绝,受到损伤亦可顷刻回复原状,最是不惧法宝飞剑斩击。 但若仍由六道剑芒随意斩杀,神通火符也难保不会被击中,只能操纵五爪炎龙尽量躲避飞剑斩杀,再寻机反击,这般一来,五爪炎龙的威力便大打折扣了。 斗法至此,好像自己手段尽出都被许庄随意应对过去一般,杨炼已是恼怒非常,心下暗叫:好贼子,果然是有底气才敢应战与我,不过休以为我就这点神通了。 着恼之下,杨炼双手掐诀,囟门上丹朱烟气如狼烟一般冲天而起,连绵不绝,与方才施术之时的气象天差地别,这滚滚烟气落入火海,霎时间如烈火烹油,气焰狂涨。 “不好!”许庄一见杨炼运法,便意识到不妙,原来这丹朱烟气,乃是丹煞,又唤做“丹力”,顾名思义,是修士金丹的本源力量。 此丹力虽然威力无限,万用万能,但动之轻则损失丹力,需苦苦修炼回来,重则伤及金丹本源,损害修行,是以非将金丹修炼到一定境界,金丹修士亦不会轻易动用丹力。 五爪炎龙得到无边丹力支持,体型当即无止境一般的膨胀开来,无边火力放射出夺目的亮光,龙首燃烧之中,双目若隐若现,好像要生出灵智一般。 同一种法术,在不同境界的修士手中使出来,威力天差地别,便是在同等境界,甚至同一修士手中,也往往大不相同。五爪炎龙得了丹力加持,腾挪之间威力更是暴涨,被许庄剑光斩中,都不见丝毫损伤,将长身一摆,盘旋将杨炼护在其中,龙爪一探,便朝许庄抓去。 许庄见杨炼大肆运使丹力,早有预料,忙将身一摆,驾驭遁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闪开五爪炎龙的攻击。只是躲闪虽然及时,那炎龙探爪在许庄身旁略过,劲风却似重锤一般,打得他护体灵光一阵摇曳,升腾的火力更让许庄身躯内外都大有灼烧之感。 “好厉害的神通,方才却是小瞧这五爪炎龙了。”许庄心中警铃大作,如今面对上品金丹的对手,果然同自己以往面对的仇敌不可同日而语,却是自己托大了。 但许庄并不是会沉浸在懊恼中的性子,腾挪之间又躲过五爪炎龙攻势,心思急转间已经将情绪暂时抛之脑后,静心思索。 “我金丹初成,积蓄不足,许多手段也尚未修炼上来,杨炼成就金丹已久,虽然不知道其是否修行圆满,可以随意支使丹力,但绝不是我能耗得过的,更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手段,法器未使出来?却不能再拖延下去,需得全力出手,尝试毕其功于一役,才是取胜之道。” 当机立断,许庄不再做丝毫犹豫,默运金丹,搬运丹煞,第一次使出了金丹高手赖以纵横天下的本源力量。 “喝!”只见一条雾气,忽自许庄囟门升起,须臾数十丈长,朝五爪炎龙卷去。 “吼!”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嚣狂不可一世的五爪炎龙被雾气卷住,任凭如何挣扎,只见烈焰熊涨,身躯却不能动弹分毫。 这时才看清,那卷住炎龙的,哪里是什么雾气?分明是一只有形无色,纹理分明的大手!五指紧扣,擒住疯狂暴动的炎龙,好似捏着蚯蚓一般轻松。 “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 太素,质之始而未成体者也。 太素二字指的是玄门思想中天地开辟前的五个阶段“先天五太”的一个阶段,代表了有形有质的原始物质宇宙状态。这既是太素正宗道统的由来,也是太素三大真传的根本。 太素正宗传道万载,三门真传名震天下,再是不入流的旁门散修也知道其威名! 这三门真传,分别唤作: 《太素一炁经》,重质轻形,修炼者法力磅礴,撼山拿月,摩弄乾坤。 《太素真形经》,重形轻质,修炼者法力运转腾挪,变化万千。 《太素有无形质剑气》,别出机杼,修练至深处可将剑气在有无形,有无质之间自由变换,隐去形质,无影无相无踪无迹,质尽终极,断空拦江,削山辟海。 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便是《太素一炁经》的招牌神通,练成这门无上神通,上可摘星辰,弹日月,下可搬山移海,擒龙伏虎,不在话下! 许庄一出手,杨炼便暗叫一声不好!许庄出手便是剑气雷音,分光离合的绝世剑术,杨炼只以为许庄是同越君岚一样修炼《太素有无形质剑气》的剑道修士,全无防备之下竟然被其擒住了五爪炎龙! 许庄自知,自己金丹初成,不敢大量调动运使丹力,能擒住杨炼灌注了大量丹力的五爪炎龙,是趁其不备,至多几息之间便会被其挣脱开来,是以须得趁此几息之机,定鼎功成。 这番道理,杨炼亦不是草包,一晃神之间便反应过来,两人都清楚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而许庄已经先其一步,六道剑光脱离了五爪炎龙的牵制,在空中画过完美的弧线,交叉而至,剑气森森,杀气凛然。 杨炼虽反应稍晚一瞬,但他心中清楚自己只需防守住许庄的抢攻,几息之间五爪炎龙摆脱束缚,登时便能形势逆转,反败为胜!是以杨炼没有慌乱,只见他无甚动作,大红道袍飘飞之间数门法器疾飞而出,朝着许庄剑光迎上。 他没有做出使用什么防御法器或者法衣全面防护的愚蠢选择,许庄虽然不是剑修,但是剑丸在手,剑术超绝,此等修士,攻杀之力最胜,以点破面,除非是法宝一流,否则是绝难抵挡的! 但自己御使法器,不需抵挡住其攻势,只消缠斗片刻便可。至此杨炼自觉胜券在握,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此乃阳谋,许庄自然不会不知道杨炼的打算,嘴角同样微微一翘。 只见六道剑光划破天空,斩向杨炼,数道各式各样的法器疾飞而上,精准拦截,六道剑光却忽的一晃,遁去冥冥,消失在了杨炼眼中,上下四方,空空如也,只余杨炼法器顿留在空中,茫然不知所措。 无影无相无踪无迹,无形剑气! 太素有无形质剑气!这个名字流过心底,杨炼只觉亡魂大冒,下一瞬六道剑气已经在其身体四周显形。 许庄!明明修炼的是《太素一炁经》,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是最最真实的证据,为什么又能使出无形剑气?这世间,当无同时修行两门根本法门的事情! 无暇思索,杨炼一声爆喝,一点灿灿灵光自囟门升起,圆坨坨,光灼灼,正是杨炼的本命金丹! 弥天丹煞滚滚升腾,将杨炼周身笼罩,下一刹那,六道剑光斩击其上! “咔擦!” 虚空之中好像传来一声并不存在的碎裂声响,杨炼七窍同时溢出大量血液,金丹瞬间光华收敛,显现出数道可怖的裂痕来,圆满金丹已然受损。 关键时刻,杨炼反而进入完全冷静,显露出来一派真传的心理素质来,运使金丹抵挡住致命一击的瞬间,便压下了仿佛由身躯至神魂撕裂般的痛苦,暗淡无光的金丹又艰难的微微一转,整个人化作一道烈焰冲天而去,竟然头也不回的逃了。 “好手段!不过现在想逃已经晚了。”许庄倒没想到如此一击之下,竟然还未竟全功,被杨炼险死逃生,不过他可没有放敌人一马的习惯,立即驾起剑光疾追而去。 章节目录 第十章 仇来时急去也快 陨星道场坐落于神洲东部一处群山之中,出了这茫茫群山,往西去直到神洲中柱皆是平原地貌,云梦大泽则还在中柱西南方向十数万里之遥。 这片群山虽然算得上是一处福地,但在太玄宗立下陨星道场之前,并没有什么大型势力盘踞,更多是隐修匿士,至多有些小型修仙家族占据些许灵秀之地发展。 出了这茫茫群山,有一处左近修士来往交汇最多所在,唤作“星月坊市”。 虽是坊市,实则巍巍一座大城,比凡世间最是繁华的都市亦不遑多让,城中宝阁林立,神洲有名的商会宝阁,没有一家缺失,青石铺成的大道上人来人往,奇装异服,宗门子弟,乃至灵禽异兽行走,将街市簇拥的熙熙攘攘。 此市之所以如此繁华,盖因两位坊主,乃是威震方圆,甚至可说在神洲都有一定名声的元婴修士,人称“星月二老”的星宿上人,月华尊者。 星月坊正是因为此两人得名,有元婴修士坐镇,且规矩甚严,也由此受到各方商会宝阁,以及无数修士青睐,渐渐便发展了起来,至今已有数百年了。 “所以此番族内委任老夫购置物资,我才特意带你们千里迢迢赶来长长见识。”一叶飞舟之上,须发皆白的老修士乐呵呵地为几名后辈讲述道。 “叔公,元婴大修士,到底有怎样地神通?”年少的后辈趴在飞舟边沿,远远望着进入视线的巍峨城市,疑问中充满憧憬。 “元婴大修士……”老修扶着长须,怅然道:“金丹宗师,已经神通无量,老夫百年苦求而不得见一丝成丹希望,元婴尊者,有何种神通,我也不能知晓。” 似乎已经尽了谈性,老修打断了话题,道:“好了,星月坊上空禁止飞行,我们须得准备落……”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烟滚滚,火星迸溅的烈焰遁光划空飞过,接着一道快似流星的飞虹紧随其后,两者划过飞舟上方,排开的气体打的飞舟险些翻倒,紧接着才听到轰隆隆的飞遁声响,震得众人耳朵嗡鸣。 “叔父,这莫非……”仅仅飞遁便如此威势,一众后辈还从未见过,惊得目瞪口呆,老修愣愣不语地望着两道遁光远去,又见飞虹后发先至,一道剑光狠狠斩在前者上,打得焰光在云中翻了一番,忽地掉头冲星月坊市直直栽了下去。 …… 这两道遁光正是杨炼、许庄两人。 两人飞遁速度本来相差无几,许庄剑遁固然急速,杨炼修炼的天火派遁法也不是等闲,只是杨炼伤了金丹,强催法力之下伤势一直在加重不说,飞遁难免受到影响,尽管杨炼遍施各种手段,屡次从许庄手中逃出生天,只是每每飞逃不出去多远便又被许庄追上。 如此几番之后,杨炼的伤势已然加重了几番。 杨炼金丹已经受损,便是能逃出生天,也不知要耗费多少灵药,多久苦修,还不知能否修复圆满?此时还得强运法力逃遁,更被许庄紧追不舍,时不时便是一剑斩来。 感受着躯体和金丹的痛苦,杨炼铁青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焦躁,再维持如此情形,恐怕等不及许庄杀他,他自己便会伤重陨落。 杨炼强定心神,传声一线,也不做任何求情,直白道:“许庄,你放我一马,我以道心立下誓言,绝不报复,从此对你退避三舍,并且即刻奉上天火益灵丹九枚,五行神砂玉阳神砂各一爵,非天火真传道术两卷……” 报菜单般急促又清晰一件一件道来,外界金丹宗师难以想象的财富便许诺了出来。 收到传音,许庄玩味一笑:“杨炼,我且不谈你一再挑衅与我,如今我伤你金丹,已经结下死仇,便是你再如何许诺,不杀你我心难安啊。” “何况你身上这些财富?斩杀了你不就属于我了么?”对话之间,突然又是一道剑光飞斩而出,杨炼不得不强催法器抵挡,禁不住又是一口精血喷洒空中,宛如天火坠地一般落向地面。 “许庄,许道友!”杨炼诚恳道,“我与你本无仇怨,我因与越君岚的仇怨迁怒与你,是我之错,只消你放我一马,我俩冰释前嫌,我绝无怨言……道友,此非威胁,我父乃天火派尊者,有成道元神之望,权柄甚重,我母是贵宗陈氏宗女,虽嫁与我父,但与宗族没有断绝联系,道友杀我,他人不知原由,恐怕误会怪罪道友,道友杀我,弊远大于利啊!” 一逃一追间不知不觉已经飞离群山之间,一座大城忽然映入眼帘,杨炼只听得许庄悠悠道:“道友肺腑之言,许庄受益匪浅,待我杀道友后,自会向令尊澄清事实。”当头又是一剑杀来! “啊!许庄!”这一剑宛如压倒骆驼得最后一根稻草,杨炼再祭出的法器全挡不住这一剑之威,剑光斩破法器,尚有余力,当头一下打的杨炼在云中翻了一番,忽然杨炼目光再次瞟见那座城池,其中已有人迎头飞上。 星月坊市!纵使眨眼之间所见,这个名号已经从记忆之中跃出,元婴修士坐镇所在,禁绝飞遁斗法,迎头飞上之人必是坊中执法修士,杨炼心头狂喜,强提最后一口气向其中落去:“诸位道友,救我!” 杨炼所料不差,迎头飞上几人正是星月坊市执法修士,为首两人亦是金丹修士,闻言不禁嘴角抽了抽,这两人直愣愣往星月坊一路缠斗过来,其实早已经算是入了星月坊“领空”,然而两位坊主虽是元婴修士,但执法修士只有一名中品金丹修士统领,一名下品金丹修士副统领。 这两人在星月坊领空中横冲直撞,气息亦是毫不遮掩,两位统领自然早已察觉,只是更发觉两人上品金丹修士身份,两人不是对手不说……上品金丹,少之又少,多半有着宗派背景,便是坊主元婴之尊也未必想和这等人放对。 两人本待装死任由他们打过去便罢了,不料却直愣愣往这城池来了,这下才不得不飞遁迎上,还不待两人思量好如何应对,便听前头驾驭烈焰遁光之人喊道:“诸位道友,救我!”便往执法众人身后落去。 此言一出,再如何不想出面也由不得他们了,否则星月坊市乃至坊主的名声都要受到打击,统领深吸一口气,传声道:“两位道友且住手!星月坊市城周禁绝飞遁斗法……” 话音未尽,便见一道剑光撕裂大气,当头便斩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仇来时急去也快 完 “不好!” 传声话还未尽,那人竟已决然动手,统领脸色一青,万万没想到这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霸道,全无商议之意,便是一剑杀来,不得不祭出法器,飞出一道银轮,迎面拦上。 “锵!”仓促之间,祭出法器这么一挡,竟然一声脆响,一剑之下,银轮身上显出一丝裂痕。 “上品金丹……差距竟真有如此之大?” 脑海中的思绪甚至还未流过,便见数道剑光已经略过他,一剑飞射而去,拦住了副统领和数位手下,其余尽皆杀向了杨炼。 统领露出了无比惊怒的神色,这些高门真传,真是飞扬跋扈,嚣张至极! 这般将人一杀,星月坊市百年的信誉口碑,便要打个折扣,自己身为执法统领,也要被坊主追责,思及此处,不由气苦。 修道之人思绪万千不过一瞬之间,然而时间流逝不为主观所改变,一息转瞬即逝,预想中那人一剑杀去,杨炼当场殒命的画面却未发生。 “坊主!”一个念头从执法统领脑海中蹦出来,立时大喜过望,下一秒在场之人之人灵觉之中,好像天地忽地一个斗转,天地再复归原位之时,万里晴空已经化作星夜。 玄黄界一轮皎洁,一轮淡紫两轮圆月各居天中,幽幽叹息中一名紫发白须,身着双月法衣,手捧拂尘,足登布履的道人从月光中显出身形来。 月华尊者! 杨炼大喜,正待开口,忽觉从神魂到肉身由内而外一阵被贯穿般的剧痛,张嘴吐出来的又是艳红似火的鲜血,这才惊觉自身的伤势已经积重。 杨炼忖道,月华尊者既然现身,自己性命当是无恙了,忙聚气凝神,运起玄功缓解伤势。 “月华尊者?”许庄眉头一挑,按下剑丸道“不知尊者这是何意?” 这话一出,旁周执法修士皆是怒气上涌,直觉得这人真是跋扈至极。 月华尊者神色倒是不见变化,微笑道:“道友,星月坊市乃是我师兄弟二人为修行与为左近修士方便所创,向来禁绝斗法伤人。两位有何仇怨需要解决,不在星月坊辖内,老道绝无理由干涉,在这坊市之中却是不行,望道友体谅。” “这……”许庄微微皱起眉头,许庄虽然不是无法无天的性子,但是若这般轻易走脱了杨炼,却是他不能接受的,思虑几息,许庄沉声道:“好叫尊者知道,我与此人已经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今日走脱了他,他日或许便是在下有殒身之灾。” 话锋一转,好似刚才什么也没说似的问道:“今日尊者是非阻我不可了?” 闻言月华尊者亦沉思许久,突然道:“方才见道友使得一手非凡剑术,只觉惊艳十分,只是老道闭关已久,不识少年英才,倒还未请教道友名号?” 许庄淡淡道:“在下许庄,添为太素当代真传。” “原来是太素正宗真传,无怪如此风采。”月华尊者又瞧了瞧双目紧闭,正行功运气的杨炼一眼,道:“这位道友倒是不面生,应是天火派真传杨道友吧。” 杨炼按下紊乱的气机,睁开眼道:“正是。” 月华叹道:“两位皆是道宗天骄,老道实在不欲参和两位仇怨,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为星月坊故,不得不出手调解,若许道友执意出手,只能先过老道这关了。” “嗯?”此言既出,杨炼不由长出一口气,总算放下悬着的心来,许庄深深看了月华与杨炼一眼,突然道:“好,这便领教月华尊者的神通吧!” 不动则已,动则势如雷霆,话音未落许庄便全力出手,剑丸铮的一声暴起,将身剑一合便化作一道剑光朝杨炼斩去。 不过许庄虽是突然出手,又怎能逃得过元婴尊者之眼,同一时间月华尊者已经将持着的拂尘一晃,万千拂丝便化作罗天大网,交织得密不透风,拦在杨炼身前的同时似乎要将许庄包裹起来一般。 “起!”许庄不慌不忙,运使丹力,一道雾气自囟门升起,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再次出手,迎风便涨,狠狠往拂尘大网抓去。 “嗯?!”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与拂尘大网方一接触,许庄便感觉一丝异样,本来未想能竟全功,然而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一抓之下,竟意料之外的将这天罗大网狠狠得撕扯开来,将一大把攥在手心里,露出一大片空白来。 周遭执法修士大惊失色,统领更是心中狂震,纵是上品金丹,怎么可能有如此威能,连元婴尊者都能抗衡?这绝不合常理! “不好!”杨炼亡魂大冒,“月……”言语未出口中,一剑飞来,杨炼只觉天旋地转,恍惚间还瞧见许庄遁光一卷,从他道袍里卷走了乾坤布袋。 只是为何自己能瞧见这一幕呢? 杨炼没有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道理,头颅在地上滚动几圈,视界彻底陷入黑暗。 “好,许道友果然好剑术,好道法,好神通。” 月华尊者古井无波的表情下似乎涌动着愤怒,浑身腾起摄人的气势,须发都飘飞起来,冷冷道:“今日许道友在我星月坊逞凶杀人之事,我会亲自向贵宗要个说法。太素正宗乃是神洲玄门之领袖,我想元化真人定不会包庇门下肆意行凶。” 许庄心底泛起一丝古怪,犹疑片刻回道:“今日情非得已,多有得罪,改日许庄再向尊者登门赔罪。”言罢见月华尊者无动于衷,也不再停留,登时化作一道剑虹冲天而去了。 月华尊者望着许庄遁光消失在天际的方向,久久不语。 上品金丹,上品金丹……中品金丹,终究几无成道元神之望,不成元神,什么千载修行,百般道术,俱是空谈。星宿师弟寿元尚久,自己却已没有那么多时日了,也不知星宿师弟此去太玄宗,顺利与否?或许他回返之后,便是时候准备让他护持自己转世的事宜了。 带着千般思绪,月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月色之中,天地为之一清,又恢复了万里晴空,徒留一声长叹。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金笔玉册留我名 云梦大泽,无边无际,汇流天下水脉,滋养生灵无数。 其中灵岛仙山处处,仿佛天成,又似鬼斧神工,星罗棋布,拱卫中心陆洲。 相传太素创派之初,开派祖师以无上神通,移来一片陆洲填于泽中,镇压灵穴,又移山填海,在云梦大泽之中各处灵穴支脉处布置岛屿。这才有了太素传道万载之基。 云梦泽中心陆洲,是太素正宗真正的山门所在,其上仙山数十,灵峰无算,屋舍连绵。空中竟有岛屿悬空,亭台楼阁隐现其中,流泉喷瀑,云雾缭绕。 若是平常时侯,还常能看见有修士或驾驭遁光,或乘法器仙禽在云间穿行,一派仙家景象。不过今日倒显得冷清,只因门中鸣钟九响,庆贺有弟子炼就上品金丹,举办真传仪式,虽不比金丹大典,也算是宗门中极是隆重的事情。 照理说,凡是在册弟子,只要在宗门中的,无什么要紧事缠身的,都应参加仪式。当然,宗门又非不近人情,只消推脱闭关之类,自然不会强求。 但是这等大事,能见着各路长老高人,真传弟子,乃至掌门真人,对于寻常弟子来说自然是欣然愿意的,这才有了此时稍显冷清的景象。 天枢峰,乃是太素群峰之首,接天连地,其顶直插云中,犹如一根宝柱雄屹于众峰之中,又称天柱峰。天枢峰对大多数太素弟子来说熟悉又陌生,峰上许多地方是禁止弟子随意走动的,而去往太素祖师殿却是每位太素门人都轻车熟路的方向。 太素祖师殿正中立着三尊高大玉像,正中一道士,面容模糊,道袍朴素,此为门派祖师太素道人;左为长眉垂胸,紫授道袍的老道形象,是开派祖师抱玄子;右为中兴祖师,第四代祖师玉寿真君。再其下两侧,共有十四尊稍矮玉像,是太素传道万载以来的各代祖师。 此时殿中一片肃穆,真传仪式已经开始。许庄跪在蒲团上,朝门派祖师,开派祖师,中兴祖师三拜九扣,起身后童子指引他再到右侧最末玉像前,掌教元化真人正老神在在的站在这尊玉像下,玉像模样与其分毫不差!童子唱到:“参拜本代祖师元化真人。” 不错,本代祖师,也是十一代祖师正是掌教元化真人。 太素正宗与许多宗门因体量体制原因有许多不同,门中或另有师徒传承,或有家族辈分之分,或私下论交关系,如此种种,宗门一概不论,名义上当代所有真传都算作本代祖师元化真人名下的十二代真传“弟子”。 本代祖师元化真人也是上代祖师,第十代祖师名下的真传“弟子”。直到当代十二代真传中如有人成就元神,这才算接过了太素正宗的传承,成为第十二代祖师,再有第十三代真传…… 是以太素正宗传道万载有余,时至今日名义上才传了十二代。 参拜完三大祖师和本代元神真人,另一名道童捧来金笔玉册,这是真传名册,需由许庄自己在上面留名。 玉册小小一卷,正合童子双手尺寸,由童子捧着放在许庄身前。 许庄专心去瞧,只觉玉册上空间无限,一个个名字或光明大放,或朴素无光,许庄目光越过前代真传无数人,来到最后,才见到自己所熟悉的几个名字: 韩望,南宫阳,越君岚,云瑶光,步剑师,孙素真…… 许庄!许庄接过金笔,在最后位置留上自己姓名,从此刻起,太素当代名传神洲的便是七大真传了。 童子收回金笔玉册,供奉回祖师殿香案之上,殿中所有门人长老齐声恭贺太素正宗再添载道真传…… 至此,真传仪式便算到了尾声。所有人陆续退场,直到祖师殿空空如也,只余掌教元化真人和许庄。 不待许庄请辞,便听元化真人道:“许庄,你且来琅嬛楼三层见我。”转眼间化作一缕云烟消散在空中,原来眼前不过一道身外化身而已。 琅嬛楼是宗门藏书之所,建与小台峰上,但在宗门弟子之中,大多人只知有琅嬛楼而不知有小台峰。至于其中缘由,一见便知。 小台峰琅嬛楼与天枢峰相距不远,以许庄飞遁之速转眼变至,一副无比熟悉的景象映入视线:只见被拦腰斩断似的半截山峰上,屹立着一座庞大无比,好似顶天立地巨人所建筑的楼阁,通体大以木类建成,远远望去,只觉拔地插天,上出重霄,飞近了稍作细看,重檐翘角,台楼环廊,飞阁流丹,云雾缭绕。 这便是琅嬛楼了。 从大门入了琅嬛楼,又是一副奇特的场景,楼内只一层便高逾百数十丈,常人置身其中,好比蝼蚁误入了城楼一般,四面是拔地而起直顶到天花之上的书墙,不知多少竹刻,玉简,纸书,皮卷收藏其中。 太素万载以来收集的道书法术,奇门遁甲,奇人异谈,天工数术,文学诗词,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其中的知识凡夫俗子穷尽一生也学不完万一。 无数弟子在藏书墙上飞起飞落挑选心仪之选,在供弟子休息的悬空平台上苦苦研读…… 而这只是琅嬛楼藏书相对最少的第一层。 相传最初之时,只消是太素弟子都可以随意入内翻阅藏书,但是随着琅嬛藏书愈来愈多,纵使是宗门长辈已经筛选去除了许多无用杂书,还是有许多弟子沉浸书海之中,不知不觉便荒废了道业,读书万卷,修为却停了长进,还有书痴弟子进了琅嬛楼,不知不觉便过了一生…… 再后来,宗门将琅嬛楼分为三层,第一层不禁任何太素门人入内,第二层便需内门弟子方可进入,第三层更只有真传弟子可以踏入其中。并且定下了进入琅嬛楼每日都需耗费善功的规定。 这琅嬛楼一二层对许庄来说不能再熟悉了,年少修道之时,也是同辈中那般“书痴”中人,在此处度过了许多岁月,如今再入琅嬛,那些功书苦读之人,已了许多陌生面孔,令人顿生感慨。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琅嬛楼里书中仙 许庄飞上了三层,这处只许真传弟子入内之所,一应陈设倒也同一二层没什么不同。 只是许庄方一登上此层,便见一条腹生四爪的靛青真龙在空中飞旋,追着一道金光上下乱窜,金光来去飞快,腾挪灵活,绕着真龙上下翻飞,似乎戏耍,真龙苦苦不能得手,似是急切了,张开大口就要怒吼,忽地一只土黄的大手从天而降,将那真龙前半段攥在掌中,五指死死扣住龙口,不叫其出声……这一情形,倒与前日许庄擒拿炎龙的景象倒有几分相似。 空中还有无数宝光飞来飞去,各类奇珍异兽嬉戏玩闹…… “这……”许庄心生疑惑,倒是隐隐瞧出眼前景象似乎并不是十分真实,但又绝非幻术之道,还不待细看,上方传来一声淡淡的:“放肆!” 便见忽地一声,空中一应事物乍散而开,化作一道道流光飞回四周书墙架上,变回一卷卷刻简书卷。 许庄寻着流光所归之处望去,只见那真龙化为一处金玉简书,上书龙文三字:《龙力法》,再去瞧那金光:《天鹏纵横遁》,那土黄色大手:《厚土奇书:大擒龙手》。 不待许庄细思,便听见另一个声音从上空传来:“许庄,上前来。” 原来是元化真人的呼唤,许庄循声飞上空中的一处平台,见一老一少两名道人正着黑白两子,杀的不亦乐乎,老者手捻黑子,盘坐棋盘前苦苦思索,良久方下一子,这自然是元化真人,少者一袭白衣,半躺着云塌之上,一手捧道书一卷,似乎沉浸其中,并不看棋盘,只在元化真人落子之后,另一手随手一子落下。 许庄暗暗惊讶,元化真人添为太素掌教,又是元神真人,第十一代祖师,这少年道人在元化真人面前竟如此随性,又不知是哪位前辈祖师。 再看棋盘,照理此类棋道所考无非算理数术,莫说元神真人,便是许庄也能穷尽其中变化,但是随两人棋子落下,似乎小小棋盘空间上,有风起云涌龙争虎斗,沧海桑田道理交织,不知不觉便也陷入了其中。 过了不知多久,随着一粒白子落下,许庄这才惊醒,只觉得似乎有许多体悟,留待梳理,又似乎还有许多云里雾里的道理,随着棋局终结,便此错过了去,不由怅然若失。 “哎!许久不与道友弈道,本想给道友一个惊喜,可惜还是棋差一着啊!”元化真人笑叹道。 “哈哈哈哈哈。”直至此时,那少年道人才舍得将眼光从道书中挪开似的,得意道:“元化,你差得可不止一着,想赢得我,再给你五百年钻研钻研罢!” 得意之余,又将眼光投向许庄,细细打量一遍,脸上挂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啧啧道:“这就是今日那位新晋真传么?不差。” “哦?可难得听得道友一声夸赞啊。”元化真人奇道,却见少年道人只是笑而不语,这才朝许庄道:“许庄,这位是书仙道友,执掌琅嬛楼,总管一切藏书,日后可多多请教于他。” 书仙?许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老老实实拜见过书仙道人,书仙道人只摆摆手,朝元华真人嫌弃地道:“他们是你名下真传,又不是我的弟子,尽甩于我添麻烦。” “哈哈哈哈,道友莫再推托,老道还有许多宗门事务待理,去也。”元化真人哈哈一笑,不待两人反应,将身一摆又化作一道烟气消失无踪了。 元化真人将挑子一撂,转眼便消失无踪,书仙道人却似乎并不意外,淡淡道:“你们第十二代每出一名真传弟子,元化小儿总要演上这么一出。” 他朝许庄摆摆手:“依例真传弟子可以查阅三层所有藏书,你可以自行翻阅,如果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倒可以来问我。” 闻言许庄也不客气,直接便道:“谢过前辈,晚辈想先翻阅三大真传,还请教真传道书所在何处。” “哦?”许庄的问题突然提醒了书仙道人似的,书仙道人脸上又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伸手一招,三枚玉简便化作流光飞入他手里,笑道:“你晋为真传得授完整的真传道书是应有之理,三大真传,就在此处,不过……” “许庄,内门记载,你做为真传种子,得授《太素一炁经》半部,又在内门大考之时,以剑术扬名,得了长老欣赏,指点了你剑术,又赐下了《太素有无形质剑气》的部分密要。却不知你练就的,到底是哪门真传?” 书仙的忽然发问有些不在许庄的意料之中,更是情理之外,许庄隐隐感觉书仙道人似乎对自己的秘密有所察觉,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紧迫。 许庄沉吟少息道:“弟子只是修行了些许剑术傍身,修行的乃是《太素一炁经》。” 书仙呵呵笑道:“既如此,我将《太素一炁经》予你便是,何必翻阅另外两门。” 许庄反问道:“真传弟子,照理可翻阅所有藏书,所谓触类旁通,弟子想遍观三大真传,体悟太素道术精要,可有什么碍要么?” 闻言书仙微微皱起眉头,把玩着三门真传玉简,稍作思索,释然一笑道:“你这小子,还拿规矩来压我么?拿去吧!” 说着将三门玉简一抛,丢到许庄手里,书仙本待不再搭理许庄,已经卧回了云塌,只是举起手中道书又放下,还是道:“小子,为难你未免显得我书仙气度太小,太素宗也从来没有对门人奇遇巧取豪夺的道理。” 说到此处,又支起一半身子,目光炯炯:“只是……贪得无厌,修行多门道法者,我见过许多,终究不可能真成大器。似你这般例子,我还从未见过,同时修行两门道法,真炁,剑气,随意化生?竟然俱是根本真法。我实在好奇的紧,如果你愿意为我解惑,我自有好处与你。” 许庄露出些许无奈,果不出所料,或许自己在出现在书仙道人面前的时候就已经被察觉了特殊之处。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三相六印九窍凝丹秘录 许庄犹疑片刻,无奈道:“好教前辈知道,非是弟子敝帚自珍,只是弟子此法成就颇为独特,有或许无可复刻之因素。” 话语间许庄翻手取出一个空白玉简,掌间灵光涌动,一个个文字落入简中,片刻间便完成了录入,呈到书仙面前,“前辈过目便知。” 在玄黄界,修行之人欲要炼法凝丹,共有三种法门: 下乘法门,或炼化妖丹,或服食丹药,借助外力凝炼金丹,为下品金丹。 下品金丹借外力凝成,就此止步,再无更进一步的可能。; 中等法门,需修行之人在道基,炼法的境界中的修行中练成三种异象,为内三药,意味根基圆满,再采集三种天地奇珍为外三药,此为六合大药。 六合大药齐聚,修士可尝试炼法凝丹,一举功成,即为中品金丹。 中品金丹虽未得圆满,但仍有更进一步,修成元婴的可能,只是想要去伪存真,跳出生死玄关,那希望便渺茫至极; 上乘法门,修行之人需在金丹之前的修行中,铸就圆满的根基,齐聚六合大药,即使如此,亦不可轻易练法凝丹,仍需继续修持己身,等待机缘。 此机缘不知何时来,不知何时走,不知何感受,千万走到此关头的修行之人有千万种不同的体会,玄之又玄,无法言说,只有静待机缘,一朝龙虎风云,成就上品金丹。 上品金丹功成圆满,元婴水到渠成,如此方有望元神之境。 而这简中所录,正是昔日许庄游历天下,探索仙府所得的炼法凝丹秘术。 仙府无名,此法亦无名号,共有三相法,六印法,九窍法三门秘术,正对应修行人凝丹的三种法门,依照此法凝丹,自具神通,可以熔炼多种道法,种种真气,法力,剑气随意化生。 三相法需炼法凝丹者不可行炼化妖丹之法,必要服食丹药之外,还需另备三种珍贵宝药,依照三相法凝丹,成丹之后丹呈三相,便可练就三门根本真法。 六印法需炼法凝丹者集齐六合大药之外,另服六印法中记载的丹药六丸,再辅以三种珍贵宝药,三种天材地宝,依照六印法凝丹,成丹之后丹现六印,可练就六门根本真法。 九窍法需炼法凝丹者集齐六合大药之外,另备九种样样珍贵异常,价值连城不谈,甚至只存在传闻之中的天材地宝,如有机缘依照九窍法凝丹功成,成丹后丹生九窍,可练就九门真法。 如此三种法门,每一门所耗费的资源成倍翻番不说,寻常炼法成丹之术所求不过提升成丹几率,然而此三法每一门依次降低成丹几率各三,六,九层! 需知如下品成丹法,所珍贵难得不过妖丹,丹药,成丹之法难度反而几近于无,如依照三相法凝就下品金丹,耗费资源翻番之余,成丹几率反而不能十拿九稳,如此法门却只为成就下品金丹而生,显然不合情理,更不用提六印九窍之法。 果然书仙道人接过玉简一观,眉头登时紧皱起来,良久长叹一声:“如此法门,本末倒置,不能称之为上法。” 又沉思一会,问道:“纵使三相六印,不能成就上品金丹,也不算了得,撇去不谈,可是这九窍之法……上品金丹,本就万中无一,要借此法成丹,还要更加艰难。我推演无数遍,若依照此法绝无可能成丹。许庄,你是如何做到的?” 许庄回道:“不瞒前辈,昔日我仙府奇遇,同这凝丹秘法同时得到的还有一桩重宝,乃是一壶名为纯阳炁的仙真,借此炁之助,才能成功炼法凝丹。” “什么?”书仙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纯阳炁?” 不怪书仙道人如此惊骇,此纯阳非彼纯阳,并不是指阴,阳之属,而是本质,本真之意。 所谓修道先修“真”,修的就是求得真我,去伪存真,得了真我,纯真的“纯阳之身”,才能谈的了修“道”。 修行者照见本性,跳出生死玄关,炼成元神,长生久视,可以称为真人。 元神真人修持己身,保持真我,不知道要经过多久的修炼,渡过多少的灾劫,才能炼就遨游虚空,摘星拿月,斡旋造化,神通无量的纯阳真君。 纯阳炁的纯阳,正是此纯阳,纯阳炁到底是纯阳真君修行所需的元气,还是纯阳真君练成的特殊真气,还是天地间不知道怎么生成的天材……许庄并不知晓,只知道此炁妙用无穷,增长法力,加持神通,滋养神魂,炼法,炼丹,炼器都只是大材小用。 传闻之中,纯阳炁一缕可改变修行之人的天资,一缕可增长寿命千载,一缕可弥补下品金丹本源,重生练成元婴之望……一缕可令修行之人体悟真我,或有求得上品金丹机缘之能,一缕可大涨炼法成丹之几率,不能不称之为改天换命之物。 许庄正是得了这一壶纯阳真炁,改变天资,悟性增涨,体悟真我,炼法成丹,改天换命,依照九窍法炼成了上品金丹,以半部《太素一炁经》练成了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以些许《太素有无形质剑气》的密要,练成了千变万化的剑术。 “纯阳炁?一壶?” 书仙道人脸皮抽搐,嘴里不自觉喃喃自语:“若是我得了一壶纯阳炁,我都有可能渡过火灾,将来未必不能成就纯阳法宝啊……”双目直直瞪着许庄问道:“你全用了?” 纯阳法宝?许庄眼皮狂跳,心底暗道不妙,一身法力不自觉全力运转起来,只是不敢动分毫,嘴上勉强回道:“正是……” 空气宛如凝固了一般,整个琅嬛楼三层陷入了沉寂,许久,书仙道人一声长叹:“命也!”大袖一甩,旋踵即逝,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许庄刚松下一口气,忽然又三本道书掉在面前,耳边传来书仙淡淡的声音:“这是感谢你为我解惑的赠礼,分别是三大真传前代祖师所书的修炼心得笔记。” 许庄拾起道书,像空中揖手道:“谢前辈。” 这次却没了回音了。 许庄松了口气,也不纠结,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手中的玉简上来,没过多久便沉浸其中。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太素真炁观 太素者,太始变而成形,形而有质,而未成体,是曰太素。 这是太素所有真传道书的第一句话,所谓太素者,乃是玄门思想中宇宙开辟前的五个阶段“先天五太”的一个阶段,代表了有形有质的原始物质宇宙状态。 这算不上是什么高深的秘密,在许多道书中都有记载,但却可称是太素道统的由来。 许庄从对真传道书的深深沉浸中醒来,心中涌起无尽的欣喜,生出一种‘得道’的快感,三大真传,果然精妙绝伦,载道无穷,更为重要的是,他终于知晓了真传全本的奥秘所在。 从他修习最为完整的《太素一炁经》讲,他所得的半部经书与真传全本的前半部分,由练气到金丹境界并无不同,但是只有得到了真传全本的传承,才能知晓其中的天差地别,全本《太素一炁经》对他最大的补益不是后续的修炼之法,而是全本经书全部存入心中时自然明悟的一种朦胧的感受。 似乎文字,似乎图录,似乎水墨,似乎无物。 许庄收起刻录好的道书副本,朗声向书仙道别,没有得到回应,许庄也不以为意,迫不及待出了琅嬛楼,化作一道惊虹,以最极致之速飞回了冲云峰。 落在峰顶,许庄开启洞府,迈步其中,便见许多信符悬浮在洞府禁制中,还有光彩道道,丹瓶玉盒,各种贺礼。 许庄一概不去瞧,将袖一挥,统统收入府中,留待日后处理,径直入了洞府最深处的静室。 此静室是许庄修行入定所用,陈设十分简单,白玉塌一张,蒲团一个,室中央摆着一尊丹炉,角落躺着数个黑色石锁。 许庄翻手拿出一丸圆陀陀,金灿灿的“金丹”,随手丢入丹炉之中,渡一口真气入内,便见丹炉光华闪动,淡淡的烟气便从中逸散开来,轻舒薄张,氤氲满室。 做完了一应准备,许庄不再拖沓,飞身落到玉榻蒲团上,盘膝而坐,五心朝天,闭上了双目,霎时间便如同石化了一般,动也不动了。 先天五太是玄门思想中,宇宙开辟之初的阶段之称,得授全本《太素一炁经》的许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朦胧的感受,似乎只要自己想,便能回返宇宙开辟之初,真正的体会其中奥妙一般。 原来这才是所谓“真传”,并非何种修行之法,并非何种神通道术,而是传承在道书中的,对太素本质的感悟——太素真炁观。 进入太素真炁观后,许庄只觉得已经失去了‘我’的概念,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视角,感受到沧海桑田在一瞬间倒流,高山沉入大陆,大陆没入汪洋,天地回反为最原始的物质,一切一切都随着时间的倒流回到了最初的,重新开始。 始起先有太初,始见炁,炁之始而未见形者也,后有太始,形之即时,始而未有质者也。 在许庄的感受中,随着时间流回到最初的,又飞速从太易走向太初,渡过太始,形兆既成,在太素阶段变得缓慢,使他得以感悟形与质的诞生与变化的无穷奥妙……最后再走向太极,万物化生,分阴阳,生五行,天地开辟。 —— 日落西洲,双月同天,复紫气东来。 不知反复了多少次,虽然冲云峰之上仍是葱葱郁郁,生机勃勃的景象,但寒意渐升似乎也预示着季度亦经过了轮回。 这一日,一只衔着金符的仙鹤从云天之上落下,在冲云峰峰头盘旋一阵,似乎确认无误,便将金符投入了许庄洞府禁制中。 金符入了洞府中,却并不安分停留,登时光华大放,嗡嗡作响,上下飞动,但又并非攻击,只是触动禁制。 静室之中,丹炉已经沉寂,空中亦无半点氤氲,许庄盘坐蒲团只上,一动不动,整个场景好像一副画一般,只有寂静。 忽然一刻,许庄微微一动,好像石人焕发了生机,整个人忽然变得“血肉分明”起来,躯体都有了呼吸。 只见许庄双目忽然睁开,静室之中似乎一道无声的惊雷闪过,虚室生白,亮如白昼,许庄单手抬至胸前掐诀结印,轻喝一声:“出!” 一道亮堂白光便从囟门中飞射而出,正是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只是与之前的雾气模样大不相同。神通一出,一种惊人的‘存在感’好像充斥了整个空间,摄人心神,化作一只有形无色的巨大手掌,轻轻一捞,将静室角落几个黑色石锁捞在手里,好像手虚拖着羽毛一般,轻若无物。 许庄眉头微微一皱,这些石锁乃是自己道基境界时称量法力之用,虽也是经过祭炼的重石,如今却不太合用了,当即便收回了神通。随后伸手一招,那触动禁制的金符便突兀的出现在其手中,许庄灵识一扫,便心中明了,“原来是庶务堂。” 许庄如今晋身真传,在门中地位大涨,宗门也会配给一应行头,法器,丹药,等等修行物资,这些事务,都由庶务堂受理。 不过许庄自举行真传仪式到今日,还没抽得空闲往庶务堂一行,所以引得庶务堂来信催促。 此事倒是该处理了,许庄将金符收入袖中,大步出了静室。 洞府中依然安静祥和,只是禁制中又多了些许信符拜礼,许庄一并将之收入府中,便出了府门,架起遁光飞入云中,稍作思索,化作一线虹光,直直出了太素陆洲,却没未往庶务堂去,而是朝云梦泽中一阵疾飞,略过许多岛屿,渐渐到了云梦泽中也人迹罕至的地界。 再过片刻,忽见前方朵朵晦暗云团压在水面上,覆盖数十里,云团下俱是浪潮怒卷,水龙接天,外间却是碧空如洗,一派清净。 许庄按下遁光,仔细瞧去,水中影影绰绰许多庞大的身影正在浪中嬉戏,个个形貌狰狞,齿似利刃,方鳞烁烁,最为奇特的是,阔背两边,上下各有生出一对翅膀一样的大鳍,鳞片长似鸟羽,锋利似剑。 “这便是羽鲸没错了。”许庄暗暗点头,门中记载,此妖物乃水中霸主,疑似太古凶兽‘鲲’属,生具翻波倒浪,聚啸风云之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正合自己称量神通之用。 当下神通再出,迎风便涨,这次没了空间之限,转瞬之间便化作一只百丈大手。 “起!”许庄运使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往下一捞,只听一声惊人地嘶鸣,一下将一头羽鲸被擒在手中,惊惶之中,凶猛扑腾起来。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称量神通(新年快乐!) “道长停手!” 忽地一声如雷霆炸响,一片烟波巨浪翻起数百丈高,浊浪排空,一头体型寻常羽鲸十倍有余,长须阔唇,目光灼灼闪烁智慧光芒的巨大羽鲸从浪潮中探出半个身子,隆隆轰轰的声音传来。 “道长快快停手,我等羽鲸一族是在太素正宗登记在册,应许在云梦泽居住的良善灵兽,我观道长神通广大,玄功深厚,想必也是太素高人,为何为难我等?” “哦?”虽然是从门中记载得知云梦泽中还有羽鲸一族,却不知有这等事,更没想到此等凶兽,竟然有诞生灵智之辈。 许庄略感讶异,不过他本无杀戮之意,于是道:“我倒不知此事,此番也只为称量神通之力,还请道友勿怪。” 称量神通法力,虽无杀戮之意,却将羽鲸一族当成了什么? 羽鲸闻言暗恼,正待思考如何出言回拒,许庄忽然抛出一物道:“道友诞生灵智,此物当可足道友修行,便当作道友一族助我称量神通的报酬,如何?” 这却是许庄从当日斩杀杨炼所得的乾坤袋中刮来的,助益灵兽修行的灵药,许庄并无灵兽傍身,倒用不上此物,此时倒派上了用场。 “这……”巨型羽鲸接住灵药,回拒之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迟疑片刻,闷闷道:“既如此,道长请便吧,只是还望道长小心分寸,勿要伤了它们。” “这是自然。”许庄微微一笑,目光再次放在手中羽鲸之上,原来在谈话之间,大擒拿手依然死死攥着那头羽鲸,任是如何拼命摆动身躯,嘶鸣阵阵,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去。 许庄甚至感觉似乎拘住这一头羽鲸,与提起自己府中石锁别无二致,于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之力而言都是鸿毛而已。 许庄面色不变,将羽鲸松了开来,不去理那羽鲸一个摆尾便要潜入水中逃脱。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忽然那擒拿大手竟然又一阵疯涨,转瞬间便膨胀到千丈大小,五指张开,都探入了云中,似乎要捉星拿月一般,随后覆掌往水中一探,水浪溢涌而出,竟然一把将十数头羽鲸抓在了手中,死死制住不许动弹。 “什么?!”那巨大羽鲸‘脸庞’上显出人性化的惊骇神色,身为羽鲸一族,如何不清楚羽鲸在水中有何等的伟力,动一动身躯,便是称翻江倒海也不在话下。 自己这些同族虽然灵智未开,但正因此,感受到生命威胁更是发了狂似地疯狂挣扎扑腾,顷刻翻浪蹈海,搅得这片海域被煮开了一般沸腾起来。 然而这还不算完,许庄似乎仍觉不够,忽然有力一声“起!”,那擎天大手陡然一震,竟然往上提去,抓摄着羽鲸直直提出了水面! “这!”巨大羽鲸庞大的身躯一哆嗦,见那十数头同族被捏在掌中,如同泥鳅挤在一起,阵阵悲鸣,顿生愧疚,正下定决心要退了这道士的灵药,拒绝他再试炼神通,便见那人将擎天大手五指一张,十数头羽鲸像下饺子一般扑通落入水中,激起滔天巨浪阵阵,排出许远…… “哈哈哈哈哈!”那人长声大笑,收了神通,朝它拱了拱手,道一声,“今日叨扰,道友勿怪!”纵身一跃,飞入云天之中不见了踪影。 此时正值日居中天,照遍万壑千山,云天之上遍撒金芒,许庄只觉天朗气清,胸中升起豪气万丈。当下也不急着剑遁赶路,御气乘风慢悠悠飞遁起来。 掌拘羽鲸,倒提出海,是何等神通,相较彼日许庄炼成金丹,神通初成之时,有了翻天覆地的提升。 如今许庄可以说翻江倒海,拔山拿岳,不在话下。然而他知道自己还远远未尽全力。 而这一切只因补全了《太素一炁经》。 世人常常对上乘道书抱有过度的误解,以为修行了上乘道书就能理所当然的练就更强悍的法术,理所当然的得道……实则不然,所谓修道修道,道是何物?道是无物,道是万物。 如果一个人天生有至上的智慧,至上的悟性,至上的资质,道尽在宇宙中,在天地中,在奇珍中……也在泥土中,悟道,成道,何须什么功法,道书。 对于修行者而言,并非是练成了什么道书,便能有什么样的成就。 神洲传闻,修行《太素一炁经》者法力磅礴,撼山拿月,摩弄乾坤。 实际上,并不是《太素一炁经》的修炼使修炼者有了更加磅礴的法力,而是《太素一炁经》提升了修炼者对法力的体悟,对于这天地间‘质’的体悟。 随着修行越加精深,修炼者这方面的智慧也会随之增长,对法力的理解愈加深厚,积蓄的法力便愈加磅礴。 这世上的大多上乘道书,都是同理。 此时此刻许庄才明白九窍凝丹之法,是怎样一种逆天法门,又缘何这般难以成就。 凝成九窍金丹,便能练就九门根本真法,如若皆是太素真传道书一般的上乘道法,对于修行者的智慧提升是何等恐怖,绝非更繁多的手段和更斗法能力那么简单。 当然,如何寻来九门上乘道法,还能有所成就,更是万难。 现在太素三大真传在手,只需一一补全修行,已经是无边的造化。 许庄本来天资便算上乘,后来淌过红尘,入过仙府,历经许多风雨,得过许多奇遇,又炼化了至真至阳的纯阳炁,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的修道天才。 否则也不能逆天改命,丹成上品,以半部经书,便炼成了惊人的神通,一经补全了《太素一炁经》,更是突飞猛进,入定中的每日,对法力之质的体悟和智慧都急剧的增长。 如今的许庄,只觉‘丹田’中空空荡荡,往日磅礴澎湃的法力好似海渊之中的溪流,金丹更是如饥似渴,只待得灵石丹药供养,便能如鲸饮吞海,增长无数丹力。 这也是许庄自觉此番称量神通还远没发挥全力的原因。 而他日若集三大真传于一身,又是怎样的盛景。不过如今《太素一炁经》初成,法力,丹力都未补全,需先做打算才是。 许庄按下心头遐想,忖道,昔日斩杀杨炼,得了他的大半身家,倒可以到门中换取资源以助修行,还有真传弟子,在门中自有修行资源配给,每十年更有一枚‘六转金丹’供给,正合增长丹力之用。只是自己得了真传道书,便回了冲云峰闭关,这才拖了许久未处理这些俗事。 如此一来,往庶务堂一行,倒成了当务之急了。 心中有了定计,再望一眼万里金云,许庄也不再悠闲,当即化作一道剑虹划破云天往庶务堂去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法物生变 庶务堂总管太素宗上下一应庶务,尤其除道书法术外的一应修行资源配给,权利甚广,事务自然也繁忙,每时每刻都有执事道童出出入入匆匆忙忙,各处还有执法弟子带着道兵、力士来回巡弋,到庶务堂办理事务的内外门弟子更是熙熙攘攘。 时辰到了正午,更是到达了一个巅峰,时不时便有各色遁光、法器飞落门前,穿制式道服的,着各色服饰的各个门人弟子入了大堂,由道童指引着往各处去办理事务。 忽然听得门前一阵喧哗,紧接着便见一名丰神俊朗的道人袍袖飘摆,大步入了堂中,其余门人弟子皆是恭恭敬敬,落后一步。 立时便有机灵的道童见状迎上,作揖道:“这位师兄……” 忽的那道童脸色一呆,似是认出了眼前之人的面貌,忙露出一副讨好笑容道:“许师叔!这边请,这边请,您可是来取真传法物的么,朱执事可念叨了好久哩!”忙不迭唤来另一名道童速去通传,便引着往后殿去。 原来这人正是许庄,自从正式举行真传仪式之后,名声和相貌自然已经遍传门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在旁几名道童本还只是略微留意,听得“许师叔”之名登时一个激灵,纷纷上前问安,入了后殿坐下,一些机灵的还连忙奉上香茗灵果。 许庄自无不可,品了会儿灵茶,先前入内通报的道童匆匆跑出来,四处使了使眼色,其他道童忙站直了身体,便见一名圆头大耳,高冠博带的壮硕道士行了出来,人方露面,声音已迫不及待地传来: “哈哈哈哈!许师兄,您可算来了,老朱可苦候许久了!” 言语间以大步到了许庄身前,脸上笑容真挚,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细缝。 许庄也不托大,起身迎了一下,拱手道:“朱执事,在下初成金丹,后学末进,怎当得师兄之称,喊我师弟亦或本名便是了。” “诶!师兄自谦了。”朱执事露出大不同意的神情:“师兄乃是丹成上品,载道真传!日后传承我太素正宗道统的人物,我等没这等本事,平日也是做些为门人服务的俗事,称呼一声师兄,应当的,应当的。” 许庄笑了笑,也不再掰扯,两人落座后便直接道:“前日诸事缠身,劳执事久候了,此来庶务堂便将一应事物办理妥当,顺便将一应法物取走,免得耽误了贵堂其它要事。” “哈哈哈,哪有什么要事可与师兄之事相比!”朱执事饮了一口灵茶,呵呵笑道:“师兄放心,一应俗事我老朱早已帮师兄处理妥当了,您过目一下便是。” 随后便取出一张便笺,递给许庄过目,又唤一声童儿,道童忙应了一声,快步道堂后知会一声,没过片刻,便领着数名排成一列的小道童入了堂中,每人手捧一个木盘儿,上盛着各色法物。 朱执事将道童儿喊到身前,笑道:“师兄请看,这便是真传弟子一身行头,道袍,玉冠,法衣,金剑……师兄真传之名我太素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素自是用不上,但总归是要有的。” 随后又一样一样细细道来:“千年雷击木法剑,虽是制式法器,可也是由天工道人炼制了三十二道天罡禁制的……五气进元丹一瓶,玉阳真砂小盏,想来不必我老朱多舌……” 林林总总,一口气说了十一样,最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嗯?”许庄眉头挑了挑,瞧他作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不禁有些许讶异,真传十二项法物,总没有出差错的道理才是,沉吟少刻,也闭口不言,就静待朱执事开口。 朱执事为难了好一会儿,见许庄始终闭口不问,脸皮也不禁抽了抽,心里暗暗叫苦,只得开口道:“真传十二项法物,想必师兄也知道,如今十一项尽在此处,只是还有一项,六转金丹一枚,如今庶务堂还没有,请师兄再给老朱一些时日……至多三个月,不,两个月,定为师兄准备妥当。” 果然还是出了岔子,许庄脸色不变,心思已经转过几回。 六转金丹,此“金丹”非彼金丹,而是丹药的一种品类之称,与通常丹药不同,多以金属,矿物,玉石等材料练成,食之五气失衡,不宜吞服,通常或以‘化炉’炼化,或修士含于口中,或置于体外,吐气入丹,勾连其中丹气化用,而六转之称则是金丹独特的品级称呼。 无怪这朱执事迟迟不愿开口,自己本来已经拖沓许久才来,庶务堂还办不妥当一应事物,若追究起来,定是难辞其咎的。 若是其他事物便算了,只是这六转金丹,却就事关自己修行。 许庄沉默片刻,终于还是遂了朱执事愿,问道:“六转金丹是门中金丹修士修行的碍要之物,丹霞院天炉亦是片刻不停的开炉炼制,怎会有缺或之事?” 朱执事苦笑道:“好叫师兄知道,前不久有人耗费大量善功,要将庶务堂内所有六转金丹都兑了去,照理快到了丹霞院送来金丹的日子,小弟未曾多想,全兑于了他……启料到了时日,丹霞院却全无声息,我数次着人去催促,丹霞院也不给出原由,只推说要下次一并交付。” 许庄立时便听出了朱执事言语中的暗示:“如此是丹霞院出了岔子,倒非执事之过。执事可否教我,丹霞院负责与贵堂交接者是何人?” 朱执事咳咳两声,小声道:“据我所知,是丹霞院长老,均阳六岛陈氏陈渊及。” “哦?”陈氏?许庄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 前番也说了,太素传道万载,元神辈出,真传无数,修道之士无算。自然亲眷门人更多,修行之人寿元悠长,更能护持家族,势力,长此以往,门中势力自然盘根错节。 太素长盛久兴,门内势力倒是各有兴衰,时至今日,渐渐形成了五姓,七望,共十二巨室的说法。 十二巨室也算源远流长,有的古老宗族甚至从太素开宗立派以来便存在至今,自然把持宗门许多权柄,占据许多资源,宗族子弟更是人才辈出。在许庄之前,六大真传中便有四人是巨室子弟。 均阳六岛陈氏正是十二巨室之中,七望之一。 许庄走到今天,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当即便道:“朱执事,情理之中,我自然可等待你处理此事,只是六转金丹事关我修行大事,若我现在便个解决方法呢?” “这……”朱执事拿袖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汗,为难道:“不如我即刻去执律院上报此事,由执律院派人去问讯那陈渊及,想来宗门会给师兄您,给师弟我一个公道。” 许庄不置可否,那丹霞院,或者说陈渊及违了规矩是肯定的,但要说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条律也算不上,纵使执律院派人去问讯,总有的是道理推脱,来来去去又不知几许时日,又有什么区别了? 许庄本来就不是什么软弱之人,登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心里,细细思量后,便下定决心,朝朱执事道:“执事此法甚好,只是太过拖沓,我身为真传弟子,对门内一应事物皆有问讯之责,这便帮执事过问过问此事吧!” 朱执事闻言心中大叫苦也,怎得就成了请真传弟子帮自己过问此事了,只是还不待想出什么言语推脱,许庄已经喊来道童,让他去外间请来负责值守,巡弋庶务堂的执法弟子。 朱执事心中大急,脑门上竟然真个冒出汗珠来,只是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制止。 过得片刻,遍见两名执法弟子各带道兵,力士到了堂外,着手下在外等候之后,入了里间,朝两人分别行礼道:“见过许师叔,朱执事。” 许庄淡淡点了点头,道:“烦请朱执事将事情原由同两位师侄叙说一遍。” 朱执事眼角狂跳,只得硬着头皮将事情从头道来。 那两名弟子取出便笺,听着朱执事所叙,细细记录下来,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站出来道:“禀师叔,我们已将详情记录,这便回执律院上报?” “不必。”许庄摆摆手道:“今日我在此,便是要行真传弟子之责,替朱执事过问此事,你们且留一人在此,一人去丹霞院将那陈渊及唤来此处,我要细细问讯于他。” 两人又对视一眼,当即另一人作揖道:“那师侄这便去了。” “慢来。”许庄从那道童儿仍捧着的木盘之上,取过上刻许庄之名,代表真传弟子的金剑道:“你执金剑去,务必将其唤来将此事原由解释清楚,如若不然,我只得将耽误此事的原由算在他陈渊及身上了。” “是!”那弟子接过令牌,也不拖沓,便出了门,带上道兵力士去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一剑斩去纷纷扰 有道是,财侣法地乃修行四要,若说缺一不可或许过于一概而论,但此四者对修行之人而言确实颇为重要。 而丹药,无疑称得上是修行人之‘财’,是以丹霞院这般掌管灵丹妙药的机构在任何宗门中地位都不会低了去。 丹霞院在太素陆洲最东沿处,占地甚广,光是药田灵峰,便十数有余,在沿边大泽之上,还圈出大片区域,养殖着各类水生灵草,处处有药农丹工忙碌。 那十数药田灵峰的正中,有一高一矮两座连峰,高峰之上,镇着一座‘宝塔’,其上乌云盖顶,轰隆作响,源源不断的天雷泼水也似打下来,劈在宝塔顶上,细细看去,塔身中段却是八卦炉形状,其中燃着永不熄灭的熊熊烈火,随着天雷劈打,更是猛烈燃烧,下段部分,无数身着丹霞院道士忙忙碌碌,有的调整禁制,控制火候,有的掐算时间,不时往炉中投入灵金,宝矿,药石等等…… 瞧来分工明确,仿佛炼器,实则是实实在在的炼丹之术,炼的正是‘金丹’,毫无疑问,这便是丹霞院永不停歇的‘天炉’。 稍矮些一峰,其上楼院处处,却是丹霞院寻常办事之处。 一处院落之中,摆着一尊赤铜丹炉,炉中道道灵光飞来滚去,色彩变幻不停,两名道人盘坐两侧,时不时打入法决,过得片刻,炉中动静渐小,只余火烧不断的噼啪作响。 炼丹似是告了一个段落,两名道人也闲暇下来,各自闭目养神,不料没过两息,忽然院外传来铃音阵阵,两人不得不又睁开眼来,其中一者无眉长须,中年模样的道人皱起了眉头,喊道:“进来!” 便见一名道童快步跑了进来,不待问话,便伏在地上道:“启禀长老,外间来了一名执法弟子,说要您去接受问讯。” “嗯?”无眉道人正是陈渊及,闻言不由讶异,执法弟子找自己有什么可问讯的?细思倒有一事,莫非那姓朱的将事情捅到了执律院去么? 转眼陈渊及便否了此想,心中冷笑道,那姓朱的圆头滑脑,岂敢得罪自己,想来是那许庄到庶务院吃了瘪,这便告状去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数,面上却不显露,陈渊及露出奇怪的神情,问道:“你先起身吧,那执法弟子可说是因何由?是去执律院问讯么?” 那道童直起了伏在地上的身子,回道:“禀长老,那执法弟子言是丹霞院断交六转金丹于庶务堂之事,让长老到庶务堂接受问讯。” “什么?”陈渊及闻言一愣:“去庶务堂?庶务堂有什么资格令我去受讯?” 那道童答道:“那执法弟子说是真传弟子许庄许师叔亲自过问此事。” “笑话!”陈渊及大袖一甩,冷笑道:“真传弟子又如何,管到丹霞院头上来了!你这便去回复那执法弟子,叫他取了执律院文书再来吧!” 那道童应声去了。 另一名道人这时才开口道:“师兄按下这批六转金丹,莫非就因这位新晋真传之故?’ 陈渊及不置可否,另一名道人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几番,还是恢复了沉默。 院落中正要恢复平静,忽然院外又传来一阵铃音,陈渊及眉头紧紧拧起,道一声:“进来!” 果然又是那道童去而复返,进门没行两步,便膝下一软,顺势伏倒在地,战兢道:“长老,那执法弟子不肯离开,还取了真传金剑出来,说道……说道……” “说道什么?快说!”陈渊及喝道。 那道童伏在地上的身子抖了抖,吞吞吐吐将执法弟子原话一字不漏说了。 “哈哈哈哈哈哈!”陈渊及听完不怒反笑,“许庄小儿,实在荒谬!此事原由,算在我身上又能怎得!你去吧,还是原话告知那执法弟子,令他取了执律院符诏再来,如果他还不走,便随他吧!” 道童闻言忙不迭爬起身,小跑着去了,院中又安静了片刻,只是两人都未重新入定,少许另一人又开口道:“那许庄前些时日才晋身真传弟子,此前都未听说过此人,不知是如何与师兄结了怨?” 陈渊及没再沉默,说道:“莫师弟可听闻日前,那许庄代宗门去太玄宗参与金丹大典的事情?” 莫师弟道:“自是听说过。” 陈渊及冷笑道:“那你可知道,那许庄小儿往太玄宗一行,惹下了什么祸事?” “祸事?”莫师弟疑惑道:“据我所知,此行还算诸事顺遂……” 莫师弟忽然似有所觉,疑道“师兄莫非是指许庄在外斗法杀了天火派真传杨炼之事?” 陈渊及微微颔首,莫师弟皱起眉头:“纵是天火派真传又怎得了,同辈之间在外斗法技不如人,天火派也绝没什么好说的。那杨炼也是积年金丹,许庄初成金丹,便将其斩于马下,门中皆谓之天资惊人……” 眼瞧越说越有将那许庄夸得天花乱坠的势头,陈渊及脸色一黑,忙开口打断:“你可知杨炼何许人也?其父杨怀尊,乃是天火派的元婴尊者,更有成道元神之望,权柄甚重……” 见莫师弟露出不以为然之色,陈渊及哼道:“杨怀尊一脉一向亲近我太素正宗,你可知道因为什么?因为杨怀尊的妻子,杨炼之母,乃是我均阳陈氏宗女,现任家主的亲妹妹!杨炼虽是天火派真传弟子,也是半个我陈氏……我太素弟子。” “这?”莫师弟怔了怔,“那师兄此次所为,是陈氏的意思?” “非也非也。”陈渊及抚须笑道,“我不过略施手段,让那许庄小儿小栽个跟头罢了。也是叫他知晓,得罪了我均阳陈氏,日后还有他许多苦头吃。” 莫师弟叹了口气道:“师兄,纵使陈氏族中真有为难于许庄之意,你也不该掺和其中。现下使得这手段又算得什么,若那许庄真闹到执律院去,总还是要交了金丹,平白惹得麻烦。” “闹到执律院去又如何。”陈渊及不快道:“往日又非没有前例,炼丹出了差错;丹品不尽人意;有门中高人急用先调度了去……总有的是理由推脱,执律院又能多说什么,左右不过轻飘飘的一句办事不利以示批判。” 说话之间,语气渐渐得意:“更何况执律院现任的两位副院尊,便有一位是我均阳陈氏尊者,算来还是我叔父……” 话音未落,忽得听得一声霹雳也似的炸响,整个院落都猛地震动一下,丹炉站立不稳,倾倒在地,顿时火光迸溅,滚出灵药渣滓,仙材真水无数…… 两人慌忙抬首去看,却见此院上方的禁制,已然裂开一大道豁口,正有一道青色光华滴溜溜一转,又飞回天上一人手中。 那人立于半空之中,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瞧得见一身真传法衣在风中飘摆不止,青色光华飞回了那人手中,化作了一道滢滢剑丸,跃动不止。 那人瞧着下方渐渐开始愈合的禁制,似乎若有所思,旋即抬起另外一只手,竖起两指,吐一口气,打在剑丸之上,剑指往下一划! 登时剑丸一跃而起,化作一道剑虹,须臾百丈长,很狠往下一斩! 轰!又是一声霹雳,连天炉作响也被压盖了去,震得两峰之内的人耳内嗡嗡作响,一剑之下,下方院落禁制顷刻破碎,仍有余力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 说来话长,实则只在转眼之间,禁制被一剑斩破,剑气斩在地面上,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一下被剑气余波打成了滚地葫芦。 陈渊及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得披头散发,好不狼狈,待得稳住身形不由勃然大怒,抬首怒喝:“许庄!你反了,敢袭击丹霞院重地!” 来者正是许庄无疑了,此时丹霞院亦迅速反应过来,数道遁光腾空而起,往此处疾飞而来,遥遥喝道:“何人袭击丹霞院重地!还不快快停手!” 许庄却是瞧也不瞧一眼,目光向下一扫,便见下方一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过灵识一扫,气息倒十分平稳?他出手只为打破禁制,已未发全力,想是无碍,另一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无眉长须,正对着自己气急败坏的怒喝,正是自己所了解到的陈渊及模样。 “蠢物。”许庄勾了勾嘴角,淡淡道:“陈渊及,违犯宗门法纪,抗拒问讯通传,今吾以真传弟子之身份,代执律院拿下你,留待后审,还不束手就擒!” “许庄!你有什么资格……” “哼。”许庄充耳不闻陈渊及的咆哮,不再废话,单手掐诀,囟门一道堂皇亮光飞射而出,正是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再次出手,须臾涨到十来丈大小,当即往下一抓! 只见陈渊及咆哮连连,缩腹鼓唇,吹出一道熊熊烈火,双手不停弹动,灵光闪烁,一下放出三四门法器来,两件兜在身旁,两件直直往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手上打去,似是拼尽了全力的模样。 然而只见那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手往下一抓,什么法器灵光,烈火喷吐,全似飞蛾扑火,一下无了声息,那两门护身法器更是抗拒了一刹也无,遭得大擒拿手轻轻一捏,登时四分五裂。 过路的风都未从院西吹至院东,拼了命的陈渊及已经被许庄拘住,死死捏在手里,莫说动弹,气也喘不得一口,死狗一般被提上了空中。 那几道遁光刚飞至了许庄身前,当先一人正待怒喝,便见许庄神通一出,陈渊及好歹也是金丹修士,被捉鸡仔一般的拘拿在手在,登时便噎住强硬话语在喉,随后又认出了眼前之人,眉头更是深深拧起,一腔快要爆发的怒火都按下了去。 “许师侄,你擅闯丹霞院,袭击同门,这是何理?” “陈渊及目无宗门法纪,我不过代行执法之职,暂且拿下他罢了。”许庄轻轻一笑,淡然全无一丝正在被责问的模样,伸手一招道“两位师侄,上来吧!” 便见从下方飞上两名执法弟子,带着四名道兵,六名力士,飞到众人身前,向众人见礼。丹霞院诸人或者打量一眼,或者干脆懒得关注。 许是觉得占着理,人手又多,为首的木长老胆气也壮了起来,喝道:“陈长老违了什么法纪!我丹霞院怎么没有收到执律院符诏,许庄,快将陈长老放下,莫以为我丹霞院是好欺负的!” 然则许庄仍是神情淡淡,身后大手拘着陈渊及更是动也不动,直接朝那执法弟子道:“师侄,烦请你们稍后同诸位长老说明情况罢。这陈渊及乃是金丹修士,你们未携带拘禁法器,制不住他,便由我暂代看守之职。你们可回执律院上报了详情后再来我冲云峰提人。” 言罢便法决一遍,轻念一句“收!”那堂皇亮白,纹理分明的大手忽然化作一颗雾球,氤氲紧锁,没得一丝逸散,陈渊及更被包裹其中,瞧不见丝毫身影,球身一转,往许庄袖中飞去,体量亦渐渐缩小,飞到许庄袖口时,已经只有拳头大小,旋即隐入许庄袖口失了踪迹。 原来所谓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既有擒拿之名,当然有拘禁之能,只是这倒是许庄第一次施展罢了。 收了神通,许庄朝两名执法弟子点点头,倏尔纵身而起,化做一道剑虹划空而去。 全程当着丹霞院众人之面,好似将众人视作空气一般! 木长老只觉气血直冲天灵,直欲喷薄而出,嘴唇动了又动,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余人更是沉默不言,过得半晌,许庄遁光已消失在天边许久,才听得木长老怒道:“不当人子!简直不当人子!”于是众人纷纷响应,连连指责:“这许庄当真目中无人!” 更有人道:“如此品行,怎能当得我太素真传!须得向掌教真人参他一本才是!” 此话一出,忽而又恢复了沉默,那人自觉失言,于是悻悻闭口不言。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均阳陈氏 均阳六岛,乃是数千载前太素一代祖师,陈真人所开别府,拱卫太素中心陆洲的福地灵岛。 千百年来陈氏开枝散叶,但主脉仍然世居均阳六岛之上,一代一代经营下来,方才铸造了均阳陈氏的望族之名。 主岛之上,道童神色匆匆穿堂过室,连过了三座殿堂,又行过了四五处院落,来到一处碧波漾漾的湖泊之前,湖边建得一座小亭,一座廊桥从亭外延伸出去,直达湖心一处浮于水面的船楼,一名青年道人正站在船楼顶层围栏边上,怔怔望着湖面出神。 道童匆匆入了小亭,还未踏上廊桥,便被两名道人拦住了前路,面无表情道:“家主有令,如无要事不得打扰。” “要事,天大的要事啊!”道童急切得快要跳起来,那道人仍是动也不动,漠然道:“是不是要事,你说了不算。” “你!”道童气急道:“门中传来急信,六房的陈渊及老爷被真传弟子许庄闯入丹霞院拿了去了!” “什么?”那两名道人脸色一变,一人忙道:“你且候着,我现在便进去通报。” “不必了。”忽而一道清冷声音传来,那船楼之上的青年道人忽然出现在三人身前,朝道童道:“你将事情详细道来。” “公子!”三人慌忙行了礼,道童不敢耽搁,连忙将所知前后讲了,又取出收到的信符递交给青年,青年静静听完道童所述,接过了信符,淡淡道:“事情我已知晓了,这便进去告知家主,此事你做的不错。” 又朝两名道人道:“家主正在待客,不宜打扰,你们继续值守吧。” 三人恭恭敬敬道一声“是!”再回首那青年道人已经又到了船楼之上了。 青年道人回了船楼,又瞧了眼信符,其上一段详细记载了那新晋真传弟子如何闯入丹霞院,当着丹霞院长老的面擒走了陈渊及的情形,这时一直清清冷冷的表情才流露出一丝复杂,“许庄……” 青年又在围栏旁站了一会儿,恢复了清冷模样,这才大步往船楼内行去,走过了过道,便听到里间传来的声音,登时又有些头疼起来。 只听一女声道:“大哥!妹妹外嫁以来,无时不刻不思念着家里,惦记着大哥您。你倒好啊!我回家这么久时日,想要见你一面都各种推脱,真将外嫁的妹妹当作泼出去了的水了不成?是否现在都听不得阿妹喊你一声大哥了!”言语中端是哀哀怨怨,忧郁万千。 青年一阵犹疑,最后还是掀起珠帘,进了里间。 一眼看去,只见上首坐着一名中年道人,黑发黑须,五官周正,案几边放着一盏清茶,面无表情的端过清茶,品了一口。 他对面则是一名芳龄美妇,头上花钗金枝梳云鬓,花容柳叶双眉,胭脂彩云,眼角微红,犹挂着一滴泪珠,循声望来,见青年入内,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意,轻声喊道:“宗凤,你来了。”实在是楚楚可怜。 上首道人便是陈氏现任家主,陈宗正,那芳龄美妇则是陈宗正的亲生妹妹,曾经的陈氏宗女,陈怜。 陈宗凤仍是一副清冷模样,只简单行了一礼,喊道:“姑姑。”快步走到中年道人身侧,行礼道:“大伯。” 又微微测过脸,瞧了美妇一眼,犹疑片刻,从袖中取出符信道:“门中急信。” 见陈宗凤这般模样,陈宗正微微侧目,接过符信,眼神一扫,登时目光一凝,将符信往案几上一拍,冷哼一声:“蠢物。” 陈怜闻声似乎有些惊讶,可怜神色也按下几分,关心到:“大哥,可是族中出了什么事?“ “你自己瞧吧。”他淡淡撇了陈怜一眼,屈指一弹,将信符送至她手中。 陈怜将信符接过细细瞧来,立时一个刺目的字眼直直映入视线,眼中登时闪过恨色。 “许庄!” 陈怜咬牙道:“大哥!你瞧见了吧,这贼子如此欺辱渊及,丝毫不把陈氏放在眼中啊!” “瞧见什么?做了蠢事,犯到了人家手里,累得家族名誉受损,我确实是瞧见了。”陈宗正道:“我倒要问你,渊及这番行事是否有你指使。” 陈怜委屈道:“大哥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妹妹外嫁多年,在族中哪里还说得上话?还指使得了谁人?或许渊及是瞧不过去那贼子,为妹鸣不平,这才如此行事。大哥,你如今是陈氏族长,怎得向着外人,快快着人去救渊及才是啊。” “最好如此。”陈宗正道:“渊及犯了门规,便是门中没有处置,我也会惩处他。至于他被许庄擒走之事,执律院自然会处理。” 陈怜闻言沉默了许久,脸色也变得生冷起来,半晌才道:“如今我是瞧明白了,大哥为何推脱与我见面,是生怕我求大哥为我炼儿报仇吧?” “十四年前,我化儿被越君岚所杀,我求过大哥,大哥以不便与越氏交恶之由拒绝了我,这口气,我咽下了。十四年后,我炼儿被许庄所杀,那贼子不过是新晋真传,既不是巨室出生,也非门中真人弟子,大哥就如此怕事不成?” 陈宗正端起清茶,轻轻抿了一口,又置回案几,如此做完一套动作后,才淡淡道:“陈氏,是太素的陈氏。” “好啊,好一个太素的陈氏。”陈怜冷笑起来,“看来我陈怜一个外嫁的女子,膝下的子女,不是太素的门人,自然也就不是陈氏的族人了。我和我炼儿,化儿,才是大哥心中真正的外人。” “怜儿,你生是陈氏的女儿,是我陈宗正的妹妹。自然是陈氏的族人,也永远不会是外人。” 陈宗正这时才第一次直呼了陈怜的名字,只是似乎温暖的言语却以如寒霜般的语气吐出:“杨炼,杨化,自成年以后可一次也没再和你回过家中来,与我陈氏的族人也从不来往,行走在外,更处处与太素弟子为难,斗法杀戮太素门人从不收手……” “你的好儿子可曾把自己当做半个太素门人了么?可曾把自己当作陈氏外子了么?” “够了。”陈怜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禁不住溢了出来,“自从我嫁给了杨怀尊,为太素,为陈氏争取了多少利益,在天火派内,多少人说他是陈氏的‘良婿’,太素的走狗。炼儿,化儿,他们受了多少欺压,看扁,同怀尊父子之间,都因此闹的不可开交!他们不过是年少叛逆罢了,陈宗正!你怎么说得出如此冷漠的话来。” 一番话讲来语气平平,却蕴含多少情绪,听得陈宗凤清冷的脸色都微微一变,陈宗正却只是沉默不语。 陈怜见陈宗正没有回应,已经心如死灰,凄凉笑了笑,不再言语,也不顾什么礼数,起了身便走。 直到陈怜的身影消失在堂外,陈宗正也没再瞧她一眼,只端起清茶淡淡的品着,里间便这般沉寂了良久。 “大伯,这样真的好吗?”陈宗凤突然问道。 见陈宗正没有回应,陈宗凤纠结了少许,还是再度开口道:“姑姑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否则陈渊及也不会贸然为此出头。这样处理……是否会寒了族人的心?” “什么样的道理?”陈宗正眼皮也不抬一下,“族人们只看到杨怀尊给太素争取来无数利益,其中大多数都落入了我陈氏袋中。至于杨炼,杨化,如何叛逆,如何与太素门人为难,总也不至于与我陈氏族人放对,与我们有何关系,是么?” “你也是如此想的?” 不待这位下一代中最出色的侄子思考,陈宗正又道:“那你们可想过,杨怀尊争取来多少利益又如何,还不是落入了陈氏袋中,而你陈氏的宗女,良婿之子,天火派真传,却在外处处与太素为难,斗法杀戮太素门人无数。外人如何看待?其他家族如何看待?门中又如何看待?” “你陈氏,是太素的陈氏,还是天火的陈氏?” “这!”陈宗凤惊骇地倒退一步,‘太素的陈氏,还是天火的陈氏?’陈宗正的话犹如撞钟声鸣,震耳欲聋,在他脑中一遍遍回响,霎那间便感觉后襟都被冷汗浸湿了。 陈宗凤艰难开口道:“侄儿愚钝,想差了。” 陈宗正没有回复,于是气氛又冷寂起来。 过得半晌,陈宗凤才又开口道:“只是……这对姑姑来说是否有些不公?” 陈宗正不由讶异之时,又生出不知是欣慰还是可惜的情绪来,叹道:“宗凤,没想到你平日总是一副清冷模样,到了这时,还能为他人着想。” “只是不论如何,陈氏都不能为此事表示不满,更别谈对付门中真传,你明白吗。稍后你记得传讯门中,令宗赫不得做蠢事。” 陈宗赫乃是陈氏族中一位元婴尊者,在门中执律院掌副院尊之职。 交代完此事,陈宗正摆了摆手:“今日乏了,你下去吧。” “是。”陈宗凤也知道这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不再多言,恭恭敬敬行礼后便准备离去。 只是突然陈宗正又喊道:“等等。” 陈宗凤停下脚步,疑惑回头望去,却见陈宗正正端着清茶不动,似乎思虑不定,过得良久,他长长出了口气,说道:“还有一事,你速速去办。” “你去宗玉之处走一趟,见着他面,不管怜儿是否在他那,便叮嘱他最好不要参和此事。” “小叔?”‘最好不要’? 疑惑在陈宗凤脑中一闪而过,这位小叔正是父辈之中最小一位,虽是长辈,出生之时已经与兄长阿姐相差许远,不过百数十岁。 据陈宗凤所知,这位小叔幼时除了仆人外更多是陈怜代为照料,两人感情甚笃,确实有不顾一切帮手姑姑的理由,只是…… 陈宗凤忍不住问道:“小叔虽也是……昔日真传弟子,但是修为已废,纵使他想为姑姑出头,也有心无力吧?” “哦?”陈宗正瞧了他一眼,严肃道,“你瞧不起宗玉么?” 陈宗凤虽然不答,但是陈宗正已经从他脸上读到了一切,不由摇摇头:“纵使修为已废,宗玉也曾经成就上品金丹,位列太素真传。” “你呢?你炼法圆满至今已经二十多年,昔日许庄外出游历之前,修为,法术,名气都远不如你,如今呢?你何时能触摸到金丹大道,何时能位列真传,何时能真正支撑起陈氏下一代。宗凤?你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瞧不起宗玉?” “上品金丹又如何,还不是被那钟神秀还未成金丹之时,便打碎了金丹,废了修为。”陈宗凤冷冷道:“假以时日,我定也能成就上品金丹,不论是许庄,还是钟神秀,我迟早要和他们一较高下。” “上品金丹如何?上品金丹代表无论是天资,心性,智慧,福缘……代表着一切都在你之上。许庄如此,宗玉也是如此。金丹之道如此简单,为什么成就上品金丹的是许庄,而不是你。如果你不能摆正心态,成就上品金丹之事还是休谈吧。” 陈宗正冷冷道:“至于钟神秀……此子乃是钟天地之灵秀,应玄门气运而生,天生的道子。元神真人也视之为未来道友的人物。与之交锋……”言语未说尽,一声轻嗤已然表明了一切。 “去吧。”陈宗正懒得再言语,一拂袖子,忽然失去了踪影,只余案几上一盏清茶。 “……”陈宗凤一向冷清的脸色不变,袖中却已攥紧了拳头,静静矗立了片刻,才朝空气行了一礼,大步走出了外间,天色已经不复堂亮,一抹斜阳半挂在海面上,映得天边一片红霞。 “上品金丹……”陈宗凤遥遥望着夕阳,袖中拳头攥得越紧了,半晌后才松了开来,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液顺着掌指流到指尖,滴落在船楼甲板上。 与此同时,船楼顶处,陈宗正也望着远方,端起了茶又放下,摇摇头,张手摄来酒壶,也不需杯碗,提起便往口中倒去,一条清澈的水线从壶口钟倾泻而出。 这一喝,便是日更月替,直至深夜,才第一次放下了手中酒壶,忽而长声大笑起来。 他忽然想道:今日哪句话,是我真正想说,又哪般做法,是我真正想做? 修道之初,他也曾十分纯粹,心中只有大道,法术,神通。再年长些,他渐渐懂得宗门,师徒,家族,手足。再后来,姻亲,丹药,法器,资源,灵矿…… 不知不觉,占据心神的东西越来越多。 师父啊师父,您告诫我试试拂拭心尘,才能有望元神之道,为何您也没有做到呢? 如今我久在樊笼之中,越陷越深,是否还能脱身而出,一心一意地求道呢。 “元神啊……” 章节目录 说明 关于陈宗凤姓名,辈分问题。设计之初也想过这个问题,后来是觉得未必要事事与现实相同,毕竟是架空世界,本意是想做为陈氏的‘宗家’或者说‘主家’的代表,像陈渊及就不叫陈宗及。 但是均阳陈氏一章发出后有一些书友表示了疑惑,我觉得小说毕竟是依托于现实,所以经过考虑,或许将陈宗凤改名为陈师凤。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来人 冲云峰。 许庄在按下遁光,落下云头,便见到一个人影在洞府前候着,见着许庄身影,脸上显露出欣喜地神情,连忙上前两步,身子便要伏到地上去:“弟子拜见师尊。” 原来是之前尚在太玄宗陨星道场之时,许庄收入门下做了记名弟子的李长风,许庄回返宗门后,还未得空见上这便宜弟子一面,出关之后,才特意唤了他才冲云峰。 “起。”许庄面上露出微笑,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李长风便被无形的力量托住,身子也伏不下去,许庄笑道:“为师不重繁文缛节,与我不必行此大礼。” “谢师尊。”李长风只得起了身行礼道。 许庄目光微微一闪,对他稍作打量,不由微微有些讶异,问道:“长风,我观你精足气满,修为似乎大有长进?” 说起此事,李长风也显出兴高采烈来,嘴上道:“启禀师尊,多亏了师尊赐下的六窍清浊丹,弟子回返门中后,勤勉修行,总算突破了七十二道清浊之气的关窍,再过得些许时日修行,便能得圆满之数了。” “不错。”许庄微微颔首,思索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本蓝皮小册,交到李长风手中,说道:“这其中有为师所录的修行经验和些许剑术心得,希望能于你有所助益。” “你需谨记,修行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得有所懈怠。他日若能清浊合一,炼成法力,未必不能晋身真传种子之列。” “是。”李长风恭敬接过册子道:“定不负师尊所望。” “好了,先入洞府吧。”许庄边带着李长风往府内行去边说道,“此番为师唤你来还另有一事。如今我晋身真传之位,照例可独立一峰,或择居灵岛一处。但我在冲云峰修行已久,懒得再另换别处,所以如今冲云峰已划归为我所掌。” 这却是许庄同朱执事交付杂事之一,李长风细细听着,一字不敢遗漏。 “不日庶务堂,天工殿便会谴道人来堪舆风水,大力神魔搬来灵脉,鬼斧道人修缮此峰……一应事务,由你对接。” “还有冲云峰中,仍有几位道友修行所在,这是具体位置,你须得一一寻去,说明情况,如果欲搬府离去,冲云峰会方便行事,如果仍想在冲云峰修行,我冲云峰也不会吝啬…但需他们配合冲云峰修缮一事。” 说话间已经入了洞府,许庄带着李长风穿堂过道,到了一处小室前,便道:“今后你便在冲云峰修行吧,这几日先暂居此处,待冲云峰修缮之事结束后,你可另寻一处灵机充沛之所修行。” “是,师尊。”李长风不胜欢喜。 安置了弟子,许庄也不再停留,回了自己常用的静室,处理正事。 也就是处置陈渊及这蠢货。 如今人在许庄手上,揉圆搓扁自然是许庄说了算,一剑杀了自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是要交回到执律院手中去,不过收些利息,陈渊及是万万没处说理去。 许庄勾了勾嘴角,一抖袖袍,一颗雾球滴溜溜滚在地上,氤氲四散开来,覆盖地面,倒显得云中仙境一般,陈渊及的身形也在烟雾中显露出来。 被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拘禁起来,与中了拘禁之法别无他异,不能动,不能听,不能视,不能嗅……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只有拉长到无比煎熬的时间。 如今许庄方收了神通,陈渊及昏昏沉沉,还全没反应过来。不过许庄并没有和他废话的闲心,也不待陈渊及清醒,单手掐诀,一手取出一张黄符,淡淡喝一声:“禁!” 弹指黄符飞射而出,贴在陈渊及脑门上,这却是正经的拘禁之法了。 陈渊及方有些许动静,顿时又消停下来,不过过了一阵,四肢又隐隐动弹起来,喉舌中传出细微的嗬嗬作响。 “嗯?”许庄微微皱眉,未想到陈渊及还能有一丝挣扎之力,暗忖道:“是符纸品质太差么?可我已使上了十分之一的法力,居然还拘他不住。” 别看十分之一似乎不是什么大数字,虽然还未补足法力,但以许庄如今的修为,法力的‘力道’已经大的不可思议,看来这陈渊及也不算十分草包。 许庄暗运玄功,增强了法力压制,又使出了先前运使法力的差不多一半,这才将陈渊及彻底拘禁起来,像一桩木人一般,身体挺得板直,动也不动,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伸出另一只手一招,从陈渊及道袍襟中,袖内,腰间各种乱七八糟的物什顺势飞到许庄面前。 这个叫顺手牵羊,还是强搜明刮? 许庄脑中忽然冒出来个想法,不由笑了笑,甩之脑后,先从中取出最是显眼的一尊巴掌大的玉炉来,在手中掂了掂:“质地上佳,咦?禁制圆满,居然还是炼,化两用,倒十分少见。” 这种禁制圆满的法器,价值不菲,真要论起来,许庄身上或许只有剑丸可以媲美。 “正合我用。”许庄微微一笑,也不急着炼化,往怀中一揣,又从那乱七八糟的物什中掏出陈渊及的乾坤袋来,这介子须弥之物,是许多修道人随身的必要之物。 乾坤袋中尚有陈渊及布下的禁制,不过许庄也不需施法,法力一冲,便将其中禁制破了个七零八碎,倒出许多东西来。 许庄取出一个黄皮葫芦,拔开塞子瞧了一眼,便见其中金丹十数,个个拳头大小,圆坨坨,金灿灿,正是许庄急用的六转金丹,登时眼前一亮,尽数收了起来。 至于陈渊及为何有这一葫芦六转金丹,丢了又如何是好,许庄可全不关心。 得了一尊上佳丹炉,满满一葫六转金丹,许庄心情大好,继续挑拣,又取了几样有用的灵丹,一盒五行真砂,只余薄薄一层,便没了什么好物了。 余下些许散碎灵石,普通法器,许庄也不屑刮个一干二净,最后又取走一缗白玉钱,其他物什也懒得拾缀,一股脑塞进乾坤袋里,丢回陈渊及身上。 许庄掂了掂那一缗白玉钱,数来有五六千枚,心道:这陈渊及不愧是巨室子弟,又是丹霞院长老,身家倒是丰厚的很,这么多法钱,我可还从未见过。 原来这白玉钱叫做太素法钱,是由太素宗炼制的一种特殊的钱币,价值直接与善功挂钩,而且在整个神洲修行界,都使的开来,一枚法钱,便可换得拳头大小灵石百枚。 所谓修士之财,无非丹药,灵石,但是丹药种类繁多,对需求不同的人价值也不对等,做为等价物来说还不如灵石好用。然而灵石毕竟是矿物的一种,虽然纯净非常,但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切割损耗灵气不说,如无十分广大的介子须弥之物傍身,还不易于携带。 所以由玄门正宗背书的法钱在神洲修行界大行其道,而流传最广,最受修行人青睐的,自然是三宗炼制的太素法钱,上玄通宝,灵宝钱了。 许庄毕竟不是巨室,高人子弟,修行以来也没有过许多财富,为炼就金丹,收集大药更是几乎耗费了全部身家。 前先斩杀杨炼,他身上除了丹药法器价值不菲,似乎也没有携带太多钱财,这番倒是大大补充了一下身家,他虽然算不得是俗人,但也不是什么清冷的性子,脸上也露出微微的笑意。 取完了陈渊及的‘金银细软’,许庄也懒得拾缀他,由得他直挺挺躺在地上,凄凉十分,便自顾自打坐下来,倒也未入定,只是静坐调息。 果然还未过许久,洞府外忽然响起击钟之声,许庄反而有些讶异,瞧了地上挺着的陈渊及一眼,笑道:“本还以为得待到明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执律院倒比想象中更看重此事一点。” 不过执律院看重的是此事哪一环节呢? 许庄眼中厉光一闪,他能走到今天,一路披荆斩棘,可绝不是吃素的性子,来者是善客,自然早已做好了应对,若来者是恶客,也绝不惧怕和什么人斗上一斗。 他先传音令李长风去将来人引入洞府,这才施施然起了身,放出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照老样子将陈渊及拘起来,收入了袖袍,出了静室。 待许庄不紧不慢到了前厅,李长风已经引了来人在厅中就坐,许庄一进来,便瞧见一道星冠束发,紫色道袍的身影,容貌再熟悉不过,居然是韩望。 许庄暗暗吃了一惊,大步入了厅***手行了一礼:“韩师兄,怎得是你当面。” 韩望微微一笑:“许师弟,叨扰了,此番却不是私人到访,为兄现任执律院副掌院职,是为陈渊及以权谋私,吞昧丹药之事来的。” 好家伙,韩望此言一出,直接就给陈渊及定下了以权谋私,吞昧丹药的罪名,将事情定了性子。这么一来,执律院的态度,或者说韩望这位副院之尊的态度,或许与自己所想不甚相同。 许庄心思几转,脸上不动声色道:“韩师兄到访,怎么算得叨扰。”犹疑少许,这才发现自己府内实在是少了些生气,又歉意道:“寒舍简陋,没有灵茶仙果奉上,师兄见谅。“ “无妨。”韩望摆摆手,略作沉吟,忽然一拂袖,当啷一套茶具,两盏茶碗落在案几上,笑道“你我同代真传,师兄弟间便不谈什么你主我客了,为兄自取些粗茶润喉吧。”言语间已经动手冲泡起来:“请。” 许庄愕然复又一笑,只觉这位师兄真是洒脱君子,也不推脱:“请。”便接过茶盏,品起茶来,只觉清香淡淡,入口回甘,显然算不得‘粗茶’之称。 两人饮过茶水,韩望又道:“师弟府中,确实少了些许生气。仙道漫漫,已经足够艰难,总还是需有些闲情逸趣,为兄家中还有些仙姬秀妤,能歌善舞,晓琴棋书画,如果师弟不嫌弃,可赠予师弟。” 话未说尽,又小小开了个玩笑:“再到给师弟挑两个机灵的小道童伺候,免得为兄来访,自带茶水也罢了,还得自个儿斟茶。” 许庄闻言失笑,忙道:“师弟清净惯了,仙姬便算了罢!倒是道童,确实应寻两个。” “既然如此,日后为兄帮你包办此事。”韩望哈哈一笑,也不再劝许庄收什么仙姬秀妤,倒是将挑寻道童之时包揽下来,随后又说起门中一些趣事来。 韩望不谈正事,许庄也不着急,两人便随性聊了起来。 —— 几乎同一时间,陈师凤也驾着遁光来到均阳六岛上的一处偏僻之地。 这地界甚是冷清,山林虽郁郁葱葱,却偏生没什么生气,更没有烟火气。 陈师凤也是第一次到这儿,略作判断,沿着小路入了林间,行了不过数十步,便豁然开朗,到了一处空地。 一株根系盘曲虬结的古树下,摆着一案青石,上刻棋盘,布着残局,一名披头散发,白袍开襟袒胸露ru的青年人正撵着棋子苦苦思索。 那青年人撵着棋子,头也不抬,冷淡问道:“你是谁家子弟,怎么会到我这偏僻地方来。” 陈师凤抬头看着撑天的古树,说道:“我乃陈师凤,奉家主之命来此。” 两人冷淡的语气竟有些如出一辙。 青年人正是陈宗玉,听了陈师凤之言,倒是抬起头来,露出苍白的脸来,似笑非笑道:“豁……原来是族中的天之骄子,果然傲气非常。” 他一撇棋子,懒懒伸了个腰道:“说吧,我那大哥叫你过来做什么?” 陈师凤道:“家主有令,着你最好不要随意参合姑姑……陈怜之事。” “哈哈哈哈哈!”陈宗玉闻言昂首大笑道:“最好不要,是要?还是不要?” “我这位大哥,行事可真是越发不爽利了,到底哪一种,更合他心意,他自己都不清楚了吧。”陈宗玉又撵起棋子,戏谑道,“不过不妨事,因为我早已经参合其中了。” 陈师凤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你做了什么!” 陈宗玉蛮不在乎地笑笑:“我一届废人,能做得了什么?同我这位新晋的师弟打个招呼罢了。” 陈师凤冷冷道:“你的行为,我会如实禀报家主。” “嗤。”陈宗玉鼻腔里挤出来不屑的冷哼,自顾自下起棋来,全然一副懒得理会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 冲云峰府中,许庄与韩望两人谈天说地,倒是宾主尽欢,十分投趣,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薄暮之时。 许庄将茶水斟完,韩望浅饮一口,笑道:“不好,一时谈兴大起,打扰了师弟许多时辰,为兄此次前来可还有正事呢。” “师兄请讲。”许庄道。 “今日主要有两件要事。第一件呢,自然是要拿陈渊及回执律院去。”韩望说道,“虽然许师弟拿下陈渊及‘师出有名’,但总归不合规矩,陈渊及还是要拿回执律院审讯判决。” “此为应有之义。”许庄本也没有强留陈渊及的想法,闻言一甩袖袍,放出神通,氤氲倒地的场景重现,陈渊及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现出身形来。伸手一指,笑道,“这就是陈渊及了,师兄尽管拿去便是。” 陈渊及在地上滚得几圈,只觉东倒西颠,本来迟钝的知觉反而回复得快些,隐隐约约听着熟悉的声线传来:“这就是陈渊及了,师兄尽管拿去便是。” 陈渊及稀里糊涂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已经下意思怒喝道:“许庄小贼……” 韩望眉头一皱,忽然伸指一点,一道无色神光倏尔飞出,往陈渊及身上一卷,就把陈渊及不知拘到了何处去,又没了半点声息,这才又露出笑容道:“那为兄便将他拘走了。” 他略作沉吟,又道:“师弟,愚兄以为,你此番发难虽有道理,但还是太过莽撞。自陈祖师留下陈氏以来,陈氏发展三千七百年有余,在门中的势力,非同小可,巨室之名,可并不是空穴来风。” 说到此处,他自嘲笑了笑,其实谈及巨室之名,韩族号称五大宗族,传承延续之久,势力盘根之深,还远在陈氏之上。 “师弟或许有所不知,如今执律院四位副掌院中,便有一位是出自陈氏。此事虽被我抢先一步接手,但拿了此人回去……恐怕还难免掰扯。” 许庄暗暗吃了一惊,他是凡俗出生,既无背景,亦无师长,如今虽然位列真传,但对执律院掌院这等高层身份还未来得及了解,听了韩望一番话,才知晓背后还有许多不知道的关节。 许庄虽然不惧,却也能感受到韩望的善意,他直起身来,正襟行了一礼道:“谢师兄指点。” “好了,你我师兄弟间不必如此。”韩望摆摆手,含笑道,“我对你与陈氏之恩怨亦有所了解,天火派的路子,即使对陈氏而言也非小可,陈氏未必会放弃寻衅发难,你还需小心提防。总之,日后你遇事还需再稍加一层思虑,谨慎对待才是。” “师弟受教了。”许庄颔首道。 “还有第二件事。”韩望说到这里,神情不禁变得古怪起来,上下打量许庄一番,“师弟如今可是名震神洲啊,方炼就上品金丹,便一战成名,众目睽睽之下在素有盛名的月华尊者手中杀了天火杨炼,还安然退走。” 说到此处,韩望禁不住露出玩味的笑容,说道:“此事一经传出,整个神洲修行界都惊震万分,人人皆知太素正宗,出了一位天纵之才,烁古震惊的真传弟子。” “这……竟有此事?怎么会传出如此不着调的传闻来。”许庄闻言大感汗颜,苦笑连连道,“若小弟所料不差,那日应当是月华尊者有意放水罢了,否则以元婴尊者的法术神通,又怎会触之即溃……” “原来如此。”韩望听许庄所述前因后果,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无怪月华尊者竟然真敢找上门来,原来是早已将面皮做了价……” “什么?月华尊者找上宗门来了?”许庄惊诧道。 “哈哈哈,不错,日前月华已经找上了门来,掌教真人亲自接见了他。”韩望大笑道,“这便是为兄此来所为的第二件事了。” “掌教真人接见月华尊者之后,降下了两道法旨。其中一道去了天工殿,外务堂,不日天工殿与外务堂便会着人随月华尊者一同回返,在星月坊布下传送阵,开设太素阁。” 许庄仔细听着,心中暗道:原来如此,月华上门来表面是要说法,实则是将面皮做了价,与掌教真人达成了不知什么交易,得了宗门的扶持。 传送阵自不必说,太素阁是太素宗外务堂所开办,买卖法器丹药,汇通太素法钱的产业,做为太素正宗背书的宝阁商户,开办到神州何处,自然会受到修行人的无比青睐。 云梦泽与星月坊之间,相距数十万里,几近东海,中间间隔的神洲中柱,中原大地,更向来是上玄宗的势力范围,往常从无来往,更别提建设传送阵,开设太素阁了。 “第二道,则到了执律院。”韩望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从袖取出一道绢绸法旨,许庄心中忽然升起不妙的预感,便听他正色道:“真传弟子许庄,逞凶杀人,不修功德,有损太素声名,禁足北极阁十载,门内诸事,不得与闻。” “师弟这几日便处理好杂事,自到北极阁报道吧。” 果然如此。 许庄露出苦笑,无怪自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月华再是表面功夫,总也做出了样子找上了太素宗来,宗门自然要给出一个‘说法’。 好在十载时光,说短不短,但对于享寿八百年的金丹修士来说也不过过眼云烟,自己金丹初成,本也该寻个时机,闭关沉淀下来,稳固境界,修行法术,更重要的是补足自己真传功法之缺。 如此一想,这小小的‘惩处’,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许庄收拾起心情,恭敬道:“弟子领命。”便从韩望手中接过了法旨,正待再说什么,却被府外忽然又响起钟鸣之声打断了。 “没想到天时这么晚了,师弟还有宾客上门。”韩望讶异道:“今日与师弟相谈甚欢,正事也交代清楚了,既然师弟还要待客,为兄便先行告退了吧。” 许庄并无约客,心中也有些疑惑,不过并未多说,只一同起身道:“我送师兄。” 韩望也不拒绝,两人便一同穿过厅堂,出了洞府大门,外间已经黄昏,但日光还未敛尽,紫月未出,皎月却已经先行升起,并不昏暗,府门前却未见人影,只有一柄小小金剑静静悬浮在空中,剑穗上系着一道合着的信符。 “金剑传书?这是哪位师兄来信?”金剑是代表真传弟子身份的独有之物,许庄接过金剑,仔细一瞧铭名之处,却是一个不甚熟悉的名字,疑惑道,“陈宗玉?” “这是……”韩望眉头一皱,心中升起疑惑,陈宗玉?他送信给许庄又是什么目的? 许庄思索道:“这个名字,我似乎在玉册之中见过……韩师兄可识得此人?” “陈师弟亦曾是我等同代真传。”韩望沉吟道,“只是……他出了‘那桩事’之后,便退出了真传之列,再未出过均阳六岛,在门中销声匿迹了。” “那桩事?”许庄眉头一挑,没有多做追问,淡笑道:“果然是均阳陈氏?我倒要瞧瞧这位陈师兄与我有什么好言说的。” 他探手从金剑上取下信符,金剑立时遁空而去,鸿飞冥冥,许庄也不在乎,入手手指微微一撵,便知道这是品质最是上乘的符纸。 许庄只当均阳陈氏,果然财大气粗,没有多做他想,将信纸揭开,定睛看去,只见信纸大片空白,只正中涂鸦一般画着几个符号,春蚓秋蛇般歪歪扭扭,扭曲中散发着诡异的味道。 奇怪的是,这几个符号完全不类人道文字,许庄却一眼便读懂了一般,其中的含义瞬间浮上心头:大自在…… “不好!”许庄猛地合上信纸,双目紧闭,瞬间便紧闭了六识,然而那几个扭曲文字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留在了他脑海之中,发出‘灼灼’的幽光。 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 许庄顿感不妙,立时祭起心剑将之斩去,不料下一秒本该被就此遗忘的记忆又诡异的回归脑海。许庄复又默诵道经,读驱邪咒,连诵三遍,依然全无作用…… 任由许庄如何施法,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十一个大字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韩望只见许庄揭开信纸一看,立时一声:“不好!”,就猛地将信纸合起,接着双目紧闭,浑身僵直,动也不动。 韩望心中暗叫不妙,立即单手掐诀,灵觉蔓延而出,搜天遍地,却一切如常,一丝异样也无。 韩望眉头一皱,双目放在许庄手上信纸之上,正有些犹疑,准备查探,许庄忽然睁开双目,神色一沉,大手一捏将信纸化作了屑粉。 “许师弟!”韩望还未来得及庆幸,见许庄神色不对,忙问道,“方才是?” “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 许庄默念几遍这个古怪的尊号,心头升起一片阴霾,听得韩望问他,稍作犹豫,减去了这莫名其妙的名号,将其他详细说了,韩望听过许庄描述,已经面色凝重,单手掐诀,口中诵道:“太素真形,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道法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连连念诵了七八种驱邪,祷福,清净的道经神咒,见许庄轻轻摇了摇头,才停下口,松开手印,苦笑道:“哎,以许师弟功力,都不能驱祛的魔邪,为兄果然也无能为力。” “师兄不必挂怀。”许庄道,“师兄可是知道,这是什么邪法?总要知道根底,我才好寻对策。” 韩望沉声道:“如我所料不差,恐怕是施了什么手段,叫你受了天魔感召。你见着的是天外魔邪的真名,驱之不去,等同于在这魔邪处上了名册,祂会使尽各种手段,坏你修行,堕你入魔……以图占据你的躯壳,化生成人,降临玄黄界。” “竟然如此,可有解法?”许庄脸色微微一变。 “解法……我太素正宗,乃是玄门大派,传下的驱邪祛魔之咒,便是最为有效的解法。可是方才你我尝试多次,却不能奏效,师弟所感魔邪,恐怕非同一般。”韩望沉吟道,“待我稍后回返族中一趟,查阅族内记载,定为师弟寻出方法来。” “我不日就要去北极阁禁足,只能劳烦师兄了。”许庄叹道,“天外魔邪,真名感召……甚是邪异,如不尽快驱祛,恐怕日后修行魔劫不断。” “师弟切勿焦躁,安心修行便是。在太素宗内,什么魔邪也休想降下风波来。”韩望安抚道,“暗害真传弟子,罪无可赦,此事我定会给师弟一个交代。” “谢师兄好意。”许庄点点头,望着传书金剑远去的方向,心中暗道:只是陈氏既然敢出手,想必早已做好了安排。陈宗玉……关键会是此人么? “韩师兄,可否为我讲讲陈宗玉之事?退出真传之列,是无心修行,做清闲长老去了么?”许庄问道。 “却非如你所想。陈师弟也是坚毅果决,一心向道之人,可惜。”韩望叹道,“退出真传之列,是碎了金丹,绝了道途的缘故……昔日师兄弟一场,此事我不愿多谈,但若此事确实是陈师弟所为,宗门法规绝不会留情。” 许庄闻言吃了一惊,不过见韩望谈兴不高,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至此两人已经没了谈兴,沉默了少息,韩望从袖中取出一物,递过许庄手***了拱手道:“师弟收好此物,北极阁中信息来往不便,有此物在,为兄有了消息才好联系师弟。” 许庄接手谢过,韩望也不再多说,点点头,倏尔拔地而起,化作一道虹光去了。 许庄在晚风中静静伫立了一会儿,心绪也平静了许多。均阳陈氏,这场纠葛定不会就这么过去了,但如今自身虽然位列真传,真要拿陈氏这般势力根深蒂固的巨室如何,恐怕还无能为力。 不过他日许庄若破丹成婴,乃至成就元神,那又是另一番情形。所以为今之计,还是要着重放在修行上。 许庄忖道:宗门之所有洞天大阵守护,天外魔邪,也不可能越过大阵降魔法于我,我需斩去魔邪真名对我的影响,专心修行才是。 思及被禁足北极阁十年,左右也没什么要事,明日便去北极阁闭关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金书玉册尽除名 一座石岛,悬着挂在云中,下窄上宽,刀剑削成似的平整。 岛中心蜿蜒生着一株劲松,葱葱郁郁,树荫下一汪井口大小的清潭,从潭口一望,底下直通岛屿底部,泄流而下,形成一道悬空的小小瀑布,不知去往了哪里。 然而清潭水面,却不见降低,甚至没有一点水波,潭边盘坐一名白发道人,五心朝天,闭目静定,一只白鹤,单脚立着,似乎假寐,也都一动不动。 整个岛上,只有松叶时不时的摇摆,才证明这不是一幅静止的画面。 一道飞书,以比之飞剑都还要迅猛的速度,划过一道金光,穿过重重云雾来到这空岛上,就在这时,那白发道人忽然“活了”,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手,飞书便突兀的出现在了他指间。 道人缓缓睁开了眼,将飞书揭开,细细读了一遍。 清潭产生了一缕水波。 那白鹤猛地睁开眼睛,忽然张喙,竟然口吐人言,还是一道浑厚中年的声线,问道:“师兄,可出了什么事了?” “族中来信。”白发道人说道:“昨夜突发,新晋真传许庄指诉陈氏陈宗玉邪法谋害真传,韩望连夜清点执法修士二十人,道兵力士六十名,到陈氏拿人,带回执律院审问。” “什么?”白鹤惊疑道:“陈氏能做出如此蠢事?韩望,难不成是韩氏的意思?” “哼。”白发道人似笑非笑道:“韩氏?你道为什么自三代祖师传下韩氏以来,历经万载,韩氏始终在门中屹立不倒?韩氏行事,从来只站在宗门视角!韩望将陈宗玉拘回执律院当晚,都不待执律院召许庄对质,陈宗玉便供认不伟……” “什么?”白鹤瞪大眼睛,“陈氏真敢堂而皇之犯下如此重罪?” “陈氏拒认指派陈宗玉行事,陈宗玉也供认乃是其一人所为。”白发道人道:“执律院獬豸断定陈宗玉所言为实,当晚便下了判决。” “陈宗玉,剥除道籍,金书玉册尽除名。” 白鹤打了一个寒颤:“剥除道籍,金书玉册尽除名……就算转世投胎,都永世不得入太素门墙啊!” “转世投胎,哪有那么轻巧。”白发道人淡淡道:“即使元婴大成,也未必能在轮回之中,保存本真。此人本就废了金丹,没了成婴之望,又剥除道籍,更不可能借门中法宝转世。何况……” 他合上飞书,淡淡道:“不止除籍,执律院已判陈宗玉,押送灼骨苦界,永生拘禁。从今往后,这世上便没有陈宗玉此人了。” “这!”白鹤惊道:“真传弟子,押送灼骨苦界,这怕不是万载以来首例?” 灼骨苦界是何许地方,那可是太素正宗开辟,用以拘禁宗门叛徒,封印妖魔鬼怪的苦牢六界之首啊,传闻蚀骨苦界,没有任何空气,清气,天地之间,俱是滚滚烈煞,时刻销魂蚀骨,不论何人入得蚀骨苦界,最后都是神魂磨灭,骨血消融的下场。 “呵呵,如今他可与真传弟子这名头彻地没了关系了。”白发道人似有感叹地道:“陈氏近五代来,已经连出四位真传,虽然还无人有炼就元神的势头,也可谓之气运鼎盛……没想到了近年,竟然屡受挫折?莫非陈氏的气数,已经到了急转而下的时候?” 白鹤道:“失去一个陈宗玉,还不至叫陈氏伤筋动骨吧?” 白发道人摇头道:“陈宗玉犯下谋害真传这种重罪,虽然经獬豸断定,非陈氏指使,然而陈氏怎么逃得开干系。” “似那执律院中,其他三位副院尊,除了韩望因未成婴,不够资格之故,哪位不是与陈宗赫,明争暗夺下任院尊之位已久?” “如今陈宗赫,位居执律院副院之尊,却监察不利?叫自家族中,出了这等贼子。那两位院尊,如何会不发难?陈宗赫又该如何交代?” “我料定不日陈宗赫便会引咎辞去执律院之职。陈氏在门中的其他位高权重之人,也难免受到影响。” “还有那疑似教唆陈宗玉的陈怜,宗门已经出动了执法弟子捉拿,陈氏和天火杨氏的关系,又如何维系?” “如此种种,或许对陈氏而言,还只是小事。”白发道人淡淡道,“可若陈氏势力受到削弱,那陈氏可还能握的住本来争得的进入‘真君传演先天太素境界’修行的名额?若此事受到影响,对陈氏而言才是真正的不可承受之重。” “什么?”白鹤发出不知震惊还是激动的声音:“师兄,若陈氏削去名额……” “我知你意,但是此事议定与否,还不需要我云氏牵头。”白发道人摇摇头,五指无意思掐来算去,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道:“师弟,我记得,恒策似乎有意将女儿嫁到陈氏?” 白鹤道:“确有此事,师兄的意思是?” 白发道人沉吟片刻,道:“暂且叫停此事吧,我们云氏几代来人才凋零,如今方有了一点复兴的苗头,不要在此时横生枝节。” 这一夜的动荡,还在往更多处传播,但作为事件的主角之一,许庄却没有太过多留意。 陈宗玉供认不伟,称一应罪行,皆是其一人所为,已经经过獬豸判定为实,当夜判决已下,此事就此告一段落,许庄也斩去此事纷扰,做好了前往北极阁禁足的准备。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北极阁中采灵真 一座石岛,悬着挂在云中,下窄上宽,刀剑削成似的平整。 岛中心蜿蜒生着一株劲松,葱葱郁郁,树荫下一汪井口大小的清潭,从潭口一望,底下直通岛屿底部,泄流而下,形成一道悬空的小小瀑布,不知去往了哪里。 然而清潭水面,却不见降低,甚至没有一点水波,潭边盘坐一名白发道人,五心朝天,闭目静定,一只白鹤,单脚立着,似乎假寐,也都一动不动。 整个岛上,只有松叶是不是的摇摆,才证明这不是一幅静止的画面。 一道飞书,以比之飞剑都还要迅猛的速度,划过一道金光,穿过重重云雾来到这空岛上,就在这时,那白发道人忽然“活了”,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手,飞书便突兀的出现在了他指间。 道人缓缓睁开了眼,将飞书揭开,细细读了一遍。 清潭产生了一缕水波。 那白鹤猛地睁开眼睛,忽然张喙,竟然口吐人言,还是一道浑厚中年的声线,问道:“师兄,可出了什么事了?” “族中来信。”白发道人说道:“昨夜突发,新晋真传许庄指诉陈氏陈宗玉邪法谋害真传,韩望连夜清点执法修士20人,道兵力士60名,到陈氏拿人,带回执律院审问。” “什么?”白鹤惊疑道:“陈氏能做出如此蠢事?韩望,难不成是韩氏的意思?” “哼。”白发道人似笑非笑道:“韩氏?你道为什么自三代祖师传下韩氏以来,历经万载,韩氏始终在门中屹立不倒?韩氏行事,从来只站在宗门视角!韩望将陈宗玉拘回执律院当晚,都不待执律院召许庄对质,陈宗玉便供认不伟……” “什么?”白鹤瞪大眼睛,“陈氏真敢堂而皇之犯下如此重罪?” “陈氏拒认指派陈宗玉行事,陈宗玉也供认乃是其一人所为。”白发道人道:“执律院獬豸断定陈宗玉所言为实,当晚便下了判决。” “陈宗玉,剥除道籍,金书玉册俱除名。” 白鹤打了一个寒颤:“剥除道籍,金书玉册俱除名……就算转世投胎,都永世不得入太素门墙啊!” “转世投胎,哪有那么轻巧。”白发道人淡淡道:“即使元婴大成,也未必能在轮回之中,保存本真。此人本就废了金丹,没了成婴之望,又剥除道籍,更不可能借门中法宝转世。何况……” 他合上飞书,淡淡道:“不止除籍,执律院已判陈宗玉,押送灼骨洞天,永生拘禁。从今往后,这世上便没有陈宗玉此人了。” “这!”白鹤惊道:“真传弟子,押送灼骨洞天,这怕不是万载以来首例?” 灼骨洞天是何许地方,那可是太素正宗开辟,用以拘禁宗门叛徒,封印妖魔鬼怪的苦牢六界之首啊,传闻蚀骨洞天,没有任何空气,清气,天地之间,俱是滚滚烈煞,时刻销魂蚀骨,不论何人入得蚀骨洞天,最后都是神魂磨灭,骨血消融的下场。 “呵呵,如今他可与真传弟子这名头彻地没了关系了。”白发道人似有感叹地道:“陈氏近五代来,已经连出四位真传,虽然还无人有炼就元神的势头,也可谓之气运鼎盛……没想到了近年,竟然屡受挫折?莫非陈氏的气数,已经到了急转而下的时候?” 白鹤道:“失去一个陈宗玉,还不至叫陈氏伤筋动骨吧?” “许庄或许不重要,但宗门真传的名声却无比的重要。”白发道人摇头道:“陈宗玉犯下谋害真传这种重罪,虽然经獬豸断定,非陈氏指使,然而陈氏怎么逃得开干系。” “此事已经引得门中许多长老过问,陈宗赫等在门中身居高位的人纷纷引咎辞职,那疑似教唆陈宗玉的陈怜,也已经出动了执法弟子取捉拿,陈氏与天火派那贤婿的关系,更不可能再维系……等等这些,都还是小事。” 白发道人一抖飞书,“恒事收到消息,门中长老已经在讨论削去陈氏进入‘先天太素境界’的名额,如此事议定,对陈氏而言才是真正的不可承受之重。” “什么?”白鹤发出不知震惊还是激动的声音:“师兄,若陈氏削去名额……” “我知你意,但是此事议定与否,还不需要我云氏牵头。”白发道人摇摇头,五指无意思掐来算去,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道:“师弟,我记得,恒策似乎有意将女儿嫁到陈氏?” 白鹤道:“确有此事,师兄的意思是?” 白发道人沉吟片刻,道:“暂且叫停此事吧,我们云氏几代来人才凋零,如今方有了一点复兴的苗头,不要在此时横生枝节。” 这一夜的动荡,还在往更多处传播,但作为事件的主角之一,许庄却没有太过多留意。 陈宗玉供认不伟,称一应罪行,皆是其一人所为,已经经过獬豸判定为实,此事也就此告一段落。但许庄知道,他与均阳陈氏的因果,不会就此完结,终有一天,还会再起纠葛。 不论陈氏还是许庄,都会静待时机的到来。 —— 太素宗门中,有一山无名,通体俱是嶙峋的怪石,丝毫天然秀色也无,处位不算偏僻,方圆却了无人烟。 北极阁便依此山而建,外头楼台模样,靠山建有殿堂,雕饰古拙,空间广阔,寂静异常。 之所以如此清冷,是因为北极阁乃是太素门中,最为出名的清苦之地,向来只有两种人会来光临此阁。 一者为门中修士修行到了一定境界,苦苦不得冲破关隘,为求突破,破釜沉舟的闭关之人。 此类人至少也是为求破丹成婴的金丹修士,更有为求踏破生死玄关,炼就元神,长生久视的元婴大修士。像这一类者,一入北极阁,除非功成,否则往往便不会再有出阁之日…… 更别提会否有人来往探望了。 第二者,便是许庄这般受了禁足惩处之人了。 许庄落在殿前楼台,只见门前殿后,一派清清冷冷,丝毫生息也无,暗自奇道:北极阁虽然清苦,但也应有弟子执役才对,怎得一点动静也没有。 见没有人影,许庄自然不会在外头傻等,大步入了殿内,殿内仍是悄无人声,除了朱壁红柱,金雕玉刻,似乎空空如也。 许庄扫视一圈,只见往殿中不远处,凭空悬着一个精巧鸟笼,里头拉一丝银线,立着一只彩羽鹦鹉,鸟头一点一点,竟然一副瞌睡模样。 许庄摇头笑了笑,只得喊道:“执役弟子何在!” “哎呀!”许庄一出声,里头立时传出一声惊呼,喊道:“道友且等。” 过得一时半刻,一个邋遢老道急急忙忙从内小跑出来,口中连声喊道:“来了来了。” 到了殿堂前,就见许庄气定神闲,负手站在殿中,犹有兴致观赏那彩羽鹦鹉。 邋遢道人一见那鹦鹉瞌睡沉沉,浑然不觉的模样,登时怒发冲冠,喝道:“畜牲!有人来了,还在偷懒!” 彩羽鹦鹉一个激灵,睁开双目,哇哇叫道:“老爷来人了!老爷来人了!” 邋遢道人脸皮一抽,怒道:“一会再拾缀你!” 许庄看着不禁莞尔,邋遢老道做了好一会戏,才上前道:“小友见谅,北极阁清苦,早已没有弟子愿意来此执役了。为了此事,老道没少往善功堂跑,也总得不到解决,只能作罢。” “如今老道亲自管事,好在此地鲜有人来往,老道为修行之故,才养了这小畜作通报之用。” “原来如此。”许庄摇头一笑。 “咳咳。”老道见许庄似乎没有追究的念头,清了清嗓子,正色问道,“小友到北极阁来所为何事啊。” 许庄见他似乎对有人到来全不知晓的模样,只好取出法旨道:“晚辈真传弟子许庄,尊掌教真人法令,禁足北极阁十年。”如此通报自己罪行一般,便是许庄也不由有些许害臊。 “原来是许师侄。”邋遢道人似乎见怪不怪一般,接过法旨嘿嘿道:“北极阁虽然清苦,却是一等一利于修行的好地界儿,禁足此地也不过是本门最面子的惩戒,师侄不必挂怀。” 他抬头望望天时,抬手捋了捋结成一团的胡须,发觉似乎顺不开来,尴尬放下手道:“日居中天,正是入阁的好时机,你且随我来吧。” 邋遢老道儿当先引路,两人便往殿中走去,渐渐入了深处,来到一座八九丈高的白玉门前,玉石发散着微微幽光,照澈门后曲径幽深的窟道。 邋遢老道一努嘴,吹出一道灵光,增上些许光亮,没多做停留,带着许庄径直过了门洞,沿窟道一路前行。 渐渐的,前方传来了隐隐的呜呼鸣啸之声,一股刺骨的寒气从窟道的深处铺面而来,以许庄的修为,都升起一阵寒意,又复行数十步,忽觉眼前视界一开,已经置身一处渊峡之中。 许庄放眼望去,这渊峡蜿蜒不知几远,两旁俱是幽蓝冰川,冷岩冻壁,照理处于山腹之中,却还能见到天色,不过晦暗犹如晚暮,雪飘不断,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呼啸在渊峡之间,一去百数十里,显是别有洞天。 老道士停步驻足道:“我便送小友到这了,不过还有些事项要与你说清楚。” 许庄虚心道:“前辈请讲。” “你瞧见这两面冰壁上的洞穴了没。”老道直直渊峡两边冰壁上面露出的幽深的洞窟,说道“这便是这渊峡之中的修行之地,可以随意出入挑选。不过切记,若遇到有禁制守护的洞穴,千万勿要惊扰他人清修。”老道又抠了抠胡须,笑眯眯道,“还有一事,如果你想往峡中深处去,须得谨记。” “这渊峡之中每时每刻狂风不断,在此处还好,越往深处去,峡中寒气越深,此风越加阴寒凛冽,冻天坼地,修为稍有不及者被这寒风一刮,立时冻绝生机,摔个四分五裂。这寒风每日正午时分稍弱,凌晨时分最为凛冽,欲往峡中深处去时,务须注意。” 许庄点点头道:“谢前辈提点。” 邋遢老道无所谓地摆摆手,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好赖已经与你分说清楚,老道我这便回阁中去了。”言罢也不待许庄反应,折身回了窟道,转眼间便消失了身影。 许庄朝窟道拱手行了一礼,便回过头来,纵身而起,乘风飞遁到空中,寒风铺面刮来,许庄运起道法,法力运转之下,顿觉寒意一扫而空。 看来此处寒风还算不上十分厉害,许庄自忖非是为闭关苦修才到北极阁修行,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往渊峡深处去寻个清苦之地,何况这地界也未必便不清净。 他扫视冰壁,一眼望去,每隔百余丈便有一洞,没有一处有禁制守护,思忖片刻,又乘风往前飞遁数里,便随便择一洞穴落下来,探出灵觉往洞中一扫,果然空空荡荡,徒有四方冰壁。 于是许庄步入其中,随手布下几道简单禁制,没有床榻,许庄也不挑剔,在空地上置上蒲团便盘膝坐下,探手从袖中取出一个黄皮葫芦来,正是昨日方从陈渊及身上搜来的丹葫。 许庄手中掂着葫芦,心中忖道:“我炼成金丹之后,还未有时间静下心来好生修炼一番,许多炼法境界时常使的手段都未修炼上来,还有补全《太素有无形质剑气》,也须提上日程来。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将丹力,法力补益圆满才是。” 定下了章程,许庄拔开黄皮葫芦塞子,往手中一倒,骨碌碌滚出一粒六转金丹来。 金丹与通常丹药不同,多以金属,矿物,玉石等材料练成,食之五气失衡,不宜吞服,有几种通常的用法,一者是以‘化炉’炼化,直接吸纳金丹精气,二者是修士将金丹含于口中,吐纳修行,再者可直接置于体外,吐气入丹,勾连其中丹气化用。 用法不同,自然效率不同,借用丹炉,自然效率最高,含于口中吐纳次之,但却难免有少许五气失衡的可能,一般没有化用丹炉的修士,会选择采用第三种法门炼化。 许庄手头虽有一尊炼,化两用的上乘丹炉,但尚未炼化,真要说起来,炼化法器的功夫短时间内未必便十分效率。 禁足北极阁的时限也才短短十年,所以他也不着急此事,正待先渡气一口,引出其中丹气,忽觉吐纳之间,引入体内的灵气中携夹着一股凉气,许庄凝神感受,只觉这凉气似乎与峡中寒意份出同源,却没有那凛酷的冻绝之意,倒叫人沁心神凉,十分舒爽。 “这是……”许庄沉思片刻,忽然一运道法,顷刻便将体内凉气炼化了个干净,竟然清楚的感到法力发生了微小的精纯与增长,虽然比之许庄本身法力,还远远不及万一,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精进。 “这莫非便是传为第一等灵真的北极灵真,原来北极阁之名,是因北极灵真而来,果然是一等一利于修行的福地。”许庄心喜道。 北极灵真,比形成五行真砂,玉阳真砂的五行元真,玉阳元真还要高一个级别,是天底下最益于修行的一等灵真,没有多加犹豫,许庄马上加快道法运转,鲸饮吞海一般将周遭天地灵机元气抽之一空,甚至将更远处的灵机元气也汲取汹涌而来,形成庞大的无形漩涡。 这般海量的灵气吞吐体量,与方才无意识的吐纳相比简直千百倍番涨,然而意外的是,引入体内的那北极灵真凉气,只如潺潺的溪流一般,无论吞吐灵机元气多寡,却没增长多少。 “这是为何?”许庄心下疑惑道,纵是第一等的北极灵真,如果只能吞吐如此少量,对他这样的修为来说,也起不到太大益处。 “等等,越往深处去,峡中寒气越深。”忽然一点灵光升上心头,许庄双眉展开,露出微笑,“原来如此!难怪前辈说我会往峡中去。” 他探手略一掐算,入北极阁已经方过了半个时辰,虽已不是正午,但尚算寒风低潮之时。 “既然如此,应当即刻往峡中深处一探才是。” 许庄一挥袖袍,收起杂物,撤了禁制,立即飞射出了洞穴,既然时间紧迫,他也没再施展什么乘风飞遁之术,化作一道纯白剑虹,撕裂寒风往峡中深处疾射而去。 剑修飞遁之速,向来玄黄称雄,许庄施展剑遁全速飞行之时,简直快似飞星,撕裂寒风疾飞而去时,破空之声还远远甩在身后,还不到半个时辰,便遁去上千里之遥。 这北极峡也不知到底有多么长,多么深?再怎么往深处飞去,两面冰壁仍是一片幽蓝,所见洞穴倒是越来越少,前处仍然见不到一点尽头,只是峡中寒风却渐渐凛冽,虽不至于伤到许庄,却也感到周身冰凉,不得不一面飞遁,一面运转道法护身。 又往前飞遁了一千余里,峡间寒风愈刮愈猛,似乎要将许庄刮落云头一般,抵挡寒意也愈发艰难。 许庄暗忖以自己如今尚未补益完满的法力,或许不宜再往前进,便留意其两旁冰壁来,到了这般深处,冰壁上洞穴已经十分少见,距许庄上次经过洞穴已经又飞出近百里之远,冰壁之上仍然只有幽蓝冰川,冷岩冻壁。 又过片刻,就在许庄准备回返百里之外时,忽然神色一动,将剑光一催,艰难破开寒风往前飞出十余里,果然风雪中一处冰洞出现在视线之中,许庄立即飞身落入洞穴之中。 到了此处,许庄抵挡寒意已经已经十分艰难,好在入了洞穴之中,没得寒风刮骨,周身寒气似乎也没了那般冻绝之力,法力连转之下,身体才渐渐回暖起来,心底不由暗呼果然厉害。 逐去了寒意,许庄打量了一番此处洞穴,见没有禁制守护,便往洞中行去,此处洞口不大,内里却颇为广阔,几个洞中套洞,还分出了厅室来,或许是前辈修士在此处修行所辟,不过没有禁制守护,那前辈修士应当早已不在此处了。 许庄将里外逛了一遭,便在一处静室停下脚步,室中有冰石凿成床榻一处,许庄行至塌前,忽而若有所觉,回身一望。 只见冰塌正对着的平整冰壁之上,似乎利器劈刻,又精如细雕的文字密密麻麻,排成一篇文字,仔细瞧去,个个寒气森森,直欲飞出剑气斩杀一般。 “本座寿元将至,欲强破生死玄关……惜吾剑道大成,却未流传……特留此篇。” 寿元将至,欲破生死玄关……如此简单的文字,便比最深刻的文章都更令许庄心头震动,纵使炼成金丹,破丹成婴,不能成就元神,又当如何? 死!对于许庄这样的人而言,完全不足畏惧,但触摸不到大道,便是天地间最骇人的恐怖。 许庄双目幽幽,透过文字,不知道看往了何处。 不知道这一位留书的前辈,到底成就没有?是长生久视,逍遥天地之间,还是…… 许庄喟然一叹,收起了感怀,又去读余下篇章,果然正是《太素有无形质剑气》的修行心得! 一尊至少元婴大成,踏足元神关隘的大修士所留下的修行心得,该是多么精妙? 许庄只是略略一读,便觉其上所写,字字珠玑,字里行间深入浅出,奥妙无穷。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天外魔邪扰道心 八岁学道,十年筑基,三十炼法,游历神洲二十八年,岁至甲子,乃成上品金丹。 许庄学道之初,虽可称天资上乘,但在太素正宗中,还算不上惊人。 一直以来,许庄修行稳扎稳打,驽马十驾,三十岁炼法功成,还算不慢,成为真传种子。三十二岁离山游历,行过红尘,淌过风雨,出生入死,得遇仙缘,忽然就举步生风,奔逸绝尘,成就了上品金丹。 金丹修士,享寿八百,元婴尊者,寿两千年,元神真人,长生久视…… 修道人,坐看风起云落沧海桑田,十年之期,对于寿元长久的金丹修士来说,不说弹指之间,也称得上白驹过隙,但对于许庄尚算短暂的修行生涯来说,已经是最长的一次闭关。 “山中岁月,果然去如流水,不过转眼,十年之期都已逾时。” 许庄从巍峨的北极阁大殿中踱步而出,外头春日正好,十年有余未见的暖阳,不能刺痛许庄的双目,却带来一丝恍惚。 不过些许感怀,转瞬便置于脑后,十年岁月固然不长,北极渊峡,也不是苦牢,但强制的禁足,和自己的抉选终究不同,一种自由的畅快,从许庄心中升起。 他抬首一眼,瞧见蓝天湛湛,云絮朵朵,突然抬手屈指一弹,一道白虹剑气倏尔飞射而出,直射云天,去势惊人,直似要将天也斩开一般,刹那间便斩中云层,却忽然没入其中,还不如滴水入湖,却点滴波澜也未掀起。 许庄微微一笑,纵身乘风而起,飞入云天之中,过了第一层云,一道长纵百千丈,分开重重云层,将天也被斩开一豁般的剑痕忽然跃入眼帘。 太素剑气,变化形质之有无,可以无形,也可以无质!穿过第一重云,斩破其后云天千丈,未伤前者分毫! 许庄畅快一笑,他在北极阁中,得到了洞中前辈修士的修炼心得,这位元婴大修,简直将《太素有无形质剑气》的质之变化,阐述的淋漓尽致,叫许庄获益无穷。 是以许庄补全《太素有无形质剑气》了后不久,便炼成了这质之有无的变化,这层境界,在太素正宗门中修行这门剑术的许多高手中,也十分罕见。 只是碍于北极阁中不便,许庄还从未施展,一经试手,果然神妙非常。 设想日后许庄若再与人斗法,一剑杀去,任凭敌手如何防备,许庄剑气忽然变化无质,穿过层层防护,忽然在对方身前,又变化有质之剑!简直无从防范。 只是施展这般变化,耗费法力也实在剧烈。 许庄略作试手,耗去的法力,已经堪称巨量,而这不过变化剑气一道,若御使剑丸,乃至分光十数如何?况且自己这枚剑丸,乃陨铁金精炼成,看似小巧圆润,实则重逾千斤。 以此剑丸,施展各种剑术,以许庄的法力,尚且游刃有余,但若要将如此质量变作无物,却不知将是何等困难。 他忽而就明白了,这枚剑丸为何在门中法物宝阁躺了许久,才意外落到自己手中,原来这枚剑丸的属相,与门中的高深剑术,并不十分相合。 不过若非剑丸伴身,一路走来,又不知有多少艰辛,或甚今日又是另一番境况,谁又能分说。 许庄不要再回想,便架起遁光离去,不着急赶路之时,他甚少剑遁飞行,乘风飞遁还别有一番滋味,而且如今他乘风飞遁之速,也可称非凡。 这是因为许庄不施展剑遁时所使的遁术,如今也更上一重楼,自然遁速飞涨。 许庄闭关十载,收获可不算寥寥,如今不比往日初成金丹之时,不仅法力圆满,剑术大涨,还将曾经炼法境界时常使的手段都修炼了一番。 道法玄奇,不同道术的奥妙之处,威力强弱虽然各不相同,但都同样分为九重圆满,修炼道术,短则三五日,长则百千年,对于任何修行者来说,都与修行一样是一条走不尽的漫漫长路。 这世上,也从来不缺少痴迷道术玄奇,却忽视了根本的修行者。 许庄年少之时,曾修行许多道术,但后来修行到第三重境界的,就只有十几种最合用的傍身道法,更进一步,达到第四重境界的道术,更一门也没有。 不论何种道术每进一重,难度和威力,奥妙都是成倍番涨,对许多修士来说,除非金丹无望,在炼法境时耗费时光将道术修炼到第四重,实在不算聪明之举。 而如今许庄天资大涨,又炼成了上品金丹,再次修行起道术,却在翻掌之间,只是十年间的修行之余,便将几门以往最常用的道术修行到了第四重。 第一门便是如今许庄所使的五行遁术,五行做为玄门学说中的物质基础,五行遁术向来是玄门最常见的遁法之一,虽不强调飞遁之速,但妙用无穷,也是许庄的常用遁法。 还有一门道术,唤作一气千钧,也是门中所学,是着重质道之术,能攻能守。 不过此术虽然是号称‘吐气成千钧’,但实质威力,自然是需看修行者的道术境界和法力水平,若如今许庄再施展此术,那恐怕不是‘千钧’之力可以囊括,或能压塌山峦也未可知。 一门觅迹,追踪,锁定之法,功能简单实用,名字也十分寻常,唤作小觅迹术。 再有一门无名曈术,是许庄在曾经获得《三相六印九窍凝丹秘录》的仙府中一同得来,神秘非常。 这门曈术虽然因为来历特殊,被许庄着重修行,但与寻常曈术,望气之法却没看不出什么区别,无非看破环境虚实,隐秘禁制之类效用,还不如许庄曾见识过的玉霄派高深曈术,能从双目突兀射出雷光,威力还非同小可。 最后是一门雷法,叫做赤火罡雷,不是太素正宗所传,而是许庄与玉霄派弟子交往学来,能别传他派,这门道术,自然不是十分高深的道法,威力也不如何。 但这门雷法,却有一桩妙处,可用火属云砂,炼成半法器半道术的雷珠,一发罡雷,威力不如何,千百发罡雷,可就威力无匹。 许庄曾经便炼制了许多罡雷,如今都还剩下许多,只是三阶赤火罡雷的威力,已不合他用,后来都赐给了李长风傍身。 说来他这便宜弟子,拜入他门中,虽得了些好处,但却实在没受他什么指导,自己倒是十分勤奋修行。 许庄闭关十年,也只收到几次李长风消息,第一次是七年之前,李长风向他汇报了冲云峰修缮完毕一应事务,以及自己的修行进度。 自从突破七十二道清浊之气的关隘之后,便一路顺遂,终于炼成八十一道清浊之气圆满。 到了这一地步,只要清浊合一,炼成法力,因根基圆满,从此也算门中的真传种子了。 不过真传种子,从来只是一个俗成的称呼,其实还是内门弟子,而太素门人万千以计,真传种子实在不算少,修为高低差距也十分之大。 于是在苦熬五年之后前,李长风总算突破了炼法境界,却没有感到自得,反而越发紧迫。在自感稳固了修为,又修成了几门傍身的道术后,便走上了许庄这师尊的老路,出了山门游历去了。 这也是许庄收到的李长风最后一次传讯,就在小半年前。 此外这十年之中,还有韩望来信两次,一次来信是送来一枚符箓,称是韩氏族中的元婴所炼制的除魔符箓,或许有助许庄除祛魔邪之扰,不过功效并不十分喜人。; 第二次来信,却是发生了一件罕见的事儿,竟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魔道金丹妖人,敢在太素正宗所辖地界上屠杀凡人,散修炼法,还重伤了门中前去除魔的一位金丹修士。 千百年来,神洲大地一直由玄门正宗把持秩序,承平已久,从没什么魔道妖人,旁门左道存活的空间,更不用提太素正宗所辖地界。 所以说这件事儿稀罕非常,还十分恶劣,于是韩望只得亲自去处理此事,而查找天魔感召解法之事,也暂时没了后续。 不过许庄如今倒没感到十分急迫,在宗门之中有洞天大阵守护,于北极阁闭关十年的修行,都十分安稳,至今也还未真正感受过魔邪的影响。 而许庄如今也才炼成金丹不久,虽经过了短短的闭关修行,但还远未触碰到瓶颈,自感上无可限,正是锐意进取的时候。 反正左右无事,倒不如回去瞧瞧冲云峰现状如何,再闭关修行一段时间。许庄是修道的性子,若一味坐关能提升修为,其实他并不介意闭门修行,一口气修炼到金丹大成,甚至炼成元婴,跳出生死玄关,成就元神才是最好。 若真有这一日,什么天外魔邪,俗事纠葛,哪里还能使他困扰。 正自想着,许庄只觉灵识猛地一滞,眼前一黑,猛地将遁光一停,抬首望去,天好似忽然乌云压盖,黯淡无光,旋即天旋地转,整个人好像落入漩涡中一般,不断‘向下’沉去,许庄正全力稳住身躯,耳后似乎极近之处忽然响起一个刺耳笑声,好似金石击擦,诡异非常。 “谁!”许庄猛然回头,身后却空空如也,再恍然反应过来,上下四周竟然一切如常,蓝天湛湛,白云朵朵,再往云层下方一瞧,冲云峰已经遥遥在望,自己的遁光似乎没有一刻停留,一切不过幻象! “天外魔邪!”许庄脸色一沉,显出难看的神色,没想到上一刻自己还作魔邪无害之想,下一刻便受外魔入侵,虽然转瞬即去,但已绝不能再视之无物! “明明在宗门洞天大阵之中,本该无恙,过去北极阁十年修行之中,也未受干扰……” 思及此处,许庄悚然一惊,是否未受干扰,全是自己一家之想,魔邪侵扰,自己全无所查呢?还是因着方才心中想到魔邪,感召之下,自己才首次受魔邪之害? 各种猜想一经产生,便如魔根深种扎入许庄心中,许庄知道无论是如何,自己确实已经心境受扰,忙闭上眼睛,祭起心剑,将各种杂念一并斩去,脸色才回复沉静许多。 “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许庄默默咀嚼着这个绕不开的天魔尊号,心中一寒,“洞天大阵,都不能完全隔绝此魔?这天外魔邪的道行和恐怖,恐怕远远在我和韩师兄的理解和猜测之上。” 许庄对天魔感召之害瞬间产生了深深的忌惮,对解决之法的渴求,也急迫起来。 他看了眼遥遥在望的冲云峰,心中已再没了半点回返洞府闭门修行的想法,忽而将五行遁法一收,催生剑光,调过头化作一道白虹,竟是过冲云峰而不入,直奔琅嬛楼而去了。 —— 琅嬛楼第三层平日里其实甚少有人踏足,近日却受了打扰,许庄连落到悬台上的功夫也不肯浪费,凭空立在藏书壁前,双眉微邹,全心翻阅着一本黄纸书籍。 若叫人瞧见这一副身心投入的模样,定以为是什么精深的道藏,然则其实许庄所阅的并非什么道书,只是一本杂记而已,以许庄阅读之速,数十万字转眼便读完,一个字节也没遗漏,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却只不过寥寥提及几个字眼。 许庄自从北极阁出关后,便直奔琅嬛楼而来,寄希望这藏书无数中,能找到助他驱邪祛魔之法。 这已经是他第六日来到琅嬛楼,翻阅的书籍不知几数,然而却收获寥寥。 这琅嬛楼中,要说克制旁门左道,魔道妖人法术神通之法,那是数之不尽,驱邪祛魔之法,也不知道有多少,但许庄尝尽了十余种书中所载的有用之法,却没有一门能够奏效。 如此下去,难不成将恒沙之数的驱邪祛魔之法尽数尝试一遍不成? 要说令人失望的‘收获’倒有一桩,还是一件‘前人轶事’! 相传彼时已是元婴尊者的八代祖师身陷魔劫,去求助七代祖师之时,却连面儿也没见着!只着道童告之: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道心莲。 八代祖师听了若有所悟退去,未久之后果然破开魔劫,居然还一举跳出生死玄关,成就了元神真人。 这件前人轶事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即使是真的,八代祖师所陷魔劫,与许庄所受外魔之害,也未必是一回事,当然也说明不了什么。 但许庄知道的是,若因此去求助于掌教真人,恐怕确实不成! 玄门正宗,对弟子的培养,从不吝啬,但也绝不溺爱,不是有宗门依仗,便什么事儿都能解决。 便是一门真传又如何,在外与同辈斗法,技不如人被人杀了,或许会有同门,亲友替你寻仇,但绝没有宗门震动,请动元神真人替你报仇的道理。 求道从没有顺风顺水能走到尽头的说法,经历劫难,并不是一件纯粹的坏事,真能修行有所成就者,哪个不是一路披荆斩棘?哪怕成就元神,号称长生久视,也都还有三灾之扰。 许庄在宗门之中,受到同门的暗算,这是违反宗门法度,不容饶恕的事情。但此事执律院已经处理妥当,还不至于惊动掌教真人的关注,更别提为许庄除去魔劫。 许庄失望的合起手中书籍,喟然一叹,心中隐有所感,纵是自己将琅嬛楼翻上一遍,恐怕也不会有自己想要的收获,外魔之事,恐怕还要另寻他法。 可若不能驱去魔邪之扰,更不可能静下心来修行,如今许庄已经陷入两难之境。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天外魔道法 造化钟神秀 许庄少年之时,一心修行,虽不孤僻,但也没结识什么交心好友。 筑基圆满,炼成法力之后,便游历神洲,倒算交游广阔,但也不是与同门中人,到了此时,竟然发现连个磋商之人也无,只有韩望热心相助,也另有要事,不在门中。 这时许庄突然一怔,想起韩望之事:太素宗门地界上,冒出了个杀人炼法的魔道妖人,韩望亲自前去处理此事,要将魔道妖人拿回门中处置。 “魔道妖人!”许庄眉头一挑,冥冥中嗅到了一丝线索,忽地探手一抓,一本之前翻阅过的杂记飞入手中,哗啦啦翻页作响,最后停在一处:“天魔道法!” 神洲大地,玄门把持正道,从来少有什么邪魔外道敢在东华洲行走,做些什么杀人炼法,荼毒一方的恶事,导致许多修为见识较浅的弟子,其实对什么是魔道,什么是旁门,也不甚了解。 但许庄曾经游历东海,见识过魔道妖人的厉害,也因此知悉一些魔道之事。 魔道称之为魔,是因为魔道中人,许多都不修功德,肆无忌惮,恶事做尽。但真要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修炼成‘魔’的说法,魔道中人,所求也是成就元神,炼就纯阳,成仙了道。 无论杀人,炼魂,还是种种恶事,往往是为将生人死尸,冤魂怨灵,炼成魔头,魔门法器,乃至魔门道法,更有甚者,舍去躯壳,入主魔身等等手段。自然,也免不了炼魔不成,反被魔头所惑,所吞食,所夺舍…… 总而言之,魔道修行,从来都是危机无穷,好处无穷。突飞猛进,丧尽流水,皆在一念之间。 而天魔道法是魔门中的一种高深法门。传闻天外虚空之中,有魔头无数,有无形质,来去无踪,神通诡异,种数无穷……天魔道法,所求的便是以各种手段,不拘是去往虚空,捕捉天魔,还是勾引魔邪下界,施法炼魔,种种方式,修成魔门神通! 也因此可以说,修行天魔道法的魔门修士,亦最是对付天魔的专家。 韩望固然可靠,但似许庄这般的人物,从来没有万般由人的道理,思索之间,许庄眼神坚定下来,有了定计,他已决心自己动身前去寻找修行天魔道法的魔门修士。 这并不是一拍脑门,无的放矢的胡来,他心中已有了目标。 十数年前,许庄游历东海时,曾结识一位张机道人,张机道人乃是东海唯一的玄门大派,三山仙宗中的蓬莱法脉出身,虽不是真传,也是炼成了中品金丹的厉害人物。 许庄与张机之相识,颇有许多机缘巧合,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已不消细说。 张机在三山仙宗,蓬莱法脉的宝商产业,蓬玄阁之中身居高位,人脉极广,交游广阔,连魔道中人,都不乏往来。 许庄曾问过张机,为何不忌讳与魔道中人交往,张机说道东海局势纷杂,无有非黑即白,既然任居蓬玄阁,难免与三教九流之人来往,本也不是交心,谈不上什么忌讳。 但张机也曾言,他亦有真正的魔道友人,修炼的是天魔道法,莫说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反算有除魔外功,所以可以相交。 这个人,也就是许庄所想寻找的目标。 “看来欲求解法,还需先往东海一行才是。” 许庄将手中杂记置回书架,正陷入沉思,已经暗暗下了决心,不过还未动身,忽然一顿,目光落向下方,只见一抹蓝色流光从二层飞上,察觉到许庄的所在,转过方向径直朝许庄处飞来。 只见遁光一收,一名青年男子显露出身形来,金冠束发,额前却掉落几缕,甚是潇洒,身上未着道衣,倒是锦衣花袍,腰间带钩错金银,绦系玉佩。 这副打扮,不似玄门道者,倒像人间的富贵公子。 青年人笑起来露出八枚洁白牙齿,朗声道:“这位便是许师弟吧?可教我一阵好找!” 这还是许庄第一次见到韩望之外的其他真传,听其言中之意竟是特意寻自己而来,许庄讶道:“正是许庄,不只是哪位师兄当面?寻许某又有何要事?” “吾名孙素真,你应当在玉册上见过我的名字吧。”孙素真笑道:“寻许师弟嘛……确实可算是有要事一桩。” 他左右瞧了瞧,抬手摸摸下巴道:“为兄来得突然,可是打扰师弟要务了?” 许庄沉吟道:“我虽另有要事,但也不至急于一时,师兄道来便是。” “那我也不卖关子了。”孙素真道“许师弟应当知道《万川归流上法》吧。” 许庄道:“是五门别传之一的《万川归流上法》么?” 太素宗虽是传的太素道人道统,但并没有什么顽固门户之见,除却三大真传之外,门中还另有五门别传,都是直指元神大道的真法。之所以未列真传,是因为三大真传不仅是传自门派祖师太素道人的根本道法,而且直指纯阳大道,是真正有望仙家功果的上乘道法。 虽与三大真传相比,五大别传便稍显逊色,但便是放到神洲任何一家宗门,也可做为传承真法,所以修行五大别传的门人乃至真传弟子,也并不稀少,宗门从无区别对待,传闻中有几位前代祖师,便是修炼别传炼就的元神。 孙素真唇角翘起,自得道:“不错,正是此法,师弟或许不知道吧,百年之前,我太素宗还只有四大别传,正是为兄将《万川归流上法》贡献给宗门,并且以此法为根本炼成上品金丹之后,《万川归流上法》才正式列为别传之一。” 许庄一挑眉,在此之前,他从未接触这位孙素真师兄,此事倒还是首次听闻,心中颇有些惊讶,不过他猜想孙素真应当不是单为炫耀,于是耐心恭听。 孙素真见许庄不回话,倒有些尴尬,正了正色接着道:“《万川归流上法》是我年少时奇遇仙缘,传承上古道统法源宗所得,但我所得传承,并不完整,《万川归流上法》也犹有未尽。” “做为上古法源宗的真传道法,其实《万川归流上法》亦是是直指纯阳大道,仙家功果的上乘道书,若能补全传承,添为我太素正宗第四大真传亦有可能。” 听到此处,许庄知道已到了戏肉部分,于是配合地问道:“话虽如何,但上古传承何其久远,如今又去何处找寻呢?” “无需找寻!我所得之法虽不完整,但确实是上古法源宗的根本传承。” 孙素真微微一笑,将手一翻,手中露出一枚非金非木的奇异令牌来:“有此令,便可开启法源宗道藏,传承道统,届时莫说《万川归流上法》,法源宗传承的其他道书,法术神通,法宝灵物,未尝不能收归我太素所有。” “哦?”许庄笑道:“既然如此,师兄开启道藏传承道统便是?” “咳咳咳咳……许师弟也实在太不给为兄脸面。”孙素真一拂额道:“好吧,非是我不愿开启道藏,而是此令共有五枚,分藏于五处上古法源宗留下的传承之中,只有集齐五枚,才能开启法源宗道藏。” “哦?那师兄如今集齐几枚。”许庄问道。 “事实上,或许法源宗留下五道传承的本意,并非是要传承者将之集齐。” 孙素真说起此事来,眉头也微微皱起,“这五枚法令,各自有主,还具相互通讯之能,或许上古法源宗留下五道传承,是盼望后人齐心协力,共启道藏,重开法源宗道统才是?” “然而我身为太素真传,要我与其他传人同舟共济,一起去传承什么上古道统,那是绝无可能的。”孙素真似笑非笑道,“而其他令主,显然也没此想法,每每通讯往来,都是互相刺探,偶有提起开启道藏之事,也总不了了之。” “直到前不久时,才叫我因缘际会之下,救了另一枚令主一命,他愿意将法令交于我,为我马首是瞻。” “当日他还是通过法令求救,可笑的是,要杀他之人,又是另一枚令主。”孙素真冷笑道,“这般一来,这事儿便闹得众所皆知,连从不出现过一次的最后一枚令主也按耐不住现身,掰来扯去,倒意外的促成了开启道藏的之事。” 听到此处,许庄对孙素真要说的事已有了猜想。 孙素真也不卖关子,接着道:“我们议定,十年之后,便共启道藏,届时争夺机缘,各凭本事。” “据我所知,开启道藏之后,凭借一枚传承法令,可引渡三人进入其中,于是我便急忙赶回宗门,寻求帮手。” “这也是我特意来寻你的目的,许师弟,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若能成事,届时为兄必有厚报。” 许庄没有应承,反而问道:“既然如此,师兄为何不寻求宗门的支持?” “我自有此意,一回返宗门,便去见了掌教真人,但掌教真人的态度却十分两可,只道让我可自寻同门师兄弟帮手。”孙素真倘然说道,“先前我已传讯给几位师兄,又听说师弟你尚在门内,便即刻来寻你了。” 许庄沉吟道:“本来同门相助,也没什么不可,但我如今还有急事要去解决。这件事情,说难不难,但十年之期,能否解决,却是未定之数……” 许庄拱了拱手道:“抱歉孙师兄,恕我不能帮手。” 孙素真也不纠结,爽快道:“既然如此,当然是急事要紧。不过这十年之内,我应当都还在门中,若许师弟你赶得及回返宗门,为兄再请过师弟帮手。” “我之事能否如愿,都还不甚明朗,师兄何不另请高明。”许庄道。 “哈哈,那可大大的不行。”孙素真又露出洁白的八齿来,哈哈笑道,“我定要请得四位真传师兄弟出手,届时含我在内,我太素五大真传齐出,什么传承难处?令主争锋?还不是掐拿把抓,手到擒来,岂不快哉。” “这……若如此,确实十分稳妥。”许庄不禁汗颜。 “哈哈哈,师弟莫非以为为兄胡闹?”孙素真笑道,“非也非也,须知我如今已经暴露身份,又有两枚法令在手,定会引起其他令主警惕,或许联手对付也有可能。” “而且有一名令主,令我也十分忌惮。” “近来常常听闻,上玄宗新添一门道术神通,威能无穷,神妙无比。与我所得传承记载中的道术,十分相似,如我所料不差,应有一名令主,是上玄宗当代真传之一。” 说到此处,他的笑意也收敛了些许,探手摸摸下巴道,“虽不知具体是哪位,但不可不防,况且每枚法令,可引渡三人……说不定此番,都有可能会会那钟神秀,到底有何等神通。” “钟神秀?”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许庄眉头一挑,忽然感觉来了兴致。 这个名字,自许庄修道以来,便被迫不断听闻。 说来十分传奇,相传钟神秀此人被上玄宗长老带回山门之时,有一位唤作缺德道人的高人正在上玄宗做客,有多高呢?在各家各派真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似乎只是仙神传说一般的神洲修行界,缺德道人便是少数为世人所知的元神真人,惯来招摇,极是好事,也极是有名。 便是这么一位高人,见着钟神秀,便惊为天人,称他是“造化钟神秀,天生了道真”。 就这般,钟神秀之名在神洲大地不胫而走,遍传天下,而且此人也不复盛名,一入道途,果然一飞冲天,修行飞快,于是又愈加名声大噪。 有人说,他是天生的道种,悟道飞快,筑基练法全不见瓶颈,法术神通更是信手拈来; 有人说,他是仙人转世,行走坐卧皆是修行,睡梦之中便能体悟大道; 有人说,他是玄黄界数千年以来天赋才情最盛之人,倘若天下一石,其人独占八斗…… 时至今日,钟神秀早已是上玄宗最广为人知的真传弟子,大有同辈第一人的声势,便是再不感兴趣的人,也难免会想: 钟神秀,到底何许人也? 许庄自然也是如此。 “钟神秀么……我也未见过。”孙素真哈哈一笑:“我知道许师弟一定很想会一会他,我也是如此,我想各位真传师兄,一定也是如此。有与此人较量的机会,定是不愁没有真传师兄愿意帮手,许师弟可要好生考量。” 许庄确实被挑起了兴趣,只是他也很清醒,如今解决自己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他轻叹一口气,准备拒绝的话到嘴边兜了一圈,还是道:“若十年之内小弟赶得及回返,师兄又还缺少帮手,定助师兄一臂之力。” 孙素真大笑道“甚好,甚好!那我便不耽搁师弟要事了。” 他将袖一甩,让出身位做了个请的动作,许庄也不扭捏,拱手示意了一下,便架起遁光,飞出琅嬛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披星出东海 老蚌吐金珠 东海浩瀚,广遨还在东华大地之上,便是天下见识最为广博者,也绝说不上来东海之中,有多少灵岛仙山,物华天宝。 但如此浩瀚的地界,却使得东海修行界,散修独行者,结伴修行者,小型门派,散修势力数不胜数,虽有玄门大派三山仙宗,传道东海,但也绝管不到那么宽去。 仇杀争夺,每时每刻都在大海上发生,各地灵岛之间,也少有传送阵相连,如此情形下,海中还有海族虎视眈眈。 所以在东海之中,海船才是出行的必要工具,除非修为高深者,才敢独自在海上飞遁。 东海之滨,云宝仙市,号称东海之滨最大的坊市,亦是神洲东岸第一的海港,四方交汇,繁华至极,港中更是不分日夜,百舸千帆,进出不断。 港口不远一处青瓦琉璃,玉岩金柱,上书‘蓬玄阁’的宝楼之中,许庄正负手立在窗前,远望天色澄澈,碧空如洗,海面浪潮翻涌,飞鱼跃波,时有禽鸟低掠而过,小有一叶扁舟,大有百丈楼船,一并驶向水天交汇的一线。 这一派熙熙攘攘,与昔日自己去往东海,历经此处之时景象,大不相同,却处处相似。 正回忆之时,忽而后方传来一个沉稳男音道:“贵客登阁,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许庄回首望去,便见一人入了这处会客厅中,此人中年模样,身着道袍,腰间金丝红绳缀着一枚玉牌,上铭‘蓬莱’二字,一副三山仙宗门人的制式打扮。 三山仙宗做为东海唯一的玄门大派,宗门弟子皆以仙宗为傲,但门人却不甚众。 蓬玄阁虽是三山仙宗蓬莱一脉所开设,也不是阁中所有执事都是仙宗弟子,所以来人应是此处蓬玄阁主事之人无误了。 许庄没有托大的习惯,回过身拱了拱手道:“哪里的话,许某忽然来访,贵阁亦未曾怠慢。” 中年道人含笑道:“阁下过谦了,您出示的玉令可是代表了我蓬玄阁最尊贵宾客的身份。只是持有此令之人,多在东海之中,在这东海之滨处,尚是首次接待,所以下面的人反应才慢了些。” “竟有此事?张兄可未与许某提及,只道可持此令到蓬玄阁便可寻到他。”许庄惊讶道。 二十年前,许庄和张机结识之时,可还不是今日太素真传弟子,上品金丹修士的份量,,也不是轻易可跨越的距离,何况还间隔着茫茫大海。 昔日许庄外出东海,乘坐海舟,还需辗转诸岛,前后历经近两年才抵达照月岛,见识到东海最繁华岛屿之一的面貌。 而现如今,数十万里之遥远若在许庄全速飞遁之下,也不过十天半月便可抵达。当然赶路之时,总不可能一直全速飞遁,大海茫茫,也总难免有些偏差。 这夜凉风阵阵,星月明朗,白与紫的月色令辽广寂静的海面显得颇有些梦幻,扑面而来的海风带来阵阵水汽,令人心旷神怡。 许庄飞遁之中,忽然灵觉一动,目光落到不远处。只见一道瀑布般,洁白流水的月光从天上直坠在海面上,其中一丸足有头颅大小的金色珠子上下跳跃不停,在月华中自由摇摆。 而月光照打的海面下,却隐隐浮着一尊好似船只一般大小的庞然黑影。 许庄睁开法目望去,只见漆黑的海面下隐藏着的,居然似乎是一尊巨大海蚌,张开了蚌壳,竭力地吞吐,将天上的月光都吸引下来,形成瀑布一般的月华,而那月光之中上下跳跃的金丸,不是妖丹,却是蚌壳吐出的珍珠。 “原来是老蚌吐珠,这样的金珠,火候非同小可,恐怕这大蚌蕴养了千年不止。” 这样的情形属实罕见,许庄小小吃了一惊。他倒没生出什么异样心理,物华天宝,天若授予,自然取之无碍,至于杀蚌取珠,如非必要还不屑为之。 许庄没有生出贪婪,但那海蚌情形却并不安稳,老蚌吐珠,月华洗练的异象已经引来了窥视,忽然海面下游过巨大阴影,空气中已经弥漫起紧张的气氛。 似乎是察觉到危机,那大蚌忽然浮出水面,发出一声鲸鱼吐气般的沉重呜鸣,海水汹涌翻滚,月华更是为之大涨,冲刷着金珠往蚌壳飞速落去。 这大蚌倒是警觉,只是还是稍晚一步。只见那海中阴影似乎也知道情形,毫无拖泥带水,迅猛一个游动,便逼近了大蚌壳下,猛的一个冲撞,撞得蚌壳真如船只一般倾倒过去,一条似鱼似兽的利齿怪物猛地破水而出,一张血盆大口吸动一阵腥风,裹挟着金珠吞入腹中。 “呜!!”大蚌发出猛烈的震动,发狂一般张开蚌壳,露出里面金黄颜色的血肉,圈圈层层,都随着大蚌的呜咽震颤起来。 然而怪鱼落回海面,只将尾很狠一抽,便又将蚌壳抽翻,一个摆尾,便潜向深海。 这大蚌躯壳实在不适合斗争厮杀,偏生还十分笨重,只是拼尽全力的呼唤着,想要召回金珠,却得不到回应,阵阵呜咽,声声哀鸣。 “哎。”许庄在空中目睹了全程,终于还是动了怜悯之心,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被贫道遇见此事,或许也是你的缘法。”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天地间泛起一丝锋利寒意,海中忽然散开一阵轻微的血腥,大蚌的呼唤忽然便有了回应,一丸头颅大小的金珠,破开层层海浪,飞回了它身边。 “吼!”那怪鱼还去而复返,带着仍漂溢着血液的伤口,随着金珠疾驰而来,凶狠嘶吼不断,许庄眉头微微一皱,垂着的手指微微一抬。 伴随着凄厉的痛鸣,那怪鱼一甩尾消失在海中,逃之夭夭。 许庄终究还是没有伤它性命,将目光投回大蚌,那大蚌将金珠收回壳中,蚌壳半闭合起来谨慎戒备,却没有合起身逃走的模样,朝着空中发出阵阵呜鸣。 “这是……在呼唤我现身么?”许庄沉吟片刻,降下云头落到大蚌上空,现出身形来。 “呜!”大蚌见许庄现出身形,发出欢愉的鸣声,忽然又张开蚌壳,一道银光晃晃悠悠,飞到许庄身前,现出一丸珍珠,拳头大小,圆润亮洁,内里散发出月华灵精的颜色。 “竟然还有其他蚌珠,这是给我的酬谢么?” 许庄取过珍珠,再朝大蚌看去,已经合上蚌壳,咕噜噜沉入海面,消失在无底的深水中,不禁失笑,“这莫非算是一桩福缘?这蚌珠与我可没什么用处啊。” 这枚拳头大小的珍珠,虽然不比先前金珠,但也算是一桩宝物了,其中月华灵精,更不知道是大蚌多少次吞吐得来,只是对于许庄如今的修为来说已经没什么裨益。 但总归是桩小小的机缘,便是换成灵石,或许也能兑上数十来个太素法钱。 许庄笑着摇摇头,还是将之收入袖中,又取出海图展开,比照星空仔细瞧了瞧,心道:倒是多亏了这卷海图,一路赶来虽略略有些偏差,但所去并不算远。再往前去数百里,应有几处岛屿,不如寻一座小歇片刻。 这几日他星夜兼程,短短五六日便遁出二十万里之遥,期间没有片刻停歇,虽然还谈不上用尽许庄的法力,但也耗费不少。 照这般赶路法,或许旬日之内便能赶到照月岛,但真要路上遇上些许急变之事,难免捉襟见肘。于是许庄便打算先寻处地方小歇,打坐回复法力。 许庄正待继续飞遁,忽然又停住身形,暗道一声奇怪:这汪洋大海何其辽阔,我这三日来日夜兼程,也没遇上什么事儿,怎得今日便有这么许多“缘法”?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数风流人物 修道人的灵觉,是不同于五识的直接感官,勘探青冥,扫射四方只是最为普通的用法,更重要的是交感天地,感悟大道的妙用。 所以一些灵觉强大的修道人,常常有些‘灵机一动’,‘心有所感’,‘福至心灵’的感觉,颇有一些玄之又玄的味道。 许庄忽有所觉,却大感纳闷:大海何其辽阔,我这三日来日夜兼程,也没遇上什么事儿,怎得今日便有这么许多“缘法”?沉吟片刻,还是没有动身离去。 过了几刻,忽然海浪翻涌之声大作,一艘两百丈来长,高达五层的巨大海舟分海而来,帆上书写大大一个‘贺’字。 海舟开到近处,忽然从甲板上冒出来半个人影,呼喝道:“喂!那边道人,怎么沦落到海上的?我家老爷请你到船上歇脚。” 许庄挑挑眉,纵身一跃,便飞上数十丈高,飘飘飞落到甲板之上。 虽然夜色已深,甲板上却并不冷清,仍有不少船客呼朋唤友,垂钓赏月,饮酒作乐。 倒是船头之上,十分安静,只有四人正在此处。 其中两人显是侍从,而另有一人,中年模样,衣着华贵,披着洁白鹤氅,形貌富态,脸上挂着笑容,却隐含忧虑之色。 还有一人却又截然不同,竟然是个衣衫褴褛,袒胸露乳,足下布鞋都曝露出脚趾的老乞儿模样,须发灰白,面相老气,龇着一口黄牙,还缺露两三,从一处露风的牙门除叼着一枚卷纸,卷着似乎烟草的干叶子,唯有一双眼睛十分明亮。 这人形象本来就十分奇特,叼着烟草的模样更是引起许庄一些追忆,许庄不由得多瞧了两眼,老头儿却没望许庄一眼,自顾自半低着头,抬起手搓了一下卷着烟草的卷纸,便点燃卷烟,吞云吐雾起来。 这……许庄知晓世间本就有烟草之物,但似这幅姿态此世还是首次见。按下了心头的古怪,许庄这才落到四人面前,拱了拱手问道:“见过各位,不知哪位是主家?” 不出许庄所料,果然富态中年人回道:“见过道长,在下贺山海,是这船上主事。这大海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我见道长似乎独自在海上漂泊,便请道长上船上歇脚。” “那倒要谢过主事好意。”许庄略作思索,本来便有歇脚调息的打算,在这行船之上,也无不可,于是微笑拱拱手,“不知贵船搭乘资费多少,贫道还是照常付费,否则实在不好意思。” “欸!道长说笑了。”贺山海笑呵呵道,“贺某名下倒也有搭载乘客的海船,但此行只为通商,船上搭载的除了商员船员,都是亲朋友客,哪有收受船费的道理。大海辽阔,难得相遇,道长便当做是一种缘分吧。” “嗯?”贺山海说到此处,乞儿老头突然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挪到许庄身上不住打量,纳闷道:“道爷我算定姓贺的此行要倒血霉,但路上又有一线机会偶遇有缘之人替他消灾,莫非便是此人?这么个毛头小子,有那般本事吗?” 只是越打量越有些惊讶,忍不住叫道:“怎么可能?” 许庄本就十分在意这古怪老头儿,同贺山海交谈时也不忘分心留意,忽然便见他开始不停打量自己,正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便听他叫道:“怎么可能?” 许庄不禁扭头瞧了老乞儿一眼,贺山海问道:“什么怎么可能?” 老乞儿叼着的卷烟翘了翘,对着许庄道:“天底下什么时候出了你这号人物,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许庄奇道:“先不谈许某算是什么‘人物’,这天底下有多少‘人物’,又哪有叫你全数知晓的道理。” 老乞儿伸出双指夹住卷烟,鼻腔中喷出长长的烟雾,没好气说道:“你懂个屁,这天底下哪有道爷我不知道的事情。” 许庄倒不着恼,反觉有些好笑道:“既然如此,那怎得又不知道许某呢?” 老乞儿牛气哄哄道:“先前不知道,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许庄道:“哦?那您且说说,贫道是什么来历。” “哼哼,小子还考较道爷我。”老乞儿沉思片刻,忽然道,“原来你是太素宗的真传弟子!啧啧,你们太素宗可挺久没出过像样的人物了,无怪道爷一时没知晓。” 太素真传!贺山海吃了一惊,他虽是东海人士,但常在近海行船,来去东胜海岸,可听过太素宗的鼎鼎大名,传闻乃是不在三山仙宗之下的道宗,难不成眼前道人,竟是上品金丹修士。 许庄也有些惊讶,他一身太素道法固然明显,但以他的修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一眼看穿的,不由高看了老乞儿一眼,听完了他全话,又不禁问道:“这又何出此言,太素当代真传六人炼成金丹,还在贫道之前许久,怎能算没什么‘像样人物’?” 老乞儿嗤笑道:“哦!像你们这样的传世道宗,出几些个上品金丹,便算是像样人物么?” 这老乞儿口气也实在太大,上品金丹竟也不放在眼里一般,许庄微微皱起眉,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那照前辈意思,许某算得上是个像样人物?” 老乞儿又抬起手中卷烟塞回口中,美美吸了一口,嘿嘿笑道:“你嘛……勉强够得上道爷眼界,算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吧。” 许庄固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高他人一等,但也有着绝对的傲气,自觉绝不输过任何人,闻言不置可否道:“哦?那在前辈眼中,什么样才能称作大人物呢?” 老乞儿道:“这个嘛……如果能成就元神,那便可称一声大人物吧。” “嗯?”许庄不由打量了一番这个口气比天还要高的老头儿,沉吟片刻道:“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 “哈哈哈哈哈。”老乞儿发出破锣一般的笑声,傲然道,“道爷我人称缺德道人。” 果然是他!许庄虽有一定猜测,还是吃了一惊,眼前之人竟然是玄黄有名的元神高人,也是给钟神秀批命“造化钟神秀,天生了道真”的缺德道人! “原来是真人当面。”许庄拱手行了个礼,想到眼前这人的事迹,忍不住道:“那钟神秀在真人眼里又算什么人物?” “唔。”缺德道人吐出一个烟圈,沉默片刻道,“钟神秀,也可算个大人物吧!” 许庄讶道:“真人之意,是觉得钟神秀定能成就元神真人么?” “哼,成就元神,长生久视,哪有十成十的事情。”缺德道人冷哼道。 “哦?造化钟神秀,天生了道真,也不是十成十能成就元神么?”许庄微笑道,“那钟神秀若炼成元神,又算什么人物?” “小子,你的问题未免也太多。”缺德道人没好气道,“道爷就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钟神秀若能炼成元神……” “那便算是个了不得的厉害人物。”沉默片刻,缺德道人如是说道,说罢便转过头对着贺山海道,“好了!既然你遇上这小子,那你的麻烦自然得以解决,道爷也懒得留下看戏,先走一步了。” “真人且慢!”许庄眉头一跳,连忙问道,“真人所言是什么意思?” “嗯?”缺德道人斜睨许庄一眼,吐着烟道:“很简单,道爷算到这小子这趟行商,有九成九要倒大血霉,偏偏又一线生机。道爷我最好看戏,就留下来看看他能不能死里逃生。现在有你小子在这船上,自然会救他一命,也就没什么好看戏份了。” 贺山海闻言苦笑不已,显然早已知道缺德道人所说。 “这?”许庄皱眉道,“这是真人的意思?” “嗯?与道爷有什么干系?”缺德道人瞪眼道,“他是与你有缘,又不是与我有缘?哼哼,因果天成,既然这小子的一线生机,与你小子有关,指不定这门灾劫,也和你小子难逃干系。” 说到最后,缺德道人嘿嘿两声,一跺甲板,忽然就鸿飞冥冥了。 “这……”许庄还在思索缺德道人的言中之意,缺德道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贺山海见状赶紧上前两步便行一个大礼道:“道长定要救我啊!” 这事态发展也太突然,许庄叹了口气,想到缺德道人最后的话语,还是道:“主事快快起身吧,相逢是缘,如今贫道既然到了船上,必要之时自不会视而不见。” 贺山海大喜过望,连声道:“道长恩德,在下必有厚报……” 许庄摇摇头打断了他:“真人可曾与主事说过,此行灾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贺山海闻言叹道:“哎,在下亦不知晓,若非见识过真人的神通,又怎会相信随便一个人,就没由来断言你血光之灾,九死一生……” 许庄皱了皱眉,无奈道:“既然没有头绪,贫道也只能暂且在船上住下静待……只是贫道还另有要务,不想耽搁太久,不知主事此行目的去往何处?” 贺山海小心道:“在下此行是为赶月中蓬玄阁宝会,载乘商货去往照月岛,尚有十数日航程……” 这倒确实颇有缘分,许庄哑然,十数日航程虽比他独自赶路慢上许多,但总算也还顺道,于是点点头道:“那贫道便送完主事此程吧。” “那太好了!在下这便令人为道长收拾最好的客房,道长且稍等……”贺山海喜上眉梢,许庄却抬头望望上方,淡淡道:“那倒不必了,贫道随意寻个安静之处打坐便是,若有什么紧急,也方便照看。” “便到上方吧。”他一指五层楼船最顶处之上,纵身一跃,乘上风飘飘落在顶楼之上,遥遥传来淡淡一声,“若有紧急之事到顶上寻贫道便是。” 许庄在顶楼寻了处平整之处盘坐下来,倒没有入定,只是望着郎朗夜空,陷入了浅浅的思索。 其实他并不是什么非常好善乐施之辈,若真路见不平,或许愿意出手相助,但还不到因为心存些许善念,便护送本不相干之人一程的程度,何况还拖累自己本身要事。 只是缺德道人最后的话却由不得他有些许在意。 “因果?……”正在许庄思索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他回首一望,居然是贺山海又带着仆从跟了上来。 正微微皱眉,便见贺山海张望一番,便挂起笑容快步迈至身前,见许庄盘坐在地上,便微微躬身垂下头道:“道长见怪,在下也知道不应打扰道长小息,只是道长走得急,在下有些心意还未来得及奉上。” 他招招手,身后仆从赶忙奉上一个小小乾坤布袋,贺山海双手接过布袋递过许庄身前道:“小小十万灵石,不成敬意,还请道长收下。” “主事不必如此,快些收回去吧。”许庄无奈道,“我愿留下护持一程,不是贪图谢礼,主事忘了真人走前曾说过,彼之灾劫,或许与我有因缘关系,是以我才不能坐视不管。” “不管是何缘故,在下一船上下多少人员,商货无数,都要依仗道长您护持,这般大恩大德,与任何因缘关系都要另做别谈。”贺山海诚恳道,“请道长收下吧,否则在下心里难安。” “话虽如此,这灵石我是不能收下的。”许庄沉吟片刻道,“贺主事你们不是载运商货吗,不知可有上品火属云砂?” “上品火属云砂?”贺山海立时道,“自然是有的!在下此趟携有最好的火属云砂便有上千之数,若合道长所用,我马上令人奉上。” 上千上品火属云砂,价值可比十万灵石要再翻番,但贺山海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便要唤人去取,许庄笑道:“主事稍等,贫道并非此意,只是此物正合我修行只用,所以若主事船上有此物品,主事原价售予我便是,也算是助力贫道修行了。” 贺山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便唤过侍从耳语两句,驱遣其离去后又露出笑容道:“道长,虽然您不愿收受在下的赠予,但还请您体谅在下的感激之情,既然您有意采买,这批云砂在下便做主以最大折扣售予您,每两枚只收售一枚三山仙宝,或是一百灵石。” “您放心,在下保证是最上乘的品质,绝没有一点瑕疵,我已经着人去取来,您瞧过便知。” 每两枚只售一枚三山仙宝,这样的价格,似乎与白送也没有太大区别别了。许庄犹豫片刻,还是不再推脱,便缓缓点了点头。 贺山海果然大喜,见侍从还未归来,又另唤一人着紧去催促,没过的一会儿,两人便抬着一个金锁红木的箱子赶回。 一经掀开,果然光彩都给月夜增色几分,一箱云砂,颗颗珍珠一般,珠圆玉润。 贺山海道:“道长见着了,这一箱云砂,品质绝对足够上乘。共有上千枚,也无暇清点,便算作一千枚足数,道长意下如何?” 这一箱云砂,当然不止千枚足数,但既然已经受了贺山海的好意,许庄也并不纠结,便道:“这便谢过主事了,不知主事可收受太素法钱?” “太素法钱?自然是收的!”贺山海乐呵呵道,“听说太素法钱,价值与三山仙宝相当,在蓬玄阁可以完全通兑。在下还从未见识过,难得从道长处得见,在下倒更想收藏起来,他日返程之后,叫兄弟姐妹,也长长见识。” 许庄失笑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法钱交过贺山海手中。 贺山海是圆滑的商人,见许庄神色,便知道他兴致已尽,朝侍从使了个眼神,着人将一箱云砂在许庄身前放下,便恭恭敬敬道:“不打扰道长修行,在下这便告退了。” 许庄微微颔首,见贺山海带着人匆匆离去,挥袖将箱子收起,盘坐回远处,捻起一粒云砂思索起来。 “大海之上,火元灵气实在稀薄,炼制这赤火罡雷,还需得我以自身法力供给。”许庄思索道,“不过打坐之余,分出些许心神炼制,倒也不算难事。” 摩挲之间,云砂渐渐通体盈红起来,没过几刻,其中忽然传出爆烈的气息,空气中隐隐响起炸响,许庄腾出一手掐个法决,朝其中打入道术禁制,又过得片刻,云砂总算才稳定下来,居然是已经炼成了一枚赤火罡雷。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翻掌擒恶蛟 分光斩妖侯 自许庄上了贺氏的船,匆匆便是三四日过去,几日行程来皆是风平浪静,许庄打坐之余,也将不少云砂炼成了赤火罡雷。 这日许庄仍是如故分出一半心神炼化着赤火罡雷,忽而察觉天地间本就稀薄的火元灵气越发缺罕,到了几近于无的程度,反而水元越发充盈,渐有澎湃之感。 “这是……”虽是在海上,这样的情形也并不寻常,许庄立起身眺望前方,只见乌云丛丛延生,转瞬铺盖千里,传来轰隆鸣响,随着狂风呼啸卷过,瓢泼大雨狂浪高啸扑面而来。 顷刻间本来晴空蓝海风平浪静之景便改头换面,天地间只剩下晦色,整片大海都愤怒沸腾起来。 甲板之上一阵慌乱,乘客和船员奔走不停,大声呼和,贺山海也匆匆现身坐镇,许庄无暇多管,双目直视前方,两道无形的神光穿透重重风雨,看到风浪的中心。 一座山峰般的礁石从海面拔出,其上盘踞一头巨兽,长逾千丈,腹部无鳞,仰天长啸,血盆大口中竟是一口森森牙齿,还生具爪足,除了无角,全然一副蛟龙模样。 在它面前,又一头巨兽,也是蛟龙模样,体型虽然稍小,但是头生双角,足生四爪,浑身青鳞凛凛威风,半云半水,上半身躯傲立在狂风暴雨之中,略一摆动,便掀起滔天巨浪,巨爪一扬,宛如天降雷罚,暴烈的雷光劈下,炸得海面水波乱飞。 两头巨兽对峙,甚至没有真正地厮杀,便搅得天翻地覆,千里之内,不知多少生灵惨遭无辜,死伤无数。 一举一动,宛如天灾,这样的情景,浮现在眼前,贺山海正指挥着船员,拼命地扭转方向,要避开这毁灭一切的战场。 “覆海侯,不要欺人太甚,我已经处处忍让,还闹到本座老巢来寻衅,真以为本座怕了你不成!”参天蛟龙仰天长啸。 “哼!”青鳞蛟龙闷哼一声,好似惊雷炸响,在云中滚动,冷酷道:“裂云,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你袭杀龙宫太子,取走了龙珠!” “哈哈哈哈哈哈!”恶蛟裂云狂啸道,“原来是为此事!覆海侯,你这走狗,莫不是被龙宫问责急了眼了!若真叫我早知道有真龙到你辖区,我定早杀了他夺走龙珠,逃到千百万里之外,还留待到你找上门来?” “最好如此!裂云,本侯实话告诉你,真龙陨落,已经引得龙宫震怒……” 覆海侯滚雷一般的声音还在响动,许庄却忽然将目光落到了身前,甲板上本来在贺山海统筹下变得井然有序,此时又嘈杂纷乱起来。 只见滔天海浪分开两边,一队如人而立,披鳞覆甲,手持刀兵的虾兵蟹将踏浪而来,为首一头虎皮大虾,单手提着钢叉,虾须飘摆,当头大喝道:“我乃覆海侯座下巡海校尉!哪里来的人类海船,胆敢犯我海疆,所有人类,即刻跳海,船只货物,全数没收!” 贺山海叫苦不迭,连忙上前商洽道:“我等是贺氏商会商船,时常给覆海侯送上贡品,还请将军宽容几分。” 巡海校尉冷笑道:“谁管你是哪家陆上的泥人,我只知道这条商船并未在覆海侯府报备航线,是偷渡行船!再敢啰嗦,全数捉了给侯爷加餐!” “怎么!本校瞧你很是不服么!”他忽然钢叉一指贺山海身后怒目圆睁的护卫,喝道:“给我拿下,剁作七段,喂养队内鲸鲨!” 许庄知道汪洋大海之上向来如此规矩,人族固然遍布大海各处,又怎及得上海族势大,海上行船,从来躲不开打点上供海中各路的海侯,不过这些龙宫分封的海侯,不仅势力强大,胃口也十分恐怖,更是重重剥削。 所以从来不少聪明人或经绕各处海侯管辖懒散之处,或打点一些不服龙宫管教的大妖,另辟蹊径……开辟一条稳定的商路航线,带来的利益是十分恐怖的。 贺山海此行或许也是如此“商路”,只是倒了血霉,竟然撞上了覆海侯与海中大妖对峙。 “原来是这般劫数。”许庄扶着栏杆兀自出神,听到“给我拿下!剥了皮丢入海中喂鱼!”眼中冷光一闪,贺山海等人忽然见到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虾头校尉忽然身体一僵,钢叉突兀坠地,紧接着硕大虾头便斜斜从身体上滑落在甲板上,随着甲板的倾斜滚动出去,流淌一地膏血。 “这……!” “好啊!你们这些泥人,不仅偷渡行船,还敢袭杀巡海校尉!”那些虾兵蟹将纷纷亮出手中明晃晃的刀兵,惊声尖叫起来。 贺山海只觉如遭重锤,眼前一黑,心中冒出两个大字:“完了!” 他忽然抬首一望,果然见许庄挺立在栏杆边,背负双手,风雨的卷打没有乱动他一丝风度,他似乎无心留意这甲板上的乱象,双目已经看向了风暴中心的远方。 贺山海的心中还没有来得及升起任何情绪,只觉遍体一寒,远比扑面打来的雨水海浪都要冰冷,那些虾兵蟹将便纷纷僵住身形,化作四五段尸块滚落在地。 吼!远方传来龙吟,覆海侯的怒喝如同轰雷在云中滚来:“何方贼人,胆敢袭杀本侯兵将!” “贺主事,你继续调动船员转向吧,绕过此处继续前行便是。”许庄淡淡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未等贺山海回应,忽见许庄拔起一道惊天剑虹,竟然直冲两头巨兽对峙之处而去。 剑虹穿过风雨,顷刻之间,已经逼近了身前,来势汹汹,覆海侯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找死!”,探爪一抓,便是一道雷霆,向许庄劈去,许庄剑光一摆,皎若一条游龙,轻易便躲了开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许庄微微一笑,探手出袖,显露出夹在两指间的一枚云砂,此时已经不复昔日模样,晶莹剔透中滚动着触之既发的暴烈火元,赫然便是赤火罡雷。 “去!”许庄屈指一弹,赤火罡雷疾射而出。覆海侯蛟龙之躯庞然千丈,固然威能强大,动辄翻江倒海,却难免失之灵活,躲闪不及,被赤火罡雷直直打中,只听一声轰然炸裂之声与覆海侯的怒吼同时响彻天地,罡雷打中之处,被炸得鳞片都飞散出去,露出底下漆黑的血肉。 “哦!四阶赤火罡雷,威力倒是不算寻常了。”许庄满意的点点头,不过如今他炼制的赤火罡雷数量尚少,要赖以一决胜负,倒还早了些。 “吼!泥人小贼……” 覆海候怒吼,扬爪一抬,掀起直接云天的巨浪,滂湃的妖煞几乎凝结成实质,依着在海浪上,仿佛形成了一道滚动向前的钢铁洪流,向许庄扑打而来。 “聒噪!”许庄冷喝一声,单手剑指探出,一道滢滢剑丸顺势飞出,便化作一线青色剑光,破开大气横斩而去,迎风愈去愈涨,眨眼飞涨千丈之长,几乎比代了海天接连的一线! 覆海候只见一线惊人的青光一闪,许庄随着剑光飞过,便轻易将滔天的海浪斩开,溃散的海水如瀑布般倾盆灌流回大海中,掀起无尽波澜。 说来许久,实则只在一瞬之间,许庄飞剑便从海浪斩过,狠狠斩杀在覆海候蛟龙之躯上,只听得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只是这一次已不复威严霸道,倒似痛彻心扉的哀嚎。 许庄一剑之下,居然几乎将覆海候斩做两段,在覆海候数十丈粗的身躯上豁开一个恐怖的伤口,深处可见森白的脊柱都似乎断开,蛟血如河流一般溢泄而出! 真正的斗法,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许庄没有等待覆海候修整后再互喷口水,比斗道法威力的意思,在一剑将覆海候斩断半截的同时,单手剑指一变,指间又露出数颗赤火罡雷,屈指连弹! 故技重施,此番效果却大不相同,几枚赤火罡雷疾飞而出,弹到青鳞蛟龙伤口之中,轰然炸裂! 霎时间,青鳞蛟龙发出一声哀鸣,好似折了一般,坠入海面。 “好厉害的人类修士。”恶蛟裂云亲眼见着许庄顷刻之间便将覆海候杀得大败,坠入海里,眼中闪过异样的色彩,长躯一个游动,慢慢逼近许庄身前,阴测测道:“这地界十几年也见不着道友这般厉害的角色……莫非,便是你杀了龙宫的蠢虫,夺走了龙珠么?” 许庄负手望着覆海候坠入的海面,目光不曾为裂云挪动一瞬,淡淡道:“找死。” 裂云潜藏的恶意还未来得及爆发,闻言一怔,心中忽而狂跳,长躯猛然摆动,便要先发制人,只见许庄动也不动,囟门一道磅礴白气冲天而起,直入云中,一晃化作一只纹理分明的百丈大手,五指微屈,猛地往下一拿! 就如同拿捏一条田间的小蛇,轻易便擒住裂云千丈的蛟龙之躯,攥在手里,往礁石山上一掼!一声轰隆巨响,蛟龙扑腾的甩尾鞭打,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的磅礴大力,一掼之下,将礁石山打得崩裂,露出海面的山头都散落入海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蛟龙裂云发出怒极的嘶吼,妖煞滚滚弥漫,本就长达千丈的躯体忽然便开始变化,忽而疯狂膨胀,极力想要撑开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的拘束,忽而又急剧缩小,转眼间便缩小到几丈乃至几尺大小,妄图逃脱,然而任是如何挣扎,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亦随着变化,死死将其按在礁石上。 至始至终,许庄的眼神都未为这头蛟龙产生一丝偏移,他仍然望着海面,心中升起了一丝讶异:“不打算逃走吗?” 似乎回应许庄的疑惑,海面中传来异常的炸响,青鳞蛟龙忽然破海而出,庞大的身躯崩的笔直,尾腰处露出鲜血淋漓,白骨森森的横截面,赫然已经断去半身。 覆海候就这么带着半身,张开血盆大口,直冲许庄咬来。 “真是无谓。”许庄将左手抬起,竖起剑指,“着!”剑丸一跃而起,晃一晃,分出八道剑光,又晃一晃,又化做十六道! 十六道剑光同时朝覆海候飞射而去,在空中划过弧线,只是轻轻一绕!覆海候甚至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便分作数十段尸块,又落回海中。 许庄探手轻轻一招,一颗圆滚滚的青色丹珠飞入手中,摇一摇,似乎要弥漫出浓烈的妖煞,还能感受到澎湃的雷元。 “这便是蛟珠么?”许庄掂掂覆海候的蛟珠,这才将目光放到被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死死拘在掌中的裂云身上。 这头恶蛟挣扎之间,打得礁石山已经崩裂得不见了踪影,搅得周围海流紊乱无比,形成了异常凶险的浪卷和涡流,此刻许庄目光垂落下来,裂云心头猛然一寒,眼前忽然便闪过了许庄一剑斩断覆海候,分光化影将其分尸的‘残暴’。 覆海候千年以来和自己明争暗斗,一路成长为一片海域中嚣狂无比的大妖,又做了龙宫的走狗,提纯了蛟龙血脉,修为大涨,终于压自己一头,封候覆海,据海纳贡,何等威势…… 最后这些景象都化作了许庄手中握着的一枚蛟珠。 “道友且慢动手!”裂云大吼道,“小的愿降,小的愿认道友为主,受道友驱策!鞍前马后,必定尽心尽力,为道友所用!” “哦?若道友真心如此,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许庄把玩着蛟珠,微微一笑道,“只是可惜,贫道并不善驭兽之法……” 言语之间剑丸又是微微跃动,裂云惊心大吼道:“道友且慢!道友!小的自愿吐出蛟珠,请道友代为保管,日后再寻法子便是!小的必不敢兴风作浪啊!” 裂云生怕许庄又再回绝,猛得张开血口一吐,便飞出一丸丹珠,主人还身存的蛟珠,又是另一番模样,还泛着莹莹的金光,裂云按下心里的肉痛,运转妖煞,将蛟珠送到许庄身前。 许庄接过蛟珠,露出玩味的笑意:“道友臣服之心,倒十分真诚……” 见鬼的臣服之心!裂云心中暗骂不止,蛟龙脸上却露出人性化的讨好,诺诺道:“道友……” 许庄故作讶异道:“嗯?道友还不改口么?” “啊!”裂云一个激灵,忙改口道:“主人……老爷!老爷!” 许庄轻笑摇头,翻手将两颗蛟珠收起,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的大手倏而抽回,飞到空中又化作一道白气,尽数收回囟门之中。 蛟龙裂云猛然去了拘束,忍不住在海中甩动尾巴,游了一圈,大感自由之畅快,忍不住生出了潜入海中逃之夭夭的想法,只是想到被许庄收起的蛟珠,终于还是老实从海中探出头颅,讨好道:“谢老爷!” “既然要跟随于我,还这般模样么?”许庄淡淡道。 裂云闻言回首瞧了瞧自己庞然千丈的蛟躯,晃晃脑袋,忽然在海中一滚,庞大的身躯便收缩起来,片刻间便缩小到一丈有余,又左右打量了一番,咬咬牙,又猛得缩小起来,这次再停下时,已经一尺不到了。 以往之时,似裂云这类海中大妖,都以大为美,这样的尺寸,从裂云出生以来,许久都未体会过了,难免感到十分不适,忍不住在水中扑腾了两圈,不敢再多做逗留,便腾飞起来。 它失了蛟珠,妖力虚弱又难以为继,飞起来晃晃悠悠,大半天才飞到许庄身前,举起两只小爪艰难做了个拱手姿势,恭恭敬敬道:“裂云见过老爷。” 庞然千丈,翻江倒海的恶蛟,此时竟显得有些可爱,许庄笑道:“这才有些许仙家灵兽的样子。” 将这一尺不到的蛟龙放在手臂上,蛟龙顺从的爬入袖中躲起,许庄望了眼乌云渐渐散去显露的蓝天,放出灵识寻到贺山海的商船,他们已经逃离风暴之地,顺利的往更远方驶去。 许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异感受,他知道贺山海已经渡过劫数,两人没有了奇特的因缘,只是到底是何因果呢? 许庄沉思片刻,没有得出结果,皱皱眉不再思索,既然如此,不如就此别过吧。 “去也。”许庄收回灵识,架起遁光,倏而飞至云层之上,不知去往何处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照月蓬玄阁 甲子玉仙楼 照月岛在东海修行界中可以称说一声无人不知,不人不晓,但实际上,照月岛虽有些许景色,却并非什么灵岛仙山。 照月岛之所以有如此名声,盖因其左近三山,受仙宗的直接管辖,在混乱的东海修行界中,可以说是被所有人认可的秩序之地,久而久之,便成了多方交汇,八面来财之所。 整个照月岛也同时是一个庞大的仙家坊市,宝阁,云楼处处林立,遍布山水之间,上有悬空回廊连接,下有青石街道通行,行人皆是熙熙攘攘,还有小型船只直接沿着河道,穿过桥洞,驶入岛中湖泊,湖中更是许多花船楼舫,来去人客无数。 而这照月岛仙市之中,最显眼的建筑无疑便是蓬玄阁,作为蓬玄阁主阁,并非单单一座如何华丽的宝阁,而是整体依靠山脉而建,由下至上,许多建筑联并一体而成的山庄,分有主楼,待客,灵兽,丹药,器物,典当,道术经书,仙宝通兑……等等许多,各分其职,其间还点缀有各种观景亭台,听香水榭。 日前与贺山海商船分别之后,许庄便不再耽搁时间,数日来全速飞遁赶路,期间只在一处荒岛上停歇了半日,总算抵达了照月岛,便直往蓬玄阁而来,出示了玉令,寻张机一见。 此时许庄已随着侍者兜兜转转许久,走过一处瀑布外悬空的回廊,又转入山路,延行数十步,才到了一处月洞门前。 抬头一看,上书四个大字‘沁芳水榭’,此时侍者已经止步,许庄便独自入了门,方一过月洞,便听到隐隐传来笙乐之声,转过了屏山,穿过繁枝茂叶间瞧见一片碧湖旁的榭台上,莺莺燕燕一片倩影,有抱琴者,有奏笛者,有执扇开合,柔舞翩翩者…… 而自己所寻之人便背对着许庄大喇喇卧坐在湖边,边自斟自饮边随着乐音击节,好不快活。 许庄踏着汀步走入亭中,歌舞也正巧到了尾声,那人击掌赞叹,大笑道:“好曲儿,好舞姿,赏!”便嘱咐侍从速速赏赐。 “张道兄也是好闲情,好雅致啊。” “啊!”张机回头望了,吃了一惊:“你是……许庄!” 张机忙起了身,上前两步,讶异道:“我听外面通传,说有人执信物来见我,我还以为是哪位旧友……未曾想居然是许兄!” 他摇头自嘲道:“我非许兄这等真正求道之士,才有这般‘闲情雅致’,又有什么值得赞叹的。” “张兄过谦了。”许庄道。 “哈哈哈!不谈这些!说来不长,也还不到二十年?你我相识之时,我便觉得许兄是身藏青云器,蛰伏待惊世,果然许兄回返东胜洲没多久,便听闻宗内传说许兄炼成上品金丹,斩杀五爪炎龙,名扬神洲的消息。令在下大为震撼啊!没想到这么快便又与许兄重逢,快快请坐!” 张机大笑,招呼许庄落座,又朝侍者道“还不快去准备仙果灵茶,记得去仙食斋,取最好的糕点来……许兄!不如共饮一杯美酒如何?” 他似乎朝许庄询问,又不待回复,连连吩咐道:“总之把茶,酒都呈上来!记着,取我玉液来,莫拿来劣酒,失了礼数!” 又朝歌姬舞女道:“再舞一曲!若讨得许兄欢喜,我有重赏!” 许庄见此情形,本来的话语也咽了下去,笑道:“怎么当得张兄如此盛情款待。” “欸!许兄,见外了。”张机一摆手,取过案几上的酒壶和耳杯,倒下满满一杯,双手一递道:“你应当说:盛情难却!饮!” “哈哈哈,盛情难却!饮!”许庄闻言也不再客套,双手接过耳杯示意,一饮而下,畅快大笑起来。 “饮!”张机饮过一杯,又取来酒壶倾倒,倒得半杯,壶中便尽了酒水,这时侍者端来仙果,糕点,灵茶,玉液,张机连忙取过玉液,倒起酒来,两人又接着尝起这蓬莱仙酿。 觥筹交错,转眼便是半壶入腹,玉液甚是醇馥,张机未运功解酒,已有了几分醉意,这时才笑意吟吟道:“许兄!十几年未见,如今又至东海,可是有什么要事?” 许庄挲弄着酒杯,沉吟片刻,便直白道:“实不相瞒,今日叨扰张兄,是有事相求。” 张机闻言做出不悦模样,说道:“许兄太也见外了,还与我说这些客套言语,许兄的事,便是我张机的事,只要是我帮得到的,绝无袖手的道理。” “那我便先谢过张兄了。”许庄将杯中玉液一饮而尽,举杯微笑道,“我要向张兄打听一个人。” 张机问道,“是何人?” 许庄道:“昔日曾听张兄谈及,你有一位友人,乃是天魔道法传人。” “哦?”张机闻言,停下了饮酒的动作,“许兄的意思是?” 许庄微笑道:“我想张兄为我引见这位道友。” 张机脸上露出疑惑:“这?我记得许兄似乎不与魔道中人相交?” 许庄哈哈笑道:“张兄误会了,天下玄魔,还不是皆为求道?即使魔道中人,若不行那伤天害理,亏损功德之事,又有什么不能结交的道理。我想能与张兄交往的道友,也不会是此类吧?” 张机闻言笑道:“许兄此话甚是有理,我张机的朋友,怎会是此类中人。” “实不相瞒,许某实在是遇上了难事,需借天魔道法摆平。”许庄取过酒壶,为两人斟上玉液,微笑道:“只是魔道中人,本就行踪诡秘,传承天魔道法者,更是寥寥……难觅行踪不谈,许某也不敢随意委以信任。” “原是如此!此事包在我张机身上。”张机闻言,立即大打包票:“许兄放心,我定会安排你与施仙子见上一面。” “嗯?”听到此处,许庄手中酒杯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算陈旧的记忆中忽然冒出一个素色长裙,白纱掩面的女子身影。 总不能这般巧合,能与自己有过仇怨之人撞上? 许庄摩挲着酒杯,不动神色问道:“施仙子?” “不错,施仙子,便是许兄要寻的天魔道法传人。”张机说道:“许兄尽可放心,我与施仙子结识与少年之时,至今也有半百年头了,张某可以担保,绝对值得信赖。” 许庄沉吟片刻,还是将心头疑虑暂且放下,笑道:“既然如此,就麻烦张兄了。” 张机饮下玉液,哈哈一笑道:“说来许兄来得还十分赶巧,施仙子行踪莫测,我本来也帮不上忙,恰是不久前,我才收到施仙子又来到东海的消息。” 许庄有些讶异,魔道修士一向行踪隐秘,自己此行本来也并未抱有轻易功成的心理,却不料颇有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势头,似乎有些因缘际会的意味。 许庄问道:“那张兄何时引见我与施仙子相识?” “欸!许兄莫急,非是我张机拖拉,其实我只知施仙子如今到了东海,亦不知具体仙踪何处。”张机边斟酒边说道,“不过……许兄请。” 许庄见张机话犹未尽,也不急于一时,接过酒杯,两人又饮过一轮,张机这才说道:“许兄可知,不日蓬玄阁便有一场宝会将要举行,届时连续九日,都有宝物拍卖,施仙子已与我通过了信,要我为她留好了席位。许兄不如在我这逗留几日,届时施仙子到得蓬玄阁来,我再为两位安排会面。” 许庄沉吟片刻,说道:“也好,那便叨扰张兄了。” “又见外了!许兄,你尽管住下,在下定好生招待。”张机笑道:“来来来,先饮过再谈。” “请。” “请!”两人又是举杯连饮,一时宾客尽欢,没过一两时辰,便饮尽了一壶玉液,此酒乃是蓬莱珍藏,传闻由千年灵果酿成,饮入口中,香醇自不必谈,还有不小增进修为之效,一壶入腹,张机已经醉眼迷蒙,还不过瘾,又欲唤来侍者取酒。 许庄忙道:“张兄,在下有些倦了,玉液虽好,再饮不迟,今日不如到此为止吧。” 张机怔了一怔,沉默少息,似乎运功解酒,眼中醉意散去不少,歉意道:“多年未见,一时兴起,忘了许兄舟车劳顿,抱歉!抱歉!” 又唤过侍者,吩咐道:“一会你带许兄到甲子仙客楼安顿下来,再通传阁内,许兄是我的好友,万勿冲撞了贵客,知道了么?” “这……”侍者为难道,“禀阁主,前日最后一座甲子仙客楼也已经住入宾客了。” “什么?”张机皱眉道,“现在甲子仙客楼住的都是谁人?你且一一报来,我亲自去说明情况,请其移住……” “欸!张兄且慢。”许庄拦住道,“宾客已经入住,哪里有请人移居的道理,在下又不是什么奢遮人物,张兄随意安置便是。” “那怎么行?莫说许兄何等身份,你我至交好友,张某岂能待客不周。”张机说道。 话虽如此,蓬玄阁以甲子仙客楼招待的宾客,无不是身份显赫,张机也难免苦恼,沉思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便兴冲冲朝侍者道:“快去着人收拾玉仙楼,将用过的事物取到我那边存置起来,全数换上新品,稍后带许兄到玉仙楼去落脚。” 侍者闻言忙鞠了一躬,小跑出了水榭去了。 许庄疑道:“张兄,这玉仙楼又是……” 张机笑道:“许兄放心便是,这玉仙楼我留予族妹往常到照月岛时的居所,亦是建于甲子灵脉之上,一应配置皆与甲子仙客楼对齐,管叫许兄满意。” “这……”许庄虽感到有些不当,但张机的好意,也实在不好一再推迟,只好应承下来。 过了片刻,侍者又回到亭中,说道玉仙楼已经着人收拾妥当,张机立即便令他带许庄前去安顿,许庄自是从善如流,起身同张机告辞。 张机笑道:“许兄,改日必须再饮个畅快。” 许庄摇头失笑,拱拱手转过身朝侍者道:“请带路吧。” 侍者微微鞠躬道:“许先生请。” 于是许庄便跟随着侍者往玉仙楼去,侍者言道玉仙楼建于山中甲子灵脉,距离此处甚近。 果然沿行山路不久,许庄便察觉空中灵气沛活跃起来,许庄瞧山中有数栋楼阁隐约可见,或许便是甲子仙客楼,但侍者却引着许庄走往另外方向,环境渐渐清幽起来,过没得多久,玉仙楼便跃然眼前。 玉仙楼瓦盖琉璃,丹楹刻桷,整体自是十分美奂,但许庄没有多做欣赏,目光便落在阁前。 一名青年男子同仆从数名,在阁前空地,似乎等待许久的模样,许庄见男子衣着华贵,神色期盼,身边仆从皆双手端着各色奇珍,精制礼盒,似乎在等待谁人,许庄已经隐隐嗅到麻烦的味道。 许庄自觉其人期盼等待者,似乎不大可能是自身,而实际也是如此,男子本来翘首以盼,见许庄随着侍者走近,不见欣喜,反而露出疑惑的神情来。 “站住!”男人忽然开口,语气不快道,“你是谁人,到玉仙楼来闲逛什么?” 这人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堵在此处出言不逊,许庄微微皱起眉头,淡淡道:“在下客居此处,怎么算是闲逛,你又是什么人,莫名在此拦路?” 那人脸上露出荒谬的神情,耻笑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滑头,说出这种笑话,谁不知道玉仙楼是蓬莱漱玉仙子在蓬玄阁的居所?” 侍者见状不对忙道:“连公子,许先生是阁主的贵客,阁主亲自令我带许先生到玉仙楼暂居。” “什么?”闻言连姓男子惊诧道,“方才你们火急火燎收拾,不是玉仙子要入住玉仙楼?” “正是。”侍者道。 听到此处,许庄心中已经有数,对这般戏本情节,只觉实在无趣,不愿再理睬,他摇摇头,便越过众人径直往阁中走去。 连姓男子还待阻拦,忽然见着许庄面无表情的神色,不觉缩回了手,皱眉沉默片刻,不快道:“走!”便带着侍从匆匆离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血契金锁 自照本性 两日后的清晨,许庄弹指击开窗户,感受紫气东来,直觉精神一振。 在玉仙阁落塌之后,许庄静定一日两夜,多日来赶路产生的微微倦意亦席卷一空,法力也总算回复盈满,此时感受着旭日东出,紫气升腾,甚至生出了金英迸溅,丹气勃发之感,似乎立地便要修为大进一般。 但许庄没有过多的欣喜,他炼成金丹才不过多久,虽没有疏于修行,但也还远未到达金丹大成的关门,何况从北极阁出关以来,限于魔邪之扰,已经许久没有正式修炼过了,错觉转瞬即逝,究竟是精气神盈满之感,还是魔邪惑乱之法,都犹未可知。 许庄回过身,步入室内,便见一尺来长的裂云软趴趴躺倒在案几上,眼皮将沉未沉,蛟须耷拉,爪足无力,萎靡至极。 这头蛟龙,全无一点以往嚣狂,不过这一副萎靡的模样,几分真实,几分演绎,可实在不好说道。 倒也是时候解决这一桩麻烦。 许庄淡淡道:“裂云,随我出行一趟。” 裂云奄奄地在案几上抬起头,虚弱道:“老爷,小畜……” “嗯?” 裂云一个激灵,叫道:“小畜这就来了!”麻利从案几上腾起,摆动着身子飞到许庄手上,爬入袖中躲藏起来。 “……” 谁人能想到这头不敬龙宫,对抗海侯的大妖,如今这般疲懒滑头。 许庄摇摇头,大步下了楼,出到玉仙阁外,沿来时的路行去。 却不是往沁芳水榭,而是沿着记忆返去,从山路下行后,经过瀑布回廊,到了一处分叉之处,许庄走上另一条未踏足过的道路,沿行百十来丈,果然便有楼阁庭院映入眼帘,许庄行至大门前,抬首一望,牌匾上书灵兽轩三个大字。 “正是此处了。”许庄迈步入门,此轩占地甚广,光只前堂,便据地百十来丈方圆,堂中摆挂各式笼栏、货架,圈养着一些乖巧的小型灵禽鸟兽,摆放各种灵兽相关的商品,许多侍者忙碌打理,也有散客数位,或正被招待介绍,或自顾观赏。 许庄方一入内,便有侍者上前招待,询问许庄来意,是否需要侍从随行介绍。 许庄同侍者还未说过两句,便见一人从堂内匆匆出来,环视一圈,瞧见了许庄,又仔细端详了片刻模样,这才堆出笑脸大步迎上:“许先生!大驾光临灵兽轩,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行至许庄身前,上身微微倾前道:“许先生,不知您到灵兽阁可有什么需求,可由在下代为介绍。” 许庄身前和左近的侍者见此人迎上,急忙低头行礼,齐声道:“杜主事!” 原来许庄入门之时,便有机灵的侍者认出他的相貌,是昨日才通传上下的阁主贵客,禀报了轩中主事。 许庄见此情景,也能猜出其中一二,微微拱了拱手,道:“有劳了。” “哪里!许先生,请。”杜主事笑着引许庄往内,边走边谦声问道:“不知道您是想看看灵禽鸟兽,还是驭养灵兽之物……” 许庄微笑道:“前日我意外捕获一头灵兽,奈何不通驭兽法门,难以收服,杜主事可有建议之法?” “原来如此。”杜主事喜道,“此事易耳,不需什么法门,寻一件合用的驭兽器物便可,轩中便有售卖,我这便令人为先生取来一观。”于是唤过一旁侍者,低声吩咐几声,令侍者速速去办,又堆起笑脸引许庄往内行去,到雅间就坐。 此人实在没有什么包袱,姿态恭谦,尽心服务,入了雅间又亲自为许庄泡茶斟水,盛情难却,许庄也只好浅饮两口,好在没过得片刻,侍者便敲开室门,将许庄所需的东西呈了进来。 杜主事起身从侍者手中接过托盘,直接打发走人,这才将托盘置于桌上,亲自道:“许先生,您瞧,这便是一些最常见的的驭兽法器,还有轩中珍藏的几样秘器,待在下为您一一介绍,这是灵心牌,借此物最便于与珍兽沟通,这是紧箍咒,最合用顽劣猛兽,这……” 许庄微微皱起眉头,打断道:“抱歉,杜主事,或许是在下没说清楚,我想知道这些事物里面可有能制约住金丹期妖兽的?” “金丹期妖兽?”杜主事笑容一僵。 许庄道:“不错。” “这……”杜主事苦笑道,“练成金丹的妖兽,何等强大,要想强制这般妖兽,谈何容易。” 犹疑片刻,杜主事又道:“在下这里,倒非没有办法,不过……” 他从托盘中取出一条细细金丝,缀着一枚金锁,说道:“此物名曰血契金锁,便可做到强制金丹期妖兽,但真要达成目的,却十分困难。” “想以此物控制妖兽,反而需得妖兽甘愿配合,以精血洗练此物,再交由主人炼化,最后还需妖兽吐出妖丹,让主人将此物缠与妖丹之上。至此契约乃成,主人便获得了妖丹的控制之权,还在妖兽本身之上,且丝毫不影响妖兽本身催使妖丹……” “哦?”许庄眼睛一亮,赞道,“真有这般功效,此物便甚合我心意……” 话未说完,外间忽然传来声响,只听一人喝到:“杜员去哪了?” 间隔传来侍者的声音,说道杜主事正在接待贵客,随着一阵纷扰,室门忽然打开,一人大摇大摆闯入雅间,瞧见杜主事,便目无余子一般,大剌剌道:“杜员!” “本公子托你寻的六翅白鹇,你找到没有?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许庄皱起眉头,目光落在此人身上,见此人身穿黄袍,纹龙画蛟,似乎俗世之中,皇族、王公子弟一般的打扮,他知道在东海之中,有一些修士家族,以身具龙族血脉为傲,而且同气连枝,势力十分不小,难怪如此跋扈。 但是不管他人如何,许庄并不在乎,见杜主事脸上现出尴尬神色,正待回话,许庄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没见杜主事正在接待我么?” “哈?”那人这才发现许庄一般,斜眼瞧来,不屑道:“你又是什么人?” 正这时,又一人从他背后入了雅间,口中说道:“郑公子,怎么也不等我……”话音未落,见雅间内气氛凝重,顺着郑公子的目光往前一望,忽然一怔,叫道:“是你!” 许庄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昨日才在玉仙阁前拦路的‘连公子’,心中忽然便升起了不耐:“为何总有这般无趣之人纷扰?” 许庄没了哪怕一丝再纠缠的兴头,冷淡道:“连公子,郑公子,是么?请你们去外头候着吧,有什么要事,也待杜主事与我谈妥之后再说。” “什么?”那郑姓公子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可知道我是……” 郑公子怒气上涌,一边出言不逊,一边伸指便要去点许庄,连公子见许庄眼神一冷,直觉隐有一股兵锋寒气蓄势以待,几欲勃发,忽然脸色一变,连忙上前两步,揽住郑公子臂膀,口中边道:“郑公子,郑少!郑少息怒,我们到外间稍等片刻便是……”手中边使力将郑公子死死按住,想要往外带去。 郑公子错愕地忘了连公子一眼,其人虽然纨绔,但并不至愚不可及,口中胡乱说道:“连公子,你别拦着我!”脚下却顺从这连公子往外撤去,直到离雅间已远,连公子松开他的臂膀,这才不解道:“连少,你拦着我做什么?” 他忽然反应过来方才雅间内的一幕,又问道:“你认识那人,他是什么来头?能令你忌惮?” 连公子短叹一口气,说道:“我昨日不是跟你说了,张机那厮莫名安排了个人住到了玉仙阁里么?就是此人了。” “什么?”郑公子登时脸色一沉,“就是此人,居然住进了漱玉仙子的仙榻?那你拦着我做什么?正该给他一些教训才是。”回想起方才许庄的态度,不由越想越是气急,一丝邪火烧上了心头,“怎么?因为他是张机的客人,你便怕了不成?” “哎,并非如此。”连公子郁闷道,“我自然也是十分不爽,连夜着人去打听那人的来头,只打听到他是从东胜洲来,据说是太素宗的真传弟子,是以张机十分重视。” 郑公子皱眉道:“太素宗?我似乎也听过这个名头……” “太素宗郑少都不知晓么?”连公子道:“传闻东胜洲有九大道门,实力皆不在三山仙宗之下,太素宗在九大道门之中,也是上宗,哎,也不知道真假。” “九大道门,皆不在三山仙宗之下?”郑公子嗤笑道,“陆上的泥猴子,惯会胡吹大气,来到东海地界,还真以为能吓唬到谁人。” “哦?”连公子道:“难不成,郑少要?” “哼,得罪我郑章,还想讨得了好么?”他放下狠话,朝连公子摆摆手,便转身大步离去了。 连公子见郑公子神色恨恨,脚步匆匆离开了灵兽轩,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神色,从鼻腔中挤出两个几不可闻的淡淡声调:“蠢货。” 然而郑章迈出灵兽轩一刻,脸色也是一变,暗骂一声:“姓连的,想把本公子当枪使,以为本公子是蠢的么?” … 雅间内,经过郑连二人一闹,气氛不免有些沉寂,主事杜员更感觉尴尬万分,抬眼去瞧许庄脸色,只见许庄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似乎心情大受影响,不由暗暗叫苦。 “许先生,您看……” “好了,杜主事,便就此物吧。”许庄忽然开口道,“不知作价多少?” “啊!这血契金锁,乃是仙宗高人炼制……”杜员忽然顿住话语,几欲给自己一个巴掌,怎么又犯了惯有毛病,堆起笑脸道:“许先生,阁主昨日特意嘱咐过,您在阁中一应消费,都由阁主买单,谁人也不许收受先生一枚灵石,这金锁您只管拿去便是。” 许庄闻言一怔,随即摇摇头,只是道:“日后我再问过张兄便是。” 于是接过血契金锁,微微拱手道:“既然如此,便不多作叨扰了。” 杜员连忙起身回过礼,见许庄一拂袖袍,头也不回大步出了雅间,不由悲从中来,暗叫一声:苦也! 瞧那许庄模样,显是十分扫兴,明明尽心接待,怎么就莫名其妙,落得这分田地! 实际上,许庄自然不至于因为这般小事,感到多么不快,只是回想着方才的冲突一幕,心中突然生出一个问题,困扰了他,便是出了灵兽轩,行在路上,仍不觉有些出神。 方才那连郑二人如果不识趣退去,许庄已预备出手,可是他这一动手,究竟只是要教训一番那纨绔子弟,还是一剑枭去他首及,图个畅快? “还不至于如此。”许庄在心中得出答案,不由暗松了口气,但他心中也更清楚,至少在某一刻动念之间,他已起了杀意。 身怀利器,则杀心自起,自他炼成上品金丹以来,已经屡造杀孽,固然自己似乎不是滥杀无辜,但不可否认的是,自有了强横的法力,道术,自身行事风格也与以往有了不同,依仗力量解决问题,似乎成为了首选。 这是自己吗?是!人性本来复杂,人的想法,行事,风格也随着人的经历,成长,处境种种而变化。那这是自己的本心吗? 修行既是修真,修行为的是去伪存真,求得大道,无边的法力,玄奇的道术,只是求道路上的所得,不是修行的目的,力量可以作为护道的手段,但绝不是为所欲为的依仗。 许庄很庆幸,自己还能称得上“问心无愧”。 想到此处,对郑连二人的些许不快也随之抛之脑后,尘世本就纷扰,既是求道之人,又何必在意路上的些许嘈杂,许庄心中升起通达清净之感,更觉上下轻松。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回到玉仙阁中,许庄一挥袖袍,将蛟龙裂云甩到案几上,放下血契金锁,淡淡道:“此物用法你也听到了,去吧,勿要偷奸耍滑,早日洗炼完成,也好早日要回你的蛟珠。” 裂云翻身从案几上爬起,想到往后真受此物所制,前途灰暗,再无自由;又想到有了此物制约,好歹还能要回蛟珠,拜托眼前虚弱的境况,只觉又悲又喜,都不知哪般才是自己的真心实感。 不过好在自己并无选择!这头蛟龙垂头丧气,拖沓着从案几叼起金索,应道:“是,老爷。” 许庄懒得搭理这小畜,自顾坐到塌上蒲团,所谓去伪存真,照见本性,堪破了一重‘魔障’的许庄,已经感到修为增长的迹象,无怪有人说灾劫魔障对修行之人而言,是祸亦是福。 入定之前,许庄忽然想到自己受魔邪之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正式修行,忽然一笑。 修行之路,哪有一帆风顺!法力神通,都可能化作一劫,外道魔邪,又算得什么。 许庄忽然便觉得魔邪之扰,也变得不那么急迫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法宝 随着蓬玄宝会的逼近,照月岛越发热闹起来,各方行商、买主、游宾纷纷赶至,处处熙熙攘攘,每日人声鼎沸,入夜也不见停市,整个照月岛的商会宝阁都大受其惠。 很快时至月中,这日清早,侍者便摇动了玉仙楼门前的金铃,恭敬等待了片刻,也不见回应,正自犹豫是否再次摇铃,便见一条小巧玲珑的无角蛟龙从顶楼窗台飞游而下,张牙舞爪道:“来者何人?为何吵闹?” 虽说语气凶狠,但碍于尺寸,倒显得似乎顽皮可爱,加之侍者也不是第一次来到玉仙阁,虽然在心中又惊叹了一番堂堂蛟龙,竟然甘为灵兽,但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别样神色,恭恭敬敬道:“今日宝会已经正式开始,我家阁主请许先生参加今晚的宝物拍卖。” 说话间双手递上烫金请帖,裂云游在空中,凑过脑袋细细瞧了瞧,瓮声道:“知道了,我家老爷还在修行,这请帖交给本座便是。” 说罢裂云叼过请帖,也不搭理侍者如何反应,一甩尾巴,嗖一下飞上楼阁,来去迅捷灵敏,哪里还有一丝虚弱模样? 从窗台爬入室内,便见许庄端坐在塌上,正在静定之中,外表看似平静安定,实则裂云一眼望去,只觉许庄身上的法力澎湃喷张,丹力源源升腾,好似轻轻一动,便能晃震湖海,地动山摇。 “娘的,这家伙的修为怎么又有进境,这般下去,本座怕是逃不了一辈子做胯下小畜的命运了。”裂云将请帖放到案几上,顺势趴下身子,心中犹自愤愤暗骂,忽见许庄突然睁开双眼,目光投落在它身上,心中不由寒气大冒,几乎习惯性地便要求饶,便听到许庄淡淡道:“将请帖取过来。” 裂云大松一口气,暗道:“也是,再怎么怪胎,也没有能读取本座心思的道理。”想到这里,心情又诡异的愉快起来,一边在心中狠狠地叫骂,一边顺从的叼过请帖,飞到许庄手上。 许庄哪里知道这头蛟龙眼神在闪烁什么,堂堂蛟龙硬有些贼眉鼠眼的模样。 自从许庄炼化了血契金锁,归还了它蛟珠,这家伙便一改萎靡,整日都不消停,跑到阁中水景‘翻江倒海’不说,还常常溜出阁去。 不过有了金锁制约,晾它也不能跑到哪去,许庄也懒得搭理,接过请帖揭开阅看。 请帖是张机所写,其中还夹含一封简信,说的是今日宝会已正式开始,今日入夜便有第一场宝物拍卖。 照理来说,这种连续几日的宝物拍卖,自然是第一日和最后一日,最是珍宝云集,即使蓬玄宝会也难免俗流,所以张机信中说道今日施仙子便会现身,他目前还有事务需要操持,请许庄晚上自去宝会会场,届时他会亲自过来,引见两人。 总算到了时日了。许庄收起请帖,再次闭上双眼,倒不是又着紧修行,只是进入静定之境。 自经历了一次‘存真见性’之后,许庄的修为便开始突飞猛进,如果能保持这般势头修行下去,许庄自觉炼就‘金汞’境界也大有可能。 所谓‘金汞’,也同样是个俗称,指的便是通常所说的金丹大成。 到了这个境界,修士的金丹已经圆满,可以说进入了一个有违修行‘逆水行舟’之说的境界,纵是修为不前,也不会退失,运使丹力,也不必再心忧亏伤本源,修为受损,所谓‘固若金汞’,便是如此。 金丹修行,就是如此简单,没有太多界分,只有成与不成的区别。 不过再是突飞猛进,金丹大成也不是这短短不到十日的修行能够达成的,何况期间许庄还抽空赴过张机饮宴,为蛟龙裂云炼化了血契金锁。 许庄也不觉可惜,如今本就算不上十分适宜修行的时机,解决了眼前的碍难,日后自有水到渠成之日,静定只为调息,整装以待。 虽然许庄寻张机引见那‘施仙子’是为有事相求,但毕竟那人乃是魔道中人,许庄自然不会大意。 何况许庄心中,总有一个疑虑。那就是‘施仙子’这个名头,或许有与许庄以为的一位仇敌对上的可能。所以此行能否如愿,甚或可能爆发冲突,都是未知之数。 随着许庄静定之中,精气神都攀升到一个巅峰,很快便月升日落,进入夜色。 裂云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案几上,半打着盹,忽然听道许庄声音道:“裂云!”它一个激灵,忙翻起身来应道:“小畜在。”,只见许庄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望着他,双目炯炯神光盈涨。 许庄探手一招,裂云立时会意飞入袖中藏好,许庄大步流星,转眼之间,便出了楼阁,行走之间,道路便忽然缩短一般,就好似一道风吹过林间,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 每至月中,照月岛的岛心湖中便生出一片奇景,不论岸边的灯火,还是满天的星河,全没有照见水中,偏偏只有白与紫交织的月色,独具了整片湖泊,映的湖水流淌的月华一般,花船画舫行驶其中,仿佛游船月上,甚是梦幻。 不过今日岛心湖泊作为蓬玄宝会举办之所,不论花船游舟,还是外来泊船,一律不准驶入湖中,只有蓬玄阁接引宾客的画舫,淌过月华偶尔来去。 许庄来到湖边约定之处,张机身旁随侍的侍从已经等候在此,见许庄出现,连忙上前行礼道:“许先生,您来了,阁主已经等候许久了。” “哦?”许庄讶道,“快快引我去见张兄。” 侍者说道:“请随我来。”便引着许庄沿湖行走,未过几久,到了四下无人之处,一艘平平无奇的画舫已经停泊在此,侍者停步躬身道:“阁主便在舫中,请。” 许庄微微颔首,越过侍者独自登上画舫,透过虚遮着的珠帘,已经能见到张机独自倚在窗台边自斟自饮。 许庄微微一笑,掀开珠帘,大步踏出室内,调趣道:“张兄怎么等不及我,便自饮自酌?” 张机回过身子,哈哈笑道:“许兄,你总算来了,可叫我一阵好等,只好先饮一杯,消消寂寥。” 张机离开窗台,同许庄在室中矮桌前坐下来,为许庄倒上一杯玉液,两人举杯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许庄放下酒杯,问道:“张兄这几日一直繁忙,今日宝会始开,怎么反而有空亲自过来。” 张机道:“一应事务,我都已经安排妥当,如果还要我一再过问,那也太叫人劳心……” 两人闲谈了一阵,忽闻珠帘叮当响动,两人同时停下话语,往外望去,只见一道绰约身影掀开珠帘,款款步入室内,青丝如瀑肆意垂下,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美眸,好似秋水,一身素白长裙垂地,简单不掩风姿。 张机欣喜道:“施仙子,你来了!” 原来此人便是‘施仙子’了。 在施仙子面前,张机似乎失了一向的落落大方,着紧起身引她落座。 施仙子微微一笑,应道:“张道友,许久不见。”便大方走到桌前落座。 张机乐不可支道:“许久不见,许久不见……”见施姑娘落座,又道:“宝会即将开场,既然两位已至,在下这便令人行船了。” 话虽如此,也不见张机有什么动作,便有坐回桌前,执起酒壶,为许庄和施仙子都斟上玉液,正犹豫如何开口介绍两人,忽见施仙子目光自然而然地投落在许庄身上,开口道:“许公子……许久不见。” 许庄挑了挑眉,应道:“施姑娘,许久不见。” “咦?”张机疑道,“两位……莫非本就有交情?” 许庄似笑非笑道:“交情么,应当称不上,若说仇怨倒有一桩。” “这?”张机没有料到,场面忽然就不如他设想一般发展了起来。 施仙子轻笑道:“许公子对奴家似乎不甚待见?” 许庄淡淡道:“莫非许某,对杀身仇人也应当笑脸以待?” 本见两人,说有仇怨一桩,但也没有突然剑拔弩张,张机松了口气,捏起了酒杯正饮。听到此处险些抖撒出去,忙道:“怎会如此?许是误会一场?” “是么?”许庄道:“许某倒也期望,是误会一场,姑娘可有解释么?” 施仙子愁叹道:“是奴家行事不智,险害了许公子性命,公子记恨也是应当的。如今公子丹成上品,若要寻仇,恐怕奴家只有引颈就戮之选。” 听闻此言,张机忙道:“施仙子言重了,两位到底有何误解?不如两位将话说开,若能借此机会笑泯恩仇,何尝不是一件快事?”言语间还不忘为两人递上酒水。 “道友说笑了。”施仙子道,“杀身之仇,岂敢言语几句,就乞求原谅。” “这……!”听闻此言,张机大急,又转向许庄,只是话到喉头囫囵几番,都不能出口。 不错,若真是杀身之仇,他又岂有什么脸面,做中间人调和,只是双方两人,俱是他张机好友,他又何忍两人兵戎相见,一时间,不由后悔起引见两人。 许庄见张机神色,眉头也微微一皱,虽然早有一点预感,但到了头来,还是生出为难,毕竟他与张机,确实交情不菲,借住蓬玄阁以来,张机也好生招待,尽心为他引见友人。 许庄沉思少顷,冷漠问道:“姑娘来此之前,应当已经知道寻见姑娘之人是许某了吧?” 施仙子从容道:“不错。” 许庄冷笑道:“哦!那姑娘还来见许某,莫非是有意寻衅么?” “奴家绝非此意。”施仙子不紧不慢道:“事实上,奴家对昔日不智之举,也感到十分悔痛,我听张道友说,公子寻奴家,是有事相求,所以想着若能帮公子解忧,或能借此机会,与公子和解?”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张机忙道:“许兄……?” 许庄沉思片刻,忽然一笑,说道:“好,姑娘既有此意,我也不愿叫张兄为难,若姑娘能为许某解忧,往事自可抛去不谈。” 张机闻言大喜,连忙举杯要敬许庄,许庄只是微笑不语。 见此情形,施仙子眼中露出莫名的笑意,忽然抬起葱指,揭下面纱,露出容颜,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没有装点任何金玉美饰,也未施点滴粉黛,似乎清水出芙蓉,露打山茶花,清丽,美好……就是没有一丝魔道妖女的模样! 许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妖女的模样,竟然也难免生出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 红颜是骷髅,粉黛亦白骨,再是天仙一样的美人,与许庄而言也没什么差别。 揭下了面纱,施仙子双手端起酒杯,许庄这才将玉液举起。 张机已经喜出望外,当先将玉液一口饮下,施仙子举杯示意,也掩袖微抿一口,许庄才将杯中酒水饮尽。三人落杯之后,施仙子柔声道:“能得公子宽恕,奴家不胜欢喜,不知公子所忧究竟何事?若奴家真能帮手,定然尽心尽力。” 许庄淡淡道:“实不相瞒,许某此刻身受天外魔邪之扰,已威胁修行,是以想借施姑娘之助除去此扰。” 闻说此事,两人皆有些吃惊,施仙子讶道:“贵宗玄门大派,道家正统,驱魔祛邪最是拿手,以许公子修为都难以应付的魔邪,恐怕非同一般啊。烦请公子详细说明,否则我也不知能否帮到公子。” 许庄沉吟片刻,还是将如何被‘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缠身详情,略去前因后果,天魔真名细细道来。 施仙子露出了然的神色,说道:“原来如此,天魔种数无穷,数量无尽,然多数浑浑噩噩,只知争斗杀戮,觉醒真名者,已经算是少有。若如公子所说,具备莫名尊号者,定是杀戮吞噬生灵无数,自比天上魔主,恐怖滔天的厉害魔头。这等‘真魔’,诡异狡诈,魔法无边,便是元神真人遇上也要谨慎以对。” “哦?”许庄道,“那姑娘可有应对之策。” “自然是有的。”施仙子露出浅浅笑意,也不故弄玄虚,纤手一摘,忽然手中显出一枚缺了一角的玉佩,通体透白,上雕着一尊三头六臂的尊像。 此女好似真个尽心帮忙,不做它谈,径直将玉佩交到许庄手中,笑道:“这件宝物,当可为公子解忧?” “哦?”许庄自然不会轻信此女所言,玉佩接过手中,慎之又慎的略作查探,忽的眼神一震,“这是……法宝?!”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月池升莲座 宝会现龙珠 上 天下法器,大体分二者,一者天罡,一者地煞,这无关上下之分,只有法器禁制种类之别。 天罡禁制三十六重,地煞禁制七十二重,不论哪种,只要祭炼圆满,便有一丝温养出本我灵识,将法器蜕变为法宝的可能。 然而这一步谈何容易? 法器禁制炼制圆满,固然不易,但在一些修士家族之中,传承数代,代代勤修苦练,都有可能炼成,在玄门大派之中,有天工道士,炼器宗匠,修道高人……想要炼制法器,更称不上难,然而耗资费力,却未必能收回成本。 正因为一件禁制圆满的法器,纵是不断祭炼,能够生出灵识的概率,也万中无一。 一旦生出灵识,法器跃升为法宝,威力立时便是成百上千倍数的提升,几乎可以比拟元神真人的神通,一些厉害的法宝,在玄门大派之中,也是镇教宝物。上玄宗高人游历天外,奇遇得到一宗法宝,上玄宗都有可能从中推演,开辟出一门全新的真传道法来。 是以法宝的珍贵,毋庸置疑。 许庄手握着玉佩,忽然心头一震,“这是法宝?” “法宝?!”张机双目盯在玉佩之上,眼神巨震。 “只是一件残器罢了。”施仙子道。 “残器?”许庄灵识一扫,便发觉这枚玉佩之中,圆满禁制合为的宝禁,果然残破不堪,灵性似乎也不甚活跃,但不管如何,也还是法宝。 施仙子道:“公子请听好,有此口诀,当可简单御使此宝。”言罢便将口诀,凝声一线,传到许庄耳中。 许庄知道,法宝之物,已经生出灵识,不会任由什么人,都可以随意祭炼,除了法宝本身的主人,都需有祭炼法门,或者御使口诀,方可得到法宝的认可。 不想也知,施仙子自然不可能将祭炼法门讲予许庄,只是御使口诀。 许庄仔细听完传音,将玉佩握在手中,默念口诀,将法力渡入,果然感到宝禁闪烁,许庄略一感知,便知道只能御使一部分功能。 许庄也不犹豫,将宝禁勾动,只见什么声色也无,忽然之间,身心为之一清,通体生出轻盈之感。 甚至这方天地,许庄本来没有感到任何不对,在这一刻,都有一种扫去晦暗之感。 这门法宝,除去许庄魔邪笼罩的阴云这一刻,许庄才恍然察觉,原来没有魔邪之扰,是多么痛快,狠不得仰天长啸一番。 许庄按下冲动,面上正要露出微笑,忽然脸色一僵,心神之中,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的诡异文字,被一层朦朦清光笼罩,看不真切了,可它依然存在,却毫无疑问! 许庄皱起眉头,问道:“姑娘,这门法宝,似乎不能助我彻地除去魔扰?” “这是自然,天外魔主,恐怖非常,这等存在的手段,仅是一件残器,还奈何不得。”施仙子施施然道,“公子不必忧心,有此宝在,当可助公子免去魔邪干扰,静心修行。” “哦?”许庄道,“难不成,姑娘还能将此宝让予我?” “这可不成。”施仙子露出笑颜,嗔道:“法宝固然珍贵,若是奴家能作主,让予公子也就算了,可惜奴家没得这般权力,只能借予公子使用。” 借用?不能彻地除去天魔感召,能摒弃魔邪之扰,倒也足矣,然而他人法宝,空口言说借用,怎么可能叫许庄信任。 许庄五指把玩着玉佩,微笑问道:“这似乎不大妥当吧。” “如何不妥当?”施仙子笑道:“只要公子修成元婴,乃至成就元神,自然可以除去天魔感召。再不然,若它日奴家道法有所成就,也可为公子解忧。” 听得这一番废话,许庄心中冷笑,面上仍不动声色道:“如此情况,叫许某如何安心修行。姑娘可还有其他办法?” “这可实在叫人苦恼了。”施仙子沉思片刻,忽然纤手击掌,作出惊喜模样,一双眸子中露出毫不遮掩的狡黠,“啊!若奴家有一件其他法宝,可带回去交差,奴家倒可以直接作主,将此宝连同祭炼法门让予公子。” “……”许庄道:“姑娘说笑了,许某到哪里寻一件法宝与你交换。” “公子放心,这件法宝,由奴家自想办法便是了。”施仙子笑道,“当然了,若公子能助奴家一臂之力,当可省却奴家苦功无数。” —— 画舫穿过升腾的水雾,渐渐驶至湖泊中央。 到了此处,已经见不到什么岸边景色,四下都是白与紫变幻的颜色,仿佛置身月宫。 穿过水雾,周遭景色豁然一清,这一片水域,将一切迷蒙雾气都排斥在外,连水面都没有了波纹起伏,真就如同月盘圆镜一般。 画舫渐行渐慢,直到停止,张机领许施二人出到甲板,来到船边,忽然水面一动,一抹青绿破水而出,迅速展开浮叶,生长立叶,现出花蕾……短短数秒之内,一朵高大青莲便亭亭立在眼前,莲叶随风轻曳,似人一般躬下枝干,展开露出莲蓬。 张机微微一笑,伸手一引道:“两位,请。” 许庄略感惊讶,略作思索,还是一拂衣袍,迈步踏上莲蓬,张施二人紧跟而上,三人登上莲蓬,青莲便抬起枝干,又卖力往上生长,体型也随着长大,待莲座高举到数十丈高时,光只莲蓬,都已经长到了三四丈方圆,一下宽阔起来。 许庄留意到,四下已经‘长出’不少莲座,隐约可见其中各色人物,有锦衣华服,大大方方者,有道袍法衣,闭目静定者,也有纱笠罩身,神秘莫测者……整片水域,似乎化作了仙家的莲池,别有一番景致。 张机望望天时,说道:“还有片刻,宝会就要开始,我们先落座吧。” 许庄,施仙子两人,自然从善如流,三人便在莲座之上,盘坐下来。 果然未过多久,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悦耳声乐,传遍四周,好像丝竹之乐,又似是而非,仿佛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引动所有人的关注。 在许庄几人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位宾客,湖中也升起更多莲座,隐隐形成一圆,此时大多人都心照不宣,将目光落在中心之处,一座四方高台从水中升起,雕有神异灵兽,鎏金缀玉,与周遭濯濯青莲的风格,大相径庭,又一种别样的协调。 一位中年道人在台上显出身形,身后侍从十数,各自端着覆盖红布的托盘,中年道人朝四方拱手朗声道:“蓬玄宝会,七年一度,自举办以来,反响年愈热烈,全赖各方道友鼎力支持,贫道铭感五内。” “官面废话,劳扰贵宾,便不再多说,接下来有请第一件拍品。” 一名侍从应声上前,掀开红布的一刹,似乎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显露出其中的物品,居然是一只无柄小剑。 中年道人朗声介绍道:“剑名含光,炼制地煞禁制圆满,有生具灵识,蜕变法宝的可能,这等法器,价值不需贫道过多赘言了吧。” “生具灵识,蜕变法宝,若是这般简单,这天底下法宝之数,也不会如此寥寥了。”许庄摇摇头笑道。 “话虽如此,圆满法器的价值,也弥足珍贵了。”张机笑道,“这柄含光剑,在今日十二件拍品之中,也数得上前三,所以才被排做开场之用。” 蓬玄宝会,连办九日,每日十二件拍品,合计一百零八之数,尽是精品,所以蓬玄宝会的举办固然吸引八方游客无数,其实真正能参加宝会的只有受到邀请的贵宾。 两人闲谈之间,含光剑已经拍卖结束,被竞万余三山仙宝的天价拍走,换作灵石,便是上百万之数,几比一条小型灵脉了。 拍卖继续进行,只是许庄几人,都没有太放在心上,谈及法宝,许庄又提起了先前船上的话题,问道:“所以施姑娘,你要如何去寻一件法宝?” 说起此事,张机亦忍不住问道:“天下法宝之数,或许不少,但不是藏于高门大派之中,就是在元神真人之手,仙子去何处谋划一件法宝?” 这也是许庄所想。此事施姑娘已经又戴上了面纱,见许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一双美眸中流露出笑意,说道:“事关法宝,当然干系重大,奴家也不好轻易透露。不过若能得许公子臂助,此事我便有七成把握。” “话虽如此,可姑娘言语不尽不祥,许某又怎么敢冒然答应姑娘呢。”许庄微笑道。 话已至此,施仙子黛眉轻蹙,有心放弃说服许庄,又想及自己筹划之事,若得一名上品金丹修士之助,无疑如虎添翼。 她将目光投回许庄脸上,却见他唇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正直勾勾看着自己,没由来的,心中忽然冒出回忆: 在那无名仙府之中,自己与许庄意外相遇。 峡间弱水涛涛,暗流汹涌,更不知潜藏何种危险,天边雷鸣电闪,暴烈非常,也无法飞度,两侧峡顶,只有一段枯木桥连通。 彼时许庄才不过炼法之境,受自己所制,被她驱策在前方探路,还未行至对岸,自己忽然背后一掌,将他击入凶险的弱水,许庄回过首,一双眼中,闪过惊震疑惑之色。 回忆之中的那双眸子与眼前之人重合一处,许庄模样没有分毫变化,施施却觉得其人已经变得莫测许多,不觉移开了视线。 她探出葱指将额前青丝捋至耳后,收拾好了思绪,出声道:“好吧,许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谁叫奴家是心思叵测的妖女,自是难得信任。” 张机欲言,张口又止。 施仙子继续说道:“奴家愿以道心起誓,我所谋之事,绝无谋害许公子之心,若许公子愿意援手,当在恰当之时和盘托出,若许公子有袖手之意,当可随时抽身……有违此誓,定叫我陨于天魔夺道,身死魂灭。” “如此,许公子可能安心了么?” “这!何至于此。”张机惊道。 许庄闻言不觉心头一动,见施施又回首望来,沉吟道:“好!施姑娘话已至此,许某也非不识抬举。此事许某应下了。” “谢公子。”闻言施仙子也暗松了一口气,嫣然笑道:“有公子此言,奴家心中便有底气了。既然公子愿意援手,不知可否先帮奴家一个小忙。” “哦?”许庄疑道,“请姑娘言明。” 施仙子将目光落回宝会场中,说道:“今日奴家特意来赴这趟宝会,是为拍得一件宝物,此物事关往后计划成败,是以我志在必得。” “不过,奴家并不方便竞拍此物,本还为此头疼,所幸现在有许公子在,我想请公子出面拍下此物。” 听到此处,张机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冒出一丝疑惑。 张机的疑惑,许庄自是不知,思忖片刻,没有追及施施究竟有何不便,应道:“此事自无不可,不知施姑娘要许某竞拍何物?” 施施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两字:“龙珠。” 龙珠二字一出,张机心中一震,双唇微不可见一动,终究没有开口,许庄眉头一挑,不禁接道:“龙珠?” “什么?龙珠!”一条无角蛟龙突兀从许庄袖中探出袖子,叫道,“这劳什子宝会,居然有龙珠拍卖?难不成就是……” “裂云,住口。”许庄知道裂云之意,龙珠两字一出,许庄心中便浮现覆海侯和裂云的对峙场景出来,隐隐感到似乎什么东西串到了一处,却只如雾里看花。 “咦?好生可爱的小蛟。”施施道,“没想到许公子,还豢养有蛟龙随身。” “老爷!”裂云被许庄打断,并不在意,叫喊道,“小畜若能炼化龙珠,便有蜕蛟化龙之望啊!老爷……” 施施俯下身子,芊手摸摸裂云的蛟龙脑袋,微笑道:“小蛟龙,你想要炼化龙珠么?这可不行,这枚龙珠我还有大用呢。” “吼?”裂云龇起一口尖牙,凶性毕露,叫道:“你是什么东西……” 话未出口,裂云忽觉这女人眼中寒光一闪,脑壳猛地一缩。 龙乃神兽,生具种种神通,裂云虽是蛟龙,也有神异之处,生来对危险最是敏感,方才只是一瞬,裂云便感到寒意激生,暗叫道:坏了!坏了!这女人怎么也这般危险!这女人修为,恐怕不在老爷之下啊!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月池升莲座 宝会现龙珠 下 “好了,裂云,休要再胡闹了。”许庄不动声色将袍袖收到身后,问道:“不知龙珠,是第几件拍品。” 施施侧首望了张机一眼,张机心神不宁,下意识答道:“龙珠是今晚的中轴拍品,排在第七件。” “哦?原来如此。”许庄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将目光放回台上。 此时进行到第六件拍品,是一尊丹炉,也炼制有三十二道天罡禁制,虽不是禁制圆满,但丹炉在法器之中,一向是价格居高的类型,已经拍到八千六百三山仙宝的高价。 许庄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尊禁制圆满,炼化两用的丹炉,因为自己不善丹道,又没余空炼化,用以炼化六转金丹,至今还搁置在乾坤袋中。 而今看来,这尊丹炉,才是陈渊及身上最是珍贵的宝物,若放到蓬玄宝会之中拍卖,价值定然比含光剑还要更高。只是身上所携之物,便如此丰厚,陈渊及这蠢物任职丹霞院长老,实在不知攥取了多少财富。 许庄自然不知道,此时远在神洲,太素丹霞院的一处小院之中,陈渊及正一脸颓唐,饮酒不断,身旁莫师弟苦苦操持着丹炉,忍不住道:“师兄,欠院中的丹药都还未炼完,还有本要交数的配额,你不能再颓废下去了!” 而蓬玄宝会上,最终第六件拍品丹炉,以九千二百枚三山仙宝的价格拍出。许庄微微皱起了眉头,以目前情形,每一件拍品的价格都居高不下,但许庄便是将身上太素法钱,尽数换做三山仙宝,也不过六千之数,想要拍得龙珠,似乎远远不够。 倒是他身上,还有一些宝物,乃是当初从杨炼身上得来的丹药法器,并不合许庄只用,可以售换三山仙宝,但在宝会开始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着,却没有早做准备。 许庄略作思索,侧首望向张机,喊道:“张兄!” 张机应道:“许兄,何事?” 许庄低声将自己的想法同张机说了,张机闻言点点头,说道:“此事易耳,许兄你尽管报价便是,宝会之后,我再让人与你对接售换之物的价格,实在不行,算在在下账上便是。” “哪里的话,这点东西,许某还是拿得出手的。”他手上的丹药法器,虽不合他用,但毕竟可是一派真传,上品金丹的傍身之物,许庄微笑道:“劳烦张兄了。”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第七件拍品的拍卖也正是开始,侍者端着托盘上前,中年道人亲自走到他身旁,朗声道:“接下来,是今日宝会的中轴拍品,这件宝物,只需说出它的名字,便不需再做任何赘言,各位自然知晓其宝贵。” 卖足了关子,中年道人微微一笑,掀开红布: “第七件拍品,龙珠!” 此言一出,登时引起许多人心头波澜。 以在座之人的身份,当不至于喧哗,但虚空之中各处灵识神念纷纷扫视而来,已经证明许多。 一处莲座之上,连、郑两人比邻而坐,身着黄袍,纹龙画蛟的郑章叫道:“龙珠!怎么会有龙珠?!龙宫存世不知几久,真龙之数,也从来不见如何增长,每一条真龙,都珍稀无比……” 锦衣华服的连公子打开折扇,掩住下半脸,眼中放射出惊喜无比的光芒:龙珠!竟然真的有龙珠!还好,还好我收到风声,早做了准备。 “龙珠,龙珠啊!这世上,最最珍贵罕见的妖丹,我们郑氏,身具龙族血脉,若以此龙珠炼就金丹,法力神通是否能比及中品金丹,上品金丹?”郑章指尖都禁不住在轻颤,目光中露出痛恨的妒火:“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炼成金丹!” 连公子不动神色道:“究竟是谁人,敢犯下屠龙夺珠之事,引起龙宫震怒,逃到天南海北,也不可能脱身啊!” “蓬玄阁,怎么会拍卖龙珠?莫非是与龙宫矛盾激化的讯号?” “对啊!”郑章痛恨之余,忽然露出庆幸的神色:“龙珠!谁敢拍这龙珠?若叫龙宫知道了,一百条命,都逃不过去啊!” “起拍价,五千三山仙宝。” 道人话音一落,立即便有一道嘶哑声线响应,直接提价:“六千!” 六千之数一出,果然没有引起竞价的迅速攀升,场面反而有些冷清下来。 “什么?还真有人胆敢出价?”闻声四面八方视线或光明正大,或隐晦非常,纷纷扫视而至,只见竞价之人浑身笼罩在纱笠黑袍之中,独自端坐莲座之上,察觉八方视线,顿时放出森森寒意。 “该死!”郑章忽然又叫道:“该死啊!蓬玄阁放出的珍宝品单之中,为什么没有言明龙珠?否则谁人不懂得乔装前来!” “哼哼。”连公子心中冷笑,若事先言明,那还得了?正因为这蓬玄宝会的参与之人,往往都自恃身份,鲜有乔装的,才有我连氏捡漏的时机啊。 他将目光放到那黑袍人身上,眼中露出殷切的光芒。 道人眉头隐晦一皱,转瞬即逝:“六千三山仙宝,还有道友要出价吗?” 道人忽然察觉一事,海族是东海实质上的主宰,龙宫更是寻常修士不敢冒犯的禁忌,纵使蓬玄阁背靠仙宗,有足够底气,敢将龙珠挂上拍品,但是场中宾客,却未必便敢竞拍,心中喟然一叹:“阁主啊阁主,为何要冒此不韪,执意将龙珠添入宝会品单。” “七千!”正在此时,又另一道声音响起,道人循声望去,只见莲座之上,有两人并列,出声之人卑谦躬身,垂首静立,显然不是主事,另一人青年冷面,长发披肩,头角峥嵘,目光犀利,环视全场,眼中全不掩饰,志在必得之意。 此人没有遮掩身份,也敢出手竞价龙珠,究竟是小儿无知,还是有天大的来头? 此人面目,并不眼熟,许多人还在暗中思索,其人来路,那乔装掩饰了身份的黑袍修士,已经再报竞价,许是为威慑竞手,又是一次性提高了一千三山仙宝。 那冷面青年勾勾嘴角,眼中逸出摄人的寒意,不见其示意,身旁仆从已经出声,又是报出了九千之数。 两人显然尽是志在必得,竞价来回不停,又是一轮,就将龙珠的拍价提升到一万一千之数,又轮到黑袍修士之时,总算出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停顿。 “该死!此人是哪里冒出来的?”连公子忽然青筋暴起,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冷面青年出,双目露出直欲择人而噬的凶狠,叫郑章吓了一跳,暗道:这姓连的,什么毛病? 黑袍修士沉默数息,道人几乎便要宣布买主之时,总算艰难开口,嘶声道:“一万一千五百。” “嗬嗬。”不待冷面青年出面,仆从冷冷喝道:“一万三千。” 出手之阔绰,志在必得之气势,引人侧目连连,就在许多人以为龙珠落定买主之时,又听得一道年轻男声道:“一万四千!”引起关注纷纷。 循声望去,只见三人并坐,当头一名少年道士,发未束冠,随意簪着一只玉竹,未做遮掩,面目又是十分陌生。 身旁两人,一者白裙女子,气质娴静,虽白纱掩面,但身段美好,也叫在座之人,都难免生出欣赏,另一名男子,就更叫人吃惊:“张机!” 在座之人,皆是东海地界有些许身份的人物,说往来三山仙宗,自是够不上,但与张机这名蓬玄阁阁主,自是不会感到陌生。 又冒出来一人,毫不遮掩的竞价龙珠,身旁竟是蓬玄阁的阁主,这更叫人捉摸不清,是什么情形,已有人暗中朝友人说道:“难不成,是张机的意思,想要自己收下龙珠?” “荒谬,张机是早已结成中品金丹的人物,要龙珠做什么?” “他张机用不得,未必身旁就没人用得,纵是三山仙宗,人人都有集齐六合大药,炼成中品金丹,上品金丹的能耐么?” “嘿嘿,若张机想要龙珠,何必还留到这宝会之上,他位居蓬玄阁之主,自己扣下便是,哪还有这一阵风波。” “照我看,那三人之中,显是那少年道人主事,究竟是什么来头,叫张机都亲自作陪……难不成,是三山仙宗中的真传弟子!” 出价者自是许庄。 许庄没有兴趣知道这会场之中,许多人心中掀起的波澜,只觉此时情形,有些许出乎意料。 或许是在意东海龙宫的威慑,竞价之人竟然甚少。许庄本以为是一桩喜讯,或许终价不会如设想中高昂,结果只两人竞价之间,价格便是番涨,不由觉得棘手起来,见黑袍修士不支,终于出声,加入了竞价。 冷面青年本来已经意味龙珠入手,许庄忽然入局,不由面色一僵,横眉扫视过来,与许庄的目光交错而过,首次亲自出声,喝道:“再加一千!” 仆从听命报出价格,许庄更觉棘手,面上仍然呈出不紧不慢的神情,声线都不曾变动一分道:“一万六千。” 冷面青年将手一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假思索,便要和许庄一较到底,身后仆从见状,急忙俯下身,低声道:“殿下……主人,小的身上已没有更多的三山仙宝。” “什么?”冷面青年面色一沉,目光横过随从脸庞,“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仆从一个哆嗦,唯诺解释道:“此行之前,并不知道龙珠竟然在蓬玄宝会中现世……” 青年回过脸庞,目光死死盯住台上龙珠,面色渐沉似水,终究没有再发一声。 见一切尘埃落定,龙珠拍出了今夜最高价格,中年道人总算轻松一口气,朗声道:“一万六千三山仙宝,恭喜道友,这枚龙珠为道友所有。” 许庄心中也是暗松一口气,回过首见施施笑意盈盈,柔声道:“恭喜许公子。” 许庄眉头一挑,固然些许浮财,比不得法宝这等无价之宝,也不免感到好笑,开口道:“应当是我恭喜姑娘才对,幸不辱命,总算为姑娘拍下龙珠。” “咳咳。”张机清清嗓子,打断道,“许兄,施仙子,既然拍到龙珠,是预先取宝物,还是宝会过后,在到阁中取宝?”说话间一指地面,只见不知何时跃上了一只拳头大小,似生非生,似物非物的金蟾,一动不动伏在莲蓬之上。 “哦?还能现在取宝么?”许庄道,“那自是没有留待会后的道理,不知如何施为?” “交给在下便是。”张机笑道,从袖中取出两缗长长三山仙宝,往金蟾一投,金蟾张口便吞,将两缗仙宝咽人腹中,体型竟然也不见丝毫变化,只是过得一会儿,又吐出小半仙宝来,仍是干净清洁,连穿串仙宝的金丝,也没见丝毫损耗。 吐出了余下三山仙宝,金蟾头也不回,往湖中一跃,没溅滴水花,便没入了月色之中。 过得一会儿,金蟾又忽的从水中跃出,跳到莲蓬座上,张开大口,竭力吐出了一个比身躯都要大的玉盒。 许庄探手一招,玉盒就腾空飞入手中,揭开玉盒露出其中物什,铺垫的柔锦之中,正是一枚浑圆完满,精气内敛的丹珠。 “这便是龙珠么?” 许庄若有所思,三指捻起龙珠,轻轻摩挲,探入一股浅浅气机略微勾动,龙珠立时发出灿灿金光,雾煞沸腾,升起一股奇异的威慑。 “龙珠!” 裂云又从许庄袖中探出头颅,双目直勾勾的视线紧锁着龙珠,不自觉半睁着嘴巴,涎液垂下了半尺。 不自觉的,裂云已经幻想到了炼化龙珠,蜕变真龙,更进一步,妖胎元神……更是心痒难耐!恨不能抢过龙珠,逃之夭夭,只是想到蛟珠表面上若隐若现的金锁,终于还是焉巴巴垂下脑袋。 只不过垂涎龙珠的又何止裂云一个呢,许庄几人本就没做遮掩,拍下了龙珠,许庄又堂而皇之的取出龙珠端详,更引来四面八方关注。 察觉这些视线,施施唇角露出好看的弧度,微微前倾身子,轻声道:“许公子,既然龙珠已经入手,如果余下的宝物,没有许公子的心仪之选,我们不妨提前退场。也好过留在此处,引来这般多眼红。” 许庄回望一眼场中,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拍卖,许是不少人都心不在焉,分心旁顾,竞价一改上半场的热烈,只不紧不慢的上升着。 许庄轻笑一声,将龙珠放回盒中,轻轻盖上:“许某自无不可。” 许施二人生出了离意,张机也没有留下的道理,三人联袂跃下莲座,回到画舫之上,这株青莲便完成了使命一般随之凋零,落入湖中,转瞬便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复存在。 “许庄!”连公子望着画舫远去,忽然道:“郑少,前日你不是说,要叫此人好看么?” 郑章眉头一跳,皮笑肉不笑道:“不错,不过那人躲在蓬玄阁里,从不出行……” “好了,郑少。”连公子回过首,语气幽幽:“我懒得同你再勾心斗角,你且听我说……” 郑章附耳去听,双目之中,也燃起火焰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东海六太子 五魔搬运图 画舫上。 许庄略作思索,屈指一弹,飞出一点灵光,化作一个有形无色的罩子,隐隐笼住船身,随后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许庄将玉盒取出,递给施仙子道:“施姑娘,先前你说龙珠事关你谋划功成与否,如今成功拍得此物,便交由你亲自保管?” 施仙子抬起纤手,却没有接过的意思,反而将玉盒往回轻轻一推道:“烦请公子先收着,稍后自有用处。” “哦?”许庄若有所思道,“看来姑娘早有打算,可否透露一二?” 施仙子掩唇轻笑道:“耐心等待即可。” 闻言许庄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莫非姑娘,等候的是方才与我竞价那人?” 施仙子美眸中,流露出惊讶之色:“公子是如何猜到的?” 在这一刻,许庄总算看透了些许迷雾,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道:“那人已经跟在我们船后许久了。” “什么?”原来许庄布下的结界,已经隔绝了他人对内外的感知。 许庄食指点点案几,笑道:“可要请他上船一叙?” 施仙子思索片刻,展颜微笑道:“自无不可。” 许庄微微颔首,立起身来,又一弹指,破去了隐在船身周围的罩子,朗声道:“两位道友,缘何一路尾随我等?不如现身一叙。” 许是没有料到许庄的直接,空气中寂静了片刻,许庄却并不急切,负手静待。 果然没过几息,忽然珠帘响动,一人将珠帘掀开,侍立不动,随后一人从容不迫进了舫内,前者这才跟随其后,放下珠帘。这两人正是先前宝会之中,与许庄竞价龙珠的主仆二人。 那青年一入舫间,目光立即投射在许庄脸上,念道:“许庄!” “哦?”许庄从容道,“看来道友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我却还未请教,道友如何称呼?” 青年深深看了许庄一眼,扫视一圈,目光又落在张机身上,心中闪过仆从探听来的消息:太素真传,蓬玄阁主……按下心中不耐,青年淡淡道:“敖亥。” 听闻此名,张机眉头一跳,不觉看了许庄一眼,许庄神色不变,自然道:“原来是敖兄,不知道友一路尾随前来,是为何事?” “……”敖亥沉默片刻,直白道:“我想请你将龙珠让予我,不论你想要何种价格,都可以商讨。” 这世上哪有这般谈判的方式,闻言许庄露出微笑道:“哦?可是方才道友已经在竞价上输给了我,又怎么付出更高的价格呢。” 敖亥侧首略作示意,仆从立即从领中取出数个小盒,放到案几上一一打开,登时霞光艳艳,照耀舫间,显露出其中的物什来:千年血珊瑚,海底神珍铁,壬水,葵水之精……样样都称得上奇珍异宝。 这时敖亥才道:“如何?那什么三山仙宝,这些东西能抵算多少?”言语之间,按耐不住露出高高在上的味道,倨傲道:“只要你愿意让出龙珠,这些东西,还有方才宝会上,我所报出的数额,都一并给你。” 似是怕许庄不信,又横眼示意仆从,从口袋中,取出十来贯三山仙宝,掷在桌上,堆得满满当当。 敖亥给出的价格,不可谓不高,光只这案几上的奇珍异宝,价值便不在一件禁制圆满的法器之下,更何况,他还给出一万五千三山仙宝之数。许庄只消做了这桩生意,反手便能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纵是再多的钱财,也不至撼动许庄的想法,但许庄没有急着否决,他可不知道,身旁这个妖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灵药? 许庄食指轻轻敲击案几,做出思索的模样来。 敖亥嘴角得意的扬起,催促道:“怎么样?如此价格,还需犹豫什么?” 就在此时,施仙子黛眉一蹙,忽然一抬柔荑,覆在许庄手掌背上,柔声道:“许郎,你不是说,这龙珠是予我的礼物么?” 许庄眼皮一跳,侧目去看,这妖女正望着许庄,秋水里满是柔情蜜意,真个好似冲情郎娇嗔一般。 双目对视到交错而过,许庄已经按下微微的吃惊,顺水推舟道:“道友,你也看到了,非是你作价高低的问题,只是这枚龙珠,我已经许了出去。” 敖亥得意的神色登时消失,眉头拧在一起,沉声道:“许庄,收了我这些宝贝,有什么珍礼购买不到?我奉劝你莫要不识抬举,在这东海上,拿了龙珠便是得罪死了龙宫,你以为讨得了好么?” 此话一出,便算聊到头了,许庄虽不至于被激怒,也敛去了脸上笑容,若非此处实质上不是他主事,早已出言回绝。 只听施仙子道:“这便不劳道友操心了,许郎买下龙珠赠我,不仅不会吃罪龙宫,反倒会讨得龙宫感激。” 敖亥冷笑道:“哦?我倒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道理。” 施仙子微笑道:“我有一位好友,乃是领了龙宫符诏的妖侯,你说我若托请我这位好友,带上我与许郎,去龙宫献珠,龙宫还会怪罪我们么?” 说到此处,施仙子神采奕奕起来,双手握着许庄手掌,含情脉脉道:“许郎,你我相识以来,游遍神洲大地,赏尽山河胜景。如今到了东海,又有机会去往海底龙宫一游……奴家实在欢喜极了。” 许庄瞧着这妖女唱的一出好戏,竟看不出丝毫端异,掌间却感到她微微使力,忽然笑应道:“只要你开心,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瞧着两人鸾凤和鸣的模样,张机已经有些忍不住哭笑不得的神情,忙拿起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敖亥却是一愣,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施仙子蹙眉道:“道友何顾发笑?” 敖亥高傲道:“你们想见识龙宫胜景?何须那么麻烦,将龙珠拿来吧,龙宫我带你们去便是!” “哦?”施仙子惊讶道,“敢问道友是……?” 敖亥自恃身份,不做回答,仆从识趣地开口道:“我家殿下乃是真龙之尊,东海龙宫六太子殿下是也。” 施仙子惊讶道:“什么?道友……真是龙宫太子当面?” 敖亥皱起眉头,忽然微微一动,额头之上,竟然现出两个琉璃似的龙角,气质也随之一变,显露出好似天生尊贵,威严的气质,不耐道:“这样可算证明么?” “算得,自然算得。”施仙子摇摇许庄得手,兴奋道:“许郎,不如我们直接将龙珠交还给六太子便是?” 许庄不动声色道:“我自然没有意见,不过……”许庄从袖中又掏出玉盒,犹豫道:“若道友收了龙珠,反又食言呢?” “哼,吾敖亥真龙之尊,一言九鼎,岂有食言的道理。”敖亥冷冷道:“若你不肯信任,我倒可以先带你们去往龙宫,你再交还龙珠。” “这倒不必了。”许庄微笑道,“道友话已至此,许某自然不会不识抬举,这龙珠,请道友收下吧。”说话间将玉盒放到案几上,轻轻推出。 “好!许庄,你是个识相的。”敖亥也不客气,直接抓过玉盒,也不用打开,一扫便知真是龙珠无疑,脸色总算放缓下来,“这次来到蓬玄阁地界,竟然意外找回龙珠,我待尽快赶回龙宫,你们二人可能即刻出发?” 许庄回望施仙子一眼,见她一副顺从模样,沉吟道:“今日天时已晚,在下也没早做好离去打算,可否明日再动身?” 敖亥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忽然道:“好!小司!” 仆从忽然听闻敖亥呼喊,一个激灵,应道:“殿下!” 敖亥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先回返龙宫,明日清晨,你在港口等他们。” 仆从见他起身,连忙会意退到门旁,掀起珠帘,口中还不忘应道:“是,殿下。” 许庄眉头一挑,一指案几道:“道友,既然另做交易,这些宝物,还请收回。” 敖亥头也不回出了门,不屑道:“吾敖亥送出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这些仍算与你购回龙珠吧。”仆从紧随其后,珠帘落下,没有片刻,外间便没了动静。 许庄收回目光,笑道:“这位‘太子’,倒大方的紧。” 敖亥主仆二人,离了此间,施仙子便突然收回了手,收起了柔情蜜意的模样,指尖卷着发丝,轻笑道:“浩瀚东海,何其富硕,龙宫主宰这一片无垠海洋,已经无数年月,自是财富惊人,这点宝贝对龙宫太子而言,还算不上什么。” 许庄微笑道:“所有施姑娘将主意打到了龙宫头上?” 施仙子笑盈盈道:“不错。” 许庄道:“东海龙宫,确实财富惊人,但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凶险。姑娘费尽心思,想要谋划龙宫的法宝?许某很好奇,该如何做到。” “事到如今,奴家也不好再故弄悬殊。”施仙子道,“公子可听过真龙迎亲?” “只是略知一二。”许庄答道。 “就我所知,早在几个月前,东海龙宫中,就在为一位真龙太子迎亲之事,操办喜宴,这对东海海族而言,可是一件十足的盛事儿,各地的妖侯妖将,与龙宫修好的大妖,稍微够得上格儿的,都纷纷动身去往龙宫观礼,可谓万妖云集。” 施仙子娓娓道:“不过嘛,这么一件热闹喜庆的事儿,还没真个办起来,便出了变故。” “龙宫存世不知几久?真龙之数也从来没见怎么增长,每一条真龙,都珍稀无比,谁能想到,竟然在东海海域里发生了屠龙夺珠的事情……” 许庄似笑非笑道:“这件事儿,姑娘想必是想得到的。” 施仙子道:“哦?奴家应当知道吗?” 许庄疑道:“怎么?莫非许某猜的不对,那枚龙珠不是姑娘亲自寄拍的么?”不待施仙子回应,许庄便向张机问道:“张兄,我所料应当不差吧?” 张机瞟了施施一眼,犹豫片刻,尴尬道:“确实如此。” 许庄点点案几,笑道:“这一来二去,你我三人都盆满钵满,这桩生意做的,可实在高明。” 许庄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但张机莫名有一种欺骗了朋友的愧疚感受,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施仙子却全不在意,狡黠道:“奴家也未想过隐瞒,只是此事并无关紧要罢了。真龙喜宴之事,公子可要还继续听了?” 许庄道:“姑娘请讲。” “先前讲到……”施仙子说到此处,似是也禁不住了笑意,接着说道:“出了这种变故,龙宫上下都为之惊震,总不能还喜气洋洋,大操大办,可是真龙迎亲这种大事儿,更不好虎头蛇尾,所以也只能暂时搁置。” “如今敖亥寻得了龙珠,带回龙宫,这件事儿也总算有了交代,我想定要不了多久,便会重新操办喜宴。” “哦?听来倒是十分热闹,不过你我二人,总不是真去龙宫游玩,观礼?”许庄似笑非笑道:“姑娘不如直奔正题吧。” 施仙子倒也不恼,笑盈盈道:“相传每次真龙喜宴之上,都会当场开启龙宫宝库,挑出一件其中珍藏的宝物,赠予新人……” 许庄心中一动,问道:“看来姑娘所谋,就在此处?” “不错。”施仙子道:“那件法宝,乃是我魔门秘传,虽意外被龙族所得,但没有祭炼之法,也只能搁置,如我所料不差,定在龙宫的宝库之中。” 许庄淡淡道:“我想姑娘的计策,应当不会是在喜宴上,暴起掠夺宝库吧?” 即使许庄对龙宫的势力,并不十分了解,但只消略作思考,便能知晓其中凶险。 茫茫东海,生养无数海族,妖类成道,更有漫长寿元。龙宫做为东海的实质主宰,等同金丹、元婴修为的大妖,该潜藏着多少?比拟元神的龙王、妖王,恐怕不是三两几个? 至于至真纯阳,几近仙家功果的无上神通者,许庄还不敢妄做推测。 施仙子嗔道:“真龙喜宴,万妖云集,奴家怎么会如此不智。” 她素手一翻,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卷画轴,在手中晃晃,笑道:“此物名曰《五魔搬运图》,乃是拘拿天魔炼成,这种天魔,有形无质,可以穿梭虚空,无视禁制,来去无踪。嗯……最合‘偷盗’之用。” “待到宝库开启之时,我驱使五魔,从宝库中将那件法宝取走,便立即寻个借口脱身,神不知鬼不觉,等到龙宫发现,哪里还寻得到我们?” “再退一步讲,纵使哪里出了差错,龙宫及时反应过来,也不至于落到无法挽救的境地。”说道此处,施仙子笑意盈盈,“有公子之助,我想杀出重围也不算难事。” “……姑娘的想法,未免也太天真。”许庄道,“那是东海龙宫,不想也知,定有大能无数,你我纵有天大的本事,难不成还能在炼就元神的龙王,妖王手中逃生?” “公子想差了。”施仙子微微一笑,“许公子莫以为,龙宫宝库所藏,真就如何了得,若真有什么稀罕宝物,惊人法宝,早就被龙宫中的龙王、妖王,收藏在身边,哪还留的到宝库中积灰?” “那些龙王,妖王,乃至大妖尊者,都在水晶洞天之中,为求躲避三灾厉害,或者跳出生死玄关,刻苦修行,哪里有空关注这等小事。” “哦?”许庄陷入沉思。 施仙子所言,也不无道理,修行界中,元神真人,高功尊者,其实并不是非常稀少,但为求更高功果,通常不会理会俗事,这也是很多时候金丹修士便代表了宗派门面的原因。 “此事便确实大有可为。”许庄目光一闪。 大道贵争,不争,不足以成道,如今他虽然不至于被魔邪之扰干涉想法,但有机会祛除此扰,使他能安心修行,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后手。 太素正宗所有位列真传者,都有真传金剑,即是真传弟子的证明,也是真传弟子的护道之物,附有一次掌教真人亲自施以的道术,不管千百万里之遥,翻山跃海,只要还在玄黄界中,金剑便会带真传弟子回返太素。 有此底牌,只要没有元神境界,仙神一般的人物插手,再是凶险境地,许庄便还有退路。 有了定计,许庄没有着急应承,而是道:“依你我之约,此去龙宫之行,若是太过凶险,许某随时会抽身而出。” 施仙子笑道:“这是应有之理。” “好。”许庄颔首,忽然起身,“既然如此,那便明日再会吧。” 说话间,已经大步出了舫间,不过片刻,便没了踪迹,原来画舫已经靠岸许久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饲魔养神通 海底水晶宫 次日清晨,海上升起浓雾,港口泊船,岸上楼阁具是一片朦胧叠影,这对修行之人来说,不算什么妨碍,倒增添几番景色。 所以虽是清晨时分,雾中已有人来来往往,许庄走过一处桥头,施施已然等在此处。 许庄拱拱手道:“姑娘久等了?” 施仙子面纱下露出的眉眼,弯弯显出笑意,说道:“奴家也是刚到。” 许庄微微一笑,也不多做客气,两人便并这肩,往港口行去,许庄突然道:“如若昔年初见,也算结识,如今也有二十余载了,倒还没真正见识过姑娘的魔门道法。” 施仙子无声的笑笑,没有回应,只道:“将要到了,公子且改口唤我施施吧,免得到了海底龙宫,反而露出破绽。” 言语间眼波流转,甚是动人,只是许庄却不为所动,淡淡应道:“许某省的了。” 果然没再前行多远,便透过雾气,瞧见敖亥的仆从‘小司’,已经在岸边等候。 见着此人,许庄抬臂微微拱手,道:“道友久侯了。”施施也微微欠身,便算见礼。 “哪里的话。”小司应道,“既然两位来了,不如我们即刻出发?” 许庄应道:“善。” 小司闻言,回过身子,望了望海面,皱眉道:“此处水浅,我们先远离陆架,再入海不迟。” 许庄施施两人自然从善如流,小司也不拖沓,忽的纵起一道水波,带头便往大海中飞去,两人也乘起风紧随其后。 这位龙宫太子的仆从,飞遁倒也迅速,不过许施二人自然跟的上速度,三道遁光连做一片,没过片刻便飞出了百里,眼见照月岛已经隐与雾中,小司忽然回首一望许庄二人,疑道:“两位,这是什么情况?” 许庄微微皱起眉头,叹道:“一些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小司不快道:“你们人族,总爱上演些自相残杀的戏码。” 许庄沉吟道:“不如道友先行一步,许某也好施手解决。” 小司犹疑片刻,喊道:“好,此离海深之处还有六百余里,我便到六百里开外等你,快些解决。”于是一催水波,脱离了许施两人,顷刻便只剩下越来越小地微影了。 施施笑道:“看来公子的名声,还传不到这东海上来,只是区区一枚龙珠,便惹得小人眼红记挂。” 许庄回首望去,穿过浓浓雾霭,便见到六人联袂,遁光连成一片,正飞速追来,这一眼望去,竟然就见到三两个熟人。 领头两者,便是与许庄有过‘几面之缘’的郑、连公子两人,其后几人,一人纱笠黑袍,隐去了面目,这副打扮,似乎是在蓬玄宝会中,曾出手竞价龙珠的修士,其余几人,倒没见过。 此六人来势汹汹,半点也没有遮掩气息,许庄一眼便瞧出,俱是金丹境界的修为,然而只是中下品流。 “愚蠢至极。”许庄应道。 许施二人,没有提起遁速逃离的意思,而后来者,许是感到有一人脱身离去,于是更加快了速度,不过眨眼之间,那六人便逼近了距离。 见到许施两人,停在空中,领头的郑姓公子,脸上立即显露出残忍,大笑道:“许庄!拿了龙珠,还敢离开照月岛地界,莫不是给少爷我送宝来了。” 一名马脸修士喝道:“公子,莫要废话啰嗦,着紧杀了此人,将龙珠拿到。” 连姓公子没有言语,神情之中,倒是显露出无比的忌惮,然而更多的是盈溢而出的贪欲与决绝。 余下那沙笠罩身的黑袍修士,自然瞧不见神色,也没有言语,然而逼近之间,已经法力涌动,似乎立即就要雷霆一击。 不久之前,许庄曾于郑、连二人,有过的小小冲突,本都已没放在心里,他可实在没曾想,倒有对方‘追杀’自己的一天。 人蠢无药可医,难免自取灭亡。 许庄心中完全没有一丝与这种不长眼东西多嘴的心思,不见什么动作,身上便透出森森剑意,似乎下一秒无穷剑气便会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施施忽然按下许庄抬起的单手,柔声道:“方才公子,说要见识奴家的魔门道法?” “哦?”许庄心头一动,笑道,“姑娘的意思是?” “不是已经说过,叫公子唤我施施么?”施施嗔道:“些许蠢物,便由奴家代为打发了吧。” 言笑晏晏之间,忽然不知何处,飘出一点灵光,飘飘飞去,升到一半,忽然好像融入了虚空,失去了踪影。 同一时刻,上下四方忽然被一片晦色笼罩下,天色沉霭,海面黑水滚动,连雾气都变作了乌烟。 这改天换地似的变化,只在一刹那间,即使许庄,也不免心中微微一震:“这是什么魔法?” “这是什么东西?……啊!” 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从黑雾之中突兀传来,下一时刻,便化作一声哀嚎。 许庄灵识扫去,却只觉处处黑雾飘溢,滚滚来去,这些雾气,竟然还能阻绝灵识。 许庄双目一闭再睁,已是运转道法,睁开了法目,目光穿透层层雾霭,总算隐隐看见其中身影,登时神情一凝。 郑章披头散发,神色惊恐,蛟龙黄袍已经破碎,右手捂住左肩,左臂竟然不翼而飞,肩膀筋肉呈现出一种‘崩断’的模样,似乎被什么生生撕扯下来,鲜血淋漓! 许庄方望过去,便见他下方处,不知怎么凭空跃出一头魔头,额生独角,无目无鼻无耳,只有一只血口盆张,两排半尺长的獠牙森森,还挂着血肉。 独角魔头猛地窜出,张口便向郑章腿部咬去,郑章似乎有了防备,大喝一声,身上爆发出猛烈的灵光,往下一打,直接将独角魔头砸入海中。 防备下了魔头的袭击,郑章才松了口气,忽然浑身寒毛竖起,眼中冒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见虚空,黑雾之中,数之不清的独角魔头鱼跃而出,血口咧张,无声的狂笑,一涌而上,顷刻将郑章淹没其中。 初时还爆发灵光不断,随后郑章发出凄厉的惨叫,甚至改口求饶,然而不过片刻,便没了声息,魔头纷纷散去,又跃入虚空不知去往了何处,连点滴血液都没有留剩,只余一片黄布,飘飘落入海中。 在同一时刻,黑雾之中前后都有灵光爆闪,呼喝不断,随着时间流逝,前后传来哀嚎,显然陆续遭了毒手。 “许郎的法目,好生厉害,竟能看穿奴家的魔法。”施施巧笑倩倩,美目盼盼,点滴也看不出其御使魔头的残忍霸道模样。 许庄应道:“……姑娘的魔门道法,才真是厉害无比。” 施施眉目间流露出失落,叹道:“生在魔门,便没得选择,我本不想叫许公子见到我所饲的魔头,才加以遮掩……许公子,你更加厌恶我了么?” 许庄淡淡道:“道法玄奇,用之以正,则福泽生灵,用之以邪,也是涂毒无穷。道法魔法,并没有什么区别。” 施施道:“奴家真正关心的问题,许公子怎么避而不答?” “姑娘还是莫开玩笑了。”许庄道,“既然此处麻烦已经料理完毕,还是赶紧动身吧。”言罢身形一动,径自化作一道剑光飞射了出去。 施施勾勾唇角,抬高一只芊手,裙袖落下些许,露出素腕上的银白手链,链上垂挂数个六、七小小铃铛,变幻着不同色彩,受到风一吹拂,摇摆不止却不见响动。忽然四方晦暗退去,乌光收敛,好像流水一般,‘流’回施施腕边,飞入一枚铃铛之中。 “叮铃铃~”铃铛应声响动,转瞬而逝。 施施收起手,身形一动,也不见生出何种光彩,仿佛被‘挪动’一般,眨眼间便飞出百里,没过片刻,已到六百里外。 小司果然守诺等在此处,许庄也已先一步到达,负手立在空中,望着远洋,不知在思索什么。 忽然之间,施施便这么‘挪动’到两人身边,骇得小司心头一跳,暗叫道:这是什么遁法? 在这一刻,小司才忽然发觉,这个一直被殿下和自己认为爱欲昏神的人类女子,似乎并不十分简单。 施施微微一笑,飞到许庄身旁,撒娇道:“许郎,为何不稍等奴家片刻?” “……许是我想多了。” 小司摇摇头,朝许施两人道:“两位,此去龙宫,还有数十万里之遥,需得深入东海之底,借走‘水道’,才能尽快赶到。” “不如由小的带两位一程吧。” 许庄收回目光,与施施对视一眼,一并点头道:“善。” 小司朝许庄二人行了个礼,突然将身一伏,显出了原型,背甲盾鳞,四肢如桨,居然是一头海龟,不过形貌,就不如人形时一般老实,颚生锯齿,肢内也长利爪,身躯庞大,载上一座楼阁,都绰绰有余,显是异种,或者生具龙血也不无可能。 “许先生,施仙子,两位请上我背来吧,如不精通水遁,也可藏于我甲内。”小司瓮声道。 许庄颔首示意,也不客气,一摆道袍,便飞落到龟背之上坐下,他有五行遁法傍身,自然不惧入水,也不知施施有什么法门护身,一般落在龟背上,半倚着许庄落座。 见两人落坐,小司不敢拖沓,身体一沉,直直落入海面。入得了水里,如桨般的四肢一摆,飞速往海底深处遁去。 许庄曾见游历东海,但潜入远洋深处,还从未做过。 在海底的极深之处,大日的光芒都难以抵达,冰冷黑暗,如不是有灵识神念,几乎不能见物,叫人惊奇的是,在这样的海底,生灵却并不稀罕,大者千百余丈,小者微若蜉蝣,千奇百怪,异形怪状,各具‘风姿’。 小司载着二人,在漆黑中游行,许庄一路观赏这海底的风光时,也不忘默默摸清来路。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许庄灵识忽然一动,在前进方向的某一处,被什么吸入了其中,忽然蜿蜒延申出去许远,若不是许庄灵识强韧,或许都要受些损伤。 许庄细细感受,只觉那一处‘悬浮’在空中,上下四方,都没什么余物,似是一个洞口,无穷无尽的吸引,吞咽着海水,带起的暗流卷起各种鱼蟹虾米,海草珊瑚,也来者不拒,尽数收入口中。 许庄还没怎么琢磨,一行人已经逼近了那洞口,小司瓮声道:“马上便要遁入水道,两位请坐稳了。” 原来这便是‘水道’了。 小司载着许庄施施,顺着水道卷起的暗流,忽然加快了速度,一头扎入其中,许庄只觉好似一只小舟,忽然落入了奔腾的江河之中,顺着涛涛洋流,不受控制的冲了出去,遁行之中,甚至随着洋流卷动,在海水之中旋转翻滚起来。 原来这‘水道’,竟然是这么一个说法,这样的前行方式,莫说人类,便是这海中本来的生物,没有一定修行护身,也决然经受不了,在洋流之中,便有许多被误卷入‘水道’的鱼虾之类,在翻卷之中失去了动静。 不过以许庄的修为,还不至于有这样的困扰,身具水遁之法,也令他稳稳当当,还犹有余力,感受着一行人顺着洋流飞速前行,万里遥远,也没过片刻,便经度过去。 水道并非一路笔直,在海中蜿蜒来去,许庄感知之中,简直遁过了有近百万里,忽然之间,感到前方一股光亮,飞速逼近,紧接着一行三人,便被洋流喷吐而出。 原来已经到了这一条水道尽头。 方一出水道,便见到一道庞大身影堵在外头,大口盆张,将水道喷出的什么鱼蟹虾米,海草珊瑚,甚至砂土岩石,来者不拒的吞入口中。 原来是一头巨鲸,便在这出口守株待兔,大饱口福,倒是十分聪明。 眼见便要冲进鲸口,许庄手指方微微弹动,小司忽然喝道:“放肆!” “哎呀!” 那巨鲸叫了一声,大口一闭,许庄等人总算止住了去势,鲸鱼在水中一个滚动,化作一个两丈来高,身披铠甲的光头巨汉,摸摸脑门,憨笑道:“四爷,您可算来了。” “半日前六太子殿下已经回宫,差遣我到这水道迎接你们,我等了好久,嘴巴馋了……” “还不住口。”小司化出人形,无可奈何道,“殿下如何安排?” “哦!”鲸鱼巨汉应了一声,两指从腰间捏出来两个玉佩,说道,“殿下让您带客人到他宫中安置,这是殿下留下的。” 小司点点头,说道:“你头前开路吧!”接过两枚玉佩,这玉佩在鲸鱼巨汉手中,还不过指头大小,到了小司手中,尺寸便显得正常起来,他转递给许庄道:“公子,仙子,这玉佩代表了殿下的宾客身份,还请两位随身佩戴。” 许庄施施自然从善如流,在腰间系好了玉佩,巨汉又一晃身,化作一条巨鲸,前头开路,三人紧跟随后。 这水道的出口之处,仍是深不知千里?万里?的海底,但却不似水道入口那般幽暗,已经可以视物,随着一鲸三人前行,还渐渐亮堂起来,穿过一座海底山脉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连绵的宫殿,处处光明亮堂,俱是琉璃做瓦,水晶梁柱,装点的是海底明珠,铺设的是海晶道路,栽种的是九彩珊瑚,鱼姬蚌女来来去去,虾兵蟹将巡弋不停。 这便是东海龙宫!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真龙斩造化 载记秘辛中 许庄二人,在巨鲸和小司的带领下往龙宫游遁而去,来到一处偏门,便见几名虾兵,将枪戟交叉拦住门口,挡着几名妖怪去路。 那几名妖怪,还在浪费口舌,这些虾兵,忽然将枪戟一扫,将几名妖怪骇得退出几步,让来了过道,虾兵又收了枪戟,恭敬道:“见过将军。” 巨鲸化作人形落在门前,点点头道:“快些让开,这两位是六太子殿下的客人。” 至于‘司爷’,自然不必介绍,那些虾兵听见,赶忙往两边让道,叫鲸汉,小司领着许庄二人大摇大摆的入门去。 见此情形,那几名妖怪哇哇叫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们也是八太子殿下的客人!” 虾兵闻言,虾头登时换了颜色,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做八太子殿下的客人!” “我们怎么就不配?我们将军,也是拿了请帖,来赴八太子殿下喜宴的……” “哦!那你们那劳什子将军呢?……还不快滚!再烦爷爷,马上将你叉了加餐。” 进了偏门,穿过宫墙,都还能听到后方传来吵吵闹闹,小司喃喃道:“近来总有这么许多闲七杂八的东西,想要混进宫里。” “哦?这是何故?”施施故作好奇,小司却干咳几下,不敢应答。 鲸鱼巨汉摸摸脑门,说道:“司爷,既然入了宫,我就先回军中了。” 小司闻声点点脑袋,鲸鱼巨汉便走上另一条道路离去了,小司则朝许庄两人道:“两位请往这边。” 两人只得跟上脚步,三人一路穿过廊庑门阁往内廷区域而去。 在外围‘行走’,还都是笔直的宫道,到了内廷,便是弯弯转转,时不时要踏上晶石道路,穿过珊瑚林的庭院,一路上,还见到不少鱼姬蚌女,挑着灯笼匆匆游过,往珊瑚树上,庭廊柱上装点,一副喜气洋洋的场景。 许庄猜想,这些定是真龙喜宴的装点了。 敖亥也没先行多久,再是紧赶,回到龙宫也未必快许庄他们有一个日夜?竟然这么快便开始张灯结彩。 两人对视一眼,许庄从施施眼中,倒还瞧出一些喜意,面上倒都是不动声色,紧跟着小司一路穿行,总算来到一处宫殿。 这处宫殿占地广大,却没什么装点,庭院里就连珊瑚栽种也没有多少,内里更不太热闹,只有几名婢女忙前忙后。 三人步入了主殿,一眼便见到敖亥端坐在主座之上,闭着目养神,一名宫装美妇正倚着他,为他按肩。 见三人进来,那美妇“啊呀!”一声,连忙起了身子,掩着面两步躲到殿后头去了。 小司快步跑到敖亥身侧,殷勤道:“殿下!小的将许公子,施仙子带到了。” 敖亥睁开眼,淡淡嗯了一声,对许庄二人道:“两位便暂居在我宫中吧,不过我不喜吵闹,宫中没什么珍奇物什,管事下人也不甚多,有什么所需你们直接找小司即可。” 许庄拱手示意道:“谢殿下。”施施也随着欠了欠身,紧接着许庄的话,状似好奇道:“方才一路行来,见到处处正在张灯结彩,不知宫中可是有什么热闹事儿?” “什么?”敖亥反倒方才知道似的,闻言怔了一下,冷笑道:“哼,敖霖这蠢货,我才方把十六的龙珠带了回来,就这么急不可耐。” “不过对你们来说,确实算是一次‘喜宴’,若你们想凑这个热闹,叫小司去其他殿里给你们弄两张请帖吧,不要借我名头行事。” 听到这个消息,敖亥的心情,似乎不甚晴朗,挥了挥手道:“有什么疑问,都直接问小司便是,也不值得犯什么忌讳。” “你们来龙宫是为游玩,想必也不需要我如何接待,有我的令牌,只要不擅闯什么禁地,或者他人的宫殿,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来去,你们自便吧。” 说到此处,他站起了身,也回殿后去了。 见敖亥离了前殿,小司也送了口气,方抬起头,便见到施施的目光,她笑道:“阁下可能跟我们说说,外头闹的,到底是什么喜事儿了?” 小司苦笑道:“不敢瞒仙子,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儿。” “本来两个月前,因为八太子殿下欲要迎亲,宫中开始大操大办,收到请帖的各方妖侯妖将,都已到了数,结果忽然间……”说到此处,小司音量小了下去:“十六殿下,不知道遭了什么人毒手,龙珠都流落在外。” “出了这种变故,连宫中的大人物都被惊动,下令彻查,捕捉凶手不说,还定要寻回龙珠。宫中哪有还喜气洋洋的道理,所以八太子殿下的喜宴,也只能暂且搁置。” “对此八太子殿下一直都十分不慢,可即使如此,谁能想到今日殿下才将龙珠带回宫中,八太子殿下便急不可耐开始操办了。” “原来如此。”施施恍然道,“真龙喜宴!这可是天底下都十分罕见的热闹,许郎?” 许庄面上露出莫名的微笑,道:“确实十分难得,若不能观此盛筵,岂不是白来这一趟龙宫?果然还需请阁下为我们求得两幅请帖。” 这?这两人,就真看不出殿下对八太子如此行为,不甚欢喜么? 小司面皮抽了抽,犹犹豫豫道:“理当如此……不过殿下不许借他名头行此事,我也不知道能否打点好关系……” “我晓得。”施施展颜一笑,素手从腰间绣囊中掏出不知什么,塞到小司手中,“请帖之事,烦请多多劳心~” “这!……”小司惊道,本待推拒,忽然摸出手中是什么物什,好一阵纠结,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啊! “好吧!”小司沉痛道:“两位放心,我定会尽心尽力。” 他望了望殿后,说道:“不如我先带两位,到偏殿安置,才好去打点此事?” “善。”许庄微笑颔首。 小司还了一礼,说道:“两位且随我来。” 在龙宫之人的眼中,许施乃是爱侣,自然共处一室便是,所以小司将两人,领到一处偏殿之中,道是去为两人,打点关系,便先离去了。 虽是偏殿,其实也十分宽广,一应事物,都还算俱全,许庄走到一张冰椅前,施施然落座,见案上置着一个玄冰制成的执壶,不免生出些许好奇,这水底世界的壶中,还能装着什么? “没想到那六太子才先行一步,将龙珠带回,这八太子的喜宴,便立马操办起来,看来这龙族之间的兄弟情谊,似乎也不是十分坚固?”许庄执起冰壶,往杯中一倒,壶口便垂下一道流浆,落入杯中凝而不散,甚是奇异。 “哦?”这流浆一流出,许庄便嗅到一股醇香和浓郁的灵气,竟是一种奇特的灵真,许庄讶道:“这是什么灵真?” “这就是普通灵气,被龙宫以秘法炼制而成的灵真,品质勉可算是上乘,在东海地界可还算是一种有价无市的奢品。”施施接过冰壶,为自己也斟上流浆,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龙宫‘太子’们之间,虽然排行论辈,但只是因为龙族古来定下的规矩,可并不都是一胞所生,相互之间,当有各自亲疏。” 许庄点点头,不知是应对哪句,又问道:“话虽如此,毕竟是真龙陨落,这位八太子如此行事,就不怕引得宫里长辈的不满么?” “这奴家可不知晓了。”施施道:“不过我猜想……所谓真龙陨落,龙宫惊震,或许更多是为龙族尊严之故,但真要说如何叫龙族痛惜,或许不大可能。” “哦?”许庄疑道:“这可与许某知道的,不甚相合?” “公子莫非以为,真龙之数,真的怎么珍稀无比么?”施施眉眼中露出笑意,娓娓道:“那都是外界以讹传讹,生出的误解,就龙宫中这些小龙,有什么珍稀?多则几百之数,少也不乏数十,每一代总能生出许多。” “所谓真龙之数,从来也没什么增减……以往指的,是宇宙初开之时,得天独厚的神兽,只凭岁月增长,便能自然达到元神境界的先天龙族,再后来,指的也是能够炼成元神,长声久视的元神真龙,和现在这些小龙,可没什么关联。” 许庄惊道:“只凭岁月增长,便能自然达成元神?世上还有如此逆天的种类?” “嗯?太素宗中,应也藏有记载吧,公子甚少翻看这些秘辛么?”施施笑道:“相传宇宙初开之时,龙族乃是天生的神兽,每一条真龙的诞生,都十分艰难。然而十分的艰难,就是十分的造化!” “先天龙族,天生便没有生死玄关,诞生下来,就是长生不死,随着岁月增长,自然而然便会成就元神。” “然而大道恒常,得失总是相衡,不知是真龙一族,太夺天之造化,还是生无生死之忧,叫许多龙族过于疲懒,许多真龙,即使成就元神,也都躲不过人劫杀劫,三灾利害。经过多少岁月,得天独厚的龙族,没有壮大,反而显出一衰再衰的颓落之势。” 如此先天秘辛,对于以往一直醉心修行的许庄来说,确实闻所未闻,正认真听着,见施施一顿,不由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施施眼中,也露出无比的向往:“传闻之中,有一位得证不可思议功果的龙族大能,有感龙族得道太易,反受其害,以无法想象的神通,斩去了龙族生既长生不死的造化,从此之后,真龙一族,也需要一步一步,踏实修行,踏破生死玄关,才能炼就元神,长生不死了。” “这……?”这等神话传说一般的故事,叫许庄惊震之余,亦生出无限的向往。 “难以想象,这样的神话故事,会出现在宗门实际记载之中。”施施怅然道:“所以一直以来,龙族也有着炼成元神,才是‘真龙’的思想。” 许庄若有所思道:“所以如今龙宫中这些皇子太子们,自然说不上不受重视,但真要说对龙族如何宝贵,也不过如此?” 施施微笑道:“当然,这只是奴家的猜测罢了。” 许庄笑笑道:“姑娘的推测也不无道理……哦?此人办事倒是利索?这么快便回返了。” 施施道:“公子的灵识好生厉害,那人离此殿可还远着呢。” 许庄不置可否道:“姑娘不也感知到了么?” 施施笑道:“在这龙宫里,奴家可不敢随意探出灵识扫视。” 至于如何察知,她就闭口不谈了。 两人耐心静待了一阵,果然门外传来动静,小司快步小跑了进来。 见两人就在堂中,小司露出笑脸,从怀中取出两页烫金的函书,说道:“两位,幸不辱命,这是小的从一位殿下宫中求得……” “哦?那倒劳烦阁下了。”许庄不待他说完,伸手一摘,两页函书便出现在他手中,自然而然打开一看,果然是八太子喜宴的请帖。 “这……”小司脸皮抽了抽,犹豫着要开口说什么。施施见状,无声的笑笑,起了身走到他面前,手中又摸出一枚明珠,放在他手中,柔声道:“多谢阁下上心,这么快便打点好了此事。还有一事,要劳烦阁下,我家许郎,对你们殿中的灵真,十分喜欢,可否请您多取几壶。” 小司接过明珠,喜道:“应当的,应当的,这灵真配给,只是小事,我马上叫人去取。”便喜滋滋去了。 许庄道:“贪欲没有止境,姑娘何必搭理这等小人。” 施施笑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不过些许浮财,便当向龙宫‘买’了我欲得之物吧。” “那价值可不大对等。”许庄哈哈一笑,递过一张请帖,说道:“这位八太子,果然十分心急,两日之后便要开宴,连续大庆三日。” “这对我们而言,可是一个利好消息。”施施道:“这龙宫总归不是久留之地,能尽早达成目的,是最好不过。” “姑娘所言即是。”许庄微笑道:“那两日之后,我们便去往这真龙喜宴一探吧。” “善。”施施应道。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龙女传说 龙宫胜景,果然不是凡俗。 许施二人,到龙宫地界毕竟是以观光地名目,也不好总在殿中,两日间也往龙宫中一些不甚紧要的地方走走,不得不称赞,这海底水晶宫的景色,或许不负世人对水底仙境的幻想。 这日龙宫之中,已到了八太子大办喜宴的日子,不过许庄在前去喜宴的路上,却见到许多宫殿,都闭紧了大门,来去的下人,都少了许多。 “看来,对这位八太子行事感到不喜的亦有许多。”许庄传音道。 “如此再好不过,若真闹出事情,也更好应对。”施施正传音,忽然从另一路口走来一队喜庆打扮,提灯戴红的小妖,施施嫣然一笑,说道:“许郎,我瞧时辰,都已经开宴,我们还是快些吧。” 许庄点点头,两人略微提起一点速度,很快前方渐渐热闹起来,到了喜宴会场。 “欸!两位且慢。”两人正欲入场,忽然一个尖嘴长着两根肉须的小侍从旁跳出,叫道:“请出示请帖。” 施施递出请帖,那尖嘴小侍接过一看,肉须忽然一抖,谄笑道:“原来是贵宾,两位请随我来,贵宾在这边就坐。” 此事场中已经坐满了人,许庄一眼瞧去,俱是些奇形怪状,虾头鱼脸,章鱼脑袋,不一而足,还瞧见一些个白熊,老虎脑袋,显是陆地生物,也来要凑热闹。 侍从带着许庄施施兜过一圈,到了会场前排,指引两人在一张圆桌落座。 这张桌差许施二人,便算坐满了,两人到此落座,顿时引得其他人停下交谈,纷纷关注。 这些‘人’,倒比之外面的奇形怪状,正常许多,但许是审美各异,还是多少带些妖物特征,齐齐瞧来,还颇有些骇人,不过许庄自然没什么可怯场的,施施然落座,拿起壶就为自己斟上一杯流浆,举杯略作示意。 一名五官俊美,偏生头上生出六个肉角的青年人忽然哈哈一笑,端起杯道:“在下锦海侯,这两位朋友,倒十分面生,不知道是哪里修行?化形还这般完美,我都瞧不出有何端异。” 许庄见其他人,俱是冷眼相对,不紧不慢自饮一口,说道:“我们本就是人族。” “哦?”锦海侯佯装惊讶道:“在这龙宫里见到人族,倒是十分稀罕。” 许庄微微一笑,自饮不答。 锦海侯见许庄不答,也不着恼,忽然动起筷子,叫道:“大伙都客气什么?” 其他人也哄然一笑,各自动筷斟酒起来,锦海侯又笑着道:“两位道友,尽管动筷,我们海族,向来没什么条条框框的规矩,来来来,这些都是海底有名的美食……” “哎呀。”锦海侯忽然面色一僵,叫道:“这可……” 许庄顺他筷子看去,眼神一凝,只听锦海侯道:“不好意思,道友,因为有些好食的妖怪,将这人心引为美食,才设有这道菜。我们妖类,都是物竞天择,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也不以为意,道友如吃不惯,也勿要在意。” “是么?”许庄笑中露出些许冷意,惊讶道:“那道友可吃过这菜?是否真个美味?” 锦海侯端起酒杯,摩挲着:“这个嘛……” 忽然,一旁一名双眼分至双髻,脸生鲨腮的壮汉冷笑道:“吃过又如何?” “哦?”许庄将眼神转过,问道:“道友吃过?” “……”没由来地,鲨腮壮汉喉结动了一动,吞吞吐吐道:“老子是深海修行,没见过人族,才没吃过。” “如此甚好。”许庄微笑点点头,又回头朝锦海侯问道:“道友到底吃过没有?是否真个美味?” “哈哈哈哈。”锦海侯沉默了几息,忽然举杯笑道:“在下在三山仙宗海域修行,哪里真的吃过。” 许庄举起杯,饮了一口,淡淡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经此一遭,这一桌上忽然便安静下来,与其他宾客的热烈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许庄也不以为意,饮着流浆灵真,时不时尝尝海底的灵果,自得其乐,过了片刻,外面忽然愈发热闹起来,有人叫道:“八太子来了!” “这便是八太子妃么?” 许庄和施施对视一眼,一齐循声望去,只见主道上一名生着金色龙角,面目英俊的青年昂着首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一名头罩绸盖的女子,倒是步履温吞,青年见了,忽然侧首低声说了什么,才叫其快步跟上。 许庄眉头一挑,传声道:“怎得这女子,似乎被制住了一身修为?” 施施黛眉微蹙,回道:“奴家也不知晓。”她忽然朝一旁正在起哄的人问道:“道友可知道八太子迎娶的是哪家龙女?盖着盖头,也瞧不清楚。” 被问及那人愣了一愣,瞧了一眼许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什么哪家的龙女,是八太子从宫外带回来的,非要娶她不可。” 施施惊讶道:“据我所知,龙宫太子正娶不是非得是真龙之女不可么?就是八太子再喜欢,还能坏了龙宫的规矩?” 那人挠了挠脸,说道:“那自然是不成的,所以这位也确实是真龙女子。” “这?”施施疑惑道:“这天底下除龙宫以外,还有其他龙族么?” “当然没有,即使有,也是龙宫流传出去的。”那人左右瞧了瞧,说道:“我听说,这位本来只是东海之滨的一尾鱼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蜕化为真龙之躯了。” “这位本来还隐瞒的很好,没被人知晓,后来……”说到此处,那人咳了咳,吞吞吐吐道:“我听说,后来有几头夜叉,跑到近海去捉什么渔民吃食……” 他又望了望许庄,声线压得更低了,说道:“被这位显出龙身,假装宫中龙女吓退了,结果就此露出了马脚,那几头夜叉吹嘘时被宫中之人听了去,查来查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出身,要知道龙宫可是禁止遗弃真龙在外的……” 施施若有所思道“再后来,就是八太子亲自去东海之滨,捉了这位龙女回来?” “不错,听说八太子用尽了方法,问此女是怎么蜕化龙身的,她只说是仙人点化?实在叫人笑掉大牙,这世上哪来的仙人?”那人摸着长着鳞片的下巴道:“再再后来,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此女就被八太子瞧上了,要娶她为亲……” “原来如此。”施施黛眉紧皱起来,心中不知怎么的感到十分不安。 就她所知,天底下,绝没什么东西能叫一尾鱼精,突然蜕化为真龙之躯,就算血脉最纯的蛟龙,能蜕蛟化龙者,也屈指可数,这个变数会否影响到她的计划?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真君威势 若果真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 施施按住不安,去瞧许庄,许庄亦是听完了通篇交谈的,显然也在思索之中。 施施犹豫片刻,正要传音许庄,忽见许庄眉头一跳,喃喃道:“乔飞凤?” “什么?”施施心中猛地一跳。 只听一声悠扬地钟声,传遍似乎从九天之上响起,竟然传到这海底多少万里之中,带着一道淡淡声线:“敖霖,你可知罪?” “什么?” “什么人?这么大口气?在龙宫之中,治龙宫太子的罪?” 所有人心中,升起无边的荒谬,齐齐抬首望去,只见一名星冠束发,相貌凌厉,身材修长的青年道士,头道:“公子,我去了。” 许庄点点头,拱手道:“祝姑娘马到功成。” 施施螓首轻点,不再拖沓,起身顺着人流往场外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五魔盗宝 会场之中,已经散去了大半宾客,但仍有龙宫中人,或是不敢吃罪龙宫的客人,没有轻易离席,无一不是凝神望着空中斗法。 乔飞凤在空中左右腾挪躲闪,甚至没有改换过姿势,潇洒至极,敖霖如何发狂,也无法触及乔飞凤一根毫毛,反倒乔飞凤的玉尺,不停往敖霖头上招呼,打的这头金鳞真龙,头破血流。 整场斗法,尽显出戏耍之势。 “这八太子,未免也太草包。”许庄再是认真观摩这种斗法,也没看出多少太玄道法的奥妙,摇摇头,将手中酒杯饮了一口,放回桌上,估算施施已去了半刻钟有余,应该已经到了龙宫深处。 许庄忽然掐个法决,身上迈出一个与本人一模一样,栩栩如生的身影。 太素假形法,乃是许庄曾经修行的一门道术,有虚造假形之效,传闻修行到了深处,甚至可以炼假成真。 许庄正是借以此法,虚造了一个分身出来。 许庄与分身相视一眼,将石符交到分身手中,微微一笑,忽地拔地而起飞到空中。 乔飞凤,敖霖皆是眼神一动,那个古朴小钟,更是似乎投来了关注。 许庄飞到空中,脸上挂上微笑,抬臂拱手一礼道:“乔道友,许久不见。” “哦?许庄?”乔飞凤眼神一动,斜眼瞧了敖霖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此处,莫非想要插手我太玄宗之事么?” 许庄哈哈一笑,又一拱手,说道:“许某哪里担得起这因果,只是恰好相逢,便打个招呼,后会有期!” 言罢身形一动,已经疾射出去,越过乔飞凤,往海面遁去。 乔飞凤实在琢磨不透,许庄的出现,是什么意味? 皱眉沉思片刻,他忽然收起了戏耍的兴致,一声爆喝,玉尺放出无量光明,又是重重一砸,登时将敖霖打落,坠到海底上,乔飞凤扫视一圈,淡淡道:“游师妹,不要抵抗。” 随即大袖一挥,将那龙女卷入袖中,又取出一条套索,往敖霖头上一抛,登时将其龙首死死圈住,手中一拽,敖霖便像死狗一般被吊了起来。 一应动作,不过片刻便做完了去,他抬首望了一眼许庄的身影,身形一动,猛地往另一个方向遁去。 许庄往海面遁去还未多久,便感到分身手中石符微微一震。 许庄心中一动,此时龙宫还将将在他灵识探知范围之中,透过灵识细细感知,也没察觉龙宫之中,有什么动静,施施的行动,就如此顺利不成? 许庄思索片刻,放慢速度,将《五魔搬运图》取出,解开系绳,展开画轴。 只见其中一片空白的底色,栩栩如生绘着红,橙,绿,蓝,紫五个颜色,形态各异的魔头,一摊开画轴,五个魔头便忽然活过来一般,在画中蹦蹦跳跳,活动起了身子。 没过一会,红皮魔头率先停下动作,张开嘴巴,似乎喊叫了什么,只是传不出画面之外,随后其他四个魔头,也纷纷停下动作。 见都停下了胡闹,红皮魔头猛地一跳,将画中的白色底面一抓,画中就显现出一道漆黑的裂痕,一旁橙皮恶魔,连忙上前,两魔合力,将裂痕扯得大了,随后红皮魔头一挥手,五个魔头便陆续跃入缝中,随后缝隙也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天魔么?”许庄看着剩下得一片空白,忖道:“以我的灵识,也查知不到这五魔去了何处?魔门道法,果然十分诡异。” 许庄一边灵识留意龙宫之中,可有什么变化,一边静心等待,果然没过片刻,画面忽然一动。 只见画卷中的‘底层’,重新撕开一道缝隙,红皮魔头探出头来张望了一番,随后一跃而入。 许庄心讶道:“我早已不在原处,竟然还真能建功?” 只见红皮魔头,往缝隙外一个招手,橙皮魔头从缝隙后现出身影,手里怀抱着什么东西,钻了几钻,似乎不能通过,口中哇哇咧叫了几声,红皮魔头又奔回去,用力将缝隙撕扯开来,橙皮魔头这才一下挤进画卷之中。脚下一拌,还倒摔一个跟头,手中抱着的物什滚落下来,在地上转了几圈,居然是一个琉璃执壶。 “这就是施施要的法宝?”许庄目光正落到琉璃执壶上没有一息,忽然眼神一震,脸上挂起冷意:“哼,这个妖女。” 只见橙皮魔头进了画卷以后,又一个绿皮魔头,怀抱着一圆铜镜,跃进了缝隙,在它之后,蓝皮魔头,紫皮魔头各抱着一尊宝贝,争先恐后,推挤着跃入画卷。 “果然不出我所料。”许庄冷冷一笑,好在他没有听从施施那妖女所言,在龙宫之中等待,登时将画卷一收,又急速往海面遁去。 几是同一时刻,龙宫之中,忽然传出一声怒吼,摇动海水,掀起阵阵滚流,震得宫中虾兵蟹将,鱼姬蚌女东倒西歪,一头黑龙腾空而起,扫视四方,很快似有所觉,目光遥遥望去,便见一道几不可见的微影正在遁去。 那黑龙又一声长啸,似是引起响应,身后瞬间升起数十道遁光,妖煞,或真龙之身,或蛟龙之躯,或鲸鲨大将,或化作人形, 猛地架起暗流汹涌,急追许庄而来。 似是响应黑龙啸声,紧接着它身后,又升起数十道身影,或真龙之身,或蛟龙之躯,或鲸鲨大将,或化作人形,随着黑龙一动,纷纷化作遁光,妖煞,急追而上。 这些海中妖族,有水遁之利,游遁之速,简直飞快,许庄早已先行,他们才方从龙宫追来,竟然还渐渐拉近距离。 许庄化身剑遁,一催再催,想要提起速度,却发觉在这深海之底,破开重重海水遁行,比之在空中飞遁,实在慢上许多。 才遁出数万余里,微微见得天光透水照来,便听得身后一声怒吼,那黑龙已经卷起滚滚妖煞,游动之间,形成一条‘水道’,携带无数追兵,急追而来。 除此之外,还另有一道乌光,遁速飞快,后发先至,已经赶到黑龙身旁。 “来得好快。”许庄微微皱起眉头,虽然追兵在他意料之中,但他预想总要接近海面,才好施展手段,可这般下去,或许很快便要被迎头赶上。 好在追兵之中,果然没有元婴妖胎存在,他又先行一步,若滞留在龙宫之中,是斗是逃,可就难如他所愿。 许庄思索片刻,忽然一收剑光,换使五行遁法,他这门道术,虽然还不甚精深,但借水遁之利,遁速竟然也没有落下剑遁许多,还省却不少法力。 不过许庄换使遁法,遁速不升反降,当然不是为剩却这点法力,只见同一时刻,剑丸飞跃而出,化作一道清光,许庄一掐剑指,顿时剑光分化,分出一十六道剑光,齐齐破开海水,往追兵斩去。 黑龙眼神一凝,顿时调起浑身妖煞,准备应对,却见剑光道道分开,划出一道道弧线,避过黑龙,往他身后斩去。 “呜!——” 一十六道剑光,穿梭在海水之中,来去不见丝毫阻塞,左劈右斩,环切突刺,几个刹那之间,交错来过,伴随着阵阵哀嚎,海水之中,泛起浓浓血色。 瞧去十几二十头,各种海中妖物,现出了原形,或带着淌血不止的伤口,或被斩断肢节,或干脆一分两段,纷纷往海深处坠去。 “小贼,若被我抓到,定生撕了你下酒!”黑龙勃然大怒,目光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残忍,忽然卷动龙躯,搅动无数水流,形成一个漩涡,要将许庄飞剑收摄。 许庄眼神一沉,剑指一动,十六道剑光忽然合归一处,在幽蓝的海底,闪烁出惊人的寒光,顺着涡流急冲而去,当头一斩! “锵!”一道黑光迅猛逼近黑龙,显出一个黑发黑角,漆黑铠甲的青年人,手中一把大戟狠狠一劈,正中许庄剑光,发出一声金铁交击地震响,将许庄剑丸击的一个倒飞。 “小七,干得好!”黑龙一个探爪,就往许庄剑丸抓去,五指尖锐,漆黑鳞片之中,妖煞滚动,隐隐显现出龙纹符箓。 许庄犹豫刹那,还是没有尝试顺势斩击其爪,剑指变作法决,剑丸一个晃悠,化作无形,逃出黑龙抓取,收回了身边。 “该死!”黑龙一抓落空,抬首一望,见许庄剑光与他周旋之间,已经又逃出许远,怒气上涌,便要带人再追。 “二哥,此人神通不是凡俗,让帮不上忙的,便不要跟上了。”黑甲青年叫道。 黑龙回首一望,见许庄剑下死伤的海族,已经沉去远远,眼中恨色一闪,喝道:“好!蛟流,蛟浪两人随我和小七追击,其他人将伤员带回宫中!”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生死争斗 今日天朗气清,风平浪静,海上时有大鱼跃波,鸥鹭飞掠,一片祥和景色。 然而没过几久,忽然海面隆动,浪涛涌起,波及遥远,高低百丈,许是天地交感,天色也沉了下来,两三息间,天地陡然变色,鱼鸟精灵,早已不知是被波涛席卷其中,还是逃往了何处。 猛的炸起一道惊涛,一条通体漆黑,四指五爪的真龙,在其中翻涌,怒吼震天。 “贼子!你以为奈何得了本宫!” “是么?”许庄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黑龙发出一声嘶吼,猛地被‘举’出了海面。 呈现在眼前的,正是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的有形大手,死死捉住黑龙,想要捏合,然而黑龙通体鳞中,都显现出龙纹符箓,妖煞滚滚,翻腾之间,皆是摧山搅海的浑然大力,擒拿大手五指合了又张,较力之间,将黑龙都举出了海面,却始终不能将这黑龙制住。 许庄随之破海而出,一离水面,便顺势乘起风势,往上冲去,一道黑光,紧随其后破海而出,显露出黑甲青年的模样,前头看着完整,背后铠甲,从左肩到尾椎,被一道深深剑痕划开,露出其中覆盖黑鳞的皮肤。 黑甲青年,双臂抡起大戟,妖力在皮肤下淌动,筋肉快快鼓起,猛地一挥,就要向许庄斩去。 许庄避也不避,双目死死盯着黑龙,沉声一喝! 一道丹力从他囟门冲天而起,加持在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之上,这擒拿大手猛地生出无边巨力,终于将五指拢起,制住黑龙。 黑甲青年望着许庄不设防的背影,眼中挣扎一闪而过,最终猛地一收大戟,侧过身在空中猛地一翻,闪出数十丈去。 下一瞬十六道剑光连成一线,从海中射出,被堪堪躲过。 “啐。”黑甲青年握紧大戟,眼中生出忌惮。 他还是首次与如此难缠的人族修士交手,剑术出神入化,杀力还恐怖至极,在海中缠斗之时,只是一个失手,便被斩破了身上这件宝甲。 他不知道许庄究竟还有没有护身手段,能不能一戟定鼎胜负,却知道自己实在没有信心,能否抵住一十六道剑光接连斩杀。 许庄没有搭理身后,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在丹力加持之下,才将这黑龙制住,只是两三息,便感到无比吃力。 这还是许庄修成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以来,首次生出微微吃力之感,若是单打独斗,自然可以不停加施丹力,知道将这黑龙拘禁,然而眼下处境却不能做此选。 那一直没有显出龙身的黑甲青年,也不是等闲,这黑龙兄弟的修为,远远不是八太子那草包可比拟的,无怪会是他们值守龙宫宝库。 除这二人之外,还有两条蛟龙,虽不那么难缠,但从旁牵制,也难免分去许庄心力。 以他如今的修为,虽可以不吝运使丹力对敌,但还架不住随意挥霍,他还要留做他用。 望着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又被撑开一丝缝隙,许庄长出一口气,御使擒拿大手,捉着黑龙,猛地往下一掼! 只见同一时间,一头蛟龙破海而出,被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掼下的黑龙当头砸中,一龙一蛟滚做一团。 许庄没有片刻挺歇,又忽然张口一吐,吐出一道长长白气。 一气千钧法! 危机关头,许庄没有丝毫吝啬法力,一气吐出,连绵不绝,在空中凝成一座山峰。 许庄沉喝一声,将山峰虚提起来,狠狠往下一砸! 许庄的一气千钧法,虽然没有修炼得如何高深,但凭他的法力,威力已经不是等闲,何况以此法凝成一座山峰,实在无法估量是何等重量! 一龙一蛟,滚做一团,还没来得及分逃,便见这山峰往下砸来,眼中登时冒出惊骇,拼命祭出妖煞,凝得比金铁还密,往上一顶。 砰!一气千钧山砸在妖煞之上,只是微微一滞,便是一声古怪的闷响,滚滚妖煞,没能拦截住片刻,便崩溃飞散,携泰山压顶之势,往下镇去! “蛟流!”黑龙一声厉喝,那蛟龙身躯一震,目中闪过决绝,忽然身躯膨胀,往上一顶!拼了命去阻那山峰落下,只是片刻之间,黑龙便趁机逃出了压盖范围。 而蛟壑与一气千钧山接触的瞬间,长躯之内,登时节节爆响,只顶了一瞬,七窍便溢出血液,蛟躯软趴趴下去,好似成了一张皮裹的血肉,被压盖着镇入了海中。 黑龙没来得及为这蛟龙的忠心耿耿感怀,许庄已经剑诀一指,一十六道剑光,忽然分出八道,直直杀来。 黑甲青年目中精光一闪,本来他被许庄一十六道剑光,杀得左支右绌,节节败退,没有片刻喘息,一身手段发挥不出来分毫。 如今许庄分出八道剑光,去往另一处,黑甲青年登时压力一轻。 “好机会!”黑甲青年暗道一声,将大戟舞得浑圆,磕飞许庄几道剑光,沉声一喝,背后升起一道圆镜,照射一道乌光,似乎无视了距离,只一个刹那便照在了许庄身上,登时许庄的身影映现在圆镜之中。 “给我定!”黑甲青年沉喝一声,镜中镜外许庄顿时身形一僵。 “好!”黑龙大喜,见许庄被定住,剑光飞斩也无力起来,立马前爪一抓,拔起滔天海水,炼化玄冥,在爪中凝成一把冰矛,往许庄一掷。 玄冥冰矛呼啸而去,不负兄弟所望,径直戳中许庄! 触及的一瞬,没有横空血洒,也没有凝冰冻绝,冰矛仍是呼啸而过,许庄的身影却化作了一缕氤氲,如泡沫一般溃散。 太素假形法! 这门道术,因许庄尚没有修行太素真形经,并没有着重修行,只是三阶道术,好在耗费不少丹力为质,巨额法力塑形,这黑龙兄弟,也没修有什么火眼金睛,竟然也没被瞧出破绽。 没等两人反应,本来随着许庄被‘定’凝滞的一十六道剑光忽然暴起,动如雷霆,交错斩杀而来。 黑甲青年亡魂大冒,急切之间,浑身妖煞狂涌入身上铠甲,将铠甲往外一撑,浑身屈缩起来,只闻金石交击之声接连传来,强横的力道震得他七窍渗血,终于停歇。 黑甲终究还是挡下了许庄剑势,尽管甲身已经碎不成形。 可青年没有庆幸,心中反而一震,许庄的攻势,怎么可能如此简单接下。 他猛抬起首,双目望去。 八道剑光交错斩杀而至,黑龙反应自然也不慢,虽已来不及躲闪,但已足够搬运妖煞,布满偏偏黑鳞。 许庄飞剑斩击,它也不是没有承受过,以它近千年妖煞炼就龙躯的强横,自信足能抵挡。 然而在这一刻,许庄忽然在它上方现出身形,竖起剑指,一声沉喝! 八道剑光,触及它坚硬黑鳞的瞬间,仿佛变化做了虚影,径直没入了它体内。 黑甲青年抬首所见,正是这一幕。 只见八道剑光从黑龙体内,破体而出!血肉白骨,混做一起,被剑光带出,浑身脊骨,已经不知成了几段。 黑龙一声哀鸣,登时坠落。 许庄还没停手,八道剑光,一个回旋便要追去。 “不!”黑甲青年抡起大戟,纵身便要赶去救援,然而许庄一心二用,剑术竟然全无影响,八道剑光,将他围得密不透风,左突右闪,始终不得从许庄剑下突围,一口白牙,咬的咯吱作响,忽然张口大吼道:“蛟浪!” 嘭!海水涌动,一条浑身鲜血淋漓,处处伤口的蛟龙,破海而出,血口咧张,便直冲许庄而去。 许庄剑诀动也不动,沉声喝道:“裂云!” 应声又是海水翻涌,伴随一身厉啸,裂云从海中冲出,千丈蛟躯亦是没一处完好,却似乎蛮不在乎,目中闪过无边的凶性,后发先至,四爪一抓,直接抓入蛟浪肉中,将其拽住,血口盆张,颗颗利齿闪烁寒光,狠狠一口咬在蛟龙蛟浪的脊上。 “吼!”蛟浪一声惨嚎,扭过蛟首,狠狠一口咬回裂云,两蛟又撕打起来。 就这一个来回间,许庄剑光已经疾射而去,眼看就要将黑龙枭首,忽然心中一震,灵觉感到一种无言的恐怖。 许庄猛地收回剑光,回身一望,只见黑甲青年,已舍了大戟,单手捏着一枚冰凌,一手单指在额间一划。 潺潺鲜血,从额间滴下,落在冰凌之上,渐渐将冰凌浸成血色,一种剧烈的威胁感在许庄心中疯涨。 许庄眼神一凝,一十六道剑光尽数收归眼前,合作一处,一瞬间便舍去了天地间任何外物,眼中只余下黑甲青年一人,他手中冰凌一物。 许庄双手掐诀,不敢有一丝留有余力的想法,全力搬运丹力,法力,仿佛洪流溢泻,浪潮奔腾,似乎震得海面都摇动起来。 “喝!”许庄猛喝一声,磅礴丹力,法力尽数涌入剑丸之中,剑丸登时爆发出恍如大日的明光,随着剑诀一指,爆射而出。 这一剑,去势仿佛要撕天裂地,却无声响。 在这一刻,许庄甚至感觉自己触摸到了质尽终极的门槛。一剑出,任尔是百般神通,千般法术,皆可破之。 黑甲青年眼中闪过惊骇,不敢再拖,低喝一声,将手中浸了一半血色的冰凌祭出。 剑光猛烈,冰凌也不逊色,只一祭出,登时引起寒风呜啸,千里雪飘。 只在两人出手的下一刹那,冰凌与剑丸在空中猛然交击。 轰隆! 原来这并非一场无声的交锋,而是叫天地间一切声响都压盖了去,伴随着无量光放射,大海分开又弥合…… 这猛烈又短暂的交锋便落下帷幕,天下雪飘,海面覆盖了无数冰川,冰川上剑痕处处…… 黑甲青年,许庄分立空中两处,身前各拦着一头蛟龙,朝向外面一方,遍身冰结剑伤。 一道青光,在空中晃晃悠悠,飞回了许庄手中。 黑甲青年面无血色,额中伤口已经弥合,直视着许庄的双目中显露出无比的震撼。 那可是他父亲,炼成妖胎的龙族尊者以秘法炼成的六阶道术,虽然不是亲自施为,威能也不是任何金丹修士可能抵挡的啊! “走!”黑甲青年忽然身形一动,变化龙身,带着护在身前的蛟龙,落到一处冰川之上,抓住他二哥的龙躯。 出乎意料的,许庄没有追来,他回首深深望了许庄一眼,猛地跃入了海中。 蛟龙裂云虚弱道:“老爷……?” 许庄沉默少息,探手出袖,露出掌中剑丸,只见浑圆剑丸之上,已然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交锋 黑龙兄弟逃走之后,许庄也没在原地久留,好在许庄身上法力虽然所剩不多,但总算还能支撑他遁离了数百里外,寻了一个并不大的小岛。 许庄寻了处落下,脸色已有些苍白,不过并不急着调息,而是从袖中放出裂云。 这头蛟龙,如今也是遍体伤痕,还受了他剑气与那黑甲青年秘宝对决的余波冲击,也好在只是余波,仗着妖躯强横,总算还没有性命之忧。 “裂云,此番也多亏你了。”许庄道。 裂云蛟首微垂着,有些萎靡,应道:“老爷,小畜应当的。” 许庄从袖中取出两个丹瓶,说道:“我身上没有妖兽专用的灵药,这一瓶玉露生生丹,功效算是上乘的,应该对你的伤势有一定效用。” “这个瓶子中,是覆海侯的蛟珠,应当对你修行有益。” 裂云瞧了瞧,道一声:“谢老爷。”从许庄手中叼过两个丹瓶,连瓶子一同咽入口中。 许庄点点头,说道:“你且先别休息,我还有事要你做。” 裂云脸色一苦,奄奄道:“老爷请讲。” 许庄从袖中取出一囊,交给裂云,说道:“你且听好了……” 裂云仔细听着,时不时点点脑袋,许庄交代完一应事项,又嘱咐道:“真到了急切时刻,那枚蛟珠也可以舍去,万万不能吝啬,日后我自会补偿你。” 裂云又点点脑袋,经今日一战,他对裂云也多出许多信赖,见它点头,便知道它应当已经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满意点点头,一挥手,裂云立时便一游身躯,隐藏起来。 做完了准备,许庄总算微微松一口气,随意寻了块大石盘坐下来,先取出一盒打开,露出底面一层五行真砂,在身前置好,随后闭目运功调息。 一场惊险的斗法,损耗了许庄大量丹力,法力更是几近枯竭,好在他根基深厚,没有损伤修行根本,只是稍作调息,便平稳了气机,随着吞吐灵机,法力又潺潺的生出。 东海之地,果然灵脉无算,数不胜数,此岛面积不甚大,更无人烟,但灵气也还不算稀薄,许庄吞吐又广,不过片刻,便回复了不少法力,面色也红润起来。 有了些许底子,许庄又另施一法,一口法力,化作氤氲从鼻中喷出,卷起五行真砂,略略一磨,落下细屑粉末,被风吹走,其中灵真,已随着氤氲收回,尽数卷入了体内。 这号称五行圆满,随生随相,可以随意炼化,直接增长法力上限的上等灵真,就这么被许庄直接炼化用以回复法力,简直暴殄天物。 至此许庄总算法力总算回复了十分之一二,倒是丹力一时半会还回复不了,需得日后苦苦修行回来。 许庄没有放松,心无旁骛运功吞吐,尽可能地回复着哪怕一点点法力。 日过中天,渐渐下行,海风吹疏林,满耳飒飒声,就如此过得了两个时辰,许庄静定之中,忽然张口道:“姑娘既已到了,为何还不现身?” 虚空之中,传来施施银铃般得笑声,这妖女忽然在一株树上显出身形,坐着一道横枝,素白长裙下,露出一双雪白赤足,在空中一荡一荡。 “公子的灵识,果然非同一般,奴家刚到此处,便被公子识破了。” 许庄目也不睁,淡淡道:“姑娘的手段,才是真正高明,许某明明已经丢了那石符,不知道姑娘是怎么寻到许某的踪迹?” 施施笑道:“奴家与公子不是盟友么?公子何必防着奴家。”至于如何寻到许庄踪迹,却是避而不谈。 许庄道:“姑娘所言所行,实在不一,许某怎敢不防。” “公子莫非以为,奴家是有歹意?要知道奴家可是立下道心之誓的,哪敢行坑害公子。”施施慢条斯理言道,见许庄不置可否,也不以为意,又道:“公子将《五魔搬运图》藏到何处了?” 许庄面无表情道:“许某和追兵一路缠斗,怕失落了宝物,所以施法将《五魔搬运图》收起来了。” 施施微笑道:“那如今已经突出重围,公子还不将图取出来?” 许庄道:“许某答应姑娘的事,已经做到了,姑娘答应许某的呢?” “哦!”施施芊指玩弄着青丝,群袖露出素腕与挂着铃铛的精致手链,似笑非笑地道:“奴家答应公子的祭炼之法……” 沉思片刻,施施忽然说道:“好,奴家可先将此法交给公子,公子且听好了。”于是将法诀念来。 许庄仔细听着,探手出袖,掌中露出三头六臂的尊象玉佩,运起一丝法力,流入其中,依法祭炼,果然顷刻炼化了几分宝禁,虽然距离真正祭炼此宝,还相差甚远,但已足以证明法门之实。 “好,姑娘果然没有违信。”许庄面上露出微笑,却忽然取出一张黄符,往玉佩上一拍,层层法力,封禁上去,收回了乾坤袋中,显然并没有口头一般信任施施。 施施状若不见,说道:“公子可能将《五魔搬运图》给我了?” 于许庄而言,最关键的祭炼法门竟然就这么轻易得手,余下做何选择,一下便有了余地,从容不迫道:“这可不成。” “哦?”施施道:“公子难不成想毁约?莫怪奴家没有提醒公子,你我之间,算计来去,都没甚么所谓,但你我从龙宫盗取的那桩法宝,干系因果甚重,公子可切勿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谢姑娘提醒了。”许庄淡淡道:“不过许某本来也没有毁约的想法。” “哦?”施施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除却你我约定好的魔门法宝,其他宝物,当归许某所得。”许庄淡淡道。 施施闻言,不禁扑哧一笑,说道:“公子胃口,未免也太大。” 许庄从容道:“怎么?” 施施不予回答,反问道:“那黑龙兄弟,可不是十分好相与吧?龙宫与三山仙宗上次交战之时,可折损了不少高手在他们手中。” “哦,竟然还有此事。”许庄淡淡道:“不知姑娘提起此事,是什么意思?” “公子初成金丹,便能从黑龙兄弟手中脱逃,果然神通不凡。”施施道:“不过经此一战,公子如今的状态,应当不甚好吧?” “确实如此。”许庄倘然道。 施施黛眉微微一蹙,语气中笑意也淡了下来,说道:“公子莫非以为,施施不敢动手?” 许庄似笑非笑道:“姑娘尽可试试。” 本来言笑晏晏,貌似融洽得气氛,在这一刻,忽然降到了冰点,只余海风萧瑟之声。 半晌,施施忽然一笑,嗔道:“公子真是,奴家不过开个玩笑,也不给奴家下台。” “姑娘哪里的话。”许庄呵呵笑道。 “开启龙宫宝库,奴家也是出了力的,公子倒好,一张口便要将好处倾吞了去。”说到此处,施施一双目中,露出嗔怪,哀怨,“哎!好吧,终究是奴家欠公子的,便依公子所言吧。” 许庄不置可否,便探手入袖,取出《五魔搬运图》的画轴,又道:“姑娘不如将法门告知许某,由许某取出画中之物?” 施施幽幽道:“这法决,奴家可不敢再轻易告知公子,奴家可知道,公子定有手段可从奴家手中脱身,若公子套了话便跑,奴家可担不起丢失法宝的罪责。” 许庄闻言笑笑,说道:“可我对姑娘也实在缺乏信任,姑娘觉得如何是好?” 施施叹道:“不如由奴家隔空施法,将其中宝贝一件一件取出,如何?” 许庄沉吟道:“也好,不过姑娘可切勿耍什么小心眼了,若叫许某发觉不对,许某立时便会施以辣手,毁去此图。” 施施道:“奴家可不敢。” 许庄不置可否,一抖手,将画轴抖开,显出画面,除红皮恶魔,四头恶魔,各抱着一件宝贝,五头魔头,神态,姿势各异,被定格在画面中。 施施道:“那奴家先将奴家交差的法宝取出?” 许庄指尖微微紧住画轴,说道:“姑娘还是不要再耍心思为好。” “真是怕了公子了。”施施哀声一叹,说道:“奴家先将三件宝物为公子取出便是。” “善。”许庄应道:“不过还请姑娘一件一件取出。” 施施翻了一个白眼,芊指在胸前掐个法印,轻念几声,五魔搬运图中,五个魔头,登时生活起来,在图中抻腰蹬腿。 又变一个法诀,橙皮魔头手上抱着的琉璃执壶,便忽然被什么勾起,急的橙皮魔头哇哇大叫,也不予理会,径直将琉璃执壶勾到了画面最前方来。 “还请公子取出此物。” “哦?”许庄略一思索,忽然探手,触及画面,就如入水面一般,摸到了琉璃执壶。 许庄将琉璃执壶取出,在手里称了称,法力隐秘流转一圈,面色不见变化,便将执壶收入袖中。 见许庄收起琉璃执壶,施施又接着施法,从画卷之中,勾出一把小剑,剑身剑柄剑格俱是银色,似乎一种材质,瞧去十分朴素,一个紫砂小罐,不知道什么来路。 许庄来者不拒,全都收入囊中。 “公子也取了宝物,现在可将《五魔搬运图》还给奴家了吧?”见许庄收了宝物,施施又道。 许庄低头,瞧了一眼画面,突然笑道:“这可不行,还得请姑娘将剩余宝物取出来一观。” 施施轻哼一声,又掐诀施法,从画轴之中,勾出那绿皮魔头手中铜镜,由许庄从画面中取出,在手中掂了掂,便察觉到其中宝禁等级,十分之高,法器灵性,更是十足,隐隐表达出抗拒之意。 竟然真是一件法宝,而且还不是寻常! 法器禁制圆满,生出灵性,从此非负法器,而是法宝,但法宝之中,亦还有天地之差别。 法宝初成,可称为幻形法宝,这一阶段的法宝,是十分虚弱的,这不是指法宝的质量或者威能,而是幻形法宝,灵性懵懂,宝禁也只有一道,须得修士不断祭炼,维持灵性,增长宝禁,一但断了祭炼,灵性便会蒙昧,宝禁也会退转,甚至有沦回法器的可能。 随着法宝的祭炼,到一定的地步,就会遭致天劫,度过劫数,便能凝聚真形。 到此阶段法宝灵性已经可以称为元灵,可以离器出游,会自主增长威能,元灵也会从初成真形的懵懂随时间,增长阅历,提升智慧,亦会遭遇劫数,除了手段依赖本体以外和道门元神真人一般无二。 而许庄手中这件铜镜,也不知已经在龙宫宝库中,搁置了多久,竟然还未灵性蒙昧,宝禁也没退转,这便十分不俗了。 见许庄将铜镜托在手中,一直不动,施施幽幽道:“公子可瞧够了么?” “这圆满无缺的法宝,许某还是第一次仔细观摩,叫姑娘见笑了。”许庄哈哈一笑,忽然将铜镜一抛,直直飞上枝头,被施施接住。 “无妨,公子想要再瞧,随时可以寻奴家的。”施施道。 “待姑娘祭炼了此宝,许某可不敢再随意接近了。”许庄道。 “公子哪里的话,奴家还能对公子不利不成?”施施掩唇笑笑,又探手道:“对了,公子还没将《五魔搬运图》还给奴家呢。” 许庄笑道:“哦?许某不是让姑娘将图中剩余宝物,都取出来一观么?” 施施皱起眉头,许庄却微笑不变,只是五指忽然扣住画轴。 施施忽然展开黛眉,扑哧一笑,说道:“公子果然聪慧过人,将施施的把戏看得一清二楚。不过这最后一物,也没什么特殊,乃是上古魔门道法,对公子无用,若公子不信,尽可阅过。” 说话之间,忽见画中红皮魔头一声哀鸣,张开大口,伏倒在地,从口中吐出一枚黑色玉简,随后被勾上画面。 许庄挑挑眉头,将玉简取出,在手里把玩,说道:“是么,那许某可不客气了。” 许庄略作思索,分出一缕灵识,做好随时斩断的准备,直接探入其中。 玉简在许庄手中,施施果然没有撒谎的必要,许庄一探便知,确是一门魔门道法。 开篇既书:《元尊传道炼魔真经》! 许庄心中一震,旋即压下,脸上没有露出异色,淡淡道:“果然如此。”于是将画一卷,同玉简一并抛起。 施施接过画卷玉简,也不再掩饰,果然先着重检查了一番玉简,这才又露出笑意,说道:“许公子,合作愉快。” 言罢也不待许庄回话,忽然便失了踪影。 林间顿时又只剩飒飒作响,许庄没有再入静定,淡淡望着风卷云舒,过得了半个时辰,裂云才忽然从不知何处冒了出来,爪中还提着许庄交予它的小囊。 裂云飞到许庄身旁,叫道:“老爷。” 许庄还没有回话,裂云便长吁一气,说道:“方才老爷怎么还咄咄逼人,瞧得小畜好生紧张。” “若示敌以弱,才是真正凶险。”许庄淡淡道。 裂云将小囊在许庄身前放下,庆幸道:“还好没真个起冲突,否则这五百枚赤火罡雷,还不知道能不能炸死那女人。” 许庄没有应答,双目微阖。 这一场交锋,终究没有占得多少上风,好在还是解了燃眉之急。 下一次见面,可不会再如此被动了。 许庄眼皮下闪过一丝寒芒。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欲返神洲 “啪嗒!” 一条蛟龙,在水中翻腾戏水,尾巴一抽,将山尖抽断,滚入水里。 裂云身体一僵,脑袋探出水面,左右瞧了瞧,赶紧偷偷溜出了水景池,见地上有不少泼洒的水迹,一个吸气,将之席卷,顿时地面恢复了洁净。 ‘打扫’好了现场,裂云不再停留,游动身躯,无声地飞离了中庭。 那日之后,许庄恢复了些许法力之后,没再远海无人之地随便停留,便又到了照月岛蓬玄阁,准备租赁洞府,以便修行。 没想到张机死活不肯,言说蓬玄宝会之后,甲子仙客楼已经空出,非要将许庄安排在甲子仙客楼中,就这般,许庄总算住入了甲子仙客楼,到如今已经六年了。 有许庄赐下的玉露生生丹,到了蓬玄阁后许庄又购置了些益妖兽之用的灵丹,裂云没两三年,便养好了伤势,生龙活虎,修行之余,感到不耐时,总会溜达出来戏水。 闯了点小祸,裂云正心虚,想溜回去修行,忽然听到道:“这是许某客居甲子仙客楼六年的资费。” “这?”侍者惊讶道,“这小的万万不能收,阁主有命……” “欸!”许庄哈哈一笑,摆摆手,忽然掐个法决,隐去了踪影。 别过了侍者,许庄便随便寻了个幽静近处,一催符咒,其上灵光一闪,也没什么其他异像,许庄将符咒往身上一贴,纵起几十丈高,果然没有受到禁法阻拦,便乘着风飘飘飞上云天,辨明来路,往神洲方向遁去。 —— 虽然心中隐有紧迫之感,但许庄如今五行遁法也精深许多,遁速虽然稍慢,但损耗法力却比剑遁节省不少,于回返东胜神洲茫茫数十里的海上行程,也更加合用。 只是没飞出去百里,许庄便忽然生出一种隐隐被窥视之感。 许庄眉头一动,张开灵识,上下四方扫去,除却白云处处,却没发现任何它物。 到了许庄如今这样的修为,自然不会觉得自己会莫名生出错觉,没想到他从云天之上离开,还是被人盯上,许庄轻哼一声,一催遁光,须臾间便遁出去数十里,乘风之速还不断增长,没过小半时辰,便彻底到了四下无人之处。 果然不出许庄所料,很快灵识之中莫名显出一人。 不过与许庄猜测不同的是,出现之人,并不是什么海侯妖将。 一名五官周正,将一头浓密的乌黑发,梳得整整齐齐,身穿开襟大袍,裸露胸膛的高冠道士,负手立在风中,等候在许庄去路。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今日烈! 这高冠道人,看似是等候在前头,实则已经跟了许庄许久了,偏偏以许庄的灵识之强,都没有真正察觉其所在。 见许庄飞的近了,那人双手抱拳拱了拱,朗声道:“许庄!许道友,在下今日烈,久仰了。” 许庄眯起眼睛,直白问道:“今道友?为何拦我去路?” 今日烈微微一笑,说道:“受人所托,取道友性命。” “哦?”这天底下,哪有这般行事的杀手?果真如此堂皇正派? 许庄心中生出荒谬之感,见今日烈没有马上动手的样子,沉吟道:“道友说受人所托,不知可否透露?” “自无不可。”今日烈负手笑道,“是十蛟岛连郑二氏出了天价,要取道友姓命。” 许庄心中荒谬之感更甚,不由问道:“那道友为何不动手,还与我说这些?” “今某行事,一项如此。”今日烈叹道:“道友便要殒身此处,与道友多说几句,也不碍着什么事。” “原来是吃定许某了?”许庄恍然冷笑道:“好!我倒要领教一下,道友是什么样的神通。” 今日烈闻言一笑,说道:“今某听说,许道友乃是剑术大家,正巧今某对剑术也十分自信,今日正好领教一番。” 许庄懒得多言,手掐剑诀,祭起千年雷击木法剑,淡淡道:“请。” 自从许庄剑丸受了损伤,已经想过不少法门,也找蓬玄阁的炼器匠师瞧过,没有得到修复之法,许庄只能暂时搁置,祭炼了这柄千年雷击木法剑以备不时之用。 见许庄飞剑,只是普通法器,今日烈眼中闪过诧异,袖袍一挥,祭出一柄金色飞剑,说道:“请。” 几是同一时间,两人的剑光飞射而出,直接迎上对手,在空中直接交锋,搅动风云,雷鸣阵阵,竟然都使出了剑气雷音的剑术,顷刻之间便是十几个来回。 今日烈的飞剑和剑法,俱如其人,飞剑化作一道金光,来去飞快,威势惊人,剑法堂皇霸道,竖斩横劈,举重若轻。 初一交锋,今日烈以其飞剑之利,剑术之威,便略压了许庄一头。 许庄微微吃了一惊,他如今的剑术,岂是等闲? 许庄的剑术天赋,本来就非同一般,炼法之时,就因为剑术受长老欣赏,得授了《太素有无形质剑气》部分密要。 炼成金丹之后,更是轻易便炼成了剑气雷音,分光离合的绝世剑术,后来经历补全真法,奇遇前辈剑术心得等等,又几次突飞猛进,虽然许庄不爱自夸,但在心底里,向来不认为自己的剑术,会在同辈任何人之下。 所以莫看许庄换用雷击木法剑,飞剑破空之速,斩杀威力都下降许多,但能因此就压许庄一头,已经是十分厉害。 许庄神色一凝,全心御使飞剑,斩击之间,剑术浑然天成,时而分光离合,变幻莫测,时而倏合一处,雷霆一击,将一身剑术,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过几十个回合里,就扳回劣势,反占上风。 尽管如此,今日烈依然能支撑着抵御许庄的攻势,没有露出叫许庄定鼎胜负的破绽。 许庄心中吃惊更甚,暗道:“此人的剑术显是玄门正宗,可又不是三山仙宗,乃至三宗六派路数,到底是何方神圣?” 殊不知此时今日烈心中,才是惊震万分,暗道:“此人剑术,何以如此厉害?究竟此人是不世的剑道之才,还是太素剑术……真有如此犀利?若如此推算,越君岚的剑术,又是何等恐怖?” 今日烈心中虽然惊震,但还不算乱了心神,可与许庄比斗剑术,哪怕瞬息分神,也会生出破绽,今日烈分神一刹,飞剑章法,便偏了一分。 许庄目光一闪,剑光倏尔合成一道,一个飞斩,将今日烈的飞剑打飞出千百丈远,随之在空中一晃,又分光八道,八道剑光的路数,竟然具不相同! 一道剑光,直接破空直追今日烈飞剑飞去,一道剑光,忽然变换无形,遁去冥冥,余下六道剑光,各划出不同的弧度,交叉杀去,将今日烈的上下四方的逃遁路线,死死封锁。 “不好!”今日烈怎能料到,只不过转瞬即逝的破绽,便被许庄抓住,飞剑在空中极速一个回旋,便要回护己身。 然而许庄显然早有预料,一道剑光直追而至,拦住飞剑去势,纠缠不断,而其它六剑,已经杀至眼前。 顷刻之间,在这场剑术比斗中,今日烈似乎已经落入死局。 今日烈双眉皱起,双手捏一个法决,爆喝一声:“着!”金丹震动,一股精纯的丹力,顷刻调动起来,一道浑厚的真炁,化作屏障护住了周身,下一刹那,六道剑光如期而至,却没能建功,斩入真炁之中,都没有生出动静,好似落入了泥沼,一下迟缓起来。 这是今日烈的一门高深道术,唤作天河摄形气,不仅最擅长防御飞剑斩杀此类攻击,还有拘束之功,在今日烈的丹力支持下,死死束缚住了许庄六道剑光,叫之动弹不得。 “许庄,你的飞剑本体,会否在这六剑其中?”今日烈目中,闪烁着神光,在他动用道术的这一刻,这场斗剑,已正式转为生死之争。 若制住了许庄的飞剑本体,便去除了许庄一身惊人剑术的威胁,这对这场斗法而言,无疑是压倒天秤的一枚重筹。 许庄自然不会不知道今日烈所想,微微一笑,剑诀一指。 今日烈眼前闪过一道霹雳,这千年雷击木法剑与他飞剑交锋之间释放过数次的雷霆,他并不陌生,然而这一次,却在他眼前闪烁。 只见雷击木法剑的本体,不知怎么,突破了今日烈的天河摄形气,在今日烈眼前的虚空一跃而出,当头就是一斩! “扑哧!”在今日烈法衣灵光闪烁,破碎的一瞬,今日烈张口一吐,一道剑气直接从口中飞出,将斩破法衣损耗了大半威势的雷击木法剑击退。 同一时间,天河摄形气猛地一张,轰然爆炸,将许庄的剑光炸飞,今日烈一提气,架起一道白光,瞬间逃出了许庄的飞剑围剿。 许庄正欲追击,便忽然一阵心惊,猛地按下遁光,只见今日烈身上,猛地爆发出惊人的法力波动,双手甩动,一道道黑色雷光,便狂风骤雨般劈了下来。 “葵水阴雷!”许庄目光一闪,抬手面前,露出五指之间,夹着的赤火罡雷,屈指连弹! 轰隆隆! 赤红与黑色的雷光碰撞的爆炸声充斥了天地之间,没过片刻,竟然引动天象变化,化做一片暴雨世界。 “许道友,真是好厉害的手段。”今日烈的声音,穿过茫茫雨声传来。 许庄淡淡应道:“道友的神通也不差。” “哈哈哈哈……”今日烈仰天长笑,半晌方止,叹道,“没想到,随意接手一桩杀人的生意,会惹上道友这样的敌手,这可实在非我所愿。” 今日烈在雨中现出身影,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道:“道友,再斗下去,你我恐怕就要分出生死了。” 许庄眉头一挑,“道友的意思是?” “方才斗法,我已经落在了下风,真要分出生死,金某实在不能保证,自己会是那个胜者。”今日烈说道:“不过我想,以我的本事,还不至于叫道友觉得取胜十拿九稳吧。” “何况,如我所料不差,道友状态似乎并非全盛。”说到此处,今日烈死死盯住许庄的双目,观察他的反应,然而可惜的是,许庄的目光没有产生哪怕一丝波动。 许庄道:“道友不妨有话直讲。” 今日烈沉思片刻,忽然一笑,拱了拱手道:“金某实在不愿将性命赌在此与道友一战,不若金某放弃这桩生意,你我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哦?这倒未尝不可……”许庄似笑非笑道,“道友做这种生意的,还能有如此做法么?” “做什么生意,终究也是为了自己的道路,做什么样的决定,也只需为自己负责。”今日烈淡淡道:“不过在下同道友提及了雇主,却没能取道友性命,已经坏了信誉。那十蛟岛连郑二氏,毕竟已经交付了钱财,说不得,我只能永除后患了。” 说到此处,今日烈叹道:“连郑二氏害我险与道友这等人物交恶,满门灭绝,也是应有之果。” 这今日烈,行为举止,神通法术,皆是堂皇大气,到了此刻,竟然吐出这样的言语,许庄闻言,心中也不免一寒。 不过今日烈所言,也是确实,方才一战,许庄并没有占得太大便宜,许庄固然还有神通未出,今日烈也未尝便没有后手,真若一决生死,胜负实在难料。 今日烈见许庄沉默不语,微微一笑道:“那么许道友,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会。” 许庄淡淡道:“许某倒希望,永远没这般缘分。” 今日烈闻言,反而微微一笑,又拱了拱手,架起一道白光,飞入云层,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尘缘 茫茫大泽,生养生灵无数。 在云梦之中,除却太素正宗所在的陆洲,还有岛屿无数,并非只有高功修士开府,宗族世家流传所在。 随着太素传道万载,或者门中修士亲眷仆人寻处颐养天年,或者凡人为求道而来,或者逃避乱世找寻世外桃源而来…… 渐渐的云梦之中的不少岛屿,都遍布了人的踪迹,在这太素治下形成或者桃源村落,或者繁华大城,乃至盛世一国,人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云梦北处有一大岛南华,岛上一国,传是云梦深处之中的仙人所建,几百年来,国泰民安,政通人和,虽有官民,富康之分,却无尊卑阶级。 国都之中,有一大户许家,兴盛百年之久,许家老爷子德高望重,桃李满国,本来正近百年大寿,府中已经开始操办。 几日之前,老爷子还精神矍铄,能与拜访门生饮酒谈天,谁也没想到,忽然一夜睡去,便沉沉不起。 许府后院一处屋内,许老太爷正卧塌上,神情安详,似也没什么梦魇,可都中有名的医者、宫中的御医,乃至那道观中的上师,都已来看过,下了将要寿终正寝的判断。 可是几个日夜下来,老太爷始终未去,偏生许家家主,也不着急,只叫管事好生伺候照顾,着实叫人不解。 到了这日,风不知怎么了,轻轻一吹,便将紧闭的大门洞开,一名玉竹簪发,仪然潇洒的宽袍道人,揭开纱帘,来到了床边。 道人似乎没有太多情绪,又似乎感怀,在床边静静伫立了片刻,这才悠悠一叹,启声道:“父亲。” 听闻了此声,塌上老人,忽然眼皮动了动,沉沉开合几遍,睁开了眼,目中已无什么精神,浑浊无甚颜色,艰难地挪到了道人脸上,露出了欣慰之意。 “庄儿,你回来了。” 道人正是许庄,许庄点点头道:“我来看您了。” 老人沉沉道:“这些年月,你在仙宗中还好吗。” “儿很好。”许庄在塌上半坐下,说道:“如今我在门中也算列居高位。” 什么上品金丹,位列真传,老人并不明白,只需知晓他好便可,闻说此言,果然露出了不甚好看的笑意,或许精力已尽,言语有些混乱,沉沉道:“那便好……好的很……” 或许是没了执念,许庄能感觉到,他已真正到了弥留之际,喟然一叹,将两指搭在老人脉上,说道:“父亲,我有仙宗灵丹,可为父亲延寿甲子。” 老人不知怎么,又生出了精力,嗬嗬一笑,说道:“为父一生,已没什么遗憾,就不要再强留人世了吧。” 许庄目光动了动,望见老人眼神,仿佛瞧见他一生的精彩,缓缓松开了指尖。 老人满意的闭上眼,很快沉沉睡去。 “咦?这门怎么开着?”忽然一名管事,端着铜盆跑进了屋内,许庄已没了身影,管事揭开纱窗,瞧见老人神情安详,似乎与此前没什么两样,心却忽然颤了颤,铜盆掉落,清水洒了一地,缓步上前,指间在老人鼻前探了探。 “老爷子……?老爷子?”管事登登后退几步,两行清泪从眼中溢出,慌忙跑出了门,喊道:“老爷薨了!老爷薨了!” 外间登时传来一阵慌乱,没过许久,床边便围了许多人,悲意弥漫,一名医者,在塌边细细把脉,半晌终于面色沉重,摇了摇头。 那管事坐在地上,崩溃流泪,嘴中喃喃不止,哭道:“我明明关好了门窗……怎么会如此,老爷子定是受了凉……” “我父母早亡,老爷子便接我到府内做工,待我一家,如家人亲己……” 一名面色沉静的老者,走到他身旁,轻轻拍肩,说道:“进如,不是你的过错。”又起身对所有人道:“都先出去吧,我想与老爷子单独相处片刻。” 此人似是一家之主,听闻他言语,虽然稀稀拉拉,终究还是都止住悲痛出去了。 最后一人,将门带上,屋中便又恢复了安静,老者背着手,缓缓走到桌椅处坐下,静静看着不知何处许久,忽然道:“大哥,您可还在吗?” 许庄身影,便忽然出现在案几另一侧,从容落座。 老者脸上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容,说道:“我也只是猜想,没想到大哥果真还未走,您是来见父亲最后一面吗。” 许庄轻轻一叹,道:“不错。” “想来这也许也是我见大哥最后一面了。”老者叹道,“还记得幼时我不喜欢大哥。时人皆道,许家大郎,是神童降世,三岁做文章,五岁写诗歌,少懂世事,聪慧惊人……可我却从未见过!” “再后来,我知道这位大哥,去求仙修道了,在仙门之中,果然也放光彩?虚形观中的上师,都对许家青眼,南华国主,也要礼待父亲……” “初见大哥,我还是黄口小儿,再见大哥,已是弱冠。” “在那之后,过了许久许久,第三次见到大哥,我都已经知命之年,如今再见,大哥仍是这般模样,岁月对仙人果真留不下一点痕迹?” 老者似乎有许多感怀,慢慢道来,许庄也静静听着。 许庄没有应答,反而道:“家中可有需要我帮衬的?” “家中一切都好。”老者应道。 许庄点点头,又道:“记得前次来时,你幺孙方出生,根骨上佳,我可带他回宗中修行。你说孩儿还小,要等他自己决定。” “不错,幺儿如今已经束发了。”老者笑道:“可惜他从小对修道便没什么兴趣,八岁之时,还如大哥一般,送到虚形观中做了两年道童,可惜也没有唤醒他的向道之心。” “如此可惜了。”许庄淡淡道。 话到此处,已经没了什么可谈,沉默了片刻,许庄站起身来,从发上取下玉竹,轻轻置在桌上,说道:“往后家中如有什么要事,或有后人有修道根骨,向道之心,可执此竹到虚形观去,他们便知道如何联络我。” “如此便谢过大哥了。”老者起身深深一揖手道。 许庄微微一笑,大步出了门,老者追出两步,只见许庄一甩大袖,乘起清风飘飘上了云间,没了踪影。 不由怅然。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西方大庚真金 从许庄踏上求道之路时,便曾想过会有今日,心中或有几分感怀,但没有过分悲伤。 尘缘去了了,反而更坚许庄求道之心,许庄乘起清风,没过一时半会,便回到了太素门中。 此去六载,太素一如往常,许庄乘风飞遁,直往庶务堂而去。 自许庄炼成金丹之后,修行本就还没真正触碰瓶颈,经历了些许劫难,反而生出增长无限之势,在东海之时,又损了丹力,还未补完便意外出关,动身回返神洲。 如今到了宗门之中,许庄其实颇想干脆闭关个几十载了事,但越是有此心思,越应将一切准备妥当,是以急不可待,直往庶务堂而来。 十六七年时光,还不至于带走这一代门人的记忆,许庄在门口落下遁光,露出身形,登时引起不少来往弟子惊讶,连忙行礼,许庄只得点头回应,入了大门,便见到一个熟悉身影,正在交代几名面生弟子,道童事务。 有个机灵道童,见许庄气度不凡,仪然逸世,入门行来,又有许多门人弟子行礼,便小声提醒,那身影有些疑惑,回过头来一望,脸上登时露出欣喜神情。 也不顾手头事情了,朱执事回身应上两步,呵呵道:“许师兄,许久未见了。” 许庄拱了拱手,微笑道:“朱执事,近来可安好?” 朱执事闻声大笑,道:“小弟近来甚好,喜得一子,根骨算是上乘,心情甚佳啊!” 似朱执事这般结成下品金丹的修士,已经断了道途,余生指望,自然不过血脉、道法的传承,喜得一子,还天资不凡,确实足以欣喜。 许庄略感惊讶,贺道:“那可恭喜执事了。” “哈哈哈哈,谢师兄。”朱执事哈哈一笑,引道:“师兄这边请。” 前堂大厅毕竟嘈杂,朱执事引得许庄入内,又是曾经来过的后堂,两人落座之后,朱执事便道:“师兄又是十几年未来,是为取法物?我已唤童儿去为师兄取来。” 言语间已主动为许庄斟起灵茶,又说道:“要小弟说,师兄乃是我太素真传,载道种子,时间何其宝贵,怎能浪费在这俗事之上,也是时候寻些个记名弟子或者道童代劳。” 许庄接过茶,浅饮一口,微笑道:“执事所言也有道理,不过我此来还另有几件事。” “哦?师兄请讲。”朱执事道。 “我需要大量庚金修行,只要庶务堂中有余量,我便尽数兑取。”许庄道。 “大量庚金?”朱执事沉吟道:“此物提取不易,又是许多门人修行剑术道术所需,堂中余量,也不甚巨。” 闻言许庄微微皱起眉头,便又听他道:“不过……堂中还有一方西方大庚真金,此物乃是庚金之精所化,不知道可能令师兄满意?” “哦?有此天材,自然更好!”许庄眼神一亮,说道:“还请执事为我兑取此物,若我善功不足,我这里还有些法器灵丹,可以兑换。” “欸!怎么不足,师兄都没关注过善功令么?”朱执事呵呵道,“师兄晋身真传,本就添数善功十万,还有师兄代宗门去往太玄宗陨星道场之功,对了,后来琅嬛楼又传来讯息,说师兄贡献秘法一部,经琅嬛品鉴,当添善功十万……” “师兄稍等,西方大庚真金甚重,我这便亲自去取。” 说话间朱执事便赶紧起身,再往后殿匆匆去了,没过多久,便亲自端来一个透明罐体,罐中泡着真水,西方大庚真金就浸泡其中。 许庄将善功令置在桌上,任由朱执事划去善功,自顾打开罐盖,登时一股无比锋锐之气,透过真水迸射出来。 “好,不愧是庚金之精形成的天材地宝。”许庄暗赞一声,盖回罐盖,将西方大庚真金收起。 “师兄可还有什么要事?”朱执事从许庄令中,划去了善功,又置回桌上,乐呵呵问道。 “倒还有两件事情。”许庄道,“一是兑取更多六转金丹,二是为我收服的一头灵兽登记在册。” “哦?六转金丹倒是简单,……咳咳,如今堂中备得许多,小弟要余留些许,为师兄兑的两葫三十二枚可足够修行?”朱执事道。 许庄微微颔首,应道:“足够了。” 朱执事又道:“至于为灵兽登册,其实非我辖管,不过无妨,我让童儿为师兄登记,稍后再送到堂中另一位执事处去便是。” 许庄道:“如此也好。” 于是朱执事又唤来两名道童,先交代一名童儿去取六转金丹,又令一名童儿取出册子,负责登记信息。 朱执事问道:“师兄收服的灵兽,是什么妖属?” 许庄答道:“蛟龙之属。” 童儿握笔之手一抖,朱执事倒只是微微惊讶,又问道:“可开灵智?是何修为?” 许庄又答道:“已开灵智,妖丹修为。” 童儿笔锋狠狠一撇,连忙翻了两页,收摄心神认真重记,朱执事也吃了一惊,说道:“这……可真正收服了么?施以何法?” “这是自然……” 涉及堪比金丹修为的妖兽,朱执事也不敢随意,一项一项仔细问来,许庄也不厌烦,一一道来,很快童儿已经写满了一册,登记才算结束,被朱执事差使着赶忙去另一名执事处造册去了。 这时另两名童儿,也早已经回返,一人取来的真传法物配给,一人取的两葫六转金丹,都端着木盘乖巧在一旁静待,朱执事又与许庄将东西交接完毕,便闲谈起来。 朱执事正说道他幺子资质,是他十六个妻妾所生二十一个子女最佳,想要为幺子觅一良师,许庄笑而不语,童儿便从外头跑了进来,气喘吁吁,显然奔走飞快,没有一刻停歇,双手递上一枚玉契,正是太素宗登记在册灵兽之证。 许庄接过玉签,同道童道了声谢,童儿受宠若惊,连呼不敢,许庄只是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 “冯象先。”童儿应道。 许庄点点头,从袖中取出散碎灵石,放在道童手里,笑道:“好生修行。” 许庄直起身,朝朱执事拱拱手道:“朱执事,今日又劳烦你了,我还有要事,这便先告辞了。” “哪里哪里,应当的。”朱执事呵呵笑道,“我送师兄。” 许庄自无不可,微笑点头,由朱执事送出了门,才架起遁光,再去往下一处目的,也是太素门中真正的要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洞真大殿 回返冲云 一处辉煌殿堂之中,供奉一座莲台,台上端坐一尊法相,高逾百丈,还仿佛生者,仪态自然,脑后高悬一轮圆光,释放无量光华,致使瞧不清面容,右手于胸前捏玄妙法印,左手虚托,五指上各自悬浮一枚浑圆如鸡子,仿佛天体星辰之丸,有的环绕白炁氤氲,有的幽暗深邃,有的仿佛大日灿灿…… 除了这尊法相,殿堂之中,便几乎是一片空旷,只在偏处,有两人正在交谈. 一张案几后,端坐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身后是竖着一板,上下五行排挂着根根玉签。 “许庄,你晋身真传之后,确有一次到洞真殿修行十年的机会还未使用,且无需排队等候。”老道抚着须道:“不过话虽如此,你欲去往修行的‘流水洞天’最近也要一年之后才能空出余位,你可能暂候一年?” 老道身前正是许庄,拱手应道:“这是自然,烦请尊者为我登记吧。” 这洞真大殿,是门中高深修士才会知晓的一处所在,管理着太素正宗五大洞天。 这五大洞天,对修行各有着无穷的妙处,进入洞天修行的名额,时间更是非常难得,即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时时排位等待。 不过太素门中,炼就上品金丹,列位真传的弟子,每百年便有一次到洞真大殿,择一洞天修行十年的机会名额,还能免去排位等候,此时许庄便为此事而来。 老道见许庄应下,也不拖沓,从案上取过一支玉签,刻上许庄名字,转身挂上流水洞天排位等候的最前一位,抚着须道:“好了,你回去等候消息便是,这期间最好不要离开宗门,若错过了时机,可是直接消去资格的。” “谢尊者,晚辈知道利害。”许庄拱了拱手,这才回身走出洞天大殿,殿前竟是一片云海,原来这洞真大殿也是隐于云天之中的所在。 在洞真殿挂上了名,许庄总算没有了其他杂事,可以回返洞府静待消息,于是架起遁光便往冲云峰返去,不过片刻,便遥遥望见冲云峰在云层上露出的峰头。 自许庄晋身真传后,冲云峰便划归许庄所掌。 作为真传弟子山峰,门中会派遣人堪舆风水,搬来灵脉,修缮山峰等等……许庄曾将此事,交予李长风对接,在许庄禁足北极阁中时,早已完成了修缮。 说来好笑,许庄身为冲云峰主,在冲云峰修缮之后,反而没怎么待过,如今重返冲云,竟还生出些许陌生。 因为峰主许庄的风格朴素,峰上并没有修建什么宫殿楼阁,亭台水榭,倒是种下了许多灵脉之后,山间苍松翠柏,都长势惊人,葱葱郁郁,枝叶虬张;千丈瀑布,仿佛玉龙,从峰道:“做完此事,你自到府中来寻我。”也不再废话,便架起遁光回返洞府去了。 李长风又朝天上施了一礼,这才回过首,去看眼前蛟龙,本来还是乖巧模样,见许庄消失了踪影,登时狂傲起来,两爪交叉,牛气哄哄道:“小子,你是老爷的弟子?瞧来修为也不怎样,排行第几?” 李长风恭敬道:“禀师叔,弟子只是记名,师尊座下也还没有其他门人。” 李长风说到只是记名,裂云脑袋更是高高昂起,一摆身子,就要落到李长风头上,李长风说到许庄座下,还没有其他门人,裂云身形又忽然一滞。 “这滑头小子……话也不知道说快说全。”裂云心里嘀咕道:“老爷座下居然还没有弟子,那这小子一旦入门,岂不就是老爷的大弟子,还是不要得罪太死的好。” 眼睛转了转,裂云自然而然一改去路,落到李长风肩上,叫道:“废话少说,快带本座去寻处上好水府。”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琉璃凝真壶,大灭庚金剑 “这处山涧,溪水太浅,灵气也一般般,怎么配得上本座?” “是……” “这水潭倒是不错,纵深不算太小,可是照不见半点天日,住着定不舒坦。” “是……” “小子,我瞧外头大泽,天高水阔,本座应当可到湖中去畅游吧?” “云梦大泽,皆是太素所辖,师叔是师尊座下的灵兽,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湖中许多灵岛仙山,都有高人开府,师叔还需注意一二……” 李长风带着裂云,在冲云上下转了好一圈,不是这个水太浅,便是那个灵气不够充盈,兜兜转转,又快到了封法,不知道是哪家高人炼制,在禁制之中以道家法箓记载了其名头。 此宝名曰大灭庚金剑,与许庄料想的不同,竟然不是飞剑,而是一种秘宝,需吸纳大量经过法力炼化的庚金之气,提升大灭庚金剑的威能。 大灭庚金剑吸纳的庚金之气越多,威能便越强横,许庄在蓬玄阁时,便购买过一些庚金用以尝试,确实威力不凡。 可惜的是,此剑一经动用,庚金之气便会急速消耗,只能作为应急手段,不能用做常用飞剑。 许庄特意去往庶务堂,兑取西方大庚真金,便是为祭炼此物,当下不再犹豫,又从怀中取出西方大庚真金,打开罐体,将之从真水中取出,暴露在空中。 登时一股无比锋锐,仿佛剑气的庚金精气迸射出来,仿佛要将四周一切斩碎,许庄脸色不动,又运起磅礴法力,将西方大庚真金包裹其中,顷刻便将其锋锐又压盖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流水洞天 日落又升,秋去又返,大千世界总轮回。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头蛟龙,正懒洋洋漂在天池水面,心中生出无限感慨:这仙家灵兽的日子,果然不是当什么大妖可比的。 这水池虽小,灵气却十分充盈,修行得腻了,还可去泽中畅游,也不用担忧什么时候,便被人类修士,还是龙宫的走狗,打上门来…… 近日修行也倦了,不如去云梦泽中,活动活动筋骨。 裂云正打算上岸,忽然抬头一望,只见一道白光,划破重云,降到冲云峰头,落入许庄洞府之中。 静室之中,许庄忽然一动,探手一摘,从禁制之中,捉出一道散发白光的符书,略略一扫,脸上便显出喜色,“总算可以前往流水洞天修行。” 原来正是洞真殿来信,流水洞天已经空出余位,限许庄十日之内前往,入洞天修行。 许庄将符书收起,没有着急起身,仍将法决一指身前,一道滚滚金气,继续炼制起来。 如此过了四五日,金气才渐渐敛去,显现出其中物什来。 只见一柄悬于空中的小剑,白金光艳艳,剑气冲斗牛,叫人只一看,便知道酝酿着无比的锋锐,似乎一经祭起,斩开天地,划分江河,都不能罢休。 原来正是将一方西方大庚真金的庚金精气都炼化入了其中的大灭庚金剑,只是这般摸样,可不甚合许庄心意,许庄微微皱起眉,手中变了一道法决,低喝一声:“收。” 大灭庚金剑这才剑气收敛,显出原本剑身来。 “如此才好。”许庄露出微笑,将大灭庚金剑摘入手中,这时此剑连丝毫锋锐也无,掌心摩挲,灵识扫视,都瞧不出如何厉害,似乎成了一柄凡铁小剑。 许庄略一思索,将大灭庚金剑便往头上一簪,代替了以往玉竹的位子,将有些披散的头发又随意扎束起来,满意的点点头,又一伸掌,凝真壶也落入手中,这才振衣起身,步出静室。 出了府门,便见裂云正在门口张望,见许庄出来,大喜道:“老爷!” 许庄点点头,瞧了它脑袋上两个鼓起大包一眼,已经炼化了覆海侯蛟珠许久,竟然连蛟角都没有蜕生出来,训斥道:“修行怎么如此疲懒。” 裂云脑袋一缩,讪讪道:“小畜已经很勤勉修行了。” 许庄淡淡道:“最好如此,我马上就要去往洞真殿,这期间你就待在冲云峰好生修行,不得松懈。” 裂云谄笑道:“老爷要去洞天中修行,不能带上小畜么。” “你想的到美。”许庄哈哈一声,懒得理睬这小畜,纵起身乘风飞上又两层云天,架起遁光飞去,不过片刻,便见云中显出巍峨的洞真大殿。 许庄一催遁光,舒尔遁过数十里,在洞真殿门口落下,抬眼望去,殿中法相仍是一般模样,神轮照耀,托举星辰,仿佛亘古不变。 许庄大步入了殿门,一旁案后的老道便睁开眼睛,目光投注过来。 许庄行了一礼道:“见过尊者。” 老道抚须道:“你可做好进入流水洞天的准备了。” 许庄应是,老道便点点头,从案后起身道:“你到真君法相前入定便是。” 许庄又行一礼,缓步走到真君法相座下,见地上有一蒲团,便在其上落座,又朝真君法相一礼,这才闭目入定。 静定之中,许庄仿佛听到极遥远之处,传来鹤唳鸟鸣,流水潺潺,飞瀑迸响,不知不觉,便醉心其中,仿佛入睡…… 忽然之间,那鹤唳鸟鸣,流水潺潺,飞瀑迸响越来越近,直至一刻,耳边已经具是流水哗啦声响,许庄忽然惊醒,睁开双眼,才知不觉间已经改天换地,自己正在空中,被柔和的风托着,缓缓飘落。 “这便是流水洞天了?”许庄放眼望去,脚下是一片水色山光,重峦之间,处处是飞瀑泄流,山涧流水,碧水深潭,水雾弥漫,若深吸一口,顿觉如饮甘露,仙露沁腑。 这一片如画的山水,并不十分宽阔,稍微举目,便能瞧见边际,豁然一片虚空,所有流水,行至边际,便飞流直下,不知去往哪里。 这流水洞天,还真不负流水之名,可据许庄所知,流水洞天可非此意。 许庄运功内感,果然发现了意料之中的不对。 以修道之人的知觉,无需观望什么天时,更不用借助工具,自可以感受到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流逝,不管山中无日月的修行多久,只需略略一算,便可知道今夕何年。 可到了此处之后,许庄对时间的知觉,竟然生出了错乱,许庄从空中慢慢飘落,怎么也过去了一时半刻,可内感之中,却才不过流去十分之一。 而更叫人惊奇的是,这可不是内外感别,而是许庄能感知到,自己的寿元流逝,也是外界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在这流水洞天之中修行十年,外界才过去一年,寿元也才流逝一年! 好一个流水洞天!这究竟是玩弄的什么法则?开辟此洞天的中兴祖师,玉寿真君,又是什么样的神通? 即使进入之前,许庄已经了解过各大洞天的分别,仍然感到震撼,直到降落在一处峰头,才止住感怀。 许庄一振衣袂,落在峰头,灵识略略一扫,便知道这山中并无其他人修行。莫看流水洞天不大,要遇上在洞天中修行的同门,可十分难得。 许庄在山中随便寻了寻,发现一处瀑布之后,竟然掩藏一洞,十分清净,于是落入其中,在洞口略略布下禁制,做提醒之用,便准备修行。 不是许庄懒得挑剔,是因为这流水洞天,也不是全无缺陷,莫看这流水洞天之中,处处山水如画,仙家美景,其实灵机灵气并不甚充沛,是远比不得太素门中的灵山灵峰的。 所以在流水洞天中修行,挑选何处,并不重要,灵石丹药,金丹灵真,才是真正所需。 洞真殿十年修行之限,也就是流水洞天之中百年,有琉璃凝真壶,倒足可供给许庄足够灵机,不过许庄身上的六转金丹,能否支持他修行圆满,乃至金丹大成,恐怕就十分勉强了。 好在至少目前,许庄还无需烦恼此些,从袖中取出凝真壶,故技重施,吐一口氤氲,将其托起,凝练灵真潺潺落下,皆被法力炼做烟云,很快弥漫了满间。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先天太素解离神光 玉液几周天,浑然已忘我。 许庄在静定之中,已经离形去知,平常的五识,灵识似乎都不复存在,世界归于无中,又如一切具常,内外通透,一点神光,现于窍中之窍。 滚滚金炁,在白玉丹炉中摇动,倏尔化作一线,被许庄吸入鼻中,通透中一点灵光,升往虚处,其中金英迸溅,丹力滚滚,仿佛汤釜沸腾,隐隐之间,磅礴气息从不知何处溢出,震得整座山体都摇撼起来,洞你将他入流水洞天修行的排位又挤后一位,才知道你已经回返门中,所以算准时日,便又来此等待。” “哦?”许庄道:“不知师兄寻小弟是?” “许师弟,你可还记得当年与我的约定吧。”孙素真笑道。 许庄一挑眉,应道:“这是当然,不过十年前我回返宗门时,师兄似乎不在门中,想来是师兄凑齐了帮手?算算时间,如今当是满载而归了?” “哎。”孙素真叹了口气,应道:“师弟有所不知……”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重启道藏 苦牢界山 许庄引孙素真到府中落座之后,仔细听孙素真说来。 “昔年五名令主,不是约定了一同开启道藏么?自那之后,或许是为了试探,令主之间,便一直联络不断,眼看开启道藏已成定局……” “没想到十五年前,有一名令主忽然便没了声息。” 说到此处,孙素真面上显出无奈:“在此之前,本就有令主袭杀令主之事发生,这位令主一失去消息,顿时引起其他令主之间互相警惕不说,开启道藏之事,也成了空谈。” 许庄道:“所以如今其实还未能开启道藏?” “不错。”孙素真一叹,应道:“为开启道藏之事,我筹备已久,除师弟你之外,还取得了两位真传师兄的许诺。若就此功亏一篑,我实在不甘,于是为查清此事,我主动出山,想要调查个清楚……” 许庄问道:“那师兄可是昭明此事了?” “没有。”孙素真哈哈笑道:“我为此事,四处奔走,亮明身份到上玄宗拜山,虽是验证了一位令主,正是上玄宗当代真传檀冲,还与他交手了一番,可也没有其他收获。” “离了上玄宗,我又去寻二十年前,曾做下袭杀令主行为那人,可还没等我寻到踪迹,那没了声息的失踪令主就又忽然现身,而且一经出现,便要重启打开道藏一事。” “哦?”许庄皱眉道:“此事似乎有些反常。” “自然是有诡诈。”孙素真冷笑道,“不过我孙素真岂会畏惧,檀冲和另外那人,也没有退缩,这次干脆利落,已经约定了聚首之日。” “原来如此。”话到此处,孙素真已经亮明了来意,许庄望着滚滚云海,已经有了应承之意。 他求道自然不是为了好勇斗狠,但也确实有见识一番同辈天骄……特别是钟神秀其人风采的兴趣。 而另有一个重要原由,法源宗乃是上古玄门大派,道藏之中,必有各种机缘,或许便可助他快速摆脱眼前修行困境。 何况许庄外出东海之前,也曾答应了孙素真,他没有轻易失信的习惯,回返宗门之后,也曾寻过孙素真,得知他已经不在门中,才去了流水洞天修行。 心思急转两回,许庄已经下了定计,听得孙素真道:“不知道十七年前,师弟的许诺,可还作数?” 许庄微微一笑,应道:“自然作数。” 孙素真闻言一喜,说道:“好!有师弟之助,当添十分把握!” 许庄哈哈一笑,忙道哪里敢当,又问道:“不知师兄如今邀得几位师兄帮手?又是何时,前往聚首?” 孙素真摇摇头道:“本来我已得到了南宫师兄和越师兄的许诺,谁料途中出了变故,三年前南宫师兄便有事离开了宗门,只道若有重启道藏之日可再去信联络,如今是来不及了。” “不过还好越师兄还在,如今又有师弟之助,我还有信心再说服一位帮手,也足以应付一切碍难。” “如此甚好。”许庄思索片刻,又道:“还有一人,师兄待寻何人?” 孙素真道:“我有一名交好的师兄,也是出身越氏,炼就了中品金丹,神通也不是凡俗,我可寻他出手相助。” 许庄点了点头,大族出身,又炼成中品金丹,确实可算助力。 他本想若孙素真没有头绪可带上裂云,既然如此便没有了必要。 孙素真又道:“依令主之约,三月之后便是聚首之日,不过我待提前出发,两月之后,若师弟做好了准备,便来素真峰寻我即可。” 言罢便对许庄拱了拱手,许庄也回以礼数,孙素真哈哈一笑,不再多留,便起身离去。 “还有两月时间,确实应当做些准备。”许庄沉吟片刻,忽然掐个法决,传音喝道:“裂云,速来见我。” 没过片刻,便见洞府门口溜入一条蛟龙,恭敬道:“老爷,您回来了。” 许庄讶道:“你这是……?” 裂云谄笑道:“小畜近来刚完全炼化了覆海侯蛟珠,妖躯正在蜕化。” 原来这条蛟龙此刻已经大不相同,头上生角,还算威武,可一身鳞片,几片青色几片灰黑,实在不算美观。 许庄闻言点点头,又唤裂云上前,裂云老实游到许庄身前,问道:“老爷,您唤我可有什么吩咐?” 许庄没有作答,从袖中取出符纸在案上展开,又取出笔墨,执笔在纸上悬停了一刻,才触及纸面,渲开一个墨点,却迟迟没有动笔。 许庄皱起眉头,果然这天魔真名的诡异文字,不是轻易可以书于纸面,略作思索,才以寻常文字动笔写下‘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十一个大字,将符纸轻轻一抖,交在裂云爪中。 裂云接过符纸,仔细一看,目中冒出疑惑之色,又仔细瞧了瞧,仍然不得其解,这才问道:“老爷,这是?” 许庄轻叹一气,又将符纸收起,这才道:“无事,你可以自去修行了。” 裂云挠挠脑袋,不明所以,见许庄没什么兴致,这才又出了府门。 许庄心中忖道:“知晓其名,就为其所感,是何等功果?纯阳真君,也未必能有这本领,这天外魔主,绝无可能有如此神通。天魔感召,果然是以特殊方式,才能传播。” 自炼化明尊象相佩之后,许庄已经屏去魔邪之扰,可终究不是根除。为求一劳永逸,许庄没少揣摩《元尊传道炼魔真经》中除了八部炼魔道法之外的篇章,对天魔的了解也加深许多,这才对天魔感召的方式,有了些许推测。 “陈宗玉……”许庄在案上轻轻敲击,心中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对陈宗玉的调查来,忽然忖道:“此人何以能传播天魔真名?是意外所得?还是……已受了魔种?” “或许是时候见上此人一面了。”许庄目光一闪,忽然振衣起身,又出了府门,架起遁光径直往宗门陆洲中部而去,没过多久,一座奇异山峰,便跃入视界。 这座山峰,侧面看去,与旁边灵峰没什么两样,可到峰头一望,才发觉峰头是一个浑圆大洞,山腹中掏空了一般,渊深似乎还在山体高度之上,整座山体竟是一座空壳。 这就是太素正宗用以关押,拘禁罪人叛徒,妖魔鬼怪的苦牢六界所在,苦界山。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灼骨苦界 许庄按下遁光,落入苦界山腹之中,四下扫视一眼,便见底部竖着一部石碑,碑面平平整整,没有刻文,显得十分古怪。 石碑周边,环布着六个幽幽水池,望去深不见底,水面散发着莫名的微光,还时不时冒起气泡。 许庄还没怎么仔细打量,一侧嵌入山腹的宫阁之中,便飞出一高一矮两名道士将许庄拦住,其中矮个道士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擅闯苦界山?” 许庄还没回答,高个道士一扯矮个道士袖子,飞上一个身位,拱手道:“我道今日这苦界山里,怎么都能听到鹊儿报喜,原来是许师兄大驾光临。” “许师兄?”矮个道士好像想到什么,问道:“可是许庄许师兄?” 许庄拱手应道:“正是在下。” 矮个道士顿时恭敬许多,问道:“见过师兄,不知师兄驾临苦界,所为何事?” 高个道士又接道:“师兄有什么吩咐?小弟绝不推搪。” 许庄道:“许某欲往灼骨苦界之中一行,不知可否为我开启界门?” “什么?不行,这可不行。”高个道士正要开口,矮个道士便连连摇头道:“苦界是宗门重地,想要去往苦界,需得请来执律院符诏,才能开启界门,不是我们能做的了主的。” “原来如此。”许庄沉吟道,“若要请执律院符诏,又需要怎么做?” “须得有正当理由,到执律院去登记申请。”高个道士嘴巴一张,矮个道士又抢道,“再经过执律院中重重审批,最后由执律院副院尊签书,如此才能请得符诏。” “这……”这流程也太冗长,许庄微微皱起眉头,若果真如此,他也只好将此事暂缓。他与孙素真有约,两月之后便要出行,可没有许多时间等候。 这时高个道士才挣得一丝开口机会,叫道:“哎哟,师弟,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许师兄,我有法子。” “哦?”许庄挪过目光,奇道:“这位师弟……如何称呼?” 高个道士应道:“小弟东郭义。” 许庄道:“不知东郭师弟有什么法子?” 高个道士笑道:“师兄有所不知,我父乃是苦界山的执守长老,我去请他为师兄开具凭证,便可打开界门了。” 矮个道士急道:“这怎么成?长老之权,岂能轻易动用……” “有什么不成的。”高个道士不快道,“许师兄要去往苦界,定是有要事处理,哪有那么多闲时等候执律院审批。” 高个道士辩驳几句,又朝许庄道:“师兄放心,我去为你开具凭证便是。不过苦界毕竟是宗门重地,小弟需得跟随师兄一并前往,详知师兄在苦界中的前后所为,事后与执律院交接时也好分说。” 许庄惊讶道:“如此行事可合规矩?” “合规矩,当然合规矩。这都是执守长老的份内职责,只是一般人等够不上罢了。”高个道士笑嘻嘻,也不待许庄犹豫,说道,“师兄稍候片刻。”便纵起身化作一道流光,飞回宫阁之中,矮个道士见状,连忙跟上。 没过多久,高个道士便独自回返,手中捏着一道清光符书,喜道:“幸不辱命,师兄跟我来便是。” 许庄点点头,拱手道:“谢师弟盛情相助。” 东郭义哈哈道:“师兄哪里的话,小弟仰慕师兄已久,与小弟不必客气。” 说话间两人落在山腹底部幽池之旁,东郭义一扬手,身上覆上一道清光,又道:“灼骨苦界之中,俱是滚滚烈煞,销魂蚀骨,师兄还需做好防护。” 许庄应道:“这是自然。”思忖片刻,倒不如尝试一番紫炁霞衣护身的功效,于是心念一动,一缕丹力,流入紫炁罐中,稍稍一催,身上顿时生出一层薄薄紫色霞光。 见许庄做好防护,东郭义一拍符书,照出一道清光打在石碑之上,石碑上也没现出什么异象,东郭义便伸手一引,道一声:“请。” 随后纵身一跃,落入一个幽池之中,许庄见状忙跟上脚步,跃入其中。 一入幽池,反而生出一种从水面跃出的反差错觉,便见两人忽然出现在一处空中。 许庄举目一望,灼骨苦界,果然名不虚传,天色一片浑黄,大地裂开无数裂缝,地缝之中,滚滚裂煞升腾而起,弥漫天地之间,触及东郭义身上清光,顿时引得清光一阵摇动。 不过许庄身上的紫炁霞衣,只是霞光一闪,便恢复如初,除了感知之中,丹力流逝略略快了一丝,没有生出任何波澜。 看来这件宝物,果然非同凡响,虽然非得借助丹力才能御使,但也正因如此,在功行深厚者的手上,威能自然就远远超出寻常法器。 东郭义心中微微一震,这灼骨烈煞的厉害,他在苦界山执役多年,再是清楚不过,可对许庄‘道术’,却如微风拂面,不免忖道:“这就是真传弟子的神通?果然好生厉害,这笔人情卖的实在不亏。” 东郭义脸上笑容更甚,问道:“还没问过师兄,到灼骨苦界之中所为何事?若是寻人,小弟还可助师兄一臂之力。” 许庄闻言应道:“那是再好不过,还请师弟为我寻得陈宗玉所在。” 东郭义哈哈道:“师兄瞧好了。”便从手中取出一只通体铜黄,似乎寻龙尺模样的法器,微微念叨几声,尺身登时转动几分,指向一处。 东郭义道:“师兄请跟我来。”便寻着尺身所指方向飞去。 许庄跟随东郭义在空中飞遁了片刻,东郭义又往一处山中落去,略作扫视,瞧见一处山洞,东郭义眉头微微一皱,掐了个诀,又在身上拍上几道灵光护身,这才带头进入洞中。 许庄跟随其后,一入山洞,便察觉洞中烈煞,比外间要轻上几分,虽然差别不甚巨大,但对这苦界之中的囚犯,或许便是几日活头。 像这等地界,应该是这苦界之中的囚犯需得争夺之所。 果然没走入几步,许庄便见地上散乱着不少镣铐,倒是不见尸骨。 东郭义习以为常,许庄眼神动了动,也没有发问,两人又往洞中深入,没过多久,便到了底部。 许庄一眼便望见一道不成人形的身影,静静依在岩壁之上,脖颈、手腕、足踝、具都锁着方才见过的镣铐。 在许庄步入此处的一刻,那人忽然一个抬首,似是动作过大了,脸上猛地脱落一坨皮肉,还没落至地面,便被裂煞销蚀,那人浑不在意,半个完好的脸上咧开一个恐怖的笑容,嘶声嗬嗬道:“我道是谁来见我了,原来是你。” “许庄。”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陈宗玉 钟神秀 “陈宗玉。”许庄从容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东郭义见两人对话,识趣得退后两步,转过洞中拐角去了。 “不错。”陈宗玉嗬嗬两声,声音虽然嘶哑,语气中倒没什么痛苦,淡淡应道:“没想到你会来见我,怎么,是来瞧我笑话么?” 许庄没有应答,打量了一番陈宗玉,说道:“你比我想象中要狼狈许多。” 陈宗玉早已不成人形,血肉融化成泥一般,艰难挂在身上,处处可见白骨,偶有灵光闪过,艰难维持着生命流逝的速度。 但其人语气依然没什么波澜,淡淡道:“我早已习惯了狼狈,区区躯壳又算什么。” “哦?”许庄道,“那你何不引那天外魔主下界,反正躯壳舍去也无妨。” “哈哈哈哈。”陈宗玉放声笑道:“我陈宗玉沦落到今日,还不是魔邪所害,死则死矣,还要舍躯滋助魔敌?” “再者引那魔主下界又如何,这是太素正宗之中,还能掀起什么风波不成?行此无谓之事,徒显得我陈宗玉不堪罢了。” “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许庄淡淡道,“在我瞧来,师兄并不如传言一般不堪啊。” “哦……”听闻许庄改称自己师兄,陈宗玉又嗬嗬笑了起来,抬眼细细打量一番许庄,惊讶道:“许庄,我观你神意清净……看来那天外魔主,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啊。” 许庄道:“怎么,叫师兄觉得自己所为,显得无谓了么?” “我活着本来也没什么意思,所为不过临死之前,偿还陈怜那一点点情谊罢了。”陈宗玉不在意道:“好了,许庄,你今日来此,总不至于是为了瞧瞧我的凄惨吧。” 许庄淡淡道:“本来倒有许多要问,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太大意义了。” 他本以为陈宗玉应当是受了魔种,甚至已为那天外魔主夺去了庐舍,但如今看来却非如此。 陈宗玉嗬嗬道:“你大可随意问来,不过回答与否,就需得看我心情了。” 许庄轻哼一声,问道:“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陈宗玉没有意外,答道:“我就知道会有此问,但我所知未必比你多上多少,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当是玄黄界外,一位无形天魔成道的魔主,对玄黄界虎视眈眈已久。” 许庄皱眉道:“似这等天外魔主,窥视此界,为何没有元神真人出手清剿?” 陈宗玉哈哈笑道:“元神真人的想法,我怎么知晓?不如你直接去问元化真人便是。” 许庄也不着恼,淡淡道:“我会好生考虑师兄的建议,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便不叨扰师兄了。” 陈宗玉无所谓道:“你问便是了。” 许庄问道:“我听说,师兄的金丹是被钟神秀炼法之时打碎的,那钟神秀,真有如此厉害?” 听闻此问,陈宗玉猛然一怔,继而大笑不止,好半晌才停歇,已经几乎无力出声,勉力道:“许庄,你也想和钟神秀交锋么?” “也罢,我如实告诉你。”陈宗玉沉沉道,“我输给钟神秀,不管赖给魔邪之扰也好,大意也好,自负也好,总也是那钟神秀,真有无上天资,才能以区区炼法修为,在上品金丹手上掀起风浪。” 许庄神色一凝,专心听陈宗玉道:“我告诉你,钟神秀炼法之时,一身道术,便已经修炼到第四重境界,更有甚者达到第五重境界,你可知晓他的厉害了么?” “什么?”许庄心中微微一震。 道术修行,总总分为九重境界,倒没有什么第几重境界,便必须什么境界修士才能炼成的说法。可话虽如此,道术修行终归是越往高深处,便越加艰难。 炼法修士与金丹修士的悟性,智慧岂是等同? 一门普通道术,寻常炼法修士想要将之修炼到第四重境界,至少也要数十年之功的专心修行,可对金丹修士而言,却是几年之间,甚至几月之间便能修成。 何况金丹修士与炼法修士之间,还有寿元之差?同样岁月,对与两者的意义,又岂能等同? 这一来一去,便造就只有修为到了金丹境界,以及极少数自觉无望炼就金丹的炼法修士才会修行四阶道术的‘正常情况’。 四阶道术已经如此,何况五阶道术,寻常炼法修士穷极一生,能否将一门道术修行到五重境界?至少许庄从未听闻此事。 据许庄所知,钟神秀炼法功成,直到炼成上品金丹,也不过寥寥几十年,若真在炼法修行之余,他就已经将一身道术,修行到四重境界,甚至身怀五阶道术,那是何等恐怖的天资悟性? 而如今其人成就上品金丹,乃至金丹大成,一身神通,又达到了何种境界? 许庄心中对钟神秀的期望已经足够高,可事实是钟神秀的厉害,恐怕还在许庄预期之上。 许庄收摄心神,长长出了一气,拱手道:“我知晓了,谢师兄告知。” 陈宗玉微不可见点点头。 许庄沉默片刻,又道:“师兄在这苦界之中,应当熬不了两三个月了。” 陈宗玉道:“不错。”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许庄叹道,“师兄今日尚且能视死亡如无物,明日呢?后日呢?” 陈宗玉哈哈笑道:“许庄,我害你不浅,不死难安你心,你动手吧!” 许庄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做出此事,不过我可助师兄一臂之力。” “什么……?” 许庄探手袖中,取出明尊象相佩,微微一晃,一道清光照在陈宗玉身上,陈宗玉顿时浑身一震。 “此法可助师兄免去魔邪之扰,应能有三月功效。” 当然,也断绝了陈宗玉受天外魔主魔种,乃至夺去庐舍的可能。 许庄淡淡道:“请师兄保持今日心境,直至死时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宗玉癫狂大笑,嘶声道:“原来……原来如此……好!许庄,算你与我有恩……” 陈宗玉断断续续的声音还从洞中传来,许庄已经懒得入耳了,三两步间出了洞穴,东郭义见他出来,便拱手道:“师兄事情可做完了?” 许庄微微点点头,应道:“师弟,我们可以离开此界了。” 东郭义道:“善。”伸手一番,便将那清光符书取出,微微一晃,化作一道氲光,将两人卷起,倏尔冲上天际,飞到某个隐秘之处,往外一跃。 又是脱离水面之感,两人登时从水池中跃出,已经返回了苦界山中。 许庄往上一望,只见洞口之中,露出一片碧晴蓝天,微微一叹,朝东郭义拱手道:“师弟,此行还要感谢你大开方便之门,接下来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 东郭义笑道:“不必不必,哪里需要劳烦师兄,小弟自会为师兄安排妥当。” 许庄说道:“师弟的盛情,许庄不敢忘怀,往后有空时可常去冲云峰坐坐。” 东郭义哈哈一笑,说道:“有师兄这句话,小弟便满足了!” 许庄又拱手一礼,说道:“那许某便先告辞了。” 东郭义伸手一引,道一声:“请。” 许庄点点头,无心再乘风飞度,便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惊虹,顷刻飞出洞口,直往云天而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动身 两月转瞬即逝,很快到了约定之日,许庄从云天上落下,来到素真峰上。 山峰的风格果然与峰主息息相关,素真峰与冲云峰相比,又是另一番模样,沿着山势,耸立着一座又一座琼楼玉宇,琉璃宫殿,不知多少道人,在其中此峰中修行。 仙鹤大鹏,白鹿玉兔,种种灵禽鸟兽,在山间活动,丝毫不畏惧生人。 许庄在峰上最为精美华丽的行宫殿前落下遁光,两名守在殿门的道童连忙迎上,恭敬行礼,齐声叫道:“许师叔。” 许庄微微颔首,一名道童便上前一步,说道:“师叔这边请。” 许庄跟随道童入了大门,穿堂过殿,没有几步来到一处殿中,已经有三人正在谈玄,上首自然是孙素真,或许是将要出行,竟换上了道袍。 右侧坐的一名青年道人,头戴莲花冠,身披鹤氅,正在品茗。 左侧坐的一名女子,背负剑匣,随意簪着长发,额前还落下几缕,面容一片雪色,没有半点胭脂,一双凤眸似乎透着叫人心碎的憔悴。 许庄入得殿中,三人纷纷瞧来,孙素真起身道:“许师弟,你来了。”又引许庄入座。 许庄拱手应了一声,从善落座,还未坐稳,一旁青年道人便拱起手,笑盈盈道:“许师弟,久仰大名了。” 许庄也不吝回礼,拱拱手应道:“师兄是?” 鹤氅道人还没开口,孙素真便插话道:“这位是越君炀越师兄,成就金丹,还在你我之前许久。” 太素门人何其众,除却真传弟子,中下品流的金丹修士从来不少,这个名头,许庄自然是没听说过的,闻言只是道:“原来是越师兄。” 越君炀也不在意,只是哈哈一笑。孙素真又与许庄介绍另一旁的剑匣女子,说道:“这位是步剑师,步师姐。” “哦?”原来这憔悴女子,就是门中真传步剑师,许庄早在玉册上见过此名,也知道是女子之身,却没想过是这副模样,许庄拱手道:“步师姐。” 步剑师只是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清冷,许庄也不在意,又回头与孙素真寒暄起来,越君炀也时不时插话,气氛倒没有沉寂。 又过了片刻,外间忽然传来两道脚步,许庄寻声望去,只见道童引着一名青年男子步入殿中。 这男子一头长发披肩,竟然一片雪白,身上反而着黑袍,面容冷峻,身形挺拔,一眼望去,不似看到一人,却仿佛看到一柄出窍的利剑。 许庄正有所猜测,孙素真已经起身迎上,竟然隐隐显出几分恭敬,行礼道:“越师兄。” 果然是越君岚! 越君岚点点头,由孙素真引他入座,又介绍与众人。 越君炀脸上现出些许拘谨,呼道:“堂兄。”越君岚也只是微微颔首 孙素真介绍到步剑师,两人竟然也只是点头示意,直到孙素真介绍到许庄,还不待许庄开口,越君岚目光已经落到他身上。 “许庄,不久前我才我听说过你的事情。”越君岚淡淡道:“这些个所谓世家,俱是蝇营狗苟,目光短浅,不思进取之辈,搅的宗门乌烟瘴气,若有朝一日我成就元神,接掌宗门,定要拨乱反正,终结这种乱象。” “这……”一旁越君炀闻言,面上顿时现出苦笑。 “以后如果再遇到什么刁难,尽可以来找我。”越君岚又道。 许庄摸摸鼻子,只得道:“谢师兄。” 越君岚一至,便仿佛成了在场的主导,又与孙素真道:“孙师弟,何时可以出发?完结此事之后,我便要着手突破元婴,还是尽快解决吧。” 孙素真笑嘻嘻道:“有越师兄在,定耗费不了什么功夫。”又摸摸下巴,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事。” 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盒子,小心打开,取出一沓符箓,笑道:“如今还不知道那道藏之中,究竟何种情形,但诸位师兄弟,都是为助我孙素真而来,我却不能让诸位背负风险。” “这是我特意从一位长辈处求得的符箓,希望……倒希望不要派上用场!哈哈。” 说着便将符箓分发予众人,人手各有三张,介绍道:“这是破禁符箓,若陷入什么禁制,阵法之中,当可用得上,这是纵地金光符,借使此符,一刻钟便可遁出数万里之遥,这是炁真罡元咒,乃是六阶护身道术……” 在座之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便是越君岚,虽接过符箓也没瞧一眼,仍是收入了袖中。 许庄自然也没有客气,接过符箓,仔细打量一番,便知道至少都是元婴尊者炼制的道术符箓。 见众人收下符箓,孙素真说道:“好!此去还有不短路程,我们便即刻出发吧。” “善。”众人应道。 孙素真哈哈一笑,也不起身,忽然探手掐诀,喝道:“起!” 顿时整座宫殿微微震颤起来,桌上茶碗都跃跃发出叮咚响动,没过一会儿,又重归平稳。 但许庄自然不会感知不出,整座行宫已经飞上云间,以不慢的速度飞出了太素宗门,没过几久,便出了云梦泽,一路往西。 —— 不知在何处,一片上下四方混混沌沌的虚空中,一道乌暗遁光划破空中飘散的晦雾,寻到一座漂浮的宫殿,落下遁光,显露出一名眼窝深陷,面目阴鸷的无眉道人。 才方落地,便听到殿中传来隐隐约约的淫靡之音,无眉道人面色一沉,传声入内,没过许久,里面才没了动静。 无眉道人这才迈步入内,张目一望,只见一名玉面公子通体赤裸,懒懒躺在一只两丈长宽的玉塌之上,扯过精绸盖着半身。 无眉道人眉头一扬,喝道:“澹台竟,马上就要动身了,你还只顾玩闹!若误了真人大计,看你该如何交代。” 澹台竟哈哈一笑道:“小弟不过放松一下心神,能耽搁什么?有左师兄擅自试探太素,被韩望打得重伤垂死耽搁功夫么?” 无眉道人唇角抽了抽,不快道:“韩望中了我的冥元秽神炁,就讨得了好么。” “呵呵,左师兄苦苦凝炼了百年的冥元秽神炁确实厉害无比,就是不知道斗过了韩望,还余下多少?可还足以应付差事么?” “住口,我懒得与你斗嘴。”无眉道人阴沉道:“卫师兄有令,半个时辰内到他处汇合,即刻动身。”言罢便一甩袖,呜的架起遁光,折返出门去了。 “呿。”澹台竟吐了口唾沫,“蠢如猪一般的东西,也与我耍威风。”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陆沉西洲 玄黄世界号称大千,曾有东胜,南詹,西宿,北溟四大部洲,其中以东胜最为广遨,气运也最为鼎盛。 但曾经在上古之时,西宿部洲也曾兴盛一时,大小玄魔道门无数,不在如今东胜洲三宗六派之下的高门大派也有不少。 然而或许盛极必衰,一场玄魔大劫,引起元神真人斗法,打得日月无光,打断了西宿部洲陆架,引起陆地沉降,南海倒灌,也就有了如今的西沉洲。 一座华丽行宫,划破重云,越过连绵的见霞山脉之后,便算进入了西沉洲的地界。 如今的西沉洲,大部分地方都被海水淹没,偶尔才有高山峻峰,斜斜从海面露出头来,小部分高地,形成了泽地一般的地貌,但无论何处,俱是一片幽沉寂静的景象。 “这就是西沉洲,如此广遨地界,俱化作一片死地,该死伤了多少生灵?” 许庄灵识从连海浪也无的死寂水面略过,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震撼。 “一场大劫,打得西洲陆沉,也打断了西洲道门数万年的气运。” 孙素真道:“据门中记载,那场大劫之后,除了几家大派,干脆搬离此界,去往了天外,不知境况如何,其他留在玄黄的玄魔道门,都渐渐衰落,断绝了道统。” “元神真人,明真见性,怎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许庄疑道。 越君炀问道:“法源宗也是上古西宿大派,是否参与了那场大劫?可有记载?” 孙素真摇摇头道:“我所得传承,并没有记载。” 一旁一位长须中年道人,苦笑一声,应道:“小道所得传承,都不是正法,更没有记载了。” 此人名唤闫人鹤,正是被孙素真收服的另一位令主,孙素真驾驭飞宫,飞离云梦不久之后,又接上此人,便一路往西洲而来,众人一路谈玄论道,倒也熟悉了些许。 孙素真沉吟道:“法源宗道统不说比肩三宗,与六派比较,还是绰绰有余,沦落到如今断绝之日,五位传承令主,都不知道有没有一位真个想继承法源道统的……” 说带此处,略带自嘲摇头一笑。 越君炀哈哈一声,便岔开话题,说起一些玄门传闻,几人又热烈起来,许庄也认真听着,偶有插话,只有越君岚,步剑师两个清冷的甚少参与其中。 如此又过得十日出头,忽然听闻孙素真说道:“到了!” 飞宫降下云头,许庄放出灵识探去,只见一片死寂海面之上,露出五柱一般的山峰,有高有低,四柱并排,一柱孤悬其外,仿佛一只虚托着的手掌,躺在海底一般,只有五指露出水面。 这时孙素真哈哈一笑,说道:“看来我们也不算最为心急。” 众人一并瞧去,只见最矮一处峰头之上,已经有了三道人影。 为首一人,打扮与越君炀倒有几分相似,头戴莲花冠,身披黑金鹤氅,宽袍大袖,仪度不凡。 左侧一人,着黑色道袍,身负一杆大幡,上纹六轮黑日,古怪非常,右侧一人,五官周正,高冠束发,身穿开襟大袍,裸露胸膛。 许庄微微一怔,心道:“今日烈?” 这时闫人鹤便叫道:“姒玄!” 孙素真轻轻哼道:“闫道友放心,等开启了道藏,不虞没有复仇机会。” “姒玄?”许庄道:“难不成他就是袭击过闫道友那人。” 闫人鹤道:“是他不错。” 姒玄此名,许庄也曾听说过,乃是现今神洲少有的无玄门大派背景的上品金丹修士,号称神洲散修的楷模人物,如今看来……原来也不是善类。 这时孙素真又问道:“姒玄身旁那两人,道友可识得么?” 闫人鹤思索片刻,便摇了摇头,说道:“应当不是神洲有名的散修人物。” “我倒是知道其中一人的些许信息。”许庄沉吟道:“姒玄身旁的高冠道士,名唤今日烈,剑术不俗,使得一手葵水阴雷,也颇为厉害。” “嗯?”听闻许庄之言,越君岚罕见的被引起了注意,疑道:“他就是今日烈?” 许庄应道:“我想应当没错,越师兄知道此人的来路?” 越君岚目光隔着宫殿,投注在今日烈身上,沉默片刻,说道:“我有一名好友,乃是北溟剑宗当代首座,我也是从他处得知,北溟剑宗当代真传之中,便有一人名唤今日烈,可据我所知,此人已经失踪许久了。” 许庄皱起眉头,此人原来是北溟洲大派出身,无怪一身玄门剑术,不过大派真传竟然还有失踪之说,这可十分诡异。 余下一人,便没人知晓其来路了。 孙素真没再与众人多做交流,操纵飞宫,落在一处峰头之上,殿身微微一震,还没平稳下来,西洲本来不算晴朗的天色便忽然一暗。 一座通体黝黑的山峰,从天上压盖而下,卷起的风流,都将云层吹开,不过随着下落,山体也渐渐缩小,直至与孙素真行宫一般,稳稳落在一处峰头。 “嚯,原来是阴极宗的妖人。”孙素真冷笑道。 “阴极宗?”闫人鹤问道:“我听闻这阴极宗,乃是魔门大派?” 越君岚淡淡道:“什么魔门大派?不过是些只能将山门隐藏起来,在不知哪一处虚空躲着偷摸修行的鼠辈而已。” 孙素真哈哈道:“待到开启道藏之后,如有机会倒不妨同这些妖人耍耍。”又道:“现在只余上玄宗的檀冲未到了,不过距离约定还有几日,诸位稍作调息吧。” 众人皆道:“善。” 殿中一时没了动静,另外两峰,似乎也没心思在开启道藏之前有什么交流,于是这五柱峰又回复死寂,直到大日落入天际的海面,又从几不可见的见霞山后升起,渐渐行至中天,才被一声鹤唳打破。 “钟神秀!果然来了。”越君岚本来闭目调息,忽然睁眼,两道精芒从他眸中闪过,一时之间,将殿中光线都压的一黯。 “钟神秀?”许庄精神一振,抬目望去。 只见云头降下三道人影,为首之人,顷刻便夺去所有目光。 其人眉宇轩敞,目似朗星,气度拔俗,从云天落下,大袖飘飘,仿佛仙人谪世,胯下骑着一头独角异兽,生有六足,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龙状,肩上拢着一双羽翼,通体青玉之色,神异非常。 身后两人,皆驾仙鹤而来,风姿气度,也不是俗流,只是与为首之人相比,便如日下寸烛之光了。 许庄微微眯起眼睛,忽然一掐法决,双目之中亮起两道无形神光,再往钟神秀望去,还没及探看钟神秀的道法修为,心头猛然一震。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紫炁结庆云 只见钟神秀天门之上,滚滚紫炁,冲天而起,在空中结成一朵紫色庆云,压盖方圆百里,其中龙腾虎跃,玄武盘踞,凤鸣展翅,照得天地之间,一片紫光艳艳! 许庄眯起眼睛望去,透过腾腾紫炁,隐隐现出一座耸立门户…… “这是?”许庄还待仔细观察,钟神秀忽然侧首,双目透过孙素真宫殿,似乎与许庄视线交叉而过。 许庄知道钟神秀已经发现他的窥视,犹豫少息,还是闭上法目,收起了目光。 “造化钟神秀,天生了道真。”许庄陷入沉思之中,方才所见,究竟是什么异象?自他修行这法目道术以来,还从未见过这种景象,究竟是钟神秀其人特殊,还是这门无名法目,也并非就那么简单。 钟神秀的登场,确实引起了不同的反响,连步剑师也罕见开口,与外表憔悴不同,声线如泉水叮咚,问道:“为首之人,便是钟神秀?” 孙素真凝重道:“传闻钟神秀未修行前,便有貔貅不请自来,追随于他,当是他没错了。” “左右之人,也都是上玄宗当代真传,左边的冷面道士应当是余静,右边的是檀冲。”说到此处,孙素真脸上显出微微忌惮:“十几年前,我到上玄宗去时曾与他交过手。” 只瞧他神色,便知道没有占据什么上风。 上玄宗三人没有急着落入峰头,檀冲驾着仙鹤,略微往前一个身位,理理大袖,朝四方微微拱手,朗声传遍五峰,说道:“诸位久等了……” 话还未起头,一旁黑山之上,便传出一声冷笑,打断了檀冲,叫道:“上玄小儿,废话少说,既然人已到齐,还是着紧开启道藏吧!” “呵。”檀冲也不见着恼,微微一笑,应道:“如此也好。”竟然就退回一步,与钟神秀余静交谈两句,三人便齐齐往一处峰头落去。 闫人鹤惊讶道:“这些阴极宗妖人真是张狂,连上玄宗也不放在眼里。” 越君炀道:“上玄真传可是这么好相与么?等入了道藏之中,或许便有戏可瞧了。” 说话之间,孙素真忽然察觉什么,从袖中取出法令来瞧了瞧,笑道:“看来都已迫不及待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再待天时,即刻开启道藏吧。” 闫人鹤点点头,起身道:“那我这便去往最后一柱峰头,不知哪两位道友与我一道?” 其实谁人一道都没什么差别,越君岚步剑师两人皆是清冷的,或许没什么所谓,但也没有主动出声。而越君炀与孙素真又是好友,许庄沉吟片刻,主动起身道:“闫道友,我与你一道吧。” 闫人鹤喜道:“谢许道友。”又殷切往众人望去,便见步剑师起身淡淡道:“我也与闫道友一道吧。” 孙素真拍拍手道:“好,便请许师弟与步师姐同去,开启道藏之后我们再择机相会。” 许庄点点头,闫人鹤也没有再多做拖延,带头出了宫殿,往最后一柱飞去。 在最后一处峰头上落下,闫人鹤回首道:“两位道友稍等。”便取出法令,握在手中,等待了片刻,忽然一掐法诀,地面突兀升起一座石台,闫人鹤上前两步,将法令放在台上,同时手中法诀不停。 似是令主齐动,顿时五峰微微震颤起来。 随着一阵震动,五柱峰头乃至水下山体都开始拱升,聚拢,真好似一只手掌,五根指头往中间拢起一般。 许庄几人忙稳住身形,没过多久,五柱峰头已经拢至近处,指向一处,渐渐停下动静。 峰头才方稳定下来,便见五峰令主同时一变法决,朝法令一指,五峰石台上顿时灵光一闪,各生出一道的虹光,往五峰所指中心射去,汇流一处,顿时激荡起来,形成一个五色变换的光幕。 “走!”光幕形成的同时,姒玄忽然一喝,纵身跃上虹光,顿时被卷入其中,倏尔冲进了五色光幕之中,今日烈与黑袍道人亦紧随其后,两人跃入虹光,那处峰头虹光便一收,一并归入光幕之中。 见姒玄三人动身,其他人自然不甘落后,闫人鹤呼喝一声:“两位道友!”便上前两步,纵身一跃,步剑师,许庄也紧随其后跃入虹光之中。 初被虹光卷起,许庄只觉与驾驭遁光也没什么区别,冲入五色光幕之后,忽然便进入了一条五色隧道,在虹光包裹之下,似乎也化作了五色光华的一个细微部分,紧接着被一股磅礴大力裹挟着往前,只顷刻只见,本来望不见尽头的五色幻彩中便现出一个白点,随后光明大放。 只一个恍惚,许庄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个悬空石台之上,顶上便是薄薄云层,都遮不住一片碧蓝晴空,天中一轮大日,正肆意放射着光热。 而闫人鹤,步剑师两人正在身旁,三人相视一眼,闫人鹤似是松了口气,说道:“看来五峰令主果然被分散开来,此处只有我与两位道友了。” 许庄点点头,左右扫视一圈,便发现周遭俱是空空荡荡,只在石台边缘,有一道石阶蜿蜒而下,深深没入云中,瞧不见尽头。 许庄略作思索,忽然抬手屈指一弹,一道剑气迸射而去,飞出石台边界,转瞬没入云中,没了声息:“看来空中犹有禁制存在,只有此路可走。” 步剑师望了一眼许庄剑气消失方向,忽然迈步踏在石阶之上,回望一眼,清冷道:“走吧。” 便率先往下行去,转眼便下了七八步数,也没见生出什么异常,许庄朝闫人鹤点点头道:“道友请吧。” 闫人鹤谦道:“许道友先请。” 许庄也不客气,抬步便走,踏上石阶一路往下,也只觉清风拂面,瞧去云海舒卷,还颇叫人神怡,只是往下一望,却见步剑师越行越快,转眼已经只剩一个微影。 许庄张口呼道:“步师姐!步师姐!”却不见回首,三两步间,步剑师已经彻底隐入了云中。 许庄回头一望,果然自己还没行出几步,自己身后已是蜿蜒不知几长的石阶,连那处石台都不见了踪影,更别提闫人鹤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玉炉里烧长生药 一枚法令引渡进入的三人,竟然也要分散?许庄挑起眉头,一甩袖袍,顿时卷起一阵清风,顺着石阶往下掠去,没过多久,又穿过一重云层,便望见石阶尽头现出一处山间栈道上的亭台来。 许庄不紧不慢步下石阶,那云上蜿蜒而下的石阶便片片没了踪影,许庄却连回望一眼也懒的,只是略略扫视一番四周,便步出凉亭,顺着着栈道行去,拐过一弯,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已经行至峰头。 许庄张目一望,只见一片连绵的山间峰头,处处宫观楼宇,宝光琉璃。 远处山峦连绵而去,虽然起伏不停,群峰耸立,但总体而言,仍是一峰高过一峰,直至最中心处,没入云中的高峰,再四方扫视一番,原来四周皆是如此,由低到高处汇往中心天柱。 “这莫非是上古法源宗山门?竟然藏身洞天之中?” 许庄神色一动,忽然纵起身,飘飘落在山间一处大殿之前,抬目一望,却见门上金匾,两旁玉柱,皆是铭刻水火纹路,箓字坎离。 许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据他所知,上古法源宗传承的正是水行火行道法,跨步进入殿堂,入目是一尊黄铜香炉,又是雕刻水火,而且光洁如新。 炉中自然已没有香火,许庄绕过香炉,登时一怔,只见神台上已无尊象,却盘坐着一名高冠道士,发丝乌亮,肤色洁白,宛如生人! 这尊道士双目紧闭,一手掐诀,一手指地,仿佛就在入定之中,许庄灵识几遍扫视,才确凿没有生机,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许庄上前两步,目光落在地上,只见道士所指之处,刻下一行文字:三扣九拜,承吾因果,得吾传承仙身道术…… 这尊道士,难不成是上古法源宗修士不成?历经万千年岁月,肉身不腐,栩栩如生?若真如此,又缘何坐化于此,还留下传承? 许庄摇了摇头,他可没有轻易为了一门什么不明来路的道术便三扣九拜的念头,何况这道士究竟有何种因果更无从追查,越过此人,又四处查探一番,这座大殿还算宽广,但殿中除了道士尸身之外,神台,香炉,一应物什,都只是寻常物品。 许庄沉思片刻,又折步出门,化身一道清风,顷刻掠过山道,刮过几处山峰,十几处宫观楼阁,其中物什皆是完整,有些地方还遗有一些道书,法器。 所经处处显示此方洞天,似乎真是法源宗遗留山门,可诡异的是,到处也没有一点破败之感,似乎上古法源宗只是一夜之间,便舍弃此处,人去楼空一般。 忽然许庄眼神一动,灵识探过某处,顿时精神一振,便一拐去势,卷过一道清风,沿着一处山道掠去,果然一路渐渐感到身周灵机渐渐旺盛起来,不仅灵气充盈,而且十分活跃。 没过多久,许庄来到一处山脚,顿觉浑身一爽,法力都隐隐活跃了几分,举目一望,便见满山苍苍翠翠,繁茂旺盛,或许太久没有人息,灵气又太充盈,俱是盘虬卧龙,苍劲有力。 许庄沿着山道一路往上,路上还偶尔需要避过野蛮生长拦在路上的树干,意外发现这处山中,竟然几乎没得什么建筑,经过些许亭台,也只是观景之处,一路往上,也没有什么收获,行了足有一刻钟,到得山腰处,却忽然没了去路。 许庄停下脚步,之前前路只有一处清潭,背后是一片数百余丈高的山壁,似乎悬崖,上下平平整整,空空没有一点翠色,与周遭野蛮生长的葱郁之色呈现出明显的差别。 许庄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目中闪过一丝了然,抬袖探手,掐了个法决,身上覆起一道紫色霞光,还没停止,紫光渐浓,渐渐耀得许庄身形都有些被遮盖了去,这才停止。竟然是覆上了紫炁霞衣,而且还耗费了不少丹力催使。 做完了此些,许庄这才一拂衣摆,迈步踏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一般走过清潭,来到山壁之前,探出一手,轻轻往山壁上一按。 果然轻轻一触,山壁之上,顿时开始灵光一闪,竟然火星四溅,如同烟火迸射化出道道火剑,直接就往下杀来。 许庄早有预料,一身紫炁护住周身,那道道火剑杀将下来,打得紫炁漾起阵阵涟漪一般的波动,但终究没有伤及许庄分毫。 山壁之上灵光仍然山洞不停,火剑道道生出,倾盆雨打一般劈洒下来,许庄仗着霞衣护体,全然不为所动,手仍搭在山壁之上,磅礴法力猛地一催。 渊海浪潮一般的法力狂冲而去,顿时山壁都微微一个晃震,其中禁制顿时被摧枯拉朽冲破,紧接着山壁摇动,隆隆作响,往两边分去,宛如门户打开,露出一个几十丈高的洞府大门。 许庄抬首一望,只见两侧上书:玉炉里烧长生药,金鼎内炼不朽身。 “好大的口气。”许庄眉头一挑,大袖顺势一拂,将大门打开,露出山内厅堂,或许是有禁制之护,厅堂之中仍是洁净无尘,许庄灵识往内一扫,心中便对整个洞府格局有了数。 这洞府不止气派,内里也十分广阔,只是略略一扫,便有数十个洞室,有的百丈方圆,也有的横纵还不过两长,大小不等。 这等格局,倒似是一些喜欢徒子徒孙,道童仆侍随侍身旁的高功修士府邸,结合此山之中灵机旺盛,却被此府独占,更基本可以断定府主地位,功行之高。 许庄步入府门,对空空荡荡的大厅只是略作扫视,便径直经过,因为其中回廊皆相连接,也不纠结,随意择了一道走入,启开一个洞室,目光一扫。 便见洞室中,左右架悬着几挂葫芦,还摆放着些许物什,许庄随意一扫,便知道只是几件下乘法器,些许丹瓶药罐,经卷道书,而正中之处,却摆着一尊铜炉。 “哦?”许庄眼神一动,忖道:“玉炉里烧长生药,莫非此府中,修行的都是丹师?”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演练道法 许庄还没提起几分期待,便转念一想,丹药之物,再是保存得当,经历如此岁月,也不知能存留几分药性? 许庄上前两步,大袖一拂,将炉盖掀开,其中果然露出一炉药渣,嗅去竟连一丝味道也没有残余了,许庄摇摇头,又检查一番两侧丹架,果然收获了了。 瓶瓶罐罐之中的药渣,与玉炉里也没什么两样;几挂葫芦之中,倒出的玉丸,与太素正宗炼制的金丹有几分相似,应当是金石丹药,但丹丸虽然还圆润如珠,丹气早已流尽了;那几件法器,也皆属下乘,便是收来赏赐弟子童子,也遭人嫌弃。 倒是剩下的经卷道书,许庄略略翻扫了一遍,其中记载虽然不甚高深,但有几卷与现代丹道迥异的古法丹书,或许有些许价值,许庄将之收起,其他便懒得理会,便步出洞室,继续往深处探去。 顺着通道往内,又启开几间洞室,有的空空如也,有的摆置着似乎试炼道术的法器木人,石锁,有的置有床榻蒲团,桌椅簋碟,当然更多的是丹房。 许庄渐渐发现,这洞府之中修行之人皆分为两派,一派似乎俱是丹师,一派却什么符,法,剑,器,什么乱七八糟皆有,至于为什么认定其是一派,其实是一路行来,种种蛛丝马迹,似乎指向此府归于一对结为道侣的高功修士共同所有,其余人等,都是这一对修士的门人弟子。 除此之外,一路行来便收获实在了了,许庄也没有失望,渐渐行至最深处,果然是两间并排洞室,许庄启开一其中一处,登时眼前微微一亮。 这件洞室,与外间其他丹房也没有什么区别,更是除了正中一尊青玉丹炉,外无一物,但叫许庄感到些许惊喜的是,这尊丹炉之上,竟有明显灵光流转,显然有禁制护持。 许庄步入室内,探手处出袖,往丹炉上一拂,顿时灵光一阵爆闪,竟然就被破去了禁制。 这倒没有出乎许庄所料,这丹炉之上的禁制,显然是为保存丹药所设,并没有什么杀敌,守御之能,自然抵不住许庄法力。 破去了禁制,许庄反倒不急,吐一口气,掐了个决,往空中一点,将法力兜在丹炉上空,这才启开炉盖,丹炉之中,登时迸出两道光华,被许庄许庄法力兜住,现出形状,却叫许庄微微一愣。 只见空中两丸丹药,一红一白,各自散发着温热,寒凉之气,却并不排斥,互相环绕不止。 许庄面上现出微微古怪之色,原来这一红一白两枚丹丸,在他先前所得丹书之中,便有记载,唤作‘坎离合道宝丹’,却是一门助益双修的极品丹药。 要说价值,此丹自然是珍贵至极,论及功效,对擅双修之道的修士,更是益道之宝。 只是对许庄来说,便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许庄摇摇头,仍是取出一枚丹葫,将坎离合道宝丹收摄起来,这才折步出洞,又启开另外一室。 此间一开,顿时又叫许庄神色一动,意外感知到一股玄妙气息,许庄往室内望去,第一眼便望见洞室正中是一尊青铜大鼎,此鼎却没有禁制,似乎只是装饰之物一般,许庄探目一望,却见其中放着一只朱红葫芦。 许庄捞起葫芦,略略查探一番,便知道这个葫芦,似乎是件收摄之宝,居然炼有圆满禁制,许庄略施法力,顷刻间便炼化了两重禁制,勉强可以御使,于是轻轻一催。 呼……只见室内掀起一道微微轻风,转瞬即逝。 “这……”许庄大摇其头,如此威力,虽有他只炼化了两重禁制的原因,可也实在太为微小,随手一翻,将这朱红葫芦收起,便不再关注。 此室其他地方,便没有太多余物,旁侧是一架宝格,上面错放放着几件小物什,但多数空着,最里面去是一座冰榻,通体通透,洁净无比。 许庄步至塌前,指尖在榻上轻轻拂过,顿时感到一阵微微冰凉,不是刺骨之寒,反而沁心清爽。也不知是什么玄冰,万千年不融,还有清心之效? 但只是如此,还不至叫许庄惊喜,方才启开洞门之时,感到的道法气息,究竟从何而来? 许庄思忖片刻,忽然纵身一跃,落坐在冰塌之上,眼中登时露出微微惊奇。 “什么样的修为,才致使万千年后空中还留有道法韵味?” “是处于洞天之中的缘由,还是这玄冰之塌的特殊功效?” 眼前一道道无形的线条,在空中交织,演练出玄妙的变化,在许庄眼中,这处洞室仿佛时空退转,回到了不知万千年前,一位高功修士,正端坐在这冰塌之上,演练道法。 “原来是火法变化。”许庄忽然心头一动,抬手一指,一丝法力化作飞烟从指尖飘飘飞出,随后张口一吐,登时法力化作一道明亮火焰,飘飞到空中,跟随着道法演练变化起来。 一道火焰,化作鸟雀,又化作火鸦,再变做火凤,在空中翩翩飞舞,突兀的,又化作各种兵锋…… 许庄炼成了《太素真形经》之后,对法力变幻之道的体悟在此刻真正体现出来,随意演化之中渐渐脱离了空中的道法变化。 忽然许庄心中一动,空中的火焰倏尔拉长,盘曲起来,一阵变幻,最后化作一条鳞爪分明的火龙。 一条‘五爪炎龙’,就这么生造出来,可惜这条‘五爪炎龙’,只是徒具其型,却不具无边的威力,火力。 许庄微微摇摇头,正要散去其形,忽然想到什么,手中掐个法决,又吐出一股法力,化作轻烟吹在这条火龙之上,火龙登时两眼灼灼,一个游身,活灵活现起来。 “果然不错!”许庄一喜,原来他灵光一闪,使出太素假形之法,为这火龙塑形赋质,顿时使这火龙真正具备了威力。 太素假形法,乃是太素门中的一门十分基础的道术,可也是几乎所有修行《太素真形经》者人手习练一门的道术,便是金丹修士,元婴尊者,也不会弃之如履,反而随着功行渐进,便会越加重视此术。 名为‘假形’之术,却能塑形赋质,配合《太素真形经》,便就妙用不穷,传闻修行到极深之处,甚至可以炼假成真。 在流水洞天的修行之中,许庄已经着重修行过这门道术,炼成了第五重境界,如今他使出此术,完全可以耗费法力塑形,丹力为质,塑造出一具与本人一般无二的分身。 甚至只要许庄赋予的法力,丹力足够,完全可以使出他的全部手段,做为身外化身一般的存在。 不过假毕竟是假,以此法塑造的分身,也只能在他操纵范围之内行动,并不是真正的身外化身。 而许庄正是以此法,为火龙塑形赋质,只要加施法力丹力,自然可以增长这火龙体型,威力。 不过即使如此,依然不值得许庄欣喜,缺少无边的火力,与其称之为火龙,不如称为‘法力之龙’,只是凭借许庄法力之质才具备威能罢了。 “若我想炼就五爪炎龙一般的神通,该如何施为?”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五行灵脉 法宝飞虹 许庄细细思索,忽然心中闪过一丝灵光:“杨炼的五爪炎龙,依托神通火符存在,如果我寻来一件火属宝物,炼制成半道术半法器的存在,能否如同杨炼的神通火符一般,为火龙提供无边火力?” “而有神通火符依托,可否做到省却重复塑形赋质的步骤?若真如此,完全可以省却无数法力,只需催使神通,便可唤出火龙斗法?” “若我将假形之法能修行到更高深境界,乃至炼假成真,是否能生生炼出一头真正的火龙?” “甚至无需局限宝物之属,完全可以炼制各种属相……” 不过这却远远不是一时之功了。许庄畅想片刻,便按下心头杂念,收起法决,熄灭了空中的‘五爪炎龙’,从冰塌之上起身,忽然探出法力一拿,没什么阻碍便整座冰榻收起。 如此一来,这件洞室除了正中的青铜大鼎,也变得空空如也起来,但此行已经收获良多,许庄一振衣袖,便往外行去,行至半途,忽然眉头一挑,又折返回来,走到青铜大鼎前,手微微往上一拂。 “嗯?”只见铜鼎稳稳当当,巍然不动,许庄轻咦一声,忽然探出法力,化作氤氲,将铜鼎裹住,便往上一托! 轰隆!一声震响,似是整个洞室都摇晃了一下,多宝格上随意放置着的小东西猛地一个跃动,发出叮当响声,有的还滚落在地,铜鼎却依然不动。 许庄眼中冒出一丝兴趣,磅礴法力源源涌出,喝道:“起!” 只见许庄法力化作烟炁,裹在铜鼎之上,滚滚来去之中,隐隐都要擦生出雷霆,又是猛地往上一拔! 地面灵光闪烁,竟然现出道道禁制,随后猛然破碎! 整个洞室一震,这铜鼎连带其下被炼制过的地面,竟然被生生拔起,露出一个深邃洞口。 “果然别有洞天。”洞口一现,许庄顿时感到一股精纯灵机从其中升腾起来,脸上露出笑意,“看来这山中灵脉便埋藏在此处了。” 许庄将大鼎往旁一抛,纵身往里跃入,只见一道幽长隧道,通往极深之处。 四周石壁之上,有什么散发出滢滢光华,定睛一瞧,竟然是精纯灵石,只是升腾灵气,竟然在这隧道之中,都结成灵石,下方灵脉定不是下乘。 许庄更不犹豫,飘飘向下,未过片刻,便倒得尽头,眼前豁然开阔。 只见这山腹之中,竟然是一个极广阔空间,望去不见边际,只见八方八道灵脉延伸而来,道道辉光湛湛,五色变换,氤氲升腾,竟是八道五行灵真灵脉! “这!”许庄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八道五行灵真灵脉,该能产出多少五行真砂?能炼化多少法力,丹力?如能全数炼化,当能大大助益自己金丹修行啊! 许庄没有多做犹豫,一振袖,凭虚盘坐下来,从怀中取出琉璃凝真壶来。 灵脉虽非不可移动,但也不是可以随意收摄的,更不可随意置于什么须弥芥子之物中,需得借助特殊容器,才能保持灵脉不失。 没有这种宝物,即使面对什么灵脉也只有坐蜡,而恰巧琉璃凝真壶便是这么一件宝贝。 许庄将琉璃凝真壶置于身前,随后将一身如渊似海的法力源源放出,在体外化作滚滚烟炁,没过许久,已经弥漫了数里方圆,许庄这才使一法诀,降下法力,罩住一道灵脉,全心收摄起来。 这收摄灵脉并非一蹴而就之事,许庄撇去一切杂念,专心施法,用了足足三日三夜,才将一道五行灵真灵脉收摄入琉璃凝真壶中。 还不待许庄欣喜或是一鼓作气,接着收摄,在许庄将一道灵脉完全收摄入琉璃凝真壶的一刻,忽然一声隆隆大响,整个山腹洞壁都震颤起来。 许庄眉毛一挑,将琉璃凝真壶收起,身上倏尔升起一道紫色霞光,护住周身,往下一望。 只见八道灵脉汇流之处,缺去一道之后,突兀暴露出一个缺口,其中显现出符文禁制,灵光爆闪,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冲击,每一个闪动,便是一声巨响,引起山腹震颤。 “这是……”许庄眼神一闪,还没有肯定心中猜测,只见灵光闪动之速忽然剧增,下一刻猛然破裂,一道惊虹从中飞射而出! “法宝!”许庄心中猛地一跳,连忙掐诀一指,千年雷击木法剑化作一道剑光飞射而出,往那飞虹杀去,随后手中法诀变动,便要施法擒拿。 不料那飞虹竟然猛的一拐,不仅避开许庄剑光,飞遁之速又猛地一提,竟然直冲洞壁而去,随后猛地一斩! 山体猛地被斩开一道百丈裂隙,现出一片蓝天,随后疾飞而去。 轰隆!灼灼日光瞬间照入幽暗山腹,这时外间山石崩滑之声才连连传来。 “好惊人的灵性!好厉害的飞剑!”许庄目中闪过惊喜,猛地一收法力,法剑,便身形一卷往那虹光劈开裂隙遁出,抬目一望。 只见那飞虹疾速冲向天空,却忽然一止,上空显露出禁制灵光来,衍生滚滚雷火,就要劈打下来。 那飞虹灵性十足,见状猛地一旋,躲在几道雷火,沉下飞行高度,便沿着山势往下冲去。 许庄自然不会仍由它便这么逃去,一振衣摆,顿时卷起一道清风,顺着山势急追而去。 似是知道许庄追来,那飞虹忽然开始变换飞遁轨迹,忽高忽低,时不时一个急转,在山间林里绕来绕去,许庄灵识死死锁定其身,紧追不舍,没过片刻便越过了数重山峰。 许庄微微皱起眉头,忖道:“这般下去,却不是办法。” 顿时不再犹豫,搬运丹力,顷刻间以寻常金丹修士无法想象的丹力消耗,狂催遁光,顿时在山间刮起一道狂风,吹的山石滚动,草木倒伏,顷刻便追到了虹光身后,袖中探出剑指一挥,身上突兀飞射出一十六道剑光,四面八方围去。 一十六道剑光,将四面八方去路死死守住,那飞虹似是吓了一跳,在空中旋了一圈,没有寻到生门,突然一转,直直往一座山峰冲去。 嗖!这飞虹没有斩开山峰,反而径直钻入山石泥土之中,许庄眉头一挑,追身不停,忽然催出紫炁霞衣,竟然也往山峰撞去! 下一瞬间,山石泥土仿佛水波漾开,许庄整个人竟然穿入其中,原来已经改换土遁之法,至于使出紫炁霞衣护身,却是为防地底之中,不知是否会出现什么禁制。 没入山石泥土之中,眼前顿时一片黑暗,但许庄的灵识锁定着那道虹光,没有迷失去向,紧紧跟随其后。 以许庄如今五行遁术的精深,在山石泥土之中遁行,居然丝毫不慢于飞行,反倒那虹光还要破开土地,速度减慢许多,顿时距离被许庄急速拉近。 这道飞虹确实灵性惊人,见许庄就要追上,顿时急切一转,又往地面遁出,许庄不慌不忙,渐渐逼近,手中掐起法诀,只待一出土地便施法收摄,忽然眉头一皱。 虹光破地而出,许庄紧随其后,却没有施法,反而放下手,抬目望去。 只见弥天白炁,将一道虹光兜住,任凭左突右闯,也不能逃脱,随着白炁团团聚拢,空间更被极具压缩,同时也露出其中高冠束发,开襟大袍的身影。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动则以雷霆之声威 许庄目光一肃:“今日烈!” 原来这道身影,正是与许庄有过一次交手的今日烈,这弥天白炁,正是今日烈专门克制飞剑的神通,天河摄形炁。 今日烈立在风中,与许庄对视,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朗声道:“我道是谁人,将这宝贝追的慌不择路,原来是许道友。” 说话间,天河摄形炁已经团团聚拢,将那道飞虹暴露在两人眼中,竟然没甚么形体,只一道变幻的虹光,喷吐剑芒伸缩不定,却被层层束缚不能挣脱。 “一道虹光,竟然也能炼成的飞剑,真是惊人的杰作。”今日烈欣赏着这一道虹光,赞道:“合该我今日烈所得,许道友,你以为呢?” 他将目光落回许庄身上,却见许庄面上现出微微冷笑,心中猛地一跳。 下一瞬间,风云摇动,一道惊天白炁,从许庄天门之上飞出,须臾十丈,百丈,千丈,往今日烈卷来,定睛一看,哪是什么白炁,却是一只指掌纹路,纤毫毕现的五指大手! 这大手往今日烈拿来,五指拢起,五指缝隙仿佛不存在一般,天地间所有的风流,云气,灵气,都被拢聚在其中,直往内里压缩而来,种种气流剧烈摩擦,爆裂不止,擦生出雷火电光,发出隆隆作响,但自然不能使大手动弹分毫! 静则执阴阳之枢机,动则以雷霆之声威,许庄一出手,就是真正杀招! 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作为《太素一炁经》的衍生神通,威力也随着修行之人的修为精进而自然增长,许庄这百年间的修行,对这门神通的威能提升,与任何道术境界长进相比,都是天壤云泥之别! 今日烈眼中自信神色一变,惊骇油然而生,立时便想化身剑遁脱身,急急掐个法决,浑身法力涌动,无边剑气想要破体而出,却无能为力! 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的磅礴大力仿佛深水高压一般,从每一个角落挤压过来,将今日烈死死缚住,还未等今日烈挣脱,五指已经彻地拢起,随后轻轻一捏。 一切风云雷动,皆归于无,只余凭虚而立的许庄与拢作拳状的大手。 许庄露出微微讶色,忖道:“这莫非是替死之法?” 他确切感知到今日烈已经在他掌中被碾作一片混沌,死的不能再死,可刹那之后,却又化作无物,消失在了擒拿之中。 许庄灵识在空中扫过,没有察觉今日烈藏匿之处,心中极快闪过思索,忽然大袖一挥,掷出四柄阵旗,往四方一插,阵旗之上顿时升起薄薄灵光。 这四方阵旗,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乘法器,阻拦今日烈这等高手逃遁,自是没有可能,但若今日烈突围出去,自然便逃不脱许庄感知。 “嗡!”虚空之中,跃出一道金光,今日烈的飞剑凭空飞出,直杀许庄而去,许庄动也不动,身上腾起一道湛湛紫霞,明明只是一道薄薄光华,今日烈突如其来的一斩,却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掀起,便倒飞出去。 “果然还在此处。”许庄微微一笑,从容祭出千年雷击木法剑,双指并起,轻轻一挥,法剑顿时化作一道婴儿臂粗的剑光飞射而出,紧接着在空中又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很快化出一十六道剑光,分而追去。 金色飞剑在空中一动,分化出八道剑光,今日烈竟然也炼成了剑光分化,不过这时八道剑光却又忽然一晃,缩减为四道剑光,这才迎击而上。 许庄只是一瞧,目中便闪过了然之色,这今日烈的替死之法,果然消耗甚巨。 如今今日烈使出剑光分化之术,都十分勉强,而且剑速,杀力,竟然比之上次交手还要大大不如,许庄一十六道剑光只是几息之间,便将金色飞剑杀的狼狈不堪。 许庄也不急着杀败今日烈,负起双手,朗声笑道:“今道友,还不现身么?” 果然,随着许庄话语,今日烈的身影在空中凭空显现出来,脸色一片雪白,垂手而立,似乎强撑气度,却默然不语。 “看来道友的替死之法,代价并不好承受。”许庄淡淡道。 日光下,今日烈神情似乎有些许恍惚,幽幽一叹:“今某万万没有想到,道友的道术,比剑术还要恐怖百倍,千倍。” “许庄,似你这样的人……” 许庄笑问道:“怎么?” 今日烈叹道:“太完美了。” 许庄眼皮一跳,目中露出疑色,问道:“什么?” 今日烈嘴角裂开笑容,目中不知怎的,透露出瘆人的渴望,呼喝道:“你太完美了!许庄!法力,丹力,道术,剑术……为何能如此完美?” 许庄皱起眉头,沉声道:“今日烈,这就是你的临终之言?” “哈哈哈哈哈哈!”今日烈癫狂大笑道:“临终之言?不!还远远没结束!许庄,我记住你了,我……” “找死!”许庄手中剑指一竖,千年雷击木法剑顿时电射而至,在今日烈颈间一绕,顿时叫他身首分离。 今日烈的狂笑戛然而止,尸首还未坠落,人死炁消,那虹光飞剑便要从中飞出,许庄忽然念头一动,取出那朱红葫芦,微微一催。 一道微微轻风吹起,那虹光飞剑似乎极不情愿地旋了两圈,终于还是顺着轻风,飞入了葫芦嘴中。 “果然如此。”许庄一笑,将葫芦在手中掂了掂,便顺手挂在腰间,又施法将今日烈尸体摄到眼前,细细查探一番。 “此人……究竟怎么回事?”再三确认此人确实身死道消,连魂魄都没有逃去,许庄自觉绝不会这般低等错处,也只能将其所言当做将死之人的疯狂。 许庄不再多想,随手一拂将其身上物什收起,随后指尖一点,落下一道焰光,没过片刻便将之付诸一炬。 收起了法术,许庄又将灵识扫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这才辨识了一下方向架起遁光,片刻便回到了寻到灵脉那片山脉。 却见山体裂开一道百丈裂口,山石崩碎,滚滚滑落,日光照入山腹之中,打在几道灵脉之上,闪烁五色华彩,腾腾灵气盈溢而出,远远便能感受到周遭灵机。 “灵机果然开始溢散了,还需尽快收摄才是。”许庄眉头一皱,又飞落山腹之中,连收获都没来得及处理,便又取出琉璃凝真壶,重新收摄起灵脉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万寿犹不死? 这番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随着灵脉被道道收摄,许庄愈发得心应手起来,将最后一道灵脉完全摄入琉璃凝真壶之中时,已是过了一十八个日夜。 许庄睁开双眼,轻吐一气,没有急着收起悬在天门上方不远的琉璃凝真壶,反而伸指一点,只见琉璃壶的壶嘴,忽然倾涌出一道五色流浆,落在许庄身上,没有腾起烟云,顷刻便被许庄炼化,十几几日来耗费的法力眨眼便回复满盈。 许庄目露满意之色,忖道:此壶果然对上乘灵真也有精萃之效,如此一来,借此壶修行当可省却炼化灵真的功夫,可惜如今不是修行之机。 这才摊掌朝上,轻念一声:“收!”将凝真壶收入掌中收起。 做完此事,许庄思索片刻,又从腰间取下朱红葫芦,灵识往其中一探,果然见得一道辉辉虹光,正静静悬置在朱红葫芦内的空间之中。 收摄灵脉时,须得全心施法,所以这些时日来许庄并未来得及清点收获,其实他倒不着知晓今日烈身上有甚么财物,可这虹光飞剑便不相同了。 一柄真正的法宝飞剑,对于许庄来说也是首次入手,自然难免生出期盼,若能炼化此剑,再配以他的剑术,该是怎样的威能? 许庄心念一动,法力径直探入其中,往那虹光卷去,那虹光登时反应激烈,疯狂跃动起来,只一个转眼,甚至都要冲破葫芦,重新遁去夭夭。 “果然是以一道虹光炼成的法宝飞剑,真是神奇手段。”许庄眼中闪过赞赏,随后便对此剑的抗拒反应感到分外棘手,只得收回法力,此剑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虹光飞剑在这洞天之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虽然有灵脉供养,没有退转为法器,但宝禁已经十分虚弱。 不过这并不妨事,宝禁虽然虚弱,但并不残缺,仍然具备威能,也不无重新增长的可能。 可是法宝不同于法器,除非有祭炼之法,或者得到法宝本身的认可,是任何人也无法祭炼的。 许庄虽得了这特制‘剑匣’一般的朱红葫芦,能够收摄此剑,却没有祭炼之法,偏生这飞剑的灵性却强的惊人,还十分抗拒许庄的炼化,顿时叫许庄感到十分棘手。 如此情况,除了设法抹去元灵,散去宝禁,让此法宝退转为圆满法器,似乎已无它法,可真若如此施为,此宝可不知是否还有重新晋身法宝之日了。 此法实在暴殄天物,何况于许庄而言,一柄圆满法器飞剑不能说并不稀缺,但也不算难得。 犹豫片刻,许庄还是决定将此事暂时搁置,从袖中取出几道黄符,贴上朱红葫芦,算是又添一重保险,这才挂回腰间。 “进入这洞天也已经十几日,除今日烈外还未见过他人,也不知这洞天究竟是什么情况?”许庄忖道:“还是应往山门深处探去,说不得能寻到他人踪迹,也好汇合。” 不愿再做耽搁,许庄纵身飞起,架起遁光又往虹光飞剑斩开的口子飞出了山腹,没有疾驰离去,却忽然一停。 只见外间天地如初,可眼前苍翠山峰却换作了一座千丈冰山,通体透蓝,光洁平整,只有一处幽邃洞口对着此处山腹出口。 这冰山究竟从何而来?何时出现在此处?又怎么换置了眼前山峰?许庄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许庄睁开法目,往冰山洞口望去,果然幽深不能见底,沉思片刻,忽然一回身,顺着山势往回掠去,顷刻便下了山道,远远离去此处。 没过多远,许庄忽然眼神一动,只见转过一处峰头,一座千丈冰山又跃然眼前,幽邃洞口直直对往许庄来处。 “果然阴魂不散。”许庄目光一闪,忽然竖起双指,掐个剑诀,体外倏尔飞射出一道剑光,纵起数十丈长,划破咧咧山风,往冰山便是一斩! 旋即剑气溃散,冰面居然光洁如新,没有生出一丝裂隙。 许庄轻皱起眉头,没有再试图越过,纵起身形化作一道遁光往冰山飞去,果然没有遇到禁制拦截。 既然避之不及,倒不如看看其中有什么诡诈。许庄谨慎按下遁光,落到冰山洞口上,身上便升起紫炁,覆盖霞衣,步入洞口之中。 这座山峰通体寒冰,但出乎意料的是,落在冰山之上却没有感受到丁点寒意,洞口望去幽邃,一入其中,反而亮堂起来,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光源,照见冰阶蜿蜒往下。 许庄没有放松警惕,紫霞护住周身,沿着冰阶往下走去,行了约有半刻钟,眼前豁然开阔,一个冰川溶洞一般的空间呈现在许庄眼前,地面平整仿佛人为修整,洞顶倒是垂下冰笋冰凌无数,还有大笑粗细不等的冰柱,撑顶立地。 除此之外,便空空如也,仿佛真个一处天然冰穴。 但冰穴正中之处的冰柱却瞬间吸引了许庄的视线,只见幽兰的冰面之后,隐隐现出一道人形。 那人就盘坐在冰柱之中,动也不动,明明肉眼可见,许庄灵识扫去,却仿佛空无一物。 因为冰面失真,许庄瞧不清楚其中之人的模样,可许庄却不敢有丁点放松,只因他步入此间的一瞬,便能察觉到一道视线,注落在自己身上。 许庄眼色微微一凝,这其中人影,定不是与五峰令主入此洞天的任何一人,可既不是从外界而来,难不成是在这洞天之中,存活了万千年之久?万寿犹不死,是什么概念? 许庄回头一望,果然冰壁完好,隧道已经不见了踪影,于是轻吸一口气,瞬间斩念定心,不退反进,大步行至那冰柱之前,拱手行了一礼,还未开口,便听一个声音,从许庄心中凭空响起。 “冒昧将小友引来此地,万勿见怪。” 这个声音虽然十分客气随和,但许庄却不敢轻易不敬,应道:“晚辈许庄,见过前辈。” “小友不必多礼。”那声音劝了一声,接着问道,“我观小友道法,应是太素正宗门人?是什么班辈?” 许庄应道:“晚辈正是太素宗当代真传,道号道妙。” “哦,原来这么快太素宗便又传了七代了。”那声音感慨道。 许庄心头微微一震,恭敬问道:“敢问前辈是……?” 那声音呵呵应道:“吾本山中一野道,拜得法源求真法,勤修苦练不敢慢,方入祖师法眼中,留名宝册旭尘子,才结金丹聚坎离,千载修行终得悟,跳出生死列仙群。”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离合剑术 许庄心中一跳,惊讶的同时也暗道一声:“果然!”遂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问道:“不识真人面目,还请真人恕罪。不知真人引晚辈前来有何吩咐。” 旭尘真人道:“老道设法引来小友,是希望小友为我代劳一件小事。” 许庄回道:“不知真人所为何事?” 旭尘真人道:“呵呵,老道需要小友在五位令主开启洞天中柱传承大殿之后,为我收摄一件宝物。” 许庄犹豫道:“以晚辈这点本事,何以为真人代劳?” 旭尘真人淡淡道:“小友不必如此小心试探,老道还不至于算计小友这般后辈,如有什么疑惑,大可直接发问。” 旭尘真人所言真假,许庄不敢妄做判断,但许庄知晓自己在元神真人面前,确无哪怕丝毫反抗能力。 许庄镇定道:“真人误会了,只是晚辈生性谨慎,才有此问。” 旭尘真人不置可否,老神在在道:“几日之前,老道意外见识了小友施展神通,修为道术皆是上乘之选,当能为老道做成此事。” 许庄犹疑片刻,还是选择直接发问道:“这法源洞天之中的宝物,真人还需晚辈代为收摄么?” 旭尘真人果然不吝回答,说道:“老道为躲避三灾,自封在此冰魄之中已逾万载,不能轻易出手。” 许庄顿时了然,无怪旭尘真人不是直接隔空拿取,而需设法引自己来此见。 许庄沉思片刻,拱手行礼道:“真人话已至此,小子岂敢不从,自当尽心而为。” 旭尘真人笑道:“如此甚好,小友且听着,届时你只需……” 许庄细细记着,听得旭尘真人叙完又问道:“小友得了太乙虹光剑,正苦于没有祭炼之法吧?” 许庄闻言,心中便冒出那朱红葫芦中的虹光飞剑模样来,原来是唤作太乙虹光剑。 许庄还未回话,旭尘真人便道:“小友听好了,这是太乙虹光剑的祭炼之法……” “什么?”许庄忙道:“无功不受禄,晚辈岂能……” “无妨。”旭尘真人道:“小友愿为老道驱策,老道自然不能吝啬报酬,纵使小友此去不成,便当与小友结个善缘吧。” 便听得旭尘真人将太乙虹光剑的祭炼之法娓娓道来,许庄连忙细细听着。 旭尘真人将太乙虹光剑祭炼之法讲完,许庄正若有所思,还不待细细体会,便听真人问道:“小友可记好了?” 许庄不敢怠慢,应道:“小子记住了。” 旭尘真人满意道:“既如此,老道便不多留小友。” 言罢许庄心头一动,回首望去,冰壁不知何时又已经洞开,露出许庄入得此间时的隧道来。 许庄见状,行了一礼道:“晚辈告辞。”便回身往隧道折返,出得此间没有多久,冰壁便有弥合起来,似乎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不知过了几久,冰穴之中传来一声幽幽叹息,转瞬即逝。 —— 却说许庄出得冰山,眼前景象,却又一换,不复从前。 许庄下了冰山,选的一峰登高四望,才发觉原来在自己没有知觉之间,已经来到了连绵山脉中的极高处,望去距离那最高峰也只有三四个山头了,看来是旭尘真人为他省去了不少路程。 也不知道其他人进入此方洞天,落在何处?如今又到了哪里?以洞天中柱的显眼,其他人也不是蠢物,自然会往此处探索,许庄因为收摄灵脉耗费了不少功夫,如今倒也未必就快得其他人脚步。 许庄没有急着前行,在峰顶盘坐下来,细细捋了一遍思路。 上古法源宗,既有元神存世,道统便不可算作断绝,那么为何会沦落至此? 似这般上古道统若未彻底断绝,似太素,上玄,乃至阴极魔门这般的玄魔大派,岂会轻易承接因果?这其中不想也知,定有更深层次的缘由和算计。 好在既然如此,太素宗四大真传齐出,不可能不引起真人注目,当不至于落入其他元神真人算计之中,为旭尘真人驱策之事应当可行。 便是不可行,还能违抗不成?许庄摇头一笑,将此事置于脑后,又揣摩起太乙虹光剑的祭炼之法来,细细读过几遍,心中已经有了数。 许庄忽然一指,放出千年雷击木法剑,悬在空中,手中掐了个决,雷击木法剑在空中晃了一晃,忽然一分为二。 仔细一瞧,却不似剑光分化之术,只见两柄千年雷击木法剑悬在空中,一柄虚实不定,闪烁隐隐,许庄法诀一变,两柄法剑忽然交差闪烁起来,一虚一实交换不断。 许庄还不满意,忽然屈指一点,千年雷击木法剑化作一道剑光,紧接着分化一十六道剑光,又一晃,又化作三十二道,一十六道实,一十六道虚,变换不定。 许庄这才露出赞赏之色,暗道:“这太乙离合剑术果然不差!” 原来许庄细读几遍太乙虹光剑的祭炼之法,以他的剑术境界,瞬间便察觉其中隐有一门剑法,却与剑光分化之术,有几分相通。 这门剑术,却能将飞剑如同剑光分化一般,分出几道来,与剑光分化不同的是,这分化出来的剑光,只是虚影,没有一般无二的威力。 但是这门剑术分出来的虚影,却又不是只徒具其形,剑光之间,虚实交替,能随时变换位置,防不胜防。 只是此法似乎专为太乙虹光剑这般飞剑所创,以千年雷击木法剑使来,虚实交换便不甚隐蔽,耗费法力也并不轻松。 许庄思索片刻,将千年雷击木法剑收起,从腰间取过朱红葫芦,托在手中,又掐个法诀,正式运起祭炼之法,法力探入朱红葫芦,往太乙虹光剑裹去。 太乙虹光剑登时一跳,只是几番颤动,果然安静下来,虽然其中灵性隐隐抗拒不断,但宝禁却被许庄慢慢炼化起来。 许庄暗自点点头,忖道:“祭炼之法果然没有差错,不过此剑灵性太强,仍然十分抗拒,看来彻底炼化还不是一时之功。” 将朱红葫芦挂回腰间,许庄分出些许心神,同时施法炼化起朱红葫芦与太乙虹光剑,这才振衣起身,垂目四望。 却见山道往下蜿蜒而去,已被云雾深深埋没到,不知到得几深处,才又往上,从对面云雾上的山腰露出道路来。 但这却非去往对面峰头的唯一道路,只见往下数十丈去,山间有一亭台建于悬壁之旁,悬壁之外竟是一块一块四四方方的悬空汀步笔直与对面峰头山腰的亭台相连。 许庄略一思索,没有再沿山道往下,去山间宫阁撞撞奇遇的心思,于是脚步轻点,掠下数十丈去,步入亭台,踏上汀步,石汀微微往下一沉,随即稳稳停当。 往下一望,下方空无所依,只有云雾舒渺,也不知几千丈深,若坠去恐怕粉身碎骨,不过自然骇不住修行中人,许庄一振衣摆,便大步行去。 章节目录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虽然说也没什么感言,开通时间应该是中午12点。希望大家可以的话支持一下首订吧,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然后就是说下更新,这周明明来了三江,但是因为加班和搬家的原因更新量也一直没提起来,昨天写完一章直接晕倒(不是)哈哈,上架当天以及这个周末都会多码多更,之后就是每天4k,毕竟目前也不是全职码字,已经在非常努力了……最后就是谢谢大家支持。 有很多很多一直在支持的,打赏的,投票的,留言的,很多id都很眼熟的读者大大,但是由于人太多了就不一一列举了,显得厚此彼薄(狗头),总之谢谢大家一路支持,虽然笔力不足,但也希望写出大家喜欢的故事,明天见。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千钧法炁海 炼魔顷刻间 风声呜呼,云海渺渺。 许庄飘飘纵过山间悬步,片刻到了对面峰中,出得亭台,还见一片苍苍翠翠,不料转过一处拐角,却见眼前雪飘不下止,压松盖柏,百里皑皑一片。 许庄退回两步,回首一望,果然不是假象,也不是又改换了天地,确实在此峰之后,仍是春色,到得此峰之前,便是一片雄峻雪峰。 许庄微微一讶,赞道:「倒是一片奇景。」便不再驻足,继续向前,很快飘飘雪色之中,山道尽头显出一座塔阁。 这尊塔阁上下五层,通体木构,水花雕柱,坎离画梁,古朴不似其他宝光华丽,却自生庄严。 许庄还未近的塔阁,便听得阁楼之中,传出莫名响动,似乎木蚁啃噬声响,又似什么禽兽,无端将尖牙摩擦着金石,许庄神色一动,稍稍匿去气息,轻飘飘飞纵到塔阁门前,踏步入内。 一入其中,他便惊讶发现,这塔阁一层竟然一片狼藉,各种台架,壁上木龛,都随意倾倒在地,还遗留有蛮力破解禁制的痕迹,也不知被什么不通法性的匪人劫掠过。 许庄向上行去,到得二楼,顿时眼神微微一凝,只见二楼场景,与下层相差无几,不同的是,这二楼还有几道台架仍保持完整,但显然离被摧残也就是片刻之间。 只见那些个台架之上,皆置着宝材,法器,各有光华,然而其上各有一头身形矮小,无目无鼻无耳,只一张尖牙利嘴的魔头,正趴在禁制之上啃噬不停。 许庄匿了气息,这些魔头竟然也没有发现不对,仍然啃噬不停,没过一会,便有一头魔头,啃烂了禁制,兴奋往台架上一扑,也不管台架被推倒在地,抓起其中宝物,摇摇晃晃往上层飞去。 许庄眉头一扬,嘴角缀起一丝冷意,也不去搭理这些个埋头苦干的魔头,迈步又往上去。 这番脚步甚快,一连穿过了三层,四层,各层摆置皆与下层无差,显然这塔阁便是一座存置法器,宝材的所在,只是随着楼层上升,存置宝物越少,其中的光华也越夺目,守护禁制自然愈发高深,处处有魔头正在啃噬,却不见正主。 许庄也不急切,慢步上了五层,其中果然已有两人,正在亲力施法破解这五层宝物的禁制,只听得其中一人分外不耐道:「怪哉,这第五层的禁制怎么比之下方强上如此之多。」 另一人应道:「澹台道友,这五层放置的不是圆满法器,秘炼宝物,就是天材宝玉,禁制强些也是应当的……」 这人一身黑色道袍,身负一杆上纹黑日的大幡,盘坐在一张宝架之前,正在施法破禁,恰巧面朝梯道,与慢步上了台阶的许庄四目相对,忽然浑身一震,目中冒出惊骇:「许庄!」 许庄方上得五层,目光落在此人身上,便听他失声骇道:「许庄!」 随即半刻也不敢耽搁一般,急急一掐法决,往一旁跃起,凭空裹起一道黑风,倏得撞破窗户飞出了塔阁,只听外间传来禁空禁制雷火滚滚之声,那道人竟然闷声不吭,抗着雷火逃命也似遁走了。 …. 虽在此方洞天之外时,许庄便见过此人一面,是姒玄,今日烈一伙,但莫说没交过手,入得此界都没有照面,任谁都料想不到,此人何以如此畏惧许庄,竟似半刻也不敢出现在他眼前。 如此情形,叫许庄都为止微微一怔,暗道:「怪哉,许某哪里来的如此骇人名声?」 莫说许庄,楼阁中另一人见得这番场景,不禁心中一鼓,停下手中破禁动作,缓缓起身,眉目间带上一丝凝重,疑道:「太素许庄?」 许庄目光望去,只见此人一身垂地大袍,好似女子长裙一般,襟口露出精瘦秀美的肩颈,模样阴柔,双鬓还以金绳缀着美玉,似个浪荡公子,淡淡应道: 「正是,阁下是?」 许是方才一个照面便骇走一人的场景,叫此人有些惊疑不定,那浪荡公子面上凝重没有退去,谨慎应道:「阴极澹台竟,道友可有什么指教么?」 原来是阴极妖人,许庄目中闪过一丝了然,并不急着回答,慢步上了台阶,身形微微拦去了澹台竟去路,从容道:「道友将此间所得全数留下,当可安然退去。」 「什么?」澹台竟闻言怔了怔,心中谨慎瞬间退去,只觉一股火气冲到了天顶,气极反笑,喝道:「许庄!你真以为唬得住小爷不成!」 言语方未落尽,忽然动手突袭,只见其猛一甩袖,飞出一个铜簋模样的法器,倒在空中,滚滚黑水倾泻而下,化作浪潮往许庄卷来。 许庄法目一望,便见黑水之中,有千百魔头跃游,高矮壮廋各不相同,俱是面目狰狞,有的张牙舞爪,跳斗咆哮,有的竟还执刀持叉,丫丫叉叉,胡乱挥舞。 又垂目四扫一眼,发觉这塔阁之中,虽然不算狭窄,但也确实施展不开许多手段,心中微微一转,将诀一掐,身上白炁滚滚而出。 竟是道道千钧法炁,化作一座氤氲大海,一个涌动,顿时震撼塔阁,生出微微摇动,许庄法决一指,将炁海往黑水罩去,稍微一个磨动。 那黑水中的魔头便似大磨下的豆类,被碾成碎屑,旋即又在澹台竟法力下从黑水中复生,然而许庄法力不止,炁海不断旋动,又将生出魔头尽数磨杀,再如何重复,也不过又经历一次死劫。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数息之间的交手,澹台竟竟然感知自己魔头已被破去了三四百余数,顿时心下一沉,暗道不妙:「此人道术也就罢了,法力何以如此强横?敢如此蛮横施为?」赶忙就要施法,却见许庄千钧法炁大海,破去了他大半魔头威胁,竟然又往他压来。 原来许庄施法一试,便觉察两人之间法力天差地别,顿时也不弄什么花俏,便以最直接的方式攻来,欲要堂皇碾压澹台竟。 澹台竟面色微微一白,这却是他最不愿面对的情形,手中掐了个诀,撑起一道白皑灵光,又屈指一点,化出一具白骨,跨越炁海,就要去拿许庄。 然而一切施为,在许庄的磅礴法力之下,却只是徒劳,许庄低低一喝,卷起浪潮一般的千钧法炁,一个扑打,就将白骨魔神打的稀烂,浪潮去势不见,劈头盖脸打在澹台竟护身灵光之上,顿时剧烈摇曳。 下一瞬,浪潮接连打来,澹台竟护身灵光应声破碎,千钧白炁扑涌而来,瞬间将澹台竟压成屑粉。 许庄轻咦一声,将法决一收,炁海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具破碎白骨。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他化拘流形 相距不过几道山梁,又是另外一番奇景,处处土地干裂,寸草不生,热气腾腾,仿佛火山地貌。 山腰一处宝殿之中,澹台竟面色忽然一变,猛一甩袖,打在身旁香炉之上,一下将香炉打翻在地,牙齿咯吱几声,森森吐出两个大字:「许庄!」 听闻动静,一旁的偏殿之中缓步走出来一位莲花冠道士,不动声色道:「澹台道友,这是何故发怒?」 见此人出来,澹台竟没有收敛情绪,反而怒意更盛,喝道:「姒玄,你手下都是什么猪猡?」 姒玄眉头一皱,应道:「澹台道友,你莫名冲贫道发火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将详情道来,免叫贫道一头雾水。」 闻说此言,澹台竟竟然一下平静下来一般,只是眼中仍曝出深深恶念,口中冷静道:「姒玄,你手下与我白骨法身一道取宝,遭遇了那太素宗的新晋真传许庄,他为何突然脱逃,弃我法身不顾?害本公子平白折了一具白骨法身。」 「这我可不知晓。」姒玄面上也现出微微疑惑,又问道:「道友的白骨法身,不是号称精心炼制,每具都有与上品金丹斗法之能么?莫非不是那许庄对手。」 澹台竟面皮微微一抽,阴沉道:「那许庄的神通不是猪猡一流,以长击短,我一时不慎叫他险险胜了去。」 「哦?」姒玄一手握拳,半掩住鼻唇,应道:「这可实在可惜,那许庄现在何处?不如我与澹台道友现在便杀将过去,报了此仇。」 澹台竟一眼便见姒玄拳下露出的半分明目张胆的笑意,心中杀机迸生,转眼又强压下去,冷哼一声,阴沉撂下一句:「之后自有机会料理此人。」便一甩袖出了大殿。 见澹台竟出了大殿,姒玄目中露出不屑之意,暗道:「整日满嘴猪猡,跳叫欲与钟神秀争锋?原来是不舞之鹤,若不是那姓卫的,本座岂能受你驱策。」 正在此时,忽然天边传来一声轰隆巨响,整个大殿突兀一震,地上倾倒的香炉都滚出去几圈。 姒玄眉头一跳,大步出了殿门,便见澹台竟抬首望着天穹,姒玄也顺着望去,目中闪过惊色。 只见不远山中,迸射出道道惊天剑气,冲上天穹,斩击在禁空禁制之上,引动雷声轰然大作,隆隆作响,无数雷火劈打而下,剑气居然去势不减,斩开重重禁制,转瞬飞斩出去数十里远。 无数道剑气四方飞射,一路带起雷火烈光滚滚,整个天空都化作火烧一般的颜色,仿佛剑气斩破了天穹,引起破灭,就要重归混沌一般。 「这是……」姒玄微微动容:「太素剑气?」 「是越君岚?他在与谁人交手?」澹台竟喃喃一声,突然精神一振,喝道:「走!去近些瞧瞧情况!」言罢也不待姒玄回应,便纵身落入山樊之中。 姒玄目光一闪,纵身一跃,顺着山势便飘飞过去。 …. 这引起天崩地裂一般的斗法场景过于显眼了,澹台竟与姒玄二人没费多大功夫,便循迹而至,眼见近了,忽然一道剑气飞射而至,在距离二人不过两丈之地飞射而过,削断了一片树林,呼啸而去。 二人相视一眼,掐起法诀,匿了身形缓缓往前探去,只见前方林中一道剑光冲天而起,逼着一人倒着往空中斜斜飞出。 此人仪度非凡,飞退姿态也甚是从容,单手背负身后,指掌之间拘着一道金光,仍其跃动抗拒不止,也始终不能逃脱,另一手与胸前掐个剑诀,微微一指。 顿时空中到处升起漾漾剑光,细数共有三十二道,飞旋舞动。 姒玄仔细瞧去,只见道道剑光,在空中画出的轨迹,那一道剑光仿佛描画星图,那一道剑光矫若游龙,那一道勾动木气森森,那一道辉光灼目,那一道动 辄之间火光卷动…… 三十二道剑光,竟然各自展现着不同剑术,御使之间,剑术圆融,配合更佳,全无互搏之忧,这一道使得一记北斗指路杀去,没能建功,飞掠而过,下一刻两道剑光便使一式两仪绞杀,攻势不断,那剑光固然不惧,也难以突破其围。 「是钟神秀!」姒玄目光一肃,暗道:「常闻此人道法之高强,没想到剑术竟也如此不凡?」 钟神秀使得三十二道剑光,十数门剑术顺手拈来之间,从容拦下攻势,笑问道:「越道兄,我的剑术如何?」便剑诀一变,将剑光压下,反击而去。 姒玄悄悄使个法目,往林中望去,只见一片狂风摧残过一般的空地中,白发黑袍的越君岚立得笔挺,并不言语,双指并。 空中剑光一个回旋,现出一枚濯濯剑丸,又一晃化作一道圆光,在空中一旋,炸开无边剑气,也不使什么变化,如雨倒飞攒射而去,与那三十二道剑光交斩,崩出金石作响,将之尽数迫退。 击退了那三十二道剑光,越君岚没有待钟神秀重整旗鼓,剑诀一变,剑丸倏尔拉长,化作一道细如发丝的剑光,‘嗖,的一下破空而去,闪现一般出现在钟神秀十几丈前,再仔细一瞧,空中拖曳出长长光尾,原来不是剑光闪现,而是速度快得肉眼难见了。 越君岚这一剑攻势奇快,钟神秀虽然反应得及,但剑光却未能够回防,只两道身前的剑光,来得及往身前一并,化作一道阴阳圆盘,迎头道:「你死了,但澹台竟不会死,作为我的他化之身,我会帮你协助卫师 兄夺得此方洞天,为阴极宗重现此世立下大功,为你澹台竟实现压盖同辈,扬名天下之愿……」 姒玄越说越加畅快,面上显露出莫名的陶醉神色:「不只是你,还有许庄……钟神秀……天下成道之器,都当归我所有……」 「什么?」澹台竟面上露出恐惧之色:「姒玄!你……」 「错了。」姒玄淡淡道:「记住,吾乃拘流形!」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大日真火 塔阁之中,许庄踏在一具白骨边上,眉头轻挑:「我道如此不堪一击,原来只是一具法身。」 思索片刻,许庄忽然探手,三指一捏,从破碎白骨之上摄来一道无形的气息,捏起法诀,使了个小觅迹术,指尖无形气息渐渐生出形质,在空中摇摆了几下,最终指定一处方向。 许庄微微一笑,也不急着追索,将气息暂且收起,又查看了一圈这塔阁五层的宝物。 这一层中,只有九个宝架,其中已经缺或了五个,许庄在澹台竟白骨化身留下的乾坤袋中翻查了一遍,毕竟只是一具化身,其中其他物什少的可怜,不难猜测其中堆放的各种法器,材料之中,仅有的两件未经炼化的圆满禁制法器应当正是从此处得来。 许庄如今已经炼成金丹,身上也有不少宝物傍身,眼界高了许多,心中也没有生出什么波澜,又扫略一眼余下四个宝架中的物什,倒是眼睛一亮,只见一个宝架之中,置着一个碧玉灯盏,其中一点金色火焰,光华耀耀,似有诸彩汇成金色,一眼望去,便生出刺目之感。 许庄步至架前,细细端详一番,心中忖道:「这莫非是大日真火?」 大日真火并非天成,而是修行火法到了极高深处的修士,耗费漫长时日,采集大日火精炼成。 休看此火是人造,却不是凡流。惶惶大日,永恒燃烧,光热无量,采集大日火力炼成的大日真火,威能自不会在世间任何灵火之下。 见此真火,许庄顿时思及自己炼就五爪炎龙神通的大计,倒不是他对这门道术神通有多少执念,只是此乃许庄初次生出创造道术之想,所以难免上心。 「此物倒值得一取。」许庄探手出袖,往宝架按去,顿时激起禁制灵光,停住许庄手掌去势。 许庄眉头一皱,默默搬运起法力,手掌猛地往下一沉,顿时宝架一震,整个宝架与禁制似乎浑然一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之声,就要溃散一般,其中焰光都晃得一灭。 许庄猛得将手一收,见灵光回复原状,皱起眉头来:「看来不能施以暴力破坏,莫非只能以法力慢慢炼化?」沉思片刻,忽然生出计策,回过身来扫视一眼,目光落在一具宝架之上。 许庄默默搬运法力,抬手竖起单指轻点印堂,运炼片刻,旋即指尖脱离眉心,往那宝架一指。 一道无形无色的神光电射而过,没有引起任何动响,那宝架架腿忽然缺去一指宽大小一块,斜斜倾倒在地,其上滚落下来一枚青色玉珠,在地上跳跃几下,滚至许庄足下。 「此法果然可行。」许庄暗暗点头,将地上玉珠摄起,灵识扫过,心中了然:「原来是存蓄法力之物。」 这存蓄法力之物,倒是颇为奇罕,但其中可存蓄的法力之量,比之许庄的法力而言,却似乎缸比江流,还远远称不上有什么用处。 …. 顺手收入袖中,许庄不再拖沓,又默默运法,将先天太素解离神光使来,算准方位,神光一出,顿时破去禁制,又擦着宝架而过,没有伤及分毫。 意外的是,禁制破去却没有任何光热传来,许庄将手探近灯盏,确切没有生出什么灼热感受,取过灯盏细细端详了一眼,才察觉原来是这灯盏的功效,也无怪能保存一点真火如此长久岁月。 既然有灯盏回护,不需担忧真火溢燃,或是沾染外物,许庄便安心将之收起,接着又依法施为,将余下两件宝物取出。 不得不说,飞剑自古以来都是玄门修士最是喜爱的法宝种类,澹台竟袋中两件圆满法器,便有一柄飞剑,外间余下两宝之中,又有一柄地煞禁制圆满的飞剑,至于最后一物,又是一枚存蓄法力的玉珠。 许庄入此洞天以来,已经收获惊人,但于一家完整存在的 上古道统而言,又只是沧海一粟了。 将宝物全数收起,许庄也没再做停留,沿路往下返去,又将下几层的剩余法器,材料一一收起。 这些东西于许庄而言没有太大价值,但用于赏赐门人弟子,也算不差。 如此回到一楼,还未出得大门,许庄忽然察觉什么,快步踏过门槛,举目一望,便见天边迸射出无数剑气,引起雷火滚滚,震响百里。 「太素剑气,是越师兄在与谁人交手?」 许庄目光一闪,身形一晃,便遁之山崖边上,纵身跃下,顺着风雪往下疾飘而去。 虽然要避忌禁制,但以许庄的遁术,在山间行去自然也是疾快,约莫一刻时间已经转过几处山道,忽见前方天地一改,巍峨雪峰竟然又变作火山赤地,只一步之隔,前处炎如热暑,身后却是风雪漫天,实在奇异。 许庄只是微微赞叹,抬目所见之处,剑气愈烈,雷火滚滚,轰隆响动更是不停,于是没有停驻脚步,急速掠去,没过多久,忽然灵识又有所觉,遁行之中从袖中取出从澹台竟法身之上摄来的一道气息一看,这道气息竟在风中渐渐溃去,消散无形。 「此人已经陨落?」许庄眉毛一挑,复又望天,却见剑气渐少,雷火也渐渐停歇下来,忖道:「莫非是这阴极妖人,撞到了越师兄手上,被越师兄所斩?」 沉思少息,许庄随手将气息彻底散去,又继续赶去,约莫过了半刻有余,火山赤地之景又是一变,换做一片苍翠连绵,绿水青山,许庄沿着记忆方向探查而去,很快便见山石,林间,处处剑气斩击痕迹,加快脚步,一片被天灾肆虐过一般的林地跃然眼前。 只见道道剑气纵横,斗法痕迹遍布的林间场中,立着两人,却无许庄所想的越君岚。一人扎道髻,抚长须,道袍简谱,一人衣裳淡雅,身形纤薄,负着半人高的金木剑匣,玉立亭亭。 感知许庄赶到,那两人也回过首来,道人面上露出微微讶色,叫道:「许道友。」 原来此二人正是闫人鹤,步剑师。 许庄也没想到,到此处偶遇的是他二人,拱手道:「闫道友,步师姐。」 步剑师清清冷冷点头示意,又自查看起地上斗法痕迹,许庄也不以为意,问道:「闫道友,我下得石阶之后便与你们失散,不知你们是如何汇合的?」 闫人鹤尴尬笑道:「是步道友寻到贫道的。」 步剑师头也不回,淡淡道:「我在闫道友身上留了剑气,只要近了百里之内,便可生出感应。」 「原来如此。」许庄应道,「你们早来一步,可有什么发现了?」 本来是想紧凑点再放一章4k的,但是后面还在改,作者老会纠结了,下半章晚上吧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一剑可生万法 万法可归一宗 闫人鹤应道:「我们赶来之时,此地便是如此模样了。」 许庄点点头,也不以为意,上前两步准备亲自查探,只是往地上剑痕一瞧,神色便微微一动。 只见这道剑痕削入山石之中,不知几深,边缘平整光华,似乎一剑斩去,有如刀切豆腐,没有受到任何拦阻拦,更没生出点滴摩擦,径直便落入了其中。 许庄灵识一扫,竟然隐隐生出如芒在背,锋及眼前之感,心中生出微微惊讶,「质尽终极,已得太素真味,越师兄的剑术,果然名不虚传。」 步剑师面色不见波动,往前行去,目光又落在几道异样痕迹之上,启声说道:「与越师兄交手之人,也是一名剑术高手。」 「哦?」许庄生出些许惊讶,转去目光,却见丛丛剑痕之中,也不乏锐气,更奇异的是,竟然遗有灼烧,冰冻,雷电劈打,乃至星晨之力照耀,阴阳二气余留等等异样痕迹,简直包罗万象,似乎是有十数个修习不同剑法的剑术高手,同时在此处斗剑留下一般。 许庄目视这那包罗种种变化的丛丛剑痕,仿佛见到无数剑光在眼前飞舞,各展风采,配合无间,却微微皱起眉头,说道:「此人剑术也不是俗流,但所习剑法何以如此驳杂,通而不精。」 步剑师淡淡道:「一剑可生万法,万法可归一宗,此道虽不可称之为上法,却未必不能触摸剑道之极。」 许庄沉吟道:「也不知此人是何种来路……」话虽如此,许庄心中却忽然冒出钟神秀的模样来。 步剑师显然与许庄想到了一处,淡淡道:「若是我所想那人,便说得通了。」 许庄道:「师姐所言,可是钟神秀?」 步剑师微微颔首,应道:「自古以来,上玄宗便以道法着称,并无上乘剑术流传,但以那人的天姿,修行这些驳杂剑法臻至此境也不无可能。」 许庄道:「只是从未听闻,钟神秀竟还精擅剑术。」 闫人鹤犹豫道:「这……小道或有些许头绪。」 「哦?」许庄道:「道友请讲。」 「我听闻上玄宗有一怪人,唤作一风道人,其人嗜剑成痴,苦求剑道却不得上法,还常常四处挑战各路剑术高手。」 闫人鹤道:「十余年前,茫山隐士句芒尊者千寿,大宴群修,一风道人听闻越道友会去为句芒尊者贺寿,便挑专前去挑战越道友,号称虽死无悔。」 许庄与步剑师仔细听闫人鹤娓娓道:「传闻一风道人在句芒尊者寿宴之上,当场向越道友请求赐教,被越道友一剑斩成重伤,不曾恐惧,反而兴奋大笑,若非是那一风道人乃是钟神秀挚交好友,是以钟神秀陪伴他一同前往,在茫山那等复杂之地,还不知落得什么下场。」 「而那日一风道人被越道友斩成重伤,却没有引起钟神秀与越道友生出什么冲突,钟神秀反而称赞越道友的剑术绝艳,使他生出习剑之兴,若修行剑术有成,会替一风道人再向越道友请教。」 …. 说到此处,步剑师清冷的容颜上罕见的生出变化,露出微微惊色,说道:「若真如此,岂不是说钟神秀习剑方不过十年,便练成如此剑术?」 闫人鹤说道:「若道友所料不差,此处与越道友交手之人真是钟神秀,当是如此。」 听得如此骇人之闻,许庄却反而沉默下来,心中忽然想起陈宗玉对钟神秀之述。 炼法境界,便炼成高深道术,如今更不知有何等神通?十年之数,也无上乘剑术修习,便从无到有,炼就一身不俗剑术…… 没由来的心中生出一种许久未现的微微兴奋。 许庄按下兴头,却没有将之斩去,回过身道:「瞧来越师兄与钟神秀并没有真正分 出胜负,已经离了此处。」 他望向闫人鹤,问道:「道友身为令主,入得此方洞天,可已经了解此间情形?」 闫人鹤道:「说来惭愧,或许是因小道只结成中品金丹,无缘获得真正传承,进入此界之后,也只是在各山各峰之间撞运,所以对此间依然知之不详。不过孙道友借法令传信与我,教我往洞天中柱一路而来,想来是有须用得着小道之处。」 许庄点点头道:「果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要再做拖沓,着紧往中柱去吧。」 没想闫人鹤听闻此言,反而现出尴尬,连连回望步剑师神情。 许庄心生疑惑,往步剑师望去,出声问道:「当然,此仅为小弟之见,不知道师姐可有什么问题么?」 步剑师闻言望去中柱高峰,眼中生出些许挣扎,半响回道:「我在此方洞天之中薄有奇遇,欲择地修行,那中柱峰头,便请师弟与闫道友自行前往吧。」 许庄愕然,还未措辞,步剑师缓步行至许庄身前,一双凤眸中的坚定映入许庄眼中。 「孙师兄请我此来,本便只是护闫道友周全,如交到许师弟手中,也不算负孙师兄之望。」 步剑师从手中取出一个青皮葫芦,递到许庄手中,淡淡说道:「这是我得于此洞天之中的玉丸,共有七七四十九枚,效用皆不在六转金丹之下。」 许庄苦笑道:「师姐这是何意?」 步剑师目光动了一瞬,还是解释道:「请师弟代我护持闫道友去往中柱峰上。」 「哎。」许庄轻叹一声,将葫芦推回,说道:「既然师姐修行紧要,自去便是,此物收回吧。」 步剑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观师弟丹力虽然强横,但未臻至圆满,此物有益师弟修行。」 言罢不令许庄推拒,将葫芦往许庄怀中一按,冲闫人鹤点点头,身后剑匣忽然飞出一道剑气,将身一裹,平地飞遁而去。 「这……?」许庄手中握着青皮葫芦,一阵无言,闫人鹤苦笑道:「步道友是道心坚定,行素有数之人,这一路以来小道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 许庄摇摇头,将葫芦收起,问道:「闫道友,我们这便往中柱去吧。」 闫人鹤拱手道:「善。」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悍然出手! 罡风吹云影,天中日悠悠,几度移冬夏,依然复春风。 法源洞天之中,山峦连绵,但到了中柱之下,便只余五座山峰环绕,如今许庄与闫人鹤所在便是这五峰之一的峰头亭台之中。 五峰皆是探入云中的高峰,但中柱之高,仍在另一重云天之上,望而不能见其顶。 而往云下望去,却是不见其底的深渊,中柱与五峰似乎只有亭外的云桥相连。 但许庄与闫人鹤两人,却没急着前往,闫人鹤在亭中静坐,许庄则立在崖边,赏望风云。 目之所及,除中柱之外只能望见左右两峰,左首与脚下皆是白皑雪峰,右首却是赤石险峻,其他皆为中柱所挡,但如许庄所料不差,当是三阳二阴的分布,而往中柱望去,却是苍翠青山。 所谓调和水火,捉坎填离,龙虎既成。这洞天布置之中,似乎也隐含着法源宗对于道法的一些思索之处。 正在许庄若有所思之时,山道间忽然传来熟悉的笑声,一身太素月白道袍的孙素真与越君炀一同步上此峰,笑道:「许师弟,闫道友,好久不见!」 原来许庄与闫人鹤并不是驻足不前,而是闫人鹤收到孙素真借法令传来汇合讯息,是以在此等待。 许庄回过身来,笑着拱拱手,应道:「孙师兄,君炀师兄,是有十几日不见了。」 孙素真哈哈道:「许师弟,为兄还以为需得再等候你们些许时日呢,一路上没有撞得什么奇遇么?」 许庄微笑道:「倒也颇有所得。」 孙素真嘿嘿一笑,也不着急,三人回到亭中落座,又是一番招呼,孙素真又问道:「闫道友,步师姐怎么未与你一道,你们不曾汇合么?」 「唔……」闫人鹤抚起长须,将眼神投在许庄身上,许庄接过话头道:「步师姐与闫道友早已汇合,只是……」 听完许庄将此事娓娓道来,孙素真无奈笑道:「步师姐性情真是一如既往,也罢,她本来也只应承我为我护闫道友周全,不曾应许什么与他人争锋之事。」 越君炀笑道:「步师妹是唯道唯一的性子,定是修行到了关键关头,便顾不得其他了。」 孙素真闻言哈哈一笑,应道确实如此,又话锋一转,忽然道:「师弟,道友一路行来,想必对此方洞天应当有所猜测了吧。」 许庄不动声色道:「师兄可有什么见解了,正好为小弟解惑。」 孙素真道:「想必许师弟,闫道友你们也看出来了,此界根本不是什么道藏,而是法源宗山门,而且全没有什么破败之象。」 这般浅显之事,自然瞒不过众人之眼,没有得到回应,孙素真也不在意,接着道:「这法源宗洞天,根本不似为留下传承所留,倒像……」 「等待法源宗门人归来重新接掌宗门一般。」许庄应道。 「不错!」孙素真赞道:「师弟与我果然所见略同,若我所料不差,这法源宗留下的传承,定是专为命定之人所留,不是法源宗中的高功修士转世修行,便是元神真人转劫归来,才能得到五令传承,接掌此方洞天,重开法源山门!」 …. 「不过纵使是元神真人的推算,我想也不能一言断定万千载岁月的发展,或许法源宗终究还是气运断绝,没有等到重新开启之日,才有了今时我等进入此洞天。」 许庄眉头一皱,启声问道:「师兄开启此方洞天,难道真没有掌教真人法旨?」 孙素真的推论似乎没什么问题,可于他而言,他却知晓这法源宗洞天之中,还有一位万寿犹存的元神真人存在。 固然若旭尘真人所言不虚,他受三灾困扰已逾万年,似乎无暇管及外界什么,但只消他还存身一日 ,法源宗气运便不可算作断绝。 为何元神真人,在寻常修士眼里,与仙神一流也没什么差别? 除去元神真人动辄沉陆覆海,无法想象的神通,便是因为元神真人乃是跳出生死玄关,真正摆脱寿命之扰的存在。 寿元这个词汇于元神真人而言已无意义,致使他们不能永恒存在的只有随着修为增长,大道体悟,自然生出的劫难,也就是风灾,火灾,雷劫,合称三灾利害。 三灾利害对于元神而言虽是劫难,渡不过去,自然身死道消,但若经渡过去,那便是修为大涨,又是万千载逍遥,何况元神真人自还有许多方法,延缓甚至躲避三灾之扰。 因此一名元神真人便是真个身陷三灾威胁之中,也绝不能算是气数已尽,许庄并不相信,法源宗传承是因此缘由出世,而入此洞天之中,便有上玄,太素,阴极三家玄魔大派,背后岂会没有元神真人算计。 是以许庄才有此问。 孙素真疑道:「此事我自然禀报过掌教真人,但真人只让我可自寻同门师兄弟帮手,并无另外吩咐。此事师弟你也是知晓的。」 孙素真也不是蠢货,他的推论也是基于自身所知得出,见许庄似有疑虑,目光一凝,问道:「怎么?师弟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异?」 许庄犹豫片刻,还是微微摇了摇头,应道:「小弟只是有些许疑虑,毕竟入得此界之人,还有上玄阴极两家。」 孙素真见许庄言不详尽,若有所思,转瞬敛去,哈哈一笑道:「师弟放心,上玄,阴极又如何?同辈争锋,我等又有何惧?」 「若背后真有所算计,」孙素真言语中,透露出深深的傲气,不是源由自身,而是与有荣焉,引以为傲,朗声道:「我太素正宗在神洲号称三宗,凭借的岂是传道万载,源远流长?又岂容外人算计,师弟放心罢!」 越君炀似乎有所触动,击掌笑道:「孙师弟所言甚是,宗门便是我等最大依凭,何惧什么算计。」 见此情形,闫人鹤唯有羡慕而已。 许庄一笑,应道:「确有此理,是小弟多虑了,师兄方才讲到何处,请继续罢。」 孙素真颔首道:「好,先前我说此方洞天,并不是什么传承道藏,我们入得此界,虽可有奇遇种种,但却难以寻及法源宗的真正道统传承。」 …. 「但若我们所料不差,此方洞天如此完整,是为命定之人归来重开法源道统,那此界定有中枢所在,或者宗门信物,留待命定之人接掌,只要掌控了此方洞天,那此界之中的任何道书道术,秘法要诀,丹药灵脉,乃至传承法宝,自然具在掌中!」 许庄道:「如此说来,此中枢就在中柱峰上?」 「当是如此没错了。」孙素真道:「我与越师兄已经上得中柱探查了一番,在那峰顶之上有一座大殿,有大阵守护,当是有五令齐聚,才能开启。」 「原来如此,若真是你我猜想一般,法源宗命定的五名令主,自然是不虞不齐心协力。」许庄道:「可如今情形,我们只有两枚法令在手,难不成只有联手其他人开启大殿之选?不知那守护阵法,可有其他方法破解?」 「我自然已经尝试过,还用去了破禁符箓,也没能竟功。」孙素真摇头道:「何况我们再想另寻法门,也已来不及了,我与越师兄在此等候你们之时,上玄宗一等人已经上了中柱峰去。」 「哦?看来为今之计,也只有先齐聚五位令主,合力开启大殿之后再做打算了。」许庄若有所思道。 「是也。」孙素真哈哈笑道,「果然还是免不去正面交锋,我们快些动身吧,莫叫那上玄宗等人久等了。」 许庄自无不可,不过颔首之前,又问道 :「师兄没有联络上越师兄么?怎得都不见他人影。」 「越师兄与我汇合可还在你们之前,不过他留在中柱峰之上了。」孙素真道:「师弟先前考虑也不无道理,其实为兄也早有防备,所以才委任越师兄留在峰上,免得上玄等人万一早有准备,破去大阵抢占了先机。」 中柱峰顶,为一座大殿独据,殿宇宏阔,雄伟壮观,殿前是一处广场,地面俱是玉石铺设,两侧立得一十八根玉柱,上刻玄武朱雀,水火图纹。 许庄与孙素真几人,过得云桥后一路上攀,并不急切,慢行之余还时有交谈,但便是如此,也只花了约莫一刻多钟,便登上峰顶。 踩着玉阶踏上广场,顿时感觉此处似乎正居天日之下,天上已无重云遮挡,大日垂下万丈金霞,耀得此峰之顶灿灿一片。 广场之上果然早有人影。 上玄宗三人便盘坐在广场左侧玉柱之上,正在静定之中,忽然檀冲神色一动,睁目望去,见得太素一行人来到峰顶,双目微微一眯,低声道:「余师弟,孙素真一行最后那人,可就是太素新晋真传许庄?」 余静道:「正是此人。」 檀冲问道:「你可见识过此人道法?」 余静应道:「不曾。」 檀冲忖道:「越君炀,闫人鹤本领稀松平常,越君岚,孙素真固然不凡,但神通也在我预料之中,至于阴极妖人,和那散修人等,更不足为惧,倒是此人,还不知道究竟有几分手段。」 …. 思索片刻,檀冲暗道:「不若我想个法子,先试探此人一番。」于是唤余静附耳过来,低低说了几句,余静眉头微微皱起,沉吟少息才颔首应下。 见余静应下,檀冲微微一笑,忽然朗声叫道:「孙道友。」 「嗯?」孙素真正寻越君岚身影,忽闻檀冲呼喊,眉毛一挑,应道:「檀道友?」 檀冲笑道:「道友来的也未免太迟,可叫在下好等。」 「来得早些迟些,又有什么差别,终究还是需得等候五令聚齐。」孙素真笑嘻嘻道:「要依我之见,倒不如你我都再去四处撞撞奇遇,说不定还寻得几件宝贝。」 檀冲道:「道友说笑了,若能执掌此方洞天,什么宝贝不是掌中之物?」 见檀冲也道出此想,孙素真也不惊讶,从容应道:「说来轻巧,拿来不易。若能执掌洞天固然是好,若不能成,倒不如拿到手里的东西实在。」 檀冲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我想你我都对此界志在必得,道友就不要自谦了,不如这样。」 「那余下令主,也不知道何时才会赶来,你我在此空耗时光,未免无趣,不如你我拿个约定,算作彩头,来场小小的赌斗,如何?」 「哦?」孙素真眯起眼睛,问道:「你待拿什么做彩头?又如何斗法?」 「彩头不宜太大,否则反而伤了和气,不如这样,就赌开启大殿之后,谁人先行一步吧。」檀冲老神在在道:「若你方胜了,在下便让你方先行一步,若我方胜了,自然便是我方先行一步。左右不过一步之差,勉强算个小彩。」 「至于斗法么……」檀冲沉吟道:「素闻贵宗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厉害无比,但说来可惜,在下至今也只从记载和长辈叙述中有所了解,听闻贵宗许道友精擅此术,仗之可以与元婴尊者斗法。」 「恰好我这位余师弟也炼成了我上玄宗的上乘道术,混元炼炁大擒拿,不如便让许道友与余师弟,各施大擒拿手,比斗一番,叫我们开开眼界。」 闻言孙素真皱起眉头,侧过身似乎与许庄商量了一番,这才启声道:「好,这番比斗我代许师弟应下了!」 檀冲哈哈一笑, 应道:「好!」便让过身子,叫余静坐至身前。 许庄正要上前,孙素真低声道:「许师弟,那檀冲心眼甚多,定是要试探你的道术,若没有把握,不如示敌以弱。」 许庄闻言,沉思片刻,却忖道:示敌以弱也没什么意义,不若倾力而为,说不得还能逼那钟神秀出手一观,纵使不成,也可震慑对方。 虽然心中自由定计,但许庄也不辩驳,只是微微颔首,孙素真见许庄将自己话听进,也放下心来,由许庄上前两步,拱手道:「余道友。」 余静微微点头,应道:「许道友。」 两人略略对视一眼,竟然同时道:「请。」 …. 下一瞬间,余静忽然双手聚于身前,五指似曲非曲,结了个混元法印,沉喝一声,肩后忽然飞出一只混沌大手,往前一探,张开五指,便往许庄拿去。 许庄微微眯起眼睛,身形却不见动弹,眼见须臾间那混沌大手已经拿至许庄上方,孙素真面色微微一变,正待出手,许庄忽然单手掐诀,淡淡道:「咄!」 轰!只见一道狼烟也似的白炁自顶门之上轰然爆出,往上一卷,混元炼炁大擒拿手顿时真个被卷成一团混沌元气,乱作一团,那白炁去势全然不减,须臾升起百丈,化作一只纹路分明的大手,五指叉开,掌中风雷炸响,轰隆隆往上玄宗三人拿去! 「什么?」见余静被破去了道术,身躯微微一震,檀冲还未来得及查看,心中猛地一跳,便见那太素大手以泰山之势猛烈压来,还未临头,天地十方压力已经凶猛扑挤而来,面色微微一变,暗叫道:「不好,此人的神通竟如此厉害?竟然还有封禁之能,已是逃不出去了。」 正在此时,一直闭目静定的钟神秀却忽然双目一睁,眼中神芒从他眸子放出,迸射数尺,灼灼比耀日光,双手猛地聚至胸前,也结出混元法印,喝道:「出!」 只见他肩后倏尔升起一道混沌光芒,迎风飞涨,转瞬竟也化出一只百丈大手,浊浊惑目,浑浑吞光,向上悍然迎去! 时间的流逝忽然几乎静止下来,天地之间万物失色,只余一只白炁大手,一只混沌大手,一上一下,缓缓触碰!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擒拿斗法震天地 五令齐聚开殿门 擒拿斗法震天地,风云摇撼荡天涌。 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与混元炼炁大擒拿触碰的瞬间,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振聋发聩的炸响! 无边罡风从中柱之上吹去四面八方,顷刻刮出不知几远,都没有生出止势,遥遥往洞天边缘直去,溃散无数重云,生出一片浑然空洞,露出重重云层遮掩之下的连绵山峦,天日垂下的无量金光,瞬间照遍万壑千山。 中柱之上,两只神通大手几乎同时崩散,化作流云随着气浪四溢出去,吹动在场之人法衣道袍猎猎作响。 在场之人,有闫人鹤这般散修出身,也有越君炀这般世家子弟,但也俱是炼成金丹已久,不是见识浅薄的人物,余下众人,更皆是成就了上品金丹的大派真传,放眼神洲,也是万千修士眼中高高在上的道宗天骄。 但这一番神通碰撞,仍在所有人心中掀起无边波澜。 除钟神秀和许庄之外,所有人眼中俱是浮现震撼之色,似孙素真这般喜怒哀乐无不可形于色的自在性子,更是直接瞠目结舌,少顷才回首与越君炀对视一眼,低声道:「这真是许师弟的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 越君炀只是苦笑。 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对于太素门人自是再熟悉不过,门中也不乏有炼成此神通的同门,甚至作为世家子弟,也并不是没有见过族中尊者演练此神通,威势绝不在许庄之下。 但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势,还是由一名金丹修士使来,由不得他不惊震万分,心中莫名想起一则遍传神洲的流闻,暗暗忖道:莫非许师弟力抗月华尊者,强杀天火杨炼的传闻……竟然不是谣传。 太素门人尚且如此震撼,上玄宗檀冲余静两人更是不可置信。 钟神秀的名号流传神洲已有百数十年之久,对于他的传闻,有深深笃信者,自然也有轻视不屑者,但在上玄宗中,真正与钟神秀有所接触的人,谁人不是真正敬服? 混元炼炁大擒拿手并非上玄宗真传道法所衍生,而是号称在上玄十大神通中也排行前列的上乘道术,据檀冲余静所知,这门道术已经被钟神秀修行到媲美元婴道术的第六重境界。 道术修行越是高深,每重境界之间就越是天差地别,何况以钟神秀无上根基,炼就金汞的修为使来,完全可以碾屑山峦,分海裂地,试问以往岂有同辈可以争锋? 檀冲按下心中震撼,往许庄望去,只见他淡然负手立在广场之上,一头长发,一身宽袍皆被风云卷起,猎猎作响,瞧其容貌,才堪堪青年模样,修行年月显然长不到何处去,可是往那一立,却立时叫人生出渊渟岳峙,巍峨仰止之感。 「此人……」檀冲深吸一口气,心中生出深深忌惮:「此人丹气都未晋圆满,竟然还未炼就金汞……」 许庄并不知道其他人所想,立在白玉广场之中,遥遥与钟神秀相望,心中按止不住的兴奋源源涌出,暗道:「好修为!好神通!钟神秀……果然不负我之期望!」 …. 他并不知晓,混元炼炁大擒拿于钟神秀而言是什么层次的手段,但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已经是他有数的真正杀招之一,与钟神秀抗手,竟然也只能不相上下。 如此情形,没有叫许庄生出退意,反而生出万丈豪情,恨不能忽然出手,与钟神秀真正交手,称量一番自己的真正神通。 许庄定定与钟神秀对视着,望见他眼中炯炯神光,顿时心中了然,知晓自己的手段没有叫此人失望,钟神秀也提起了兴致来! 许庄一身法力顿时奔腾起来,本来因为罡风散去,垂落下来的衣袍顿时又微微飘升起来,钟神秀更是身形微动,就要起身,却忽然间,两人神色齐齐一动,钟神秀又沉身回坐,许庄衣摆也复落下来。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形势顷刻瓦解,许庄折身回到太素一行人中,孙素真做出送了口气的模样,笑道:「这些妖人,散修来得倒是及时,再稍晚一步师弟便与那钟神秀动起手来了,瞧得为兄好生紧张。」 原来钟神秀与许庄忽然停手,是因为察觉了其余人等,也已到了此峰之中。 越君炀道:「师弟与那钟神秀的神通……真叫为兄大开眼界,为兄修行三百多年,如今方知什么是真正绝世风采。」 「师兄谬赞了。」许庄真个轻出了口气,摇头道:「如今还是开启大殿要紧,不过我早晚是定要与钟神秀一较高下的。」 「该当如此。」孙素真道一声善,越君炀又道:「如今令主便要齐聚了,堂兄怎么还不现身,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孙素真道:「无妨,师兄自有他的考量。」 就在交谈之间,白玉广场阶下传来动静,众人循声望去,果见阴极宗与姒玄等人联袂一起,登上了峰。 见此情形,檀冲低哼一声,从玉柱之上一跃而下,施施然道:「檀某自无不可。」 卫令云见两人应下,微微一笑,又冲澹台竟使了个眼色,澹台竟邪邪一笑,大步当先便往殿前走去。 这座大殿整个底基也皆是白玉铺设,比之殿外广场又要高出三丈,由御道模样的台阶通往其上。 御道中间是一块浑然一体,浮雕玄武朱雀的玉石,两侧才是台阶,澹台竟方行至御道台阶之前,空中顿时生出微微金光,阵法禁制浮现,倒也没生出什么惊人杀力,只是抗拒来人入内。 澹台竟也不着急,掐了个诀,拈起一道湛蓝灵光打入其中,金光微微一漾,御道正中的玉石忽然一震,其上浮雕顿时活过来一般,玄武伫立起身,龟蛇张口,朱雀展翅凌空,张喙探爪,神情姿态,皆是栩栩如生,如不是白玉身体,直叫人真以为是神兽复生一般。 澹台竟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一番,思忖片刻,取出一枚蓝玉法令,探手置入玄武蛇口之中,果然正好卡在其中,澹台竟满意一笑,复退回两步。 此番情景,其实孙素真探查此殿时已经见过不止一次,并没有生出什么惊讶,取出法令上前置入玄武龟口之中,自然也是正正好好,檀冲也是如此,在孙素真之后,自然而然取出一枚红玉法令,叼于朱雀喙中。 余下姒玄与闫人鹤两人,虽然没有预料,但见前人施为,也已有所领悟,各自将法令置于朱雀爪中。 随着五令归位,玄武朱雀同时发出低低鸣声,转瞬又投入玉石之中,化作浮雕,而同一时刻,空中禁制却倏尔散去,金光不复,荡然无存,只听大殿前两扇朱木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元婴者神通如何 禁制散去一瞬,卫令云目中闪过微微喜色,足尖微微一点,当先跃上台阶,落到殿门之前。 檀冲指尖微微抬起,忽又思及殿中还不知是何种情形,这才按捺下来,紧接着纵上台阶,在大殿门前落定。 见此情形,无论哪方人马,自然不会再做拖沓,纷纷上前,幸得此殿恢宏,殿门也十分高广,十余人落在殿门之前,竟然也不显得拥挤。 两扇朱木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显露出殿中场景。 只见殿中果然十分广阔,也十分空荡,由九九八十一根鎏金殿柱撑起,一眼望去最里,却是一方贡台,但见贡台之上,供奉的却不是祖师法像,而是一面阴阳双鱼,阳鱼为赤,阴鱼为蓝,调和水火。 而一枚金玉大印,就在双鱼之下,随意摆置在贡台之上,除此之外,只有一尊香炉,便空空如也。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大门洞开的一瞬,卫令云目中微微喜色电闪而过,身形一晃,倏然飘起,穿过大门洞开的缝隙,鬼魅一般往殿中掠去。 这变化来得十分突然,但在场之人都早做了防备,岂会反应不及,刹那之间,檀冲便一扬大袖,亮出早有准备的法决,头上升起一团红云,烈雾翻滚,星火喷洒,旋即红云一分,一道流星似的火光迸射而出,须臾飞射到卫令云背后。 卫令云不屑一笑,大袖略略一甩,背后升起一道幽烟,往那流火一兜,流火怒击其上,竟然没有生出丁点波澜,卫令云去势反而一涨,急速往贡台掠去。 而同一时刻,众人反应各自不同,在闫人鹤倒退两步的同时,玄门等人皆是微微一动,就要顺势追入殿中,阴极宗那无眉道人忽然一指,一团乌墨飞射而出,洋洋一洒,化作一道黑风便往殿门上刮去。 「冥元秽神炁!」孙素真面色微微一变,顿时止住去势。 此炁乃是以阴浊秽气,人欲邪念,冤怨厉魂,甚至天魔恶意,种种污秽炼制而成,最擅污人法器,伤人道行,秽人神魂,可谓厉害之极。 不过此炁也有缺陷,不住炼制不易,而且想要浑浊沉重,运使起来难以如意,其实甚难真个命中敌手,然则此时无眉道人也未锁定谁人,只将此炁往大殿门上一洒。 这神来一手,不说如何建功,至少也能将众人迫退两步,又为卫令云挣得一丝先机,无眉道人唇角一翘,正升起一丝得意,却听淡淡一声:「回风返火!」 只见那钟神秀半凌空中,大袖飘飘,潇洒一指,冥元秽神炁所化黑风倏然倒流,回卷成一团乌墨,转眼之间便飞回了无眉道人身前,无眉道人面色一变,收回指掌,掐起法决几息运法,才将将控制住冥元秽神炁倒回之势。 可惜就在无眉道人运法之时,玄门一行人已经纷纷闯入门中,阴极姒玄一众本拟冥元秽神炁能拦住玄门众人去路,已经准备斗法,忽然见此情形,阻拦不及,恐怕耽误卫令云大事,于是忙纷纷追入殿中。 …. 霎时殿门之外,已经只留无眉道人与钟神秀,还有不急不忙,伴在闫人鹤身旁的许庄。 无眉道人脸皮一抽,心底寒意大冒,猛一收冥元秽神炁,慌忙欲往殿内闯去,钟神秀却又是淡淡一指,道一声:「定!」 无眉道人顿时浑身一僵,便见钟神秀身上飞出一道剑光,明月也似的皎洁,晃得他双目恍惚,便觉颈间微微一凉,头颅已从身上滚落下来。 剑光在空中微微一旋,又回到钟神秀袖中,许庄目光一闪,启声赞道:「道友好手段。」 钟神秀闻言微微一笑,正待启声,忽然目光一闪,草草颔首示意,便身形一动入了殿中。 许庄也不以为意,回头与闫人鹤道:「道友不欲再往殿中去了?」 闫人鹤叹道:「道友也知晓,小道是器师出生,不擅斗法,如今已经启开大殿……」 许庄理解的点点头,说道:「那道友便在殿外等候吧,有孙师兄的符箓,当不能有什么险处,我便先入殿中去了。」 闫人鹤忙道:「道友自去便是。」 却说卫令云当先入了大殿,没有片刻分心理会身后纠缠,化作一缕幽云,顷刻穿过广阔殿堂,直往贡台扑去,就在将将踏入贡台前一丈之时,却仿佛触电一般,足尖一顿,冥冥无处生起一丝明悟:「我非五令之主,不能触及此物。」 就在此时,背后众人已经涌入殿门,卫令云目中闪过一丝不快,暗道一声:「废物。」霍然回过身来,却见檀冲领头入得大殿,身后便是玄门一众混杂,纷纷跃入,姒玄二人与澹台竟紧追而入。 澹台竟头上跃出一柄白骨飞剑,倏然直射而至,孙素真将肩一抖,一道涛涛浪光升起十余丈高,直往三人头上打去,澹台竟一见浪光,便知是法源宗万川归流上法中的厉害神通,不敢随意轻抗,又闪躲开来,姒玄与黑袍道人纷纷效仿。 就在众人各施手段,顷刻交手了几个回合之时,檀冲却头也不回,一入殿中,见卫令云立在贡台之前,不由分说,顶上火云猛烈滚动,倏然百十道流火飞射而出,交织飞射而来。 卫令云轻哼一声,将袖一甩,肩后忽然弥出漫天幽云,席卷而去,檀冲百十道流火攒入其中,突入不过数丈,连闷响都没生出,就被磨灭。 檀冲也不见惊色,只是眉头一皱,又见滚滚幽云磨灭他道术,竟然不减分毫势头,如潮汹涌而来,遮天遍地,檀冲双手掐起法决,天顶红云之中,倏然升起一道灿灿金光,细瞧居然是一盏青灯,只是光焰太过耀眼,往四面八方照去,金光所指之处,幽云顿时如冰雪遇日消融。 眼见法器建功,可檀冲面色却猛然一变,只见幽云褪去之处,数之不尽的干瘪魔爪从中探出,胡乱抓摸,阴风肆嚎,齐齐往下抓来。 …. 澹台竟几人面色剧变,猛然脱身,闪过殿门旁去,好在卫令云终究没有真个对同伙痛下杀手,幽云一分,叫他们遁了出去。 干瘪魔爪直往玄门一众抓去,其速不甚快,可檀冲心中却寒意大冒,身后众人更是齐齐脚步一停! 几乎刹那之间,檀冲法力已经勾上了身上的护道符箓,就在将要触动之时,背后却忽然轰隆一响! 只见一只混沌晦光,溟溟涬涬的大手越过众人头顶,五指大张,往下一拿,无边幽云便被束起一般,往其掌间收去,其中无数干瘪魔爪,纷纷攀上混沌大手五指,利爪竖起,狠狠抓下,混沌大手微微一颤,旋即五指猛然一拢! 指掌之中,传来仿佛利刃划过金铁的厉声哀嚎,旋即大手又是一震,猛然爆散,混沌元气与幽云余下薄雾飞散弥漫,一道乌光凄厉嚎叫着飞回卫令云身前,旋绕卫令云几圈,躲入袖中。 卫令云眉头微微皱起,目中迸射出危险光芒,直望着殿门,只见一名英挺神焕,仪度非凡的青年道人跨步入内,其声同时传来:「卫令云,你果然已经炼成元婴。」 卫令云淡淡道:「钟神秀,我听说过你,应玄门气运而生,天生的道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檀冲面色难堪道:「卫令云,你这是在自寻死路,以为阴极魔宗保的住你么?」 卫令云哈哈一笑,不屑道:「卫某入此洞天之后,正巧修行圆满,蕴生元婴,怎么?就因此该对你们这些个金丹‘小辈,退避三舍么,凭你们三宗六派的狗屁规矩?」 此时许庄正不紧不慢,跨过大门入得殿中,闻言顿时了然,忖道:无怪此人给我的威胁之感,还在钟神秀之上,原来如此。 「若是惜命就赶紧退去,待卫某掌控此方洞天之后,大可饶你一条生路!」卫令云目光一转,落至大殿一旁的澹台竟几人身上,漠然道:「澹台师弟,去将那金印取来。」 澹台竟姒玄几人不敢不从,连忙往卫令云身旁掠去,孙素真身形微微一动,待出手阻拦,却见卫令云目光猛扫过来,立时一顿,心中生出憋闷之感:「该死……也不知上玄之人,可敢一并出手?若越师兄在此便好了,我等师兄弟联手,不必外人,也未尝不能与此人斗上一斗。」 想到此处,更是郁闷,也不知道越君岚究竟去了何处? 正在此时,却见钟神秀忽然一甩大袖,一道剑气飞射而出,在大殿地板上划出一线,堪巧拦在澹台竟几人身前,淡淡道:「我奉劝几位道友勿过此线。」 「什么?」澹台竟心头一跳,不可置信回望钟神秀一眼,又向卫令云看去,只见卫令云面上露出冷笑之色,阴沉道:「钟神秀,你莫非以为破去我一门道术,便真能与我交手么?」 钟神秀淡淡道:「我确想向道友讨教一番,元婴者神通如何?」 …. 「找死!」卫令云忽然一声爆喝,天门之上顷刻升起幽云,一头披覆甲胄,一手持刀,一手持叉,一手持钟,一手空空的四臂巨魔一跃而出,驾着滚滚幽雾,顷刻杀至众人身前。 「来得好!」钟神秀朗声一笑,天门之上忽然紫光闪烁,轰隆一声!一道紫色雷霆霹雳闪过,刹那间劈在四臂魔头身上,四臂魔头来势猛然一止,似乎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果然是祭炼已久,媲美元婴的魔头,否则岂能在我紫霄神雷之下幸存。」 钟神秀并不感到意外,反而忖道:「不过卫令云当确实是入得此方洞天才晋升元婴,否则绝瞒不过元神推算,这魔头定是其为数不多的厉害手段,正好先断其一臂。」 思量之速,比之电光火石,都要快速许多,刹那之间钟神秀已有了定计,一身手段,倏然尽数施来! 只见一道滢滢剑光,倏然从其袖中飞射而出,转瞬分化三十二道,杀将而去,头上紫光,又闪烁不定,似乎酝酿起又一道紫霄神雷来,混元炼炁大擒拿,又复使出,升涨十余丈大小,狠狠往魔头拍去! 卫令云目中厉色一闪,那四臂巨魔浑身微微一震,昂首一啸,浑身筋肉鼓起,顿时又动弹起来。 只见其背后猛然破体生出两臂,长伸四五丈有余,往上一顶,撑住混元炼炁大擒拿,浑身竟然猛然一沉,腰背驼下数丈,好在还是撑住了压力。 魔头怒吼一声,将两臂刀叉齐齐挥起,舞得密不透风,空余之手,却抓起一团幽云,掌中运炼片刻,往前一掷,竟也化作一道漆黑霹雳,与紫霄神雷当空一撞,顿时轰隆一声,大殿稳稳当当,足下山头却猛然一震! 于此同时,魔头最后一臂,高高抬起,手中铜钟,就要摇动。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一瞬之间,见钟神秀与卫令云忽然交手,玄门一众纷纷反应过来,孙素真心里暗叫一声:「好个钟神秀!」便猛然动手,将肩一抖,涛涛浪光又复升起十余来丈,往四臂魔头卷去。 却说孙素真这门神通,也是十分厉害,如与同等修为的修士交手,通常浪光一打,不论什么飞剑法器,通通可以卷入其中镇压起来,此时面对元婴修士御使的魔头,孙素真倒没有妄想轻易竟功,操纵浪光往魔头舞刀一臂卷去,魔头一刀斩入浪光之中,果然如入漩涡,大刀去势微微一顿。 「正是此时了!」孙素真沉声一喝,将丹力运起,源源涌入浪光之中,增生出无边大力,一时之间将魔头一臂牢牢制住。 余静正掐混元法印,将混元炼炁大擒拿飞出,见孙素真行为,心头一动,将大手一 催,本欲往魔头持叉一臂抓去,却见魔头将叉舞起,防御钟神秀飞剑,不好抓摄,瞬间心中一转,大手往魔头持钟一手拿去,魔头果然上当,将叉挥来,余静顿时调转大手,将叉一握,死死攥住! 两人施法,没有一句交流,却默契自生,钟神秀目光一闪,顿时知晓他二人所想,见两人果然制住魔头双臂,钟神秀抓住一线之机,三十二道剑光化作一圆,往魔头脖颈斩去。 不过元婴魔头,岂是那么好钳制的,卫令云猛然一催法力,魔头双臂一振,便将孙素真与余静神通破去,两人身躯皆是一震,受了反震之伤,而魔头两臂猛然回护,交叉挡在脖颈之前,却挡了个空当! 原来钟神秀早有预料,见魔头收回两臂回防,剑光倏然一拐,顿时将其持钟一臂削下,低喝一声:「孙道友!」 孙素真闻声知意,强忍伤势,将浪光抖开,往上一兜,便连臂带钟一并卷入,镇压起来。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斩却十万重云 钟神秀与卫令云闪电般的一个回合交手,便在孙素真与余静从旁协助之下,斩下了卫令云魔头一臂。 孙素真将浪光抖起,往那魔头铜钟法器一兜,顿时将之卷入其中,紧接着浪光之中,水色汹涌***起来。 孙素真本就受了伤势,被那法器一挣,面色登时一白,噔噔连退两步,好在背后突然伸出一掌,轻轻一抵,将孙素真接住,这才叫孙素真稳住脚步。 孙素真不看也知,是许庄来到身后,为他护法,这才轻轻出了口气,浑身法力镇住卫令云法器,叫其收摄不得同时,自身也再难施法,但面上犹轻松笑道:「许师弟,你还不出手么?」 许庄老神在在道:「师兄勿要急切,此魔道行甚高,需得寻个绝妙时机,到时且看小弟手段。」言罢目光微微一动,往虚处无物之地微微一扫,唇角露出莫名微笑。 却说得此战果,玄门一众,皆是精神一振,而澹台竟,姒玄三人往卫令云望去,只见其面沉似水,目珠一动,斜睨而来。 三人心中一寒,知晓卫令云残暴之处,不敢再做拖沓,澹台竟顿时越过地上剑痕,欲往贡台飞去,不料地上剑痕之中,忽然明光一闪,一道剑气迸射而出! 澹台竟心中一跳,身形一晃,背后越出一具分身,没得及掐诀施法,急急一挡,只见剑光电闪而过,分身顿时腰斩,滚落在地,化作一具上下分离的白骨,下身还在竭力往上身爬去,半晌后才没了动静。 剑光犹朝澹台竟射来,好在白骨法身挡了一瞬,澹台竟这才来得及还击,祭出白骨飞剑,迎头一斩,那剑光终究后继无力,被澹台竟抵挡下来。 「我已奉劝过道友,切勿越过此线。」钟神秀声音穿过幽雾轻飘飘传来。 澹台竟如不是折了一具白骨法身挡劫,已经身首异处,却不敢发怒,不是畏惧钟神秀之威,却是知晓卫令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赶忙往贡台掠去。 见澹台竟识相,卫令云这才满意些许,还未收回目光,忽然听得长声一喝:「哪里走!」 只见一道焰光,一道白虹,前后穿出幽雾,竟是檀冲,越君炀两人,逼近此处,往澹台竟去路拦去。 卫令云目色一沉,屈指一弹,登时一道乌光飞去,顷刻便要痛下杀手,却见一丛清光横里飞出,将卫令云道术拦住。 这丛清光,自是钟神秀发出,檀冲两人,胆敢越过殿前战场,也是钟神秀授意。 「又是一门六阶道术……」卫令云回目望去,只见钟神秀手掐法诀,朝他微微一笑。 而手下魔头被斩去一臂之后,十几个回合之间,已被钟神秀杀的左支右绌,剑光来去,留下伤痕累累。 看来非得先除去此人不可了。 卫令云目中寒光一闪,双手一指顶上烟云,一指四臂魔头,紫府婴儿运起磅礴法力,森森道:「无知小儿,胆敢沉水入火,自取灭亡!」 …. 下一刹那,四臂魔头声嘶怒啸,乌雾翻滚,浑身伤痕瞬间愈合,肩膀断处一阵蠕动,手臂猛然破体而出! 魔头四臂复生原样,只是手中没了铜钟,刀叉护住身躯,两只空手齐齐往上一抓,擒住仍然不断压下的混沌大手,猛然一撕! 混元炼炁大擒拿顿时崩散,化作一团混沌,那魔头凶焰滔天,又一抓将混沌元气团团摄起,开始运炼阴雷。 钟神秀正要施法应对,忽然心中警醒,生出威胁之感,挑目望去,只见卫令云顶上幽云,旋转滚动,阴风肆嚎,紧接云头一分,其中悚然露出一只巨目,血丝遍布,目白之中三枚恐怖瞳珠旋换,齐齐一动,往钟神秀望来。 钟神秀双目一凝,手中竖起法诀,登时将道术时来,虚空之中,闪过无 形霹雳,直迎向那三瞳魔眼视线,在冥冥层面碰撞,那三瞳魔眼如遭针刺目一般,猛然闭阖眼皮,往幽云之中缩去。 钟神秀浑身亦是微微一震,颅中传来阵阵不适,「厉害,以我如今神念强度,果然不能压盖元婴修士一头。」 就在电光火石的神念交锋之间,四臂魔头已经运炼无穷雷霆,霹雳炸响,毁灭气息满溢而出。 却在此时,一直在一旁仔细观摩的许庄双眼一眯,暗道一声果然! 卫令云手段确实强横,如不出许庄所料,似钟神秀这般人物,与寻常元婴修士斗法,恐怕都不会落入下风,却也奈何不得此人,反要落在下风。 但许庄也已经察觉,此人虽然魔焰滔天,但成就元婴时日不长,真正强横手段并不繁多,并非那么难以应付。 说来卫令云此时情形,这与初成金丹时的自己,颇有许多相似之处,固然其人根基不凡,想来昔日在上品金丹之中当也是佼佼存在,才一成就元婴,就如此厉害,可并不繁多的手段代表着面对真正的多番威胁时,便会捉襟见肘。 如是寻常金丹修士道术,随手即可抹去,自然对其生不出什么威胁,但许庄对自己的神通自有许多自信,何况静待一线时机者,还不止自己一人。 「如此一来,已可出手尝试。」许庄目光略过殿中某处,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定计,将声传一线,传到钟神秀耳边。 此时四臂魔头无边雷霆就要劈下,钟神秀强行定住心神,思道:「看来不能再强求完美,须得出手了。」 顿时法诀一变,顶上闪烁不定的紫光猛往里一缩,气息完全敛收,就要喷迸而出之时,钟神秀耳边忽然传来传音入密之声:「……」 钟神秀闻言,顶上紫光又复闪烁收缩两个刹那,钟神秀下定决心,无视那四臂魔头,摇摇往卫令云一指! 与此同时,四臂魔头将臂高举,无边阴雷就要劈将下来,钟神秀身后却忽然现出许庄身影,飘飘半凌空中,一手单指轻点眉心掌间一枚三头六臂的尊象玉佩微微一晃,一道玉光飞射而出,照在四臂魔头身上。 …. 四臂魔头身体一僵,掌间阴雷轰然反噬,滚滚炸裂不停。 而钟神秀越过魔头,摇摇往卫令云一指,顶上紫光便即光芒大放! 轰隆!殿堂之中,连绵不断的轰鸣炸响,千百道紫霄神雷喷迸而出,炸穿无数幽云,劈头盖脸朝卫令云打去。 这忽然变故,一时出乎了卫令云意料,但还不至能偷袭卫令云成功。 钟神秀神通固然厉害无比,但卫令云自有手段可以抵及,只是此时卫令云心中却有另一层顾虑。 沉思一瞬,卫令云将袖一抖,取出一面盾牌,盾面之上长着一幅似哭似笑的苦痛人面,法力一催,人面盾牌迎面飞出,往前挡去。 人面盾牌本来似哭似笑,面目苦痛,突见漫天紫霄神雷劈来,面色一变,满是抗拒,目中滚滚流出热泪,口中无声哭嚎,可惜只能在卫令云的催使下迎面挡去。 只见满顶紫光闪烁,雷霆霹雳不断,人面盾牌死死护住卫令云上方,哭嚎不断,最终绝望的闭阖双目,经受无数紫霄神雷劈打,气息渐渐衰弱。 见紫霄神雷被卫令云防住,许庄不惊反喜,暗道一声:「好机会。」 原来方才许庄传音钟神秀,正是与其磋商,为他抵挡四臂魔头,叫其以紫霄神雷,逼出卫令云护身手段。 而在卫令云护身手段被钟神秀逼出之后,才是许庄祭出杀招之时。 许庄指尖倏然脱离眉心,先天太素解离神光电射而出,瞬息穿透幽云,直指卫令云头颅而去。 卫令云目珠一动,在场一众虽然人人炼 成金丹,但除钟神秀之外他目中本无别人,纵使许庄将其魔将定住一瞬,也没使他生出忌惮,可许庄神光一出,强大的灵识顿时警铃大作。 「此术不可硬抗。」卫令云目光扫过周围,紫雷激荡显然特意为阻他逃遁而来,心中急转,已经生出应对之法,可如此一来,他所顾虑者,恐怕便无法顾全。 然而生死关头,何处来得完美之选,卫令云无暇多想,浑身一震,一道乌光倏尔从不知何处,升至天门,一双漆黑手掌扒开云头,就见一尊漆黑婴儿一跃而出!架起滚滚幽云,护住婴身,便飞避出去,余下一尊肉躯,转瞬被先天太素解离神光洞穿其颅,在眉心留下一个浑浑空洞。 卫令云竟然舍去肉身,将元婴跃出逃生!许庄纵然有所预料,猜他定有应对之法,却没曾想到是如此选择? 莫非真已默驴技穷?许庄眯起眼睛,忖道:「究竟是否时机已至?」 这一瞬在许庄眼中被拉到无限长久,终于某一刹那,虚处无物之地忽然一道人影,一道剑光,脱离无形无质之境,现出形体,那人白发飘飞,手掐剑诀,指尖剑丸倏尔拉至发丝般柔细,旋即一闪,便飞到卫令云元婴之前。 越君岚,果然就在此处! …. 原来越君岚一直以无上玄功,生生化作无形无质之境,藏匿在虚处无物之地,直到其跟随众人入得大殿,因为挪动位置,才叫同样精通太素有无形质剑气的许庄,发现了其所在,而许庄一应所为,也正是为越君岚创造真正杀机! 越君岚剑术,已经触及质尽终极,剑光之速远远超出雷音境界,只是一闪,顿时将卫令云元婴斩成两半,却化作乌烟散去! 卫令云被许庄先天太素解离神光洞穿头颅的身躯,猛然一声厉啸,浑身筋肉片片鼓起,骨刺从肢节之处破体而出,顷刻化作一头狰狞骨魔,一跃而起。 原来卫令云一直谨慎防备的不是许庄,而正是一刻也没现出身形,却叫其灵识一直感到如芒在背的越君岚! 卫令云遁出的元婴,竟然只是一具分身,而其肉身,也根本不是人躯,早已被其炼做魔身,无怪敢以肉身,受许庄先天太素解离神光洞穿,还有身还之理。 卫令云厉声长啸,一跃而起,裹起一道狂风,悍然朝越君岚杀去。 虽然一击不成,但越君岚没有太过懊恼,这一着已经掀开了卫令云最后底牌,接下去众人联手,并不惧在与此魔一斗,是以见此魔杀来,越君岚也不恋战,化作一道白虹,借剑气而走,顷刻脱离了战圈。 许庄见状,顿时运起法力,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蓄势待发,只待那魔头追来,立马就是迎头一击,却见卫令云诡异一笑,猛一折身,又往檀冲,澹台竟几人交手之处杀将而去! 显然此魔知道大势已去,只是假做追击,实则声东击西,顷刻便扑杀至檀冲,越君炀上首! 卫令云迅猛杀来,檀冲脸色剧变,登时触动护道之法,身上猛然现出一道堂皇辉光,越君炀也不敢存具丝毫侥幸之心,瞬间将炁真罡元咒符箓使出,护住己身周全。 卫令云堪将杀至此处,又见两人身上升起不弱道术防护,身后钟神秀已经飘飘一指,顶上紫光一转,又是十数道紫霄神雷劈来。 卫令云颅中嗡嗡作响,无穷憋屈从心中升起,只觉自己神通明明最是强横,何以处处碰壁,处处吃瘪?简直恨欲发狂,莫名狂叫一声,又一折身,也不管姒玄两人,抓起澹台竟,架起狂风直冲贡台而去。 许庄眉头一挑,先是感到不妙,此魔见斗法不敌,目的放回贡台金印,若不能及时制止,迅速将其斩杀,恐怕又生变数,下一刻心中却倏然生出欣喜,见那魔头莫名发狂,折身而去之时,后颅露出一圆浑浑空洞, 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此魔终究是大大高估了自己魔躯之坚,更远远低估了许庄先天太素解离神光之利! 头乃六阳魁首,脑是身神至尊,卫令云施以障眼之法骗去越君岚斩杀的同时,硬扛一记太素神光,已经伤及元神,是以才有失控之举。 说时迟,那时快,卫令云化作一道狂风,将澹台竟往贡台前一掷,又是一啸,澹台竟眉头狂跳,不敢犹豫半分,快步上前,探手去抓金印,忽然听道一声:「钟道友!」 澹台竟已将金印拿在手中,霍然回首一望,只见钟神秀浑身氤氲升腾,叫澹台竟不可想象的丹力法力元聚,摇摇一指卫令云,喝道:「定!」 卫令云猛然一僵,只觉身形全然不受控制,心中瞬间升起的却不是应对之道,而是无边慌乱,然则正是这短短一瞬,已经断绝了一线生机。 许庄一头长发不知何时披散下来,飘飘飞凌空中,单手剑诀一指,大灭庚金剑飞射而出,往空中一斩! 一道白金炽目,气冲斗牛的剑光冲天而起,只是一闪,便掠过卫令云魔躯,去势不见衰减,纵起万里,斩破殿宇,划开十万重云,露出一片青天!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撕天裂地 一处空空荡荡,幽雾飘飞的阴森大殿。 卫令云垂手立在殿堂正中,头颅低垂。 地板是乌玉铺成,朦胧可以透视,瞧见乌玉板下一只只苍白大手不停拍击,无数凄厉不成人形的面孔拥促在一起,发出无声的哀嚎。 卫令云无动于衷,双目直直透过地面望着不知何处。 咄,咄,咄。 脚步在空荡大殿中回荡,一人来到阴影边缘,问道:「卫师弟,你可考虑好了么?」 卫令云仍沉默了片刻,说道:「真人有令,弟子不敢不从。」 那人笑道:「不敢,就是不愿了?」 卫令云道:「事关宗门大计,弟子岂敢不愿?」 「哈哈哈。」那人长声大笑,说道:「卫师弟,你啊……」 「没关系,知其行便不必知其心,只要此番能夺得法源洞天,为我阴极宗重出玄黄立下大功,真人不会亏待你的。」 卫令云沉默不言,只是微微颔首。 那人也不在意,抛出一物,自顾说道:「师弟功行早已圆满,有此一元灵真,蕴生元婴需要几日。」 卫令云答道:「九日可成。」 那人赞道:「好!师弟去往法源洞天之后,再成就元婴,如此当能横扫八方,万无一失了。」 卫令云轻叹一气道:「如此施为,当真瞒得过那玄门真人么?」 那人淡淡笑道:「师弟尽管放心吧,你是为宗门立功,宗门岂会弃你不顾。」 卫令云眼珠动了动,应道:「我知晓了。」 「很好,那师弟自去吧,好生准备。」 那人说道一半,卫令云便转身大步往殿外走去,那人忽然又才反应过来似的,呵呵笑道:「欸!师弟,还有一事需师弟切记。」 卫令云停下脚步,问道:「什么?」 那人道:「宗门只允许成功。」 卫令云目光一颤,问道:「若不成呢?」 卫令云怔怔的转过头来,一道连血丝也不能察见的缝隙,由天门至胯间,将其分为两半。 魔躯之上,还有肉须竭力生出,欲要接续身体,随后被残余金气剑气斩杀。 卫令云没有在意伤势,只将目光久久留在金印之上。 「我败了?」 卫令云五感六识感到一阵迷蒙,天地开始旋转起来。 「我将死了?」 卫令云似乎失去了知觉,那人的声音却仿佛在耳边震耳欲聋:「那请师弟燃烧姓命,点燃真人符诏吧,如此也算戴罪立功,说不得真人怜你苦劳,还可带回你一点真灵,免得就此魂飞魄散。」 卫令云嘴角极力勾起一丝嘲讽,「戴罪立功?何其可笑?我何罪之有!」 可是魂飞魄散,实在太过令人恐惧。 可是自己最珍视之物,还在阴极之中。 「道友……你说的不错,修魔之人,不惧万物,最惧‘弱点,。」 蓬!卫令云魔躯倏然化作一团火炬,燃起漆黑烈焰,滚滚幽云狼烟一般冲天而起,没入高高穹中,去往不知何处。 …. 许庄抬目望去,只见狼烟没入高高穹中,去往不知何处,目光中露出一丝惊疑:「这是……」 孙素真眉头一皱,将肩一抖,浪光滔起,往卫令云打去,意外的是,卫令云身躯仿佛只是一具炭火一般,遭孙素真神通一打,顿时灭去烈焰,只余一堆漆黑炭屑散落在地。 「此人究竟……」孙素真还未得及说出疑惑,忽然听闻「咔呲!」一声,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澹台竟手中金印忽然一颤,生出一道裂痕。 「此物乃是洞天中枢。」许庄目光一肃,「此物将毁……那洞天岂非?」 「澹台竟,你捣的什么鬼!」檀冲沉声喝道,就要上前拿人,忽然面色微变,下一刻,足下猛然一震!这绝非单纯足下大殿,甚至山峰的震动,而是整个洞天都摇动一起来。 孙素真抬头望去,面色剧变:「外界有元神真人在攻击此方洞天?是阴极宗?」 天空开始颤动,仿佛承受着不知何处而来的重压一般,沉沉欲盖下来,无边雷火滚滚生出,又逸散而去,空中禁制开始偏偏破裂,许庄忽然回望,却见金印仿佛到了极限,突然崩毁,整座大殿轰隆一震,金柱倒倾,本就被许庄斩开的殿顶豁然塌下,整座大殿顷刻就要化作废墟。 檀冲稳住脚步,面色变幻:「阴极宗欲夺此界,是为万世基业,如今不成,难不成想要毁了此界么?」 众人还正惊异,随着金印碎裂,大殿崩塌,忽然又一声咔呲异响,贡台上阴阳双鱼倏然裂碎,刹那间无数道光华从中迸射出来,许庄瞬息一眼,便见其中有竹书,玉简,道冠,法衣,金剑,玉炉,铜鼎,净瓶…… 各色华彩,闪烁宝光,同时喷迸而出,四面八方飞去,顷刻间已经遁出数里。 孙素真忽然双目一亮,心中叫道:「万川归流书!」无暇等待,更无暇呼喝,顿时拔起一道流光,直追一道光华而去。 不止孙素真,这忽然变故,只叫众人刹那一怔,便纷纷反应过来,无暇再考虑其他,数道遁光登时拔地而起,各自往空中宝光追去。 许庄反应自是迅速,顿时架起剑光,追上空中,果然没有受到禁制拦截,见各色宝光四面八方遁去,还未有定计,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旭尘真人手段,一门口决忽然从心中流过。 许庄心中一醒,掐起法决,「呼汝名曰混元宝盖厥中惟虚厥外惟无……」将法决念来,顿时法力冥冥勾去,抬目一望,便见一道溟溟晦光一顿,似是犹豫了一瞬,又往外遁去。 「便是此物了。」许庄目光一闪,不再拖沓,剑光一催,顿时直追那不甚显眼的光华而去。 「许庄!」众人各追宝物,场面顷刻乱作一团,无暇料理澹台竟姒玄几人,澹台竟正自暗喜,追拿一道宝光而去,忽见许庄剑光一闪,划开气层,轰隆之中疾射而来,面色一白,猛掐一个法决,化出四五道白骨法身,四散分逃而去。 …. 许庄没有闲心搭理此人,剑光直跃过此人追去,口中念动法决,那晦光却始终不为所动,许庄皱起眉头,忖道:「莫非是法决有误?何以收摄不能?」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只得急追不舍的同时,法决念动不断。 不料此时,许是被许庄念得烦了,前方竟然传来一道稚嫩声线,叫道:「小子,勿念了!是谁教你的口诀?叨叨絮絮,扰人清闲!」 「什么?」许庄浑身一震,一个名头跃入心中:「真形法宝!」 幻形法宝,经历长久祭炼,宝禁圆满,就会遭致天劫,度过劫数,便能凝聚真形。 真形法宝灵性已经可以称为元灵,可以离器出游,会自主增长威能,元灵也会从初成真形的懵懂随时间,增长阅历,提升智慧,亦会遭遇劫数,除了手段依赖本体以外和道门元神真人一般无二。 眼前此宝,竟然出声言语,交流与常人无异,显是生出元灵,凝聚真形的无上法宝! 也可以说,此时在许庄面前的便是一尊道门真人! 此时许庄已经生出退意,那声音反倒叫道:「小子!问你话呢?莫非你就是聋子?」 下一瞬间那声音又从许庄心中响起,叫道:「小子!谁教你的口诀?快快回话!」 许庄面色微微一变,应道:「晚辈不知真人当面,一再冒犯,还请真人恕罪,这收摄口诀乃是旭尘真人所传。」 「哦?真人,这个称呼我喜欢。」那声音似乎不在意许庄的回答,反而因为一个称呼欣喜起来,许庄只见那晦光一转,忽然现出一名圆嘟嘟,肥嫩嫩,不过三四岁模样的道袍童子,头上一只冲天辫,许是留的过长了,尾端散开,似一把小伞一般。 道袍童子笑嘻嘻道:「喂,小子,你叫什么?」 许庄应道:「晚辈许庄,道号道妙。」 「哦,道妙……法源宗有这个班辈么?」童子纠结了不过片刻,便笑嘻嘻道:「许庄,再唤声真人来听听。」 许庄不敢不从,恭敬唤道:「真人。」 童子满意至极,点了点头,这才反应过来,迷糊道:「方才你说谁人教你的口诀来着。」 许庄回道:「是旭尘真人……」 「哦!旭尘子!」童子喜道:「他还在呢?现在何处?快带本座去见他。」 许庄恭敬应是,又掐诀念起另一门口诀,身前飞出点点灵光,在空中辨了一下来路,顿时往东飞去,许庄与道袍童子两人随着灵光,不过飞出十余里,便见群山中现出旭尘真人所在的冰山来。 见此冰山,道袍童子便惊讶出声,叫道:「玄炼避劫冰魄?」 「玄炼避劫冰魄?」许庄心中一动,默默将此名记起,便见冰山之上有豁然现出一洞,许庄带着道袍童子往洞中落去,径直便到了冰穴之中。 「旭尘子!」一入冰穴,道袍童子便启声叫道。 …. 「混元宝……混元童子。」旭尘真人惊讶的声音传来,「你竟然渡过天劫,凝聚真形了。」 混元童子不满道:「叫本座混元真人!」 旭尘子苦笑道:「是,混元真人,不知您既然凝聚真形,为何还在门中……」 之后许庄便见混元童子张口闭口,却无声线传出,两人显然传音交流起来。 许庄难免十分好奇,只是元神真人传音,也无从窥探,只得在一旁候着。 正在此时,冰穴忽然摇晃起来,而且愈来愈加剧烈,震动不止。 旭尘真人长叹一声,道:「哎……看来已是时候了,烦请童子护持小道,离开洞天吧。」 混元童子先是不满强调道:「唤本座真人!」又愤愤道:「哪里来的贼子,胆敢攻打法源洞天,我去教训他一番。」 旭尘真人劝道:「真人息怒,如今法源正宗,恐怕只余你我,还是先行退去再从长计议吧。」 混元童子纠结片刻,才道:「纵使有我护法,如离开洞天庇护,也无法为你拖延火灾到来多久……」 旭尘真人坚定道:「小道自有主意,请真人为我护法吧。」 混元童子这才点头答应下来,旋即一扭头瞧了瞧许庄,哼道:「小子,原来你不是我法源门人。」 许庄心头微微一跳,勉强应道:「是,晚辈是太素门人。」 混元童子撇了撇嘴,忽然肉肉手掌抬起,一指许庄,一道玄奥符箓一闪而过,落入许庄体内。 只听他道:「这是旭尘子托我予你的报酬,可以启用三次。」 许庄大喜,恭敬道:「谢过两位真人。」 旭尘真人道:「小友不必如此,此乃应有之礼,日后有缘再相逢吧。」 话音一落,许庄足下忽然一空,在他连眨眼也未做的不知道哪一刹那之间,冰山,真人,童子,已经消失无踪,遁去冥冥,耳边反而传来真人留音,劝道:「小友勿在此方洞天久留,老道去也。」 许庄还未在空中停稳身 形,忽然似有所感,抬目一望,天宇震颤似是到了极限,不知何处响彻起令人牙酸的呜鸣,旋即豁然裂开一隙!一只山峰一般的指爪,从裂隙之处插入天穹之中。 天空猛然仿佛鸡子破碎一般,片片破碎,又一爪,又一爪,一只只山峰般的指爪从刺入此方洞天,细细一数,共有九指之数。 「阴极元神……」许庄面色难看,心中升起不可置信:「阴极宗,真如此嚣张疯狂?」 下一瞬间,九指猛然屈起,似乎抓住了天幕一般,猛然一撕! 青天被揭去一豁,露出虚空,黑暗,幽怨,深邃,在不知几远之处,闪烁着细微光点。 「这是宇宙虚空?法源洞天,难道在玄黄之外?」许庄勉强在空中立住身形,深深凝望着那道天之痕一般的豁口。 忽然宇宙奇景又被墨色掩盖,那九指魔爪,又从外探入洞天之中,九指张开,浓浓幽雾从破裂之处渗入,卷起无边阴风,顷刻呼啸整片天地。 轰隆隆!视界之内,整座法源山门悚然破碎,一道道仙峰灵山,被从大地之上撕裂,无数灵脉,无数宝光,被阴风卷起,往天外升去!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玄魔争劫 谁是道也? 阴风怒号,山岳碎裂。 那从天外探下的魔爪大小便有数千里,遮天蔽日,其上纹路,仿佛山壑,歪歪扭扭,勾出魔性符箓,眩惑目神。 许庄定住心神,睁开法目望去,只见魔爪九指张开,掌心之间,裂开一张血口,一道漆黑的舌头从其中垂出,舌尖微微勾起。 阴风裹起无数灵脉,宝光升上天宇,在空中汇成一团,越聚越广,仿佛生生造出一颗星辰一般,似是成了规模,便往九指魔爪掌心血口中飞去。 是了。 许庄心中忽然了然:玄黄界一向玄门鼎盛,神洲大地,更是为三宗六派彻底把持,似阴极宗这样的魔门大派,也只能隐藏在虚空之中,不知何处修行。 玄门大派占据洞天福地,调和地气,温养灵脉,天人共长,气运实力愈来愈盛,道传万载不见颓势。魔门却有损无余,传承愈艰。 阴极宗图谋法源山门,是为万世之基,功败垂成,就干脆撕裂洞天,竭泽而渔,收摄所有灵脉宝物…… 惟让许庄不解的是,魔门元神,真个如此嚣狂,玄门真人莫非没有应对? 许庄正思索时,一道阴风席卷而过,许庄身上瞬间覆出灿灿霞衣,也抵御不住,紫光顷刻便被削去一层,足下一轻,被往空中刮去。 许庄面色微微一变,丹力狂涌而出,源源生出霞衣,都不能脱出阴风之困,又使出炁真罡元咒,才终于定住身形,竭力往阴风之外闯去,艰难脱身而出。 「无论如何,此间已经不能久留。」许庄下定决心,取出金剑,便要激发之时,忽然那遮天魔爪掌中的血口发出一声震天的尖啸。 许庄身形猛然一跄,心神之中魔乱丛生,一身法力险些开始胡乱奔腾,幸得此时明尊象相佩忽然一动,流出一道清气,顷刻压住魔念重生,才叫许庄定住心神,得以祭起心剑。 斩尽魔念,许庄不敢拖怠,猛睁开眼,便见悚然一幕,只见天地间下起倾盆血雨,落在大地之上,顿时蚀出无数千百丈深的坑洞。 这时许庄才发现,周身不知何时,漾起薄薄白光,护住许庄周身,才没叫许庄殒身血雨之中。 「这是?」许庄感受身周洋洋温润的太素法力,顿时心中大定,仰天望去,便见悚然一幕,那九指巨爪从臂处齐根而断,整只小臂,手掌似乎陨石一般从天上坠落下来,魔血喷洒不止,化作污血飘落漫天。 那魔竟被不知何物,斩去了爪子,哀嚎着抽出臂去,露出天幕之后,却不再是深邃虚空,而是一片浩渺白炁,溢涌进来,将那魔凝聚灵脉星辰一卷,又往天外飞去。 许庄神情一动,便觉周身白光生出微微牵引之力,只心头微微一催,顿时将身裹起,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直射入天幕裂隙之中,跟着卷走灵脉的白炁,来到虚空之中。 上下四方谓之宇,古往今来谓之宙。 …. 从道书上所记来说,宇宙指的包含时间,空间,世间一切内容的总体,但寻常时候,也被用来称呼大千世界之外的虚空。 来往天外,畅游星河,对元神之下修为的修行人来说,大多数时候都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即使许庄生而知之,前世今生,也未亲眼见过宇宙虚空的真正面目。 它是死寂的,没有空气,没有灵机,没有声音,茫茫无垠无际,眼前不知数百万里的范围之内,俱没有丝毫生机,只有还称不上星辰,数量无穷的悬石星矿。 它是生机勃勃的,深邃远方,闪烁无数微光,一道灿烂星河横亘其中,美不可言。 许庄被白虹裹着,来到宇宙之中,终于见到宇宙之奇景,正目不暇接,忽然,本该寂寥无声的宇宙之中,一道呜啸倏然响彻上下四方。 许庄视界一暗,便见一道比之宇宙深邃处还要沉色的漆黑飓风铺盖十方,所过之处,所有悬石星矿,无论是小者似乎山石,还是大者堪比陆地的,俱数化为屑粉,夹杂在黑风之中,席卷而来。 纵使许庄被白虹裹身,急速遁行之中,仍不免动容,这就是元神道术,果然毁天灭地之威势。 那黑风席卷而来,愈刮愈烈,顷刻横扫宇宙,眼见就要临头,许庄也不知晓身上白光究竟能否护自己周全?心中一紧,就要启用混元童子留下的符箓,忽然听得:「铮!」一声清脆剑鸣。 许庄回首望去,视线之中没有出现任何剑光,剑气,只那无边的黑风倏然被‘斩,成两半,纵出一线无穷长去的浑然空处,其中万物尽数化作复归无体,形质混乱,浑浑似乎清浊未分,天地未开! 「这是……」 这是太素有无形质剑气?这还是太素有无形质剑气么? 许庄怔怔望去,不肯回首,心中对太素道法的理解生出天翻地覆,白虹却未停止,遁速再增,倏然似乎进入了莫名境界,外界光线具被拉作一团混色,许庄反应过来,这才发现已经跟随卷走法源洞天灵脉的白炁,穿过漫慢虚空。 一丛白云突兀漂浮在虚空之中,元化真人的身影显露在云头。虽然相貌依旧,却全然不复老朽模样,左手低垂,右手结印,天道:「见过玄怙真人。」 玄怙真人现出身形,惊疑道:「道友甚是面生……不知是何方真修?」 道人朗声笑道:「吾名钟李君,乃是太玄真君门下。」 「太玄!」玄怙真人吃了一惊,心思一转:太玄真君门下,哪里蹦出来一位神秘元神真人?莫非是太玄真君座下法宝! 若他所料不差,岂不堪等同于太玄真君当面,于是心中更添无数忌惮,拱手行了一礼,竟有些许恭敬,应道:「不知道友有何指教?」 钟李君并不着急应答,反而叹道:「太素正宗,传道万载,纯阳镇教,代代元神,势力鼎盛至极。与之相比,阴极宗却摇摇欲坠,道友不敢撄锋,也是情理之中。」 玄怙真人叹道:「道友言差了,元化真人亦是渡过风灾的道行,又有太素辟虚剑傍身,吾确非其敌手。」 钟李君不置可否,应道:「是么?那道友谋划法源洞天不成,往后该如何是好?」 玄怙真人沉默片刻,应道:「不知道友何以教我。」 钟李君笑道 :「我知先天魔宗已经整合玄黄界四大魔门,欲启玄魔争劫,然而贵宗不愿合流,才为谋夺洞天,兵行险着。」 玄怙真人沉声不应,钟李君也不在意,悠悠道:「道友应当知晓吾主太玄真君,传道玄黄,立下陨星道场,如今正是求贤若渴之时。」 玄怙真人断然拒道:「得真君青睐,小道何其幸也,然吾为阴极道统禅精竭虑,绝无改换门庭之想。」 钟李君哈哈笑道:「何来改换门庭之说?道友想差了!」 「吾主太玄,炼就纯阳,征就永恒不灭之果,怎会行此左道?」 玄怙真人疑道:「那道友之意是……?」 钟李君深深望了玄怙真人一眼,傲然道:「吾主欲入主西宿,以无上神通,调和地气,温养灵脉,重塑西洲上古风采,既然道友不愿与四大魔门合流,不若携阴极一宗,入我太玄西洲,行玄门之正道!」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魔邪如何? 虚空之中,少有参照之物。 许庄裹身白虹之中,往玄黄界遁去,也不知前进了多远,只知十方微光,都化作线色往后掠去,似乎已经快到了一种无法想象的境界。 那鹅黄辉光,朦朦胧胧的玄黄世界,亘古以来,就在那处,万年,亿年似乎也生不出什么变化。在许庄疾速往去之时,也巍然不动,甚至没有些许在视界之中迎面而涨。 许庄微微一怔,旋即目珠猛缩,一种超越生死的恐怖从心中升起。 他四扫一番,果然见不知不觉之中,其他人的遁光已经不知去了何处,而侧方星尘依然是一刻之前便见过的原样。一切仿佛被许庄理所当然的忽视了一般。 许庄心中一沉,‘大自在玄君六妙玉浊天子,的尊号恍然从心间流过。 许庄将手探入袖中,抚到明尊象相佩上,指尖瞬间触及惊人的烫度。 许庄指尖一触,其中的微弱灵性,顿时传出一种微微的喜悦之意,一道清流,随之从其中淌出,由指至胸,由胸至首,叫许庄浑浑脑海猛然一清,眼前天地随之一变。 这一刻许庄才惊觉自己已经被一片晦暗天幕所包围,如同身陷魔海,眼魔森森注视,舌魔垂涎,魔将舞刀叉,兽魔磨利爪……无穷量,无数种。 这些魔头对许庄垂涎欲滴,却又忌惮无比,在许庄周身旋游不定,踌躇不前。 忽然万魔之中,传来不知什么乐器调曲,吱吱呀呀,洋洋盈耳,只一入耳,顿叫许庄警铃大作,明尊象相佩更是疯狂跳动,清光源源,竭力护持许庄心神。 许庄没有丝毫犹豫,顿时触动了混元童子留下的符箓,顿时一道浑浑暗光从天门之上升起,当空展开,化作一道:「许师弟,可莫要乱了班辈。」 许庄这才感到口舌恢复原状,难以置信问道:「敢问真人是……?」 那道人哈哈一笑,应道:「我名连星,唤我连师兄,亦或者道辰师兄便是。」 道辰! 许庄心中一震,祖师开太素正宗,留诗谱曰: 太素载玉碟,形质照本元, 道德通玄静,真常守灵清。 传至如今,元化真人座下真传,皆是道字一辈,而道辰这个名号,更叫许庄记忆犹新,其人正是留于记载之中,一千一百年前,最后炼就元婴之时,领悟先天太素解离神光的真传弟子。 眼前之人,赫然便与自己分属同辈真传! 少息,许庄才压下心头诸感,不失恭敬道:「见过道辰师兄,祝贺师兄明真见性,成就元神,从此长生久视!」 道辰笑道:「这还是我自成就以来,收到的第一份门人祝贺,谢师弟了。」 许庄道:「还未谢过师兄救命之恩……」 道辰一挥袖,悠哉道:「错也,是为兄定计,借师弟引那魔主现身,以图为玄黄界除去此害。可惜那魔狡诈至极,千变万化,此番现身也十分谨慎,只除去其一具化身,不算建功。」 许庄一怔,应道:「原是如此……」 道辰话锋一转,赞赏道:「师弟面对魔邪,不惧魔威,应对从容,不失我道风采,实在值得称赏,为兄甚慰。」 许庄道:「师兄谬赞了。」 道辰笑道:「为兄自看在眼里,师弟不必自谦,不过因我好奇师弟之应对,叫师弟损失了一门护道手段,是为兄之过,待我好生思量一番,该当如何补偿。」 许庄苦笑道:「师兄言重了……」 道辰摆摆手,不再闲谈,说道:「好了,在此地拖延已久,你我先回返玄黄吧。」 言罢将掌放在许庄肩头,也不见如何光华,许庄只感到不过片刻,自己已被道辰携着遁过无边虚空,眼前事物连续恍惚闪过,玄黄大界又重新出现在许庄视线之中。 这番不再望山跑马,玄黄界的全貌一闪而过,紧接着完全占据了许庄视界,瞬息之间,便落入天穹,破开罡风,穿过重重云天,一片茫茫大泽跃然眼前。 云宫之外,孙素真目露焦急,负手来回踱步,忽然面色微微一变,只见两道身影,倏然从高天落下,显露身形。 看定两人模样,孙素真转忧为喜,叫道:「许师弟。」又微微一怔,问道:「这位……前辈是?」 许庄颔首示意,听孙素真问来,忙先应道:「这位是道辰师兄。」 道辰微微一笑,应道:「你是道真吧,不错。」又道:「我先入内见过元化真人,许师弟,你且在此等待。」 …. 许庄恭敬应是,道辰这才入了云宫,孙素真迫不及待问道:「许师弟……方才那位道辰师兄,莫非?」 许庄幽幽道:「正如你所想。」 孙素真怔怔望向云宫之中,不知魂飞何处。 许庄道:「怎么只有师兄在此等待?」 孙素真回过神来,应道:「越师兄他们已经各自回返了……师弟迟迟未归,掌教真人反而先你一步,虽有言说你无碍,但为兄放不下心,是以在此等候……见师弟安然,为兄总算放心了。」 许庄一笑,拱手道:「劳烦师兄关心了。」 孙素真哈哈笑道:「无妨,何况为兄还有一事要告知师弟。」 许庄道:「师兄请讲。」 孙素真目光一闪,说道:「在法源洞天时,那上玄一等取了焰真归元上法,将要离去之时,钟神秀忽然寻到为兄。」 「哦?」许庄问道:「他所为何事?」 孙素真悠悠道:「钟神秀托我转告师弟,他至多再等候二十一年,便蕴生元婴了。」 许庄目光一闪,缓缓道:「谢师兄传达,小弟知晓了。」 孙素真咧齿一笑,道:「若真有那一日,师弟勿忘了传书予我,为兄去也!」 话音未落,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云中。 许庄收回眼神,望着辽远云海,淡淡念了句:「二十一年,恐怕为之不及……」便收摄了心神,垂手静待。 过了半个时辰,一名道童从云宫之中出来,打了个揖首,恭敬道:「许师叔,掌教真人唤你入内。」 许庄点点头,略略一整衣袍,便迈步往云宫之中跨去,不多时,到了大殿之中,便见元化真人盘坐于云床之上,道辰淡淡负手立在一旁。 许庄不敢失以礼数,上前两步,躬身一礼道:「弟子许庄,拜见掌教真人。」又起身打了个揖首,道:「见过道辰师兄。」 元化真人看了他片刻,点头道:「许庄,你将此行经历细细说来。」 许庄稍稍躬身,便将入得法源洞天之后一行所见娓娓道来,包括旭尘真人与混元童子,也未曾隐瞒。 元化真人只是细细听着,最终微微颔首,道 了声:「原是如此。」便不再多言此事,又道:「许庄,老道定计,借你引那天外魔主现身,你可有怨言。」 元化真人此言,与道辰真人又是另一番说法,不过许庄也不感到惊讶,应道:「弟子没有怨言。」 元化真人道:「好,可惜此番未能建功,叫你平白身陷险境了。」 许庄道:「弟子安然无恙。」 元化真人摆摆手,言道:「那魔乃是无形天魔成道,狡诈非常,是老道想于当然了,如今还是为你除去魔扰,好使你能安于修行吧。」 许庄沉默少顷,定神应道:「启禀真人,弟子愿留下此魔,督促自身修行,日后为玄黄界除去此害!」 …. 「哦?」元化真人讶道:「此话当真?」 许庄此言,全是出自本心,绝非逞强。 事实上,他虽受此魔之扰,耽误了些许修行,但每每经渡魔劫,反而大感益处,此番直面生死,虽没有修为增长,但冥冥之中,许庄自感对往后之路有无穷好处,无怪求道之人以历劫为修行手段。 而许庄如今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应对此魔之法,此番直面魔威,反叫他胸中生出无穷斗争之心,决意将此魔化为自己修行之劫。 「弟子绝无虚言。」许庄坚定道。 「好!」听闻此言,道辰再也抑止不住目中欣赏,击掌赞道:「狂风如何?雄峰不惧!骇浪如何?礁石不惧!魔邪如何?师弟有此心气,外道也不足为惧。」 元化真人哈哈一笑,摇头道:「既然你已有定计,老道便不再相劝……」 他望了道辰一眼,老神在在道:「如今道辰成就元神归来,老道也终于可以卸下重担,效仿祖师,潜心修行。道辰接掌宗门之后,若你改变主意,再自寻道辰为你祛除魔扰吧。」 许庄虽然早有预料,仍是不免惊讶,抬目望见道辰微笑颔首,深深一礼,应道:「是,弟子知晓了。」 元化真人微微颔首,便闭上目不再多言。 道辰见元化真人已经言罢,微微一笑,问道:「许师弟,先前为兄说了,要补偿于你,如今倒有了几分思绪,不过在此之前,你可有所求的?只要为兄能应下的,绝不推拒。」 许庄也不客气,认真思索后道:「师兄可否予我洞真大殿十年修行之机?」 「哦?」似乎出乎了道辰预料,道辰略作思索,应道:「你欲往何处洞天修行。」 许庄沉吟道:「弟子欲往元真洞天或者流水洞天修行。」 道辰了然道:「想必师弟是为炼就金汞而选吧。」 许庄自然应是,道辰悠悠道:「为兄才方接掌宗门,不愿逾矩,不过炼就金汞,实乃小事耳。」 「此宝乃为兄年少时修行所用,于修行之益,还在洞真大殿那些许修行时间之上,便予了师弟吧。」 言罢屈指一弹,便有一道璀璨光华飞入许庄手中。 许庄不及细看,忙揖道:「谢师兄所赐。」 道辰微微摆手,哈哈笑道:「师弟好生修行便是,可切莫被十三代真传赶了上来。」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天外道场 玄火真雷 云梦大泽,水波荡漾。 金鳞跃游,鲸鱼嬉戏,空中时有灵禽仙鹤飞过。 放眼望去,上下四方浑然,水天一色无分际,云雾缭绕,细雨迷蒙,仙露甘霖。 林铃出得院门去,深深吸品一口空中甘霖,感慨道:「比起神霄山上整日雷云滚滚的模样,还是云梦泽更像仙家福地些。」 林珊裳婷婷步出,院门随之自动闭阖,轻轻叹道:「姐姐这番话可莫让岳师兄他们听了去。」 林铃撇了撇嘴,没有应声,转而道:「我们快些去拜访许师兄吧,我等不及瞧瞧太素门中又是什么景色了,啊!是了,我需得问问许师兄究竟与钟神秀交手没?外界说法向来没个统一的……」 说到此事,林珊裳目中也闪过奇色,默默点了点头,两人便往外行去。 岁月流逝,似乎没在此两人身上留下什么变化,林铃仍是古灵精怪的模样,一路见上什么,都要惊奇一番,林珊裳则恬恬沉静。 一路两人交谈不止,当然,实则是林铃说得更许多,没过片刻,便要出得这一座小岛,忽然见得一群白袍道人,足有二三十数,一行浩浩荡荡,在执役弟子的带领下来到岛渡,交谈一番之后,各自架起遁光,法器飞去。 「咦?」林铃奇道:「那行人着的也是太素道袍,怎么与我们一起住在这迎宾岛上,还需执役弟子带领呢?」 林铃本也没待林珊裳能给出什么回答,却忽然听另一道上传来朗笑,说道:「哈哈,这有什么稀奇,师妹有所不知了吧。」 便见一名青袍道士从另一道上行来,悠悠道:「这些人是太素门人无疑,但到得这云梦泽中,也只是客居,对云梦泽更十分陌生,自然也需要执役弟子带领了。」 林铃见此人出现,侧目望了林珊裳一眼,见其不动声色,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恭敬道:「岳师兄。」 林珊裳也随之微微欠身,淡淡唤道:「岳师兄。」 原来来人是与二人同来太素正宗一行,玉霄派当代的积年真传,岳羽机。 岳羽机爽朗一笑,大步行至两人身前,问道:「两位师妹,昨日可休息好了?」 虽是与两人交谈,目光却隐隐全往林珊裳身上落去,林铃暗自切了一声,微微拦过两人视线,笑盈盈道:「此地风景十分,灵机盈盛,自然休息得好了。」 「岳师兄,你莫岔开话题,快些说说,那行人既是太素门人,为何来到云梦泽却需客居?太素宗在神洲似乎并无分院呀。」 「师妹说的不错,太素宗在神洲却无分院。」岳羽机也不在意,笑道:「可太素宗在天外可是据有数十处星辰,作为道场,教化生人,传道唯一……每一处道场,门人弟子可未必比正宗之中少去。」 「诶!」林铃惊讶道:「竟有此事?」 「哈哈哈。」岳羽机悠悠道:「此事说来也不算辛秘,只是平时较少为人谈及罢了,太素正宗每代真传弟子突破元婴之后,通常都要去往天外,或开辟道场,或做主一方,为期至少百年,以备日后接掌宗门。」 …. 林铃吃了一惊:「竟有此事?」旋即若有所思道:「无怪太素正宗以往那些闻名一时的真传弟子,突破元婴之后便很少有了消息。」 「正是如此了。」岳羽机洋洋道:「云梦大泽虽然广遨似海,地大物博,但毕竟是水界,只有陆洲,岛屿之上才有人类遍布,其中生人之数,与中原大地,泽西大地……岂可相比?」 「但太素宗门人从来不弱与人,除了太素宗气运鼎盛,天骄频出之外,天外道场诞生的修道种子,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据我所知,太素正宗这位新晋掌教真人,就是从天 外道场亿万生人之中脱颖而出,被引渡到玄黄界修行,炼成的上品金丹,昔日与我族叔同代……」 此时林珊裳忽然目光一动,出言打断道:「岳师兄,还不慎言。」 岳羽机一怔,旋即心中一悔,元神真人岂是能随意议论的,纵使他人或不在意,也不该犯下如此错处,当下尴尬一笑,应道:「谢师妹提醒,是为兄孟浪了……」 交谈之间,三人已经快要来到岛渡,岳羽机没沉默几息,又问道:「大典还有几日才将举行,两位师妹这是要去何处?」 林铃道:「我们要往太素门中去,拜访许庄师兄,师兄你有什么要紧事的话自去便是。」 「哦?」岳羽机似乎没有察觉林铃话中之意,反而目光一闪,问道:「可是神洲传闻与钟神秀交手不分上下的许庄?两位师妹还与他有交情?」 林铃也不知骄傲些什么,洋洋应道:「正是,我与许师兄是未成金丹之时的久识了。」 岳羽机说道:「这可巧极了,如今神洲传闻此人不在钟神秀之下,我十分想见识一番,可否与两位师妹同往?」 林铃噎了一下,瞧岳羽机老神在在,暗骂一声:厚脸皮。闷闷道:「这是自然……不过许师兄与我,与方师兄都交情甚笃,你可别是想寻什么麻烦。」 岳羽机微微一笑,应道:「这是自然。」 林铃回过身,美目一翻,林珊裳见她古怪模样,不禁浅浅一笑。 三人到了渡口,与执役弟子通报了一声。 太素与玉霄一向交好,此番真人登位掌教的仪典,并不奢张,没有大肆宴请三宗六派,神洲修士,除了天外道场门人,和些许依附于太素的小型宗门,便唯独请了玉霄派前来观礼,这便足以显示两宗关系之密切了。 是以执役弟子知道他们是玉霄派来宾,态度便颇为恭敬,取出一本册子翻查了一番,作了个揖道:「几位师叔,昨日你们递往冲云峰的拜帖已有了回信,随时可以往冲云峰去。」 岳羽机笑道:「咦?还须得先递拜帖么?师妹不是与许庄交情甚笃么?」 执役弟子忙道:「并非必须递贴,只是许师叔虽未闭关,但近十年亦是深居浅出……」 …. 林铃又瞧瞧翻了个白眼,芊指扯了扯林珊裳袖角,林珊裳微微一笑,于岳羽机道:「岳师兄,登门拜访,总还是要遵循礼数的。」 岳羽机摆摆手道:「师妹说的是。」 林铃懒得搭理此人,又朝执役弟子道:「既然如此,烦请小友为我们带路吧。」 岳羽机又禁不住道:「师妹如今也有些前辈派头了……」 话音未落,便见林珊裳黛眉一蹙,顿时闭口不言。 执役弟子道了声:「是。」便唤来一只仙鹤,与仙鹤念叨了几声,随后与几人道:「弟子还有职务在身,请几位师叔随鹤仙子去往冲云峰便是。」 那仙鹤红喙白羽,姿态优美,目中灵性十足,听闻执役弟子之言,柔柔与玉霄一行人低唳一声,林铃目中露出喜爱,上前抚了抚仙鹤的长颈,柔声道:「鹤仙子,劳烦你带路了。」 鹤仙子灵性的点点头,展开一对白翼,足足一丈有余,轻轻一扇,顿时乘风飞起,林铃,林珊裳足下纷纷架起清光,跟随而去。 岳羽机并不着急,回首与执役弟子道了声谢,这才一拂衣摆,忽然化作一道霹雳,轰隆一响,直追而去。 三人随着仙鹤,穿云过雾,没过多久,飞入太素正宗山门所在的陆洲之中,一路飞过数十座仙山灵峰之上,见着不少悬岛飞瀑,终于一柱探入云端的俊峰映入眼帘。 「这定就是冲云峰了。」林铃正心生所悟,鹤仙子已经带头 往峰头落去,三人纷纷落下遁光,鹤仙子清唳一声,便展翅离去。 林铃与鹤仙子挥了挥手道别,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一道清朗声线,说道:「林师妹,许久不见了。」 几人回首一望,便见云雾散去,大门洞开,一名剑簪束发,素袍披氅的男子从中漫漫步出。 其人气宇自是不凡,林铃早已熟悉,叫人惊奇的是,那人一步入视界,顿时叫人生出一种奇妙之感,只觉其人如飘飘世外之仙山,亘存云深之中,望而不得见其全貌,却又自然察觉其巍峨。 此人自是许庄了。 「许师兄!」林铃目露惊奇,只当许庄修为高深,功行了得,她如今炼成中品金丹,也不能看穿其修为到了何处。 却不知林珊裳与岳羽机心头皆是微微一惊。 林珊裳早在三十余年前便见过许庄一面,彼时两人都方成上品金丹,林珊裳并不觉许庄如何特殊。 林珊裳是神洲有名的修道天才,三十年炼就上品金丹的事迹如今仍叫许多人啧啧称奇,三十余年下来,功行自然增长许多,不料如今重见许庄,却觉朦朦胧胧,隐隐觉得其人功行似乎高过自己许多,深不可测。 岳羽机更是心中狂震,他亦是炼成了上品金丹的人物,更是年纪轻轻,便已经炼成金汞,虽未如何出世与人争锋,但其实心中对钟神秀,许庄这样的‘风流人物,,并不甚高看一眼。 …. 来此之前,岳羽机其实便是抱了一分审视许庄修行的心思,许庄越是深不可测,心中便偏生生出窥探欲望。 岳羽机悄悄在袖中捏了个法印,不动声色启了他修行至极高深处的玉霄法目,也没叫林铃两人发现什么差错,不料只望许庄一望,顿时一股似乎要照耀天地的无边灵光刺入眼帘,竟被耀得不禁闭上了双目。 「此人莫非是先天龙象转世,还是鲲鹏之属?」岳羽机心头悚然,「如此丹力,真是常人?如此丹力,真能炼就金汞?」 他自是不知道,许庄自从法源洞天回返之后,为了炼就金汞,一直潜心修行,可是功行增长时,道法也愈加精深,太素三大真传愈修行之深处,愈加契合,道基竟然又愈加深厚。 幸得有道辰真人赐下宝物之助,十年之内,炼化尽了身上所有六转金丹,法源玉丸,更抽干了数条五行灵脉,才将将把丹力修行到进无可再进的圆满地步。 这时许庄似乎有所察觉,倒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一身修为便匿更深去,迎上几人,还不忘与林珊裳打过招呼,又问道:「这位道友是?」 不待林铃两人介绍,岳羽机面容一肃,作了个揖,应道:「在下岳羽机,忝为玉霄当代真传弟子。」 许庄并不吝回礼,揖手道:「原来是岳道兄,我曾听方师兄与林师妹提过道兄的名头,久仰了。」 这时林铃笑道:「许师兄,方师兄炼成上品金丹,还在你之后,如今当是他改唤你师兄才是。」 许庄哈哈一笑,反道:「林师妹,还未恭贺你也炼成金丹了。」 林铃摇头轻叹道:「哎,可惜还是未求得上品。」 许是知道这番言论他人不好安慰,或者真个开朗,林铃没有多言,叉开话题道:「许师兄,还不请我们入内坐坐?」 许庄道:「是我招待不周。」便将人往府内一引。 厅堂之中,已有两名道童备置了灵茶仙果,这十年以来,许庄虽然潜心修行,但并非闭关封门,常有师兄弟,门人来往,是以特意寻了两名道童做些杂事。 几人在厅堂中落定,许庄端起茶盏,问道:「林师妹,你们此番当是为观礼而来了?」 其实林铃在玉霄三人之中,自然当不得领头人物 ,但她与许庄最是熟识,又是不在意繁文缛节的性子,便径自答道:「正是,此番带领玉霄门人前来观礼的长老是我本家长辈,所以特意带上了我与珊裳妹妹。」 许庄问道:「方师兄未曾前来么?」 林铃应道:「你又不是不知晓,他方炼成金丹未久,如今还在潜心修行之中。」 许庄点头道:「嗯,我托人送去的贺礼方师兄当收到了吧。」 林铃答道:「师兄送的法器方师兄十分喜欢呢,知道我要来太素观礼,还特意叫我带来回礼。」一边应话一边探手入秀囊之中,取出一物,笑盈盈道:「许师兄,你猜是什么物什?」 …. 许庄定睛一看,却见是一枚玉刻,笑道:「师妹还与我卖关子?」 林铃哼哼两声,说道:「不知许师兄如今还修行赤火罡雷么?」 许庄应道:「嗯?自然是修行的,如今赤火罡雷可是我的拿手道术。」 听到此处,岳羽机心道:一门寻常雷法,也能当做拿手道术么?是了,莫非此人空有一身无边法力,不精道术?如此才是合理。 林铃闻言却一笑,将手中玉刻一抛,说道:「这便是方师兄的回礼了,师兄快些瞧瞧。」 许庄抻掌接过玉刻,放到眼前一瞧,却见其上以细如微蚁的大小刻着一篇文字,开篇书道:《玄火真雷》,细细读去,竟是一门由赤火罡雷引申而出的上乘雷法。 许庄眉头一皱,按下玉刻,问道:「这门雷法十分高深,将此法传予我是否不合规矩?」 林铃道:「师兄多虑了,这是方师兄族中高人由赤火罡雷引申而出的炼施之法,既非门中秘传,也不触及玉霄的高深道法,没甚么不合规矩的。」 许庄沉吟片刻,哈哈一笑,应道:「既然如此,那许某便收下此术了,正巧我将赤火罡雷炼至六重之后,便感威力不甚合意,方师兄的大礼来的恰逢其时。」 此言一出,林铃,岳羽机皆是一怔,几疑自己是否听差了言语? 实则许庄自然不是大放厥词,自在法源洞天见识了钟神秀的紫霄神雷之后,许庄不免对雷法上了几分心思,不料随着他道法渐渐精深,虽然修为境界增长更难,修行道术之速却是一日千里,很快便将赤火罡雷炼至六重。 不过赤火罡雷毕竟是寻常道术,略作试手之后,许庄便发觉威力增长并不合意,就算耗费多少云砂炼制赤火罡雷,也未必能与钟神秀那等雷法相比,是以已经生出了不再精研此法的念头。 这般言论许庄自然不会提及,将玉刻收入袖中之后,又调侃道:「方师兄此礼甚重,看来我也得备上一分大礼,正好待你们新婚之时奉上。」 林铃双颊顿时飞上一层霞色,嗔道:「许师兄,怎么半句也离不得方师兄么?」 许庄哈哈笑道:「林师妹,若我所记不差,你是与方师兄曾有约定,炼成金丹之后便要成婚,如今不是时机已至了么?」 林铃连忙假装不知,生硬岔开话题,问道:「神洲传闻,许师兄与钟神秀交手不分上下,不知是真是假?」 许庄见其害羞,也不再调侃,应道:「不过试手一计神通,算得甚么交手……」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鼎盛时光终流水 随着天外道场门人,辖属宗门来宾纷纷到来,太素正宗罕见的热闹了不少。 尤其许多天外道场门人,对本宗向往已久,纷纷到处参观,其中琅嬛楼这一本宗‘藏经阁,更是首重。 许庄送别玉霄一行人后,略略参悟了一番《玄火真雷》,顿感其中奥妙无穷,其中许多雷法的妙处与关隘,在许庄将赤火罡雷修行到六重的途中,都未明晓或者察觉。 于是许庄便往琅嬛楼而来,欲翻查些许雷法修行的心得,见得琅嬛楼人满为患的景象不免微微惊讶了一番。 当然琅嬛楼三层依然是一片清净,书仙道人倒是罕见的没有隐去身形,半卧在云塌之上,手捧着《万川归流书》,似乎正读到妙处,指掌轻轻击节,津津有味。 许庄也未打扰这位书仙道人,只恭敬与他见过一礼,便专心翻阅自己所需。 太素门中虽无雷法真传,但与玉霄派相交已久,不乏些许雷法道术流传,前人修行心得也十分不少。 这一日夜深,许庄仍未离去,许庄已经翻阅了许多道书,忽然闲趣,读完一部前人评鉴玄黄界雷法的杂书。 其中前十位次,便被玉霄派揽去小半之多,玉枢神雷更被列为玄黄第一的上乘雷法,虽只是一家之言,但便有些许偏颇,也可见玉霄派雷法之高深。 不过叫许庄意外的是,钟神秀的紫霄神雷却未列举其中,许庄思及上玄宗欲借‘诸天神雷鉴,推演雷法真传之事,或许是因为此评成书还在此之前。 许庄将手中杂书放下,忽而灵识一动,便见一道匹练从下升起,遁入了三层之中,显出越君岚的冷峻身影来。 许庄目光一动,似是察觉什么,待越君岚与书仙道人见过礼,这才作了个揖道:「越师兄。」 越君岚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在许庄身上一掠而过,似乎生出微微惊讶,启声说道:「许师弟……功行进展不小。」 许庄微微一笑,应道:「比不得师兄,还未祝贺师兄炼成元婴。」 越君岚淡淡道:「元婴不足为道,如有成就元神之日师弟再贺不迟。」 许庄也不在意,问道:「日出之后便是大典之时了,越师兄还到琅嬛之中翻阅道书么?」 越君岚道:「我欲寻些天外道场记载一观。」 许庄神色微微一动,问道:「看来师兄是欲往天外,做主一方了。」 越君岚只是微微颔首,两人又交谈几句,便各自翻阅起道书来。 许庄握着一卷竹刻,心中生出微微感慨: 自道辰真人炼就元神归来,这十年之间,仿佛是受到鞭策,十二代几名积年真传,韩望,自己只见过一二面的南宫阳,还有如今的越君岚纷纷突破元婴。 太素闻名神洲,号称鼎盛的七大真传突然间便‘衰落,下去,只余四人了。 而自己相识的孙素真,步剑师也纷纷炼就金汞,而许庄也一直没有慢下修行,只是根基太厚,才稍慢一步。 …. 许庄心道:「待大典结束之后,我也需尽快炼成金汞了。」 实则他作为十二代最后一名真传弟子,虽不十分在意,但如能做到,还是尽量避免被十三代真传迎头赶上吧。 更何况他可未忘了一件事情。 钟神秀托孙素真告与自己的那一句话,至多再有二十一年,他便会蕴生元婴…… 许庄自然知晓其意,欲在金丹境界与钟神秀真正交手一番,便只有二十一年时间,如今已经将将过去一半。 但思及钟神秀一身堪比元婴道术的神通,还有回风返火,定身术等奇妙道术,许庄自觉便是炼成金汞,若不动用大灭庚金剑,混元宝华盖等 手段,也未必有过半把握能胜钟神秀一头。 许庄定下心,将心思放回眼前,很快沉浸入道书之中,很快一夜渡去,旭日东升,天光照亮云梦大泽。 天枢峰了。 云瑶光闻言只是笑笑,很快便岔开话题来,似乎真的只是与许庄结识一番,几人交谈片刻,孙素真忽然来到这边,问道:「许师弟,你可修行《万川归流上法》了?」 许庄微微一怔,回道:「不曾,师兄何出此问?」 「不曾?」孙素真道:「如今门中除我之外,还未有人将《万川归流上法》修行到高深之处,独自摸索实在艰辛。」 「如今《万川归流上法》也补全传承,直指纯阳功果,为兄还以为你会择去修行,如此也有人可以谈玄论道了。」 …. 许庄了然道:「小弟虽然丹成九窍,但修行真法亦是贵精而不贵多,暂时未有修行《万川归流上法》之想。」 孙素真道:「这却十分可惜了。」 这时一直清清冷冷的步剑师忽然插言道:「孙师兄所言是何意思?」 两人回目望去,见步剑师目露疑色,罕见多言道:「为何许师弟会转修《万川归流上法》?」 云瑶光笑嘻嘻道:「步师妹还是一般性子,除修行与剑术之外便无他物,你没有翻阅过三相……」她忽然熄声,思索片刻,改作传音将话说了。 许庄也不以为意,《三相六印九窍凝丹秘录》如今已经添入琅嬛楼中,几人翻阅过也是十分正常的,何况这门凝丹之法……正如书仙道人所说,不可称之为上法,许庄的经历毕竟有太多不可复制之处。 云瑶光将《三相六印九窍凝丹秘录》之事与步剑师说了,步剑师目中露出深思之色不言,云瑶光又将目光转回许庄,心中忽然纠结起来。 其实她翻阅《三相六印九窍凝丹秘录》之后,略略推算过一番,只觉丹成九窍绝无可能,对许庄如何成就更是十分好奇,只是她亦知晓,此中之事恐怕不足与外人道也,终究还是没有启声询问。 众人又交谈了片刻,很快便感天时将近,于是纷纷结束叙话,没过多久,殿中更是完全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刻,忽闻仪仗弟子齐声唱道:「时辰已至,恭请道辰真人。」 随着仪仗唱声,天地之间倏尔响起悠悠钟鸣,连响一十二声,紧接仙乐齐鸣,天花乱坠,道辰真人随着仪仗队伍步入大殿,所过之处,两侧涌生金莲,直至祖师玉像脚下。 元化真人已经静待在此处,见道辰真人步来,目中生出欣慰,没有过多言语,将三只仙香点燃,交予道辰真人手中。 元神真人虽需敬祖师,但却不必叩拜,道辰真人微微躬身接过仙香,朝门派祖师,开派祖师,中兴祖师各自躬身一礼,随后将仙香供入香炉之中。 随后元化真人又从童子手上接过玉盘,其上置有法印,金书,玉册等等,交予道辰真人 。 仪仗弟子齐声唱道:「礼成,恭贺第一十二代掌教道辰真人继位。」 应声殿中所有人齐齐礼喝:「恭贺道辰真人成就元神,继承大位!」 道辰真人目露感叹之色,淡淡吟道: 「天生玄黄外,修行云梦中。」 「千载道漫漫,明真结庆云。」 「今授祖师印,吾当掌教尊!」 掌教大殿落下帷幕,一众人等陆续退场,许庄正与七大真传一行结伴出得大殿,一名道童从侧赶来,躬身礼道:「许师叔。」 许庄停住脚步,问道:「童子所为何事?」 道童恭声道:「掌教真人法旨,令师叔到云宫中一叙。」 「嗯?」许庄应道:「谢童子,我知晓了。」 道童又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快步离去。 许庄沉吟片刻,不知掌教真人寻自己有何吩咐,也不再多想,便出了大殿,架起遁光飞上云中,往云宫而去。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昔日因果 云深处,两名道童守在云宫殿门静候,却见一道遁光冲破重云,降落下来。 光华一散,许庄现出身形,大袖飘飘,迈步而来,道童赶忙迎上,揖首道:「许师叔,掌教真人令小童在此等候,请随小童入殿。」 许庄微微颔首,随着道童步入殿中。 大殿之中,比之元化真人在位之时,多了些许变化,殿堂正中添置了一尊铜炉,烟气分化一青一白二色,青气袅袅,升于天道:「你之职责是勿使此行生出不必要之意外,你可明白?」 裂云瞬间了然,乖巧点了点头。 许庄又嘱咐道:「平日里也勿要懈怠修行,若你功行足够,我可考虑去琅嬛 楼取来《龙力法》予你,教你增长妖力,日后未尝不能更进一步。」 裂云脑袋狂点不止,又竖起半身来,学道人揖了个礼,叫道:「谢老爷教诲。」 许庄道:「去吧。」 待一人一蛟顺从退去,许庄便大袖一挥,将府门闭起,启开禁阵,身形一动,便来到静室之中。 如今许庄的玉塌已经换成了得自法源洞天的玄冰之塌,在此塌上修行,有清心静神,甚至增助修行道术之效,虽然效用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许庄在冰塌之上落定,又从袖中取出一物,却是一枚乌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的香炉,正是道辰真人所赐宝物。 此物与琉璃凝真壶精萃灵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效用更佳,更涵括金丹玉丸,丹药,真砂种种修行法物,甚至炼化修道人自身吐出丹力,又返为修道人自身所用。 休看这个功效似乎鸡肋,却可使金丹修士借此体验丹力源生,永不退转的奇妙境界。 「五年之内,足可炼就金汞了。」 许庄将螭纹夔身炉往身前一抛,一身丹力登时化作郁郁烟炁滚涌而出。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明天更新 兄弟们今日身体不适,明天的更新应该拖到中午左右,后天的更新应该明天凌晨不变,或者有兄弟觉得凌晨更新太阴间的吗? 考虑改一下。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明天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欲往云间 一尊斗法台上,此刻斗法正至关键十分,却并不现出几分激烈。 一名头戴五方巾,背负剑匣的青年道人正立于场中,四方也不见有什么道术攻势杀来,其却始终保持谨慎,御着一道炽目剑光守在身周,台下几名观摩的弟子更是瞧得入神,纷纷屏息不敢眨眼。 忽然,一道幽幽月影一般的剑光倏然从斜里凭空杀出,青年道人目光一动,身前剑光顿时迎上,两剑交击,生出一声清脆鸣响,将将把那月影剑杀退,青年道人不见欣喜,反而愈加凝重,将剑光往身后一使,顿时又响起飞剑交击之声。 那剑光真就如月下飞影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忽左忽右,声东击西,避实击虚,来去越来越快,斩击越来越重。 很快青年道人守御范围越来越小,那道人目光越发凝重,将剑光使得水泼不近,却始终不能将月影剑逼退,很快便被月影剑逼近了方寸之间。 青年道人见势不妙,顿时生出暂退之意,剑光又抵住一记飞袭,手中却法决一掐,身形便要化光遁去,不料那月影剑正待此时,也不再遁去,借势一个飞旋,划空而过,青年道人飞剑追之不及,被其削下了一片衣角。 青年道人身形一停,面上反而现出笑意,摇了摇头,赞道:「李师弟的剑术越发精深了,为兄已不是对手。」 「南宫师兄谬赞了。」李长风从空中露出身形,哈哈一笑,应道:「小弟不过占了无形剑气的便宜,若师兄将真正本事使出来,小弟可不敢妄言取胜。」 南宫师兄将手摆摆:「师弟过谦了,师弟近几年剑术飞涨,又炼成了无形剑气,如今门中同辈剑术在你之上者也十分寥寥了吧!」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慢步下台,一旁弟子听闻此言,目中露出羡慕之色,说道:「李师兄有许师叔耳提面命,莫说无形剑气,日后炼成剑气雷音,分光离合的绝世剑术也大有可能啊。」 李长风却凭空拱了拱手,说道:「确实是仰仗师尊指点,才叫李某侥幸炼成无形剑气。」 那弟子自觉错言,惭愧道:「李师兄,小弟并非此意,师兄的剑术天赋我们师兄弟都是知晓的……」 李长风并不在意,反而一笑,正待开口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动,只见一道金光符书倏然从林间飞出,落到他手中。 李长风面色一肃,双手启开符书,认真看了一遍,目中露出微微激动之色。 南宫师兄心中一动,问道:「李师弟,可有什么要事?」 李长风收起符书,微微点头道:「家师来信传唤,恕小弟不能奉陪了。」 「什么?」一旁弟子闻言,忽然目露兴奋,一人口不择言问道:「李师兄,莫非许师叔真要唤你去上玄宗下战书了?」 李长风面色一变,问道:「师弟,这话你从哪里听说的?」 …. 那弟子闻言怔了一怔,思索半晌,应道:「这传言已经流传不短时间了……似乎是巡泽弟子从许师叔府上灵兽处听来的。」 李长风眉头一皱,嘱咐道:「此言非实,师弟不要再往外传播了。」 那弟子呐呐应是,李长风点了点头,又与其他人拱手道了个别,急忙架起剑光离去。 穿云过雾,李长风在冲云峰峰正是月华尊者转世一事,因为月华尊者尚不是太素门人,只能自行转世,再由许庄前往寻回。 不过即使转世投胎,哪怕撇去胎中之谜不谈,也还需时间生长成人,彼时许庄刚炼成金汞,并没有急于动身,而是自顾修行道术,又指点了李长风几年修行,做了些许布置。 许庄心道:「道辰师兄言说月华尊者转世出了些许差错,也不知是何缘由?」 沉思少息,加之法旨之中透露信息,许庄已有了些许猜测,但终还是要去往那小青山一瞧才见分晓。 …. 于是许庄不再拖沓,将法旨收起,振衣而起,大步出了府门,洞府大门缓缓闭合的同时,许庄也拔起一道虹光,遁入云中直直去了。 那小青山并非什么仙山,亦无盛景之名,只是一片翠色连绵的自然森山。 许庄寻至此处,略略一扫,心中顿时生出微微异样,只见这片森山百千里之中,都没有一丝人烟,倒是虎豹鸟兽,熊怪蝾螈,万类自由,竞争又和谐的生活在这小青山中。 许庄掐了个法诀,摄起一丝冥冥气机,确认所寻无误,忖道:原来如此……无怪说是出了差错,不过只要能生出向道之心,倒也没什么妨碍。 正自思索,许庄忽然目光一动,略催一丝法力,顿时卷起清风,往一处峰头落去,却见峰顶削出一片平整石台,一名鹤发童颜,身材高大,着星宿法衣的清隽道人盘膝之上,正静待许庄到来。 许庄在石台之上落地,拱手道:「劳上人在此守候,是晚辈来迟了。」 原来此人正是许庄曾有一面之缘的星宿上人,星月坊市的另一位元婴尊者,星宿上人。 星宿上人并不怠慢,起身还了一礼道:「道友言重了,月华师兄转世投胎,陷于胎迷,贫道忧心其安危,才在此护持。」 许庄微笑道:「月华尊者此世与我太素正宗有缘,晚辈既然到此,上人当可无忧了。」 星宿上人喟然一叹,从袖中取出两个小囊,交于许庄手中道:「此囊中是小道谢礼,师兄日后还需道友劳心了。这一囊中是我师兄遗物,烦请道友日后传予他。」 许庄道:「晚辈自会上心,上人放心便是,至于这囊中之物,晚辈会尽数留予月华尊者。」 星宿上人也无从知晓许庄所言是真是假,只是微微一礼,道声:「谢道友。」又道:「既然如此,贫道还有事务繁忙,也是时候离去了。」 许庄心中一动,问道:「听闻上人已经脱离星月坊市,不知如今在何处修行?」 星宿上人并不隐瞒,双手虚拱了一番,应道:「蒙太玄真君赏识,贫道如今忝为太玄宗外门长老。」 许庄面容一肃,拱手道:「恭喜道友,入得陨星道场修行。」 星宿上人抚须微笑,却道:「谢道友,不过道友所言却差了几分,很快陨星道场便是过去式了。」 许庄疑道:「不知太玄真君欲将道场迁往何处?」 既然星宿上人敢直白告知,显然此事并无什么不可言说的,便是许庄不问,日后当也能听闻消息,只是据许庄所知,神洲如今已无太好的仙家福地,可满足太玄宗所需了。 星宿上人目中露出莫名神色,遥遥望向远方,恭敬道:「真君欲往西洲立宗,以无上神通,调和地气,重塑西宿地陆。」 「什么?」许庄心中一惊,拱手道:「果真如此……实乃天大功德。」 …. 「不过纵使纯阳真君,神通无量,欲行此事,恐怕也非一时之功吧。」 星宿上人点头道:「真君所为,贫道不敢妄自猜测,不过太玄门中已有万年之定计,当是先架起西宿洲万里福地,蕴养灵脉,日后徐徐福泽西宿大洲。」 许庄敬佩道:「此乃福泽玄黄,生养亿万生灵之举,真君大德,实在叫晚辈佩服。」 星宿上人只是微笑,许庄也不再多言,两人沉默了片刻,星宿上人正生出离意,却听许庄道:「月华尊者如今非复人身,却无名姓,既然上人还在此处,不若为他取一姓名?」 星宿上人沉吟道:「此事并非贫道所擅……师兄此世生为猿猴,不若以袁为姓,至于名字,也可单名月字,华字?不知可合道友心意?」 「袁华?」许庄心中莫名感觉并不适合,暗道星宿上人果真并不擅取名,干咳两声,却道:「袁月甚好,不过所谓皎如皓月,不如唤做袁皓,上人以为如何?」 星宿上人道:「此子即是月华师兄,又非月华师兄,确不再适合以此为名了,袁皓甚好,甚好……」 说至此处,星宿上人有些怅然,沉默少息便拱手道:「既然如此,贫道便先告辞了,月华……袁皓日后修行,还请道友多加担待。」 许庄道:「这是我分内之事,道友放心便是。」 星宿上人点了点头,也不再客套,将脚一跺,倏然化作一道飞星,眨眼便消失在了天际。 「芜!」 一只年岁不大的灰猴,从河中捞起了一个大蚌,喜不自胜,抱在怀中荡回林间,却忽然犯了难。 这大蚌仅仅闭住蚌壳,灰猴怎么也掰不开来,急的抓耳挠腮,旁边一机灵猴儿见了,一跃而下,取来一枚尖石,两猴吱吱喳喳,一顿打砸,始终破不开蚌壳。 半晌,两猴儿目目相对,那机灵猴儿眼光一亮,抱起大蚌,荡树而去,灰猴以为它是抢夺大蚌,顿时急了,急忙追上,口中吱吱喳喳不断。 两猴一前一后,很快到了一片空地之上,空地之中,竟有一处篝火,正熊熊燃烧。 两猴并不敢轻易靠近,那机灵猴儿左右望了望,却见一只白猿,静静蹲在枝头,望着远处的山峰发呆。 机灵猴儿叽叽叫了几声,白猿回过神来,一跃而下,一顿吱吱喳喳,接过大蚌,随手丢进篝火之中,烤了起来,两猴顿时大喜,赶忙围上 等候。 那白猿却不搭理,竟然直立行到一旁,在一盆泥水塑起的缸中舀起一口水倒入口中,又爬上枝头,呆呆望着那远处峰头。 它并不知晓,为何自己生来便于同类不同。 同类多数灰黑,它却一身洁白;同类多数愚蠢,只有一些老猴儿具备一些智慧,它却善于思考;同类喜爱水果,也爱捕捉昆虫,捞食河鱼,它也喜爱水果,却不喜食虫,不喜生食,直至有一日天雷击木,叫它保留了火种…… 它觉得自己与同类有太多的差异,加之幼时因为毛色不同遭受的欺负,使它游离与族群之外,虽然后来因为智慧,使它得到族群的信服,它却仍未回到林间生活。 它望着那处峰头,那一日,它忽然见到一道滚滚烟气弥漫了整个峰头,似乎将那不高的峰头隐入了云中,它便似乎被触动了什么一般,一直望着那处发呆。 它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感触由何处而来,它只当自己……想要去云间看看。 白猿忽然立起身子,决意去那峰头看看。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百山汇处擎天柱 白猿荡过林间,一路小心避过各处大型猛兽的领域,路上还被险些被一条隐藏在树枝上的青蛇咬上一口,直到入夜,也才将将到了山脚下。 此时没了日光照耀,白猿却反而觉得舒适,透过月色,白猿隐隐可观察到道路,它知晓夜间在陌生的林地中休息也并不安全,于是毅然往山中行去。 「喂,小猴子,你往山里去做什么?」 一只大马猴尾巴挂着树枝,身体忽然垂了下来,口中问道。 白猿吓了一跳,却意外发觉自己能理解马猴口中的陌生语言,他口中呜呜呼呼,却应不出个所以然。 大马猴搓了搓下巴,说道:「原来是只还没成精的小猴子,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山中可不太平。」 白猿摇了摇头,越过大马猴往山中奔去,大马猴叫道:「喂!那山里可有一只成了精的大虫,你去送食么?」 白猿充耳不闻,往山中狂奔而去,渐渐的,山势陡峭起来,白猿攀石荡树,直往高处一路而去,没过多久,忽然听闻一声震天的吼叫。 白猿骇了一跳,这山里真有大虫? 它挂在树上思考了片刻,想来那大虫也攀不上树来,于是尽量挑着高枝跃去,越往林中,虎啸越近,甚至刮起阴森森的风来,白猿儿跃过一处枝头之时,险些便被吹落下来,好在还是险险抓住了树枝。 这一刻,白猿忽然理解了什么是‘成精了,,族群中也有只老得不行了的老猴儿,会招风,甚是凉爽,会酿酒,美味非常……但想必那大虫的妖风,定不是老猴儿招风那般舒适。 白猿心中打起了鼓,成了精的大虫,也许就未必不会上树了,何况还有那妖风,刮得它有些睁不开眼了。 白猿生出了退意,仰头望去,却见那封顶白烟缭绕,在黑夜之中,竟然仿佛月亮一般耀眼,白猿一咬牙,又纵跃出去。 这次他没再敢随意在树枝之间跃动,谨慎选择着路线,慢慢往前,风越刮越大,那大虫的低吼频频在耳边响起,忽然之间,白猿瞧见林间灌木耸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潜行了过来。 白猿心头大骇,赶忙往前冲去,连跳带纵,总算拉开了些许距离,目中却忽然露出恐怖之色。 原来不知不觉林子已经到了尽头,眼前突兀的显现出一道石阶,陡峭至极,往上延伸而去,很快指向一处悬壁,往偏里一拐,却是绕着峰柱盘旋而上,一侧是险壁,一侧便是悬崖,端看着便是凶险无比。 身后林间梭梭作响,那东西似乎在灌木之中急逼而来,白猿咽了口唾沫,狠下心跃了出去,落到台阶之上,身后顿时响起一声震天的虎啸。 白猿不敢回头,手脚并用,逃命似的往台阶上奔爬而去,心无旁骛之间,竟然很快便越爬越高,身后的动静也渐渐小了下去。 白猿准备回头去望,这才惊醒自己已经在悬壁之上,没有防护的石阶之上攀爬,脚步顿时慢下许多,小心翼翼回头一望,顿时亡魂大冒。 …. 只见身后追之而来的,不是凶恶的大虫,而是逐步减少的石阶,须臾间已经到了脚下,白猿口中惊呼一声,顿时又亡命地往上奔去,一个错步,险些坠落悬崖,好在还是站稳了身子。 关键时分,白猿比野兽略强一等的智慧让他稳住了心神,急切而又留意脚下,稳步向上快速登去。 夜渐浓了,万籁俱寂,只有星月陪伴着白猿,以及背后催命也似减少的台阶。 它已经奔波了几乎一日一夜,又渴又累,手脚不断颤抖,却不敢停下脚步,麻木又稳重的往山上攀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都已经吐白,白猿眼中忽然一亮,前方的台阶突然到了尽头,它脚下反而忽的一软,好在双 手在台阶上支撑住了身子,体内涌起最后一丝力气,攀上了峰顶。 却见极东之处,一轮大日正完全升出,漫天紫气东来,一名神仙也似的道人盘坐在石顶,吞云霞,吐气雾,身侧有如火似的雷霆攒聚,三十二道虹光旋绕飞舞。 或许是福至心灵,白猿不敢妄动,搅扰了仙人,立着不动,腿脚却一阵酸软,于是跪伏在地,久久不敢动弹。 过了半个时辰,漫天紫气消弭,大日辰也攀上天宇许多,那神仙道人缓缓收起行功,身侧雷火泯去,虹光已合归一处,飞归窍中,也未睁眼,淡淡问道:「那白猿儿,历经千辛万苦攀上此处,所求为何?」 白猿伏在地上,一时间怔住了,它却不知道它所求为何,沉默了半晌,直起身子挠了挠脑袋,目中依然只有迷茫。 「虽有懵懂,却未开智,也不懂自身所求。」那道人不知何时来到了白猿身前,似乎笑了笑,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它脑袋,连续三下,淡淡说道:「既然如此,这一次,我便予你智慧,待你想清楚了所求,再上此峰来吧。」 却说另一边,李长风沿大江而上,初时沿江两岸,还都是太素辖属,直入中原大地之后,顿感天地改换,莫说两岸生人,连江河中称霸的妖王,自命河神的精怪敬的都是上玄法旨。 李长风上岸之后,行过之处,各国各城,拜的第一便是上玄道观,其次才是附属上玄正宗,盘踞一方的小宗小派,李长风辗转几处,还历经了些散修之间的争斗算计,才寻得一座大型仙城,得以乘上传送阵,往中原大地深处而去。 越往深去,上玄宗于中原大地的影响便愈从各方各面透露出来,甚至近了天柱脚下之后,李长风惊觉这号称玄朝的国度,似乎堪称一个‘仙朝,,虽不是人人通晓修行,但对修道之事家家户户都十分了解,推崇。 凡俗之人都过上了道法福泽下的生活,安居乐业,修行之人在城池之中都是正常往来,甚至享有尊崇的地位,玄朝皇室,干脆就全是上玄宗的信徒,听闻只有拜入了上玄修行过的皇子,才有立为皇储的资格。 …. 李长风在玄朝大城之中,乘坐一座云舟,往天柱而去,又堪堪过得五,六日,听闻船家呼喝,叫道:「李小哥,快要抵达了。」 李长风应了一声,赶忙来到甲板,远远一望,顿生震撼。 云舟落去之处,有一座巍巍大城,此却不必多谈,李长风所望之处,便是号称神洲中柱的天柱山,上玄正宗的山门所在。 却见无数连绵山脉,汇成八道,天然按照八卦方位一般坐落,向正中间的天柱拱卫而去,那天柱山,无愧神洲中柱之称,据地恐怕便逾千里,瞧去都不知算不算得山腰之处,便高高没入云中,巍峨已不如形容其万一,只如撑天立地,亘古永存。 「真乃……百山汇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 船家听闻李长风喃喃自语,与有荣焉,自豪一笑道:「小哥,仙城马上便到了,如今虽不是上玄仙宗大开山门之时,但你可在仙城之中多逛一逛,不说被上玄仙宗中的仙家看中,收入门中,也可增长些见识……」 李长风笑着摇了摇头,却道:「谢船家了,不过我到此处便可了。」 当下纵身一跃,竟然跳出云舟之外,纵起一道剑光,直往天柱而去。 那船家吃了一惊,旋即急切喊道:「李小哥,不可擅闯天柱……」 李长风早已听不见其声音,架起剑光,遁过群山上空,直往天柱而去,正自思索:「到得何处去,才是上玄宗的真正山门?」 却听忽然一声鹤唳,空中传来一声,冷喝道:「站住!你是何人?缘何擅闯天柱?」 李长风抬目一望,却见两名身穿 上玄宗道袍的弟子,乘着仙鹤,居高临下望着他,见他还不应声,其中一人已经目露不耐,手中托起了一方仿制诸天神雷鉴模样的法器。 李长风停下遁光,正襟拱了拱手,应道:「我乃太素弟子李长风,奉家师之命,前来送信。」 「太素门人?」那两名上玄弟子对视了一眼,落下高度,各自拱手一礼,问道:「道友是太素门下,可有凭证?又是奉谁之命,送信予谁人?」 李长风微微一笑,从掌间露出太素令牌,交予两人过目,两人正仔细对照细节,却听李长风道:「家师太素真传,道妙法师,命我送信予贵宗真传,钟神秀前辈。」 「道妙法师?」那两人之中的一人,正自思索,听到送信予钟神秀之处,忽然一惊,叫道:「许庄……许庄法师!」 「什么!」那手中握着李长风令牌的弟子骇了一声,叫道:「还真来了!」 李长风眉毛一挑,心疑道:「什么叫还真来了?」 却见那二人急急忙忙将令牌还到李长风手中,一人叫道:「师弟,你先带他到门中暂歇,我即刻便去禀报。」便一架仙鹤,高飞云天之上而去。 余下一人面上挂起一丝笑容,说道:「李道兄,请随我来。」 …. 李长风默默点头,两人便往天柱之上飞去,来到山腰之上,却见一尊山门耸立,上书简简单单三个大字:上玄宗! 李长风只是一瞧,却登时一阵目眩,险些一个踉跄,好在袖中裂云扶了一手,才叫李长风没有露丑。 裂云低低传声道:「那是大能修士所书,不要凝神去瞧。」 李长风镇定下来,也不应是,默默待了几息,果然便调息过来,恢复了正常,从那领路弟子微微一笑,问道:「道兄怎么不走了?」 那上玄弟子见李长风似乎只是晃了晃神,吃了一惊,赶忙道:「道兄随我来便是。」 于是领着李长风越过山门,其后是一道漫长的山道,皆笼在云雾之中,但两人未行多久,云雾却渐渐散开,李长风眼前霍然一阔,却见云天之中,是环绕中柱而建的悬空长廊,通往上下四方,无数悬浮宫宇,亭台楼阁,宝塔玉台。 无数上玄弟子来往其中,也有人架仙鹤,化遁光在空中飞掠而过。 越往高处望去,这些建筑越是庄严华丽,宝光琉璃,也越来越稀疏,到了目极之处,李长风瞧见两座宫观之间的距离,已经分开十里,但天柱仍不见其顶,仍往更高重云中探去。 李长风虽不至于被震撼,仍为这与太素截然不同的山门场景暗暗称奇,在上玄弟子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偏殿中暂歇。 道童为李长风端来灵茶,李长风还未品尝,那上玄宗弟子忽然问道:「李道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李长风疑道:「道友请讲便是。」 那上玄宗弟子道:「道友莫非真是替尊师来与钟师叔下战书的?」 李长风吃了一惊,问道:「道友何出此言?」 那上玄宗弟子应道:「如今此事在我上玄门中已经传遍了……」 李长风正皱起眉头,心中沉思,忽然外间便传来纷乱,似乎有人争辩了几句,很快一群人浩浩荡荡便入了殿来,为首一人喝道:「太素宗李长风在哪?」 李长风眉头一皱,缓缓起身应道:「我便是李长风,敢问道友是?」 那人打量了李长风一眼,正色拱了拱手:「李道友,我听闻你是太素宗道妙法师门下,想必修为甚是了得,我想向道友请教一番。」 李长风淡淡道:「道友不先通报来路么?」 那人哼道:「我只是上玄宗一名普通的内门弟子,仰慕钟师叔已 久,听闻贵宗道妙法师神通不在钟师叔之下,自然不敢不服,却想向阁下讨教一番,不知道阁下可有尊师的几分本领?」 李长风道:「道友向我‘讨教,,我自无不可受的,但道友讨教完之后,又是哪位道友向我讨教?又成何体统?我奉师命来访上玄,是为送信,而非争斗,恐怕要叫道友失望了。」 那人眉头一皱,沉声道:「道友尽可放心,若我败下阵来,我这些同门师兄弟定不会再叨扰道友,这一点小小的保证,我还是做得到的。」 话已至此,李长风知晓已经避不过去,沉沉出了一气,应道:「好!那便见识一番道友手段了。」 感谢玄元无极太上大道君的打赏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所求长生 白猿已忘了自己怎么下的那山,没再遇到大虫,也没遇到马猴,回到族群占据的小小片林之中,仍总是望着那峰头重云。 这一次它不再是发呆,它产生了思索。 什么是我所求? 它的智慧增长了,思索的速度越来越快,所思所想也渐渐变深,不仅如此,它脑海里还涌现出来许多知识。 它知道了什么是兽,什么是人,这一日它想,那山上的原来不是猿猴,是人。 再一日,它瞧见老猿儿正在挑果酿酒,它忽然又知道了什么是精,什么是怪,甚至什么是仙,它又想,那山上的不是人,是仙。 但即使如此,它还是不知道什么是自己所求。 它尝试了种植,但这片自然森山之中,物产丰富,根本不虞缺食; 它尝试了编织,在腰间缠上藤叶在族群中风行了一阵,但很快便被遗忘了,那并不舒适,这四季如春的山中也不需要保暖; 它甚至学会自己生火了,不再需要天雷击木留下的火种,却意外引起了山火……好在那一日,恰好下起了瓢泼大雨,否则这山中的生灵恐怕要经受一劫。 它的智慧并非一无是处,但在这山林之中并无法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其中的落差让它感到无比的丧气。 莫非它并不适合山林,可它又该去往何处?它从未出过这片青山,甚至达到最远的地方也只是那处峰头。 也许智慧并不是它所求。 白猿仍旧思索,仍旧去望那重云,但很少再鼓捣各自莫名其妙的点子,它开始跟着老猿子挑选水果,学习酿酒;学习采摘草药,救治贪玩受伤,意外生病的同类;学习用散发特殊气味的花草,驱赶猛兽,为族群圈出生存之地…… 这种日子说不上满足,但也还算安心,如此日复一日,就在白猿儿以为将要一直如此重复下去之时,意外突兀发生了。 一头食猿雕不知从何而来,连续袭击了这个平静的族群,引起忧心惶惶。 这一日那食猿雕又从天而降,叼走一头幼猿,那啄瞎眼睛,开膛破肚的残忍场景,生生映入白猿眼中。 这一日白猿又深入了林中,它越荡越远,越奔越快,心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又到入夜时了,白猿来到了那山峰脚下。 山中下起并不算太大的雨,但仍然将本便黑暗的夜间山林掩得更加幽深,白猿没有停顿,提起一口气,直接往山中闯去,也许是正行运,一路小心翼翼穿过林间,也未遇到大虫,但一个全新的问题摆在了它眼前。 雨还未停,虽不算大,但也打滑了那本就凶险的登山石阶,这一次它还能登上峰顶吗? 白猿望了一眼雨夜之中仍然缭绕的烟云,毅然而然地踏上了石阶。 冒着雨水泼打,白猿一身毛发已经全被浸湿,柔顺贴合下来,它保持着稳当的速度,一刻也不敢停顿,没有一刻的回头,它不知道最凶险时身后的台阶已经缩减到了后脚跟,坚定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 渐渐的,风雨停歇了,又一日旭日东升,白猿爬上了峰顶,那仙人果然还在此处,仍然那副仪态,似乎天地间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存在。 「白猿儿,你又来了,这番可知道自己所求为何了么?」那仙人问道。 白猿跪伏在地,应道:「猿……」 原来它早已自通了人言,只是如今还是第一次开口,艰难地一字一字道:「想求保护族群。」 那仙人又到了白猿身前,问道:「这么说,你所求者为力量?」 白猿连连点头。 那仙人笑了笑,手掌在它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既然如此,这一次 我便予你剑术。」 白猿下了山,负上了一柄精钢长剑,回到了族群之中。 每一日,它在林间空地之中舞起剑来,仿佛化作了一道圆圆的辉光,引起许多猿猴围观,几头聪明极了的猿猴,拿着树枝跟着舞弄起来。 这一天,天晴碧洗,万里无云,一个黑点从不知何处飞近,伴随着鸣叫之声,那食猿雕又盘旋在空中。 一时间,族群之中风声鹤唳,纷纷躲藏起来。 白猿却猛地握起剑,爬上枝头,大大方方在树冠之间跳跃起来。 猛禽的目力顷刻锁定了这不知死活的猿猴,那食猿雕渐渐降低了高度,白猿仍然不知一般,在一处枝头蹲了下来,背对着猛禽。 食猿雕没有犹豫,猛地俯冲而下,直往白猿抓去。 眼见下一刻便要丧身利爪之下,那白猿却猛地将身一扭,如同蛟龙出海一般,从枝头一跃而起,不退反进,直冲食猿雕迎去,一抹寒光从它怀中暴露出来,反射的日光闪烁了猛禽双目一瞬。 白猿在空中呈现出了一个怪异的姿态,浑身拧成蟒蛇一般,双手将长剑送出,只一击,剑锋便从食猿雕身上抹出一道血光,一猿一雕,一并坠入林中。 白猿从血泊中爬起,见食猿雕坠落在地上,尸体仍然微微抽搐,心中似乎生出一种快意。 它解决了族群的威胁,不仅如此,从今以后,什么蛇虫虎豹,它都感觉自己足以应对了,它对剑术喜爱到了极点,虽然解决了族群的威胁,它仍每日不断舞剑。 白猿觉得它已经得到了它所求的。 一日正中午时,它正在林间空地舞剑,一只灰猴忽然荡着树奔来,打断了它动作,口中呜呜呼呼不止,白猿吃了一惊,挠了挠头,将剑背起,赶忙跟着灰猴,来到一处山洞之中。 这山洞并没有什么特别,非要说的话就是老猴儿居住在此,以往族群中的幼辈到此处来时,都是偷老猴儿酿造的酒喝,这一日那些猴儿酒就堆在洞中,却没有猿猴去动弹。 老猴儿躺在洞中,双目沉阖,口鼻咦嘘之间,有进无出,显然已到了天时。 白猿来到洞中之时,老猴儿指尖抬了抬,却没有动起手臂的力气,终究还是没有托付给它什么。 白猿守了一日一夜,怔怔看着老猴儿终究没挺过去,断了生息。 这一幕给了它无比的震撼,它第一次亲眼见到生命的自然逝去,没由来地,它感到无比的恐惧。 它恐惧生死,甚至恐惧到不能闭目入眠,辗转反侧,它爬起身来,舞了一剑,寒光凛凛,剑气森森,削石断枝,却不能给予它点滴安全之感。 这一夜,白猿留下了长剑,独自离开了族群,又一次来到那山脚下。 这一次,它没有经历任何困难,甚至踏上石阶之时,都只感到油然的轻快,它越攀越快,但不管如何,它还是在旭日东出之时准时到达了峰顶。 它跪伏在仙人足下,仙人轻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问道:「这一次来,你又有何所求呢。」 白猿答道:「弟子想求长生。」 还有一章晚点,大伙明天看吧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技止于此 神洲中柱,上玄正宗。 李长风被一行上玄弟子拥簇来到斗法台上,一路闻声而来的上玄弟子越来越多,竟然将这座小小的斗法台下围得水泄不通。 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对那上玄弟子口中的保证产生了一丝怀疑,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退缩,上了斗法台站定,与对面的上玄弟子相对而视,微微拱了拱手道:「太素李长风。」 那上玄弟子面容一肃,拱手道:「上玄宗,莫非道。」 两人通报了姓名,便不再废话,莫非道架风升起空中,身躯微微一震,却见身后升起一杆幡旗,在风中飘扬,上纹三朵金云,随着莫非道掐诀施法,将之一点,便有一道金云从旗面上淌出,往下落来。 莫非道虽然不认为有什么人能真个与本宗钟神秀师叔相提并论,但对名传神洲的上品金丹法师却绝不敢小觑,面对其名下弟子,也是谨慎以对,决意先试探一番对方道术路数。 李长风见莫非道先展开守势,起手试探,却目光一闪,暗道一声:好机会。 当下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剑光遁上空中,先将剑遁优势发挥起来,也不管那落下的金云,遁走躲避开来,心意一动,月影剑化作一道剑光飞出,便直往莫非道飞驰而去。 莫非道眉头一皱,暗道一声:居然是剑修。 需知与剑修斗法,占据先机是颇为重要的,否则被对方将剑术施展开来,狂风骤雨的攻势之下,再想破局便非易事了。 不过事已至此,莫非道也不急躁,剑修攻势虽强,但只要能将攻势守住,待其露出破绽,瞬时便是翻身之机,当下将法决一引,旗上又一朵金云便一闪而出,李长风剑光往上一斩,竟然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原来是一团凝实金气。 李长风飞剑受阻,并不收回,剑速却倏然猛增,狂风骤雨一般的剑术施展开来,在莫非道周身穿梭来去,只消有一丝疑似薄弱的空当,便是一剑斩下。 莫非道神情沉稳,却将一团金气使得出神入化,旋绕周身抵御剑气,时而缓缓游动,时而闪动不止,却每每将李长风剑气抵挡。 李长风亦是知晓,自己已经占得先机,却不能将优势让了出去,见攻之不下,又将剑诀一变,剑气倏尔遁去,不见了踪影。 莫非道能将李长风剑气道道守御下来,是全心全意御使金云应对的,见李长风剑气忽然遁去冥冥,不喜反惊,灵识一扫,四方皆是空空无物,暗道:「这就是无形剑气?」 莫非道心神一凝,又法决一引,将追着李长风遁走的金云召回,两朵金云环绕周身,旋游不止,将周身守的风雨不透。 李长风无形剑气迟迟未现,却逼走了那追击的一朵金云,顿时将身一返,便遁至莫非道上空,单指一点,脑后便升起一道道寒气森森的剑气,如雨攒射下来。 …. 莫非道未等来李长风飞剑现身,却等来李长风剑气,只得将一朵金云运起,舒张开来,化做顶盖一般,遮住上方,守御剑气落下。 此乃阳谋,莫非道不想也知,这是李长风特意制造的空当,屏气凝神,果见一朵金云飞上抵御剑气的同时,月影剑便在那一侧堂皇现身,化作一道流光,直直杀将下来。 「此人技止于此耳!」莫非道不惊反喜,幡旗之上最后一朵金云登时飞出,往月影剑迎去。 却不料李长风心中同时暗道一声:「此人技止于此了!」顿时剑诀一动,月影剑微微一晃,化作两道剑光,分头往下杀去。 「剑光分化!此人怎么可能炼成了剑光分化的绝世剑术?」 莫非道心中猛地一跳,见两道剑光飞来,唯剩一朵金云,一时不知迎往何处,另一侧却来不及回援,心中几乎生出绝望 ,却在此时,惊见两道剑光赫然一实一虚,其中一道剑身微微闪烁不止。 是幻术?莫非道不及多想,一朵金云直往那凝实剑光迎去,却见两道剑光虚实猛然一换,那凝实剑光闪烁起来,果然被金气一击即散,那本来闪烁的剑光却转虚为实,电射而至,停留在莫非道颈前。 原来这却非剑光分化的绝世剑术,而是许庄传下的虚实离合剑术。 莫非道还未反应过来,月影剑嗖一声转身离去,飞回李长风身旁,并不收起,旋绕自身转动,李长风微笑拱了拱手,「承让。」 莫非道脑中嗡嗡作响,自觉还有一身手段未来得及使出,只因谨慎,被对方占去了先机,便是狂风骤雨的攻势,输的好生冤屈……面色变幻一阵,终于长长出了一气,将杂念纷纷逐去,拱手道:「道兄剑术……小弟佩服。」 李长风哈哈一笑,这才收起飞剑,落下身来,言道:「道兄,请。」 莫非道心情不佳,也没再客套,当先下了斗法台。 台上禁制一散,无数上玄弟子顿时围了上来,只闻有人叫道:「莫师兄!你怎得就这般败下阵了?你最擅使的混元炼炁擒拿手呢?玄真一气清光呢?」 有人暗暗刺道:「日前我等师兄弟间斗法,莫师兄一身道术可是层出不穷,轮番使来,不料遇到外人,便这番摸样,还不如选我……」 有人喝道:「住口,李道友剑术非凡,攻势连绵不断,莫师兄应对不及,你以为你便是对手么?」 莫非道只觉口舌之间苦涩无比,强作精神道:「各位师兄弟,是我莫非道本事不济,抱歉!」 有人对李长风敬佩道:「李道友莫非炼成了剑光分化?不愧是道妙法师高第……」 正在此时,外层弟子忽然分开一条道路,一名目光中有雷霆霹雳闪动的英俊道人大步而来,淡淡撇了莫非道一眼,拱手道:「李道友,我也想向你讨教一番。」 李长风眉头一皱,暗道一声麻烦,正思索时,莫非道却上前一步,沉声道:「师兄,我与李道兄曾有约定,若我败下阵来,便不会再有人叨扰李道兄。」 那道人眉头一竖,哼道:「你立下此约,问过多少师兄弟了?谁予你代表上玄宗的资格?还未能取胜?还不快些让开,嫌不够给宗门丢人么?」 莫非道面色一沉,应道:「无论如何,我已应承了李道兄,若师兄非要向李道兄讨教,便先过小弟一关吧。」 那道人冷笑道:「好啊,莫师弟,看来你得授《玄真至妙宝箓》后十分自得了……」 眼见剑拔弩张,李长风心中一叹,准备出言,却听外头有人高声叫道:「让一让,让一让。」 便有一人分开人群挤了进来,李长风一瞧,却是那先前山门外架鹤离去的上玄弟子。 那上玄弟子扫视一圈,见得李长风,便是一喜,叫道:「李道友,你怎么跑这来了,叫我一阵好找。我已将你的来意禀报上去了,钟师叔唤我带你去见他。」 金丹摘除手术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天外来客 李长风随着上玄宗弟子攀上天柱重云,渐渐的已经不知离神州大地几许之远,空中的建筑也渐渐稀少。 此刻两人行在天柱的栈道之上,左侧是几乎垂直的天柱山壁,右侧围栏之外,便是一片晴空,望去上下浑然,皆是纯白云色。 一座悬空石岛在栈道尽头显现出来,与栈道之间却有一丛薄薄的云路相连,李长风跟随着那上玄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八十章 天外来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开天秘境 元婴三重 许庄与孙素真出得云宫之时,天色已不早了,极西之处,大日已落下半重云去,霞色染遍了天穹。 两人在云宫之外赏了会儿晚霞,待得大日正式落下云头,这才收回目光。 许庄正欲与孙素真道别,孙素真却忽然先开口道:“许师弟,可有闲暇到为兄处小坐一番?” 许庄其实并不闲暇,在小青山耽搁了几月,还有许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八十一章 开天秘境 元婴三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此去天水峡 兰月开秋,李长风与裂云终于又一次穿越中原大地,沿着江河回到云梦泽中。 两人急着复命,不敢拖沓分毫,一路紧赶慢赶,比之去时却要少费了小半时光。 回到云梦泽中,裂云顿时现出身形,独角峥嵘,一身青鳞湛湛,扎入水中,好一阵翻江倒海。 折腾了一番之后,才冒出水面,蛟躯长抻,神清气爽。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八十二章 此去天水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应证所得 雷霆世界 北地势高,南海势低。 通天河水从北溟而来,途径桃源,分隔中原大地,浩浩荡荡,一路流往云梦大泽,是汇流云梦的主要水脉之一。 此河下游,离云梦大泽尚有一段距离之处,有一片泽地,两岸忽然开阔,间隔逾数里,地势平缓。 河水流至此处,倏然摊开,水势缓流,最浅之处,还不到半丈深,河面之上,都露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八十三章 应证所得 雷霆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棋高一着 道道雷霆如龙蛇交缠,触击之下,顿时引起轰雷炸响,闪电驰骋,逸去一道道细微的电蛇,在大地之上犁过,便炸得泥石乱飞,现出道道数十丈深的沟壑,劈在水面之上,顿时炸起飞流返天,高逾百尺。 如此情景,落在云头上几人眼中,缺德道人唇齿间的烟卷翘了翘,吐了口雾,喃喃道:“许庄小子好大的长进,如此看来,这场斗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八十四章 棋高一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先天灵根 易卜之约 钟神秀晒然一笑,将淡淡可惜之意挥之一空,收起罡云,夺目锋芒瞬间敛去,却忽然朝空中揖手行了一礼,道:“真人还不现身么?” 许庄只见天中不知从何处飞下一只雀儿,双翅疾扇,悬停在空中,小喙一张,却传出一道破锣声线,嘎嘎笑道:“钟小子,什么时候看穿道爷躲在一旁看戏的?” 许庄微微一讶,心中却冒出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八十五章 先天灵根 易卜之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八方来善 许庄在云天之上疾遁,只不过一个时辰,便回到了云梦大泽,再往门中遁了约有一刻,忽然灵识一动,目光落下,穿过重云看去。 却见湖面之上,正有一叶扁舟,一头披着道袍,戴着小帽的白猿蹲在舟上,还不时四处张望,一副鬼祟模样。 没过一会,湖上水花漾漾,一名少年道人从水中一跃而出,手中抱了一堆水光湛湛的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八十六章 八方来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阴阳参合道》 是日又至中夏,天朗气清。 自许庄回返太素,已过了半年时光,这半年里,许庄与钟神秀的斗法结果不知怎的,便就疯传天下,引起神洲哗然。 钟神秀修道至今一百六十来载,只瞧他一直顶着偌大的名头,却能巍然不动,便知其名气绝非来之莫名。 其实以往三宗六派之中,从不缺少对这位同辈第一人不服气者,甚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八十七章 《阴阳参合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调整 今日上吐下泻,低烧,门诊吊水中。 0点如果未更新就是延到明天。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调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非我所愿 送走步剑师之后,许庄有些许烦乱,干脆让童子闭上大门,不再见客,回到了静室之中,便将所有杂念斩之一空,专心修行起来。 炼成金汞之后,许庄修行进境飞快,又炼化了冰极元精,不过半年的修行下来,神与气合已经初见成效,丹力,法力运使之间灵动许多。 以许庄自身估计,若不计道术修行,他还真差不多能在三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八十八章 非我所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浑天殿 天瀑界 许庄正式闭门修行,推拒所有世家邀请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不少人讶异。 有人倍感疑惑,不知其缘何如此行为?此人天资横溢,岂会不知修行务须争先? 有人摇头叹息,只道人各有志,各代真传,也并非人人都会在炼成元婴前,便先入先天太素境界一观。 自也有人道,或许此人自有缘法,只可惜不能借此机会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八十九章 浑天殿 天瀑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玉石薛美人 云澜真形观 许庄在空中立定,沉下心神,内视察觉一道赤金符箓,仔细感观,符文之中隐隐现出浑天仪的模样,似乎随时可以触发。 许庄心中一动,想起另一道混元宝华盖的符箓来,顿时对浑天仪符箓的作用有了猜想,心中微微一松:“看来掌教师兄早有安排。” 收起内视,许庄抬首望去,便见天边云气,汇作道道流云,并往天际而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九十章 玉石薛美人 云澜真形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摩云来犯 许庄淡淡言道:“道辰师兄着我到此界来,是为代掌真形观的。” 张道人闻言便愣了一下,心中升起千头万绪,思虑再三,终于定下心来,揖首应道:“是,既是上宗的安排,弟子自当遵从,弟子这便唤人去将掌门印信取来,还请师叔稍等。” 听闻两人言语,曾全风口张了又张,终于没有出声,默认了此事。 许庄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九十一章 摩云来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力拔山岳镇摩云 初到天瀑界之时,许庄便发现在此界奇特的云天之中,可以施借水遁之术,遁行飞快,只要他想,穿行一州之地也不必耗费多少功夫。 不过此时还有曾全风,张道人二人,许庄也只得按捺下来,三人飞遁了约有一个时辰,地上显然离了繁华地段,四野渐渐荒凉起来。 许庄神情一动,传声问道:“两位师侄,此处才离云澜中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九十二章 力拔山岳镇摩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蛟龙布雨 天瀑之妙 云天之上,目睹了许庄这力拔山岳的神通,张道人手中一颤,将长须扯了一缕下来,曾全风看得口舌微张都不自知,云舟之上一众门人弟子,更是瞠目结舌! 许庄却全然不动声色,一心一意搬运法力,将连云山提到半空之中稳住,又掐诀换使五行遁术,运炼了足足一刻,这才伸指一点。 只见半空之中,连云山似乎倏然一个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九十三章 蛟龙布雨 天瀑之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PY一哈,推书《一人之下,五福临门》 今天和好朋友py了一波,将他献祭,祝我登上五万收藏! 《一人之下,五福临门》,最近超级火的新书,相信不用我多说,很多朋友都知道,甚至看过了,质量没得说,只能说……看了之后感觉自己不火是有原因的,哎,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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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凶焰滔天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一架云筏遁空而至,其上现出三个身影,为首一名马脸修士,扫视一方,便见下方山头已有几人正在等候。 为首一人,面目方正,束发包巾,倒一副正经修士模样,余下几人,就有些千奇百怪了。 首先便是三名相貌打扮,皆是相同的老者,身后各负着一口乌木棺材。 随后是一名耄耋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九十八章 凶焰滔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土鸡瓦狗 蛟龙伏法,雷云也在渐渐散去,天光穿过每一处缝隙照进其中。 听闻那声音,裂云顿时狂喜起来,叫道:“老爷!” 众人面色皆是一变,抬首望去,便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空中,背对天日,以致看不清面目,抬手间大袖飘飞,落指轻轻一点。 铮!只闻一声清鸣,顿时寒光乍起,一道剑光如疾电流星一般电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九十九章 土鸡瓦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人有双目 神通无眼 在神流宗一众仍苦恼之时,许庄已经疾驰过万里之遥,没过多久,云澜州天瀑仙山已经映入眼帘。 许庄降下云头,直往大殿落去,迈步入门,张道人正在殿中,见许庄进来,张道人忙起身行礼道:“许师叔。”又问道一旁宋玉明:“这位道友是?” 许庄点点头道:“这是宋道友,如今已经归顺于我真形观。” 张道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章 人有双目 神通无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斗法元婴 贼、盗之徒,古来有之,欲壑难填,亘古不灭,小盗伤人,大盗覆州,损人肥己,为世人所不容。 今有摩云宗太史柘、权游锋二人伙同三老四怪一干人等,入我真形观地界,欲行强人之事,袭我布雨蛟龙,为我宗所擒。 朗朗乾坤,昭昭天日,岂容如此恶行!我宗本应将此恶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然,我宗为两宗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零一章 斗法元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神通镇元婴 乘蛟归天际 看穿了丘嵩之想,许庄轻声一哼,大袖一甩,单手掐起法诀。 斗法之道,无非是以长击短,既然丘嵩营造出这十几里云雾,欲与许庄缠斗,许庄固然不惧,却不能如他所愿,顿时便要运炼起百里大擒拿手,一举将之擒拿。 才将漫天白炁收束起来,许庄却忽然心思一转,想起丘嵩方才所使罡珠来,丘嵩既然随手就将此物使来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零二章 神通镇元婴 乘蛟归天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龙相欲盟 神流宗中,却有一山,草木常青,遍布琪花瑶草,流水溪道,回环相绕,虽是景色宜人,灵机充盈,却幽静非常,人迹罕至,无他,只因此为神流宗楚河尊者修行之处。 一座与山壁仿佛一体的石门之外,长有一盖苍松,苍松之下,一名中年道人五心朝天,盘坐在蒲团上,面容平静,如玉般的皮肤之下似有光华溢彩,流转不止。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零三章 龙相欲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仙乐不止异象生 万光齐放罡云出 天瀑每时每刻都是轰隆作响,或许是过于重复单调,就像夏夜之中的虫鸣一般,竟然反而生出几分令人心怡的‘静谧’。 天瀑之中,许庄盘膝而坐,五识俱闭,惟有心识已经远脱身躯,似是散布到了周遭水瀑之中,感受着旺盛活跃的灵气。 过了不知多久,许庄忽然神情一动,似乎摄到了天瀑灵气之中,那一点与众不同的灵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零四章 仙乐不止异象生 万光齐放罡云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府中紫气蕴婴儿 一步升霞二重天 天瀑之中,许庄垂手而立,神容平静,双目微阖,就这样陷入了无穷的感悟之中。 在他天门之上,一朵飘渺罡云在无色有色,无形有形,无质有质之间,转化不止,周身紫炁霞衣不知何时已然散去,天瀑轰然而下,却在许庄的罡云之上自然分流,没给他带来一点影响。 此时他已迈过最后关头,神与气合,蕴生元婴,从此之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零五章 府中紫气蕴婴儿 一步升霞二重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无量砂世界 魔海青铜宫 许庄如今炼成元婴,先天太素境界,天瀑法会也皆近在眼前,虽说不上时不我待,但不少事情也一下便提上了章程。 所以许庄出关之后也没有多做停留,翌日清晨便动身出发,这番已经识途,飞遁之速又非昔比,很快便寻到了那黄金大漠之中。 许庄停下遁光立在空中,目光粒粒扫过黄沙,虽也说不上过了多久岁月,但这片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零六章 无量砂世界 魔海青铜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孟浮生? 许庄朝里望去,似乎穿透时间,都能看见孟浮生在这宫殿之中,来去穿行,气息之重,似乎前不久前都才经过此处一般。 许庄沉思片刻,将觅迹之术收起,随意择了一处甬道前行,行了二三十步,忽而目光一顿,只见一个不甚显眼的角落里,现出一片火烧似的痕迹,分外突兀。 “道术痕迹,莫非有人在此斗法?”许庄眯起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零七章 孟浮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三元象身 无形天魔 三个孟浮生?究竟谁是真,谁是假? 亦或者,都是假? 许庄皱着眉,心神内视一番,明尊象相佩与自身之间,有清灵之气来回流转,显然他并没没有受到外界之扰。 要知元婴二重修士的罡云,乃是元神真人所结庆云的雏形,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异象。 元婴修士炼就罡云之后,便可将法器、法宝藏于罡云之中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零八章 三元象身 无形天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不生不灭三三行 全气全神道归根 无形秽气被净瓶一收而尽,旋即微微一晃,瓶身上的扭曲文字便片片发出莹莹微光,很快就没了什么动静。 这净瓶上的文字,为炼魔真经之上,专为收摄无形天魔的法诀,又是许庄以血写下,有莫大法力加持,自然出不了什么岔子。 收了无形天魔,许庄再抬目望去,却见三名孟浮生散成的元气,化作三团薄薄云雾,在空中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零九章 不生不灭三三行 全气全神道归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回返太素 门中之变 是日天明,张道人正在大殿之中理事,忽闻殿外传来脚步匆匆,抬目望去,便见一面年轻道人闯入了殿中,匆匆一礼道:“见过掌门。” 张道人颔首道:“登霄,你有何事?” 秦登霄强自沉住气,恭敬问道:“今日紫气东来,弟子见一金光冲天而起,与曾师叔去归玄黄那日如出一辙,敢问可是师叔祖回返玄黄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一十章 回返太素 门中之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宗门大比 玄黄变化 一缕天光刺破夜幕,天色蒙蒙明亮起来。 随着紫气东来,太素正宗倏尔从夜色的沉寂中‘活’了起来。 以往之时,定有许多门人攀上峰头,餐霞采气,演练道术,今日却大不相同,无数法器遁光,仙鹤灵禽,从山门各处升起,在空中留下道道华彩,共赴宗门大比会场。 环绕一片数里方圆的平地,此时被以道术起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一十一章 宗门大比 玄黄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承玄降世无垢姿 千载仙风一道妙 虹芒经天而行,在云天之上旋过落入飞阁之中,引起不少注目。 一座位居东方,最是尊显的飞阁之中,韩望抬目望了一眼,自语道:“许师弟?” “哦?”韩望左首座位之上端坐的道士轻咦一声。 这道士三十余岁模样,容貌气质温雅,长发盘髻,簪着一支雷霆流转的乌木枝桠,一身青玉法衣,代表着玉霄真传身份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一十二章 承玄降世无垢姿 千载仙风一道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蹉跎与否 阴阳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许庄看过玉简,陷入了思索之中。 《阴阳参合道》无愧合和派的根本道法,阴阳合和或许是合和派选择的道路,也是参习阴阳的正途,但《阴阳参合道》本身却是一门可谓阐尽了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根本、阴阳对立、阴阳统一种种的上乘道法。 天地、日月、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一十三章 蹉跎与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道之问 天光未出,洞真大殿之前已有了三三两两的身影。 一阵清风卷过,吹去朦朦云雾,一名剑簪束发的白衣道人从夜色之中缓步迈出,引起多方注目。 一名长发披背,气度潇洒的青年道士目中光华微微一闪,朝旁问道:“我观此人道行不浅,莫非便是那位许师弟了?” 此时许庄似有所感,目光扫了过来,见韩望立在三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道之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周而复始参玄妙,开天境外十八年 洞真大殿之中,蒲团已撤去了二十个,只余真君法相之下一张。 一个一动不动,无气无神,无声无息的白衣身影,背对殿门,与真君法相相对而坐,似乎如出一辙的冰冷。 “师侄,你晋身真传之后,确有一次到洞真殿修行十年的机会。” 案几之后,一名中年道士一手轻抚短须,一手从案上取过一支玉签,问道:“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一十五章 周而复始参玄妙,开天境外十八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五行元极合真仙箓》 袁皓提着一个陶坛步入厅中,周钧噌得一声便从他手下夺过坛子,迫不及待揭开封盖,口中念道:“好师弟,我可念你这口美酒好久了。” 袁皓猿臂长伸挠了挠头,周钧修行进境虽快,但与袁皓相处却从未有什么分别,这令袁皓感到十分自在,似乎昨日两人在大泽之中打捞湖底水晶修行,就如少时一般。 周钧揭开酒坛,直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一十六章 《五行元极合真仙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争劫起矣 点石成金 一道虹光落下,积德道人现出身形,见缺德道人坐在云头之上发呆,问道:“为何非要在此处会面?” 缺德道人懒洋洋道:“我算定此处有好戏发生,不舍得离去。” 积德道人道:“灵根将熟了,比斗之人还没定数,亏得你还有闲心看热闹。” “怎么没有定数?”缺德道人理直气壮道:“我已定了许小子,你再另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一十七章 争劫起矣 点石成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拉跨声明加画大饼 首先是拉跨声明: 刚刚收到加班消息,感觉晴天霹雳。 有的书友也知道,丹子最近都是加班+赶更新极限高压,有一天还是在公司偷偷码的小章,真有点顶不住了。 而且这周末算是项目收尾,可能没那么好摸鱼,所以想着请假休息一天,也不等晚上大伙都开始等更新了才让大家失望了,直接发个拉跨声明。 然后就是画大饼: 项目收尾后,下周工作可能会轻松点,有打算提更新量,毕竟丹子还想要点成绩的,目前想的是日6k或者一两天加更一下,慢慢进化吧,这个是本来计划的,也跟书友说过在进化,但是不说出来就没法逼一逼自己,所以直接画大饼! 我特么一定能行! ok,雄心壮志完工作去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拉跨声明加画大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火脉舆图 峰顶天池,清波漾漾。 一道熠熠剑芒与一道白金神光在空中一触,顿时生出金铁交击般的一响,倒飞出去。 飞剑也不气馁,在空中一旋,止住了退势,还未再起攻势,那白金神光已经急追而来,飞剑知它厉害,便拐了一道,欲避开锋芒直击敌首。 此却正是袁皓与周钧正在比试道术,见袁皓调转飞剑,欲往自己杀来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一十八章 火脉舆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元驻世身 火里开炼室 “五行元极神光……” 许庄把玩着玉简,倒没想到其中所书,除了一些对五行之道的阐述,还附带了一门道术,正是周钧的拿手好戏,五行元极神光。 金行神光,锋锐无匹;木行神光,坚韧雄劲;水行神光,浩浩荡荡;火行神光,赤灼暴烈;土行神光,坚不可摧……五行神光,各有妙用,修行至深处,还可相生转化,可说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元驻世身 火里开炼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火穴斗法 天浑地浊,一片无名虚空之中,一具庞然不可思议的巨兽骸骨卧在空中,脊背起伏不定,骨刺嶙峋,泛着如玉般的洁白光芒。 而在巨兽撑天枝柱一般的骨节之上,却建有白骨宫观,屋舍连绵,这正是四大魔门之中,白骨宗的山门所在。 一座白骨宫中,两名道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人神色凝重,言道:“师兄,此事不可不慎重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二十章 火穴斗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法玉出世 火龙炼魔 许庄在火脉之中巡了几日,未寻到那赤发道士踪迹,倒是收获了几枚饱含火力的晶英。 这等晶英,本来算不上珍贵,但生于大地深处,万千年吸纳火气,倒成了不错的火属宝材,若周钧能得这一两枚地火晶英,以外炼之法增长火行神光威能,倒未尝没有与妃凡烟争一番胜负的可能,不过可惜,妃凡烟已晋身真传,而周钧在许庄看来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二十一章 法玉出世 火龙炼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避劫度厄 青紫珠果 不知某一日起始,冲云峰顶便有五色光华流转,上经天宇而行,下彻云海照陆,日夜不止,蔚为壮观。 一线白虹从天际闪现,须臾便至冲云峰顶,许庄现出身形,照天中一望,心中生出些许讶异,忖道:“本体修行《五行元合决》,进境竟如此之快。” 许庄虽是九窍金丹,又有深厚的五行道法底子,但才不过一月修行,就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二十二章 避劫度厄 青紫珠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千载道行一朝散 天瀑界,云澜州。 真形观理事大殿之上,张道人身披羽衣,怀抱拂尘,坐于正中,两侧依次有二十余名修士正襟而坐。 自许庄力压摩云,扭转乾坤,使真形观名声大振之后,又有孟浮生回归坐镇,真形观自是蒸蒸日上,不过几十年间,便先后诞生了十余名金丹修士,眼下已经俱在殿中在座议事。 除十余名金丹修士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二十三章 千载道行一朝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喜得佳徒往龙相 许庄撞碎天中涡漩之时,张道人就在半空候着,遥遥见得许庄片刻之间,便斩杀了一名元婴尊者,须臾返至身边,愣愣拱了拱手,道了句:“师叔……” 许庄现出身形,微微颔首,道:“张师侄,我们且先下去吧。” 张道人浑身一个激灵,言道:“师叔神威……”恭贺了一半,见许庄摆了摆手,又应道:“是,师叔。”这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二十四章 喜得佳徒往龙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各有所谋 神流宗。 神流宗掌教历代皆由开派祖师族人担任,不过时至今日,宗门权力已皆被长老揽于手中,重大事务,皆由门中三名元婴尊者决断。 此刻三名尊者理事的大殿之中,一名身量奇伟,流云道袍的威严男子端坐在殿首之上,殿门之外,却有一名蓝袍高冠,面容古板的中年道士,领着一名战战兢兢的弟子入了殿来。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二十五章 各有所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晚点来 今天有点事,更新怕不是要0点,不熬夜的老爷明天起来再看吧。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晚点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欲以神通破天恒 真形观。 日居中天,本是最为晴澈之时,真形观上却似是一片奇景,似有天火在流云之中滚动,烧得十里方圆一片赤霞。 许庄正在洞府之中,闭目盘膝而坐,背后升起一面赤幕,似流似焰,光华灼灼,其中还有火星点点,似乎随时都会迸炸一般。 这道赤幕,正是五行元极神光之中的火行神光,此时正在随着许庄行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二十六章 欲以神通破天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瀑法会 地仙祖师在天瀑界的历史之中,扮演着如神如圣一般的角色。 他传道此界,教化众生,可说并不仅仅是五域大宗,而是天瀑界所有修道之人的共尊的传道祖师,他所传道法,更是福泽无数生灵,即使是真形观这般,实则传自天外的道统,也对这等人物持以尊敬。 这更使得地仙祖师,成为众生景仰的仙神,只是在修道人中,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瀑法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舍婴身为道统 亲上阵敌仇寇 “故我神流宗斗胆向龙相宗宣争,若贵宗不应,请将龙相大域让出,有德者居之。” 纵使近百年来,神流宗已将野心显露到了明面之上,但到这一刻之前,多少人还是对此事持以一定观望态度。 毕竟莫说动摇乃至取代五域大宗座次,就连正式与五域大宗宣争,也是天瀑法会举办以来,从无前例的大事。 是以穆河此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二十八章 舍婴身为道统 亲上阵敌仇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盘龙大钺显凶威 机关算尽差一着 杨壁及与楚河交上手闪电般的一个回合,似乎便被楚河黄烟大索制住了去势。 然而楚河面上却未现出欣喜,黄烟大索也未顺势而上,捆缠勒杀,反是轻轻一放,果见杨壁及的身躯轻飘飘往空中一坠,竟是化作一张裁剪精细,手足俱全的纸人,被那风烟卷去。 楚河眉梢微不可见一抬,何浩君与他说过这纸人替身之术,每一只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二十九章 盘龙大钺显凶威 机关算尽差一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太乙飞虹 辟反太初 玄功圆满,元婴三重,这等修士在天瀑界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也被称之为大修士。 楚河这么一位大修士与杨壁及的交手,竟以折损肉身为代价,才得以获胜,不可谓之不惨烈。 然而楚河在如此情形之下,竟还继续叫阵,更叫人面面相觑。 龙相宗玉台之上,一名长老惊诧道:“楚河已折损肉身,成了无源之泉,竟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三十章 太乙飞虹 辟反太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元牝洞恒珠 许庄一式辟反太初斩杀楚河,灭形去质之玄妙,叫场中诸修震撼之时,何浩君猛地立起身来,目中闪过神芒,不禁动容:“法宝飞剑?” 天瀑界的法宝,几只手便数的过来,更大多数是出自五域大宗,由祖师流传下来,纵有一两件意外诞生的法宝,也都有着赫赫威名,太乙虹光剑的忽然出现,顿叫何浩君心中生疑。 有眼力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三十一章 元牝洞恒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气分光化长河 元牝宝珠引纷争 “可惜了。”许庄为引力所牵扯后的下一瞬,便自如变换了去势,然而也只是这片刻的耽搁,已经脱不去身,不由生出一丝可惜:“若再予我一时半刻,纵使何浩君再如何变换力场,我也能够应变自如。” “不过这终究是在他人法宝掌控之中,还是不能贪图感悟了。” 许庄摇头一笑,眼见擒拿临头,从容从袖中抖出两粒罡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气分光化长河 元牝宝珠引纷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光弥天炼飞烟 在这一刻,江城子身上爆发出的杀机,似令百里飘雪,在场诸修感知之中,天地都因此森冷了一分。 但面对这天恒宗本代最为卓绝之人的杀意笼罩,身上法力已近枯竭的‘钟神秀’却负着双手,从容应道:“若我说不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包括坚定拦在钟神秀身前的杨璧及都将心提了起来。 江城子,究竟会否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光弥天炼飞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元法力压万变 天恒将倾风雨来 在孟浮生与天恒宗五名元婴尊者竭力周旋之时,许庄当先拔起遁光,留意到江城子跟随上来,更不再停留,风驰电掣般往上遁去,不过片刻便到了极高空中,完全无云,大日光芒充斥之地。 许庄将目光往后一落,果见江城子紧随其后而来,不由暗忖道:“元婴三重,果然不俗,我已不留余力催使遁法,江城子仍能紧随其后,由此可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元法力压万变 天恒将倾风雨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摧枯拉朽 登台进位 真形观虽只是一十六州宗派之一,但其实在五域大宗之中,许多人对真形观并不陌生。 先有道辰,后有道妙,前者不必多说,曾经隐隐留下了天瀑界元婴第一人的偌大名头,即使离去三百余年,声威依然煊赫。 至于后者,在今日之前,虽不如道辰一般‘威震天下’,但犹在金丹之时,便击败元婴尊者的战绩,也被称为震古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三十五章 摧枯拉朽 登台进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剑开天阙破山门 西嶷洞天之中,群山嶷岌,俱有万丈,立在山巅之上,天宇似乎触之可及。 但在群山环绕之中,玉龙倾泻的低矮之处,却是西嶷洞天之中,真正的重地,洞天真人的居所。 此处观来并不堂皇,既无金碧奢华,也无玉阶彤庭,惟有一座幽静小筑,简简单单坐落在烟波湖畔。 一名头戴玉花枝银步摇的宫装美妇,正坐在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三十六章 剑开天阙破山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踏步洞天破重围 王兴嗣此言一出,顿时有人动容,不忍问道:“莫非弃门人弟子而不顾?” 直至此时,另一名一直沉默的元婴长老才出声喝道:“愚蠢!保全了宗门,才能保全门人弟子,对方只身一人杀来,目标也不会是杀戮寻常弟子。” 自然那人若将精力放在杀戮寻常弟子身上,倒还给了他们更多时间应对,只是这般话便不必出口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三十七章 踏步洞天破重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雷摄天恒 明镜击点星 许庄以法身为前驱入洞天是为试探阵势,顺势诈出天恒宗的应对手段,可不是为了平白损失一元法力,在法身入得洞天之后,许庄莫数三息,顿时执剑杀将进来! “不好!”见此情形,王兴嗣心中狂震,忙将阵符执起疾摇了几下,欲起大阵之力束住许庄,不料许庄已然止住剑势,飘飘临于空中,目光锁来,遥遥一指! 轰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雷摄天恒 明镜击点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玄黄秘辛 天瀑之谜 有了龙相宗、神流宗大战,以及真形观击败天恒宗的好戏在前,此届天瀑法会之后的十几场争斗忽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在场各个宗派之主,除了真个处在了宗派乃至道统生死关头的,无不心不在焉,一心只想知道,真形观与天恒宗之争的后续,会往何处发展。 结果此届天瀑法会,竟然史无前例的只办了一十二日,便再无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三十九章 玄黄秘辛 天瀑之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洞天之法 正权之礼 “地仙祖师?” 缺德道人走后,许庄一时陷入了深思之中。 虽然缺德道人说话不尽不祥,但许庄毕竟是正宗真传,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旁门散数,对‘仙’这个字眼自然不是茫然无知。 元神真人,已经长生久视,某种程度而言,与世人理解中的仙人已经没有区别。 炼就纯阳,更是号称能够永恒存在,与世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四十章 洞天之法 正权之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散仙 纯阳 摘星宗洞天。 百丈道人神情肃然来到大殿之中。 大殿之上,点星真人抱着星丝拂尘端坐于席,做闭目状,对外界似无所觉,直到百丈道人行至座下,行礼见过真人之后,才淡淡出声问道:“何事?” 百丈道人应道:“禀真人,今日正元宗送上贺礼,承认了真形观进位五宗之事。” 点星真人面上不见什么颜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四十一章 散仙 纯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秘传法 灵宝仙 道门正宗为纯阳,外道旁门为散仙。 道门纯阳,历尽无数灾劫,炼就无法想象的无边法力,无上神通,自比为仙。 如此大能秘辛,令许庄升起无穷向往的同时,也更明白仙家功果之难。 能够炼就纯阳、与世同君的人物,每一位都是活生生的传奇,甚至如那古仙之流,恐怕有那经演洪荒神话,亲历道门历史的存在也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四十二章 秘传法 灵宝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潜龙入渊生龃龉 许庄自琅嬛楼出来之时,天中已是夜色,一白一紫双月悬于天中,满天繁星竟然异常璀璨。 许庄昂首欣赏了片刻,才将身一拔,化作一道虹光纵过星夜,不过几息便到了冲云峰上。 此时冲云峰道,袁皓面上现出不快之色,竟然启声言道:“启禀师尊,此事明明非是师弟之过,是执律院……” “袁师兄。”秦登霄眉头一拧,出言打断道:“师兄慎言。” “无妨。”许庄抬手一止,言道:“皓儿,你将此事说来。” “师尊……”秦登霄话未出口,许庄已将目光一落,淡淡言道,“登霄,你是我的入门弟子,如真犯了门规,不仅要受执律院之责,本座还要另外惩处于你。” 秦登霄面色微微一变,许庄已接着道:“但若非你有冤屈,为师也不会坐而视之。” 袁皓闻言大喜,言道:“启禀师尊,不久之前,秦师弟在门外意外与一名玉霄弟子发生争执,动起了手,那玉霄弟子不是对手,竟然使了以五阶道术炼制的雷珠出来,好在秦师弟机警,没有为其所伤,也因此一怒之下斩下了那玉霄弟子一臂。” 听到此处,许庄已是皱起了眉头,袁皓接着说道:“不料师弟回返宗门之后不久,执律院竟忽然将他唤去问询,言说对方找上了门来,要师弟赔礼道歉,师弟抵死不肯,执律院便给师弟下了禁足之令,听说对方如今仍在门中,不依不挠讨要一个交代。” “哦?”许庄不见什么神色,朝秦登霄问道:“皓儿所言可为真?” 秦登霄叹道:“禀师尊,师兄所言不假,不过我斩那玉霄弟子一臂,同样是使了道术符箓,也是因此才被对方拿了把柄。” “把柄?”许庄眼睛眯了一眯,端起酒杯摩挲了一下,冷笑道:“这算什么把柄?执律院犯了糊涂了,理不清自己的位置?” 即使玉霄派与太素正宗可说同气连枝,但即使同宗同族之间也难免纷争,两宗门人产生些许龃龉,这都是正常之事。 但身为执律院,胳膊却往外拐,这便是不能容忍的了,只是不知道此中究竟又是什么原由? 低哼一声,许庄将斛中酒水一饮而尽,起了身来,淡淡道:“此事我会亲自从执律院调来獬豸笔录,若你二人所言为真,为师不会坐视不管。”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登任三殿 入主玉鼎 云深之处,有一片殿宇凌空,细细数来,共有三座上殿,下殿、偏殿十数不止。 这三座上殿,分别名为上真,上法,上事,也就是太素门人口中常说,总理宗门大事的的‘三殿’。 其中细分起来,可说上事殿乃是总理宗门之事,上法殿乃是总理宗门之物,而上真殿则不必多说,代表的乃是真人旨意,通常而言,也可说是掌教真人的旨意。 不过话虽如此,三殿其实并不各自独立。 例如太素正宗如今每十年举行一次的宗门大比,照理是由上事殿主理,但举办大比所需的人力、物力,宗门拨给大比的法器、法物,自然绕不过去上法殿去,所以上真殿无法旨降下之时,宗门事务都是由上法殿,上事殿商议处置。 至于其余偏殿,皆是上法、上事两殿的下殿,各有所能,太素门中诸如善功堂,天工殿,丹霞院,庶务堂,皆受其所辖管。 这日却有一道金桥,从重云之外沿伸而来,桥头之上,正立着一名英朗道人,剑簪束发,素白法袍,外披鹤氅,此处无风拂袖,却显飘逸仙姿。 除许庄之外,自再无他人了。 许庄此行正是前来赶赴三殿就任,此事他已拖延许久,确实不宜再缓。 所以今日天明,他并未急着料理其他事务,而是将道辰真人予他三殿就任的玉牌起了,便有一道金桥架起,携他来到此间。 遁过重云,一入此间,许庄便觉精神一振,此处空中灵机虽不显现,却如灵真一般凝实,显然这三殿之地,除是宗门中枢之外,还是一等一的修行宝地。 未等许庄思量多久,金桥已来到了一座大殿之前,乘着许庄落足下来,自然散去,许庄抬目一望,便见匾上金书‘上事殿’三字。 殿前已有一名童子正在等候,见许庄到来,忙上前行了一礼,言道:“许师叔,小童在此等候多时了,还请随我入殿。” 许庄也不觉意外,他启动玉牌,为金桥接引而来之事,想必不可能不为三殿所知,有迎接的准备也是应有之理。 许庄面不改色,迈步入了上事殿,大殿之中已有不少人在,殿上首座倒是无人,只在首座之旁有一名鹤发老道抱着拂尘立着,身旁还有一名小童,手捧一个玉盘,盘上置有一卷金绸、一枚印信。 其余人等皆是依席第分座在左右两列的不同座位之上,面容倒是有老有少,但观仪容,气势俱是不俗,其中还有几名熟面,张庭仙、丰远流、韩望、南宫阳俱在其中。 在两列端坐者之间豁余有空座,也不知是未曾前来还是还无人就任。 许庄一入殿中,童儿当即唱道:“道妙尊者到。” 一时之间,两侧目光齐刷刷往下望来,许庄从容迈步入殿,朝四方打了个揖,顿时便有人或颔首、或回礼以应,自也有人神情目光皆是淡淡,不见回应。 许庄行至大殿正中,才见首座之旁的鹤发老道宣道:“道妙。” 许庄闻宣礼应一声,鹤发老道微微点了点头,从道童捧着的玉盘之上执起金绸展开,念道:“尊上真殿法旨,真传弟子道妙至上事殿任长老,并兼玉鼎殿殿主之职。” 上事殿长老并无高低之分,却有职责之别,便是分管各座下殿,自然,视辖管下殿的不同,权力职责也有大小之分,同时一座下殿,还设有正副殿主之职。 玉鼎殿辖下道兵殿、力士殿总管太素正宗道兵、力士的培养和调度,不说征战调度,门中各殿各院皆须道兵巡弋,力士帮功,某种意义之上可说大权在握。 虽然上事殿一应职责皆由上真殿调配,但如此实权之职自然少不了为人留意,谁料空余如此之久,竟然落在了许庄头上,而且是正殿主,一时自是引起各方各色眼光。 许庄清晰听得右侧后方传来一声轻哼,许庄仍是面不改色,朝殿上长老一礼,应道:“弟子道妙,领上真殿法旨。” 殿上长老道了声善,将法旨放回玉盘之上,道童便了然步下殿中,将玉盘捧至许庄面前,言道:“请道妙尊者收下上真殿法旨、玉鼎殿印信。” 许庄接过法旨、印信,好生收起之后,殿上长老见已交接完毕,便步下了殿中,起手一揖,言道:“既已交接法旨、印信,老道便不叨扰了。” 许庄回手一揖,道了声谢,那长老含笑点了点头,便自领着童儿出了殿门,当是返回了上真殿去。 上真殿与上事殿不同,代表的是真人旨意,殿中虽有长老,但并不掌实权,而且皆是班辈较大,而上事殿便有所不同,通常皆是正值壮年的元婴三重大修士所任,数量并不甚多,倒是如今有了一众真传入殿任职,才显得有些气象。 那上真殿长老离去之后,前座之上便有一名中年道人起了身来,行至许庄身前,单手行了一揖道:“玉鼎殿主,本座王崇,忝为天工殿执掌。” “原来是天工殿主。”许庄心中一动,应道:“不知有何指教。” “你我乃是上事殿共事,谈何指教。”天工殿主微笑道:“上事殿今日并无议程,本座只是前来观礼,既然已经交接礼毕,本座殿中还有事务待理,便欲先退去了。” “原来如此,殿主请便。”许庄回了一礼,天工殿主便轻颔下首,自出了殿去。 天工殿主离席之后,接着便有两名殿主上前与许庄照了一面,也有人只是与许庄颔首示意一下,便纷纷离去。 殿中观礼之人本便不多,没一会儿已经仅剩两人,皆是熟面,一人正是韩望,一人也是在洞真殿外曾照过面的张庭仙,至于丰远流已是悄无声息离了席去。 见两人还留在此处,许庄面上也露出微笑,行至韩望身前,韩望便先开口道:“许师弟,没想玉鼎殿主是为你所留,恭喜。” 许庄与韩望是旧识了,随意道了声谢,便问道:“韩师兄,这位师兄你还未为小弟介绍呢。” 韩望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张庭仙便先启声言道:“许师弟,伱或许不识得我,不过你的大名我可仰慕已久了。”旋即微微拱了拱手,笑道:“张庭仙,忝为功德殿殿主。” 许庄闻言又是一讶,功德殿辖管范围甚广,善功堂便是功德殿辖下,这可也是实权职位,看来真传弟子任职三殿,看似座次靠后,其实反是大权在握。 许庄起手一应,言道:“师兄说笑了,其实师兄的大名小弟也早有耳闻,只是未曾正式结交,才期望韩师兄引介。” 张庭仙微笑一应,许庄又问道:“不知韩师兄兼任何职?” 韩望状似无奈摇了摇头,言道:“为兄亦是功德殿殿主。” “欸!”张庭仙不同意道:“是副殿主。” 许庄顿时了然,无怪两人一并行动,闲聊了几句,许庄忽然心中一动,问道:“韩师兄可知正法殿殿主是何人?” 正法殿正是司掌宗门法规之殿,执律院、掌刑院、苦牢等等皆是正法殿所辖范畴。 韩望眉头一挑,言道:“师弟寻正法殿殿主有事?正法殿正殿主是一位唤作长孙吕的师叔,非是真传弟子,倒是副殿主乃是丰远流丰师兄所任。” “丰远流?”许庄不动声色念了一声,此人他也有印象,与张庭仙一般曾在洞真殿外照过一面,方才也在上事殿中观礼,不过他并未与许庄打过招呼便自离席去了。 许庄思忖片刻,问道:“韩师兄,我还要往玉鼎殿一行,不如随小弟去往殿中一坐?” “哦?”韩望沉吟一息,笑道:“如此也好,左右今日功德殿中也无甚事务,有张师兄处理足矣。” 张庭仙在旁闻言一笑,应道:“既如此,我便先回返功德殿去了。”私下却朝韩望比了个数,传音道:“明日记得好酒奉上。” 韩望懒得搭理,唤过许庄便走,许庄见状亦是一笑,朝张庭仙拱手告了声辞,才与韩望并肩出了殿外。 许庄取了印信一摇,身前忽起一道金桥,往下方一处殿宇延去,自是许庄所任殿主的玉鼎殿了。 许庄朝韩望一引,言道:“师兄,请。” 韩望也不客气,迈步上了金桥,许庄才立上桥去,金桥便自往玉鼎殿缩去,韩望忽然想起什么,言道:“许师弟,你初来乍到,还不知玉鼎殿副殿主是什么态度。” “哦?”许庄眉梢一挑,问道:“这位副殿主是什么来头?莫非会与我为难?” 韩望皱眉道:“玉鼎殿副殿主我也未照过几面,非是真传弟子,似是云氏的一位长辈,就任已有数百年了。” “本来玉鼎殿殿主退位之后,当是由他上任,不过上真殿忽然降下法旨,令我等真传弟子就任三殿,玉鼎殿殿主一空就是十余年,这位副殿主也不得晋位,也不知会否心有所怨。” “原是如此。”许庄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笑道:“无妨,纵使心有怨言,难道还能违抗上真殿法旨?” “这自是不能。”韩望摇头道:“不过他若与你阳奉阴违,凭借积年的势力,还是有得你头疼的。” 许庄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位居上事殿长老,若如此不智,那可实在令小弟失望了。” 韩望反而哈哈一笑,应道:“师弟所言甚是。”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陈杨旧事 处位不端 在许庄起了玉鼎殿殿主印信之时,便与玉鼎殿遥相呼应,殿主登任的消息便也为殿中得知,瞬间便传遍了殿中长老。 三殿下殿无论职权高低,管辖范畴大小,从外望去,皆不甚广,但真的入了殿中,却是另有乾坤,除议事大殿之外,自有空间十数,供殿中长老各自理事。 独立的广阔堂室之中,玉鼎殿副殿主云恒事正在理事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四十五章 陈杨旧事 处位不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登门对薄 禁天锁地 悬石无根,却生灵泉,清冽纯净,甘甜沁腑。 如此奇异的悬泉,在这一座岛上却有十数,依泉建有院落精舍。 这便是紫光殿用以招待宗门贵客的悬泉灵岛,如今岛上所居的正是玉霄派出使太素的一众使者。 一处院落之中,两人对坐在石案两侧,交错落子,显是正在弈棋。 执白子者乃是一名青年道士,鬓若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四十六章 登门对薄 禁天锁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霄奇术 玄门殊途 闻道台乃是太素内门之中,长老每月讲道的场所,通体铺设的无缝美玉,八方皆有立柱,上雕云鹤灵鼋,异兽仙麟,上无穹顶,但有禁法相覆,不得遁空。 这日正是长老讲道的日子,天将未明,已有许多内门弟子踏着玉阶登上了问道台,寻着蒲团落座等候。 太素门人何其之众,虽不是所有内门弟子都会每月前来听道,但哪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霄奇术 玄门殊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五行渐成 茫山魔影 山中岁月,总是时如流水,不知不觉又是早春将至,而这已是许庄从天瀑界回返宗门的第三个年头。 许庄将道兵批予陈氏之后,许是见有太素道兵守护,陈氏的玉阳灵脉没有受到天火杨氏的再次袭扰。 或许无形之中,天火派仍克制着与太素正式冲突。 在那之后,陈氏将许多独立于门外的产业都往门中登册,获得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四十八章 五行渐成 茫山魔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千阴万鬼云 万里飞来剑 茫山深处,有撑天巨木一株,高与山峦齐平,枝间桠里有精舍数十,皆是通体木质,似乎木上生长而成,浑然一体。 这撑天巨木便是茫山隐士,句芒尊者的道场。 做为元婴尊者,又似有玄门大派背景,性情也颇与人为善,这便使得句芒尊者在这广遨茫山,颇为混乱的修行界中,也有着良好名声,他的道场也是一处难得宁静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四十九章 千阴万鬼云 万里飞来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魔门圣子 神木宝籽 一头人面红蝠穿空而至,来到山间,落到低空之上晃了一晃,化作一个尖嘴长眉,形貌鄙陋的道人,往地面一伏,跪在了一名身披开襟裘衣,袒露雄健身躯的红发男子足下,恭声道:“拜见赤明圣子。” 赤明圣子淡淡应了一声,问道:“何事?” 那红蝠所化的道人头伏在地上,小心翼翼道:“常长老与朱娘子陨落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五十章 魔门圣子 神木宝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山峦为子锁灵机 魔尊作刃迎道子 兰观山比之周遭山峦,钟地脉之灵秀,雄峰峻嶂,烟岚云岫,山高之处,筑有一片宫观,朝南倚北,观中殿宇、精舍十数,显是修道人所居。 不过从空中望去,却觉兰观山中不仅没有烟火人气,草木都有些厌厌,山间林里更是万籁无声,似乎死气沉沉。 许庄与长春子在山中转了一圈,虽说宫观精舍皆是安然,其中的日用之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五十一章 山峦为子锁灵机 魔尊作刃迎道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云来开天霁 逢山辟乾坤 许庄毁去那阻绝地气的祭坛之后,莫说等到魔门修士气势汹汹杀来,便是连个如棱山一样的探查之人都未见到,神木道场亦是安然,似乎对方根本没有卷土重来之念。 不仅如此,那魔门修士连原本扫荡群山,阻绝地气之事都停了下来,句芒尊者派出门人探查之时,连一个魔影都未见得,似乎许庄来到茫山,竟是引起魔患消退,使得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五十二章 云来开天霁 逢山辟乾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禁天门中焰流卷 剑斩圣子不费功 阴天尊下,还在更深的地腹之中。 灰须道人昂着首,透过地层目睹了许庄撕裂阴山尊的全程,即使碍于施施还在身旁,仍是不禁叹道:“好神通,好功行,果是震古烁今的天才。” 一席清濯素裙的施施便在他的身旁,执着一面黄铜古镜,似乎耳未所闻一般,自顾运法,催使铜镜放出朦朦光华,透过重重泥石,照在地脉之中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五十三章 禁天门中焰流卷 剑斩圣子不费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贯天分地 通脉摄宝 赤明将禁天门使出之时,少侌便知他与许庄的斗法到了激酣之时,面色不由一变。 在许庄与阴山尊较力之中,他分明能够感受到许庄法力耗尽又瞬息生出的过程,虽不知究竟是什么秘法亦或宝物,但他料想许庄胆敢如此放手施为,定无后患之忧,恐怕不是全盛,也犹有七八成法力。 可他一来为阴山尊所噬,身受重伤,二来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五十四章 贯天分地 通脉摄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死之身?前因后果 许庄没再应声,忽然将肩一抖,使出了三元驻世法身,带出一身消耗半数的法力,携着死死镇压着白鲤的土行神光退到了本体身后。 随着法身分出,最后一元法力自然显现出来,许庄淡淡一笑,忽然起手结了个法印,一青一紫两道灵光分别在两指指尖显露出来,随后两指一并,轻描淡写往下一点。 “不好。”不远之处,许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死之身?前因后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宝物琳琅花满目 渡虚宫里井中月 法器想要成就法宝,须得孕育出灵性,此步骤或许不如修道人炼就元神一般困难,但也是虚无缥缈,玄之又玄,难以人为复制也是天下法宝珍惜的原因。 何况法宝炼就真形之前,都缺乏不了修道人的祭炼,若是长久空置,便会宝禁退转,灵性蒙昧,所以即使是在太素正宗之中,大多数法宝应当也是各有其主,能够任由许庄选择的空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五十六章 宝物琳琅花满目 渡虚宫里井中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祭炼法宝 真人所遗 许庄自上真殿中出来之时,已是又过了四五个时辰。 既然殿中已无余人,他也不与道辰真人客气,择了渡虚宫与井中月后,干脆向道辰真人讨教了一番修行,虽挨了笑骂一顿,但受益自是匪浅。 行至上真殿外,许庄思量片刻,索性已经到了此间,倒不急着回返冲云,到玉鼎殿中露个面去,再在殿中修行一番不迟。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五十七章 祭炼法宝 真人所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请假条 累炸了,码了一坨shi,看不过去。 调整一天,顺便捋下剧情。 or2翘臀致歉。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怀逸兴壮思飞,欲上九天览星河。 庶务堂外,降下一道白皑烟岚,化出一名三绺清髯,颇有威仪的中年道人,左右执役弟子见得他面,连忙行礼唤道:“刘执事。” 刘执事淡淡点了点头,迈过大门便往里间行去,还未穿过前堂,忽见一名发鬟抱面,簪着一枝金叶步摇,搭了件乌云织丝披衫的清冷女子,手中握着一个绣囊款款从后堂行了出来。 刘执事眼前一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怀逸兴壮思飞,欲上九天览星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念心杀剑 星烁凝清辉 云浩乎无边无际,渡虚宫挣破云海而起,没过多久,已到了一片无云无气的地界,上下四方皆无对照之物,渡虚宫飞凌其中,却似停顿了一般。 不过实际上,渡虚宫不仅没有停沓,遁速反倒愈来愈快,渐渐都超出了许庄本体全力飞遁之速许多。 许庄将袖一挥,启了宫中禁制,殿外景象顿时显露出来,下方神洲大地都已渺难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念心杀剑 星烁凝清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采炼元真修阴阳 星辰生灭返玄黄 宇宙虚空之中,虽是气体稀薄,罕孕灵机,但其实绝非空荡死寂。 恰恰相反的是,虚空处处都是杂芜烈炁,这些烈炁之中,是由太阳太阴、星辰之力、毒火烈风,甚至种种难以分辨的奇异元炁,杂糅而成。 这般杂芜烈炁,遍布虚空之中的每一处角落,而且每每皆不相同,那处可能是以星辰之力为主,这处便有可能纯是毒火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六十章 采炼元真修阴阳 星辰生灭返玄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赴约准备 玄黄界中已是子夜,今日云薄气疏,可见繁星漫天,璀璨天河横亘其中,倒悬穹宇,壮阔至极。 一众学子正在泛舟夜游,见此良辰美景,顿时起了兴致,纷纷作诗吟咏。 这一众学子,个个文采斐然,最小之人,才不过幼学年岁,就已经中了秀才,名唤关珏,乃是远近闻名的神童,破格与其他一众,齐名唤作晋地八秀。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六十一章 赴约准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广元界巍云仙城 许庄俗事本来便不算多,几名徒儿,也各自离山游历去了,不需他来操心,所以也不过半日,便安排妥当,回到了冲云峰中,与缺德道人照面。 缺德道人也不拖沓,便道:“如此我们即刻出发?” 许庄自无不可,招手将渡虚宫收回袖中,应道:“晚辈谨遵真人安排。” 缺德道人叫道:“好,你小子总算爽利一会,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六十二章 广元界巍云仙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斑斓阁 来仙斋 斑斓阁楼才建有二层,不过每层还算高广,悬有十尺高下,只有一道乌沉木阶悬步通往门中。 许庄信步踏上悬步,没入门中,便听阁中传来一道沙哑声线,叫道:“庞斑,给个痛快话吧,你我也是旧识了,莫因此伤了交情。” 那名唤‘庞斑’的人淡淡应道:“斑斓阁做生意,就这个价格。” “好!”那沙哑声线怒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六十三章 斑斓阁 来仙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卓八秀 玉伯真人 见得此人,许庄顿时微微一讶。 这登上顶阁的,岂不正是许庄今日才方做过生意的,斑斓阁之主,庞班? 庞班环视一圈,见到许庄在座,亦有些许意外,轻轻颔首打了个招呼,便寻了一方空桌独自落座下来。 岑风鸿见庞班与许庄招呼,奇道:“道友与此人相识?” “只是今日照过一面,倒不算相识。”许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卓八秀 玉伯真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解道书承善缘 “哦?”玉伯真人讶然一笑,细思之下,竟觉对此人有些印象,于是问道:“小友可是姓庞?” 庞班沉声应道:“正是。” 玉伯真人点了点头,目中流出赞赏之色,夸道:“不错。” 庞班的理解,与他自身解读,恰是相合,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庞班的道法便在卓瀚生,昌华之上,因为这文字之中,本便蕴含多种含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六十五章 解道书承善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仙宴骏事 一道之友 钟神秀与许庄,分别受玉伯真人赠予了元真之后,庞班与那纱笠修士,也依样选择,玉伯真人自是不吝赠予。 不过他是玄门真修,虽无门户之见,但手上无有魔门元真,换了一味玄阴元精赠予庞班,庞班也欣然领受。 鼎湖山几人案上,昌新也启声问道:“师兄,卓师弟,你们待要何种元真?” 卓瀚生双目低垂,瞧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六十六章 仙宴骏事 一道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极而太极 道术之设想 洞室之中,未启明光禁制,昏昏无光,寂静晦暝。 许庄阖目端坐在石塌之上,周身二气流转,随着吐纳之间,却不知从何处,便有莫名纯光生出起,渐渐明亮,不片刻间便就光芒大放。 直至巅峰之时,竟仿佛将洞室之中,每一寸阴影都抹去了一般!通堂一片纯白。 不过盛极之后,却未迎来衰竭,只是又有一种莫名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极而太极 道术之设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讨论一下 首先这是一条请假条。 今天虽然久违的周六,但是码的很煎熬,但最终还是没码出来,有些老爷可能发现最近写的很慢,其实本来也不快,本来写一章就要四五个小时,到最近,我记得前天还是大前天写到六点才发出去(解道书那章),然后没睡着就上班去了。。 所以请假目的一当然是休息一下,二是思考一下后面的剧情走向,顺便征求一下读者老爷们的意见。 最近剧情是否枯燥无味? 我实话实说我本人是没想过要水,毕竟我日4k实在没啥可水的,一是剧情过渡,包括主角升级什么的肯定不能我临到头要用了我突然来一句主角什么时候开发出来的巴拉巴拉…… 二是我写书的风格,想要铺设世界观,人物登场所用到的笔墨。 但一来肯定是有读者评论,二来成绩也确有下滑,所以我不知道是我没有写出修仙求真,谈玄论道的味道? 还是对于那种淡淡无声无息的装逼,笔力不足? 还是说比如说来仙斋这个剧情,装逼打脸会更好?“我解不出来,他怎么可能解的出来?” 或者“他拿了三十多道元真,我去抢他!”然后被反杀? 或者干脆的,别bb了,什么人物无所谓,旁白介绍一下,直接开打? 当然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想听听意见,主要还是自己捋一捋…… 饼就不画了,只能说好好调整,这个月全勤不可能再失手了,痛,太痛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讨论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鼎湖山 金元在 许庄振衣起身,行出洞室之后袖手一挥,起了禁制,便慢步下了回廊。 厅堂之中并无人在,许庄也不觉意外,瀚元洞中,目前暂居了几人,虽然相互也算相识了,但寻常时候也不会到厅堂之中,有什么交流。 许庄一路出了瀚元洞外,便见钟神秀正负手立在崖边,极目远眺,感知到许庄气息,才回过身来,微笑唤了一声:“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六十八章 鼎湖山 金元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广成真君 开坛弈道 是日天朗气清,薄云不蔽,极目可眺万里之遥。 卓瀚生与金元在,乘着金辇来到鼎湖边上,只见湖岸泊着几只青翠竹筏,湖面之上,还飘着几只竹筏,由道童执桨,载着乘客往湖心而去。 卓瀚生面上现出疑色,行至湖边,瞧了一眼竹筏上道童的服侍,单手行了一礼,问道:“敢问童儿,此渡可是去往真君道场?”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六十九章 广成真君 开坛弈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虚妄缠身 不知足止 真君道法,岂是常人可以度量。 在场的众修之中,每有一人执起黑子落目之后,白子便自然而然从棋笥之中飞出,落入棋盘之上,再过寥寥十几手,便已有不少修士面上露出愁色,陷入苦苦冥思之中。 卓瀚生身为鼎湖山的真传弟子,弈棋弈剑乃是常为之事,不过能有缘与广成真君手谈,还是首次。 他并不着急落子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七十章 虚妄缠身 不知足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缘法 道法贵精而不贵多,究竟是也不是? 当然是! 这世间修道人恒河沙数,同修多门真法者有么?当然有。 但如许庄这般,身具九窍之妙,不同性质法力之间转化自如,诸般道法不惧牵丝攀藤,反能相生应妙,齐头并进的,又有多少? 再退一步讲,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修道之人,专心致志修行一门道法,步步按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七十一章 缘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较量 弥远道 广元界每一夜晚,无论阴晴,总能看到那一抹天河,横亘天中,将整片天幕划为两半,蔚为壮观。 登上山巅远远望去,巍云仙城之中也未归寂,点烛悬灯,火树星桥,与天河交映,端是一幅奇景。 许庄行至山崖边上,意外瞧见凉亭之中,早已有了一道身影,不禁讶道:“钟兄不在洞中静修,怎么还有兴致登山赏景。”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七十二章 较量 弥远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明暗斗法 七十二日之后的清晨。 瀚元洞外。 众人整装齐备出了洞府大门,缺德道人已在等候,他将酒仙葫芦悬在半空,懒洋洋卧在酒仙葫芦之上,面上似乎还有醉酒的酡红。 见得众人出来,缺德道人招了招手,唤道:“小子们且都上来吧!” 酒仙葫芦能大能小,变化如意,缺德道人已将它化作了十数丈大小,落座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七十三章 明暗斗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万物冻绝 小崩灭术 缺德道人心中虽已骂开了花,面上自是不动声色。 不过积德道人对他还是太过了解,见他没有志得意满,便知结果定不如他所料,忙问道:“大吉一方选的谁人?” 缺德道人轻嗽一声,将符箓递过,“师兄且自瞧吧。” 积德道人自然不与他客气,接过符箓一瞧,便见其上写着三个大字——钟神秀! 积德道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七十四章 万物冻绝 小崩灭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宝罡持身 强强对垒 第二阵。 岑风鸿对阵李承真! 展开大吉真人的符箓,积德道人面上也不由露出一丝意外。 他极精于运势之道,运势之变,虽然无常,但同时也最是难为大吉,大凶所干扰天机。 所以他的选择,只遵从自己的推算,其实对对方会选择谁人,并无预料。 没有太过多想,积德道人不发一声,轻轻拍了拍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七十五章 宝罡持身 强强对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光破阵 摧枯拉朽 缺德道人的想法,确实不无道理,即使退一步讲,大吉真人并没有选择许庄出战,那也只是形势逆转,轮到缺德道人一方,以中驷对上驷罢了。 但对此,积德道人却表现出有些许隐忧。 虽然第一阵与第二阵,两人意见有所分歧,但对积德道人的话,缺德道人仍是不能无视,问道:“师兄究竟何出此言?” 积德真人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光破阵 摧枯拉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异种赑图 灵宝秘辛 卓瀚生,竟然在短短几个回合之内,就落败在许庄手中。 他自神光之中现出身来,面上仍是留有错愕,心头百转,明明还未施尽浑身解数,就此落败,实在万般不甘,但又在转念之间,就斩灭殆尽。 既然已经落败,再找借口便不是看低他人,而是看低自己。 可是恍然之间,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可笑感觉抑止不住在心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七十七章 异种赑图 灵宝秘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三山汇海图 垣古明空刀 事到如今,两方已经只余四人,弥远道与常苏儿,也做好了对上金元在的准备。 司马宗发虽是输了斗阵,面上倒没有流露什么异样,仍是笑眯眯模样,朝常苏儿揶揄道:“若是师妹对上了金元在,你我二人恐怕双双出局,寸功未立,好不丢面。” “住嘴。”常苏儿横了他一眼,沉声道:“对上了金元在又如何,我倒早想见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七十八章 三山汇海图 垣古明空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洲是非 玄黄界,神霄峰。 做为神洲三宗六派之中,玉霄派的所在,正经的仙家府邸,更是世间最宜修行雷法的宝地。 不过峰顶之上,终日铅云压覆,雷霆滚滚,确实不是一片怡人景色。 好在下了顶峰,一应景色便就正常许多,沿着起伏不定的山势,到了八百一十里外,已是青山秀丽。 山门之外,方世哲停下脚步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洲是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青紫劫珠果树 虚空之中,原来也不是处处通阔。 许庄一行人,虽然除许庄和钟神秀外,已尽数落败,但并没有似卓瀚生一般提前离去之人。 众人随着缺德道人的酒仙葫芦,在虚空之中,以元婴修士的修为,也难以判断遁过了多远,又到了什么方位,只知到了一团望之不见边际的黯沉星团之前,赫然往里钻去。 虚空之中,虽无天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章 青紫劫珠果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激战金元在 许庄同钟神秀,也不需各自施法,由积德道人加持了遁术,破空飞至了那参天灵根,落到了青紫劫珠果树的叶片之上。 远时看不真切,身临其中之后,许庄才讶然发现这这如玉般的叶片之上,每一道纹理,都如神笔钩画一般,遵循着莫名的规律,似乎一种无名法箓,只是可惜并不完整,如想参悟其中玄妙,却不是易事。 “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一章 激战金元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元辰金印 金元在与弥远道斗法之时,显露了他的九阶遁术。 以许庄的五行遁法之精深,也尚未臻至如此境界,若真令金元在施展出来,恐怕还真有些棘手。 好在金元在也不知是,自觉在这青紫劫珠果树之中施展不开遁法,不利游斗?还是委实太过自信,竟然选择了硬抗许庄的玄火真雷。 也正因此使他露出了一线破绽,许庄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元辰金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玄真至妙仙光 缺德道人大笑一声,自指尖露出一只卷好草叶的纸烟来,放到齿间,缓缓道:“大势成矣!” 青紫劫珠果树之上,神光结成霞衣,兜起金元在,破开气层直奔虚空中另外一处而去。 由水镜之中斗法见分晓,到亲眼所见这一幕,一语笃定了胜负的司马宗发,一向眯起的双眼都不禁微微睁了开来,流露出震愕之色。 或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三章 玄真至妙仙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重玲珑宝塔 “娘的,以这小子的天资福缘,若真炼就元神,进境该有多快。” “玄黄界短短几百年内,先有玄澜,后有道辰,还不知是否有其他厉害人物,没有显露。” 缺德道人深吸了口气,“如今钟小子也要迎头赶上,还有许小子……” 他朝青紫劫珠果树之中落了一眼,虽然就修为而言,许庄还差了不少,但他可没忘记,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重玲珑宝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七宝琉璃神通广 太素神光高一筹 “咄!” 许庄一声爆喝,罡云之上万光齐放,击大法鼓,吹大法螺般的震响嗡鸣连连。 隐隐之间,自他背后似是现出两只手臂,四臂各结法印,本尊法身齐齐施展神通! 大日火龙横空而过,金焰燎空,继而千钧法炁,玄火真雷,甚至还未完善的开天阳雷,灭世阴雷……雨打也似泼洒开来,霎时之间当空俱是光华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五章 七宝琉璃神通广 太素神光高一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福缘浅薄 大器晚成 缺德道人探手一抓,也不知从何处就掷下了一片玉台。 若是稍做扫视,不难察觉这片玉台,竟是整块灵石,若到了寻常修道人手中,还是一桩不小的财富。 布下案几让众人就座之后,缺德道人也不拿大,将手一扬,随着一道氤氲拂过,每座案几之上便赫然现出灵果仙茶,玉壶酒斛来。 “此处无人随侍,各位自斟自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六章 福缘浅薄 大器晚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厄圣樊 “不好!” 缺德道人猛的直起了身子,单手掐诀往酒仙葫芦一指,酒仙葫芦不进反退,竟是一头便要往那黯沉星团之中重新扎去。 然而正在此时,虚空乍变! 视界之中,整个宇宙仿佛忽地一个斗转,眨眼之间已然换了一片天地,再不复那虚空景象,倒似是到了一方洞天世界之中,只是乾坤扭转,上下倒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七章 厄圣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凶险劫法 三灾利害 先天魔宗在玄黄界尚有八大魔门之时,便已号称魔门魁首,更曾经也主宰过神洲大地,亿万生灵生杀予夺。 虽然神洲玄门崛起之后,一举扫清魔氛,八大魔门之中,当时便有两家为之覆灭,又有一家离开玄黄,远赴天外。 但余下的五大魔门,并未断了传承,只是隐世封山,蛰伏在暗处,蠢蠢欲动等待归来。 先天魔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八章 凶险劫法 三灾利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凶险劫法 三灾利害 先天魔宗在玄黄界尚有八大魔门之时,便已号称魔门魁首,更曾经也主宰过神洲大地,亿万生灵生杀予夺。 虽然神洲玄门崛起之后,一举扫清魔氛,八大魔门之中,当时便有两家为之覆灭,又有一家离开玄黄,远赴天外。 但余下的五大魔门,并未断了传承,只是隐世封山,蛰伏在暗处,蠢蠢欲动等待归来。 先天魔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八章 凶险劫法 三灾利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玄黄形势 杀伐法宝 太素阁的一层大堂,并不为待客之用,步入其中,照眼便是一池清冽的玉水,几乎占尽了一层的面积,只在两侧才能通行,水中布有景观数十,稍一留意,不难察觉十分熟悉。 这一池玉水,正是云梦泽的缩影,不拘何处的太素阁,一层之中都是先有如此布置,余下才有些许细节的差别。 自池水两侧走过之后,是一道曲折云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八十九章 玄黄形势 杀伐法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 舟车劳顿,思路不畅,最后一请。。。 之后大周补更。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南瞻宝洲 玄黄界,正月十五日。 云梦大泽,太素正宗之中,一座新由天工道人、鬼斧道人修缮,大力神魔布下灵脉的灵峰,正式更名为:朝元峰。 这座朝元峰,正是太素门中,新晋真传弟子周钧的真传山峰。 朝元峰头,周钧自洞府之中缓缓行出,他顶戴五玉珠华冠,身着道袍,外罩羽衣,气度渊然,英姿勃发,叫谁人见了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九十章 南瞻宝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韩法寿(6k) 撇去闲话不谈,炼就了元神的玄门真人,才思之敏不暇多说,道辰真人同明镜真人几句话间,已粗略议定了南瞻之计的章程。 明镜真人越想越觉,道辰此计可为。 值此魔门方兴未艾之际,正是挫其起势的大好时机。 “不过依你之计,虽不至于恶了玄门同道,但也绝难能得助力,阻绝魔门,仍是以我太素一家之力。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九十一章 韩法寿(6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阴阳雷法初显威(还是1.5更) 王焦本是广元界生人,倒不是长于凡俗,父母皆是散数修士,虽是修为不高,但在偏远之地,也算有些德望。 不过在他年少之时,父母便就被仇家寻上门来杀死,生生在他心中烙下一个残酷的‘真理’。 在这个世界上,强者就是能主宰弱者生死,而什么样才是强者? 道法精妙就是强者,神通广大就是强者,修为高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九十二章 阴阳雷法初显威(还是1.5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恒星大日 道法变化 宇宙犹为奇妙,它无疑有着异于大千世界之中的别样瑰丽,但绝多时候,寒冷、枯寂、无趣才是虚空之中的主题。 料理了黄山泊七友之后,许庄便没再遇到其它意外,倒是在途中,首次遇到了天魔族群,只是区区浊流魔之属,但无穷无尽的恐怖数量,成群团簇,呼啸虚空,却是蔚为壮观。 于是自斑斓阁购置的浊流魔还未正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九十三章 恒星大日 道法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落焰山 无春无秋,四季皆热。 这话说的乃是茫山衍生出来的一座庞然山脉,也是三宗六派之中,天火派的山门所在,落焰山。 传闻之中,数千年前,落焰山还是一片青山绿水,一朵天火落在山顶之上,经久不灭,上感天象,下通地脉。 渐渐不仅山脉气候大变,而且处处地火生长,凡每一个洞穴地隙,都有可能直通地肺,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九十四章 落焰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李长风 巫横光 岁不常驻,时节如流。 太素正宗的金丹大典终于临近,一时不知多少修士往云梦大泽汇集。 沿泽下游大江西去万里之外,一名望去三旬年纪,身着朴素的中年道人足踏烟岚,正以不慢的遁速沿江上行。 在这道人身旁还有一名女子,瞧去仿佛豆蔻年华,却着一身宫裙,盘发插笄黛眉巧画,芳脸匀红樱唇点朱,娴静依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九十五章 李长风 巫横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游锦儿 李长风同锦儿一路疾遁,很快察觉灵机旺盈,仙露扑面,已是到了云梦大泽之中。 锦儿精神一振,言道:“果是仙家洞天,万载福地,比之……” 她似是想到什么,住了口没再说下去,李长风会错了意,歉然道:“你我餐风露宿之地,自然不能同云梦大泽相比了。” 他想了想,言道:“是我偏私于己了,我已炼法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九十六章 游锦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潜龙腾渊 鳞爪飞扬 东海之滨,湾泊百舸,接袂成帷,好不热闹。 一道火光自天际遁空而至,侯升云现出身形,目光朝下一落,自言道:“这便是云宝仙市了。” 天火派的势力还远远不足以跨越神洲之广,涉足这东海之滨,门中修士修行火法,游历也罕至东海行走,所以侯升云还是首次来到这号称东岸第一的海港坊市。 “秦登霄就在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九十七章 潜龙腾渊 鳞爪飞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了断 神霄一炁轰天雷本是为舍命一搏所创,即使改进之后,也需一气轰出浑身法力施展,使出此术,已完全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不过它的威能也不需多言。 全力击发的道术为神雷所破的一瞬,候升云的目珠紧缩,无暇整理任何思绪,自目珠之中射出神光,想要抵挡一瞬,然而他的垂死挣扎在神霄一炁轰天雷下,只是一击击溃。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九十八章 了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谁主沉浮 无声不息之间,忽然灭去一盏灯火。 “哦?”空旷的空间之中忽然响起一个轻佻的声音,“门中真传不是领百目真人法旨,皆在门中潜修么,是哪一位忽然陨落?” 自阴暗之中行来一名容貌隐藏在兜帽之中的黑袍人,取过一只长钩,自排排龛位之中,钩下了那灭去的灯盏,细细瞧了一眼,传出沙哑声线:“巫横光……”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一百九十九章 谁主沉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情之一字 修道人自筑下道基开始,每进一步便是惊人的变化,到得高深之处,甚至每一小步都是天壤之别。 天知道秦登霄赶赴东海寻找仙府,几经周转日夜兼程,耗费多少功夫,但如今为许庄遁光所携,疾行于云天之上,只觉万里河山化为咫尺,不过一二时辰,便已遥遥望见冲云峰自云海之中突起的峰头。 降下云头,许庄朝天池之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二百章 情之一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各自安排 太乙功成! 金丹大典事毕之后,周钧又招待几人到朝元峰中饮宴,同席不是门中年纪较轻的金丹修士,便是炼法圆满,正自追求机缘的同辈。 一众门人饮酒谈玄,对月论道,兴致到了,还有几名有才的作下诗来,自是十分畅快。 场中气氛正到热烈之时,忽然一名高冠道士匆匆赶了进来,便有人呼喝道:“云师弟,怎么来得如此之晚!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二百零一章 各自安排 太乙功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请宝贝转身? 太乙虹光剑在虚空之中,肆意显露锋芒,势要比大日光耀。 直到最盛之时,忽然往里一收,只是片刻便没了踪迹,旋即渡虚宫缓缓一动。 “什么?”甄平汪广面色一变,几乎不假思索,齐齐施展遁术拼了命似飞去,就在两人落到殿门之前的一瞬,渡虚宫猛然启动往外遁去,只不过片刻,便已离了原地万里遥远。 虽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二百零二章 请宝贝转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传道石像 混洞真法 水泊绵亘数百里,福泽一地,水环一座青山,此处正是在广元界中少有些许名声的小小灵地—— 黄山泊。 青山水绿,却以黄山为名,只因山中灵脉以土属为主而已。 三日之后,许庄出现在黄山泊上,缓缓行过七友各自建筑的宝宫、道观,最终才在一道朴素石阶之前停下脚步。 黄山泊七友干的是搏命的活计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二百零三章 传道石像 混洞真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大通金鉴 “尊者请用。” 区区十来年的时光似乎不足令巍云仙城产生一丝变化。 又一次踏足巍云仙城,许庄直往上景金鉴阁而来,在执事指引之下来到一间茶室之中。 才方落座,便有一名侍女款款入内,奉上茶盏,言道:“此为主事专为招待贵客准备的珍茶,品者无不赞不绝口。” “哦?”许庄接过茶盏品了一口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二百零四章 大通金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所谓道门正宗 “质地紫砂,天罡禁制三十六重,蕴炼紫炁,生化霞衣,具守御之能,金石难摧,水火不侵,兼飞腾、托举、形变多种妙用。” 许庄读着章玉符之中的讯息,不由挑了挑眉。 大通金鉴之能确实不凡,不仅能够鉴定法器,连其中的许多变化都能列举出来。 紫炁霞衣除了守御之外,确实也有许多衍生用途,这一点许多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二百零五章 所谓道门正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顺变而为 玄黄界中,时至正秋,恰是天高气爽的时节。 北极阁前,一名面貌稚嫩的少年弟子正拿着笤帚,独自清扫着空旷的楼台。 忽然之间,天空轰然传来一声震响,继而连绵不止,很是骇了少年一跳,他匆匆抬目望去,只见四面八方,雷云滚滚而来,须臾覆压半片天穹。 霎时之间,整座北极阁似乎陷入了风雨欲来的阴沉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第二百零六章 顺变而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