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诡道修长生》 章节目录 第一章 点石成金 林溪雪睁开眼睛,怀中护着一团湿滑粘腻的柔软事物。 恶臭,充满霉菌的空气引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身下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硌得她全身骨节火辣辣的疼。 耳边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 这是哪? 我想想,我在去学校的飞机上心脏病突发,然后...... 她压了压颈动脉。 有体温,也有脉搏,我还活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查探周遭环境。 这是个极大的岩洞,一眼望去也不知关着多少人,四周岩壁中零星地嵌着几颗白色萤石。 借着萤石微弱的白光,林溪雪总算看清了手中的事物是什么——半只吸饱了血的窝头。 看到这沾血的窝头的瞬间,一幕幕记忆便飞速在她脑内闪回。 前身本是云州宿岳城中的商贾之女,谁知城内突发兵变,举家逃难却又路遇响马,她也因此和家人失散,不得已乞食为生。 不久前,前身本以为遇到好心人施舍馒头,谁知才吃了两口便昏死过去。 再一睁眼,便已被关进了这岩洞。 虽然每日有人送来吃食,但在这岩洞中没人会把食物让给别人,只有拳头大的人才有东西吃。 前身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加之行乞数月严重营养不良,怎么可能抢得过年轻力壮的男子,到了这岩洞两天,仍是半点水米未进。 终于,前身饿得红了眼,想趁乱摸两个窝头,结果被人发现,活活打死。 死前,还把半只没吃完的窝头紧紧地护在怀中,直至被鲜血浸透也不愿意放手。 随着记忆涌入脑海,林溪雪明白,自己穿越了。 可林溪雪虽然看过了前身记忆,却仍然不知道这是哪里。 前身关于岩洞的记忆非常有限,只知道经常有人来洞里抓人,抓的时候还挑挑拣拣的样子,那目光就好像是在市场挑选水盆中的鱼。 而被抓走的人,自然再也没能回来。 不会是人贩子在买卖奴隶吧? 林溪雪有些头大。 上一世自己因为先天性心脏病,死得不明不白,现在因为穿越能重活一世,本该高兴。 可这穿越后的开局未免也太惨了些。 虽然如此,但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生命,她绝不会躺平等死。 得想办法逃出去。 林溪雪正暗自下定决心,岩洞中的人群却攒动起来,围成一圈看起了热闹。 “妹子,看你两三天没吃东西了,饿了吧?” “怎么样,陪爷耍耍?窝头和清水管够。” 有些猥琐的男声从不远处传进林溪雪耳中。 林溪雪踮起脚尖,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一名健硕男子站在一名十六七岁的清丽少女面前,出言调戏。 这男子名叫罗四,是洞内人尽皆知的恶霸,大家见了他都要躲着走。 但这少女此时却盘膝闭目,面无表情,仿佛并没有听到罗四的话。 更让林溪雪觉得奇怪的是,洞内阴暗潮湿,所有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但这少女一袭蛋青色衫裙却纤尘不染。 见少女没有反应,罗四浪笑一声,将手伸向少女领口。 林溪雪扫过周围人群,这些人的脸上有麻木,有讥笑,有不忍。 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阻止他的打算。 林溪雪皱了皱眉,微微握拳。 虽然类似的事情她已经在前身的记忆中看过不少,但是现在亲眼目睹,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冷静,当务之急是思考怎么活下去。 再说自己这点武力值,怎么管? 除了送人头之外,还能干啥? 忍住。 少女前襟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两颗,但她依然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林溪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哧啦”,衣物被扯坏的声音传来。 忍,忍个屁! 林溪雪捡起几块石头,抡圆了胳膊便向罗四掷去。 她终究是个现代人,若是真放任这少女在眼前受辱,她可能会内疚一辈子。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是圣母,这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基本道德准则。 罗四挨了这一记,先是一愣,摸了摸额角,鲜血淋漓而下。 “直娘贼,哪个鸟人扔的石头!”罗四大怒,目光在人群中乱扫。 恶霸一怒,人群顿时作鸟兽散,正好遮掩了林溪雪的身影。 见到此情此景,罗四更是恼羞成怒,一把扼住了少女的脖子将她拎起来,从腰间掏出磨好的锋利石片抵在她白皙的颈子上。 “想救这小蹄子是吧,来救啊!我只数三个数!” “三——” 林溪雪额前黑线直冒,这罗四看上去五大三粗,居然还能想到用这种招数逼自己现身。 “二——” 她从地上捧了一把碎石藏在袖中,拨开人群,出现在罗四面前。 “别鬼叫了,是我砸的。” 罗四随手将少女丢在地上,但少女仍然没做出任何反应。 林溪雪心中纳闷,难道这少女已经死了不成?怎么从刚刚开始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来不及细想,罗四已然逼近。 “呵”,罗四歪着头轻蔑地笑了笑,手中把玩着锋利石片,“想当出头鸟是吧。” 林溪雪低下头,佯装惊恐,其实袖袍中紧握碎石的右手却已经蓄势待发。 她弓下身子,双手前伸似乎要趴在地上,伸到一半,手中碎石突然一扬,朝罗四眼睛飞射而去。 罗四大惊,距离太近,他想躲闪已是来不及了。 “啊!!!我的眼睛!” 碎石入眼,罗四当即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用袖子不停地擦拭,但这一擦碎石反倒割伤了眼睛,乌红的泪水流得满手都是。 林溪雪捡起罗四掉落的锋利石片,缓缓靠近。 她不想杀人。 但她明白,事已至此,她不杀罗四,罗四就会杀她。 况且,这样的恶霸,死不足惜! 对!死不足惜! 她咬了咬牙,眼睛一闭,双手颤抖着握住石片猛的刺了下去。 然而,石片却硬生生地被挡在了空中。 她屏住呼吸继续发力,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石片已经划伤了她的手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但,就是刺不进去!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这罗四身前。 “杀不得,多好的一块金子啊,杀不得呀!” 苍老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随后一道身影自岩洞上方飞闪而下,隔在林溪雪和罗四的身前。 林溪雪看清了来者模样,一位须发皆白的道人,青袍玉冠,慈眉善目,手中半抱拂尘。 道人俯下身子,探查了一番罗四伤势,连连叹息。 “唉,可惜,太可惜了,多好的两颗夜明珠......” 他摇了摇头,一指点在罗四的眉间,罗四当即昏死过去,不出声了。 他拎起罗四的衣领,又将林溪雪挟在腋下,一摇拂尘,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向岩洞上方疾飞。 太快了! 林溪雪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一回过神自己就已经飞到了空中。 原来这世界真有法术? 虽然前身的记忆中有不少山精邪祟,怪力乱神的故事,但这些大都是话本传说,前身并没有没亲眼见过。 所以林溪雪此前也是将信将疑。 她心中苦涩,这世道似乎比她想象中更乱...... 道人挟着她在石洞中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一间石室之中。 石室内摆满了木架,木架上规整有序地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石室墙角还摆着石臼,泥炉之类的东西。 道人轻轻把林溪雪放下,笑盈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好看着。” 话音刚落,林溪雪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牢牢地和空间固定在了一起,分毫动弹不得。 她心底腾起深深的不安,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这道人把她定在原地,也不说要干什么,任她胡思乱想,才是最折磨人的。 另一边,她看到道人将罗四摆在石室中央,自顾自地从木架上取出些瓶瓶罐罐,在墙角的石桌上忙碌了起来。 像是在炮制某种药物?他是要为罗四治伤? 似乎是为了印证林溪雪的猜想,道人一番忙碌后,很快从泥炉上端起一壶冒着大泡的黑漆漆的药汤。 他掰开罗四的嘴,沸腾的药汤就这么灌进他的食道。 罗四猛地惊醒,全身剧烈的挣扎颤抖,额头青筋仿佛要将皮肤撑破,口中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但他就是动不了。 一壶药灌了下去,罗四又没了动静,头歪到一边,血红色的眼睛大睁着,死死地盯着林溪雪。 林溪雪的心砰砰直跳,手心不知不觉已经渗出冷汗,她吞了吞口水。 接下来要轮到自己了吗? 小时候被小半杯开水烫到都脱了一层皮,这一大壶滚烫的汤药...... 她的后槽牙有些打颤,她真的害怕了。 这老疯子到底要干什么? 道人灌完药,有条不紊地将瓶瓶罐罐收纳好,然后将罗四的姿势调整了一番。 他开始掐诀念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脾胃三焦,炁通土石,五炁化生,点石成金!” 罗四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张大了嘴巴,一副想要努力呼吸的样子,嗓子里挤出“喀喀”声。 但挣扎了片刻后,终究又是不动了。 道人撕开罗四的肚子,掏出金灿灿的脾胃肠子。 殷红的血珠滴滴答答地从金块上滑落。 血腥气灌进鼻腔,林溪雪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恐惧化作森森寒意直刺骨髓。 她终于明白“多好的一块金子”是什么意思了。 她想要大叫,但嗓子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可惜,如果能再长大些就好了。”道人的语气显得颇为遗憾。 道人放下金块,转过头来,又恢复了那和蔼的笑容。 “至于你......” “心性不错,反应也机灵。” “最重要的是,小小年纪就敢杀人,毫不手软,很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他捋了捋胡须,绕着林溪雪转了几圈,边转便上下打量。 “嘻,你实在是太对我胃口了,就收你当徒弟吧!”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溪雪心中万般抗拒,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 她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拜见师父。” “呵呵”,老道笑得很瘆人,“为师道号宏衍,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我便送你一件见面礼吧。” 他从木架上取下一只琉璃壶,壶中黄褐色的粘液仿佛有生命一般,沿着壶壁不断向上蠕动,仿佛要冲开壶盖逃出来一样。 宏衍子拔开壶塞,将粘液倾倒在林溪雪的头上。 林溪雪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快速被挤压扭曲成一团。她忽然想起前世见过的一幅名画《呐喊》。 这幅画的景象就和她现在的视野差不多。 接着便是剧烈恶心反胃,内脏仿佛全都搅在了一起,她张口便吐出了黄绿色的胆汁。 “从今日起,赐你道号通颖,前尘过往,如云烟尽散。” 脑内的记忆和认知快速撕扯变形。 我叫通颖子,是师父宏衍子的徒弟......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想不起来......飞机......心脏病......这是什么病? 视野开始变黑,剧烈的耳鸣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叫喊声。 “除颤仪......电压......” 终于,她的五感完全迷失,眼前化作一片混沌虚空。 虚空之中,唯有耀目青光显化。 青光乍现,将虚空一分为二,自青光之中探出一只青白色的玉瓶......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夜明珠 青白色的玉瓶宝光一照,便从她体内摄出一道灰芒,吞了进去。 灰芒离体,林溪雪扭曲的视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强烈的恶心不适也随之消退。 林溪雪揉了揉太阳穴,渐渐找回记忆。 不过异状虽然消除,但身体还是因为恐惧而有些脱力,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总算是平静了些。 她勉强起身,想要仔细看看眼前这吞吐青气的青白色玉瓶。 但玉瓶表面青光太过耀眼,她只能隐约看到表面刻着些玄奥繁复的纹理。 这难道就是......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金手指? 正当她心中思量之时,宝瓶吞了灰芒之后却开始剧烈嗡鸣震荡,喷出磅礴青气。 青气氤氲流转之间,化为数枚青金色符文。 林溪雪虽从未见过这等古怪符文,但莫名地就理解了符文的意思。 天字九品,得月华露一滴。 无边的黑暗虚空中,轻纱般的水雾升腾,隔着轻纱,一轮白月渐起。 白月清寒,水雾在白月表面凝成露水滴落。 这露水滴落在林溪雪的眉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她的体内。 凉意自天灵贯穿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受到这寒意的牵引,竟然慢慢离开了身体。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五感跟随意识在体外彼此联通,她能以一种全方位无死角的形式“感知”周围事物。 林溪雪有些惊喜,这感觉太像前世仙侠小说中描述的神识外放了。 但她又不敢完全确定,毕竟宏衍子是她穿越以来见过的第一个会法术的人。 而这老疯子使的“点石成金”这种手段,和她认知中的法术,表现形式实在是差距太大。 她有些拿不准,这个世界到底和自己认知中的仙侠世界有多大的差异? 但抛开到底有多大差异这个问题,现在能感知周遭环境这个能力实在是来的太及时了。 她马上想到了那弯弯绕绕的洞窟甬道。 有了这感知能力,就有了摸清洞窟岔路的希望。 但她也很清楚,摸清岔路只是顺利逃生的前提,离真的逃出去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毕竟,自己刚刚狠下心对罗四动手,结果这宏衍子马上就察觉到了,而且飞速出面阻止。 也就是说,他不但有监视整个洞窟的手段,更有自己甩不掉的速度。 林溪雪很快想明白了现在最要紧的两件事。 第一是想办法搞清楚这疯老道是如何监视自己的;第二是找机会画出洞窟地图。 除此之外,玉瓶摄出的灰芒是什么也需要尽快调查清楚。 这灰芒和金手指的触发条件有关,而金手指一旦触发势必带来极大的助力,说不定就会带来破局的办法。 最后便是那宏衍子控制自己,篡改自己记忆的手段也得弄清楚。 理清了思路,林溪雪反倒有些头疼,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后怕,若是没有金手指帮自己恢复记忆的话,恐怕自己往后就真成了宏衍子的傀儡了。 不过,她并没有多少时间用来调整心态,月华露被完全吸收后,青气被重新纳入玉瓶,周围虚空异象逐渐隐去。 她又回到了石室之中。 宏衍子正满脸激动地盯着她,仿佛发自真心的为收她做徒弟而感到高兴。 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因为笑容,堆砌挤压形成了一条条深深的沟壑。 林溪雪心底不由得泛起恶寒。 冷静,这老疯子根本不知道他篡改记忆的手段失败了,自己只要继续演戏,至少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宏衍子的眼睛瞪得仿佛要从眼眶中掉出来,兴奋得几近癫狂,双手抓着她的肩膀询问。 “怎么样,乖徒儿,你见到天尊了吗?你悟了吗?” 林溪雪有些迷茫,这老疯子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尊又是什么人? “弟子机缘浅薄,未能得见天尊。” 虽然对宏衍子的话语感到莫名其妙,但该演的戏自然还是要继续演。 “也罢,你不曾奉养天尊,想要在朝夕之间就得到天尊青睐,仅仅靠这洞幽醍醐确实勉强了些。” 洞幽醍醐? 就是刚刚宏衍子淋在自己头上的那滩黄褐色粘液? 听他的意思,正常情况下自己被这东西淋了之后,应该看到所谓的天尊?还应该悟到什么东西? 未等林溪雪细想,宏衍子便从怀中掏出一只法铃;他一摇法铃,罗四的尸身便直挺挺的立了起了,尚未干涸的血液哗啦啦流了一地。 “走吧,我且带你去参拜天尊像,你有洞幽醍醐药力相助,每日诚心参拜之下,要不了多久便可窥得天尊真容,参同大道。” “是!” 林溪雪强忍着恶心,恭敬地作揖行礼。 宏衍子负手抚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罗四的尸身离开了这间石室,向幽深的甬道中走去。 林溪雪连忙跟了上去。 但没走出几步,甬道中便没了萤石照亮,林溪雪的肉眼很快便看不到路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宏衍子在前方行走的脚步声回荡在洞窟回荡。 或许是出于生物本能对黑暗的恐惧,恶心之余还多了些心慌。 她闭上眼睛,利用“神识外放”来感知环境。 霎那间,以她为中心几十米的范围内,洞内所有的细节全都纤毫毕现,就连石头上微不可查的裂纹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林溪雪自己也知道危险的处境没有任何改变,但有了视野之后,还是安心了许多。 另一边,宏衍子正不疾不徐地继续往前走,仿佛没有察觉到她没跟上去一样。 宏衍子走的越来越远,很快便脱离了她的感知范围。 她也不着急,只是继续假装看不见,摸着岩壁缓慢前进。 演戏要尊重人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按照设定,她现在并不能在黑暗中视物。 “乖徒儿......” 林溪雪往前摸了没两步,突然听到宏衍子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太近了,她几乎能感受到宏衍子说话时的气息就打在自己耳后。 她顿时全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要给吓停了。 明明感知到宏衍子走在前面,他是怎么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绕到自己身后的? 她的腿有些发软,才安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勉强扶着墙退开两步,拜了一礼。 “差点忘了你还未能窥见天尊真容,尚不能在黑暗中视物。” 宏衍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颗夜明珠,抛给林溪雪。 温暖的白光照亮了洞窟。 林溪雪捧着夜明珠,不由得回忆起宏衍子对着罗四受伤的眼睛连连惋惜的情形。 联想到他那点石成金的手段,这夜明珠的来历不言自明。 她强行咽下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多谢师父赐宝。” “无妨”,宏衍子摆了摆手,“一同去祭拜天尊吧。” 说完,又带着罗四的尸身走在前面,林溪雪紧随其后。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处长宽狭窄,但高度极高的空洞里。 石壁前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这雕像太高,夜明珠发出的光竟是只能勉强照到雕像胸口。 林溪雪将夜明珠捧得高了些,看到雕像上半部分后,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臂上鸡皮疙瘩直冒......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天尊像 林溪雪看到了雕像全貌,手臂上鸡皮疙瘩直冒。 她觉得自己密恐都要犯了。 雕像披着宽松的道袍,左手呈拈花状持于胸前,右手捧着一颗灰溜溜的圆珠,像是前世道观中常见的那种神仙形象。 只是,雕像原本该是头的地方却没有头。 取而代之的是眼睛。 密密麻麻的眼睛拥成一簇,像一串成熟的葡萄垂落下来。 这眼睛雕刻得实在是太过生动,林溪雪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簇眼睛下一刻就要动起来。 她快速调整了自己有些混乱的呼吸。 不能让宏衍子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一旦让宏衍子察觉到自己没有被他洗脑,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要活下去。 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宏衍子从供桌上捧起三柱香,掏出火折子引燃,虔敬地拜了三拜,而后插入香炉之中。 林溪雪大体上也能猜到这邪异的雕像就是所谓“天尊像”了。 不过,比起这邪异雕像本身,更让林溪雪想不明白的是,宏衍子为何要用火折子点香? 他不是会法术吗? 按照她的想象,操火弄炎显然是极为基础的法术。 就算这宏衍子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邪修,总不至于飞天遁地都会,却不会这么基础的入门法术吧? 她有些难以理解宏衍子一定要使用火折子的理由。 宏衍子插好了香,恭敬地跪坐在蒲团上等待香火燃烧。 “乖徒儿,一同参拜天尊法象,往后这也是你每日都要做的功课了。” “是。” 林溪雪跪在宏衍子身后。 这雕像太过妖异,也不知拜过之后是否会有什么更诡异的事情发生。 但她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听从宏衍子的安排。 宏衍子双手十指相扣,捧在丹田前,屏息凝神。 待香火燃成两短一长后,他猛地掏出法铃用力一摇,口中朗声颂韵。 “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河海静默,山岳吞烟。万灵镇伏,招集群仙。天本氛秽,地生妖尘。浑浑沦沦,大量玄玄也。” 清脆的铃铛声音回荡在空洞中,却更衬出一片死寂。 空洞中没有风,但焚香产生的烟雾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来了。 说不出具体的理由,但林溪雪就是确定,一定有什么东西来了。 她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 不对,不是一股,是很多股视线,正从上空俯视着她。 她几乎可以确定,视线来源于雕像头部挂着的那串眼睛。 但她不敢抬头,她怕和那目光对上之后,自己再也没法保持理智。 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了她的心脏,她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这不是因为太过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就在不久前,她还在去学校的飞机上体验过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一道凉意自天灵处荡开,扩撒至全身,这种心脏被扼住的痛苦感觉随即消失。 她克制而又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还好有金手指奖励的月华露,不然自己恐怕真的要交代了。 而且交代的原因和前世还一模一样。 她仍然垂着头,用余光瞄了一眼跪坐在前方的宏衍子,看到他此刻不但毫无痛苦,反而面露陶醉神情,口中不时发出些怪异的音节。 紧接着,石洞内的一切都飘了起来。 灰尘,碎石,香炉全都开始向上方加速“坠落”。 这种感觉太过怪异。 明明自己在向上飞,但林溪雪却感受到了“失重感”。 没过多久,她便漂浮到了雕像的那簇眼睛之前。 她连忙闭上了眼睛,但她确确实实地感觉到这些眼睛透过了眼皮在和她对视。 下一刻,几个古怪的音节突兀的,没来由的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莫名产生了想要念出这几个音节的冲动。 不用想也知道这种诡异的音节不能随便念,可是舌头却不受控制的硬生生将几个音节从口中挤了出来。 音节念完,她的身体猛地下坠,眼见便要狠狠地摔在地上,却又突然停住了。 此刻,她的脸离地面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冷汗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跳楼机。 虽然不合时宜,但林溪雪忍不住想起前世的这个娱乐设备。 她前世是心脏病人,一直没有机会体验,想不到第一次体验,居然会是在如此诡异的场景。 随后,宏衍子也降了下来,洞中的所有事物全都分毫不差地落回了原有的位置。 他一把拎起林溪雪的领口,将她拉起来。 “我方才通禀了天尊收你为徒一事,天尊方才已然传你了飞天遁地的神通,还不快跪谢天尊!” 飞天遁地的神通? 就是刚刚凭空出现在脑海中的怪异音节? 她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法术神通是拜一拜雕像就能领悟的。 更何况,拜的还是这种邪异的雕像。 林溪雪的大脑有些麻木了,穿越过来还不到半天,她实在是见到了太多她不理解的诡异事情。 她有些呆滞地跪了下来:“弟子......通颖子拜谢天尊。” 恍惚间,她差点把林溪雪三个字说出口。 还好没露馅...... 太危险了,不能再这么恍惚下去了,自己得振作起来才行。 她挤了挤眼睛,再度打起精神。 宏衍子拍了拍她的背,道:“走吧,天尊既然已经认可了你,往后自会传你数不尽的神通。” 说着,便准备带着罗四的尸身离开。 临走前,他还回身望了一眼天尊像,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羡艳之色,然后看了一眼自己老朽的身体,又显出浓浓的厌恶之意。 “你是不是也觉得天尊的样子很好看?我们这等肉体凡胎,实在是丑陋不堪。” “不过也不用难过,天尊许诺,只要日夜诚心侍奉左右,便有机会褪去凡胎,羽化登临。” 林溪雪心中冷笑。 好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理变态,觉得这种东西好......看? 她的思路滞住了,因为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攒成一团的眼球的时候,她居然真的觉得有一种邪异的美感。 不对,不可能,这明明就是丑陋不堪的怪物,和好看根本不沾边。 我为什么会觉得这种东西好看? 是了,宏衍子都有手段歪曲自己的认知,那这邪异雕像能歪曲自己的认知也不奇怪。 对,一定是自己的认知被歪曲了,所有才会觉得这种怪物好看。 根本就是个丑陋的怪物。 林溪雪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强化自己的认知,但口中仍然敷衍道:“天尊法象,确是鹤骨松姿。” “对吧,对吧!之前抓来的几块金子,脸上白长着一双招子,居然说天尊是怪物。” 宏衍子脸上尽是满足之意,仿佛是一个终于得到了认可的孩子一般兴奋。 但很快,他的脸上浮现了残忍而癫狂的笑容。 “所以我把他们都点成了金子,买来贡品去奉养天尊啦!” “乖徒儿,你说为师做的对不对呀?” “师父杀伐果断,对天尊不敬之人理当如此。”林溪雪抵着后槽牙,不让自己干呕出来。 “不愧是我的乖徒儿,太对我胃口了,太对我胃口啦!能收到你这样的徒弟,一定也是天尊赐下的福源!” 宏衍子似乎真的感到十分欣慰,伸出枯槁的手掌摸了摸林溪雪的头。 然而林溪雪却屏住呼吸,全身绷得跟石头一样硬。 因为,她在宏衍子枯瘦的小臂内侧,看到了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尸傀虫 宏衍子察觉到林溪雪的视线盯着自己手臂,撩起袖子得意地展示起来。 “为师侍奉了天尊几十年,也是一步步蜕变成这般模样的;你也不必羡慕为师,你若是诚心侍奉,迟早也有机会。” 他这话本是鼓励,但林溪雪听了之后却是如坠冰窟。 原来只是参拜天尊像就会变成这种怪物吗? 那以后宏衍子每天带着自己参拜,如果没能及时逃出去,就算不死,迟早也会变成这种怪物。 一想到自己浑身长满眼球的样子,林溪雪就有些欲哭无泪。 为什么只是拜一拜石头雕像就会有这么多怪事情?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无助又疲惫,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沉沉地睡一觉。 但她还想活下去。 振作起来!自己还得继续陪这老疯子演戏! 她收敛了负面情绪,忙作惶恐状道:“弟子福源浅薄,不敢奢求这等机会。” 宏衍子眯起眼睛,不置可否的干笑了几声,转身离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紧张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但林溪雪始终觉得这笑容似乎意有所指。 但自己胡思乱想也是没有用,现在情况太过被动,只能随机应变了。 她站起身,也顾不得掸去腿上的灰尘,连忙捧着夜明珠追了上去。 洞内不见天日,林溪雪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这次走的路程明显要比第一次远得多。 她边走边感知周遭环境,在脑内画出三维立体的洞穴地图。 其实她原本空间想象能力和记忆力虽说不差,但绝无可能记住如此复杂的立体地图。 但吸收了金手指奖励的月华露之后,她惊讶地发现,即使是复杂到这种程度的立体地图,记忆起来也没有任何难度。 不过,这洞窟地形的复杂程度实在是远超她的想象,单说她感知到的,纳入记忆的区域,便已有十余条岔路交错穿插。 整个洞窟仿佛一个巨大的白蚁巢穴一般在地下空间中肆无忌惮地蔓延,摸不到边界。 林溪雪越感知便越绝望。 她必须在身体发生异变之前找到逃生的办法。 她必须和时间赛跑。 但以她现在的脚力,即便是宏衍子允许她自由探索洞窟,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探明这洞窟全貌。 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直接杀了宏衍子。 想法刚刚产生,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穿越过来还不到半天,她已经连续产生了两次想要杀人的想法了。 自己可是个接受过良好道德教育和法制教育的现代人啊? 为什么我会接连不断地产生这种可怕的想法? 不过那罗四在洞内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显然是死有余辜。这宏衍子使得这一手点石成金的邪法,杀了他也当是为民除害。 稍作思想斗争后,她便成功说服了自己。 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眉心逐渐凝聚的,淡到近乎透明的一抹灰气。 至于如何杀宏衍子,她一时半会儿并没有什么头绪。 她对于宏衍子的了解还太少了,还不知道他究竟会哪些法术,又有哪些弱点。 就这么走了不知道多久,宏衍子终于停下了脚步。 林溪雪稍作感知,发现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水潭。 但这水潭反出阵阵恶臭,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宏衍子收回法铃,掏出一根细长的竹哨,吹出些不堪入耳的怪异音调。 罗四的尸身突然倒地,开始剧烈的痉挛,手脚关节都扭到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一只黄黑相间的,长着数十条长腿的虫子从罗四的口中爬了出来,然后快如闪电地跃入了污水潭之中。 若非林溪雪持续用“神识”感知周遭,她甚至看不清这虫子留下的残影。 这虫子,一直都潜伏在罗四体内? 罗四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寄生的? 虫卵下在了饭菜里?还是被绑来这岩洞的昏迷期间,就已经被寄生了? 自己体内会不会也有这种虫子? 宏衍子为什么要将这虫子送入人的体内?这虫子有什么用? 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瞬间涌入脑海,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背上也开始发痒了。 仿佛真的有虫子在用触角轻点自己的脊背。 她硬着头皮用“神识”查探了后背。 还好,什么都没有...... 她总算松了口气,刚刚那一瞬间她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她实在是太怕虫子了,尤其是这种腿很多的虫子。 这和勇气无关,纯粹就是基于生物本能的恐惧。 但她额前的冷汗还没干,宏衍子便甩动拂尘扬起一阵狂风,将罗四的尸身吹到了恶臭的水潭中。 “噼啪......噼啪......” 无数黄黑相间的虫子跃出水面,疯狂地啃噬起罗四身上的血肉。 几个呼吸的功夫,罗四便只剩下一具白骨了。 接着便是细密的“嘎嘣”声,不消片刻,便连白骨也化为无物。 林溪雪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一口气也不敢喘。 宏衍子掏出一只琉璃瓶,并指为剑,对准水面上最大,最有活力的虫子,提臂一引,指向琉璃瓶,这虫子便被收进了瓶中。 虫子在瓶中扭动,疯狂地撞击着内壁。 宏衍子转过身,将细长竹哨连同那装着虫子的瓶子一并递给林溪雪。 “这尸傀虫便是为师送你的第二份礼物了。” “你既已学会飞天遁地,便自行可回到你先前所在的洞内,随便找个人奴种下尸傀虫。” “这虫子顾名思义,操尸为傀,活着是你的奴隶,死了也是你的傀儡。” 林溪雪有些颤抖地接过琉璃瓶。 虽然隔着玻璃瓶,但她实在是不想接触这么吓人的多足虫子。 “乖徒儿,你抖什么?” 林溪雪心头一紧,连忙思考要如何敷衍过去,但宏衍子却哑然失笑。 “呵呵,倒是我老糊涂了,忘了你毕竟是个女娃子,想我幺女还活着的时候,对这些东西也都怕得很。” 他掏出一块黑布,包在瓶外,道:“贼哈就关火咯!” 林溪雪懵了,宏衍子在说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用黑布包上看不见后,心理压力总算没那么大了。 她接过瓶子,用“神识”牢牢锁定住瓶子,生怕这虫子跑出来,而后才躬身行礼。 “谢师尊赐宝。” “无妨,接下来我要外出和一众道友论道,你自行去找个顺眼的人种下尸傀虫便是。” “是。” “还记得路吧?” “弟子......只记得一部分。” 林溪雪故意装傻,她当然全都记得,但如果能趁机骗到洞窟地图,便是再好不过了。 “也是,洞内情况复杂,走一次就记住确实不大现实。” 宏衍子一抖道袍阔袖,一颗石头便腾空而起,以缓慢而固定的速度向前飞去。 “去吧,这颗石头会指引你方向的。” “是。” 林溪雪有些失望,还以为会给自己一份地图呢。 “乖徒儿,为师去也。” 话音刚落,宏衍子便化为一道青影破空而去。 恶臭的水潭旁只剩下林溪雪一人。 夜明珠的光辉摇曳不定,洞内静得可怕,只有水珠“咚咚”的滴入水潭...... 章节目录 第五章 香囊 林溪雪在原地观察了片刻,确定宏衍子真的离开了之后,几乎是跑着逃离了水潭。 她对这种长腿多足的虫子实在是没有抵抗力。 直到听不到水潭的滴水声音,她这才停下脚步,整个人倚靠在岩洞的墙壁上。 她仰起头,用脊背感受着石壁的冰冷。 或许只有这凉意能让她稍微冷静些。 穿越后的经历宛如噩梦,但包裹着黑布的瓶子中传来的轻微震颤时刻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尸傀虫。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找个地方把这虫子埋起来,但是宏衍子回来发现自己没有照他的吩咐办事,自己就死定了。 她握紧手中的控虫哨,脑中回忆起宏衍子吹响的那怪异音调。 这音调虽然怪异无比,彼此之间也没什么韵律可言,但她吸收了月华露之后,记忆力变得极强,强行将其记下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问题在于,宏衍子问我记不记得回去的路,却不问我有没有记住这怪异的音节? 宏衍子应该并不清楚我的记忆力这么强,为什么他会确定我只听一遍这种怪异音节就能记得住? 更奇怪的是,宏衍子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收我为徒的? 她可不会真的相信宏衍子那套因为欣赏,所以要收自己为徒的说辞。 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前身是寻常商贾之女,兵变前生活虽然还算富足,但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凡人家族。 有什么理由让这老疯子对自己另眼相看? 她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继续想了。 没有关键信息的推理不叫推理,只能算作瞎猜。 与其在这里瞎猜,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宏衍子交代的事情要做,洞内的地形也要探。 而且,吃饭睡觉的问题也亟待解决。 她现在又渴又饿,整个人都因为低血糖产生了一种晕眩感。 种下尸傀虫和找东西吃,都需要回到原先关押奴隶的地方。 她三两步追上了那块在空中漂浮的石头,一路跟随,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悬崖下就是关押着一众奴隶的地方了,也是自己刚刚和罗四爆发冲突的地方。 也不知刚刚那险些被罗四凌辱的,没有任何反应的古怪少女后来怎么样了。 她将夜明珠的光投向悬崖下,光线很快就耗散在黑暗中。 悬崖深不见底,四周石壁也没什么能够发力着手的地方,想要徒手爬下去根本不可能,只能使用从那天尊像处学会的所谓“飞天遁地”的神通。 “廏旊橼栫,陞顚亹。” 这是她第二次念出这些音节。 这些音节一个比一个怪,根本不是人类该发出的声音。 但如此古怪的音调,她却觉得无比熟悉,就像自己本来就会说这种语言一般。 林溪雪忽然觉得这古怪音节和那控虫哨吹的音调有些相似之处,但具体哪里像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音节念完,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白色的雪花状白点,耳边的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 就好像是老式电视机收不到信号的故障一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因为低血糖产生的晕眩感似乎更强烈了。 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涌出,在空中形成一个个球状液滴。 前世她在视频中看过这种景象,空间站失重环境下的液体就是这样的。 只不过此刻的液体是自己的鼻血罢了。 在天尊像前自己念出这些音节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流鼻血。 也不知道这次身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无论如何,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征兆,以后这诡异神通还是少用为妙。 此刻,她能够感受到空气仿佛变成了液体,她可以在空气中“游泳”了。 她用袖子抹了抹残余的鼻血,挥动胳臂,整个人便缓慢悬浮了起来。 虽说飞起来了,但速度和宏衍子的御空飞行实在是没得比。 看来宏衍子能够快速飞行还有其他门道。 她摆动身体向悬崖下方游去,没用多久就看到了地面。 一众奴隶察觉到天上有人影下来,争先恐后地躲藏进狭小的岩缝中,生怕自己被选中带走。 有人钻进岩缝后,又被人活生生地扯出来。 “你给我出来,让老子进去!” “凭什么让给你,我先进来的。” “你们两个蠢货都给我闭嘴,喊这么大声是怕人发现不了吗?” 奴隶们先是乱成了一锅粥,但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又不约而同地噤声,偌大的岩洞中竟是没有了任何声响。 林溪雪去堆放食物的地方拿了几只窝头,又将两只装满的水囊挂在腰间。 忽然,她听到一阵啜泣。 啜泣声在一片死寂中显得尤为刺耳。 “呜呜——娘亲,我饿......” “斐儿乖,不出声啊,娘亲等会就去给你找吃的,不出声,咱们不出声啊......” 母亲还在故作坚强地安慰孩子,但声音中已然带出哭腔。 林溪雪叹了口气,又抓起几只窝头,循着声音在一处石缝中找到了母子二人。 夜明珠的白光照亮了石缝中母亲的半边脸。 年轻母亲畏缩着将头探出石缝,脸上露出了绝望和哀求。 “我跟你走,求求你放过斐儿,他还太小......” 林溪雪张了张嘴,但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想辩解自己并不是什么坏人,但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按照宏衍子的吩咐处理这尸傀虫,便觉得这说辞显得苍白了。 这尸傀虫可以种在活人身上也可以种在死人身上,林溪雪自然也没打算找活人动手。 毕竟,把活人练成傀儡这种事情林溪雪实在是觉得过于恶心。 但就算是死人,就算自己也是被逼无奈,但总归,自己客观上已经成了宏衍子的帮凶了...... 她终于只是挤出了一丝苦笑,然后将几只窝头塞进年轻母亲的手中,转身离开了。 年轻的母亲呆坐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林溪雪远去。 林溪雪回到先前与罗四发生冲突的地方,先前的古怪少女已然没了踪影,也不知去哪里了。 算了,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空关心别人。 还是先找具尸体种下尸傀虫吧。 这关押奴隶的洞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死人。 林溪雪在洞内转了不到半圈,便发现了一具身着粗布短打的男子尸首。 看他额角淤青,手臂反折,显然死前也受了不少痛苦。 林溪雪帮他理好遗容,在他腰间发现一只香囊,香囊上绣着一个纤巧的“何”字,看样式并不像男子之物。 也许是心上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吧。 只是不知道送他香囊的人此刻在不在洞里。 林溪雪收起香囊,心中默念:“无意冒犯,只是形势所迫,日后若能找到送你香囊之人,或许还能帮你带句话。” 她阖上男子的眼睛,掰开他的嘴巴,拿出装着尸傀虫的瓶子,深吸了一口气。 得罪了...... 她拨开瓶塞,口含竹哨,将尸傀虫送入男子口中。 尸傀虫起初还有些抗拒,在尸体口中盘卧着不肯下去,但随着林溪雪吹响竹哨,最终还是钻了进去。 男子的尸身随即异变,皮下青筋条条轧起,骨骼快速膨大刺破了皮肤,迸射出恶臭的黑色粘液。 一根根骨刺覆满体表,仿佛一只畸形的刺猬。 林溪雪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先吃饭喝水,否则此刻不得全部呕出来。 林溪雪正兀自觉得反胃,下一刻,一把长剑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剑舞 凉,太凉了。 林溪雪只觉得着长剑搭上自己脖子的一瞬间,左肩附近便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她不敢转动脖子,只用余光向左边瞟了瞟。 淡蓝色的光华在细长的剑身上流动,森然寒气将周围的水蒸气凝结成白雾飘散。 林溪雪当即确定,这是一柄仙家灵剑,持剑之人绝对是正道弟子。 毕竟,这把剑在气质上就和宏衍子那邪门的手段大相径庭。 是那种一看就知道,绝对是正经修仙门派的气质。 “你们这么用痋术操弄死者的肉身,也真是不怕糟了天谴。” 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语气似乎压抑了些许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淡漠。 林溪雪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悄无声息地放出“神识”罩向身后。 看到持剑之人真容后,她大感惊讶,持剑之人正是先前险些被罗四凌辱的古怪少女。 她还没来得及疑惑,少女便开口追问。 “团伙一共几人?肉黄金每月出货多少?怎么和其他买家接头?” 肉黄金?和买家接头? 听到少女的问题,林溪雪的思绪开始飞速运转。 肉黄金很好猜,指的显然是宏衍子用点石成金邪法点化的金块。 问自己肉黄金的出货量以及和买家接头的方式,莫非是这些金块在市面上大量流通,引发了正道人士的关注,所以派人来追查? 如果是这样,那么几乎可以确定这少女肯定是正道弟子。 刚刚我种下尸傀虫的举动,让她误以为我是宏衍子的同伙,所以才会对我兵戈相向。 可这也不对,我被宏衍子抓走的时候,这正道少女就在现场,应该能理解我是被逼无奈,而不是宏衍子的同伙吧? 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少女虽然在现场,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并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况。 毕竟她当时衣服都被罗四撕破了,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只能理解为,她当时是没有意识的。 林溪雪几乎是瞬间便理清了其中的逻辑关系,不由得欣喜。 若这少女是正道弟子前来追查肉黄金一事,那自己逃出这鬼地方就有希望了。 当务之急是消除误会,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宏衍子的同伙,甚至就是因为想帮她出头才被宏衍子抓走的。 林溪雪决定从少女被撕破的短衫说起。 “误会,你看你领口被撕坏的地方,那是这里有个恶霸,当时......” 她刚说两句,便觉得脖子一阵剧痛。 林溪雪放出神识,看到脖子伤口处绽开了血色的冰花,血液还没来得及喷出来就已经被寒气冻成了冰晶。 林溪雪懵了,她觉得自己的推理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啊? 这么这少女突然就动手了? “我知道,当时我行离形法,敛息闭气之时,的确有个和你容貌一样的少女为我出头,被你们带走了。” “然后你们泯灭了她的神魂,占据了她的肉身,没错吧。” 少女淡漠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林溪雪脑中的疑惑更多了。 离形法? 先前这少女被罗四撕破了衣裳也没有任何反应,是因为用了这名为离形法的闭气法门? 所以她当时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使用了这法门所以暂时失去了活动能力? 现在她之所以直接动手,是因为怀疑我被夺舍了? 关键问题在于,为什么这少女为什么会认为我被夺舍了。 林溪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但正道少女已然失去了耐心。 长剑便又深入了林溪雪脖子几分,若非剑身附带的逼人寒气直接将血管冻结,恐怕鲜血当场便要喷射出来。 “你不会是想说自己没被夺舍吧?” “你身上那经年累月被邪气浸染的臭味,已经把你卖了。” “那少女被你们抓走不到半日,如何被邪气浸染得如此严重?” “回答我,出货量和接头方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林溪雪强行无视了脖子处传来的剧痛,心思急转,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所以说,这少女觉得自己被夺舍了是因为所谓的“被邪气浸染的臭味”。 而且听她的意思,只有长时间浸染邪气才会有这么浓的味道。 林溪雪确定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也不敢追问什么叫邪气。 万一惹恼了这少女,真的一剑给自己砍了,那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她快速回忆被宏衍子抓走后所有的经历和遭遇。 突然,一件事物浮现在脑海中。 洞幽醍醐。 这东西邪性得很,宏衍子也说这东西可以缩短自己见到天尊真容的时间。 林溪雪建立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长时间被所谓的邪气浸染,才能看到天尊。 而洞幽醍醐之所以能够缩短见到天尊的时间,就是因为此物可以快速让人被邪气浸染! 林溪雪的思路豁然贯通,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连忙开口解释。 “我没有被夺舍!” “恶霸罗四和我被宏衍子捉走,他被点成了肉黄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宏衍子没杀我,反而说要收我为徒,接着泼了我一瓶洞幽醍醐。” “我不清楚这洞幽醍醐和你说的被邪气浸染的臭味有没有关系,但我确实没有被夺舍!” 林溪雪一口气将前因后果全都说了出来。 “呵......漏洞百出的谎言。” “洞幽醍醐确实会加速邪气浸染,但这邪物会解离识海,扭曲人的心智和记忆,但你的记忆倒是清晰得很啊?” “别说我没给你活命的机会。” 少女舞动双剑,衣袂飘然如仙。 一红一蓝两道剑光如凝冰,似流火,刺破虚空斩落而下。 此时此刻,林溪雪的神识感知中,时间被无限拉长。 她知道这剑光速度极快,之所以现在能看清剑光的轨迹,只是因为生死关头,自己的意识被加速了。 但她的意识虽然加速,身体终究只是寻常凡人的身体,她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躲开这狂舞的剑光。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穿越到这种诡异的世界,面临这种死局。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横竖都是个死。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她说得都是事实,也几乎通过推理还原了事件的原貌,只是原本救命的金手指变成了此刻的催命符。 她总不能说自己被洞幽醍醐泼了没失忆,是因为自己有金手指护体吧。 别说金手指的存在不能暴露,就算真说了这少女大概也不会相信。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那大概率也是个喜欢看乐子的恶趣味的神。 而自己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有趣的乐子罢了。 她只觉得不服,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一位恶趣味的神,自己也要让他看不着乐子。 林溪雪凄然一笑,再次开口解释。 只是之前说的都是真话,而这次说的却是假话...... 章节目录 第七章 真与假 “和买家的接头地点遍布云州,杀了我,其他堂口就会马上警觉起来,你再也别想查到任何线索。” 林溪雪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波动,她明白,现在这少女已经认准了自己被夺舍,即使如实相告她也是不会信的。 与其再做无用的解释,还不如顺着她的想法,将计就计,化被动为主动。 剑光急转,掠过林溪雪的鬓角,削下一丝碎发。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生死关头,但林溪雪却觉得心中异常的平静,就连心跳速度也没什么异常。 “你这是在威胁我?” 少女向来淡漠的语调中,终于显露出了不悦,但林溪雪却不以为意。 “你可以试试。” 这是一场豪赌,但林溪雪觉得自己一定会赢。这正道少女大概率不会冒着线索中断的风险杀了自己。 因为其实一开始,她就已经认准了我被夺舍了。 但她之所以没有直接一剑杀了我,而是选择问我出货量和交易地点,说明她掌握的关于肉黄金的线索太少。 她冒着极大风险,用一门名为离形法的闭气法门潜入进来,险些被罗四凌辱,说明使用这法门之时虽然有意识,却没有任何反抗手段,极为危险。 她为了追查肉黄金,不惜身陷险境,说明这件事情对于她而言非常重要。 同时也说明,通过常规手段已经查不到任何线索了。 而我现在告诉她,杀了我有可能导致线索中断。 杀了我,对她而言同样是一场豪赌。 但她害怕会输,她承担不了赌输了的后果。 所以,她大概率不会杀我。 空气凝滞了半晌,少女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突然,少女收起双剑,反手扣住林溪雪的胳膊拉她近身,一指点在她的后脑。 “别想有什么小动作,也别想骗我,否则我一个念头,你便气绝。” 林溪雪以沉默回应,但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稍一放松,剧烈的晕眩感瞬间袭来。 低血糖,加上大量脖子上的伤口大量失血,她只觉得脚下一软,栽倒在地上。 从怀里摸出窝头啃了几口,粗糙的麸皮如刀片般划过食道,坠进胃里。 林溪雪前世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但此刻,这窝头竟让她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和满足。 她忽然有些想哭。 从腰间抓起水囊猛灌了几口,这才压制住鼻子的酸楚。 就着水,三两口便吞下一只窝头。 她又摸出一只,正要张口,便觉得眼眶受到巨力撞击,脑内回荡着“咚”的一声闷响。 “仙子,杀了这妖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有仙子为我们撑腰,大伙一起上,打杀了这妖人!” 洞窟中原本藏在石缝中的奴隶见到这一幕惊变,纷纷冲了出来,捡起石头便向着林溪雪招呼。 林溪雪只觉得眼前先是一红,随后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溪雪的意识渐渐复苏。 身上各处都在钝痛,但脖子却传来了凉丝丝的感觉,很是舒爽。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半倚着石壁坐了起来。 正道少女坐在一旁,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中长剑,漫不经心道:“醒了就聊聊吧。” 林溪雪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先摸了摸脖子。 伤口已然结痂,想来是这少女为我上过仙家灵药了。毕竟在问出想要的信息前,应该不会放任我随随便便死去。 见林溪雪并未应声,少女自顾自地说道:“肉黄金一案已然惊动了水衡都尉,彻查到底只是时间问题。” “你现在供出线索,将功抵罪,我可保你不死。” 林溪雪觉得有些好笑。 面对这等攻心之词,若是林溪雪真参与了这肉黄金一案,说不定真就招了。 但事实是,她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这水衡都尉她倒是有印象。 根据前身记忆,这水衡都尉是给云州皇室管钱的,下辖钟官、辨铜、均输三位官员,主司银钱铸造,合称上林三官。 但是,云州皇室根本就是一群凡人,从没听说过有哪个王公贵胄会法术。 正因云州皇室都是凡人,所以才需要上林三官铸造银钱,如果是修仙者,那银钱岂不是毫无意义了吗? 按照她的认知,修仙者都是用灵石的。 但这少女明显是修仙者。 为什么修仙者会听命于一群凡人? 林溪雪掌握这个世界越多的信息,便越觉得困惑,只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她决定先从这少女口中套几句话,至少也得先知道她和云州皇室的关系。 “私铸银钱乃是重罪,何况还是用邪法点化的金块,我凭什么相信你能保我不死?” “青屿山,白晴,奉师门之命配合云州府调查肉黄金一案”,少女有些不耐烦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令牌,“现在信了吗?” 林溪雪眨了眨眼睛,前身作为商贾之女,不说饱读诗书,但云州的名山大川她也都是能叫得出名字的。 青屿山这个名字,她确实闻所未闻。 但从白晴的态度来看,这座山的来历应该不小,甚至云州皇室都要给她面子? 林溪雪有些无法理解,像宏衍子这种明显上不得台面的邪修窝在地下也就算了,但为什么青屿山这种云州皇室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名门正派也要隐世不出? 按照常理,广开山门,广纳贤才,门派才能发展壮大,为什么要对凡人隐瞒自己的存在呢? 这个世界的种种怪象,她实在是理解不了。 林溪雪觉得自己一直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大事小事都喜欢谋定而动,只是这世界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好像都打在了棉花上,无从发力,很是难受。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想知道什么?” “组织一共多少人?” “不清楚,组织人员平日并无往来,但这洞窟内只有我和宏衍子两人。”林溪雪随便乱说了些信息敷衍过去。 “宏衍子?”白晴顿了顿,追问道:“就是那个老道士?” “对。” “他现在人呢?” 林溪雪怎么知道宏衍子去哪了,虽然他说自己出去论道了,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与其给出这种真假不知的信息,还不如说点符合白晴期待的答案。 “去和买家接头。”林溪雪胡诌道。 “去哪里接头,什么时候回来?” “每次的接头地点都有变化,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短则三五天,长则十余日。” 这是林溪雪根据奴隶被抓走的频率反推出来的时间。 “每次接头地点都有变化,那你们如何同买家传递信息?” “宏衍子有一套法器,可以千里传音,联络买家。” 白晴听到如此回答,挑了挑眉,凤眸微微扬起,提起双剑挽了朵剑花,刺向林溪雪的咽喉......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守一 剑尖悬在林溪雪纤细的脖子前,只消再进半分,便要刺个通透。 “你要是想死大可以直说,我再问一次,如何同买家传递消息?” 林溪雪呼吸时,喉头便会因为律动触及剑尖,但她已经很难再因为恐惧而产生什么情绪波动了。 毕竟,一天之内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她早已经麻木了。 她仍然在冷静地思考。 白晴是真的觉得我在说谎,还是因为不确定信息的真伪所以在诈我? 如果觉得我在说谎,那么是觉得宏衍子有一套能千里传音的法器很不合理吗? 按照她对于仙侠世界的理解,千里传音算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法术了。 常见的有传音符,特殊些的有飞剑传音,神识传音等,传音法器之类的。 但如果反过来想,也许在这个世界,千里传音就是不合理的呢? 比如宏衍子就不会火系法术,点香还需要火折子。正常情况下名门正派都是广纳门徒,这个世界的修仙门派却隐世不出。 也许这个世界能够千里传音本来就是不合理的。 但即便真的不合理,我也只能一口咬定,自己没说谎。 毕竟如果我承认自己说谎了,那么我的话语在白晴那里就完全没有可信度了。她之所以留我一条命是因为要从我这获得线索,如果她认为我提供的线索已经失去了参考价值,那她随时都有可能杀了我。 “事实如此,我说的是真是假,等宏衍子回来,你擒住他之后,自见分晓。” 林溪雪故意这么说,是想诱导白晴和宏衍子打起来。 毕竟眼下这局面,宏衍子虽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但跟着他天天参拜天尊像,万一哪天身上长了颗眼睛出来,那就太让人崩溃了。 至于这白晴,一旦发现我在耍她,那必然要一剑给我斩了。 所以,两个人必须打起来,打得越激烈越好,最好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白晴迟疑了片刻,缓缓收回长剑,恍然道:“难怪我追查数月都无功而返,想不到竟有能够千里传音的法器。” 但她也不忘挖苦:“真不愧是邪魔外道,卖起自己人来不带犹豫的。” 林溪雪听到这话,突然有点莫名的恼火,眉宇间灰气浮现,阴阳怪气道:“彼此彼此,你青屿山贵为名门正派,现在不也为了完成师门吩咐和我这个邪魔外道合作。” 她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自己现在的立场根本就不应该激怒白晴才是,但也不知为什么,刚刚心底突然涌出了一股控制不住的邪火。 不对,自己往常还是很稳重的,也许是今天太过紧张了吧。 林溪雪本以为白晴会生气,谁知她只是有些羞恼地胀起腮帮子,似乎想争辩什么,但憋了半天却只说出一句:“那......那怎么能一样,我这是为了阻止更多人被你们这群外道残害......” “算了,这千里传音的法器何其罕见,你且说说宏衍子是从何处得来?”白晴主动回到了正题。 林溪雪大感无奈,这白晴还真是谨慎,凡事非要追根究底。 “日夜侍奉天尊,天尊一满意,赏赐下的法器......” 她话说到一半,白晴的面色便突然紧张起来,手中法诀连掐。 林溪雪骤然觉得后脑一阵刺痛,全身肌肉一阵酸软,便连动舌头说话都做不到了。 白晴盘坐在地上,并指为剑,在自己脖子两侧连点,随后低声念起了经文。 “天地物类,生皆从一,子能明之,为知虚实,子若不照,显之不别。子志于有,无为所疾,为有所婴,亿载无毕......” 她有些慌乱地连着重复了好几遍这经文,然后睁开眼睛,仿佛用心地在感受些什么。 感受了好一会,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又在脖子上点了几下。 她恶狠狠地瞪了林溪雪一眼,厉声道:“别耍小聪明,再说不该说的,我便直接催动禁制泯灭你的神魂。” 林溪雪虽然对白晴刚刚的行为感到困惑,但大体上也能猜到什么叫“不该说的”。 她想起自己参拜天尊像的时候,也是有种种诡异的事情发生。 难道这两个字是提都不能提的吗?这所谓的天尊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晴只是听到了这两个字,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景象,那我不但参拜了天尊像,还用了那怪异的“飞天遁地”的法术,会不会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 “所以千里传音的法器在宏衍子手中,若是想继续追查买家,就得先擒住宏衍子?”白晴的追问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错。”林溪雪心中暗喜,自己诱导得还算成功,白晴已经按照自己的意图要对宏衍子出手了。 “那你可知他有何弱点?” 林溪雪思索片刻,答道:“他在使用邪法点化肉黄金之时,需在丹房熬煮汤药,丹房货架众多,便于藏身,你可以趁机偷袭。” “好,你且带我去丹房查探情况。” “丹房在悬崖上面,你得先带我飞上去......” “你不是以痋术练出一只虫傀儡,让它带我们爬上去便是。” 痋术和虫傀儡? 林溪雪敏锐地察觉到宏衍子和白晴对这东西的称呼有些不同,宏衍子称其为尸傀,而白晴称其为虫傀儡。 直觉告诉她,这细微的称呼上的差别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具体缘由。 当然,比起称呼上的差别,白晴为什么还要让这尸傀带两个人爬上去? “你该不会是不会御空飞行吧......”林溪雪困惑道。 接触了这么多反认知的事情,白晴就算真说自己不会飞,林溪雪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你觉得可能吗?我这当然是为了节约体内灵气。” 林溪雪暗自吐槽,灵气有什么好节约的,找个地方吐纳一番不就恢复了。但她又马上意识到,也许这个世界想恢复灵气没那么容易呢? 要在这个世界生存,还是得抛开自己对于仙侠世界先入为主的看法。 白晴走在前面,两人拐了几个弯,回到了关押奴隶的大洞中,一众奴隶将两人围在中间。 林溪雪赶忙躲在白晴身后,她可不想再被石头砸了。 “仙子,你会带我们出去吗?” “仙子,万万不可听信这妖人的蛊惑啊,这等杀千刀的凶徒......” “杀了她,我相公就死在这群恶徒的手里。” “仙子你一定要救我们出去啊!” 奴隶们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核心内容大都是询问白晴会不会救自己出去,以及要杀了林溪雪。 白晴微不可察的“啧”了一声,而后低下头,轻轻捻了捻耳边的碎发,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改和林溪雪交流时的清冷语气,柔声安抚众人。 “诸位放心,你等且再于此地逗留些时日,待我擒住贼首,自会营救诸位离开此地。” 安抚过众人,她便侧过头,对身后的林溪雪低声道:“吹哨,把虫傀儡叫过来......” 章节目录 第九章 癫 林溪雪就躲在白晴身后,自然听到了白晴那微弱的咋舌声。 看来白晴虽然是正道仙门弟子,但对于凡人也没什么耐心,让自己叫来尸傀显然也是不愿意和这些奴隶交流了。 林溪雪吹响控虫哨,尖利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岩洞中,一个魁梧带刺的生物奔袭而来。 围住两人的奴隶立即四散奔逃,让出一条通路。 尸傀大步流星的奔来,在两人面前站定。 林溪雪看到尸傀的急停,忽然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 常人从奔跑到停下,因为惯性总要再向前迈两步,没有立刻停在原地的道理。但这尸傀却是瞬间停下,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双脚仿佛长在了地面一样,不受惯性影响。 “愣着干什么,让虫傀儡趴下啊?”白晴在一旁催促。 林溪雪几乎是本能般,按照特定节奏吹了几个调子,尸傀便伏下身子。 但令她惊恐的是,指挥尸傀伏下身子的这几个音节,根本不在宏衍子吹过的几个音节之中。 和那“飞天遁地”神通一样,都是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了脑海里。 她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烦躁感。 她前世就是个注重隐私的人,逛某网购软件、点外卖用的都是假名和虚拟号码。 但现在别说隐私了,整个人的记忆都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删减、增加、篡改。 等等...... 林溪雪突然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自己的记忆可以被随意塑造,那如何确定自己现在的记忆是真实的? 的确,宏衍子用洞幽醍醐篡改自己记忆的时候,金手指及时出现,阻止了这个过程。 但是,假如这段记忆也是宏衍子篡改出来的呢? 她忽然想到了前世一个著名的思想实验——缸中之脑。 假如一个人的记忆是可以被任意篡改的,那自然也可以塑造这样一段记忆——你以为对你的记忆篡改失败了。 自己觉得是金手指阻止了篡改记忆,但假设金手指都是虚构出来的记忆呢。 或者更进一步说,我真的是穿越者吗? 没错,我有记忆,前世的家人,老师,同学......但这些人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我根本没办法证明这些人真的存在啊? 假如这些记忆也是虚构出来的呢? 就在她产生这个想法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又难受起来了。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搏动开始加速,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肋骨。 剧烈的耳鸣...... “滴......滴...滴滴滴......” 某种刺耳的仪器声音越响越快。 “张大夫!!!” 耳边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叫喊,好像是位中年妇女。 “小雪,妈在这呢!你撑住,一定撑住......” 好熟悉的声音,感觉在哪听过...... 在哪听过来着? 林溪雪想不起来了。 “病人病情突然恶化......碘胺酮静脉推注......” 冰凉的感觉沿着手腕一路向上延伸,直冲灵台。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白晴正抓着自己的手腕,面露复杂神色。 幽蓝色的光华如一条纱带般在白晴的指间流动,缓缓汇入林溪雪的体内。 林溪雪的心跳速率逐渐平复,意识也逐渐清明。 “走吧,去丹房。” 白晴放开了林溪雪的手腕,转身踩着尸傀的肩膀,跃上了它的脊背。 林溪雪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迷惘,只有无尽的迷惘。 如果记忆真的可以被篡改,她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前世的记忆可以是假的,穿越也可以是假的,金手指更可以是假的。 如果什么都可以是假的,那么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知道。 她试图找个理由宽慰自己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但她做不到。 种种困惑如附骨之疽,盘旋在她的脑海中。 林溪雪眉心的灰气更浓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跟了上去,吹了几声哨子,尸傀便四足撑地,猛地跃起。 飞至最高点之时,它的关节一阵扭转,以一种近乎垂直的方向插入岩壁。坚硬的石头在这尸傀的利爪前宛如豆腐般脆弱。 在石壁间接连借力跳跃,很快便回到了悬崖上方。 林溪雪在前方引路,两人行至丹房。 白晴催动禁制,将林溪雪定在原地后,持双剑小心探入丹房。 确定丹房内没有任何危险后,这才解开她的禁制。 林溪雪走进丹房,瘫坐在墙根。 她太疲惫了,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 她现在只想休息。 白晴蹲下来,用手指摸了摸药房中间干涸的血渍,又打开长时间熬煮汤药已经发黑的药壶,闻了闻药渣。接着钻进药架间来回走动,仔细查探了一番。 最后她才抬起头,环视丹房天花板,时不时地用手比划着什么。 似乎是确定好了方位,她凌空飞起直奔天花板一角而去,背部像是有磁力一般,牢牢吸附在天花板的角落。 这角落背靠入口,还有药架遮挡视线,确实是偷袭的最佳地点。 她持剑摆出架势,足尖轻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飞袭向那摊血渍。 双剑狂舞,宛如绽放的莲花,将空气切割的“嗤嗤”作响。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摸出几面阵旗,钉入选好的天花板的角落,掏出一张不知道是什么功能的黄符贴在药壶底部。 林溪雪很快明白了白晴的计划。 想必是要趁着宏衍子手持药壶给人灌药之时,激发灵符,然后再从背后偷袭,瞬间将他制服。 这计划确实可行,但林溪雪却高兴不起来。 按照她的想法,应该要让白晴和宏衍子斗的你来我往,自己才好伺机求得生路。 但是,自己思考对策,奋力求生真的还有价值吗? 假如自己所有的记忆都是被操控,被塑造的,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真的? 当林溪雪产生这个疑问的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她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点。 假如所有的记忆都是假的,那么什么东西是真的? 此时此刻,有一个主体在思考,在怀疑。 就算记忆是假的,感受是假的,那也得有一个客观存在的实体能够接收这些虚假信息,思考并处理这些虚假信息。 所以,我作为这个接受信息的主体,我一定是客观存在的。 既然我真实存在,那么记忆是不是虚假的其实并不重要。 毕竟只要我作为真实存在的实体,只要我活下去就能吃,能玩,能睡,能获得快乐的体验,记忆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干系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溪雪便释然了。 虚空再度演化,无边黑暗中,青白色的玉瓶再度浮现...... 章节目录 第十章 狂剑 青白色玉瓶再度出现,将她额前的灰芒吞了进去,林溪雪突然觉得先前所感受到的种种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这灰芒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会影响我的精神状态。 林溪雪突然有一个猜想,难道这灰芒就是白晴口中的邪气? 自己的金手指功能就是吸纳邪气变成各种奖励? 她正暗自思忖,却忽然发现这次玉瓶的变化和上次不太一样。 灰芒疯狂地冲击着包裹着玉瓶的青光,两者不断对撞损耗。待灰气被完全耗尽之时,玉瓶表面的青光也显得极为暗淡,几乎一口气便要吹散了。 该不会,等这玉瓶表面的青光被耗尽之后,就无法帮自己祛除灰芒了吧。 怎么这金手指使用起来居然还有次数限制的? 这也太坑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玉瓶表面的光芒黯淡了下来,先前看不清的表面纹理,此刻显露得一清二楚。 一条条弧线彼此交织,离散。 林溪雪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觉得有种很特别的美感。 她想试试看能不能记住这些纹理,说不定有什么大用。但她看过一遍,在脑内回想之时,却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这纹理长什么样子了。 这显然是异常的,毕竟吸收了月华露之后她的记忆力出奇地好。纹理虽然很复杂,但也不可能一点都记不住。 她放出神识,想要探查玉瓶内部。但神识感知之下,原本该是玉瓶的地方却是一片虚无,什么都不存在。 一番试探无果,林溪雪只得作罢。 玉瓶周围的青气继续变化,有气无力的勾勒出几个模糊的符文。 但符文虽然若隐若现,几乎已经看不出形状,但林溪雪还是理解了符文的意思。 玄字五品,得狂剑剑谱。 一本古旧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装订的剑谱掉落在了她的手上。 剑谱自行翻开,血红的人影跃出书面,在虚空中演武,一招一式无不透露出癫狂感。 与其说是剑招,倒不如说是一个发狂的屠夫在持剑乱舞。 劈,剁,斩...... 招式毫无美感可言,但却一剑快过一剑,一剑险过一剑。 舞到最后一式,人影更是背身进剑,剑刃先划过自己的侧腹,后刺进敌人的脖子。 这几乎已是同归于尽的剑招。 招式演练完毕,血红人影消散,剑谱也自己燃烧了起来,散发出毛发被烧焦的焦臭味。 林溪雪将剑招尽数记在心中,暗自心惊这剑招的疯魔。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剑招看似粗糙杂乱,但细细品味之下却又觉得精妙无比,若是手边有长条形的物件,林溪雪肯定要拾起来操练一番。 可惜虚空中什么都没有。 青色玉瓶隐去,林溪雪回到了药房,白晴仍然站在原先的位置。 和上次一样,金手指触发后,发放奖励的期间,时间是静止不动的。 但白晴却突然回头望向林溪雪。 林溪雪感受到白晴投来的视线,抬头对视。 看到她瞳孔地震,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林溪雪心头一紧,心想:“她干嘛这副表情啊,难道是发现自己的金手指了?” 不应该啊,上一次面对面的在宏衍子眼前触发了金手指,他都没能发现,白晴能发现什么异常? 白晴快步上前,伸出手摸了摸林溪雪的额头,眉头紧皱。缩回手,拿出一瓶像是鼻烟的东西猛吸了一口,又摸向林溪雪的额头。 “不对啊,我也没中幻术啊?”白晴喃喃道,“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你身上......怎么没有邪气了?” 白晴对这一现象完全无法理解,在她的认知中,被邪气浸染是绝对不可逆的,即便是门内师祖也无法祛除入体的邪气。 门内师兄如果不慎被邪气侵染,都要自戳双目,自毁听觉,封闭五感,终身将自己囚禁在后山禁地。 但是现在,有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预兆的,突然就感受不到她身上的邪气了。 白晴的第一反应是,我中幻术了? 然而她吸了明灵香之后,却仍然感受不到丝毫邪气。 她迷惑了。 另一边,林溪雪听到白晴的疑问,明白了自己先前的推断是正确的,金手指从自己体内吸走的东西的确是所谓的邪气。 至于要如何说明自己体内的邪气突然就不见了......她没法解释。 金手指的存在不能暴露,而且这是个没法自证的东西。 但看到白晴这副自我怀疑的表情,林溪雪忽然觉得,要是现在再跟白晴说自己没被夺舍,她会相信吗? “现在我说我没被夺舍,你相信吗?”林溪雪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不信”,白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看你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要是你真没被夺舍,那你被剑指着的时候怎么可能那么冷静?” ...... 林溪雪无语,这居然也能算理由,她摊了摊手,无奈道:“不信算了。” 空气突然安静,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僵持了片刻后,白晴忽然收起双剑,拱手俯身道:“你能教我如何祛除邪气吗?” “只要你能告诉我如何祛除邪气,我就只抓宏衍子一个人,绝不将你交给云州府!” 嚯?突然这么客气了? 林溪雪从白晴的态度和请求中得到了两个结论。 第一,祛除邪气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至少白晴所处的这个名叫青屿山的仙门没有这个能力。 第二嘛......这白晴这么需要祛除邪气的办法,甚至不惜暗中违抗师门吩咐,大概率是有对她极为重要的人也被邪气浸染了。 “你要这祛除邪气的办法是要救谁啊?”林溪雪纯粹是好奇。 “你真有办法?我告诉你要救谁你就能告诉办法吗?” 林溪雪第一次在白晴的脸上看到兴奋、期待和焦急,平时都摆着张冷冰冰的臭脸,看来要救的人还真是很重要。 “没办法。”林溪雪也没说谎,她确实没办法,金手指又不能转让使用机会。 “你!”白晴先是气愤,但语气马上又软了下来,“我可以用道心立誓,只要你告诉我祛除邪气的办法,等抓到宏衍子我马上放了你。”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我要是随便告诉你个治疗方法,到时候把你心上人治死了,你还不得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白晴的脸色瞬间红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林溪雪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恋爱脑都快写在脸上了,谁看不出来。 她不由得感叹,明明白晴正常情况下也算是个思维清晰,行事谨慎的女子,怎么为了男人突然就脑子不灵光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恶趣味,但谁让你拿剑砍过我一次,又拿剑指过我一次,现在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但她思绪一转,突然发觉不对。 戏耍白晴的空挡,林溪雪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痋引 一想到这个严重问题,林溪雪脑内才有些许放松的弦又紧绷了起来。 我刚一触发金手指,白晴就立即发现我身上的邪气消失了。那宏衍子到底有没有发现我身上的异常? 如果洞幽醍醐会让人沾染邪气,那宏衍子看到我本该沾染邪气却没沾染,怎么可能意识不到问题? 她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冷汗直冒。 原以为是我通过演技骗过了宏衍子,结果是宏衍子先骗过了我? 仔细想想,拜完天尊像之后,宏衍子的确眯着眼睛干笑了几声。 林溪雪现在回想起当时宏衍子的笑声,愈发觉得毛骨悚然。这是否意味着宏衍子当时就发现了问题? 如果宏衍子真发现了问题,他说自己去论道到底是真是假,他到底走了没有? 还是说,其实他根本没走,还在这岩洞的某个角落监视着自己? 先前和罗四冲突时,宏衍子只用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赶到了,他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监视整个岩洞的,监视范围又有多大? 但是,如果宏衍子发现了我当时的异常,又怎么会将控虫哨和尸傀虫交给我? 他不怕我用尸傀反过来对付他吗? 这尸傀徒手撕裂坚硬岩壁的强悍林溪雪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思绪走到这里,林溪雪又猛然想起了一个先前被自己搁置的问题。 罗四死后,宏衍子从他体内取出了一只尸傀虫。 假设,岩洞中很多奴隶的身体里都潜伏着这尸傀虫呢? 单那恶臭水潭中,便有密密麻麻拥成一片抢食的尸傀虫,说明这虫子并不是什么罕见凶物,而是可以批量养殖的。 能批量养殖,自然就有可能大规模让虫子潜伏在奴隶体内。 到时候,宏衍子如果有想法,就可以催动一众奴隶体内的尸傀虫,生生造出一大批力大无穷,无惧痛苦和死亡的尸傀。 林溪雪越想越觉得惊悚,神识内视,细细扫过体内的每一处细节,发现自己的肝脏外侧像是有一颗小水泡,但这水泡却会按照一定的频率膨大,缩小。 就好像在呼吸一般。 林溪雪连忙将神识汇于一点,细细探查这颗水泡,果然发现水泡内睡着一只乳白色的多足幼虫。 这是颗尚未成熟的虫卵! 什么时候进入自己体内的?! 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剖开肚子直接将这颗虫卵取下来的冲动。 一想到这种多足虫子的幼体寄生在自己体内,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虫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孵化,必须想办法弄出来。 但是这里并不是现代社会,没有打虫药,更不可能开腹做手术。 在这种阴暗潮湿的洞里划开肚子? 虫子是取出来了,但细菌也进去了,到时候因为腹腔细菌感染自己直接就噶了。 要想取出虫卵,就只能求助白晴,可是她并不相信我没有被夺舍,即使我现在体内已经没有邪气了。 但是白晴觉得我有祛除邪气的秘法,我可以用这点继续骗她。 要继续骗她吗? 利用一个人的恋爱脑发作,给予她虚无缥缈的,原本就不存在的希望,会不会有些太恶劣了? 林溪雪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终于打消了用这种虚无缥缈的希望继续蒙骗白晴的想法。 没错,自己是要求生,但是不能因为要活着就丧失了自己的底线。 林溪雪很清楚,自己很在意的人就要无可挽回的逝去这种事情,到底有多让人痛苦。 而给予她虚无缥缈的希望,最终希望破灭,只会成倍地增加这种痛苦。 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迂腐吗?或许有点吧,前世她也没少因为这种性格被人吐槽过。 但是人生在世,总还是有些信念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她决定敞开心扉,再跟白晴好好聊聊。 “问你个问题。”林溪雪的声音带着些看开般的平静。 “什么问题?” “尸傀,就是你说的虫傀儡,你能打几个?” “这种虫傀儡?”白晴有些自满的扬了扬头,“我一剑便斩了。” “如果不是一只,是一群呢?” 白晴的面色凝重起来,忙追问道:“这群虫傀儡藏在何处?” 林溪雪点了点肚子,“所有的奴隶体内都有尸傀虫的虫卵,不知道有多少虫卵孵化变成成虫了。” “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才发现。”林溪雪摊了摊手。 “什么叫你才发现,难道此前你不知道宏衍子的所作所为?” “说了我没被夺舍,你又不信。” “那你刚才为什么承认自己夺舍了?” “因为你不信啊,我反复解释了两遍,结果你不但不相信,还差点把我砍了,那我就只能说点你愿意听的。承认自己被夺舍之后,你要从我这套出情报,至少不会马上杀了我,这不就是缓兵之计吗?” “所以你之前告诉我的情报都是瞎编的?” “有些是瞎编的,有些是我的推测,有些是真的,比如你确实可以在这里伏击宏衍子。” “前提是他真走了,没有发现我们的计划。”林溪雪补充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宏衍子还在洞里?” “不知道,我原本以为他是真走了,但是刚刚我忽然想起来某些细节,又觉得他可能没走,而是躲在洞里的某个角落监视我们。” 林溪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金手指与邪气的关系,只能像这样隐去对于细节的描述。 白晴觉得自己快被绕晕了,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捋清楚这一长串逻辑。 “那更说不通了,如果你没被夺舍,你是怎么知道奴隶体内有虫卵的。” “罗四死后,宏衍子从他体内取出一只尸傀虫,所以我就猜我体内也有,而我自幼就能感知周遭环境,所以刚刚感知了下体内,发现真有一颗虫卵。” 林溪雪干脆把金手指奖励的神识外放说成是天赋神通,也好省去进一步解释。 “推而广之,我觉得大概这里关押的所有奴隶体内都有虫卵。” 白晴人都傻了,这也太不合常理了,一个人在被邪气浸染后能清空邪气,还说自己从小就能感知周遭环境。 明明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但心思细密程度,处事的冷静程度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这些事情随便拿出来一件,白晴都觉得是无稽之谈。但拼凑在一起,却有种荒诞而又合理的感觉。 她曾听师门长辈说起过,古时的大能修士可以超脱生死,携带记忆转世重修。 该不会自己是遇到了什么转世重修的大能吧。 但自天地灵气剧变后,再也没有破碎虚空、举霞飞升的记载,更别说什么有大能转世重修了。 白晴双臂环抱胸前,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仍然将信将疑......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霜雾·流霞 林溪雪察觉到白晴的动摇,于是主动提出:“是真是假,你一验便知。” 她撩起短衫一角,用手指圈出虫卵的位置:“如果我真被夺舍了,不可能放任这虫卵存活在自己体内吧。” 白晴稍加思索,觉得确实有道理,如果真被夺舍了,的确应该第一时间取出这痋引才对。 但白晴很快也犯了难,她往日只听过取出痋引需用泻法,但具体怎么操作她是一概不知的。 “唔......你知道怎么取出这痋引吗?” “怎么取?”这一问给林溪雪也问懵了,“划个小口子取出来,然后用些仙家灵药及时止血呗,止血灵药你不是有吗。” “就直接划?”白晴被她的回答惊呆了,这也太猛了,怎么能若无其事说要人划开自己肚子的。 “那不然呢,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那我真划了?”白晴掏出冰剑,再次确认。 “且慢!”林溪雪连忙制止了她的行为,“你不是还有把火属性的剑吗,用那把,别用这把。” “你是说流霞?干嘛用火属性灵剑,你也不嫌烫。”白晴不解道。 “烫点总比......”林溪雪刚想说细菌感染,但是又懒得解释什么叫细菌,索性改口道:“我喜欢,就用这把。” 白晴取出流霞剑,周围空气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变得又干又热,林溪雪觉得呼吸时,气管都被烫的有些生疼。 “真划了?” “且慢!” “又怎么了......” “有麻沸散吗?” “没有”,白晴取出一块厚实的帕子,“要么你用这个吧。” “......” 林溪雪接过帕子,叠了几叠,垫在口中,别过脑袋。 “哧——” 流霞剑划开皮肤,和烤肉接触铁板的声音完全一致。 当然,肉香味也完全一致。 然而林溪雪并没有什么闲情来品鉴自己的肉香,剧痛使得她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痛的她直接锤墙,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倒还有余力吐槽。 白晴将灵力探入小口子,包裹住附着在肝脏表面的痋引,拽了出来。 但这尚未发育完全的痋引竟生着一条细长的带着倒刺的尾巴,这尾巴牢牢地固定在肝脏表面。 这一拔竟是带出一小块肝脏碎片。 林溪雪虚弱地咳嗽了几声,余光瞄见拔出来的虫卵,心想:“还好是寄生在了肝脏上,肝脏多少还是能够再生的,这要是寄生在其他器官上麻烦就大了。” 这虫卵仿佛是察觉到自己的生存环境受到了破坏,疯狂甩动尾巴便要钻进白晴的手心。 但白晴灵力一运,便将虫卵冻成了冰雕。 她收起虫卵,又取出一瓶不知名的灵药给林溪雪敷上。 林溪雪体会着伤口传来的丝丝凉意,不由得感慨这灵药确实是立竿见影,敷上之后马上就能止痛止血。 要是能知道配方,以后多备些就好了。 不过林溪雪自然不会觉得白晴会平白无故地将配方告诉她,也就是这么一想罢了。 白晴敷完药,又取出手帕,反复擦拭流霞剑剑尖沾染的血渍,看样子很是爱惜这对双剑。 林溪雪取出口中的帕子,问道:“你还要吗?” “你留着用吧......” 林溪雪也没客气,果断揣怀里了。 毕竟占了自己口水的帕子人家也没法再用了,但是这帕子的面料确实是不错,只能说不愧是仙家正派,做块帕子都用这么好的料子。 “这把火属性的灵剑叫流霞,那柄冰剑呢,叫什么?”林溪雪好奇道。 “霜雾。” 听到白晴回复自己这些闲话,林溪雪知道现在两人关系稍有缓和,她大概率不会再轻易同自己敌对了。 “那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 “相信,又不完全相信,在你身上看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事关重大,白晴仍然不敢轻易下定结论。 “但至少奴隶体内有虫卵这件事情你应该相信了吧。” 白晴点了点头。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要帮他们取出虫卵吗?” 白晴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首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愿意被划开肚子。其次,就算这些人愿意忍痛配合,也不知道要耗费我多少灵力。” 林溪雪有些诧异,这白晴怎么总把节约灵力挂在嘴边,这个世界恢复灵力真就这么难? 林溪雪问出了心中所想。 “很难,至少在被邪气污染得这么严重的地方,我几乎没办法恢复体内灵气。” “你一直说邪气,邪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一种不好的气’,这是师祖的原话。” 林溪雪皱了皱眉头,心想这算什么解释? “你也觉得莫名其妙对吧,我也是,但是就算追问门内长辈,也没人说,大都是敷衍搪塞几句就过去了。” “所以你都不知道邪气是什么,那怎么知道这里的邪气非常浓郁?又怎么判断我身上有没有邪气?” “这个问题......你不是修士,我没法跟你解释。” “比如你遇到一处常年未经洗刷的茅房,臭不可闻,你是不是会很抗拒这种味道,被臭到无法呼吸?” “你对于臭味的抗拒,恰恰如修士对于邪气的抗拒,这是不可能会认错的。” 竟是这样,原来修士会对邪气产生本能的抗拒。难怪白晴格外在意灵力的使用量,因为在这种地方根本无法通过吐纳恢复灵力。 但现在就产生了新问题了。 如果奴隶体内的虫子不取出来,到时候宏衍子稍一施术,一众奴隶瞬间变成尸傀,那自己和白晴就只能等死了。 到时候白晴战至力竭,自己重新落入宏衍子手中生不如死。 两人同时意识到问题陷入了死局,双双陷入沉默。 “等等,你为什么不向师门求助,要求多派些人手?” “我又不傻......但你知道青屿山离这有多远吗?” “多远?” “青屿山在海上......” 林溪雪无语凝噎,云州是纯内陆,最近的海离这也有几千里地了,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那其他师兄师姐们呢?这么大的案子师门就派了你一个人前来?” “都分散在云州各地追查,短时间内也赶不过来。” 林溪雪闭上眼睛,从头捋了一遍问题之间的关联。 奴隶体内有尸傀虫,宏衍子可以瞬间制造一大批尸傀,活生生将两人吞没。 想要避免这个结局,要么让宏衍子接触不到奴隶;要么瞬间制服宏衍子,让他没有机会操纵尸傀虫。 理清了事态关系,林溪雪灵机一动,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破局之法......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受箓 林溪雪很快意识到,眼下局面初看的确像是死局,但其实这只是因为敌暗我明,很多信息不对称造成的结果。 想要破局,其实未必一定要立刻取出奴隶体内的虫卵,让宏衍子没有机会操纵尸傀虫其实也是一样的。 关键中的关键是,确定宏衍子的行踪,以及确定宏衍子到底是如何监控整个岩洞的动向的。 确定宏衍子到底离开岩洞了没有,这个问题是破开死局的大前提。他离开或没离开,后续采取的计划将会完全不同。 要如何确定他到底走了没有呢? 林溪雪回到一切猜疑的原点,假如他没有离开岩洞,那么只可能是因为他发现了我的异常,他意识到洗脑失败了。 假如洗脑成功了,我已经成为他的傀儡了,他没有理由和傀儡说谎。 但如果宏衍子发现洗脑失败了,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了我,或者干脆把我点成肉黄金,反而要陪我演戏,还要跟自己玩无间道? 况且,如果他真的发现我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当着我的面取出罗四体内的尸傀虫?这不是反而让我发现了自己体内的虫卵了吗? 宏衍子的行为完全就是自相矛盾的,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不对......林溪雪很快意识到自己钻了牛角尖。 宏衍子在图谋什么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只需要知道宏衍子图谋的关键在我身上就好了。 宏衍子为什么设局,设局的目的是什么全都不重要。 其实问题本来就很简单,宏衍子本可以杀了我,但是没杀我,还用各种弯弯绕绕的手段装神弄鬼。 这一切都只说明一个问题,他想要利用我达成某种目的,所以他不能杀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白晴被林溪雪突如其来的狂笑吓了一跳,嗔道:“你发什么癫呢?” “剑借我用一下。” 林溪雪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她并未做出什么解释,只是向白晴借剑。 “剑修的剑不外借的,再说灵剑认主,给你你也用不了。” “随便什么剑,普通的铁剑也行。” “那......你爱惜点用,这是我幼时习剑用的剑,带在身上本来是用作纪念的。”白晴犹豫了片刻,还是取出一把碧玉琢磨的短剑。 林溪雪接过短剑,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玉石做的剑比金属更重。 拔剑出鞘,虽是玉石打磨的剑,但剑身亮如铜镜,剑刃明如秋水,一眼便知锋锐无比。 她双指拂过剑身,冰凉温润的触感从指腹传来。 林溪雪反手撩剑,没有任何犹豫,刺向自己的胸口。 既然宏衍子不能让我死,那如果他还在石洞里没走,就一定会为了阻止我而现身。 “噗”的一声闷响,短剑没什么阻力便贯穿了心脏,但因为短剑恰好堵住了伤口,所以鲜血还来不及流出来。 “你干什么!”白晴被她吓坏了。 “嘻!”林溪雪此刻虽然痛得要死,但她还是笑了,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感,“我全都想明白了!” 她强忍着痛,直接将短剑拔了出来,鲜血如泉眼般涌出,直接浸透了她的前襟。 “我悟了,我彻底悟了!” “乖徒儿,你终于悟了,为师果然没看错你......” 熟悉的,苍老得如同干枯的树干摩擦的声音出现了。 地面上,她的影子一阵蠕动,径直蹿上了伤口,竟是生生将这致命的贯穿伤堵住了。 白晴见到这等变化,自然也立刻采取了行动,冰火双剑轮舞,直接将林溪雪脚下的岩石斩飞,林溪雪的影子也被一并切成数段。 黑影顺着石壁快速逃窜试图凝聚成一团,但白晴双剑齐出,矫如驰电疾风,剑光连斩之下,黑影根本没有凝聚成形的机会。 终于这黑影抵不住双剑如骤雨般细密的切割,“砰”的一声,黑影就像是气球一样彻底炸开,消散于无形。 宏衍子这就死了? 林溪雪有些难以置信,根本就是被白晴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不对! 她低头看了看堵在伤口处的阴影,还没消散! 她立刻放出神识,搜寻宏衍子的踪迹,但她才一放出神识,便感应到头顶仿佛有什么东西的视线。 她不自觉地抬头仰望。 蒙蒙黑雾后,仙家楼阁鳞次栉比,楼阁之间探出条条触手眼柄,齐齐地望向林溪雪。 坐在正中央的天尊宝相庄严,盘足拈花,背负晕轮,一条条带眼睛的触手缠绕在一起,编织成莲花状的法座。 无数人的五官缝合在一起,拼凑成了一个巨大的脑袋吊在脖子上。 都是林溪雪穿越后见过的人的脸。 先是白晴的脸开口道:“善哉,善哉,应以何身得度者,既现何身以说法。” 脑袋一偏,换成了罗四的脸:“杀伐果断,你与我道有缘。” 接着是年轻的母亲与啜泣的孩子,他们没说话,只是扯下了自己的面皮,露出了血淋淋的肌肉组织。 最后是宏衍子的脸:“乖徒儿,你悟了,哈哈哈,你悟了,可以授你‘都功箓’了!” 林溪雪不明白什么叫都功箓,也不想知道。 “哈哈哈,是啊,我悟了,我悟到要砍死你这个畸形的怪物了!” 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疯了,全疯了,宏衍子疯了,她也疯了,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她现在只想砍死眼前这团畸形的怪物。 林溪雪紧握手中短剑,殷红的脉络在明绿色的长剑上蔓延,如同血管般随着她的心脏搏动。 她腾跃而起,狂剑剑招在心中流动,奋力地劈砍眼前这团怪物。 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她挥剑的速度,她都能感受到韧带因为承受不住拉力而绷断了,虎口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也迸裂出血,玉质剑刃更是因为砍在骨头上崩了刃。 但她不在乎,她只想把这个怪物剁成肉泥。 乌黑腥臭的粘液飞溅,被切下去的畸形的肉块仍然还能说话:“你果然与我道有缘......” 林溪雪没等它说完,一脚便踩碎了这会说话的肉块。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疼痛,什么叫恶心,什么叫力竭,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砍了这堆肉块攒起来的怪物。 怪物真是存在也好,是自己的幻觉也罢,反正今天这怪物和自己只能活一个。 她一剑砍向怪物的脑袋,斩开坚硬的颅骨,红白之物流了满地,但这颅骨太过坚硬,这一剑过后玉剑也彻底崩断了。 断裂的半截玉剑倒飞出去,“铮”得一声插入石壁。 余下的半截残剑上,血色脉络中真的渗出了鲜血。 林溪雪坐在地上,眼前的黑雾散去,白晴的尸体倒在自己身前,已经没了人形,而宏衍子则站在不远处,满意地捋着胡须。 “哈哈哈,别想骗我,这还是幻觉,白晴是修士,我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她不相信,她什么都不相信了......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虚实 “呵呵......” 宏衍子的笑声依旧是慈祥中透着说不出的瘆人。 “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还缺了点自信,天尊亲自为你授予都功箓,你还觉得自己是凡人?” “闭嘴!”林溪雪拾起半把残剑,向宏衍子掷去。 宏衍子的幻影被戳散,周围的景象如镜子般轰然破碎。 不远处,宏衍子的尸首被残剑钉在石壁上,垂着脑袋,看样子已经咽气了。 白晴拄着双剑,半跪在地上,嘴角噙着鲜血,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她取出一粒丹药吞下,强撑着站起来,抬剑便将宏衍子全身上下的眼球尽数挑破,这才松了口气。 也顾不得地上是石头崩碎产生的粉尘,就这样躺在了地上。 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取出一瓶丹药抛给林溪雪。 林溪雪接过丹药,正要服下,却忽然觉得胸口的贯穿伤不疼了。她这才意识到,不光胸口不疼了,全身上下被撕裂的韧带全都不疼了。 她再度警觉起来。 难道还是幻境? 仔细想想这里仍然很不合理,我作为凡人扔出去的剑怎么可能钉在石壁上?就算这剑锋利些,但也不是随便扔就能插入石壁的。 没错,这太不合理了。 她正试图找出更多的破绽,但躺在地上的白晴却先开口了。 “你身上的邪气更浓了,比之前还要浓。” 林溪雪不屑道:“你别想骗我,我知道这里是幻境,我有......” 她本想说,“我有金手指可以清除邪气,怎么可能会变得更浓?” 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想到万一这里不是幻境,这话说出来可就麻烦了。 虽然白晴大概是不能理解什么叫金手指,但就算误认为这是一种能祛除邪气的秘法,也是极为麻烦的一件事情。 不过,这一重幻境要如何破除呢? 方才自己一剑戳破了宏衍子的幻影,破除了幻境,难道现在要戳破这白晴的幻象才行? 但是万一这里不是幻境,到时候白晴误会我要跟她动手,那不就尴尬了吗。 “你有什么,你怎么说话说一半的?还有这里不是幻境,宏衍子已经死了,你亲手戳死的。”白晴追问道。 “我亲手戳死的?我有这么大的力气?”林溪雪直白地说出破绽,试图破除幻境,但周围景象却没有任何变化。 “你没印象?” “没有,刚刚陷入幻境来着。” “厉害了,陷入幻境还能使这么邪性的剑法,看得我都害怕,你在幻境里都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林溪雪现在知道,天尊这两个字是根本不能提的。 “你是不是看到了天尊?” “你怎么知道?” 林溪雪才一反问,瞬间反应过来不对劲,上次白晴只是听自己说出天尊两个字就马上如临大敌的念起了经文,真正的白晴怎么可能说出这两个字? 她连忙反身去抓墙壁上的断剑,原本应该咽气的宏衍子却突然抬起头来,双手握住她的手腕。 “嘻!你是天尊看中的人选,你跑不掉的。” 林溪雪不想和幻象废话,抽出断剑便斩,砍掉了宏衍子大半个肩膀,再回身面对白晴的幻象。 此刻的“白晴”身后已然出现了那漆黑的晕轮。 “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以说法,若诸众生爱乐人身,修人之行,即现人身,而为说法。” “白晴”手中法诀连掐,林溪雪只觉得后脑一阵发热,身体不受控制地对着这怪物叩拜。 这是此前白晴给她种下的禁制,为什么这怪物也能操纵? “三跪九拜礼成,请天尊赐法箓,加法衣!”被砍成两段的宏衍子在一旁主持仪式。 黑雾在“白晴”手中交织,化作一本颇为精致的小册子,林溪雪双手恭敬地捧过玉册。 而后“白晴”伸手,自天外扯下一片黑云,披在林溪雪身上,黑云渐渐凝实,化作烫金的黑纱得罗。 林溪雪翻开册子,上书【通颖子,不净界领法仙官,从七品仙官】。 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化。 一众奴隶如众星捧月般将林溪雪拥在中间,连声喝彩。 但就在这喝彩声之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啪——” 短促而清脆的巴掌声。 林溪雪感觉脸有点烧,就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怎么可能呢,我现在是领法仙官,我是仙人了,怎么可能有人敢打我? “你是个锤子的仙人,醒醒吧你!”白晴的声音从天外传来。 “不对,我就是仙人,天尊亲自授我法箓,我是仙人!” “啪——” 又挨了一巴掌,周围的景象再度破碎,她回到了药房之中,两边脸火辣辣的疼。 白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好气道:“在幻境里过的还挺美,还当起仙人来了,还怎么叫都叫不醒,非要人上巴掌。” 这不会又是幻境吧? 林溪雪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一旁是被金色绳索捆成了粽子的宏衍子,身上的眼睛都被蒙了起来,看样子是直接让白晴生擒了。 和自己陷入幻境前,白晴压着宏衍子打的情形相符。 但是,林溪雪忽然又觉得可疑。 如果白晴真能压着宏衍子打,她怎么会发现不了宏衍子藏在我的影子里?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陷入幻觉了? 经历了数次幻境之后,林溪雪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愈发的可疑。 但是仔细一想,刚刚自己经过天尊授箓之后,已经完全沉沦了,似乎倒也没必要再塑造一重幻境把自己叫醒。 所以这里大概率不是幻境了吧。 但她忽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我之前穿的衣服,袖子有这么宽吗? 她低下头打量了一番身上的衣物——一件烫金的黑色羽织得罗,宽阔的袖子内有什么东西坠得慌。 她伸手一摸,便从袖子中掏出一本黑色的小册子。 林溪雪先是一怔,随后愤怒地将小册子撕碎,摔在地上,还用力踩了几脚。 但下一刻,小册子回到了她的手上,她手上仍保持着撕册子的动作。 不可能,我明明有撕掉册子的记忆,刚刚跺脚的疼痛感都还没有消除。 简直就像时间被倒流了一样。 林溪雪掏出火折子,直接将这册子点燃。 看着小册子在地上燃烧,逐渐化为飞灰,林溪雪笑了,笑意从嘴边一路蔓延到了耳后。 但是,我的火折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而且我的嘴,有这么大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如同鲨鱼般锋锐且细密的牙齿,一路生长到耳后......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结发受长生 好饿,好想吃东西...... 林溪雪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强烈的饥饿感袭来,这种饥饿感过于强烈,甚至于让她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无尽的空虚感。 她现在只想吃东西,随便什么,只要有东西吃就好。 心念才起,下一刻,她便抱着一大块不知名的肉块啃食了起来。 她忽然愣住了,这块肉是哪里来的? 她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不过算了,这不重要,只要有东西吃就好。 撕咬,吞咽,仿佛一只正在撕扯猎物的凶兽,碎肉鲜血抹了满手满脸,但她毫不在意。 她只觉得满足。 好吃,但是好痒...... 手臂好痒,她撸起袖子疯狂地抓挠起来。 皮肉被撕开,露出一只眼睛。 林溪雪突然抱住头,痛苦地哀嚎起来。 “我在干什么,我到底在干什么!” 她伸手去扣嗓子眼,想要把刚才咽下去的血肉吐出来,但除了酸水,什么都吐不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耍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溪雪崩溃了,举起断剑便插向手臂上的眼睛。 断剑刺穿纤细的手臂,带出残破的还带着视神经的眼球。 林溪雪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她却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啊,不是说什么‘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以说法’吗?出来啊,这回又要怎么度我?” 周围的幻象再度破灭。 逼仄狭窄的石室中,林溪雪捧着黑色玉册,身帔黑羽得罗,跪坐在天尊像前。宏衍子枯槁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天灵,将她的秀发挽成发髻。 “好孩子,你终于醒了。” “这么无聊的戏码你还要演多久?无论你再套几层幻象,我都还是会看破的。”林溪雪冷笑道。 “你又在说疯话了,你是不是又要说什么金手指,你每次醒来都要说一遍,可是你要怎么证明呢?” 怎么证明?我能神识外放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溪雪心念一动......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我明明吸收过月华露,我明明可以神识外放的? 还有狂剑剑谱! 她在脑内快速回想着剑谱记载的招式,却忽然发现,原本似拙实巧的剑招,此刻却都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式地胡乱挥舞。 林溪雪忽然觉得很冷。 原来我一直都在天尊像前,什么白晴,什么尸傀虫,什么金手指都只不过是我的幻想? 不可能,不能外放神识,忘记狂剑剑谱这些都只是障眼法,金手指可以祛除邪气,一定是存在的,一定是存在的! 她再次来到了那片虚空,玉瓶表面的青光已经彻底熄灭,原本通透的瓶身此刻也像是暗淡的顽石。 “咔......” 玉瓶表面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纹,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终“嘭”得一声爆成齑粉。 林溪雪回到现实,双手捧着黑色的玉册,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宏衍子静静的站在一旁,并未上前打扰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林溪雪哭着质问。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软弱之人,但再坚强的人也有你大脑受损太严重,恢复意识的可能性不大,但就算还有一丝希望,妈也不会放弃的。” “大夫说让我多跟你聊聊天,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你还记得这个手偶吗?” 好熟悉的中年女声,是谁来着? 应该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人,想不起来,我怎么会想不起来? 她觉得这份记忆近在眼前,但就像是被什么隔膜罩住了一般,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但是,这里一定是幻境,我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她伸出手,用力一抓,坐了起来。 窗明几净,带着些消毒水的味道,但还不算刺鼻。 几片电极贴在胸前,连接在心电监护仪上。 “滴......滴......”心率很是平稳。 微风拂动白色的窗帘,带来丝丝凉意。 床边的中年妇女呆住了半天,猛地起身,慌乱的动作带翻了折叠凳。 她先是按了床头的警报,又推开病房房门,对着走道大喊:“张大夫,我女儿醒了!” “妈......这里是医院,你别喊那么大声。”林溪雪虽然像在嗔怪,但其实是在跟母亲林婷撒娇。 她知道,自己终于醒过来了。 刚刚噩梦般的经历,大概就是之前在网上看人讲过的“濒死体验”? 的确是一段独特的体验,但林溪雪绝对不想再体验一次了,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好好好,我这不是着急嘛,不喊了,不喊了!”林婷扶起折叠凳,坐在床沿,紧紧抱住林溪雪。 “我就知道我的小雪儿能行的,你总能创造奇迹。” “妈......我那是奇迹吗,我从小到大都是靠努力取得好结果的好吧。”感受着母亲温柔的怀抱,林溪雪闭上眼睛,满足地笑了。 “哦,对了,还有份惊喜给你!林婷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蛋糕 林婷在背包中一通翻找,掏出一封快递信件,“锵锵,猜猜这是什么?” “我的通知书呗......信封上不都写学校名了。” “天才!我们家小雪简直就是天才!”林婷竖起了大拇指。 林溪雪白了她一眼,脸色微红,这夸自己的理由也太生硬了。 “我昏迷多久了,早错过报到时间了吧。” “已经和学校沟通好了,等你修养好了学校还是可以让你正常入学的,所以才说是惊喜嘛。” 林溪雪抿了抿嘴,犹豫道:“妈,要不我先不去读了吧,我这次出事应该也花了不少钱,再去外国读两年家里经济压力太大了。” 林婷柳眉倒竖,怒道:“不行,必须去,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妈苦点累点不要紧,但是女孩子一定要读书,你看妈年轻的时候长得怎么样?色衰之后你爹不就在外面有人了?” “但我能怎么办,我学历低,没本事。” “你现在有机会读书,一定要读。女孩子读过书,见识广了,有能力经济独立,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像我们小雪这样的美人坯子,最容易让坏人盯上,你可要留个心眼,别像妈一样。” “妈,你老实告诉我,我治病花了多少钱,家里还剩多少钱?” “嘶——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都说了不用你操心钱的事情,大不了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 林溪雪垂了垂眼角,悻悻道:“哦,好吧。” 林婷有些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妈这么多年都苦过来了,现在有吃有穿有住的地方,还用你操心!” 说着,便又从床头的柜子下面取出一个纸盒子。 “呐,庆祝我们小雪儿醒过来,送你的礼物!” “这又是啥?” “你之前不是喜欢汉服,妈也不懂这些,托你同学给你买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噗......”林溪雪不禁哑然失笑,“您老人家之前不是说这些是奇装异服来着,怎么现在不反对我穿了?” “咳咳”,林婷清了清嗓子,“医生怎么还没来,我出去看看。” “哦对了,你渴不渴,妈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妈,我这有胳膊有腿的,想喝自己就倒了。” “都病了还这么要强,行,那你好好躺着啊,我去看看医生护士上哪去了。”林婷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林溪雪有些好奇地打开了盒子,她特别好奇林婷这中老年审美会给自己买出什么款式。 盒内装着的不是其他,正是叠放规整的烫金羽织得罗和一条玄青色发带。她撕开信件,里面掉出来一本黑色的玉册。 林溪雪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本是挂在当中的太阳,突然向地平线坠落。 天黑了。 黑雾从窗外飘进来,将洁白的窗帘染成了墨色。 不知不觉间,身上的病号服已经褪去。 一袭黑色得罗无风自动,粘在胸口的电极化作一条条触手向四周蠕动蔓延。 天与地倒转过来。 医生、护士还有“林婷”站在天花板上,而她站在地上。 双方的视线就这样异常巧合地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交错在一起。 “林婷”身旁共有医生护士十八人,每个人背后都有那黑色晕轮,只是“林婷”背后的晕轮格外地大,流转之际如黑洞一般吸走了所有的光线。 十九人齐声颂经:“觉海性澄圆,圆澄觉元妙,元明照生所,所立照性亡,迷妄有虚空,依空立世界,想澄成国土,知觉乃众生。” “你,还不醒悟吗?” “林婷”的声音如洪钟大吕,穿透耳膜,直接同整个颅腔共鸣。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让我醒悟?” “不要......顶着这张脸说话啊!” 林溪雪睚眦欲裂,一步上前,直接将这怪物的面皮整张撕下。她出离的愤怒了,这怪物已经彻底触及了她的逆鳞。 玩我可以,但是顶着我妈的脸,不可饶恕。 胸口的触手狂舞,将身后病床上的钢管卸了下来,以钢管代剑,一下一下的劈砸着眼前的怪物。 只是两棍下去,这伪装成“林婷”的怪物便倒在地上,从天花板掉了下来。 怪物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口中倒着血沫子,眼神中满是哀求。 “小雪,妈好痛啊......” 林溪雪捂住了耳朵,闭上眼睛,厉声哀嚎:“闭嘴,我让你闭嘴啊!” 她无视了怪物的求饶,这些都是幻象,只有击破幻象才能破除幻境。 骨骼断裂的脆响,血花四散,在飘动的袖袍上印作梅花。 怪物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没了声息。 林溪雪将弯成不成样子的钢管扔在一旁,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望向天花板。 幻境也该破除了吧,她心想。 “当啷——” 钢管滚了几滚,撞在墙上。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她,面露极为惊恐的神色。 短暂的沉默过后,病房内众人发疯一样地跑出病房,然后将病房门反锁起来。 众人在病房外走廊中,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保安,院内保安呢?” “报警,快报警!” “先通知急救科啊?” “通知急救科有什么用?那疯子还在病房里呢?而且人都打成那样了,还能活吗?” 林溪雪平静地看了看满是血污的双手,又看了看怪物身旁糊成一团的黑色蛋糕。 好久没吃蛋糕了啊,都快忘记是什么味道了。她伸出手指捡起一块,尝了尝味道。 嗯,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味的蛋糕。 不过这蛋糕多少是有点晦气了,长得和那怪物背后的晕轮那么像。 但好吃还是挺好吃的。 林溪雪蛋糕没沾到血的部分挑出来,捧在手里慢慢品味,静候幻境破除。 身后却传来了“刺啦刺啦”的声音。 隔壁病床的床头摆着一只老式收音机,看着像是老年人会用的。 这次这幻境塑造得倒是合理,毕竟是心脏病嘛,老年人比较多,隔壁床住着老年人也不奇怪。 她站起身,拿起收音机晃了晃,收音机便正常起来了,继续播放着什么歌曲。 听风格好像是那种寺庙里常放的佛教歌曲,她想起以前大学室友发病,在寝室公放大悲咒,和这个风格差不多。 她切了几首歌,都是类似的歌曲,看来确实是老年人的收音机无误了。 林溪雪将收音机关掉,随手扔在一旁,而后找了张床躺下,翘起二郎腿,一口一口地吃着巧克力蛋糕。 但巧克力蛋糕都快吃完了,周围的景象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这次的幻境还没破除?难道说这次幻境的破除要点另有其人? 刚刚在场的怪物幻象还剩下十八个,挨个全部破除就是了,分析这么多干什么。 林溪雪拍了拍手上的蛋糕屑,拾起钢管向门外走去......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法剑 林溪雪拖着钢管,来到门前,拧了拧把手,却发现门被反锁了起来。 她退后两步,接着助跑的冲力猛得一蹬,直接将房门踹飞了出去。 呵,果然是幻境,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力气。 烟尘散去,林溪雪走出病房,走廊两侧都被防爆盾堵得严严实实,盾后还有人持防爆钢叉。 “警告你,马上扔掉凶器,放弃抵抗!” 林溪雪扫过走廊两侧围堵的众人,发现他们背后都没有晕轮,陷入并不是破除幻象的关键。 她没耐心和这些非关键幻象空耗时间,拖着钢管一步步向防爆盾走去。 “第二次警告!马上停下脚步,扔掉凶器,放弃抵抗!” 林溪雪无视了警告,仰起头,又怎么了,总得有点娱乐吧?”纪婉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傍晚,市二院出人命了!” “怎么回事?医闹?”纪宛芸继续翻页,敷衍回应。 “不是医闹,算了你自己看吧!”纪锦递过手机。 纪宛芸点开视频,边吃西瓜边看着视频中播报的新闻。 【今日十九时许,我市第二医院内,一女子突然使用用铁棒殴打陪同家属,目前,家属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死亡】 【据悉,该女子此前经常阅读玄幻、仙侠题材的网络小说。有专家指出,经常阅读此类题材的网络文学作品,导致该女子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可能是此次悲剧的重要诱因】 【专家敦促相关文艺作品的创作者,提高行业自律,积极创作正能量的作品】 “......” 纪婉芸无语,“妈,这种营销号你能不能少看点啊,不就一精神病暴起伤人吗,这也要和网文扯到一起去?” “你又犟,我还能害你啊?反正你以后尽量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行行行,不看了。” 纪婉芸被扫了兴致,再好的文也追不下去了,几口吃完了西瓜,洗干净手,回房间听音乐去了。 “欸,之前听阿姨说,小雪好像就在市二院住院吧,应该没受到波及吧?” 纪婉芸决定打个电话问问。 一阵通话铃声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阿姨......” “你好,你和林婷是什么关系?”接电话的是一个男声。 “啊,你好,请问你是?”纪婉芸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市刑警大队的,你和林婷是什么关系?”男声再次追问。 纪婉芸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我和林阿姨的女儿是好朋友......阿姨,她出什么事了吗?” “你和林溪雪是朋友?那正好,你现在方便来一下所里吗?” “方便的,地址在哪里?我马上打车过去!” 纪婉芸潦草的抄下地址,披了件外套,踢上凉鞋便要出门。 “妈,我出去一趟。” “大晚上的你去哪?不让你看小说你就要出去鬼混?多危险啊!” “跟你没关系!”纪婉芸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没做什么解释便推门出去了。 ...... 林溪雪睁开眼睛,四下环顾。 周围墙上贴满了蓝色的吸音棉,正对面朴素的木桌上摆放着电脑和打印机,架在一旁的摄像机红灯一闪一闪的表面了正在录像。 “姓名。” “哈哈哈,姓名......林溪雪,或者其实你应该更想听我回答通颖子对吧。” “下次呢,还要变化成什么形象?” 林溪雪一眼便认出了这又是幻境,审讯人员背后闪着一团圆形的白光。 这怪物以为把黑色的光晕换成白色的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果然是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小李,你去问问药检结果出来了没有?”其中一名审讯人员对另一位名叫小李审讯人员小声吩咐道。 小李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把门带上。 “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里是你构造的幻境。” “知道自己傍晚干了什么吗?” “干了什么,我识破了你的幻象,然后打破了你的幻象。” “你不就是想逼疯我吗?可惜我偏偏不顺你的意!看到我现在越来越清醒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告诉你,我不但现在清醒,我以后也会一直清醒!” “下次构造幻象前,记得先把你的破烂光圈藏好!” “你以为黑的变白的我就认不出来了?我告诉你,痴心妄呃咳咳咳......” 林溪雪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这一激动,给审讯人员也说懵了,什么黑光圈白光圈的。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林溪雪说的是自己背后的补光灯,这是怕审讯时摄像机拍不清犯人的脸,所以后加的。 他从地上捡起补光灯的开关,“咔哒”一声脆响,白色光晕当即消失......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定魂蛊 看到补光灯被关掉了,林溪雪的眼神开始四处乱飘。 必须找到黑色的光圈,只有找到带黑色光圈的东西才能破除幻象。 在哪里,圆形的东西,黑色的,一定有的,只是这次藏得很深,这怪物也学奸了。 一定有的,不可能没有的! 她的眼神定格在了录像机上。 黑色的,圆形的,还能转动,对啊,这不就是镜头吗? 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怎么没想到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被我找到了吧,你骗不了我,你骗不了我!” 她疯了一样跳起来,试图打碎录像机的镜头,但手脚都被铐在椅子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破除幻境了?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用力,竟是生生带着身下的后悔椅一起往前挪动了几分。 “你找到什么了?”审讯人员快速地敲击着键盘。 “我发现你这个幻境的破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论你再试几次都一样,我是不会疯的!” 审讯人员似乎是失去了耐心,将中性笔撂在桌上,靠着椅背摸着下巴,等待小李取回药检报告。 林溪雪一直在努力地挪动椅子,但这椅子太重,一丝一丝地挪了半天,离那录像机也还远得很。 没过多久,小李取回了报告,压低声音道:“王队,报告取回来了,几项队里能检的都是阴性。要不要再安排一次精神鉴定?” “先不急,一般来说精神病发病都是间歇性的,但是她从抓回来开始就一直这样,很可能是装的。” 王队点开一段视频,转过电脑,这是一段监控视频。 林溪雪看到视频里,林婷买了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和医生护士一起庆祝自己清醒过来。 接着,她看到了自己突然暴起,卸下了病床护栏上的钢管,打在母亲的身上。 她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后面的情景。 不可能的,明明有黑色的晕轮,明明是怪物假扮的。 等一下,这巧克力蛋糕是圆形的。 黑色,圆形......是我把巧克力蛋糕误认为是黑色晕轮? 那我听到的诵经声是? 她想起了在床头找到的老式收音机,所以其实是我把收音机里的佛教歌曲当成了怪物的声音? “我......我亲手打死了妈?” 林溪雪没有大叫,只是大把地薅下自己的头发,她需要适当的痛感唤醒早已麻木的神经。 “啊......啊!!!” 她反应了好半天,已经停止运转的大脑才重新获得了思考能力。 她拼尽全力地用头撞击着后悔椅,乌紫色的大包肿得越来越高。 “出血啊,快出血啊,为什么不出血!” 结束吧,快结束吧,不管这是幻境还是现实,都快点结束吧。 林溪雪已经太疲惫了。 但审讯人员自然不会放任她的这种行为,很快便将她控制住了。 她的头被死死地固定住,眼角流出两行血泪。 她还活着,但瞳孔中已然没有了任何神采。 纪婉芸站在单面镜后,看到林溪雪从刚刚开始的所作所为,双手捂住口鼻,止不住地啜泣。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小雪她......小雪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特别优秀,她不久前才通过了名校的申请,她......”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地抽噎。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纪婉芸平复良久,才鼓起勇气问道。 “你去劝劝她也好,但是一定注意安全。” 纪婉芸点了点头,“我们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她应该能认出我来的。” “那可不一定,你最好还是离她远点,保持在安全距离对话就好。” 纪婉芸深吸一口气,再次点头确认。 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林溪雪出于生物本能地,将眼睛对准了门口。 啊,婉芸来了。 算算时间,从出门到打车过来,确实也差不多该到了。 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婉芸来找我了? 我想想,我在医院被抓获,然后婉芸打了我妈的电话,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就打车过来了。 为什么我的记忆会突然切换到婉芸的视角? 刚刚也是,为什么我的视角突然切换到了审讯室外? 我怎么可能用婉芸的视角,在审讯室外看着我自己? 而且,我是怎么来审讯室的来着? 感觉自己被捕后的记忆就像是一部经过蒙太奇处理的电影,突然就切换视角了。 中间自己的视角还缺了一块。 林溪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她已经不想再思考了。 想明白这些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我想明白这些事情,妈就能活过来吗? 她呆滞地望向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 好累,不想思考了,就这样吧。 哦对了,原来这是面单面镜啊,刚刚都没注意到。 林溪雪探出头照了照镜子,漆黑的晕轮正在她身后轮转。 啊......原来是这样。 是了,我都已经是仙人了,背后有光晕也很合理嘛。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传法箓,受法衣,赐法剑,圆光自现,这便是完整的天尊受箓流程了。 妙极,妙极!现在的我,便是真正的从七品仙官啦。 她挣脱后悔椅,扬起法剑,一剑刺穿侧腹,搅碎了身后的晕轮,使的正是狂剑那近乎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式。 林溪雪拔出法剑,望向身后。 宏衍子的心脏已经被方才那一剑彻底搅碎,眼看是活不成了。 他花白的胡子被嘴角溢出的血渍染红了半边,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林溪雪的脸。 “好孩子,爷爷不怪你......咳咳......你是被人骗了......你从小有疯病......你不该取出体内的定魂蛊啊!” “你想想看......你的疯病是不是就是从取出体内的定魂蛊之后,就复发了?” “好孩子,你现在是仙官了,这本《痋术百解》你应该看得懂了,日后若是疯病再犯,一定要寻到定魂蛊,依照书中所写种在自己体内。” 宏衍子从怀中掏出一本皱巴巴脏兮兮的破旧,颤巍巍地递给林溪雪。 他伸出手,指向被压在碎石下的白晴。 “好孩子......就是她骗你取出定魂蛊的,爷爷没用,杀不了这贼人......你万不可再受她蒙骗。” 宏衍子说完,便握住林溪雪的手,缓缓跪在地上,嗓子里倒了两口气,便气绝身亡。 林溪雪有些厌弃地甩开宏衍子的手,他的尸体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倒向一边。 身上各处传来的剧痛告诉林溪雪,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宏衍子,已经死了......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生死 林溪雪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 她验了验身上的伤,十根手指有六七根扭得不成样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不少尖锐碎石穿透皮肤,嵌在皮肉下面。 侧腹开了个大洞,若非她用手紧紧捂着,只怕是连肠子都要流出来。 但就算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怕她疼得眼前发黑,她仍然可以握得住黑色法剑,仍然走得动路。 似乎有一种怪异的力量维系着她的生命活动。 她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动了动歪七扭八,不成人形的乌紫色的手指。 韧带撕裂,骨骼不知道碎成了几段,这样的手指头居然还能动。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轻笑了几声。 这就是所谓的仙人吗,这就是所谓得不老不死吗? 这样的自己,只不过是怪物罢了...... 她心中不免有些悲怆,她不知道今后应该如何面对自己。但悲怆之余,竟还多了几分庆幸。 幸好,幸好这只是怪物编排的幻境,妈还活着。 我死了之后,妈应该挺难接受的吧,以后也没人给她养老了...... 她想起林婷苦了一辈子,人到中年还被那死鬼老爹抛弃,只要再熬两年,等自己毕业,就熬出头了,但偏偏发生了这种事情。 她的眼泪很快又下来了,她双手环抱着自己扭曲的身体,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中,将哭泣的声音压到最低。 “妈,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一阵低沉地呜咽过后,她稍微冷静了些。 她站起身来,黑羽自衣摆边缘飘散,背后的晕轮肆无忌惮地吞噬着石洞内仅有的微光。 但有没有光线对于林溪雪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即便她不放出神识,此刻在黑暗中视物也是纤悉无遗。 她望了望四周,这里已经不是丹房了,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碎石瓦砾无规则地坍塌滚落,在洞内堆成无数小石堆。 白晴便被埋在其中一处碎石堆中,只露出一颗头和一只手,气若游丝,昏迷不醒。 得赶紧救她出来才行。 毕竟白晴给我下了禁制,谁知道她死后禁制会不会自行触发,连带把我也给带走。 林溪雪拖着伤痕累累的残躯,一步步走到石堆前,袖袍中的黑色玉册自行飞出展开,宛如一道玉带环绕,背后的晕轮急转。 她心念一动,便直接让这堆碎石浮了起来。 没有人告诉她这玉册该如何使用,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能做到,于是真的就做到了。 失去碎石支撑的白晴缓缓从空中落下,林溪雪接住她,放在地上,检验了一番伤势。 胸廓、手脚骨骼尽数被压得变形,不少伤口深可见骨,呼吸时还带着“嘶嘶”声,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是必死无疑。 她想找找白晴身上还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但摸了半天也没找着,只摸出一只秀气的小袋子。 她刚想解开袋子看看,手指却直接被这小袋子弹了开来。 这个小袋子在抗拒她的接触。 林溪雪猜测这东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 白晴曾说修士对于邪气有种本能的抗拒,那储物袋作为灵物,抗拒自己也是理所应当了。 一番搜寻无果,储物袋也打不开,林溪雪只得找了块高低合适的石头,用厚手帕垫在白晴脑后,让她平躺下来。 林溪雪坐在一旁,摩挲着手中玉册。 她明白,自己终究还是成了宏衍子和那怪物口中的仙官。 名为天尊的怪物所设的幻境环环相扣,从一开始的授法箓,加法衣,结发髻,逼我拔出法剑。 到了最后,还让我误认为,我亲手杀了自己最在乎的人,想彻底摧毁我的理智。 而当我彻底崩溃,失去理智,放弃思考之后,背后就凭空多出来了这黑色光晕。 每一步都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亏我还觉得自己在不断地堪破幻境,其实我只是在那怪物的诱导下,在幻境中越陷越深。 但唯一一点让人不太理解的事情是,纪婉芸的出现很是突兀。 如果把自己陷入幻境后的经历比作第一人称的vr电影,那纪婉芸的出现就好像是电影放到一半突然出现的错误剪辑。 自己的视角突然从“我”跳转到了“纪婉芸”,这段记忆完全是代入了纪婉芸的身体进行体验的。 而且如果不是代入了纪婉芸的视角,从单面镜外看到了自己,也许我根本不会意识到这里有一面镜子。 仔细想想,我第一次看向那个方向的时候,那里根本就没什么单面镜,而是蓝色吸音棉。 如果没有这面镜子,我就不会发现自己背后出现了晕轮,自然也就不会动手搅碎晕轮。 而当我用狂剑最后一式搅碎晕轮之后,现实中的宏衍子真的也被我绞碎了心脏。 这幻境仿佛不单单是幻境,现实中发生的事情,仿佛会影响幻境中事情的发展。 又或者说,其实是幻境中发生过的事情,一定程度上投射到了现实? 在我陷入幻境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问题,恐怕只有唯一的目击者白晴可以回答了。 她有满肚子的疑问想问白晴,但白晴此刻却昏迷不醒,气若游丝,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的事情。 看白晴伤得这么重,伤口也没有恢复的倾向,恐怕灵力已经彻底耗尽了。 没有灵力护体,在这种肮脏的环境下,迟早要细菌感染,伤口溃烂发炎,然后全身性感染,一命呜呼。 更不要说,白晴胸骨都被压变形了,听呼吸声可能还有气胸,万一是肋骨断了刺进肺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最要命的是,如果白晴的灵力真的已经完全耗尽,就算她清醒过来也没办法开启储物袋,取出仙家灵药。 横竖都是绝境。 她决定冷静下来重新思考。 白晴说过,她无法恢复灵力是因为这里被邪气浸染得太严重,那如果能带她出去,或许她就可以自行恢复灵力了。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需要找到出路。 她曾在野外求生节目中看到过,在这种岩洞中,风的流动方向,水的流动方向,往往就是出口所在。 若是放在以前,要她感受风的流向自然是痴人说梦,但神识加持之下,要看清风的流动其实并不是难事。 她从宏衍子的道袍上撕下一块布条,用手指沾血给白晴留了信息,让她如果清醒过来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储物袋,我先去寻找出口。 她将布条塞入白晴手中,正欲离开,白晴却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通红的脸蛋满是担忧和不舍。 “师兄,别去......求求你别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绝地 林溪雪看到白晴的脸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嘶——好烫。” 林溪雪被吓了一跳,白晴的头简直和火炉一样烫,如此高烧,若是不及时降温,只怕要把脑子烧坏。 但她也觉得又气又好笑,烧成这样,说胡话的时候居然还把我当成了她的师兄。 看她这副担忧的样子,想也知道这位师兄就是她的心上人。 恋爱脑啊,恋爱脑...... 林溪雪摸了摸挂在腰间的水囊,却发现水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破了,清水已是一滴不剩。 没办法,得先找点水物理降温,不然只怕是要直接高热休克了。 林溪雪要去找水,但白晴死活就是不肯松手,她只得安慰道:“先放手哦......师兄去找水,找到水就回来了。” “师兄,你不要去......去了就回不来了......不要去......” 林溪雪心中不禁有些酸涩,看来这也是对苦命鸳鸯啊,联想白晴之前为了要祛除邪气的法门,不惜违抗师门命令,只怕沾染了邪气的就是这位师兄了。 她的手穿过白晴凌乱的头发,柔声安慰道:“师兄回来了,不怕了,不怕了啊。” “啊,师兄你回来了,我之前做噩梦,梦见你......呜呜呜......”白晴胡话说着说着,便抽泣起来,但片刻后终究是露出了些许笑容,缓缓放开了手。 林溪雪摇了摇头,不由得想起一首词:“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这种事情林溪雪也是见的多了,或痴情,或狗血,见多识广之下,林溪雪自然明白,智者不入爱河的道理。 何况,现在自己连智者也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个怪物罢了。 她咬着牙,将身上扭曲变形的骨骼尽可能掰直了些,便准备去寻找清水。 她放出神识,四处搜寻哪里有水流冲刷的痕迹,沿着冲刷痕迹一路向上游寻去,果然发现了一条澄澈的地下溪流。 心念一动,玉册便再度展开,一种诡异的力量将清冽的溪水聚成一团,浮在空中。 林溪雪赶回白晴身边,浸湿帕子,敷在她额头上,又喂她喝了些水。 摸了摸白晴的脸,虽然没退烧,但至少没有之前烧的那么吓人了,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虽说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林溪雪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面对此情此景,林溪雪才意识到现代医学的便利之处。 好在,刚刚已经找到了地下河,只要沿着地下河顺流而下,总能找到出路的。 她本想先一个人前去探探路,但转念一想,将白晴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洞窟内有什么邪性的蛇虫鼠蚁,白晴现在的状态只怕是难逃一死,还是将白晴带在身边比较稳妥。 她操控玉册,缓缓托起白晴,两人一并沿着溪流向下。 洞中不见天日,林溪雪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仍未看到任何光亮,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每多耽搁一刻,白晴的气息便再若一分。 她一来是怕白晴死了禁制发作,把她也一起带走了。 二来是想到若是白晴真死了,这暗无天日的洞窟中就只有她自己一人孑然无依,心中便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一场意外的发生,她永远见不到母亲林婷,见不到最好的朋友纪婉芸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宏衍子这老疯子以外,她认识的人便只有白晴了。 虽说不算很熟悉,发生过很多误会,还是个恋爱脑,但至少有个能在一起说话的人。 一想到可能连这样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那种被隔绝起来的完全的封闭感,便让林溪雪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没多久便到了地下河的尽头——一挂瀑布。 但看到这瀑布的林溪雪却彻底惊呆了,这瀑布是向上飞的,而不是向下落的。 林溪雪一时间不明白其中有什么门道,但她也并不需要明白,毕竟跟着水流走之所以能找到出路,是因为水可以冲刷出一条通路。 所以水往上流还是往下流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只要跟着水流走就一定能找到通路。 她带着白晴沿着瀑布向上飞去,飞到一半,鼻子中温热湿润的感觉再度袭来。 这是我第几次流鼻血了? 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不好的预兆,但她没有选择。 相较于以往鲜明的红色,这次鼻血的颜色也格外暗淡且粘稠,几乎已经呈现出栗子般的棕色。 她无视了身体的警告,继续向上方疾驰。 然而瀑布尽头,却是一处倒悬的水潭,瀑布飞溅进入水潭,激起向下的水花。 她用神识探入水潭,发现这便是水流的终点,水潭下也无路可走。 这是一条绝路。 林溪雪耳鸣得越来越厉害,已经无力再原路折返,只得抽出法剑在石壁上掏出平台歇脚。 但这一用法剑,她耳边顿时响起了尖锐的炸响,像是舞台上那种质量极差的麦克风炸麦,再经由大号音响放出来,而她恰巧位于音响前。 脑门仿佛被人猛击了一拳般,眼前金星乱闪。 继鼻血之后,耳朵也开始渗血。 她将白晴放在一旁,半倚在石壁上,望着倒流的瀑布怔怔出神。 穿越前,穿越后的记忆一幕幕流过心间。 我有做错什么吗?好像也没有,但是事件就是无可挽回的向这种荒诞的结局延伸。 就好像是一部乙游,明明自己选择了最合理的选项,但是恶趣味的制作人却让看似合理的选项走向了最不应该出现的结局。 林溪雪笑了,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不信命,从前不信,现在不信,如果还有以后,恐怕仍然不会信。 只是余下的体力,已经没有机会让她再去寻找其他的出路了。 她捧起些清水,洗了洗身上的血污,如果要死,至少死得体面点吧。 一旁的白晴似乎也开始了回光返照,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师兄......晴儿好冷哦......” 林溪雪摸了摸她的额头,烧的更厉害了,虽说是修士,但没了灵力护体,还是跟凡人一样脆弱。 林溪雪取下帕子,重新投了冷水,敷了回去,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师兄......冷......可以抱抱晴儿吗......” 嘶,还让人抱啊你,我又不是女通讯录,林溪雪暗自咋舌。 虽说死到临头了,但林溪雪觉得自己的吐槽役人设不能丢。 不过算了,就当是临终关怀了吧,如果真有来世,说不定这种临终关怀行为还能积点功德。 林溪雪将白晴搂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快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 她话没说完,便背过身咳嗽了几声,咳出一大块黑红色的血块。 氤氲水汽后,仙家楼阁再度浮现,天尊盘坐正中,无数张脸上带着无数种不同的笑容。 狞笑,奸笑,诡笑,讥笑...... “笑吧,笑吧,你是该笑,你的目的就快要达成了,我就要死了。” “但是唯有一点,你笑得太早了,你应该等我彻底死了再现身的!” 林溪雪抽出法剑,向这怪物掷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逆流 无形之剑切断了水幕,虚空中的仙家楼阁如梦幻泡影,消散于无形,仿佛那虚影本就没有出现过。 林溪雪愕然立在原地。 “我明明看到的,明明看到的,为什么没有?我出现幻觉了?可我明明看到的!” 她召回法剑,对着瀑布乱挥,直劈得水花四溅,原本逆流向上的瀑布哗啦啦地向下坠去。 挥了几剑之后,她又突然停下来,捧着心口,口鼻并用,大口吞吐着空气。 但是想要咳嗽的感觉越来越控制不住,她归坐下来,双手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 每次咳嗽,便有豆沙色的污血从指缝中涌出来,咳到最后,竟是“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她用手肘撑在地面,口中不断低声重复道:“我明明看见的,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原本被她无视的宏衍子遗言,不知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脑海中。 当时她只当宏衍子是在死前还想继续误导自己,但现在回过神来一想,宏衍子说的也未必就全是虚言。 的确,自己是在取出体内的寄生的虫卵之后才开始出现各种幻觉的。 难道我真的是宏衍子的孙女?难道我真的从小就有疯病?那所谓的定魂蛊真的只是为了压制自己的疯病? 不对,如果这样的话,那只从死去奴隶身上取来的定情信物香囊又该如何解释。 她想取出香囊确定自己记忆的真实性,但翻遍了全身上下,都没能找到。 不对,都是骗我的,天尊在骗我,宏衍子在骗我,全都是骗我的,你们都滚出我的思维,滚出去! 那香囊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也完全有可能,香囊不见了不代表宏衍子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都是骗我的,死了还想骗我,我不能上当,绝对不能上当! 她情绪一激动,又咳嗽了几声,但或许是因为体内已经无血可流,这几次咳嗽只是啐出几口血沫子。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强烈的虚脱感,让她再提不起丝毫力气。 她瞄了一眼身旁的白晴,原本病态的红润褪去,此刻面容已是苍白如纸,不见半点血色。 还好,死的时候还有人做个伴,也不算最糟的结果了。林溪雪不自觉地向白晴靠了靠,慢慢阖上了眼睛。 耳边逆流瀑布冲入水潭,轰然震响。 一片黑暗之中,那个天与地完全反转过来的病房又出现在眼前。 消停点吧,我都要死了,就别再用这种粗劣的幻境唬人了,林溪雪默默吐槽。 但恍惚间,她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幻境中的很多东西,都和现实有所对应。比如我在幻境中刺穿了晕轮,现实中宏衍子也被我搅碎了心脏。 那在病房中,天与地倒转的病房意味着什么呢? 她猛地睁眼,看到眼前倒流的瀑布。 上就是下,下就是上! 也许这瀑布本来不该是向上逆流的,只是出于某些原因突然流动方向被倒转了。 这瀑布本该是向下流的,所以原本冲刷出的通路自然也该是在下方,她终于想通了。 她望向下方的无底深渊,心中开始打鼓。 出口在下方只是她灵光一闪产生的猜想,是真是假其实完全无法确认。 她现在余下的力量根本无法再带两人飞下去,充其量只能降低些下落速度罢了。 从如此高的深渊跳下去,即便是降低了下落速度,若是下方没有水源做缓冲,只怕最终也落不下全尸。 但继续留在这里,也只是等死罢了,反正都是死,有没有全尸也没什么分别了。 只是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扶起昏迷的白晴,沿着瀑布一跃而下。 玉册环绕二人,下落速度微微放缓,林溪雪这回只是一个劲的干咳,却吐不出血来了。 眼角滑落血泪,视野越来越暗,听到的声音也原来越远,就好像带上了隔音耳塞一样,明明是近在咫尺的水流冲刷声,此刻竟然也听不清楚。 就好像是八百度近视,还没戴眼镜,糊一片的视野中,只有一轮黑色的光华轮转不息。 林溪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抽离出这个世界一般。 终于,她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是落进了一处巨大的水潭。 在身体遭受到一阵巨大的冲击后,她感觉到冰凉的液体灌入的鼻腔、咽喉,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力量在推着她向前走。 她心中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死死地抓住白晴,不能让暗流把两个人冲散了。 意识逐渐涣散,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 “咕呜喔——” 长夜微晗,林溪雪被一阵鸡鸣声吵醒。 她先是有些疲惫地打了个瞌睡,然后猛地坐起来,警觉地环顾四周。 有些老旧的竹屋中,床榻家具也都是竹编竹制的,墙上还挂着蓑衣竹帽,窗户外还晾晒着渔网。 看样子像是平凡的渔夫之家。 她四下搜寻了一番,发现白晴并没在这屋里。 想想也是,白晴伤得那么重,要么是死了,要么是送医馆了,自然不会在这里。当然,被暗流冲散了也不是不可能。 坐回榻边,检查了一下自己此刻的状态。 黑色的羽衣仍然披在最外面,但里面的衣服却是有人帮她换过了——一件有些磨损的麻布衫,但放量还算合身。 她撩起袖子检查了一番,原本的肌肉撕裂,骨骼断裂此刻已是尽数恢复,便连疤痕都没留下半点。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就跟死了十几天似的,没有血色。 屋内没有镜子,铜镜在这个世界也是稀罕物,并不是这种寻常农家会有的东西,所以她也只能凭感觉随意地梳洗一番。 她推开门,一股鱼腥味扑面而来,天还未完全亮,一众渔夫便已在湖边分拣起各类渔货。 品相不好的便整条扔进锅里煮成鱼饭,品相好些的便及时拿到集市换银钱讨生活。 渔村之中,无论男女老幼,全都上前帮忙分拣,忙碌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林溪雪出来了。 林溪雪知道渔获的新鲜程度很重要,这个世界又不可能有什么低温保鲜技术,耽搁了时辰,渔获腐败,便一分钱也卖不出。 她是那种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类型,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忙碌,并未上前打扰。 待大家分拣完成,吃过鱼饭,挑着担子赶去集市之后,林溪雪这才上前,找了位看着还算和蔼的中年妇人上前询问。 谁知,这中年妇人见了林溪雪,马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睛,一提手腕上的竹篮,快步走开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武增庙 林溪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并未勉强,只是转身去找其他人询问。 谁知一个个都是见了她就跑,丝毫没有要跟她搭话的意思。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虽然我现在皮肤是苍白了点,但也没有那么吓人吧,况且真要觉得我这么吓人,还救我干啥呢? 林溪雪推测,自己大概是落入了地下暗河,然后随着水流一起被冲进了这大湖里,然后顺道被捕鱼的渔夫救了。 只是当务之急,是赶紧问清楚白晴在哪,自己还有一堆问题要问她呢。 她又问了几人,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慌忙溜走,没有一人敢答她的话。 特别是几个带孩子的母亲,还特意将孩子护在怀中,走几步还要回头看一眼她有没有跟上来。 就在她准备放出神识,准备自己找寻白晴下落之时,一旁缓慢地吃过鱼饭的老丈起身向她走来。 “莫怪莫怪,她们都当你是水妖,所以不敢同你说话。” “......” 林溪雪先是无语,但转念一想也确实不怪这些村民,毕竟他们捡到我的时候,我应当受伤很重,见到我恢复这么快,心中畏惧也不是不能理解。 “呵呵......他们毕竟阅历浅,不过我却知道,你是神仙中人!” 老丈说的眉飞色舞,神情之中颇有得意。 林溪雪笑而不语,心想白晴才是真真正正的仙门弟子,我哪里算什么神仙中人。 连真的仙家弟子和邪魔外道都分不清楚,也得亏遇到的是我,这要是遇到宏衍子那般心术不正之人,到时候第一个被抓去点成肉黄金的恐怕就是你。 不过林溪雪自然也懒得解释什么,本主老爷已经算到昨日会来村子,所以特意吩咐要将她引入武增庙。” 香烛供奉?提前算到白晴回来?还指名要带白晴入内? 林溪雪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这种描述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宏衍子带她祭拜天尊像时候的场景。 但他很快便摇了摇头,自己这是在生死边缘游走得太过频繁,有点神经过敏了吧。 前身的记忆中,这个世界各地方本就有不同的民风民俗,大到寺庙道观,小到像武增庙这种地方民俗,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前身也有过不少前去香火旺盛的寺庙拜佛求仙的经历,整个过程并没有任何异常。 也许这就是当地的一种普通风俗也说不定? 不过,林溪雪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仍然决定亲自前去查探一番。毕竟这世界有天尊这种邪性的怪物,行事谨慎点总不会有错。 “老丈,可否带我去找大巫祝?我不进武增庙,只在门口确认一番师姐......伤势恢复如何了” 林溪雪本想说想确认一番是不是还安全无虞,但想想这么说毕竟还是有些冒失唐突,临时改了口。 “若只是去找大巫祝,倒也并非不可,只是小老儿年纪大了,腿脚多有不便呐......” 林溪雪知道她这是在讨赏,眼中寒芒一闪。 利欲熏心,该杀! 但下一刻她忽然又清醒过来,我刚刚在想什么,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杀罗四和宏衍子,自己还能解释说,这两个人恶贯满盈,死不足惜。 但现在这老丈只是在自己面前讨赏钱,我居然对他起了杀心? 不对,不是我,这不是我真正的想法,是天尊那个怪物在干扰我的思维。 她抱住头,弓起身子大口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在心中不停地告诫自己:林溪雪,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谁,你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人,你清醒一点,不要轻易被那怪物影响了思维。 老丈被她的表现吓了一跳,拄着拐杖,一蹦一蹦的跑远了。 林溪雪痛苦地伏在地上,此刻在她眼中,这看似宁静祥和的小渔村,已然化作人间炼狱。 生灵的鲜血染红了湖水,衣袖上飘散的黑羽遮蔽了大日,白骨累累,尸山血海。 清醒一点,你清醒一点,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幻象! 她抽出法剑,直接将自己的手钉在地上,一来是想封住自己的行动不至于真的造下杀孽,二来也是想借这剧痛找回理智。 她弓着身子跪在地上,额头深深的埋在土里,良久之后才冷静下来。 手上被法剑刺穿的伤口没有出血,但身上的麻布短衫却已被冷汗浸透。 天空再次变得晴朗,湖水有节奏地拍击着岸边。 她翻过身来,摆成个“大”字,望向天空,阳光格外炫目。 我,终究还是成了嗜杀的怪物吗? 这世界这么大,可哪里又会是我这种怪物的归处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周盛 林溪雪颓然起身张望,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便连刚刚和她搭话的老丈也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身上的麻布衫沾满了泥土,但黑色羽衣却是纤尘不染,就好像是泥土直接透过了羽衣,直接粘在了麻布衫上一样。 她想去那所谓的武增庙找白晴,但此刻村中已经不可能有人为她引路了。 她有些茫然地眺望渔村,只见得渔村周围依山带水,峰林点翠,十里平湖微微泛着波光,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她忽然觉得天地万般广大,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去哪里。 她有些萎靡地回到周盛的住所,将门窗关了起来。 接下来要去哪里,又该做些什么呢? 一般来说,穿越到仙侠世界,大概都会想要求得长生吧。 呵,可我现在不是已经不老不死了么,只不过是以一种我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实现了这个目标。 她抬起不久前才被刺穿的手掌,这么严重的贯穿伤,却是一滴血都没有流,现在伤口更是开始飞速痊愈,只怕不消半日,便要彻底愈合。 不老不死,还会莫名其妙地爆发各种负面情绪,甚至是杀意。 这样的我,不就只是个嗜杀的怪物么。 那么作为怪物的我,未来又该追求些什么东西呢?如果我积攒到足够的力量,能否杀了天尊那只扭曲的怪物呢? 可是我所有的神通都是天尊强塞给我的,我又怎么可能用这怪物的神通打败他? 前路在何方? 她横竖想不出答案,只是躺在床上,默默地盯着伤口一点点闭合,然后消弭,时间一晃便已过了正午。 一个浑身黝黑的精壮少年推门进来,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但却浑身黑的似铁。 林溪雪连忙坐起身来,望向这少年,想来便是这竹屋的主人周盛了。 汗水从他结实的肌肉上滑落,宛如从烧红的钢锭上滚落的铁水,还微微冒着热气。 他并未注意到林溪雪的视线,只是大剌剌的将行头仍在一旁,便又提着鱼篓出去了。 没多久,劈柴声,锅铲碰撞声,油花炸响声响作一团,咸鲜的香气传入屋内。 林溪雪这般冰雪聪明,自然猜到他是去做饭,于是提前备好了碗筷。 周盛端着一大盆爆炒鱼块放在了桌上。 “吃饭。”他的语气有些冷淡,说完便捧起碗吃鱼,只管将大块鱼肉整块送入口中,舌头一抿便将刺剃了出来。 这鱼块虽然并未如何调味,更没有什么现代的葱姜蒜料酒去腥,但林溪雪穿越而来,拢共只吃了几只窝头而已,此刻闻到鱼肉香味,自然是食指大动。 她试着夹了一小块,鱼肉还是蒜瓣状,新鲜无比。 但她刚将鱼肉送入口中,身体便出现了剧烈的反应,她连忙背过身,止不住地干呕。 这并不是因为没放香料去腥,所以腥臭到无法忍受,而是林溪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排斥这种食物。 她并没有从鱼肉中感受到什么不愉快的气味,但却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恶心感。 就好像身体在说,这种食物已经不适合自己了。 一旁的周盛见到她这般反应,皱了皱眉,但并未言语什么,仍是闷头吃鱼。 林溪雪放下碗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沉默良久,终于只是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周盛仍然只是兀自吃着鱼,不多说便将满满一盆鱼吃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堆鱼刺。 林溪雪知道这周盛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方才又因为自己干呕有了误会,自觉理亏,主动收拾起碗筷。 但周盛却一把夺过碗筷,吞吞吐吐半天,才蹦出一句:“你休息。” 他利落地洗净碗筷,放在竹架上沥水,转身问道:“烤竹笋?吃吗?” 林溪雪苦笑着摇了摇头,敷衍道:“我是不用吃饭的。” 其实她此刻饿得要死,只是她明白,凡俗食物她肯定是没办法再吃了,也不知今后要吃些什么。 她想起幻境中,自己生啖血肉的那一幕,不禁觉得万般恶心。如果真的只能吃这种东西,她宁愿饿死。 “你,真是,水猴子?”少年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林溪雪哑然失笑,她算是彻底发现了,这少年并不是对她冷淡,根本就是有些木讷内敛,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流。 “你听说过会溺水的水猴子吗?”林溪雪直接在逻辑上否定了这个猜想的可能性。 少年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应道:“好像也是,既然,不是,水猴子,你为什么又,不用吃饭?” 林溪雪虽然情郁于心,但此刻也不禁被他这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的说话方式逗笑了。 但她却是不愿意和周盛解释太多,毕竟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危险,也越不快乐,只是随意敷衍道:“因为我是修仙的啊。” “你,胡说,你村里,发狂,伯伯婶婶,骂我,不该,救你回来。”周盛呆呆的声音中,透着几分不服。 林溪雪故作高深,按照前世看过的仙侠小说扯了些名词道:“说了你也不懂,修仙之人亦有三灾五劫,天人五衰。心魔入体心境不稳也是常有的事情。” 周盛似乎被她一通胡诌唬住了,将信将疑道:“你,真是,仙人?” “自然是真的。”为了增加可信度,林溪雪随手将一张竹凳悬浮起来。 周盛见到此情此景,连忙五体投地,恳求道:“求你,找我,妹妹,她被仙人,带走,不见了。” 林溪雪苦笑,自己还有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还怎么帮人家找妹妹。 但周盛毕竟对自己和白晴有救命之恩,按道理来说,也确实该为他做些事情,她只得先了解了解情况再做打算。 “你先别急,慢慢说,你妹妹被带走时多大,带走你妹妹的那所谓仙人又是否说了自己的师门,那仙人长什么样你又是否还记得?” “九岁,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了,不知道师门是什么,但他也会飞,至于长得什么样......”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着急,周盛这时说话竟然不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而是勉强能说出完整连贯的话来。 但他突然停住了,皱紧了眉头,似乎在努力地回想。 “是一位道人,穿着青色的道袍,头上还束着青玉莲花冠,看着倒是挺慈祥挺和蔼的。” 林溪雪大感无奈,这容貌特征说了和没说一样,天底下所有的老道士一半以上都是这打扮,自己上哪找去。 不说别人,就说宏衍子这邪魔外道,也差不多就是这打扮。 但她心中随即一凛,不会真就是宏衍子把她妹妹带走了吧。这渔村和宏衍子的老巢挨得那么近,其实被宏衍子带走的可能性相当大。 若真是这样,那周盛的妹妹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林溪雪犹豫,是否要将这个残酷的消息告诉周盛......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上真 林溪雪看到周盛那焦急模样,实在是不忍心将实情告诉他。 毕竟,被“仙人”带走了多少还是有些盼头的,真要如实相告,也不知这木讷少年能不能接受得了。 况且,其实未必就真是让宏衍子骗了去。 毕竟洞内的奴隶大都是逃荒的饥民,一个馒头就迷晕了。 这些饥民也无甚家世背景,自然也不会有人追查,不会引人注目,对于宏衍子而言更为安全。 像周盛的妹妹这种有亲人的,还是当面带走,风险显然更高。 况且,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一般来说犯罪分子都会选择远离自己的常驻窝点进行作案,宏衍子应该也不至于把作案地点选在自己的老巢附近吧。 思量再三,林溪雪觉得这种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还是不该乱说。 她安抚道:“修行无岁月,七年对于凡人而言确实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但对于修士而言不过韶华弹指,所以你妹妹上山之后便在闭关修行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你救我和我师姐一命,这番恩情自当相报,你妹妹可有姓名,若日后真能寻到她,可有信物相认?” 周盛思考了片刻,打开的墙角的一只大箱子,从一对旧衣物下取出一只已经掉漆的拨浪鼓。 “妹妹名唤巧儿,若您日后与她相见,便将这拨浪鼓给她,她见到此物,定会明白。” 林溪雪接过拨浪鼓摇了两下,但鼓面已经没什么弹性了,并不能摇响。 她郑重地收好拨浪鼓,再次出言提醒道:“我需先与你言明在先,这云州何其辽阔,你虽给了我信物,但我却未必找得到你妹妹。” “您尽力便是,不敢再奢求其他。” 林溪雪听出周盛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敬畏,说话也不再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反倒是有些文绉绉起来,反倒不像是个平凡的渔人了。 至少,像是读过些经典。 不过林溪雪却也并未特别在意,乱世之中,兵荒马乱,路有饿殍,商贾、进士之家中落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所以就算读过些书,流落到这渔村捕鱼为生也并不奇怪。 “我既答应帮你寻你妹妹,日后游历之时自会多加留心。只是我师姐对云州的宗门风物更为了解,所以要寻得你妹妹,我便要先去寻我师姐。” 林溪雪借题发挥,直接提出让周盛带自己去找白晴。 她也没说谎,毕竟白晴才是正经的仙门弟子,自然了解更多她不知道的修仙界秘辛。 周盛并未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他休整了一番行装,便带林溪雪走入一条颇为偏僻的山路。 走入深山,他便掏出一瓶药粉洒在身上,撒完把余下的部分递给了林溪雪。 “驱虫的药粉,洒在身上蚊虫便不敢近身了,山中的虫子很毒的。” 林溪略微迟疑,便将药粉撒在身上,她倒也不怕这周盛有什么歹念,毕竟如果他真有祸心,就完全没必要救自己了。 况且她有一种没来由的感觉,就是哪怕这药粉真的有什么问题,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大概率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两人翻过山头,便见到一处石头砌成的庙宇,房顶铺了琉璃瓦,外墙刷了石灰粉,在这物资匮乏的深山渔村中,的确算是颇为豪华的建筑。 想来这就是所谓的武增庙了。 庙宇大门紧闭,隔着大门,便能闻到里面传来的阵阵苦涩的草药味。 门口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镇纸,炭笔和草纸。 周盛捡起炭笔,在草纸上写了些怪异的文字,然后将草纸撕碎,生生吞了下去。 没过多久,庙门便打开了,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妪慢慢挪了出来。 林溪雪定睛细看,蜡染的海蓝色头巾将老妪一头长的不像样子的头发系成了盘状,口中牙齿也不知还剩几颗。 蜡染的藏蓝色衣物,搭配铺满全身的银饰,看过去便觉得沉甸甸的。 手中拄的与其说是拐杖,倒不如说是根盘包浆的枯藤,整个人佝偻得像一只站立起来的虾子。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的皮肤已经完全贴在了骨头上,皮肤下血管的走向,骨骼间的空隙,仅凭肉眼也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皮肤和骨骼间的血肉,就好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凭空吞噬掉了一样。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溪雪,将拐杖靠在墙上,双手交叉合抱在胸前,俯身行了一礼。 “上真。” 许是没牙的缘故,她吐字并不十分清晰,但语气中却颇带有几分敬意。 然而,这带着敬意的“上真”两个字,听在林溪雪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自己现在是天尊那怪物亲授的从七品仙官,会称呼自己为上真的,便只有一种人。 这所谓的大巫祝和宏衍子一样,都是侍奉怪物之人。即便侍奉的不是天尊那只怪物,至少也是同类型的怪物才对。 这种怪物提前算到白晴会来,还指名要将她带来,一定有问题。 她侧过头,对着身后的周盛说道:“有劳你为我引路,我且与大巫祝商谈些事情,待事情了结我再回村中寻你。” 佝偻着的大巫祝也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好孩子,这里的事情和你无关了,快回去吧。” 周盛向两人各拜一礼,快步下山去了。 他的脚步声渐远,唯有萧瑟凉风拍打着竹海。 林溪雪抽出法剑挽了朵剑花,双手握剑,反持于胸前,摆好了架势。 但那大巫祝却站在原地未动,似乎并无敌对的意思,她轻轻点了点拐杖,沉声道:“上真,放下剑吧,我这把老骨头,不消你动手,只怕没多久便自己散了。” “你将我师姐怎么样了?”林溪雪的语气愈发冰冷,“或者说,你侍奉的怪物将她怎么样了?” “上真,你我之间又何必这般虚与委蛇呢?我知道她不是你师姐,你也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大巫祝的声音仍然从容且平缓,似乎是有恃毋恐。 “回答我的问题,你将她怎么样了。” 林溪雪黑色羽衣飘动,玉册哗啦啦展成一条玉带,背后隐有黑色晕轮流转。 白晴不能死,至少在她解除自己身上的禁制前,在说出自己陷入幻觉后发生了什么之前,她绝对不能死。 大巫祝笑了笑,并未说话,举高了拐杖,将庙宇中堂蒙着的彩布揭了下来,露出庙宇内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泥偶......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巫祝 林溪雪望向内堂,端坐着一男一女两尊造像,这两座造像身上披红挂绿,女性造像手中还抱着位咧嘴大笑的婴儿。 但堂外,却立着大大小小数也数不清的石雕、泥偶,精致些的还雕出了粗陋的五官,还有些粗糙的便连五官也不曾刻画,只摆着个圆形的石球当作头颅。 难不成这大巫祝竟同时供奉了这么多怪物? 虽然这些粗陋的造像和那天尊像明显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产物,但有时蚂蚁多了也能吞噬大象。 何况,自己只是个阳错阴差被强行塞了些诡异神通罢了,对于其中的门道全然不懂,远称不上什么大象。 信息不对称之下,贸然出手只会陷入被动。 林溪雪眉头紧皱,手中法剑也握得更紧了几分。 “嘿嘿......”大巫祝沙哑地笑了笑,“上真,我并无恶意。” “既无恶意,便将白晴交出来。”林溪雪语气愈发寒冷,她查探了一圈,也并未发现白晴的踪迹。 但是当她看到院里晾晒的草药,煮沸的药汤,都让她想起了宏衍子点石成金的邪法。 加上这大巫祝指名要将白晴引入庙内,摆明了是另有所图。 大巫祝摇了摇头,道:“她伤得太重,若是将她带出庙宇,没了本主老爷吊命,她必死无疑。” 林溪雪眼神流转,并未相信她的说辞,而是反问道:“你是如何提前知道白晴会来到陵湖村,甚至还提前吩咐村民将她送来这武增庙?” “所有发生在陵湖水域中的事情,卫湖娘娘都知道,便是她告诉我的。”大巫祝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听来还算真诚。 但林溪雪却是一头雾水,先是所谓本主老爷和绣花娘娘,现在又来了个所谓卫湖娘娘。 这大巫祝究竟供奉了几尊怪物,把白晴抓来又要图谋什么? “那你供奉的这些存在,让你救治白晴,是出于什么目的?” “呵呵......”大巫祝伸出弯曲的手指,指了指林溪雪,“当然是为了上真你啊!” 林溪雪思绪快速流动,分析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取我性命?假如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趁自己昏迷时动手? 那是说自己身上有某些大巫祝需要的东西?抑或是需要自己去完成什么事情? “你想让我做什么,或者说,你供奉的存在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老爷们和娘娘们想要上真一个承诺。” 林溪雪听到这个“们”字,明白自己所想果然不错,这大巫祝果然供奉了一群怪物。 只是这群怪物想要我一个承诺?是想让我为他们做什么? 况且,自己不过是刚刚被天尊强行点化成了仙官,为什么一定要找自己? “想要我承诺什么?如果不说清楚要去做什么,我不可能轻易答应。” 林溪雪早已经明白,和供奉这种怪物的人打交道,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毕竟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埋好的陷阱。 这种不清不楚的承诺,若是轻易答应下来,日后指不定会有什么隐患。 “本主老爷说了,待日后时机成熟,上真自会明白要做什么,若那时您不愿去做,老爷们自然也无法勉强您。” 无法勉强我?为什么会无法勉强我去做? 天尊这种怪物可以随意操纵记忆,凭空虚构真实,将自己耍得团团转,若真想勉强自己做些什么,自己根本就没得选择。 但听这大巫祝所言,她供奉的这些怪物,似乎并不能强迫自己做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我被天尊盯上了,而天尊是比较强悍的怪物,而这些个所谓老爷、娘娘只不过是实力一般的怪物,所以不敢跟天尊抢猎物? 林溪雪做出了以上假设。 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为什么这些怪物都喜欢盯上我?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要非说有什么特殊,那便是自己作为穿越者有金手指。 但这也说不通,因为宏衍子选中她之时,她的金手指根本就还未曾触发,甚至于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金手指这么个东西。 不说起金手指,在幻境中,她亲眼看到金手指破碎,也不知道现实里金手指还能不能用。 但至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能触发过金手指了。 一个问题引申出另一个问题,她的思绪越来越乱,她很想直接询问大巫祝,为什么这些怪物都要盯上自己,但又怕暴露自己什么都不懂的事实。 一旦暴露了自己什么都不懂,那自己在对方眼里只怕和一只待宰的懵懂羔羊没什么区别。 “我需要先确认白晴的安全,再考虑要不要答应这个所谓的承诺。” 林溪雪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不再追问,将话题转向白晴是否还安全这个问题上。 “上真还是信不过老身啊,老身已然说过,本主老爷在为这位姑娘吊命,此刻将她带出庙,她才是真的性命不保。” “她既出不来,那我进去便是。” “上真说笑了,您是被点化的仙人,若是进了我们这小庙,岂不是要和老爷娘娘们相冲吗?” 什么意思?怪物之间也会划分势力领地?彼此不能进入对方的领地? 但听这大巫祝的口吻,这应该是相当基础的常识,如果我再追问,只怕是要露怯。 大巫祝见林溪雪仍在迟疑,继续劝慰道:“上真无需顾虑,您也许是对老爷娘娘有什么误会,只不过你去十里八乡打探一番便知。” “十里八乡之内,凡是满月生辰,求子求孙,红白喜事,垦田春耕,大灾小病之类,谁不曾受过老爷娘娘的福泽?” “况且这武增庙便在这里,老爷娘娘们的法身也都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 “上真若还不放心,大可在庙前守个十天半月,待这位白晴姑娘性命无虞,自会将她送出。” 林溪雪按住法剑的剑柄,咬了咬唇。她并不清楚这大巫祝的话有几分可信。 即便她口中的老爷娘娘们,平日对于村民的需求多有满足,但这也并不能说明祂们对于白晴就没有任何想法。 即便平时对于村民再和善,林溪雪也觉得,祂们是跟天尊一样的怪物,一定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她此刻并没有什么选择,她根本不会救人,白晴的伤势之重她是最清楚的,若是真强行将白晴带出来,只怕也活不了。 这种处处受制于人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手中掌握信息不足,信息严重不对称,很多事情根本无从辨别真假。 思量再三,她还是收起了法剑,正色道:“好,我便在你这庙前守个几天,若到时候你交不出人......” 林溪雪威胁之意尽显,但大巫祝却露出了从容的微笑,因为没牙而向内萎缩的嘴唇向两侧抻开,显出几分莫名的骇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药 大巫祝转身,向庙里走去,身后的庙门被一种无形力量牵引,自行扣上了。 不多时,林溪雪便听到庙里传出了竹子相互敲击的声音,和诘诎聱牙的颂唱声。 随着颂唱声戛然而止,院落内冒出缕缕青烟,药汤沸腾的咕噜咕噜声大作。 林溪雪探出神识,发现院内的汤药除了沸腾得更厉害之外,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林溪雪自然不会放松警惕,神识持续锁定大巫祝。 要在这里守几天,林溪雪自然也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 她右手虚空一握,然后用力一拧,便生生将一棵竹子连根拔起,扭成了“椅子”的形状。 理了理对她娇小的身躯而言,显得颇为宽大的羽衣,然后坐了下来,但这黑色羽衣竟是直接穿过了椅子,垂坠在地面上。 林溪雪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这诡异的画面,只能借用前世游戏里的一个概念——穿模。 她感到费解,明明这羽衣她自己用手也能摸得到,还能撩出褶皱,甚至还能搓揉。 但对于竹椅而言,这羽衣又好像没有实体一般。 林溪雪思绪一阵恍惚,她又开始质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个世界其实是个虚拟游戏,而这件黑色羽衣在制作的时候没做好,出现了碧油鸡,所以穿模了。 但她随即清醒过来,这只是一种缺乏依据的猜想。 这种诡异世界,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也许这个世界的法则本身就允许某些东西游离在实体与无实体之间呢? 她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说到底还是信息量不足的问题。 信息,信息,还是信息。 她此刻迫切地想要白晴活下来,也是因为世界上只有白晴一人目击了自己陷入幻觉后发生了什么,这是相当关键的信息。 只有获得了充足的信息,自己才能做出相对完善的计划,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做些什么。 她不在分心,只是专心用神识锁定大巫祝。 没多久,大巫祝又从庙后摘来各种新鲜的草药,用石舂捣碎,又上灶熬成膏状,最终将灰黑色的药膏转移到油纸上。 林溪雪猜到这大概是能够治疗外伤的膏药。 她虽不清楚这些草药的学名是什么,但以她此刻的记忆力,自然可以轻松将这些草药的形态逐一刻在脑中,只待日后买本草木图鉴对照,便可反推出这药膏的配方。 只是,她在一旁看了半天,感觉和凡俗的郎中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也就是熬药制膏那一套。 没过多久,大巫祝便带着制好的膏药和熬煮好的药汤进了内堂。 林溪雪的神识被一种不可言说的力量阻挡在了外面,看不到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过无所谓,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若是几日后白晴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管你什么老爷娘娘的,到时候连着庙都给你掀翻。 神识失去了锁定,林溪雪一松懈下来,又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她先是想起了岩洞内的一众奴隶,还想到了当日自己摸到的香囊。 这香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自己摸到香囊一事只是幻觉,还是香囊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 怎么解释都能说得通。 若这香囊是幻觉,就说明洞内根本没什么奴隶,而我也真可能是宏衍子的孙女。 若这香囊不是幻觉,洞内那么多奴隶此刻也不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宏衍子一死,洞内没人前去送口粮,也不知会发生何种惨剧。 而且从当时情形来看,这岩洞似乎不知为什么,发生了严重的坍塌,甚至一众奴隶直接死于岩洞崩塌也不是不可能。 林溪雪虽然对这些奴隶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命,要说心中毫无触动,也是不可能的。 但这种触动,也只是止步于淡淡的怅惘。 “你关心他们作甚,你忘了吗,他们当日还起哄要杀你,用石头丢你来着。”耳边突然响起幽幽的女声。 林溪雪猛地回头,却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她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幻听?还是天尊那怪物又想干扰我? “我有说错吗?其实你当时也很想杀了这群人对吧?别再欺骗自己了,你根本没自己想象得那么善良。” 林溪雪直接抽出法剑,向身后斩去。 身后的竹林被拦腰截断,竹子“咔嚓咔嚓”地四散倾倒。 身后,什么都没有。 “没错,就是这样,毫不手软,杀伐果断,就像你想杀罗四和宏衍子的时候一样,为什么不肯接受你真正的想法呢?” “闭嘴,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滚出去啊!” “好好想想看,就在今天,你还因为那老丈讨赏,对他起了杀意,不是吗?” “是你,都是你在干扰我的思维,不然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疯狂的行为!” “哦?那你再仔细想想,我是谁?” “你是谁?”林溪雪闻言微微一怔,这女声听上去确有几分耳熟。 “我不就是你吗?”林溪雪突然狂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冷静下来,这些都是幻象,都是天尊制造出来想要干扰我心智的幻象。 无视,只要无视这些幻象就好。 “你真觉得我是天尊制造的幻象吗?我出现只是为了救你啊!” “你是不是从来到这武增庙开始,就闻到了若隐若现的药味,你早就中了那大巫祝的陷阱啦!” “你怎么还这么天真,你真觉得这大巫祝是什么良善之辈?” 不对,不对,不对! 你说我中了大巫祝的陷阱,那我现在为何什么事都没有,根本没有半点中毒的症状。 “呵呵,你都癫到自己和自己说话了,还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对啊,如果我什么事都没有,我为什么会自己和自己说话? 这大巫祝果然有问题,肯定是她熬煮的药挥发出来,我闻过之后产生了幻觉! 林溪雪一剑斩开庙门,踏过木屑粉尘,步入中庭小院。 摆在中庭的泥偶石塑表面泛起幽蓝色的微光,疯狂在原地震颤摇摆,有几只造像因为颤得太过厉害,竟是自己将自己的头甩了下来,咕噜噜乱滚。 法剑横于胸前,左手做剑指拂过。 刹那间,以林溪雪为中心,周遭所有的事物全都被无形的力量猛击。 泥偶爆裂,青石砖崩碎,屋顶的琉璃瓦噼里啪啦地砸进内堂,庙宇大梁顶不住这沛不可当的巨力,竟是直接从中间劈了开来。 眼见这庙便是要彻底塌了。 但内堂中,那披红挂绿的两座造像边缘突然一阵扭曲,硬生生将这塌了一般的庙宇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希夷 大巫祝狼狈地拄着拐杖从内堂出来,见到庭中泥偶碎了一地,惊恐地跪了下来,双手合十,不停地叩拜。 林溪雪哪能放任她继续作怪,只将法剑往回一引,进剑斜斩,要将大巫祝连同她身后的造像一同分为两半。 眼见剑光便要触及造像,但林溪雪却觉得手腕传来一股磅礴的反震之力,险些震得法剑脱手。 被这巨力反噬,她手腕却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反倒是鼻血又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林溪雪算是发现了,无论是法剑也好,还是用那玉册飞行悬浮也好,一旦使用过多便会流鼻血。 大巫祝见状,连忙从身后供桌上取下一件形状怪异的铜质法器,敲了两下,法器上的两片铜皮连连震颤,荡出中正之音。 接着她咬破之间,取来黄纸,歪歪扭扭的画了些看不懂的字,然后放入火盆中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林溪雪几剑斩落,不但未能伤这大巫祝分毫,反倒是自己连吐了几口血,一时间却是拿这大巫祝和两尊造像毫无办法。 她听到大巫祝口中念诵着什么东西,但似乎是某种当地方言而非云州官话,所以也听不明白。 大巫祝经文诵完,整个躯体抖了几抖,关节像木偶般抽动了几下,而后缓缓站了起来。 原本佝偻弯曲的身形,此刻挺得笔直,微微昂首,面容神态竟是莫名多了几分威严。 “小友?这是何意?”大巫祝缓缓发问,但声音中明显暗含几分愠意。 从称呼的神态的变化,林溪雪敏锐地察觉到,这大巫祝已并不是先前的那个人了,大概率是被那所谓的本主老爷临时借用了身体。 “不必这般惺惺作态,为何要指使大巫祝暗中对我下毒?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哼!本王戎马一生,纵横沙场,何时还需要使用下毒这般卑劣的手段?” “大巫祝“冷哼一声,似乎对下毒这种手段颇为不屑的样子。 林溪雪犹豫了一瞬间,毕竟从这“大巫祝”的神情来看,祂是真的看不上下毒这种手段,不像是装的。 便在林溪雪迟疑之时,耳边又响起了她自己的声音:“呵呵......你还真是好骗,祂当然没有对你下毒,我只是为了让你走进这个庙门,诓你的而已。” “你胡说,你胡说,要是我没中毒,为什么会自己和自己说话?” “当然是因为你已经疯了啊,想想看,承认自己已经疯了,是不是很多疑惑都迎刃而解了?” “你只是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你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嗜杀成性的怪物,所以你把这部分意识剥离了出来。” “所以,也就有了我,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承认吧,其实你早就已经疯了。” 林溪雪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你胡说,我没疯,你要么是天尊制造出来干扰我思维的幻象,要么是我中毒后产生的幻象,总之我没疯!” “哈哈哈哈哈哈,你疯没疯这不重要,但你走进这庙门,对我来说很重要!” 明明刚过晌午,黑云便遮蔽了天空,这黑云不同于寻常乌云,阳光竟是透不过半分,所到之处,突然暗如子夜。 黑云之后,似有琼楼玉宇显现降临,天尊端坐其中,拈花含笑,作大慈悲相。 “大巫祝”见到天空中虚影降临,苦笑一声道:“小友,你实在是不该进来的啊,如此一来,我今后只怕是为希为夷也难了。” 林溪雪频繁游离在幻觉幻听之中,此刻大脑已经是一团浆糊,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但即便如此,也勉强能够理解,是因为自己进了这武增庙,所以天尊这怪物才再次降临的。 所以我其实没中毒,只是天尊故意用猜忌,怀疑之类的种种负面情绪构造幻象,诱导我走进这武增庙? 她怔怔地望向天尊虚影,心理防线几近崩溃。 天尊这怪物无孔不入,只要她心中产生一丁点负面情绪,这天尊便借题发挥,构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幻象,根本就真假难辨,防不胜防。 “大巫祝”见林溪雪呆站在原地,一把将她拉扯到了身后。 祂有些不舍地望了望身后那抱着婴孩的女子造像,“夫人,今后周围的几个村子便要你照拂一二了。” 林溪雪分明看到,那女子造像的眼角流出了几滴清泪。 但她已经没有余力思考为什么造像也会流泪了,她只是隐约理解自己在天尊的诱导下,似乎是闯了什么大祸了。 她大概能够理解,这武增庙内的一众存在虽然和天尊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又有太多的不同点。 但她此刻思维一片混沌,已经无法具体分析两者的差异究竟是什么了。 “大巫祝”同那女子造像告别之后,回过头直面那虚空中的天尊,悲怆喝道:“众将士听令!随我一同,诛杀此獠!” 仿佛是言出法随一般,祂话音刚落,庭院中碎裂的泥偶石像纷纷重组在一起,表面浮起幽蓝色的火焰,烧的周遭的空气也扭曲起来。 一尊尊泥偶悬浮在“大巫祝”身后,此刻祂的身姿挺拔的,宛如率军冲锋的将军元帅。 也不知这次还是不是幻听,但林溪雪确实听到了铁蹄践踏,兵戈戎马之声在耳边回响。 无形的力量在虚空中对冲,将漫山的竹林压弯了腰,“大巫祝”身后的泥偶一尊尊化为齑粉,天空中的黑云也越来越淡。 最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带出连串的滚滚闷雷,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然而在这乌云中央,却有天光乍现,阴晴交融之下,在天空中织就了一条彩虹。 大巫祝手握拐杖,直挺挺地向后栽倒下去,林溪雪下意识的托住她下落的身体,缓慢地平方在地上。 林溪雪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压了压颈动脉,心里咯噔一下。 大巫祝已然气绝身亡。 屋外大雨倾盆,泥偶爆裂化作的粉尘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身后本主老爷的造像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化为无数瓷片,哗啦啦滚落到地上。 林溪雪看了看一旁的绣花娘娘的造像。 她手中的婴孩已经没了笑容,撅着嘴看着那堆碎片,而绣花娘娘本人的造像则是柳眉斜插入鬓,怒目而视。 林溪雪跪坐在地上,娇小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我又杀人了。 虽然大巫祝和本主老爷不是我亲手所杀,但却是因为我而死。 强烈的负罪感化作锥心刺骨的恨意刻进她的心中,便如同九幽烈火时时刻刻烧灼着她的良心。 我要杀了天尊,无论祂究竟是什么东西,我都一定要杀了祂......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水妖 林溪雪垂着头,紧扣住的双手掌心已是皮肉翻卷,但仍然是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她竭尽全力地压制着自己愤怒和内疚,抽丝剥茧,梳理起现在已经掌握到的线索。 第一个问题便是这武增庙内供奉的存在,和天尊到底有什么区别。 首先是行为上的不同,从村民和大巫祝的口中可以知道,这武增庙内供奉的一众造像,平日对周围村寨多有福泽。 而且从刚刚的经历来看,武增庙内供奉的这些存在,都是有情感,有意识的,是人格化的。 比如先前那本主老爷,称我为小友;看到我拆了他的庙,还会有愠怒的情绪;到最终和天尊对冲前的不舍和无奈。 种种迹象都可以说明,武增庙内的存在,都是有意识的。 此前这本主老爷说过,“我今后只怕是为希为夷也难了”这句话。 所谓人死为幽,幽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那么这庙内供奉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便呼之欲出了。 但问题在于,为什么这幽冥之物会变成司掌各种神通的,类似于地方的守护神一类的东西? 听大巫祝所言,好像不少神通还是主要面向村中百姓的日常生活的。 这些线索分析到这里便断了,已然无法获得更多确切的推断。 要说两者有什么相同之处...... 首先便是两者都不能独立在世间显现。 这个结论最好的证据就是,武增庙的存在需要大巫祝作为代言人,而天尊也需要宏衍子作为代言人。 现在宏衍子死了,我成了祂在世间显现的媒介。 我并不像宏衍子一样,对祂奉令承教,所以祂首先需要通过各种各样的幻觉来影响我,干扰我的判断,间接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刚才,我本来是守在庙门口,但祂却让我误认为大巫祝对我暗中下毒,让我失去理智冲了进来。 这之后,祂才现身和本主老爷对峙。 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闯进庙门,祂才现身?祂现身又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对于前者,她能够给出一个相对靠谱的猜想,那便是祂们彼此之间应当也有领地划分。 若无特殊情况,不能随意进入对方的领地,除非达成某些特殊条件——比如代言人先进入对方的领地之类的条件。 至于,祂在本主老爷的领地内现身之后又要达成什么目的,这又是个没法继续推理的断头线索。 这些问题或许这绣花娘娘能够解答,但林溪雪再望向她的造像,发现她的五官已然被抹平了,眼睛鼻子嘴巴一并消失。 摆明了就是一副拒绝进行任何交流的样子。 想想也是,我刚刚把人家相公害死了,还把人庙拆了个七七八八,换了谁都不可能有好脸色。 算了,还是先去确认下白晴怎么样了吧。 但她忽然想到,先前那大巫祝曾言,白晴此刻全靠本主老爷吊着命,现在本主老爷被自己害死了,那白晴岂不是就危险了? 她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赶忙起身进入后堂,看到白晴手脚全都用厚竹片夹起固定,有伤口的地方尽数涂抹上了那黑色的药膏。 脸颊虽然还是有些发烫,但呼吸已然平稳了许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病情突然稳定下来,但总归是性命无虞了。 林溪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看到白晴一个堂堂仙门弟子,全身上下打满了竹片,跟个机关术造出的木人似的,林溪雪还是觉得有几分莫名的滑稽好笑。 然而林溪雪笑不出来,大巫祝已死,便没人为白晴换药了,若是伤口不换药一直捂着,可能也会造成细菌滋生。 林溪雪有些庆幸,自己刚刚用神识窥探之时,记下了大巫祝调配汤药及药膏所使用的草药。 但具体用法用量,她却是不清楚了。 药膏或许还好些,若是汤药用量不对,估计多多少少会出些问题。 不过眼下更棘手的问题是,要如何向附近的村民解释这武增庙内的惨状。 这庙是她拆的,她觉得自己确实有义务重建。 可问题在于,建筑结构和榫卯是一门相当复杂的学科,可不是随便把横梁大柱嵌在一起便能稳固的。 她就算有心修复,但能力实在也不允许。若是草率复原,到时候庙再塌了,她心中就更愧疚了。 况且,就算庙修好了,这庙内的一众造像破损和大巫祝的死,她却是万万解释不清的。 她正发愁如何善后,山路上却传来了一阵呼喊,随后便是一片急促的,趟着雨水奔跑的“嗒嗒”声。 林溪雪知道这是有人来了,连忙躲入了后堂。 方才本主老爷和天尊对冲,声势太过浩大,想来是周边村民察觉了异样,前来查探。 片刻后,她便听到了众人的混成一片的叫嚷。 “塌了,武增庙塌了!” “我就说为何今日阴晴和大巫祝所言不一致,不详啊,这是不详啊!” “快进去看看大巫祝怎么样了!” 她探出神识,看到一群人越过残破的庙墙。 林溪雪叹了口气,这大巫祝的遗体还摆在正殿呢,他们走进两步就能看到了。 咋办呢,只能带着跑了啊。 她不是不想负责,但眼下这个局面实在是解释不清楚。 等白晴清醒过来,到时候说明情况,她大可以让云州府派人前来修缮这武增庙。 如果我傻呵呵地束手就擒,虽说是负责任了,但其实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毕竟武增庙不会因为我被村民抓到就自然修复。 因此稍作思量,她便一剑斩开后堂墙壁,带着白晴逃离了武增庙。 对不起了绣花娘娘,又把你后堂的墙给拆了,以后我一定给你修一个更大更气派的庙。 “后堂有动静,快去看看!”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你们看她穿的那身麻布衣,像不像周家小子从湖里捞上来的那个水猴子!” “我早说她是水妖吧,你们瞧瞧,她现在不但害了大巫祝,还会飞,不是水妖是什么?” 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林溪雪放慢了飞行速度,落在地上,将白晴安置在一旁。 折了几根竹子,制成了一个简易板车,又撕下些竹子皮,当作简易绑带,将白晴固定在板车上。 毕竟,用玉册拖着白晴飞行虽然简单,但玉册用多了可是会流鼻血的,还是得有个板车比较好。 白晴需要换药,但是刚刚走得急,后院的草药没来得及带走,还是得等这群村民走了之后,偷偷潜回去取些草药才是。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林溪雪很是在意,她刚刚很清楚的听到,村民说自己穿的是“麻布衣”。 但是自己在麻布衣外,明明还罩着这黑色羽衣。 莫非,这些村民看不见这黑色羽衣? 穿模,外加村民看不见,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只影 林溪雪轻轻托起下巴,她觉得自己似乎察觉到了某些颇为关键的规律。 有些事物能和黑色羽衣接触,有些则无法接触,有些人能看到,有些人则看不到。 究竟是什么因素导致了这两者的差别? 就算这个世界的法则允许,某些事物游离于虚实之间,那么究竟什么时候为虚,什么时候又会凝实? 日后一定要格外留意,哪些人能看到羽衣,这些人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说起来,那大巫祝究竟有没有看到这件羽衣?她的视角很可能帮助自己揭示这个谜题的答案,可惜她已经死了。 信息量不足,空有逻辑能力,便像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有劲力却无处着力。 林溪雪开始思考,往后是否需要建立一个专门搜集,传递信息的组织,毕竟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她要杀那神秘莫测的天尊,现在连祂到底是什么,以何种形式存在都搞不清楚,实在是前路未卜。 不过无论往后的计划是什么,前提都是要先找个城镇落脚。 等白晴苏醒了,能联络云州府和青屿山同门,很多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只是这荒郊野岭,她手中又无地图,实在不知道该向什么方位前行。 但仔细一想,这似乎也并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只要沿着固定方向前行,总会找到官道,一路沿官道前进,不愁找不到城镇。 打定了主义,林溪雪便带着白晴隐匿起来,只待天黑日落,好抹黑回到武增庙取来草药。 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天空便放了晴,原本一小圈彩虹,此刻却是横跨了几个山头,好不秀美。 林溪雪望着这浮在山间的彩虹,便像是在几个山头之间架起了桥梁一般,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苦涩。 她当然知道,眼下的这一切局面,都是她没能抵御住天尊的蛊惑造成的,按道理说其实没什么资格委屈。 她更清楚,情绪波动太大,便会让天尊有可乘之机。 但情绪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无关逻辑。 她心思本就活络,情绪波动之下,心中自有千头万绪。 她忽然想到,自己将那武增庙拆了,周围村民定然气得不轻。 周盛将自己捞起来,后来又带自己前来这武增庙,村民盛怒之下,只怕他是首当其冲。 一想到村民很有可能真要拿周盛开刀,林溪雪便觉得心中愧疚感更盛。 都是因为我又受到了天尊的蛊惑,大巫祝和本主老爷死了,现在便连救命恩人都被牵连,受这无妄之灾。 她思来想去,也觉得心中难安,想去确认下村民是否为难了周盛,才好放心。 无奈她只得带着白晴折返,回到了村中周边山头的树林里,暗中窥伺。 原本平静祥和的渔村,此刻却显得格外喧闹,几个年长些的村民将周盛围在中间不停地推搡。 有妇人牵着孩子围观,口中不时用方言咒骂着什么。 林溪雪虽听不懂到底骂了些什么,但仅从那愤怒的语气和稍显扭曲的神情中也不难理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没过多久,几名壮汉便将周盛架上了一条小船,用麻绳将他的手脚都绑在了桅杆之上。 不多时,便有村民擒着一只公鸡走来,小刀在鸡颈之处一划,鸡血便喷得老远。 船上的周盛见到这喷溅的鸡血,自然是闭上眼睛,扭头回避,然而还是被这腥臭的液体洒了满身。 林溪雪搞不懂这些村民是在干什么,但心中却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些村民似乎是要将这周盛处死。 他没有贸然先去营救,倒不是她打不过这些村民,只是她实在是不想再无端伤害这些本就是受害者的村民了。 武增庙内供奉的存在,平日里对周围的村里多有照拂,现在只余下绣花娘娘一尊,往后这渔村的日子只怕是也不会好过。 周盛她要救,草药也得取,也不能再伤害这些无辜的村民。 她稍作思考便得出结论。 既然现在村民大都聚集回了村里,想必武增庙内应该是没什么人了,我便趁现在去庙内取药,然后再回来伺机救人。 事不宜迟,她折了几片大叶将白晴藏好,随即贴地疾飞,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回到了武增庙。 林溪雪探入神识,确认庙内没人了之后,闪入后院,将需要的几种不知名草药收集好,然后绕回正殿,对着绣花娘娘的造像俯身作了一揖。 她没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道歉的话,如果道歉有用,还要实际行动来干嘛? 离开破庙,返回藏匿白晴的山头,继续观察村民的举动。 绑着周盛的小船已经被推入湖中,船底被凿了个小洞,湖水一点点漫上来。 周盛在船上挣扎个不停,手腕被麻绳磨得血肉模糊。 这些村民竟是要将周盛溺死在湖中! 不过水下难以视物,一旦船沉下湖面,她救起人来倒也方便。 她趁着船还没完全沉没,绕了一大圈到湖对岸,然后从对岸潜入湖底,巧妙地避开了村民们的视线。 不过盏茶的功夫,林溪雪便看到周盛口中吐着泡泡,努力憋气。 林溪雪展开玉册,原本下沉的木船竟是就这样悬浮在了水中,就好像浮力被改变了一般。 她一剑斩断捆住周盛的麻绳,拎着他的领口,将他救上了岸。 林溪雪闭上眼睛,左手抬至齐胸,三指在虚空中轻捻,仿佛在轻轻拨动某种看不见的琴弦。 忽然,她像是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大拇指和中指一捏,然后向后一扯,周盛的口鼻之中突然漫出大量的湖水。 他咳嗽了几声,呼吸道彻底畅通,很快便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见到林溪雪,先是愣了半天,随后手足并用,连连向后退。 林溪雪不禁苦笑,这结果到也在预料之中,她不想辩解什么,只是淡淡道:“这里是陵湖村对岸,以后不要再回渔村了,改名换姓,好好生活吧。” 她又想到,自己将对方害成了这个样子,理当给对方一笔安家费,但她自己也是囊中羞涩,身无分文。 她摸了摸身上的东西,除了那本《痋术百解》之外,便是那颗夜明珠了。 这夜明珠来历不详,但毕竟是值钱的物件,拿去当铺里当了,去城中买个小宅子,安度余生是不成问题的。 她并未去追后退的周盛,只是将夜明珠摆在地上,道:“这颗夜明珠你拿去,找处城镇好好生活吧。” “啐——谁要你这怪物的施舍?你害死了大巫祝,还将我害成这样,现在却又要来假慈悲?” 林溪雪只觉得心底发凉,可她确实不知该如何解释,颇有种哑巴吃黄连的痛苦。 她只得强颜挤出一丝微笑,安抚道:“好好生活,最好找个别太远的城镇,这样我寻到你妹妹之后,也好告诉她去何处寻你。” 说完,她便撑着纤巧柔弱的身子离开了。 湖面的微风扬起黑色羽衣,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官道 林溪雪带着白晴在山中断断续续的飞了半日,总算看到一条勉强称得上是路的小径。 之所以断断续续,是因为每次飞出一段距离,她便会流出不少鼻血,需得原地休整一段时间才可以继续飞行。 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飞行了半日之后,她觉得自己似乎长高了一些? 或者与其说是长高,倒不如说是全方位的发育,原本身上刚好合身的麻布衫此刻却显得有些紧了。 她虽然不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此刻事宜从急,也顾不得这么多,毕竟山路崎岖,要是拖着板车慢慢地赶路,只怕要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官道。 看到这被人踩出的荒道,林溪雪落在地上,拖着板车前进。 步行毕竟没有飞行快,林溪雪顺着这荒道又走出小半日,天色已经全黑,这才看到平整宽阔的土路。 林溪雪目测了一下道路的宽度,再对比原身的记忆,明白了这种道路,即便不是官道,至少也是贩夫走卒常来常往的大路,沿着这条路走想必很快便能找到城镇的。 事情有了重大突破和进展,林溪雪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但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感知快乐的能力。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三件事——杀天尊,杀天尊,还是杀天尊。 如果这个世界的法则允许我杀,我便杀;如果法则不允许,那我便掀翻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再去杀! 无论祂是个什么东西,我都要斩了祂! 此刻天色已黑,但林溪雪此刻已然可以暗中视物,全然不会影响她赶路。 她拖着白晴,随便选了个方向前进,毕竟道路一定是连接两座城镇的,往哪个方向其实都无所谓。 走出不远,林溪雪便见到官道旁有人点了篝火,将手推车围城一圈安营扎寨。 林溪雪神识探过便知,手推车上满满当当摆的都是粮食,想来扎营的应该是粮帮的行脚商人。 其实说好听了叫商人,说难听些便是人力车夫而已。 其实这些行脚商对于粮庄而言,并没有什么议价权,每每辛苦运粮也只是赚个辛苦钱而已。 不过,既然在路上看到了粮帮之人,那么根据前身记忆,这条路要么是栾西道,要么是蒲庆道。 毕竟粮帮成员主要活动区域便是这两条官道了。 无他,利润差价最大而已。 前身落难前,毕竟是商贾之家的小姐,对这些事情自然是门清。 林溪雪望了望篝火,想到白晴此刻也是时候换药了,于是拖着她靠近篝火。 然而篝火旁的一众粮帮弟子听到一片黑暗之中传来窸窸窣窣,一个个都紧张起来,抽出推车下的大棒,背靠背互相警戒。 火锅摇曳,林溪雪苍白一片的脸颊逐渐从黑暗中显现。 “鬼啊!!!”有粮帮弟子直接被她的脸色吓得瘫坐在地上。 “童子尿,何老五,你不还是雏吗?快啊!” “我......我已经不是了!” “米!这些脏东西都怕米!”有机警些的弟子直接划开了袋子,抓起两大把便向林溪雪撒去。 林溪雪伸出食指,在空中轻轻一转,将飞散的谷子麸皮聚成带状,送回了袋中。 “兵荒马乱的,粮食何其珍贵,不要这样浪费。”她的声音有些冷漠,但更多的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哦对了,我不是鬼。”她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可否借你们的营火一用?” 粮帮众人立成一排,面面相觑,无人该应她的话。 林溪雪此刻只觉得身心俱疲,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只当众人这是默认了。 她从远处捡来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抽出法剑,几下掏成个石锅。 取出草药碾碎,然后放入石锅熬煮,不停搅拌,待其变成黑褐色的膏状,离火冷却。 接着她又开始熬煮口服的汤药,但这汤药需几锅水熬成一锅,颇费时间,林溪雪也不会大巫祝那催动火力的神通,只得慢慢等着。 粮帮众人噤若寒蝉,全都低着头站在推车旁,但这时候一位瘦高的粮帮弟子却小心地瞄了她一眼。 林溪雪耳边又响起了她自己的声音。 “喂,你看看,刚刚那只瘦猴偷看了你一眼。” “嗯。” “你不觉得,他对你有想法,有邪念吗?” “......” “如果他对你没邪念,何至于多看了你两眼呢?” “......” “看看吧,他偷瞄你的眼神有多猥琐,你猜猜他现在心中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你不觉得这种眼神很恶心吗?杀了他,然后踩爆他的招子,这不才是你该干的事情吗?” “怎么,你现在觉得残忍了?” “你当初举起石片想要杀罗四的时候,可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啊!” 林溪雪并不答话,既然已经知道这是天尊弄出来的幻听,那么无论他说什么,自己一律无视就好了。 况且,这几个粮帮子弟被自己吓成这样,怎么可能还起什么歹意,没有夺路而逃就不错了。 正这样想着,突然,那瘦高男子癫笑一声,整个人扑向林溪雪,竟是要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林溪雪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抽出法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漆黑流光。这瘦高男子的身躯直接从胸腔被截断,“噗”的一声闷响,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有人连滚带爬地就跑进了黑暗。 “杀我兄弟,我跟你拼了!”矮胖男子抡着大棒劈将下来。 林溪雪反手提剑,直接将他的小臂分离,由于惯性作用,这握着大棒的双臂在空中飞出老远才摔在地上。 矮胖男子愣了半天,甩着肩膀,飞也似的跑了。 “你愣着做什么,去追啊,你莫不是要去等他们报官?”幻听在耳边催促道。 林溪雪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鬓边碎发上尽是冷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扑我,我根本不想杀人,你为什么要扑我,你为什么要逼我!”林溪雪突然暴起,对着那瘦高男子的残躯怒吼。 接着她又掩面痛哭道:“为什么,明明这幻听应该是骗我的,是天尊在误导我,可为什么,为什么这瘦高男子真的向我扑过来了。” 她像是为了撒气,竟是踢了瘦高男子两脚:“是你,都是你,如果没有你,如果你不扑过来,我就可以确定这幻听说的都是假的。” “可你,你为什么要扑过来,为什么!” 即便已经声嘶力竭,即便已经愤怒到了极致,但林溪雪的脸色仍然没有半分血色。 她颓丧地跪倒在地。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才是假,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草标 篝火燃烧发出“毕毕剥剥”的炸响,血腥气混合着五谷轮回之物的臭气飘散在空气中。 瘦高男子的眼球凸起,脸上仍保持着死前那猥琐而癫狂的笑容,露出一口发黑的烂牙。 林溪雪眼眶泛红,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干呕。 当然,她什么都吐不出来,毕竟她已经连续数日没吃过东西了。 自打她在陵湖村醒过来,便觉得饥饿难耐,可她已经吃不下寻常人间烟火了。 不过,现在看到这血淋淋的场面她虽觉得恶心万分,但心中却像是有什么石头终于落地了。 毕竟她起先还担心,自己是否只能像幻境中那样生啖血肉,但现在自己对这些东西感到恶心,总算是是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她擦了擦唇边的酸水,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也很是沉闷,一时间烦闷不已。 她什么都不想思考了,只想给白晴熬好药,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嗷——嗷嗷——” 远处忽然传来一片连绵的狼嚎,仿佛是狼群闻到了血腥味,逐渐靠近。 没过多久,林溪雪便看到火堆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灰狼,但或许是畏惧这火光,狼群并不敢再进,只是四肢微微伏下,仿佛蓄势待发的弹簧,随时准备攻击。 她并不怎么害怕,只是觉得麻烦。 以她现在的手段,狼群自然对她没有半点威胁,但她真的已经很累了,她实在是不想再动手了。 她摆了摆手,将那瘦高男子的尸身和握着大棒的两只小臂丢给了狼群。 狼群蜂拥而至,一时间,撕咬声,骨骼崩碎声,兴奋的低鸣声不绝于耳。 林溪雪腾出一只推车,将白晴从简易的竹制拖车上转移过去,又用谷子垫在她身下,推着车离开了篝火。 狼群中绝大多数成员都去分食瘦高男子,余下几只较为弱小的守在一旁,此刻见到林溪雪离开火堆,顿时凶相毕露,流着口水便向她扑来。 她不耐烦地拂了拂袖子,几只灰狼如遭重击,直接被凌空击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滚了几滚,便再不动弹了。 其余的灰狼见到同类咽气,凑近了闻了闻,确认已经死透了,便也下了口。 林溪雪取下熬煮好的汤药,推着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就这样麻木地推着车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林溪雪确认狼群并未跟上来,这才停下来为白晴换药。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固定用的竹板,查探了一番伤势恢复的情况。 裸露在外的皮肉伤都没有化脓,甚至有些已经开始结痂,看来这药膏的确有些独到之处。 至于断裂的骨骼,只怕就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恢复的了。 不过只要白晴醒过来,恢复了灵力,打开储物袋取出仙家妙药,应该不日便可恢复如初。 她尽可能轻柔地为白晴换好药膏,将竹板原封不动的固定回去,又喂白晴喝了些汤药。 这汤药她也不敢多喂,毕竟她也不知用法用量,万一喂多了只怕是有害无利,只能先做小剂量的尝试。 换完药之后,林溪雪靠着推车,强烈的疲惫感袭来。 那并不是生理上的困或累,更多层面上是心理层面累积的疲劳。 但这荒郊野岭,实在不是休憩的地方,还是入了城再说。 她又推着白晴继续赶路,只是她心中有些纳闷,刚刚几名粮帮弟子究竟跑去哪了,一路过来竟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更奇怪的是,那被自己砍下小臂的矮胖汉子,一路跑过该留下血迹才对,但路上的血迹没多远便中断了。 也许只是同伴为他包扎了伤口? 若是他们真的先自己一步进了城,报了官又该如何是好? 进城前还需易容打扮一番才更为稳妥。 她不再思索这些事情,她真的太累了,只是放空心思,机械麻木地赶路。 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她终于看见了一座城镇模糊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她脚下的步子不禁快了几分。 还未到城下,她便见到城墙根下支着大大小小的棚子,棚子下哪还分得什么男女老幼,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 林溪雪知道这些都是人都是因为兵变或是饥荒产生的灾民。 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她心中确有几分不忍,可这世道便是如此,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然而,见到这些灾民,她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该易容成什么人了。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将脸抹黑,伪装成流民,蒙混进城。但显然这座城镇眼下不肯放灾民入城的样子。 伪装成粮帮弟子?十三四岁的粮帮弟子,还是个女子,傻子才会相信。 要是白晴能醒过来,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身份印信,哪还有这么多破事...... 她白了正在酣睡的白晴一眼,大感无奈。 一筹莫展之际,城门口忽然一阵喧闹。 “许老太爷大寿,要积些功德,吩咐我前来挑选三名丫鬟,三名小厮,带回府中。” 一名身着圆领皂袍的中年男子在城门口吆喝着,林溪雪看他衣着和言行,想来该是这许老太爷府中的管家。 管家此言才出,一众流民瞬间拥上前去,将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林溪雪不是不能理解这些流民的想法。 去给大户人家当下人,平日虽然可能会被主子打骂,但总归是能填饱肚子。 聚在这流民堆里,饥一顿饱一顿不说,安全也没有任何保障,一旦爆发瘟疫,只怕不知要死多少人。 “诸位,十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还请自行离去吧。” 林溪雪心中哂笑,心想这管家倒是会做事。 十六岁以上的在这世道厮混了太久,心思奸猾,难以规训;十二岁以下,做不得粗活重活,也不堪大用。 明明就是来这流民堆买些下人,却说得跟什么了不得的施舍一般,还觉得这种行为能为自己“积攒功德”,实在是思之令人发笑。 林溪雪不难猜到这许老太爷的真实想法——一群吃不起饭随时可能饿死的流民,现在我给他们一碗饭吃,虽然是下人,可以随意打骂,可我这也是大功德一件。 不过,管家限制了年龄后,绝大多数流民便灰溜溜地离开了,余下的流民只余下不到一成。 管家正逐一考核剩下的数十名流民谁更为合适。 林溪雪见到此情此景,摸了摸下巴,心生一计。 她虽然不屑于去给人当什么丫鬟,可借当丫鬟的名义混入城中的想法,不但有,而且很强烈! 捧了把土抹在脸上,又扯开下玄青色的发带散开发髻,从路边捡了枝枯草斜插在发间。 此为草标,简单来说就是卖身的意思。 她自己一通拾掇,又将身后的白晴伪装到位,这才拖着她走上前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许府 林溪雪因为来的晚,因此排在最后,默默地看着这中年管家如同挑选物件般,挑选着一众少年少女。 她心中难免感慨,虽说她前世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人命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 可真到了这乱世之中,又当如何呢? 战乱不断,饿殍遍野,人为了求生,连当下人也要竞争上岗了。 另一边,中年管家从体态,识字与否,可有一技之长等各个方面,在心中为这些流民打定了一个分数。 觉得可圈可点的人选,便吩咐在一旁等候,若没什么特殊之处,平平无奇的,便也直接遣散了事。 林溪雪见此,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其实就是来流民堆里,想以极低的代价买回些下人,偏偏要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态度。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轮流林溪雪上前。 管家瞧见一眼林溪雪身后拖着的板车,撇了撇嘴,心想这种拖家带口的流民若是真进了府中当丫鬟,往后便是数不尽的麻烦。 他有些不耐烦,只想走个过场。 “可曾读书识字?” 林溪雪感官何其敏锐,自然察觉到管家神色中的不耐烦,稍加思索便猜到只怕是因为自己带着白晴,而其他人都是独自一人,显然更难安置。 不过林溪雪自然是全然不怵,她会给这管家一个无法拒绝自己的理由。 她欠身行过一礼,答道:“读过几本经典,通晓些粗浅音律,刺绣女工也多少会些。” 开玩笑,前身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些东西当然要会,这还没算她掌握的现代知识。 中年管家闻言一怔,看这少女言行倒是颇为得体,体态倒也端庄。读过书,会音律,还会女工,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中落了? 他将信将疑地问道:“可会写字?” 林溪雪莞尔一笑,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白莹”二字。 当然是她瞎编的名字,之所以要以白为姓,是因为她等会还要胡诌白晴是自己姐姐来着。 毕竟,卖身为卧病在床的姐姐治病,很容易博得同情的。 见到林溪雪会写字,中年管家对于自己的猜想更确信了几分,毕竟这世道识字之人本就是十不存一,会写字的自然更为稀少。 他看了看林溪雪头上的草标,问道:“为何卖身?” “家道中落,辗转无归,某日大雨,阿姊寻觅野果,摔成重伤,卖身只为与她养病。” 嗯,自己胡诌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纯熟了,脸不红心不跳的,林溪雪暗自吐槽。 管家犹豫了,拖着个卧病的姐姐却是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情。但看到这对姐妹情深,不禁想起儿时自己家中兄弟妹几人,鼻子一阵发酸。 况且,此人知礼数,会写字,说不能正适合送去伺候二小姐。 他想起二小姐近些日子害了场风寒之后,不知为什么,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般,拒绝一切丫鬟小厮的伺候,整天将自己关在闺房之中。 老太爷曾吩咐,谁能将二小姐哄高兴了,重重有赏。 若此人真能伺候好二小姐,那自己便是大功一件啊!他不禁产生了些殷切的希冀。 他一番顾虑尽数站在老爷的角度考量,却全然忘记自己也是个下人了。 种种心思在脑海中权衡后,他开口道:“我虽不能予你银钱,但可为你单独安排一间丫鬟房和双份的吃食,你可愿意?” 林溪雪自然愿意,反正你把我带进城便是,随便找个地方等白晴苏醒,到时候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但设定上,她还要卖身为姐姐治病,总不好答应得过于爽快。 她故作迟疑,仿佛是带着些不情愿地同意了这个条件。 中年管家微微一笑,心想这白莹虽说读过些书,但毕竟阅历太浅,也不知道讨价还价便直接同意了。 许老太爷自然是给了他安置丫鬟、小厮的银钱的,只不过现在这银钱可就光明正大的的落入他的手中咯。 一想到如此,他心里便喜滋滋的,嘴角更是忍不住溢出笑容。 他哪里知道,林溪雪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点银钱还入不了她的眼。 于是就这样,林溪雪虽排在最后,却是头一个被正式定下的人选,引得周围的流民投来羡慕的眼光。 中年管家对待定人选二次筛过,确定了最终的六名人选。 他带着六人来到城门口,拍了拍门,高喊了几声“高门侯”,等了半天,城门这才开了条小缝。 林溪雪背起白晴,跟随管家进入城内,城门随即关闭。 无数流民盯着这条城门打开的缝隙,目光中满是火热,只是没有人真的敢闯卡。 但也总有不怕死的人,眼见城门即将闭合,便有流民想要冲进来,被那姓高的门侯一脚踹了出去。 “嘭”得一声,城门再次关死了。 中年管家和那姓高的门侯作揖攀谈,相互客套恭维了一番,虚情假意的样子让林溪雪颇有些厌烦。 随后,中年管家将众人带上了马车,再下车便已是许府门前。 众人进了府中,分好了房间,吩咐众人先去清洗干净休息一日,待明日一早,便有专人教受规矩。 其他人都是共住一间,唯独林溪雪可带着白晴单独住一间。 林溪雪能够感受其余几人投来眼神中,带着些似有若无的敌意,不过她自然不会在意。 她还没有闲到去和几个流民较劲,对她而言,比这重要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对她而言,就是洗干净身子也比这种无聊的较劲重要得多。 然而说到到谓清洗,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木桶泡澡,只不过是用房间内的木盆取来热水,擦洗一番而已。 毕竟热水得来不易,木桶泡澡那是公子小姐的待遇。 擦洗干净之后,林溪雪将热毛巾叠了两叠,敷在脸上。 稍一放松下来,她很快便起了困意,其实她从昨晚杀了那瘦高男子之后,便一直是在强撑,此刻放松下来,顿时便撑不住了。 她关上了窗户,落下了门闩,又探了探白晴的体温和气息,确认稳妥之后,这才躺上了床。 倦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很快便淹没了她的意识。 意识昏昏沉沉,一片蒙昧,但她隐约感觉有什么人在拖着自己的身体走? 会是什么人呢? 此刻她已经睡迷糊了,脑子根本想不清楚事情,但脑海中却下意识地浮现出,那余下五个流民对自己投来的暗含敌意的目光。 有危险! 她猛地清醒过来,挣脱托在自己腋下的双手,足尖轻点地面,踏步回身,抽出法剑便将斩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梦蝶 林溪雪猛地睁开眼睛,回身便斩,但当她看清周遭景象的时候,她彻底地惊呆了。 手中并没有什么法剑,自己也只穿着毛绒睡衣和拖鞋。 纪婉芸正望着她努力地憋笑,旁边的书桌上摊着几本复习资料,平板上显示着还没画完的思维导图。 几只玩偶静静的靠在飘窗垫上,被子刚被掀起一角。 这是,我的卧室? 不对,我只是太过疲惫,在许府睡着了,这只是我的梦境。 但这也不对,我分明感觉有人托着自己的腋下,拉着自己在走,梦境里怎么可能有触觉。 她掐了掐自己的腿,嗯,有痛觉。 带真实五感的幻境,能创造出这种等级的幻境的,毫无疑问只能是天尊的手笔。 她本能地便要放出神识,想仔细地搜索这幻境的破绽,但她什么都放不出来。 嗯,仍然是老套路,之前在受箓过程中,也曾有一个幻境封印了我的神识和记忆中的狂剑剑谱。 同样的伎俩玩两次,看来这天尊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林溪雪正这样想着,一旁的纪婉芸看到她仍保持着持剑的姿势,却是彻底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噗......小雪你什么时候这么中二了!” 她上前捏了捏林溪雪的脸,笑骂道:“睡糊涂了吧你,你摆出这姿势,是要砍我是吧!原来我们家小雪也好梦中杀人?” “我戳呢,我戳呢,别捏了,疼!”林溪雪口齿不清的连声求饶,眼泪混着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她并不是疼哭了,只是觉得自己好久都没能像这样和人嬉闹过了。 穿越以后,经历了各种事情,她早已经麻木了,现在这一番亲密的嬉闹,反而让她心底的情绪一股脑地涌现出来。 要是这一切都不是幻境,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可是,这只是幻境,纪婉芸是假的,卧室是假的,平板电脑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虽然她还不明白天尊为什么会创造出这样一个幻境,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 天尊一定有祂的目的。 纪婉芸见她流泪,还以为是自己下手没分寸弄疼了她,一时间也慌了神,手足无措道:“啊,小雪,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只得将林溪雪揽在怀里。 可这不抱还好,才被拥入怀中,林溪雪鼻子更觉得酸楚,穿越后的种种委屈和疲惫尽数涌上心头。 感受着纪婉芸的体温,林溪雪缓缓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地板上,溅开点点泪花。 她明白这里是幻境。 只是,再一会,一会会就好...... 片刻后,她的呼吸逐渐平稳,缓缓推开了纪婉芸。 她握住纪婉芸的手,有些哽咽地叮嘱道:“遇人要多留个心眼,别那么容易相信渣男,往后我不在你身边,没人骂醒你了。” 她明白自己的叮嘱,真正的纪婉芸也听不到。 只是她因为心脏病走的太突然,现在想想,还有太多遗憾,太多该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对着这幻象叮嘱,也算是聊以慰藉吧。 纪婉芸先是有些迷茫,随后忽然紧张起来。 “小雪你要去哪啊,我们不是说做一辈子好姐妹的嘛,你不会是想不开要做傻事吧!” “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真的该适当放松一下了,今天你就别学了,你先好好睡一觉,下午我带你出去玩!” 她捧起林溪雪的脸,盯着她的眼睛。 “你已经很优秀啦,比很多很多人都优秀啦,不用那么焦虑,知不知道?” “你看看你,连续熬夜,脸色这么差,一点血色都见不到了,嘴唇也干的不像话。” 她从包包里取出一只润唇膏,为林溪雪涂上。 “好啦,抿嘴!”纪婉芸温柔地笑了笑。 林溪雪抿了抿嘴,将润唇膏抹匀,挤出了一丝带着说不尽的苦涩的笑容。 幻境再美好,也终究只是假的,她不能继续沉沦下去了。 “婉芸......我有点累了,想一个人静静,今天就不跟你出去玩啦。” “那......我先走啦?”纪婉芸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放心啦,就是有点累了,可能情绪有点低落,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那......那你要好好的哦,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联系我!”她摸了摸林溪雪的头,再次叮嘱道:“不许做傻事!” “嗯嗯,知道啦。”林溪雪双手推着纪婉芸的背,强行将她赶出了房间。 她用背抵着门滑到了地上,抱着膝盖蜷缩成了一个球,感觉心中被掏了个大洞。 她想起一句名言——“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现在为了破除幻境,她不得不亲手撕碎这看似美好的幻象了。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梦,该醒了。 她站起身来,将散落在桌上的手写笔吸附回平板电脑,又将低电量提醒关了。 指尖轻轻摩挲过有些粗糙的纸张,发出“沙沙”的响声,合上,将椅子推进桌下。 她大概明白这个幻境的设定是什么了。 我熬夜复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纪婉芸来找我玩,看我睡在桌子上,所以想把我拖去床上,结果我被意外惊醒。 天尊这怪物制造的幻境倒是越来越逼真自然了。我复习的时候,确实经常趴在桌子上睡着。 她照了照梳妆台上的镜子,绝对称得上是肤白胜雪,可惜这白说的是惨白。唯有方才涂的润唇膏,为嘴唇染上了些许红润。 林溪雪又坐在飘窗上,看向窗外,楼下人来人往,大家都在井然有序地忙着各自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异样。 她看了看一旁的丑萌抱枕,“哐哐”砸了两拳。前世学习累了,她便经常用这抱枕发泄一番。 她在房间内查探了个遍,却也未曾发现什么破绽,房间内布置,生活痕迹,都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本以为这幻境的目的是要引诱她沉沦其中,只要将纪婉芸送走,便可成功破除幻境。 但现在送走了纪婉芸之后,这幻境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塑造了一个如此温情的幻境,但目的却并不是让我沉沦其中,那么目的还能是什么呢? 林溪雪思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什么眉目。 不过也无妨,只要确定了这是天尊构筑的幻境,只要祂还想通过这个幻境影响我,就一定会主动让幻境产生其他变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只需要静观其变,见招拆招即可。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索性甩开拖鞋,躺上了床。 感受着久违的柔软床垫的舒适包覆感,她睡着了,睡得很沉......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催眠 林溪雪再醒来时,晚霞已然斜飞进窗。 她有些慵懒地伸了伸胳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愣了半天神,等待大脑彻底清醒。 再探查周遭,除了夕阳渐晚,仍未察觉有什么异常。 她觉得有些口渴。 这是一种她很久没有过的感觉了,毕竟受箓之后,她从来都只觉得饥饿,不曾觉得口渴。 她拉开房门,准备去厨房倒点水喝,却突然有一个身影熟悉栽进了她的房间。 “呜哇——” 纪婉芸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趴在了地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 “你趴在我卧室门上干啥呢......”林溪雪白了她一眼。 “害......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学习压力大,家里又......加上你今天怪怪的,我怕你做傻事。”纪婉芸担忧道。 家里又?家里怎么了? 林溪雪听得一头雾水,这个幻境重构的时间点大概是自己大二寒假期间,这时候家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她思来想去也不记得在这个时间点发生过什么事。 不过,既然幻境出现了新的变化,带来不确定性的同时,也带来了破除幻境的可能。 “家里怎么了?”林溪雪追问。 “欸?”纪婉芸先是讶异的张了张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然后干笑了两声,装傻道:“啊哈哈......没事呀,没事,挺好的呀!” “到底怎么了,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谜语人了?”林溪雪的声音不由得带了些急躁。 “真的没事......”她本想继续打马虎眼,但她对上林溪雪冰冷凶戾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这位儿时玩伴变得异常陌生。 她觉得心里发毛,强烈的恐惧感最终战胜了理智,她伸手指了指客厅电视柜。 林溪雪顺着纪婉芸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电视柜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林婷。 她快步走到客厅,捧起照片,整个人如遭雷击。 接着她又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幻境的破绽也太大了,我妈根本就没死,不但现在没死,直到我申到了外国名校,她都活得好好的。” 她仰起头,对着虚空中大喊:“你别白费功夫了,你制造的幻境来来回回还是这些个套路,我早就识破了,早就识破啦!” “来呀,来啊!还有什么招数?下一次又要如何瓦解我的意志?” 林溪雪肆无忌惮地嘲讽着天尊,这次她终于赢了,赢得很彻底,直到现在,她还是很清醒。 她心里很清楚,这次天尊的幻象没有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自己现在从未有过的清醒! 然而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这次天尊却回话了,而且是在没有显化法相的情况下回话了。 虚空中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那你想想看,你申请的那所外国名校,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名字......” 林溪雪眼睛瞪得滚圆,红血丝几乎布满了整个眼球。 她努力回想着和这所学校有关的一切消息,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对,不对,不对!你别想骗我,这招你也已经用过了!” “上次你也是用同样的手段,让我暂时遗忘了从小到大同学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又输了,你又输了,同样的招数是不可能对我生效两次的,你输了!” 林溪雪整张脸已经完全扭曲,整个人近乎癫狂般的庆贺自己的胜利。 她已经知道如何对付这天尊创造的幻境了,只要始终坚持自己的认知,就绝不会被祂影响。 自己今天第一次胜利,往后也会一直赢下去。 “总有一天我要斩了你,我要斩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斩了你!” 狂乱的嘶吼几乎已经摧毁了她的声带,她忽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了,只能发出些“呲呲嘶嘶”之类的气流声。 一旁的纪婉芸被她这副模样吓得全身发抖,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便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哽咽道:“小雪......你清醒一点,阿姨......阿姨她已经走了,但是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咱们得正视现实,积极配合治疗才行。” 林溪雪握住了她的手,用已经喑哑冒烟的嗓子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 “婉芸,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是天尊创造出来的幻象,你不是有意干扰我的思维的,但天尊我一定要杀,眼前的幻境我必须要破!” 林溪雪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一只钢笔,她猛地转身,扬起向纪婉芸幻象的脖子上刺去。 纪婉芸被吓傻在原地,一时间竟是连闪躲也忘记了。 眼见这钢笔便要刺入她白皙的脖子,但林溪雪却看到纪婉芸的幻象凭空向后倒飞出数尺,躲过了这一击。 哈哈哈,天尊的计谋被我识破了,他沉不住气了,竟然开始直接动用力量救人了。 哦不对,是救了自己创造的幻象。 林溪雪握着钢笔准备继续追击,但却觉得手脚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起来,任她如何挣扎,都是难以移动半分。 虚空中又传来了新闻播报声。 【......年一月七日二十三时许,我市眉东路发生一起恶性案件】 【犯罪嫌疑人楚某,男,十四岁,路遇受害人林某,拦路抢劫,遭林某抵抗】 【楚某遂持钢管,殴打林某躯干部位多处,抢夺林某财物后逃离现场】 【后有热心市民发现倒地的受害人林某,为林某呼叫了救护车,但林某因严重内出血,抢救无效,已于一月八日九时许死亡】 【受害人家属目前情绪稳定】 ...... “关掉它,关掉它啊!” “都是假的,都是天尊制造的幻象!” “妈还没死,妈明明就还活着,她不但活着,她还看到我申请到了外国名校!” “别想骗我,你们别想骗我!” 林溪雪疯狂地撕扯着身上的拘束服,她知道自己没疯,这些都是天尊创造出来的幻象。 要战胜天尊,唯有坚持自己的认知。 我已经赢了,我已经赢了! 天尊现在已经恼羞成怒了,已经使用法力强行控制我了,祂明白自己就要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祂输了,我赢了,总有一天我一定能斩了祂的! ......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治疗 纪婉芸坐在走廊的连椅上,捧着半杯温水的双手还有些微微发抖,一旁的护士轻声安抚着她。 她缩着脖子,抿了一口温水,见到主治医师张川走出治疗室,也顾不得还在发颤的双腿,放下水杯便追了上去。 虽然已经能猜到答案,但她还是有些忐忑地问道:“张医生,这次治疗......是又失败了吗?” 张川把钢笔放回胸前的口袋,推了推眼镜,幽幽地叹了口气。 “到办公室说吧。” 纪婉芸鞠了一躬,回到座位上将没喝完的半杯水扔进垃圾桶,又和一旁安抚自己的护士小姐姐道过谢。 而后快步跟上张川的步伐,一起进了办公室。 张川坐在办公桌后,给自己的枸杞茶续了温水,点亮电脑屏幕,确认后续没有问诊安排了,这才缓缓开口说明情况。 “患者目前的情况,的确在临床上比较罕见。” “几次催眠治疗,患者一开始都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甚至会主动配合治疗,但每次到治疗的末尾,患者总会突然产生攻击行为。” “而且患者现在钻了牛角尖,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患者觉得是因为她当晚太过专注于,没注意时间,没有及时给迟迟未归的母亲打电话确认安全,间接导致母亲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潜意识中,患者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又将潜意识中的愧疚感和现实情况混淆在一起,创造出了一个虚构的场景。” “这就是为什么在上次治疗过程中,患者会觉得是自己打死了母亲。” “患者还觉得非常遗憾,她知道母亲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亲眼看着她进入外国名校读研,但现在母亲永远也看不到了。” “为了填补这种遗憾,所以她臆想出自己大学毕业,成功申到名校这种事情,以至于完全不肯接受自己是个大二学生的事实。” “此前因为考虑到患者比较年轻,还是个小姑娘家家的,我们采取的比较保守的催眠治疗,但从几次治疗的结果来看,效果非常不理想。” “考虑到患者现在的攻击性越来越强,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加上ct已经提示患者大脑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器质性病变,下一步我们应该会放弃催眠治疗,改用药物治疗。” “如果情况仍然得不到有效缓解,也可能会使用电刺激疗法。” 一听到药物治疗和电刺激疗法,纪婉芸顿时紧张了起来:“那药物治疗的副作用会不会比较大啊......” “这个还得看到时候具体的治疗方案。”张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岔开了话题。 “哦对了,你说你是患者的闺蜜,之前我不是一直让你联系患者的其他亲属吗,联系上了吗?” 纪婉芸眼神黯然,抿了抿嘴,道:“小雪她......家庭情况比较复杂,之前我联系过她父亲了,但是他说小雪已经过了十八岁了,他没有监护责任,也不想管,所以......” “所以现在你就是跟患者最亲近的人了?”张川盯着纪婉芸,十根手指搭成塔形,椅子来回旋转。 “也可以这么说吧......” 张川摇了摇头,摆出几份文件。 “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后续相关治疗可能需要你来签字。” 纪婉芸一一看过,大都是风险提示,风险告知之类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于是爽快地签下了。 “第二件事情是......”张川展开诊疗记录,掏出中性笔在记录上圈点了几笔,然后把记录推到纪婉芸前面。 “患者这几次出现攻击行为之前,都会提到这个叫天尊的存在,你有什么头绪吗?” “唔......”纪婉芸皱了皱眉,努力回想。 “也许是小说,游戏,电视剧里的角色?患者平时有类似的兴趣爱好吗?”张川提醒道。 “有,小雪平时休息的时间也不怎么出门,基本上也就是窝在家里看小说,但是我也不确定这个天尊是不是哪部小说里的角色。” “好......我知道了,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后续有什么进展再联系。”张川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枸杞茶。 “张医生,小雪她恢复正常的可能性高吗?”纪婉芸有些犹豫地问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也看患者后续的配合情况。”张川又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她起身又深深地鞠了一躬,恳切道:“小雪就麻烦您了。” 张川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转椅子面向电脑,快速地敲击起键盘。 纪婉芸离开办公室,两手紧紧的抓住包包的带子,有些心神不宁。 要是能知道天尊是哪部小说里的人物,会不会对小雪的恢复有些帮助呢?知道相关剧情之后,至少可以理解小雪为什么一说到这个名字就发狂吧。 要不等下去小雪家,看看她的书架和平板的阅读记录? 她从包里摸出一把有些老旧的钥匙,紧紧握在手中,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这钥匙是阿姨给的。 此刻再想起诊室内,小雪抢走医生的钢笔,刺向自己的脖子这件事,她已经没什么恐惧感了。 她只觉得心疼。 阿姨那么好的一个人,犯罪分子就为了那几千块钱的财物,用铁棍殴打阿姨,导致阿姨走了,还连带逼疯了小雪。 就这样,网上居然还有圣母为犯罪分子求情,说什么他只是家庭教育缺失,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谁来给阿姨重新开始的机会,谁来让小雪恢复正常。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握紧钥匙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但她很快就稳定了情绪,抹了抹眼泪,她明白自己必须坚强,因为现在小雪只要自己可以依靠了。 出了医院,叫了辆网约车,直奔林溪雪家的小区而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网约车中控屏幕的白光自下而上地投在司机脸上,莫名显得有些瘆人。 但纪婉芸不以为意,她家庭条件虽然不错,但从小性子就粗放,再说这网约车全程录音录像,能出什么事情呢? 她低下头,不断地往上滑动自己和小雪的聊天记录。 突然,她感受到一股及其强烈的推背感,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飞去,斜系在身前的安全带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梦魇 林溪雪猛地睁开眼,她想要起身,但全身都动弹不得,甚至想转一下眼球都做不到。 月光透过窗户纸,在屋内散成星星点点。 他的余光能看到白晴就躺在旁边,但是耳边回荡着“滋啦滋啦”的杂音。 大脑有意识,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般,任凭她如何驱使,身体都给不出任何反应。 甚至连呼救都做不到,舌头和声带都给不出任何反应。 窒息般的恐惧化作重压,紧紧地将她固定在木板床上,耳边响起的各种杂音让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她被囚禁在这惊悸感中,如俎下鱼肉,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便在这时,洒落的月光被汇聚成一道漩涡,缓缓汇入她的天灵,带来丝丝凉意。 她的思维有些混乱,一时间也没细想,为什么这月光会汇入她的天灵,只知道这凉意为她的理智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空间。 冷静,这个现象叫鬼压床,也叫梦魇,学名叫睡眠瘫痪症,一般来说过段时间即可自行恢复。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她便放空心神,静静等待。片刻后,身体的知觉果然渐渐恢复。 盘坐在床上,捏了捏眉心,深呼吸了几次,总算将梦魇带来的恐惧感消除了七八分。 她开始梳理刚刚梦境中经历的一切。 先是在一个温情的幻境中,揭示妈已经死了这个事实,试图让我的心神产生动摇。 甚至还伪造了黑白照片和新闻播报来进一步误导我。 可惜我已经识破了这是个幻境,所以无论幻境中什么,我都一概不信,天尊恼羞成怒,于是强行用法力将我禁锢住,第一个幻境破灭。 第一次通过幻境干扰我的心神失败后,天尊又将我的视角切到了婉芸身上。 祂想要让我以婉芸的视角,亲历了和医生的对话,并且在对话中,让那医生一本正经的的解析我的病情。 那医生的解释很合理,逻辑也完全自洽,只是不管他怎么解释,只要我坚持自己的认知,确定这是天尊制造的幻象,那这种说法就影响不到我。 最后祂黔驴技穷,干脆让我代入婉芸的视角发生了追尾事故,想用我最好的朋友的死,来摧毁我的心理防线。 可惜,祂再一次失败了。 但祂还不死心,在我惊醒之后还想利用鬼压床来让我陷入慌乱。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就是这样,哈哈哈哈,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次我彻底赢了,天尊自始至终都没能干扰我的判断! 此时此刻,在现实生活中,妈没死,婉芸也没死,我当然申到了名校。 我之所以穿越只是因为我心脏病突发了,而我刚刚能在鬼压床的状态下恢复理智,是因为金手指奖励的月华露。 没错,是这样,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所有的逻辑全部连贯了起来,只是,她的心头还盘旋着一个小小的疑问。 我申请的外国名校,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 “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想不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想不起来,难道这里还是幻境,天尊仍然在干扰我的记忆。” 她开始抓挠头皮,回想和学校相关的一切信息。 是哪个国家的学校?我申请的又是什么专业? 对了,对了!我还通过了面试,我的面试官......问了我哪些问题来着? 大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错,这里是幻境,这里仍然是幻境,我得破除幻境,破除幻境! 她推开房门,一步跨出,然后坠入了深海之中。 海面上的月光越来越远,她在下坠,坠向黑暗的深海。 深海之中没有半点光亮,也没有任何生物,她能够在黑夜中视物,却只看到零星的浮游生物漂浮在水体中。 就好像这是一片生灵的禁区。 她越陷越深,呢喃和低语声忽远忽近,不绝于耳。 肺部的压力越来越大,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虽然她本就不需要呼吸了,但这种肺部被挤压的感觉,还是让她十分不适。 她觉得胸前似乎绑着什么东西——一条安全带。 深海里为什么会有安全带? 我为什么又会在深海里? 她一个恍神之间,看到这安全带突然化为一条粗大的触手,一股巨力拖着她向更深处坠去。 意识虽然越来越模糊,但她却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她一个激灵,抽出法剑,斩断触手便向海面上疾飞。 跃出水面,穿过井口,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咳咳咳......呕......” 肺里,胃里一股脑的反出井水。 和林溪雪一同进入许府的五名流民,看到她被绑上石头扔进井里还能自己飞上来,吓得魂飞天外。 胆子小些的,胯下更是散出了热气和骚臭之气。 林溪雪吐干净井水,撇开身上被切断的麻绳,看到眼前磕头如捣,涕泗横流的五个人,立即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五人竟是当天夜里便要对她下杀手。 她的确察觉到这五人因为她单独分了一间房有些不满,只是她万万想不到,这五人会因为这点不满就要痛下杀手,要将她绑上大石头投入井里。 “呵呵......嘿嘿嘿嘿......”她忽然歪着头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真的感到极为欣喜的样子。 事实上,她也的确十分欣喜,这五个流民给了自己充足的动手的理由。 似乎是某种极为原始的悸动,她此刻感到久违的愉悦。 她俯下身子,托起最左侧丫鬟的下巴,看着这勉强称得上清秀的脸蛋,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该用什么手段才能让这五个流民意识到,把别人扔进井里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呢? 她忽然想起前世听说过的一种叫水刑的刑罚。 不过,这五个流民还小,用这种手段折磨他们,是不是有点太不人道了? 还是一剑毙命比较直接吧! 毕竟,我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嘛,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顺了顺丫鬟头上系好的双丫髻,柔声安抚道:“乖啦乖啦......只要一下下,不会痛的。” 丫鬟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似乎并没有理解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她只觉得视野中一会是月亮,一会是青砖,来回翻转了好几次,接着便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林溪雪伸出樱舌,舔了舔飞溅到脸上的血迹。 “原来能掌控别人的性命,是这种感觉啊......”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杀 强烈的快意冲散了林溪雪残存的理智,她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还身在许府之中。 她仰起脖子,嫣然含笑,皎洁的月光似轻纱披覆,愈发显得她的皮肤苍白,点点殷红如梅花印在她清丽无方的脸上。 残忍,癫狂,妖异,竟是有一种危险而惊心动魄的美。 鲜血从顺着无形的法剑滴落在地上。 林溪雪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似乎她刚刚做了一件早就想做,却一直都不敢做的事情。 她觉得此刻的念头前所未有的通达,竟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种感觉,倒也不错嘛。” 余下的四名流民被刚刚发生的一幕吓傻了,竟是忘了呼救,也忘了逃跑,只是呆呆地跪在原地。 林溪雪收起法剑,走到另一名小厮身前,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你说说,你们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还应不应该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林溪雪慢声细语的提问,但这小厮却似见了恶鬼一般,舌头都打了结。 “我......应......应该,我一定改,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啊,原来是这样,你是这样想的啊!你觉得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还应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啊!”林溪雪托着腮,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但很可惜,我不是这样想的呀!” 话音刚落,又是一颗大好头颅滚到了地上,小厮便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该不该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呢!”林溪雪向下一名小厮提问。 这小厮将前一人的下场看在眼里,哪还敢逆着林溪雪的话说,连声应道:“不应该,不应该!” “嘻!是个懂得道理的好孩子呢!和我的看法完全一致!”林溪雪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连连点头称赞。 “那么,基于我们的共识,再见啦!” 最后一名丫鬟见状,心中惴惴,还未等林溪雪发问,便指着最后一名小厮道:“是他,是他提出的主意,我只是......” “嗯?推卸责任可不是好孩子呢!”黑色的流光在虚空中一闪即逝。 她走向最后一名小厮,这小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度恐惧失去理智了,嘶吼道:“对,主意是我出的,但是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你看着就弱,凭什么一个人独享房间!” “何况你还带着个更弱的卧床不起的姐姐,杀了你,空出一间房,我们就不用挤在一起了,我错了吗?我没错!” “今天我的确是栽了,但你想让我认错?不可能!我要是不争不抢,我早就死在流民堆里了!我没错!” 林溪雪嬉笑着鼓掌,连连点头,也不知怎得,以往她很是排斥的言论,此刻听起来却是格外地顺耳。 弱肉强食,好一个弱肉强食。 既然这样,那现在我比你强,杀了你,你应当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吧。 也许,这就叫求仁得仁。 林溪雪的眼神中带着些轻蔑,就好像是看垃圾的眼神一般,她再次挥剑,结束了一切。 她深吸了一口充满了血腥气的空气,感到一股超脱般的释然。 这个世界,似乎倒也没有那么差嘛,只要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便可以惩奸除恶,杀伐果决。 毕竟,这个世界可不会有一群莫名其妙的圣母,千方百计地要求为楚良那畜生减刑,最后还真的减刑成功了。 嗯?楚良是谁来着?我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么个名字? 她试图继续搜寻脑海中和这个名字相关的记忆,但却觉得头痛欲裂。 想不起来就算了,能被我忘记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院里发生的事情该如何善后呢? 鲜血顺着青砖缝隙流遍了整个小院,就好像是给青砖做了暗红色的美缝。 她当然可以带着白晴马上离开这里,只是今日带入府中的丫鬟小厮一共有六人,这里却只有五具尸体,就剩下我一个人离奇失踪,那也太明显了。 或者也可以现在冲出去说,井里有妖怪,将余下的几人都杀了? 这似乎也不妥,毕竟只有我一个生还者的情况下,免不了要遭一番逼供,实在是麻烦得很。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几人的面皮一并剥下来,让人分辨不出失踪者究竟是谁不就行了吗? 虽不是最稳妥的方案,但绝对是最相对而言最省事的方案。 右手凌空虚握,然后猛地一揭,几颗头颅的面皮头皮便被整张撕了下来。 林溪雪将几张还在滴血的面皮团成一团,揣进怀里,回到屋里背起白晴,而后探出神识,避开府内巡夜之人,然后大大方方地从后门离开。 她一路行至城中客栈,却并未急着进去,思量再三之下,还是决定去找别的住处。 毕竟,三更半夜前来投宿,实在是太过可疑。而且更大的问题是,她身上好像没钱...... 城中或许有些空置废弃的房间? 她避开街上的打更让和巡街的衙役,一路搜寻过去,果然发现一间内饰华美却无人居住的三进小院。 而且从屋内的积灰情况来看,至少已经有几个月无人居住了。 虽不知这屋主去哪里了,但她也并未打算长期在此逗留,只待白晴苏醒,便可前往云州府。 她伸出手指虚空一挑,便将锁好的窗户打开,飘身入内,清了清灰,将白晴安顿下来。 又潜入后厨,找到燧石和火绒,一把火将几张面皮烧了个干净。 蛋白质燃烧的焦臭因为她有意的控制,并未散出去分毫。 做完了这一切,她便穿过正厅,准备回到卧房。 但她却忽然觉得,正厅主座后的墙面有些莫名的违和感。 她将神识探入墙后,竟是发现墙后码放着密密麻麻的银锭,而且从这银锭上镌刻的印记来看,是正儿八经的官银。 嚯?这倒是有点意思了,莫非这小院是某些人私相授受之地? 若是这银子得来的光明正大,又何必非要藏于墙后? 仅凭这一点便可断定,这银子就算不是脏银,来路也绝对正不了。 既然这等黑心钱被我撞到了,那我可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她移开椅子,徒手破开墙壁,掏出一颗明闪闪的银锭,心想若是白晴醒过来,便可让她将这些银子尽数收了去。 储物袋这么方便的东西,可惜我却用不了,真是遗憾。 她望向眼前的这一大堆银锭,开始默默思考要将其用作什么用途......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三毒 林溪雪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银子,不禁想到,便是其中一锭银子,只怕也够寻常的三口之家用个一年也还有不少盈余,现在竟是整齐地砌成了一面墙。 也不知怎得,她脑海中忽然回荡起那小厮在临死前的慷慨陈词。 她吞了吞口水,心底莫名升起了贪欲之火,一时间竟有些口干舌燥。 是啊,乱世之中,处处都是弱肉强食,这些蠹虫可以肆意搜刮民脂民膏,我为什么不可以? 明明我现在比这些蛀虫更强! 乱世之中,弱就是原罪,弱者就算不被我收割,迟早也会被其他人收割,那为什么不由我亲自动手呢? 是啊,亏我之前还一派陈腐的思维,明明这就是个乱世,哪还有什么仁义道德! 我对别人好,别人未必就会领情。 在岩洞内,我还给过那对母子送过窝头,可后来他们有报答过我吗? 岩洞内的奴隶用石头砸我的时候,也未见这对母子出面阻止啊? 官道上,我对那几个粮帮弟子没什么恶意,但那瘦高男子却色心上脑,欲行不轨。 没错,这个世界早就没什么仁义道德了,我一个人傻呵呵的恪守什么狗屁道德底线还有什么用? 那小厮说得没错,这世上没有对错,只看强弱。 没错,弱肉强食,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不过就是蝼蚁,没人会关心一个蝼蚁的死活。 这座城池把流民关在城外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不就是放任他们在城外自生自灭吗? 清醒点吧,在这世界上只有弱肉强食,以暴制暴! 便在这时,林溪雪忽然觉得胳膊上有点凉凉的,这凉意让她猛然惊醒过来。 “不对,不对,这不是我,这不是我真正的想法!” “这为什么不是你真正的想法?你刚刚杀那五个小厮的时候,难道不是很满足,很享受吗?” “我......” 林溪雪被这话噎住了,方才处决那五名流民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愉悦感仍然回荡在心头。 不同于措手不及杀了那瘦高粮帮弟子时的恶心和懊恼,而是一种顺应自己本心的畅快感。 “你不必否认,你骗不了我,毕竟我就是你,你也就是我。” “那是他们,他们先合伙图谋要害我,我这是......”她试图辩解,却被自己的声音无情打断。 “你这是什么,你想说你这是正当防卫?” “别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按照前世的规定,你从井里飞出来,他们给你跪下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侵害行为了。” 林溪雪一窒,她觉得自己的确无法反驳。 “你只是单纯地在享受这种掌控弱者性命的感觉,享受这种以暴制暴的快乐,不是吗?” “不,我不是,我不是......一定是你,一定是天尊干扰了我的思维,我没有想杀他们的,我没有想杀他们的......” “我早就说过了,你就是这样的人,你一直在逃避面对自己的内心,所有才有了我。” “不,你不是我,你是天尊制造的幻听,你根本不是我!” “你承认与否,于我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但也许,我可以帮你回忆起这种支配弱者性命的快感!” 幻听的声音带着些无法抗拒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便在两条街外的大户人家中,一位丈夫在对妻子施暴,或许你可以去帮助这位可怜的妻子?” 不知不觉间,法剑已经握在手中,神识已然探查到一名中年美妇捂着青紫肿胀的脸颊哭泣。 “杀了这位丈夫,就和你之前做得一样。”幻听继续蛊惑道。 “你闭嘴,你闭嘴!解决这个问题也不一定非要杀了这位丈夫,我这就去阻止他继续施暴!” “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林溪雪有些迷茫。 “这次丈夫施暴被你阻止,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让这丈夫丢了面子,往后他的手段只会更狠,更残暴。” “难不成你要在这城中,一辈子守着那美妇不成?” “就算你能一辈子守着这座城,可云州大大小小的城镇有多少?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不要再逃避你内心真实的想法了,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一劳永逸!” 林溪雪握住法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这幻听,平日迅捷的思维此刻却显得迟滞万分。 幻听似乎真的读到了她的内心想法,饶有兴致地调侃道:“你当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我,因为你就是我,我说的只不过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罢了。” 林溪雪怔在原地,她一边努力思考该如何解救那美妇,一边又思考如何反驳那幻听的话。 “还不动手吗?你自己看看,那丈夫可已经抄起凳子了,再不动手,这美妇说不定会就要被打死了呢!” 幻听说着说着,轻佻地笑了起来,仿佛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客。 “这么犹豫?不如让我提醒一下你,关于楚良的故事?” 楚良?谁是楚良,好耳熟的名字,可我不认识他,我根本不认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说自己不认识他,你不认识他为什么知道他是男的?”幻听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 楚良,这是谁,这到底是谁,我应该认识的,为什么听到这个人我心底就会有止不住地愤怒? 我想不起来,但我很想杀了这个人,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可他到底是谁? “或许,我应该进一步帮助你回忆一下这个人?” 一阵电子杂音之后,耳边又响起了一段新闻播报。 【近日受到广泛关注的眉东路抢劫致人死亡案,已于今日终审判决】 【......法院经审理查明,判决被告人楚某犯抢劫罪,且具备“抢劫致人死亡”的严重情节,但考虑被告未满十六周岁且认罪态度良好,因此综合考虑,判处楚某无期徒刑,并处罚金】 【据知情人士透露,受害者家属因不满判决结果,于法庭上情绪失控,有关部门已为受害者家属安排心理疏导】 “怎么样,熟悉这段剧情吗?” “你忘记了不要紧,但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你不想承受的,不想回忆的,从来都是像这样丢给我,不是吗?” “还记得这把水果刀吗?” 话音刚落,林溪雪手中的法剑已然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把磨得锃亮的水果刀。 “你不是说,楚良最好不要减刑吗?因为他一旦减刑出狱,无论是天涯海角,你也会杀了他。” “不是吗?” “你忘了吗?你在家里买的假人和沙袋,被你刺成什么样子了?” “劈,剁,斩......你一次次练习出刀,是为了什么?” “还需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这不就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吗......”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斩业 “我不认识什么楚良,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啊。妈还活着,根本没有什么楚良,妈一定还活着。” 林溪雪将水果刀扔在地上,瞳孔已然涣散,她紧紧捂住耳朵,着魔般地呓语。 “都是幻象,都是天尊制造的幻象,根本没有什么楚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哈,妈还活着,妈一定还活着。” 她不断地强化自己的认知,但扔在地上的水果刀闪着寒芒,杀意悄然在心中沸腾。 “以暴制暴,以暴制暴......” 林溪雪忽然又鬼使神差地捡起水果刀,口中痴痴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她无意识地用这水果刀舞起了狂剑剑招,也不知为什么,用这水果刀使出狂剑,似乎比长剑更加顺手,招式之间的衔接也更为圆融。 最重要的是,这水果刀只有单侧开刃,使出狂剑最后一式的时候,只需要将未开刃的那一侧对着自己,自己便不会受伤了。 哈哈哈哈,妙啊,太妙了,仿佛这狂剑根本就是配合这只水果刀而生的。 但她忽然感觉太阳穴一麻,手腕一个脱力竟是将水果刀甩了出去,她忽然又抱头痛哭起来。 “不对,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对,我有钱,这里有一大笔钱,我可以用钱将那美妇安顿下来,让她不必再受委屈,不用再受丈夫的打骂。” “这里有这么多钱,对,对,对!我不用杀人,我根本不用杀人,你别想扰乱我的心神,你,天尊,千方百计地想让我杀人,我不会再上当了,不会再上当......” “呵”,幻听讥笑一声,“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何不马上行动,那美妇的眼睛可是要被打瞎了。” 林溪雪神念扫过,发现幻听所言不虚,那美妇的眼角已经被击得乌青,肿的好似金鱼。 她随意从墙壁中掏出几锭银子,以指做剑,抹去镌刻的印记,草草揣入怀里,然后直接飞入那美妇家中。 一记手刀劈下便将施暴男子击晕,然后从怀中捧出白花花的银子,送到美妇身前。 “银子,给你银子,全都给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以后你就不必再受他的欺凌了,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然而美妇却并未接下银子,只是满脸惊惧地摸着墙根一步步后退。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帮你,拿了这钱,去开启你想要的生活,我没有恶意。” 林溪雪便耐心解释,便捧着银子靠近美妇。 美妇悄悄退至门前,双手悄悄伸到身后,解开了背后的门闩,然后猛地窜出去,叫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贼人,相公被她打晕了!” 林溪雪怔在原地,手中的银子哗啦啦散落一地。 她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出去喊人来救这个施暴者,为什么她不收下我的银子。 “哈哈哈......咯咯咯咯......不行了,简直是笑得我肚子疼,这也太好笑了。” 幻听笑得愈发张狂,若是这幻听能有实体,只怕现在真的要捂着肚子,笑得背过气去。 “枉你平日中心思还算细致,怎么现在到学会自欺欺人了?” “你以为这是现代社会吗?女子有钱了想去哪就去哪?她一走了之,只怕她娘家在十里八乡,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而她本人,没有丈夫的休书,私自离家那便是逃户,是流民!” “而你居然真的觉得,给她钱将她安顿下来,便万事大吉了。” “你干脆笑死我算了,哈哈哈哈哈。” “好好想想看吧,这美妇从来就没有过自己的选择,三书六聘是她娘家收的,她从嫁过来的那一刻起,便要听婆家的吩咐和安排。” “她从小到大,哪有一件事情是能够选择的?你觉得她能有什么自我意识可言?” “亏你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拿着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难道你没有想过,她根本不知道走出这宅子的大门之后该如何生活吗!” “你这么傲慢,却还问人家为什么拒绝你的好意?真正是可笑的紧。”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不就只有一种解决方案吗,一种你再熟悉不过的方案,也是你演练过无数次的方案。” “杀了这个施暴的丈夫,这样这个美妇虽然会沦为寡妇,但往后便不会再有人对她施以暴行。” “差点忘了,还有公婆,丈夫的暴行难道不是他们默认了的吗?不如一起解决了?”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就像你在家演练过无数次的那样,这就是你想对楚良做的事情,就像你刚刚解决五名小厮那样。” “这不正是你心底所期待的答案和结果。” 幻听的低语一股脑的灌入脑海,林溪雪根本没有拒绝不听的权力。 她的头脑发懵,有些呆滞地握着水果刀,看了看躺在脚边的施暴者。 她仍然认为这幻听是天尊制造的,用于干扰她思维的存在,可她却觉得这次事件中,这幻听的分析没什么错误,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 在这等乱世之中,这美妇根本没有自己的选择,从她嫁入这施暴者家中的那一刻起,她就无法想象要如何在宅子外的世界生活。 说是规训也好,说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罢,但总之,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一辈子被禁锢在这宅子之中了。 既然这美妇没法离开宅子,那将宅子内所有的潜在施暴者全部结果了,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 对,没错,如果通过寻常手段无法解决,那么动用非常手段也无可厚非嘛。 她的念头再一次通达起来,心中种种纠结苦闷如潮水般纷纷褪去。 林溪雪陶然的眯缝起眼睛,将水果刀轻轻抛起,然后在其下落过程中,反手皆刀握住。 俯下身子,伸出玉笋般纤细的手指捂住了施暴者的口鼻,然后在他脖子上一抹,精准地切开了他的气管。 这过程甚至没流出多少血。 昏迷的施暴者忽然惊醒,四肢剧烈地抽搐起来,发出“呵——呵——”的抽气声。 林溪雪四指握刀,唯独将食指树在嘴边,含笑做了个噤声的表情,掩住他口鼻的手却是加大了力度,将他死死地按在地面上。 没多久,施暴者便翻了白眼,一动不动了。 这时,美妇才慌乱得带着两位老翁、老妪赶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人证 老翁老妪都只合着里衣,头发皆已花白。 “时晋,你怎么了时晋?”老妪见到施暴者躺在地上,一把扑在他身上,掏出手绢哭天抢地。 林溪雪并未阻止,只是从容地在一旁的铜盆中洗了洗手,问道:“两位老人家,我有一事不明,需要向二位请教一番。” 老翁退至美妇身后,叮嘱道:“息妇,我去报官,你且盯紧了这凶徒!” 说罢,转身便跑。 林溪雪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往回一扯,才跑出两步的老翁便瞬间倒飞回来,将屋内的圆桌撞得四分五裂。 “老人家,别着急,我会给你们留下充足的报官时间,只是还请两位先回答我的问题。” 老翁被撞的七荤八素,一个劲地乱叫道:“妖怪,妖怪啊,有妖怪啊!” 林溪雪无视了老翁的哭号,问道:“关于你们的儿子对妻子施暴一事,两位可有什么见解吗?” “她那是活该!”老妪愤怒地跺了跺手中的拐杖,“女子入门自当守三从四德,这丫头偏偏不守妇言,整日摇唇鼓舌,聒噪的紧,自然要上上规矩!” “哦?”林溪雪来了兴致,眯起的眼角像狐狸般挑起,向那美妇追问道:“你都说说,自己如何摇唇鼓舌了?” “夫君他......他前些日子去了风月之地,我心中有怨,今日便提了几句......”美妇边说着,还边往老妪那边看,似乎对这老妪很是畏惧。 “去了又如何,本就是云州府允许的产业,轮得到你在这嚼舌头?依我看,我儿子就是你勾结这妖精害死的吧!”老妪举起拐杖便打。 林溪雪一个闪身到了老妪身后,抓住了她手中的拐杖,贴近她的耳朵说道:“同为女子,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她本想解释一番自己为什么会失望,但想想就算解释了什么叫风月之地的女子是作为被审美对象的物化,只怕这老妪也完全听不明白。 就算听明白了,只怕也不会认同。 这世道就是这样,女子打从出生便被规训教化。 即便是一部分女子接触了新的观点,只怕也不会认可;即便认可,只怕也没有勇气去实践;即便实践,最终只怕也会在这大氛围的压力下,被彻底摧垮。 所以,与其说林溪雪对这美妇和老妪很失望,倒不如说她对这世道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那小厮和幻听说的不错,在这弱肉强食的乱世之中,想要解决问题,最直接的办法还是以暴制暴,以杀止杀。 至于说要不要杀这老妪,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 只管生,不管教,这样看来,其实这名叫时晋的施暴者之所以成了这样一个人渣,这老翁和老妪根本就是第一责任人。 前世不也有句话总结得很到位么,叫每一个熊孩子背后,一定有一对熊家长,现在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想到此处,她内心再无半点负担,手指稍一发力,便将老妪的颈骨彻底捏碎。 她松开手,老妪的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熟悉的畅快感再度涌上心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在笑? 但她随即释然,自己当然该笑,施暴者已经死了,现在没有对施暴者进行良好教育的责任人也已经死了。 我当然该感到畅快,畅快的时候不就该笑吗? 对啊,我前世可真是糊涂了,我单单想到等楚良减刑出狱,怎么就没想到清算一下把他养成这样的父母呢? 她这念头刚起,立刻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哪来的什么楚良,楚良和那所谓的新闻播报,全都是天尊想要干扰我的思维而虚构出来的事情。 虽然我因为心脏病穿越了,但妈可还好好活着呢。 她将这突然产生的小小杂念从心中驱散,欣欣然望向了躺在碎木堆里的老翁。 林溪雪本想把这老翁老妪一并结果,不过一想到,若是这老翁也死了,那这美妇的证言可就成了孤证了,官家未必会相信。 不如留着这老翁,做个人证也是好的。 “老人家,现在可以去报官啦。”她轻柔地托起老翁的手掌。 “官家问起,是谁杀了你的儿子和妻子,你要如何回答呢?” 她的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引导幼儿园的小朋友回答问题,但不知怎的,却透着说不出的彻骨寒意。 “妖怪,是妖怪,是恶鬼!” “没错,那么这只妖怪长什么样子呢?” “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呃啊啊啊啊啊啊!” 未等他说完,林溪雪便“咔吧”一声掰折了他的食指。 “老人家,再想想,这妖怪长什么样?你还有九次机会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全身黑毛的怪物,我看不清长相!” “嗯,不错,现在你们两个可以去报官啦,不过你最好不要乱说,毕竟官家未必能一辈子护你周全。” 林溪雪甩开老翁的手,望了望门口傻站着的美妇。 她本想再问美妇几个问题,但想想又觉得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即便问了也显得无趣。 在笼子里关得久了,便会觉得笼子便是整个世界,她是没有勇气去接触,甚至去想象外面的世界的。 她只是摇了摇头,有些同情地望了美妇金鱼似的右眼。 她遁入院外的黑暗中,微微绕了些远路,这才潜回先前藏匿的小院。 她并未打算逃跑,毕竟她相信这老翁和美妇,经过刚刚的警告之后,绝对不敢乱说话。 况且,即便他们真的乱说话了,自己有神识加持,避开官兵巡查实在是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当然,林溪雪自然还是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她从库房内腾出一个铁箍木箱,将墙里的银子都抹除了印记,整齐地码放在箱子内,如果官兵真开始大范围搜查,自己直接带着箱子跑路便是。 带着箱子回到卧房内,林溪雪再次查探白晴的状态,发现她恢复的已是越来越好。 体温完全正常,呼吸也平稳了不少,只怕不日便可苏醒。 她翘起二郎腿,坐在木箱上,想到屁股下面满满当当的银子,又揪起身上沾满了血渍的麻布衫。 嗯......也的确该为自己置办件新衣裳了。 她正如此想着,却听到街道之上突兀的鸣锣几声,随即便是一段刺耳的唢呐旋律奏响。 林溪雪不由得纳闷,谁家这是有病不成,大半夜的敲锣打鼓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面具 林溪雪听得屋外喧闹,心中不由得又烦躁起来。 她放出神识,一路顺着唢呐声寻去,看到了那正在街上行进的长龙般的队伍。 浩浩汤汤,济济不可知其人数。 队伍中人不论男女,皆身着白衣,化着极为夸张的妆容。 脸上的粉厚重得好似掉进了面粉袋,腮红自两颊一路打到耳后。嘴唇涂得不是胭脂,反倒像刚刚偷吃了碳棒,黑黢黢一片。 队伍首端乃是一对童男童女分列左右,男女各持一块方形牌匾,但牌匾却好像被黑色的油漆泼过,看不清字迹。 牌匾后是前后左右四方各一名把棺之人,把棺人头戴一副怪异面具,面具的嘴在哭,但眼睛却在笑,鼻子微微皱起,又像是有些愠怒。 就好像是把带着不同表情的五官,粗暴地堆砌拼接在了一起,制造出了这完全不像是人类该有的表情。 四名把棺人协力,抬着一口巨大的棺椁,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其后紧跟着一名踩高跷之人,只是这高跷并非寻常寸余高的长度,而是高逾十尺。 更为夸张的是,即便这高跷已经到了如此高度,但踩高跷之人的袖子却一直拖到了地面上,偶有夜风吹过便可看到两只大袖在猎猎翻飞。 踩高跷之人一步横跨数尺,为了配合队伍的行进速度,所以行走速度极慢,每走一步便要三摇三抖。 踩高跷林溪雪也并非头一次见,但却觉得这次的踩高跷之人,浑身上下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而且这唢呐吹得震天响,周围住户竟是无一人出来叫骂,实在是怪异的紧。 她察觉到了这队伍的诡异之处,自然不愿意多生事端,这唢呐声虽然吵得她心烦,却也只能充耳不闻了。 她正要收回神识,这踩高跷之人却突然歪过头来,和她的神识对视在一起。 这感觉非常怪异,明明神识没有实体,自然谈不上什么对视,但林溪雪就是很确定,两人对视在一起了。 接着,整个队伍全都停下了行进,唢呐声锣鼓声也都戛然而止,全都歪过头同她对视。 林溪雪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心中暗道不妙。 她望向街道上那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眶,只觉得毛骨悚然,连忙将神识收了回来。 她祭出玉册,抽出法剑,戒备起来,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战还是该逃。 若是要逃,自己需得带着这么大一箱银子和白晴,只怕飞不出多远便要流鼻血。 敌方底细尚不明确,也不知追击速度快不快,倘若到时候自己力竭流了鼻血,但还没跑掉,让这怪兮兮队伍追上来岂不是彻底完蛋了。 与其到时候陷入被动,不如此刻先下手为强。 虽然那一双双空洞无物的眼眶让她很是不适,可一想到此,她也只得强压着恐惧,跃出窗户,直奔那怪异队伍而去。 然而,当她赶到此处时,却发现街道上空无一人,哪有半分唢呐和队伍的影子。 街道上虽空无一物,但林溪雪却觉得似有阴风呼啸,她的手上竟是莫名地起了些鸡皮疙瘩。 林溪雪杏眼微瞑,心思急转。 方才自己是用神识探过来,才看到这诡异的队伍,而此刻是用肉眼探查。 难不成这些东西用寻常手段是看不到的,只能用神识探查? 她紧紧的握住法剑,深吸一口气,而后再度放出神识,正看到那对童男童女正贴在自己脸上,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看。 “我......” 林溪雪被吓得险些爆了粗口,挥剑便刺,但法剑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童男童女的身体,仿佛这些东西并没有实体。 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希?夷? 可这也不对,若这些东西和本主老爷一样,都是人死之后的产物,为什么本主老爷需要大巫祝才能显化世间,这些东西却好像可以独立在世间行走活动? 问题越积越多,她此前遗留下的问题还一个都没解决,眼下便涌现出新的困惑,这个世界实在是捉摸不透。 然而法剑虽未斩到实体,但这童男童女的虚影却似乎更透明了几分。 整个队伍似乎都被这一剑吓到了,纷纷调转方向,像城北逃窜而去。 队伍中抬棺材的把棺,因为扛着重物,所以跑得尤其着急。 其中一位把棺,不慎将面具落在地上,却也是顾不得捡起,飞也似的消失在她神识的探查范围内。 林溪雪看着那只掉在地上的面具,心中困惑更浓。 刚刚法剑直接穿过了童男童女的身体,她本以为这些事物都是没有形体的。可若这些东西没有形体,为什么这面具可以掉在地上的? 要知道她身上的黑色羽衣,可是能够直接穿过地面的。 似乎除了她的黑色羽衣之外,这世上还有其他事物的状态也介于虚实之间? 可为什么这面具掉在地上便由虚转实了?这两者之间的转化规律究竟是什么?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决定先试试看能不能将面具捡起来。 一种细腻柔韧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面具,似乎是用某种皮制成的。 嘶,该不会是人皮吧...... “你自己刚刚才扯下了那五个流民的面皮,现在见到张人皮做的面具反倒开始害怕了?”幻听适时的出现并挖苦。 “......” 林溪雪无视了幻听,将面具反复放在手中搓捻了一番,觉得这面具的确有可能是用人皮制成的,便练人皮肤表面的毛孔都还原的仔仔细细。 然而她研究了半天,除了材质特殊,其余功能也并未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这面具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怕是要亲自带上才能分晓。 但林溪雪可不会鲁莽到现在马上戴在自己脸上,这面具来历颇为不祥,至少也得先找个人试戴一番,若是确实没什么危险,那自己再使用也不迟。 林溪雪收起面具,又向城北望去。 刚刚这队伍整齐划一地向城北逃去,这又是为何? 难不成在城北之中还另有什么怪异? 林溪雪有些头疼,前身记忆显示,她从小到大,无论是拜佛求愿,还是清明祭祖,从没遇到过什么诡异之事。 怎么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却觉得这世上到处都是诡异? 本以为相对安全些的城镇内,竟然也有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这和前身的记忆是矛盾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溪雪正试图理顺各种信息之间的矛盾,但不远处却又传来了惊叫,听声音方向,正是之前的许府......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前路 林溪雪听到这许府内传来的惊叫声,这才猛然意识到,原来这诡异的抬棺队伍出现的街道离许府这么近? 不过,她也并未将许府内发出的惊叫放在眼里。 毕竟夜间府内巡逻之人,发现下人居所中突然多了五具无头尸体,换了谁都得惊叫。 既然许府内的尸体已然被发现,林溪雪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比较好。 不过,回到藏身的小院之前,林溪雪还有件事情要做。 她身上的衣物已经愈发显小了,原本长短差不多合适的麻裤已然变成了七分裤。 她现在可以确定这不是错觉了,自己的身体绝对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生长。 原本十二三岁的身体,此刻绝对得有十五六岁了。 衣裳太小不说,还沾满了鲜血,根本没法穿出门,必须做件新衣服了。 她趁着此刻还是夜色,潜入布庄,每样布匹绫罗都裁走了数尺,然后将两锭银子拍在了桌上。 为什么要每样布匹都裁走数尺呢? 倒不是林溪雪真的要做这么多套衣物,只是单纯地因为出于本能的反侦察意识。 若是只拿一种布,到时候账房一核,便可知道丢失的布匹种类。 到时候官府追查之下,自己恰好穿着对应布匹做的衣物,登时便要露馅。 而将每一样布匹都裁走,自己到时候单单使用其中的四五种,余下的尽数烧个干净,这样证据便完全没了指向性,根本无从追查。 只是,林溪雪此时虽能将个中道理说出来,但她当时去取布的时候,却像是跳过了思考的流程,直接得出了要将每种布都取走一部分的结论。 反侦察意识仿佛作为本能,直接越过了她的理性思维,发挥了作用。 我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反侦察意识? 林溪雪有些纳闷,前世我又没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又没人要来抓我,反哪门子的侦察啊? 不过算了,前世是前世,眼下在这乱世之中,多点谨慎总不会有错,就别纠结这反侦察意识是怎么来的了。 她取好了布匹,又将剪刀,竹尺、针线一并顺走,想了想这毕竟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事,拿走之后,人家免不了几天无法开工,于是又放下两锭银子,这才潜回藏身的院落之中。 林溪雪腾出一张方桌,展开各式布料,合计起要做什么样式的衣服。 她拽了拽发间系着的玄青色发带,然而发带纹丝不动,好似和头发长在一起了似的。 摘也摘不下来,合着还把发型和发带颜色给我定死了...... 林溪雪有些无语。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依着发型选定合适的形制了。 她此刻空间想象能力何其强大,眨眼间便想好了该做什么形制的衣物。 上身还是选择交领短襦,内搭就用白色,外衬便用垂坠感强些的雪蓝色料子。 下身或许可以用更深些的浅紫色做破裙,破数尽量多些,这样便不怕出剑跨步时,迈不开腿。 构思完成,立刻开工。 前身本是大家闺秀,女工刺绣之法自然精熟,此刻有神识加持,裁剪行针之时更是游刃有余。 只不到两个时辰便做好了三套完全一样的衣物,余下的布料还顺带纳了两双绣鞋,一只包袱。 之所以要做三套,是因为一套穿,两套备用,毕竟现在她的衣服,随时都有沾血的风险。 她找来大木桶,美美的泡了个澡,换上了新衣服,然后像个小守财奴一样坐回了装有银子的木箱上。 终于,穿越之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总算可以稍微休息一会了。 夜晚终于有了它该有的样子,就连幻听也很识趣地没有出来喧嚷。 说是宁静也好,说是死寂也罢,总之林溪雪很享受这安静的氛围。 从前世起,她就是个很喜欢安静的人,身边也几乎没什么朋友,关系特别亲密的也就只有从小玩到大的纪婉芸一人了吧。 周围人都说这是早慧有主见,但其实我知道他们真正想表达的不过是——孤僻不合群。 好在我心里真正挂念的也就是妈和婉芸两个人,天尊只能来来回回用这两个人干扰我。 第一次是让我误以为我亲手打死了妈,第二次是想让我误以为妈被歹徒打死了,申到名校是我的臆想。 可惜同样的策略用的越多,效果越差,就像这一次,我就完全没有受到天尊的任何干扰。 如果下一次还用相同的伎俩,我的认知只会更加坚定。 也不知道妈和婉芸过得还好吗? 她望向白晴略带笑意的睡颜,心中忽然有些羡慕。 受这么重的伤,肯定疼得要死,这种情况下却还能笑得出来,怕不是梦里和她那师兄相见来着。 她想起白晴当日手持双剑,剑光如流云般舞动,是何等风华。能让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儿魂牵梦萦的师兄,想来亦是万分出众之人吧。 但她又摇头轻笑,纪婉芸也很优秀啊,可惜是个天生的吸渣体质,白晴的这师兄未必就是什么卓异之人。 林溪雪张开五指,对着窗外的月光。 从陵湖村离开,到现在顶多也就过了两天半,但自己的身体居然长大了这么多,手指比起刚穿越之时至少长了一厘米。 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这绝对和自己大量使用玉册和法剑有关系。 甚至于可以做出进一步的猜想,现在之所以会表现为身体的成长,是因为原本这具身体的年龄就不大。 但如果从更加宽广的角度来看,这种成长其实可以视为一种衰老。 或者可以更一步的猜想,也许这是所谓阳寿的流失?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玉册和法剑,往后还是能不用便不用为妙。 毕竟,就算我的阳寿是九十岁,但再按照这个频率使用下去,估计也只能再活个七十来天了。 但若是不用这玉册和法剑,今后要如何自保呢? 若连自保都成问题,自己还立誓要杀了天尊这怪物,那便真成了一个十足的笑话了。 白晴所修习的法门和自己认知中的仙门正道是最相似的,但这方世界毕竟不能以常理揣度,也不知她所修的法门需不需要付出阳寿之类的代价。 若是没有类似的代价,那么若能弄到一份青屿山的修行法门便是再好不过了。 而在得到这青屿山的修行法门前,或许我应该先寻些凡俗利器,尽量减少法剑的出鞘频率。 “哐哐哐......”一阵急促的铜锣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大家快跑啊,行尸,有无头行尸......”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行尸 一众街坊听到这铜锣声,无不从睡梦中惊醒,从门缝向外溜了一眼,登时被惊得魂飞天外。 一时间哪还顾得上跑,只将门闩紧扣,再找些破旧的木桌木椅将院门死死地抵住。 而后回屋又将房门从内扣紧,蒙上被子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溪雪也是皱了皱眉,只觉得今晚发生的怪事实在是不少,本以为终于能放松一段时间,没想到又出了问题。 她这次没敢再探出神识,她害怕又看到什么怪东西,更怕被怪东西发现,于是只是将窗户撑开一条小缝,远远望向街口。 只见街口处,还真有一具无头尸体肚皮向上,四肢反扣,蹒跚着向前爬行。 或许是因为没了视野,所以这行尸每爬行一步,都要伸出手四下摸索一番,爬行的速度也不快。 然而真正让林溪雪心中有些发毛的是,这具行尸赫然正是她不久前杀死的小厮之一。 嘶......怎得会突然化为行尸的? 难不成是和法剑有关?莫非死于法剑之下的人,会发生某些难以言说的异变不成? 如果被死于法剑之人不会直接死去,而是会化为这种行尸,那宏衍子也是被我用法剑搅碎了心脏。 那岂不是说宏衍子有可能没有完全死去,而是有可能化为行尸? 她的心猛跳了一下,她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这行尸和法剑究竟有没有关联。 此时此刻她虽然不想再动用神识,但是为了搞清楚法剑和行尸是否真的有关,她只得放出神识取查探先前被她杀死的施暴者和老妪。 毕竟这施暴者是被法剑幻化出的水果刀杀死的,而老妪是被她捏断脖子毙命的。 倘若这行尸异变真和法剑有关,那么她看到的结果应该是,施暴者的尸身发生异变,而老妪并未异变。 如若两人都发生了异变,那就说明这行尸大概率和法剑没什么关系。 神念刚一探入,她便看到之前的施暴者和老妪的尸身都被粗绳反绑在了条凳之上,翻着白眼,挣扎个不停。 施暴者被割开的气管,此刻被针线草草地缝合在一起,这施暴者每挣扎一次,气管便开合一次。 然而见到这一幕,林溪雪却松了口气,既然两人都发生了异变,就说明行尸的出现和法剑应当没什么关联。 也许是另有其他不可知的诡异,引发了这次城内的行尸异变。 会不会和放出那在街道上行进的诡异抬棺队伍有所关联呢? 林溪雪只是这样一想,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也无法做出进一步有效的推断。 不过,眼下两人都已经变为行尸,但屋内的美妇和老翁似乎并未前去报官,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条凳上的两人,眼神惊惧中又带着些担忧。 “爹,你看夫君他这是......刚刚院外有人喊有行尸,我们要不要......” 老翁扬起巴掌便抽向那美妇的脸,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将手收了回来,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腿上。 林溪雪看到这一幕,眼角兴奋的大睁着,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果然还得是以暴制暴,果然经过我的一番整治,这老翁本想动手,但却忽然想到了后果,所以立刻收手了。” 妙,实在是太妙了。 我之前可真是糊涂了,这么高效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到底在抗拒什么? 然而她这种发自心底的愉悦感并未持续多久,美妇和老翁之间很快发生了一场让她血压拉满的对话。 老翁捶胸顿足道:“都怪你这不争气的肚子,我们家将你娶回来数年,你也未能为家中添丁,要你还有什么用!” 美妇马上取来茶壶,倒水敬茶,低声下气地认错:“爹,你先消消气,是我没用......” 老翁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又将茶杯重重地拍在柜子上,叹了口气道:“别急着报官,你今晚先看看时晋这孩子还能不能人事。” “若他现在的状态还能人事,便不急着报官,总得将香火传承下去。” 美妇先是有些惊愕,随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道:“爹,我明白了......” 林溪雪突然掩面狂笑起来,她突然搞不懂到底是这个世道疯了,还是她自己疯了。 这老翁居然让这美妇,和一具行尸......做那种事情??? 然后这美妇本人居然还同意了? 林溪雪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因为气过头所以想笑,还是因为她觉得这个世界过于荒诞,荒诞到让人忍不住发笑。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就是非常想笑,她仰着脖子颠笑起来,癫狂中还带了几分痴意。 没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没救了,全都没救了。 “怎么就说没救了呢?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便是。” “如果问题还没解决,就说你还不够狠,你现在去将那行尸大卸八块,问题不就自然而然地解决了?” 幻听适时出现,再次蛊惑她动手。 没错,只要我将那行尸斩了,问题自然而然便解决了。 林溪雪再次抽出法剑。 只是,她这次忽然轻笑了一声,反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为这么一只无可救药的蝼蚁,宁可折损阳寿也要出手呢?” “既然你说你就是我,那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吗?” “一个无可救药的世道,一群无可救药的人,是了,我不就不该关心他们过得如何,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林溪雪收回神识,虚握的手指松开,法剑重新隐没于虚空。 我现在之所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因为我想斩了天尊这个怪物,仅此而已。 旁人的苦难,与我有什么相干呢? 嗯,差点又被幻听带着跑偏了,还好及时反应过来了。 她歪着头,轻蔑地笑了两声,然后倚在窗边,饶有趣味地看着那爬行的无头行尸。 这行尸虽然看着吓人,可她此刻却毫已是全然无惧,就这行尸慢吞吞的爬行速度,还没有自己走路的速度快,有什么可怕的。 何况这行尸力气也不大,一根粗些的麻绳都可以捆住,能不能砸开院门都是两说的事情,这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再者说,既然有更夫敲锣预警,说明官家已然知悉这件事情,只怕没多久便要派差人前来善后。 自己只需要坐在窗边静观其变即可。 不过,让林溪雪略感疑惑的是,这行尸本该在许府的下人居所中,怎会莫名其妙的的跑上了街? 莫非这行尸还会翻墙不成......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停灵司 林溪雪托着腮,看着行尸在街巷中扭动了半天,也没挪出多远。 走路都走不明白,要说翻墙,那显然就更不可能了。 她马上明白过来,既然这行尸不会翻墙,那它出现在这里,恐怕只有一种可能。 无非是那许府以邻为壑,将这行尸堂而皇之的扔到了大街上。 毕竟许府老爷子大寿在即,府内怎么能允许出现这种变故呢? 想想倒也十分合理。 不再顾虑旁人的事情,还真是省事,她可以用一种完全的旁观者的姿态去静观默查,整个人的心态也平和多了。 片刻后,一队带刀提灯的差人奔袭而来,封锁了街巷前后,然后步步逼近,将这行尸围在一角,扯起锁链,将行尸捆得动弹不得。 差人身后还跟着一官两吏。 林溪雪只看了这官人的官服便一眼认出,此人乃是云州府下设的停灵司的官员。 这两位小吏,倒也好猜,看着装打扮和手中的家伙事,想来一名是二皮匠,另一名则是赶尸人。 停灵司顾名思义,便是云州府设立的专门负责敛尸停灵的机构。 二皮匠则是专门负责敛尸缝尸的行当,这个世界的人不同于前世能接受火葬,讲究一个死后留全尸。 所以下葬之前,若尸身缺损,便要二皮匠缝好收敛好,还以全尸。 赶尸人则是因为这个世界下葬时,除了要求尸体完整,最好还要落叶归根,将死者送返原籍,才好下葬。 前身家中自然也有过白事,所以得到了前身记忆的林溪雪,对这些行当自然不会陌生。 这些颇为繁复的下葬前的忌讳,在当时的前身眼里,也就是很寻常的风俗而已。 但林溪雪现在已然发现这方世界的诸多诡异,再看这些风俗忌讳,愈发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一些特殊的原因。 林溪雪看到那二皮匠面露为难之色,将嘴贴近那停灵司官员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然而他声音虽然很小,距离林溪雪也非常远,但神识锁定之下,林溪雪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大人,我就是个缝尸的,但这不是尸体,是行尸,显然是城隍老爷不肯收他的灵,您看我这......” 这二皮匠说到最后,几乎都出了哭腔。 “混账东西,难道老爷我没长眼睛,我不知道这是行尸吗?”这停灵司的官员压低了声音斥责道。 “就因为是行尸,所以留在城中必有灾殃,我叫这十数名差人将它捆起来按住,你趁他动弹不得,将他的头缝回去便是了!” “然后你!”他指了指赶尸匠,“趁着天亮前,选最硬的棺椁,把棺材板给我钉死了,然后将这行尸给我送出城。” 那赶尸匠自然也是一脸无辜,困惑道:“可大人,这人原籍不明,我要送去哪里呢?” “蠢货,两个蠢货,你只要送出城去,谁管你送去哪,随便找个乱葬岗埋了都行,天亮前这行尸在哪里都可以,唯独不能在这信梁城,懂了吗?” 赶尸匠和二皮匠面面相觑,犹豫再三还是拱手道:“大人,我们这本就是捞偏门的行当,您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一定要守规矩......” 停灵司官员面色阴晴不定,牙齿咬的“喀喀”响,甩了甩袖子。 “三十两,你们两个每人三十两!要做就做,不做就滚蛋!” 听到这么多赏钱,这二皮匠登时喜笑颜开,谄媚道:“谢大人赏!” 但那赶尸匠却仍是紧张地搓着手,颤巍巍的回道:“大人,三十两是很多,可我也得有命回来拿赏钱才行啊!” “蠢材,让你用最硬的棺材,懂不懂什么叫最硬的!钉子钉死,然后用铁箍束起来,多束几匝,还能有问题不成?” 见那赶尸匠仍在犹豫,停灵司官员终于失去了耐心,挥了挥手道:“滚滚滚,我去叫别人来!” “大人,我去,我去!” 这一遭驱赶,这赶尸匠便马上下定了决心,这一票若是做成,可保他三年衣食无忧。 二皮匠见赶尸匠答应下来,立刻低声下气的跟这停灵司官员商量:“大人,你看这缝尸,也得先找到他原本的头不是?” “无须多虑,本官已查明这五具行尸的头颅去向,稍后便可将这其头颅送来。”停灵司官员说话时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 然而在一旁看热闹的林溪雪却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将要向一个出乎预料的方向展开了。 要说为什么...... 因为她临走前将这五人的面皮头皮全都扯了下来,那还能分清谁是谁。 若是缝错了头,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溪雪继续观察局势的变化,果不其然,盏茶的功夫便有差人骑着快马,手中提着五只沾血的球形包裹赶到。 二皮匠从马下接过包裹,打开一看,只觉得眼前一黑。 “大人......这,这......这我怎么分得清楚呢?” 停灵司官员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头脑也有些发懵,他在这位置上干了七八年,这场面还真是头一次见。 他又咬了咬牙,伸出五指,道:“五十两,一个一个试,总有一个是对的吧!” 二皮匠跪了下来,磕头如捣,凄声求饶道:“大人您仁厚,这活您别说给我五十两,便是五百两,五千两我也做不了。您还是请三元观的仙长来做法会吧。” 停灵司官员闻言一窒,眼仁溜溜一转,心中忽生一计。 他抓起身旁一名差人的领口道:“你马上去城门口召集五个流民,要求会简单的针线活即可,就说能来的一律赏一顿饱饭!快去!” 接着又找来另一名差人吩咐道:“你,一刻钟之内,不管从哪里,找来足够的吃食,等会务必要让进城的流民吃饱。” “还有你,等会流民吃饱了之后,不要一次性全部带过来,要一个一个的带过来,免得其他人发现异样,不敢来了,知道了吗?” “属下明白!”这差人领了命令,立马向城门口赶去。 片刻后,第一位流民便带来了。 那二皮匠看向流民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些不忍,但他强压着不让自己说话。 如果等会这些流民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不敢上,就只能让他上了,到时候死的可就是他了。 第一位流民看到血淋淋的脑袋和诡异地在地上蠕动的无头行尸,自然是万分抗拒。 然而当官差的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之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得选。 只得捧起一颗没有面皮,肌肉组织裸露在外的头颅向那行尸走去......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接头 林溪雪透过窗户缝,全神贯注地瞄着现场。 她也很想知道,如果缝错了头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行尸已经被锁链牢牢拴住,压在地上,分毫动弹不得,看上去倒也没什么威胁。 那流民被刀架着,僵着脖子一点点向行尸挪去,拾起地上的粗棉线,用粗糙的针脚将头和身体接上。 绕着脖子走了一圈线,但却因为针法太粗糙,并没有接紧,所以又来来回回加固了几圈。 见确实缝紧了,这才转过身来,跪在地上蹭了几步,对着停灵司官差连连作揖叩拜道:“老爷,我已经按你的吩咐缝好了,您放我走吧!” 停灵司官员皱了皱眉,看到那行尸的确安静下来,未起什么异变,喃喃道:“难道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一次就蒙对了?” 林溪雪见到这一幕也有些惊讶,不禁感叹这流民的运气倒还真是不错,这五颗头颅便是让她来区分,只怕也是分不清楚了,结果还真就被这流民一次撞上了。 然而她却是摇了摇头,望向这流民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同情。 毕竟,虽然他运气好一次就蒙对了,但今天恐怕仍然得死在这里。 这停灵司想方设法地想要掩盖消息,怎么可能放任这知情的流民活着离开。 林溪雪继续观望,想验证一番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果不其然,这停灵司官员略一沉吟便道:“放你走自然是可以,只是旁人若是问起你今夜去了哪里,你又当作何说法?” 这停灵司官员说话间扬眉睥睨,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意味。 “回大人话,小人今晚是帮忙扛了些重物大件,大人赏了我一顿饱饭。” “那这给行尸缝头一事?” “大人英明,小人只是帮忙抬了些桌椅厢床,不知您说的行尸是?”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去吧!”他拂了拂袖,示意流民离去。 流民爬起身来,转过身,双手紧扣在肚脐上方,双手的大拇指相互拨弄,畏缩着一步步往前走。 停灵司官员皱着眉头,迟疑了片刻,招了招手,身边的差人便抽出腰间横刀双手奉上。 他接过刀,三两步追上流民,然后一剑从后心刺入,前胸穿出。 这流民的心肺皆被这一刀贯穿,连惨叫都发不出便瘫软在地上,身体抖了几抖,动也不动了。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一扔,正好盖在那流民的头上。 “把这流民身上的伤口缝好,等会儿和那行尸一起送出城去。”他有些不耐烦的对身后的二皮匠和赶尸匠吩咐道。 紧接着,他又问身旁的差人:“那个散布流言,扰乱民心的更夫可抓到了?” “回大人,已经擒获。” “好,明日移交府衙,按律处置。” “是!” “还有,这附近的住户记得打点好,明日一早,我不希望这信梁城内传出任何不该出现的流言蜚语。” “属下明白。” “你们几人,留下负责协助两位小吏缝尸赶尸,其余人,跟我一同去处置余下的四具尸体。” “是!” 安排好了后续事宜,这停灵司官员便翻身上马,赶往其他事发地点。 缝尸人和赶尸人也在差人的帮助下快速行动了起来,将流民的尸首和行尸全都搬上板车运走。 现场仅仅留下数名差人清理血迹,打点住户。 其实说是打点住户,也不过是挨家挨户地敲门警告一番。 毕竟这城中住户不同于流民,孤家寡人,无所挂牵。 住户们一个个都是拖家带口的,只需稍稍警示,便没有人会主动给自己的生活找不自在。 大家都会默契地对今晚的事情守口如瓶的。 一路敲至林溪雪藏身的院门,其中一名差人叫了半天门,林溪雪自然也不会开门。 那差人似是来了火气,竟是开始踹门。 一旁的同僚见状,连忙劝阻道:“新来的你活腻了不成?这院子是严大人的私宅,别砸了!” “严大人平日都住自己的官邸,这处院里平日都是没人的,不必再敲了!” “竟是如此!既是严大人的府邸,何不直接在门口标明?” “真是蠢材,严大人自有他的道理。” 那新人听到同僚这般斥责,用袖子将门上的脚印擦得干干净净,悻悻离去。 林溪雪默默将这“严大人”三个字记在心底,原来这肆意搜刮民脂民膏之人姓严。 几位差人将现场打点妥当,很快便也离开了街道。 短暂夜晚中一幕小小的插曲,似乎就这样安然落幕。 寂静的街道上,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但是,这停灵司官员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两条街外的住户家中,还有两具被控制在条凳上的行尸。 若是再过几天,这两具行尸不慎被放了出来,再诱发一些怪异事件,不这停灵司官员会作何感想。 一想到这里,林溪雪便暗暗发笑。 不过,这幕插曲中,唯一让林溪雪有些意外的是那流民一次就蒙对了头颅,以至于她没能看到缝错了会发生什么。 要不要去其他的行尸的发现地去看看呢? 她稍作思量便决定——还是不去了。 虽然她的确很想知道,如果把头缝错了会发生什么,那二皮匠又为何会对缝错头这么忌讳。 但毕竟她也只是好奇,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还不足以让她冒着大风险去现场查探。 眼下白晴清醒在即,的确没必要再横生事端。 还是先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法剑和玉册都需要消耗阳寿,往后不能再用得这么频繁了。想要继续使用,只怕是得先找到能够延长寿命的天材地宝才行。 在此之前得先有个替代法剑防身的家伙事才行。 不过说起家伙事,方才那些差人腰间佩戴的唐制横刀,虽说仅仅是制式武器,但别说还真的挺有感觉的。 要不,在找到能够延寿的方法之前,先打把横刀使使? 不对,不是一把,应该打很多把才对,那狂剑剑招戾气太重,这种凡铁顶不住那般剧烈的挥砍,崩刃只怕是家常便饭。 反正现在不缺钱,多打几把换着用便是,也不心疼。 不过眼下除了除了操心这家伙事之外,刚刚那番接头小插曲,还让她还听到了很多值得分析的内容。 其中最让他在意的内容便是,方才那二皮匠提到的两个词——城隍老爷和三元观......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铁匠 林溪雪提起左脚,轻踏在木箱之上,双手搂住膝头,有些慵懒地将头侧枕在膝盖上。 一双含水的杏眼原本该让人觉得温柔,但若再加上那似有若无的戏谑微笑一起看,却平添了几分妖冶和疯狂。 她开始回忆那二皮匠说的话。 二皮匠说,这尸体之所以会成为行尸,是因为城隍老爷不收这人的灵。 城隍老爷她并不陌生,不但这个世界有,前世各地也都有城隍庙。 传说中,城隍老爷可司掌一地的幽冥之事。 问题就在于,为什么今晚她杀的几个人的灵,都没有被城隍老爷收走,以至于纷纷化作行尸? 嘶......林溪雪不禁想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可能性。 仔细想想,那诡异的抬棺队伍,前进的方向似乎正是许府。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这个队伍就是城隍老爷派来收灵的队伍,然后被我赶跑了? 从结果来看,这抬棺的队伍往城北逃窜而去了。 假如这信梁城的城隍庙真的建在城北,那这个猜想基本上就可以直接坐实了。 城隍庙在哪里,等明日天亮一问便知。 不过,如果这抬棺队伍真是前来收灵的,岂不是说这人皮面具大概率是幽冥之物? 她不禁对这面具的功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可若这真是幽冥之物,为何落地之后便由虚转实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林溪雪非常在意的事情是——城隍老爷和那陵湖村供奉的本主老爷,都被叫做老爷,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些关联? 城隍庙有庙祝,武增庙有大巫祝,这么一说,两者之间似乎还真有些颇为相似之处。 看来,还是得做足准备,去一趟城隍庙才是。 但她随即意识到,贸然进入城隍庙似乎也并不十分妥当。 假如这城隍老爷和本主老爷真是差不多的存在,那自己进入城隍庙,很可能再度引发天尊这怪物的降临。 上次那天尊用幻听放大了我内心的猜疑,让我稀里糊涂地进了武增庙,这说明天尊想对本主老爷出手,一定要我先踏入祂的领域才行。 或许应当先和城隍庙中的庙祝交流一番,再做定夺。 至于那三元观,的确很让人在意,然而眼下除了这道观的名字外,其他信息一概不知,还是得日后搜集些新线索再做分析。 林溪雪一番思索便定下了次日天亮后要做的事情。 首先是去问清楚城隍庙的方位,验证猜想。 其次是定几把趁手的兵器。 最后便是去买本草木图鉴,然后推出药方,为白晴抓药换药。 想清楚了要明日的行动目标,林溪雪这便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身体虽然不知疲惫,但意识还是会感觉倦乏。 特别是一晚上频繁出入幻境,然后屡次陷入幻听,这实在是一件非常伤神的事情。 天刚蒙蒙亮,街道上便有来来往往的车轮声滚过,贩夫走卒都开始为一天的忙碌做准备。 林溪雪也几个闪身窜出了小院。 虽然这会儿书肆和铁匠铺大抵都还没开门,但毕竟天色尚暗,此刻窜出去不大会引人注目。 等到天大亮起来,虽然她也可以用神识避开往来人群,但总归是一件麻烦事,还不如早些出门。 城中的早点铺子也都开了起来,热腾腾,油滋滋的油饼,让饥饿到了极点的林溪雪直流口水。 这是高碳水和高油脂食物带给人本能的快乐和幸福感。 然而她知道这些东西,她都吃不了。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吃点什么东西,只是很饿,但这种饿也并不会引发什么低血糖,虚弱感之类的副作用。 就仅仅是,饿得难受。 越看越饿,索性眼不见为净,她在城中逛了一圈,找了家店面大些的铁匠铺,默默在门前等着开门。 她社恐的毛病又犯了,其实她也知道比起单看店面大小,手艺如何反而更重要。 但是毕竟是社恐,这种非必要的问题,她还是不太愿意主动去询问别人。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一位额前生了川字纹的中年汉子才将门面打开。 中年汉子赤膊走出铁匠铺门,身上肌肉虽然酋劲,但却一边膀子大,一边膀子小,整个身体显得有些左右不对称,莫名得有些滑稽。 他仰起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干咳了几声,一口痰啐到了门前。 林溪雪眉头紧皱,有些嫌弃,但考虑到这个世道的普通人受教育水平都不高,也实在是懒得计较这么许多。 她走上前去,微一拱手道:“能否打几把兵刃?” 中年汉子砸吧了几下嘴,挠了挠肚皮,道:“女孩子家家的,别整天想着什么舞刀弄枪的,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哪是跑江湖的料。” 林溪雪自然懒得跟他废话,这世道就这样,遇到个人便要同他理论一番,自己也什么都不用干了,开个学社天天与人斗嘴就行了。 她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摊在手中:“能不能做,不能做我去找别人。” 中年汉子见这白花花的银子,眼睛瞬间明亮起来,顿时收起了此前的说教姿态。 “能,当然能,这城里就属我手艺最好了,保证让小姐您满意。” 他弯下腰,和林溪雪身高保持平齐,将她引入铁匠铺内。 林溪雪看了一圈,发现这铺子虽大,但陈列的大都是各类农具,诸如锄头铁铲之类的,兵刃数量极为稀少。 不过想想也是,这等乱世之中,绝大多数人自然还是普通人,只想着有块地,有口饭吃便是,哪还有闲钱去打什么兵刃呢? 不过也无所谓,林溪雪本来也只打算将这等凡俗兵刃当个一次性消耗品,不指望有多高的锻造水平。 毕竟真遇到强敌了,还是得折损阳寿动用法剑对敌。 “小丫......这位贵客喜欢什么样的兵刃?可有什么特别的需求?” “唐制横刀,五把,越硬越好。” 中年汉子听到这种要求,叹了口气,知道眼前这小丫头是个纯外行,劝道:“贵客你有所不知,这兵刃越硬,脆性也越强,对敌之时很容易就崩了刃了。” 林溪雪只觉得这汉子怎么这么多话,我让你做硬一点当然有我自己的考量。 她提起墙壁上挂的一柄铁剑,拔剑出鞘,自下而上斜斩而去,而后又猛地急停。 这铁剑竟是因为承受不了这么快的挥动速度,直接在空中变弯了,而后在她手中似弹簧般来回跳动,不停地发出“嗡嗡”的剑鸣。 她轻挽了朵剑花,“铮”得一声,又将这铁剑送回剑鞘之中,然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中年汉子一眼。 “让你做得越硬越好,你照做便是,哪来这么多问题......”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炉火纯青 林溪雪收剑入鞘,又将这铁剑带着剑鞘握在手中掂了掂,又补了一句:“除了硬,最好再重些。” 毕竟,质量越大所能携带的动能就越多,挥动之时杀伤力也就越大,这把铁剑握在手里总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这中年汉子被她这一剑吓呆了,手中盛着碎碳的簸箕都掉在了地上,碎碳“簌啦啦”滚了一地。 他看这小丫头身子纤弱,手指上更无练家子该有的老茧,只当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小姐,看了些江湖话本便头脑发热,偷偷溜出家门来混江湖。 但看到方才那一剑,他再也不敢有任何轻视之意了。 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了,而且不仅仅是快,更重要的是猛! 他对自己打造兵刃的强度还是极有自信的,但刚刚那一剑出剑之时,整条剑身几乎被压弯成了一个圈,足见这一剑出剑之猛。 最可怕的是这么快,这么猛的一剑,居然毫无蓄势? 他虽并不是镖行武夫,但因为手艺精湛,平日里也和镖行的弟兄们走动得颇为密切,没少看他们演武,对于其中的门道自然颇为了解。 一般而言,出剑前需先摆出架势,架势对了,才好调用全身的力量发力,招式才能威猛。 所以无论是学拳还是学剑,第一件事永远是扎马步。若是下盘不稳,架势不对,那终究不过只是花架子而已。 而这一剑,没有蓄势,也就意味着根本没有调用下盘的力量,是纯靠胳膊的力量挥出的一剑。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脖子一路滑落,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只是明白了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力满足这位贵客的要求才是。 若是让这位贵客不满,只怕自己小命难保。 他干笑了几声,然后手忙脚乱的拢起碎碳,添进炉中,拉了几下风箱,将炉火烧旺。 撩起搭在脖子上的麻布巾擦了擦汗,这才惶惶道:“女侠可还有其他要求,比如刀长,外观之类的?” “刀长你且按照我身高来,外观素些便是,最重要的是,越快越好,急用,银钱肯定不会少了你的。” “是是是,今日我便将其他的活都推推,先给女侠您打制,但要做五把,只怕短时间内确实有些勉强。” “不如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猜女侠您需要五把兵刃无非是您的招式刚猛,怕崩了刃,不如我先为女侠您打一把不容易损坏的兵刃,您先用着,余下四把您再多给我些时间。” “不容易损坏?你刚刚不是还说兵刃越硬就越脆吗?”林溪雪皱了皱眉,狐疑道。 “呵呵......”中年汉子弯着腰,尴尬地笑了两声,“那是寻常兵刃的状态,但女侠您要的显然不是寻常兵刃不是?” 林溪雪眉目流转,未置可否,漠然道:“若你真能打出一把不易损坏的兵刃,赏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定能让女侠满意!”中年汉子擂了擂胸脯,此前的慌张一扫而空,显然是对自己的手艺极为自信。 “只是,这特殊兵刃的制法,乃是我祖上传下的特殊手艺,您也知道我们手艺人都是靠独门手艺吃饭的,打制过程只怕没法让女侠观摩了。” 林溪雪知道他这是在赶人了,也不再勉强,只是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她刚一出门,中年汉子便将门面锁了起来,林溪雪神识一探,发现他不但加锁,还加了两只。 这一番举动反而引发了林溪雪的怀疑,就算是独门手艺,只怕也不需要这么神秘吧? 林溪雪绕到这铁匠铺的后巷,将神识探入屋内。 她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祖上传下的秘辛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只见这汉子并未急着开始打制兵器,而是先接了一大盆水擦洗身体,而后换上了一套看上去很新的衣物。 而后确认了一番门窗都锁紧了之后,从墙壁中的暗格中取出一只铁盒,又从后屋取出一只蜡烛,将蜡烛融了,取出一把钥匙。 有意思,钥匙和盒子分开放,钥匙还要藏在蜡烛里。 汉子小心翼翼地将铁盒打开,取出一只已经生锈的青铜造像。 林溪雪看到这造像,精神马上紧张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有了造像恐惧症,不管看到什么造像,无论是泥的、石的、木的、金的、铁的,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更何况,沐浴更衣和造像这两个元素结合起来,很难让她不多想。 这铁匠看似是个凡人,但似乎也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得那么简单啊。 中年汉子将青铜造像取出,或许是因为造像太过老旧,已经看不太清楚这造像的具体形象是什么,甚至拿取的时候还掉落了不少锈屑。 将造像摆放在供桌之上,又准备好了纱布和用途不明的药膏,然后捧起三柱香。 林溪雪的手已经虚握住了无形法剑,随时准备出手。 铁匠捧着香,连拜三次,这才开口道:“薛氏一族后人薛锡,请老君爷赐下天火。” 说完,他便将香火插入造像前的香炉,而后双手高捧过头顶,咬紧牙关。 不多时,他的双手便被凭空出现的青紫色火焰点燃。 他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捧着这青紫色火焰,送入炉火之中。 刹那间,炉中的火焰便尽数化为纯青之色,高温使得整个铁匠铺内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锻炉上摆放的坩埚竟是直接被烧的通红,几乎要化为铁水。 林溪雪在墙外看得心惊肉跳,脑海中当即想起了一个词——炉火纯青。 铁匠将燃烧的双手浸入水桶之中,水桶内的水很快便咕噜噜沸腾起来。 再取出双手,火焰虽然已经熄灭,但手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 他呲牙咧嘴的大口呼气,胳膊肘夹着药瓶,然后用嘴叼开药膏的塞子,将药膏抹在严重烫伤的双手上,而后草草包扎了一番。 他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这才取出各种矿砂,开始熔炼。 各种矿砂中的杂质快速被这青色的火焰焚烧殆尽,留下的部分愈发清澈透明。 取来泥质模具,将被煅烧至完全透明的金属液体倒入其中。 冷却过程中,他又将不同比例的矿砂重新混合,再熔出了一炉铁水。 林溪雪虽然看不懂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区别,但大体上能理解这是两种比例不同的合金。 待两块合金尽数冷却成型后,这铁匠竟是将其中一块合金包覆在另一块合金的外面,开始锻打。 每一锤落下,便会迸出青色的火花,几锤下去,这铁匠手中的铁锤竟是也要融化变形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恶疾 也不知锻打了多少下,这薛姓铁匠掌心缠绕的纱布已然渗出鲜血,两块合金逐渐被打成一块,刀胚逐渐成型。 林溪雪知道后续便是枯燥的精细调整和磨刀开刃了,她也没什么耐心继续观摩。 她决定先去书肆看看有没有记载草药相关的书籍。 只是这铁匠向造像求取那所谓的“天火”的手段,实在是让她有些心惊。 原以为只是市井中一个普通的铁匠,没想到暗地里,竟然也会使用这种诡异的手段。 她觉得自己如果沾到了那无物不焚的青色火焰,就算不死也得蜕层皮。 毕竟那是能在几个呼吸间将泥制的坩埚烧红的火焰,她无法想象这得有多高的温度。 看来往后即便是看似普通的凡人,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了,谁知道这些人都供奉了些什么怪东西。 一个不小心,只怕就要阴沟里翻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火焰原本的用途显然并非是对敌,毕竟又是沐浴更衣,又是烧香跪拜,实战中早被人一刀砍了。 只是,这铁匠那造像为老君爷......前世神话故事中,倒也有个很让林溪雪熟悉的神仙,也叫太上老君。 两者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呢? 唉,信息量不足还真是愁人,她到现在还捉摸不透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不过,既然这铁匠也会用这种诡异的神通,那他能否看见我身上的黑色羽衣呢? 等会回去取刀之时,还是得问问他。 思考间,她便已来到了城内最大的一间书肆门前。 不过书肆中的顾客和掌柜见她一个女子前来,无不面露怪异神情,那是一种鄙夷中还带着些嘲弄的眼神。 毕竟,古代认字的人就不多,认字的女子就更是凤毛麟角。 但她全然不在意众人的反应,不卑不亢的走入书肆。身高虽然低了一众男子一头,但清冷的气质却可欺霜傲雪。 她扬起了头,神识扫过便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草木志。 其实以她的记忆力,她完全可以直接用神识在几个呼吸间把这本书全部记下来,但现在也不差这点钱,就别做这么丢人的事了。 毕竟这草木志也是作者一点点搜集整理的资料,特别是古代信息交流不发达,这种工作就更难做了。 付了钱,买了草木志之后,她向掌柜的打探道:“掌柜可知城隍庙在何处?” “城北,你沿着城中十字街一路往北走,就看到了。” 果然是在城北,看来昨夜那诡异的抬棺队伍,真的有可能是城隍老爷派来收灵的。 我这岂不是阳错阴差之下,闹出来一个大乌龙...... “多谢。”林溪雪拱手,用有些冰冷的声音道谢后,便快步离开书肆。 身后书肆内,一名身着如意凌云暗花纱圆领袍服的年轻书生“唰”的一下展开了折扇,扇了扇风,感慨道:“我们信梁城竟何时出了如此风骨的女子!” 周围几名书生如众星拱月般将这他簇拥在中间,调笑道:“顾少爷这回又要动真情了?” “荒唐,什么叫又,每一个姑娘我那都是投入了真情的!”他合起折扇,轻轻点了点脖子,惋惜道:“只可惜不知这姑娘家住何处。” “只要顾少爷您想,难不成还有查不到的人?” “你懂什么,我这是君子好逑,又不是缉拿要犯,要用真心换真情,懂吗?” 顾姓书生用折扇敲了敲说话者的脑袋,正色“教育”道。 “顾少爷,这姑娘方才打探城隍庙,显然是不日便要前去拜访,何不提前在城隍庙门口等着,想必一定能再次相逢。”另一名书生在一旁出谋划策。 “好主意!过些日子来我家领赏!”他又用折扇点了点赞同者的肩。 这群人哪里知道,他们这一番对话被林溪雪听了个清清楚楚。 林溪雪甚至都懒得冷笑,心想这群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最好别来沾边。否则,自己不介意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虽然她对这个世道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对一切事物都淡漠了,但这不代表她脾气很好。 离开书肆,她直接向药铺走去,在路上便用神识读完了草木志,知道了那大巫祝所用的各种草药究竟是什么。 在药铺抓了药,她便准备回铁匠铺看看进展。 刚准备出药铺门,便有几个高大的身影冲进来,林溪雪不得不向一旁避让。 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州府的差人,和昨晚那些差人的服装一样。 为首的差人进门便四处张望,向药铺伙计喝道:“百里先生呢?” “先生他还在里屋休息,几位官爷如果需要问诊,可以下午再来,先生年事已高,需要休息。” “别下午了,我们现在务必要请到百里先生,今天一早,停灵司魏大人和几名兄弟不知道为什么,突发恶疾,现在人已经不行了,都等着百里先生救命呢!” 林溪雪看似乖巧地站在一旁,但心中想的却是,停灵司魏大人,莫不就是昨夜处理行尸的那位? 若真是处理行尸的那位,那会不会他这怪病和行尸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决定继续在一旁看戏。 那年轻伙计面露为难之色,道:“先生这些日子免费为城外流民义诊,积劳成疾,眼下只怕......” “一玄......咳咳咳......还记得我收你的第一天......咳咳......是怎么教你的!” 伙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药铺后堂传来有些虚弱的斥责声打断。 林溪雪猜想这声音的主人,大概便是这名为“一玄”的伙计口中的百里先生了。 “先生,可是你现在......”一玄争辩道。 “咳咳......我让你背,第一天你入门我教你了什么。” “是......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一玄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委屈。 “还有呢!” “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今晚将这些话抄写一千遍!”百里先生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透着一股无可置疑的威严。 百里先生合着里衣,扶着墙慢吞吞的走出来,向一众差人略施一礼,道:“老朽授徒无方,让各位见笑了,我这便打点一番,前去诊治。” 林溪雪望了望这百里先生,花白的头发枯槁且凌乱,两眼周围已经是乌黑一圈,也不知多久没有休息好了。 这种状况下,还坚持外出诊病,若他真的只是为了治病救人,没什么私心,的确是让人十分敬佩。 可是,这个世道是什么状态林溪雪早就亲身体验过了。 这世道还真能有这种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圣人不成? 林溪雪有些怀疑......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分光断夜 只不过,林溪雪虽然怀疑这百里先生十分真像表面上看上去这么无私,但却也没有什么深究的打算。 毕竟,这些事情都和她无关。 然而几位带刀差人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她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没多久,那百里先生便披了件皂袍,背起一只寸余宽的方正木箱,在一玄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 一众差人见状也退出药铺,在门口等候,林溪雪见门口让出了通路,便也准备离开。 然而刚迈出两步,身后的百里先生便叫住了她。 “这位姑娘留步。” “先生有事?” “我观姑娘气色,可是身有隐疾?” 林溪雪并未回应,她的状况她自己也很清楚,面色一片惨白,明显不正常,但肯定不是什么疾病。 重伤不死,容颜永驻,只有在动用法剑玉册这些诡异神通的时候,阳寿才会流失。 与其说是疾病,她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现在的状态更像是昨晚见到的行尸,区别便是那行尸明显没什么灵智。 见她没有回应,百里先生补充道:“若是姑娘愿意,可于傍晚再来,我可为姑娘诊治一番。” 她本想直接拒绝这百里先生,毕竟自己现在的问题肯定不是一个凡俗郎中能解决的了的。 但转念一想,那铁匠薛锡虽然也是个凡人,可也能用那青铜造像求取天火,这个世界的凡人,也许未必就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说不定,这百里先生真能看出什么门道? 稍作思量,她还是决定答应下来,毕竟死马当活马医,就算解决不了现在身体的问题,能多了解些相关的信息总是好的。 她小拇指挑着包好的草药,拱手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了,我傍晚再来叨扰。” 百里先生看了看她手中的草药,问道:“姑娘这药想来不是为你自己抓的吧,从配伍来看,倒像是专治外伤骨伤的方剂。” 林溪雪略感惊讶,看来这百里先生确有些真才实学,也未再隐瞒什么,微微颔首道:“先生慧眼,确是为一位朋友抓的药不错。” “慧眼谈不上,不过是多和这些药材打了几年交道而已,我还要去为各位差人瞧病,姑娘还请自便。” 林溪雪见这百里先生和这伙计都要外出,自然也不好再于铺内逗留,略施一礼,随即拜别。 回到铁匠铺,薛锡已然将铺面大门打开,他仍是光着膀子,在门口磨刀开刃,不停发出“铮铮”的金铁交鸣之声。 她站得远,薛锡也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所以一时间并未发现她回来了。 她也并未作声,只是站在远处细细查探了一番已经成形的刀身。 这刀身的色泽和店铺中摆着的那些暗淡的铁器全然不同,泛着强烈的金属光泽,几乎比前世所使用的不锈钢更亮几分。 又因为是两种合金被锤炼融合在一起,所以刃口交界处产生了不规则的玫瑰花纹。 她并未上前打扰,而是默默离开。 毕竟刀身虽然成型,但后续开刃,上刀柄,制刀鞘之类的工作只怕都还要不少时间,可以先趁这段时间回去给白晴换药。 回到藏身处之前,她在街上闲逛了一番,只是街上大都是男子和中年妇人,像她这般年纪的少女几乎没有。 见到售卖玉佩流苏的店铺,她便顺带买了两条流苏,只待取回横刀,便可用作刀穗。 顺带还买了些脂粉,毕竟现在脸色实在是太差了,一点红润颜色都没有,确实也不好看。 一圈逛下来,城内的娱乐活动明显有些萧条,勾栏之中说书、唱戏、耍把式的台下都没什么观众,台上人说的也是有气无力。 不过唯独听曲的戏台下,倒是宾朋满座。 台上唱曲弄琴的优人怜人轻歌曼舞,台下的文人骚客连声喝彩,赏钱连连,好不热闹。 见到此情此景,林溪雪不免觉得有些无趣,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只得有些失望地回到藏身的小院,开始制药换药。 她想到熬煮之时,难免有药物和柴火的气味外泄,便用湿润的麻布将伙房的门窗缝隙尽数封死,使得烟气绝对不会外泄。 用玉册收取烟气虽然更加简单,但是消耗阳寿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她自然不会再随意使用。 她为白晴换完了药,忽然又想起那宏衍子留下的《痋术百解》一书。 虽然没有直接销毁此物,但她也不敢轻易翻看,毕竟天尊那怪物最擅长惑乱人心,谁知道宏衍子临死前将这本书给自己是否是什么陷阱。 至少在白晴苏醒,说明当日在岩洞内发生了什么之前,这本书还是别乱翻比较好。 犹豫再三,她还是将这本书收了起来,贴身保管妥当。 坐在箱子养了养神,太阳便又落了山,她再次潜行离开小院,来到铁匠铺。 薛锡已然不再打铁,只是握着个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灌着某种液体,每喝一口还要露出狰狞但又畅快的表情。 想来是某种烈酒吧。 薛锡两颊绯红,时不时还打出一两个酒嗝。 见到薛锡这番颓废的饮酒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了前世那个事业不顺,借酒消愁的渣爹。 她心中莫名地有了些火气。 但她忽然又清醒过来,长舒了一口气。 冷静,冷静,我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动不动就生气。 自从被天尊那怪物拖入幻境和幻听之后,最近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了,要克制住才行。 她走上前去,调侃道:“掌柜有空在此饮酒,想来是兵刃已然打好了。” 林溪雪倒也没有直接称呼他为薛锡,毕竟如果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岂不是直接表明了自己偷看了他锻打兵刃的过程吗? 薛锡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见,看清来人,连忙扣上酒葫芦,擦了擦嘴。 “打好了,打好了......嗝......女侠您的吩咐我自然不敢怠慢。” “掌柜锻造铁器的速度倒还真快,这短短数个时辰便完工了,据我所知这别家打制兵器可是需要足足一两日啊。” 林溪雪也不知自己是在抽什么风,就是忽然很想阴阳怪气一番薛锡这不修边幅的酒鬼铁匠。 “呵呵,家传手艺,家传手艺......”薛锡有些心虚地笑了两声,将她引入铺内,捧起桌上摆着的一把横刀,“女侠可以试试刀。” 林溪雪一接过刀,顿时觉得这刀确实非比寻常,单说重量便是之前那把轻飘飘的铁剑的数倍。 持刀细看,刀柄以乌檀制成,外面紧紧缠绕这鞣制皮革防滑。 立刀胸前,拔刀出鞘,隐有青色火花迸射,寒光乍现似乎将这无光黑夜斩开了一瞬。 “女侠何不为宝刀赐名?”薛锡的态度忽然庄重肃穆起来。 起名吗? 林溪雪眉目一阵流转。 仿佛能斩开黑夜的刀,不如就叫...... 分光断夜!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我是谁 林溪雪双手轮换持刀,拿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显然对这兵刃极为满意。 薛锡搬出一具藤甲木人,不过虽说是藤甲,但其上嵌满了金属铆钉,硬度远超寻常藤甲。 “请女侠试刀!” 林溪雪点了点头,拔刀进步斜斩,手腕凌空一转,便将刀身收回入鞘。 木人当即被分成两段,切面竟是光滑如镜! 凡人铁匠居然也可以打出如此锋利的刀,实在是神乎其技! 虽然林溪雪看到了这铁匠求取那诡异的天火,但见到实际成品之时,也实在是大为惊叹。 这等锋利的宝刀,的确一把便能得通了,哪来的什么薛锡,怎么就刚好这么巧,随便找了个铁匠铺就能遇到铸剑世家薛家的后人。 薛锡是假的,宝刀也是假的,天尊假托薛锡的嘴,想干扰我的认知。 没错,说得通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理顺了逻辑,她便拔刀直指薛锡,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尊,你这怪物的手段又被我看穿了,你还不现形吗?” 薛锡脸色从容,道:“女侠要杀我便动手吧。” “族中长辈自幼便与我讲过干将的故事,现在女侠您得了这锋利的宝刀,自然不会放任我再去为其他人铸造同样锋利的宝刀。” “不过我现在也不怕啦,毕竟我现在心愿已了,于世间再无牵挂,您出刀也快,想来我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他带着些视死如归的神情,指了指一旁的墙壁,道:“我薛家传承的老君爷造像和《养剑术残篇》便在那暗格中。” “还望女侠将那造像与我葬在一起,至于《养剑术残篇》女侠您拿走便是,往后也可自行养护宝刀。” 林溪雪捂着半边脸,痛苦地挣扎着。 “你别想骗我,你还在博同情,可是我知道,你是天尊制造的幻象,来干扰我的思维的。” “因为我是穿越者,我不可能是那老疯子的孙女,所以你说的一定是假的,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 然而幻听却又在如此合适的时机出现了:“她没有骗你呀,你就是通颖子,而我才是林溪雪。” “你闭嘴,你之前还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还想误导我,让我觉得自己是精神分裂!” “你不信?那你瞧瞧那是谁?” 幻听指了指一旁的铜镜,虽然一个只有声音而没有形体的存在,能够指方向本来就很诡异,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声音似有魔力,让林溪雪不受控制地转过头。 铜镜中,映出宏衍子满是担忧的神情。 “乖孙女,你的疯病又犯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穿越者 林溪雪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铜镜,连连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没疯,我根本就没疯,我现在清醒得很。” “宏衍子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这是幻境,这一定是幻境。” 林溪雪手中横刀并未出鞘,她握住刀镡,以刀作棍,直接将这铜镜挑飞,牢牢地嵌入砖墙之中。 铜镜凹进去一个大坑,直接成了一面不太规则的凹面镜,镜中的宏衍子的面部也随之扭曲。 原本满是担忧的神色,此刻却仿佛被强行扭曲成了笑容,原本枯槁消瘦的脸颊此刻被放大成了一张大饼脸。 “你笑什么,你这个老疯子!” 林溪雪见到这扭曲的面容,心中怒火更甚,先是对着铜镜大骂,随即拔刀,将这铜镜彻底斩碎。 散落一地的铜镜碎片,每一片中都映出了一个新的宏衍子,数十个宏衍子一起发声。 “乖孙女,记得,去历川以北的巫疆,一定要寻到定魂蛊,压制你的疯病......” “闭嘴,我让你闭嘴!闭嘴啊!你已经死了,我亲手杀的,你已经不会说话了,也不该说话了,知道吗!” 林溪雪崩溃的用收捧起碎裂的铜镜,锋利的边缘将她的掌心划得皮开肉绽。 但她顾不得疼痛,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薛锡,直接将这碎片扔进了锻炉之中。 “好孩子,我不怪你,不怪你......爷爷的时间不多了,往后万事小心......” 铜镜在锻炉中渐渐融化,宏衍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终于归于虚无。 林溪雪捂着肚子狂笑起来,边笑还边指着坩埚中的铜水诘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东西,还能说话吗?还能说话吗?我问你还能说话吗?” “说不了话了吧!死人就该乖乖闭嘴,不要再出来作怪了!” “为什么你觉得人死了就说不了话了?”幻听忽然反问道。 林溪雪闻言,笑声戛然而止。 对啊,为什么我会觉得人死了就说不了话了? 本主老爷,诡异的抬棺队伍,死后仍会行动的行尸,死后还能说话不也很正常吗? 不对,我为什么要去思考幻听说的话,明明只是天尊制造出来干扰我思维的东西,根本没必要继续听她说什么。 “没错,你说什么我一律无视,我看你还能怎么干扰我。” “那你忘了吗,在官道之上,便是因为你没听我的劝诫,险些被那瘦高男子轻薄。” “就算这次你说的是真的,可武增庙前你就骗了我,你说大巫祝给我下毒,引我进入庙内!” “你凭什么断定那大巫祝是好人,凭什么说本主老爷是正?凭什么天尊就一定是邪?你又如何确定那大巫祝未曾给你下毒?” “就凭我从大巫祝那学来的药方给白晴用过之后,她恢复得很好,这药膏的确有用,显然是站在帮助我的立场。” “那我问你,白晴如今外伤已然痊愈,她可曾苏醒?” “这......受伤太重,多休养些时日又有什么不正常的?” “是了,你先入为主的认为天尊就是邪,本主老爷就是正。所以天尊表现出的异常都是异常,大巫祝表现出的异常就是可以理解并接受的。” “不然呢?宏衍子使得一手点化肉黄金的邪法,不是邪又是什么?” “点化肉黄金便是邪么,那你为何不问问大巫祝,武增庙内的泥塑都是哪里来的?” “你还说你没有误导我,现在那庙里的泥偶全都化为齑粉,我怎么能知道是那里来的?你不就是想用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情来干扰我的判断吗?” “大巫祝死了,泥偶碎了,但陵湖村的村民可还活着呢,你为什么不去抓几个村民问问这泥偶是如何得来的?” “我......” “忘记了吗,陵湖村的村民差点要将周盛祭了湖,你觉得点石成金是邪法,那这祭湖又当如何?你可是觉得这陵湖村的村民也是邪?” “那是......” “那是什么,你觉得一群因为迁怒就要用活人祭湖的村民,也是好人?” “......” “或许对于这些事情,我可以给你提供另一个版本的解释。” “你不要说了,我不听,我不会听的,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林溪雪紧紧捂住了耳朵。 但幻听却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你本就是宏衍子的孙女通颖子,你自小便患了癔症,好在宏衍子利用定魂蛊为你压制疯病。” “结果因为我死后穿越进入了你的身体,两道神魂相互干扰之下,导致你癔症复发。” “后续你阴差阳错地将定魂蛊误认为是尸傀虫,将其从体内取出,导致你的癔症全面爆发,不受控制。” “那大巫祝本想加害于你,宏衍子虽死,但却仍然放心不下你,请求天尊出手将你救了下来。” “若非当日天尊显化将那本主老爷的法身击碎,你此时还能有命在这里发癫吗?” “你撒谎,你说你死后穿越进入我的身体,那我为何会有穿越前的记忆?” “彼时,我才刚刚穿越,神魂尚未稳固,和你的神魂相互交织之下,所以才互相获取了一部分对方的记忆。” “但后来我得天尊受箓,神魂稳固下来,你我二人神魂这便分离开来。” “所以你会发现,你逐渐失去了很多有关于穿越前的记忆,不是吗?” “所以其实这并不是幻境,只是我们之间神魂分离产生的结果。” “你是宏衍子的孙女通颖子,而我是穿越者林溪雪。” “不对,不对,我不是那老疯子的孙女,我才是林溪雪,你是幻听,你是幻听,我不信你,我有金手指,我有金手指!” “金手指,你是说这个吗?” 幻听浅笑一声,打了个响指,周围的一切景象都被快速解离,化为一根根青色的丝线飘散至虚无,她再次回到了那片混沌虚空之中。 虚空之中,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身披黑色羽衣,背后黑色晕轮如大日流转,手中托着一只青白色玉瓶。 玉瓶吞吐浩荡青气,流转之间似有演化诸天万象之神妙。 她细看这少女样貌,心中更为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这少女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少女睁开青金色的眼瞳,神色不见悲喜,如高天之上的神明般俯视着她。 她悲悯道:“这是我的金手指,不是你的,因为你是宏衍子的孙女。” “而我才是穿越者林溪雪......”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劫灭 薛锡被林溪雪一脚踹飞,狠狠地撞在墙上,只觉得大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 他本以为今日已是必死无疑,好在孤家寡人一个,一想到马上能去下面和妻儿团聚,反倒没了什么恐惧。 他闭上了眼睛。 然而过了一会,他忽然看到这癫子女侠突然抱着头自言自语,口中还都是他听不懂的话语。 一会是什么“穿越者”,一会又是什么“金手指”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拾起一件铁器粗胚砸向这癫子,但这癫子却是没任何反应。 真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事物一概不知了? 那不如趁现在逃走? 可是眼下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打拼了快十年才能有一间这样的铁匠铺,若是现在逃出去,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再说了,妻儿都在下面等着我,我一个人一无所有地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思? 不管了,拼了! 他取下挂在墙上的砍刀,脱了鞋子,踮起脚尖,像只猫一样悄悄地靠近,然后猛地举起砍刀,抡圆了膀子,便向这癫子的脖子砍去。 谁知厚重的阔刃砍刀刚切入几分,便像是砍到了什么坚不可摧的岩石一般,巨大的反震之力直接将他的虎口震裂,砍刀也倒飞插入了横梁之中。 他受不住这反震之力,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吾命休矣!没想到这癫子一身横练铁骨如此了的,竟然没能一刀砍下这癫子的头! 但过了片刻,他却发现这癫子仍是趴在地上不停地打滚,一会哭一会笑的,刚刚这一刀竟然还没给她砍醒。 他摊开双手,看着血流不止的虎口,咬了咬呀,下定了决心。 他又从暗格中取出老君爷的造像,摆在供桌上。 而后徒手从铁炉中拔出一根烧红的铁棒,跪坐在造像前,磕了三个响头。 “薛氏一族不肖子孙薛锡,一不能将老君爷传下的铸剑术发扬光大,二来错信妄人,未尝为宝刀寻得明主,再无颜面苟活于世。” “但临死前,还请老君爷助我诛杀此獠,不能让此獠持我薛家所铸神兵徒造杀孽。” 他右手横握铁棒,左手捋过烧红的部位,皮肉接触烧红的铁棍发出“哧啦哧啦”的爆响,鲜血均匀地涂抹在铁棍上。 下一刻,这鲜血好似火油般,直接将整根铁棒点燃。 青紫色的火焰很快便沿着双手攀上了他的全身,本就不多的头发瞬间化为了飞灰。 他身上焦炭般的皮肤层层剥脱,每走出一步便要承受莫大的痛苦,但他还是强撑着来到了林溪雪身前。 看到这这癫子还伏在地上喃喃自语,他冷笑一声,举起手中铁棍便钉了下去。 铁棍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林溪雪的心脏,青色的火焰很快蔓延到了她的全身,但听“呲”得一声,林溪雪周身迸涌出大片的黑烟。 薛锡见铁棒结结实实地钉穿了心脏,焦黑一片的脸上似有解脱般的笑容,随后整个人彻底化为飞灰,于世上再无任何痕迹。 ...... 高天之上,林溪雪左手三指托起青白色玉瓶与视线齐平,右手持法诀绕着玉瓶轻舞,蒙蒙青气于虚空中演化万物。 六只眼睛,口中满是利齿的仙鹤在黑云中若隐若现,黑羽之间似乎粘连着血肉粘膜。 五颜六色的池水,仿佛是将颜料粗暴地倾倒其中,只看一眼便觉得头晕恶心。 便在这样的池水中,一株金莲跃出水面,带着锋利锯齿的花瓣层层绽开,花蕊中密密麻麻蠕动的肉芽下,是宛如七鳃鳗的环形口器。 林溪雪有些迷茫,她看着黑云后和自己长相完全一样的少女正熟练地操纵这玉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是谁,我在哪...... 心脏好痛,好热,好像小时候吃火锅被烫伤的感觉。 火锅,这又是什么东西。 她本能地摸了摸胸口,拔出一根燃着青紫色火焰的铁棍。 为什么我胸口会插着一根铁棍? 她茫然地握住铁棍,继续呆滞地看向黑云后少女的动作。 现在我有一根铁棍了,然后呢,我要干什么? 不知道,但有两个我肯定是有问题的吧。 欸嘿,那我用铁棍把黑云上的那个自己敲死,不就只剩下一个我了吗? 她足尖轻点,整个人拖着一道青紫色的火焰腾空而起,直奔那空中的自己而去。 黑云后的仙鹤见她前来,纷纷向她俯冲而下,誓要将她击落。 她几乎是本能般的挥动铁棍。 劈,砍,剁! 碎肉断骨在虚空中横飞,在坠落的过程中便被焚尽。 她笑了。 她离黑云后的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她看到另一个自己终于露出的紧张的表情。 “六丁神火,怎么可能,八卦炉已经被打翻了,世间怎么可能还有六丁神火!” 她看到另一个自己练操纵玉瓶的法诀都乱了起来,虚空中的种种怪异景象快速隐去,还原成了浓郁的青气。 她举起铁棒,径直送入了另一个自己的心脏,“呲”的一声爆响,仿佛烈火烹入滚油,腾起了浓浓黑烟。 她一把攥紧了玉瓶,露出一抹残忍而癫狂的笑容。 “不管之前这金手指是谁的,但现在,这金手指是我的了。” 她看到另一个自己掀开了黑色羽衣,露出本相,不是天尊,又是何人? 只是,此刻的天尊显然并不好受,莲花法座上的触手沾染了青色火焰,便快速萎缩干瘪下去,爆出沥青状的粘液。 缝合出的五官上,无数张原本的慈悲眉目的脸,此刻却也变成了狰狞怒目。 祂催动莲花法座,快速拉开和林溪雪的距离,身形逐渐隐没于虚空,眼见便要逃离。 但林溪雪手中的玉瓶却突然自行催发,玉瓶表面原本静止不动的花纹,此刻却突然飞速流动起来。 滚滚青气汇聚,顷刻间便已将天尊去路堵住,继而向中间合围而去。 瓶口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天尊的身影瞬间如同摇曳的烛光般,被拉扯得忽长忽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天尊全力催动莲花法座,但着吸力太大,祂一时间却是挣脱不得。只得一脚踏在脚下的触手莲台之上,借着这反冲之力跃起,一个闪身便彻底消失。 但这触手莲台却也因此被玉瓶直接吸了进去。 林溪雪袖中的黑色玉册自行飞出展开,上面【从七品仙官】几个字,仿佛游戏显示错误般开始闪出条形马赛克......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烧却 青紫色的火焰仍然环绕林溪雪的周身,飞出的玉册仿佛也承受不住这青紫色火焰的灼烧,从边角开始发黄发黑。 其上的文字也被条形马赛克覆盖,在【从七品】和【正六品】之间闪烁不定。 视觉效果就好像是前世电影中,两名黑客在互相篡改数据一般。 但这想法刚刚出现,她便有些迷茫地捻了捻耳边的碎发。 电影......黑客......? 好熟悉的概念,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来着? 她手中紧紧握着那青白色玉瓶,隐约觉得这个叫金手指的东西,应该对自己很重要。 但是,什么又是金手指? 她看着手中玉瓶将那触手莲台吞进去之后,便从内部接连不断地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每次爆响,玉瓶便猛地摇晃一次,仿佛要从林溪雪手中挣脱。 好像是小时候见过的葫芦形的爆米花罐啊...... 记忆碎片从眼前划过,朦胧中她仿佛看到碎片中映出一位少女穿着喜庆的新衣服,围着一个葫芦状的黑色铁桶打转,期待的神情溢于言表。 随着“嘭”得一声爆响,一阵白烟腾起,接着便是哗啦啦的白色米花。 记忆碎片一闪而逝,随即被青紫色火焰焚烧殆尽。 她的天灵冒出一缕青烟。 这穿着新衣的少女好眼熟啊,是谁来着? 这些人,这些事,这些概念好熟悉,但又无比陌生,她想不起来。 手中的玉瓶“嘭”得一声巨响,将已经干瘪萎缩的莲台吐了出来。 这莲台在虚空中扑腾蠕动了几下,便“噼里啪啦”得自爆了,碎肉粘液飞溅。 闻到这甘美的气味,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好饿,好想吃东西,这些肉块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累积了数天的饥饿感让她本能地吞了吞口水,她伸出右手便要捡起碎肉吞咽。 但她的左手忽然又抓住了自己的右手。 不能吃......虽然她已然忘记了为什么,但这碎肉不能吃,绝对不能吃,如果吃了这碎肉,也许会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 可是我好饿,我真的好饿...... 她有些崩溃地大哭起来,为什么不能吃,我好饿啊,我真的好饿啊。 “小雪,你怎么了?你爸又不给你饭吃了?”似乎有什么人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抬起头,看到一位内着白色运动衫,外罩宽大卫衣的十一二岁的少女。 她觉得也许两个人应该很熟悉,但她死活都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少女不容分说的拉起她的手,向一旁的爆米花摊走去,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现在要干什么,懵懂间便被她牵着走了。 少女从卫衣内侧的兜里取出张百元大钞递给摊主,道:“老板,给我爆十块钱的。” 长相有些沧桑的中年男子接过钞票,对着阳光反复翻看了几次,这才揣进腰间的挎包,找了少女九十块钱。 用秤砣约好了粮食,加了致死量的白糖,送入黑色的葫芦状铁罐,铁罐在火上翻滚炙烤,粮食诱人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米花入口,嘎吱嘎吱的又脆又香。 少女带着她逛遍了美食街,铁板豆腐,章鱼小丸子,火爆鱿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饥饿,她觉得自己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只不过,这火爆鱿鱼怎么有点黏糊糊的呢,莫非是不新鲜了? 不过,真的好好吃啊。 她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她想要再吃一把火爆鱿鱼,可铁板下青紫色的火焰却越烧越旺,很快便蔓延了整条美食街。 不过须臾之间,整条美食街便已经化为劫灰。 黑灰四散,眼前又是无尽虚空,只是那摊碎肉和溅射出来的黑色粘液已然消失不见。 身上燃烧的青紫色火焰也逐渐熄灭,收敛于腰间挎着的横刀刀鞘之中。 身前是展开的玉册,玉册之上【正六品仙官】几个字已然不再闪烁。 她用沾满了黑色粘液的双手合起玉册,收入怀中。 不远处的青白色玉瓶仿佛消化不良一般,不时地喷出沥青状的粘液,原本覆盖其上的青色宝光也已经微不可察。 残余的青气甚至已然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字五......鼻祭剑术...... 青气幻化出一具被钉在长剑上的干尸,火焰从他的口鼻,耳孔,双目灌入,焚心灼骨。 但这干尸意识却仍似清明,上下牙膛发出“喀喀”的碰撞声。 无间无动,无遮无救,不闲不住,不得解脱,是为阿鼻。 她此刻思绪虽然仍然混乱一片,但见了这场景,心中却若有所感。 抽出腰间横刀,青紫色的火光一闪而过,将这虚空一分为二。 ...... 她睁开眼睛,铁匠铺已然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横梁纵梁合着瓦砾墙砖一股脑的砸将下来,直接给她埋在了废墟底下。 街道上传来阵阵呼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 “别打水了,来不及了,用沙土!” “这李老三的铁匠铺烧了,我在他那定得爬犁可怎么办啊!我定金都给过了!” 她手持横刀,撑开瓦砾,歪着头站了起来。 周围前来救火的街坊见到她的模样,一个个全都叫喊着四散奔逃,更有甚者两眼一翻便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她有些困惑。 脖子一直歪着,有点不舒服,视野也有点怪怪的。 她试图将脖子扶正,却发现自己的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豁了个大口子,脑袋斜在一边。 才刚将头扶正,几个呼吸便又歪了下去。 嗯,也许得用针线固定一下了。 她低头看了看,胸口心脏的位置,空出个碗口大的洞,一眼便可从前到后看个通透,而洞口边缘已然化为了焦炭。 她掀起一块还没烧完的破布裹在身上,光着脚丫从废墟中走出来,每走一步便留下一只焦黑的脚印。 她的天灵处不断冒出青烟,记忆越来越模糊。 我是谁......我要去哪...... 感觉接下来好像要去见什么人,见什么人来着? 她手握横刀,行尸走肉般在城中漫步,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 一众差人早已将她团团围住,但一时间却无一人敢上前。 忽然,她在一间铺面前停了下来。 裁缝铺。 啊,对了,这里有针线。 她缓缓步入裁缝铺内,掌柜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中,用两只手捂着脸,仿佛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了一般。 她取出针线,将自己的头扶正,又用细密的针脚缝好,转了转脖子,满意地笑了。 这下视野就正常多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雷法 她放下针线,离开裁缝铺,继续在城中游荡。 她看到一处红墙碧瓦,高门大院的宅邸,门口的牌匾上以金漆龙飞凤舞地写着【许府】。 好熟悉的地方,感觉,就在不久前才来过。 正要推门进去,看看是否能寻到些丢失的记忆,不远处的街道上却突然有人骑着骏马一路奔袭而来。 “三元观的天师来了!” “太好了,天师来了,我们不用和这怪物搏命了!” 一众差人见到远方来人,无不欢欣鼓舞,爆发出阵阵欢呼。 来者乃是一紫袍道人和两名道童。 这紫袍道人虽然苍髯鹤发,但肌肤却红润如婴儿。 紫袍道人手中缰绳一扯,骏马嘶鸣一声,马蹄滑出数丈后,停了下来,两名道童紧随其后。 道人翻身下马,一撩拂尘,微打了个稽首道:“有劳各位拖住此獠,不过此獠还颇有些道行,此处危险,交予贫道便是,还是请各位先行退下吧。” 领头的差人犹豫了片刻,随后上前毕恭毕敬了行了一礼,贴近这紫袍道人的耳朵,小声打起了商量。 “天师,此处乃是许府附近,您也知道这许府每年供奉的香火钱不菲,若是出了差池,恐怕也不好交待,不如我们将这怪物引去别处,再作料理?” 紫袍道人呵呵一笑,道:“捕头多虑了,这等妖邪最怕雷法,只待我降下天雷地火,定要这妖邪之物形神俱灭!” 她思绪一片混沌,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但见了这紫袍道人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蹦出一句:“既是玄门弟子,见我为何不拜?”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但就是莫名觉得,按照品阶,这紫袍道人应该叩拜自己才对。 “呔!”紫袍道人一声暴喝,怒目圆睁,“妖邪之物,休得在此惑乱人心!” 紫袍道人遣退众人,只留两名道童侍奉左右。 “开坛!” 他一声令下,两名道童或捧香炉,或击板鸣镲,一时间祥瑞仙音大作。 他本人则是取出一只刷着红漆的桃木印,上书【五雷使院印】,双手捏诀,高捧及目,脚踏天罡北斗之势。 食指中指微屈,大拇指掐无名指第一节,再将小拇指握定,口中朗声颂韵。 “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君,化形十方界。披发骑麒麟,赤脚蹑层冰。手把九天炁,啸风鞭雷霆!” 霎时间,猎猎风声似作鬼哭神嚎,乌云汇聚,滚滚雷鸣震耳欲聋。 她望了望天,又望了望这紫袍道人,仍然不能理解此时发生了什么。 她的理性思维仿佛被一种说不清的力量强行瓦解了。 但是直觉告诉她,也许该趁现在斩了这道人才好。 她拔刀跨步,但一步迈出,身体却忽然觉得酸软脱力,竟是直接趴在了地上。 电光似银蛇般狂舞,天地一片肃杀。 退于一旁的十余名差人,面对这天地伟力,望向那老天师的目光中,崇敬之意更甚。 一道炽烈的白光当头劈下,林溪雪只觉得一阵酥麻,全身肌肉剧烈地颤动起来。 肌肉剧烈收缩,使得她咬向了自己的舌头,但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咬到舌头,而是咬到了不知道是什么软软的东西。 口感好像橡皮擦。 嗯,味道更像...... 接着,她口中不停地倒出白沫,眼球猛地上翻,此刻眼中只留下眼白。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某种仪器很熟悉的仪器的响声,在耳边越响越快。 “张医生,病人的心率突然上升!” “不应该啊?在做mect之前不是检查过心脏相关的指征了,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呵呵,又想骗我,你们又想骗我,我现在哪还有心脏。现在我心脏的位置,明明就是一个被烧焦的大窟窿...... “滴——” 随着一阵尖锐而持久的报警声,她只觉得眼前爆射出了炫目的白光,双肩猛地向后一耸,发出“咯”得一声。 接着,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一间独立病房中,纪婉芸紧握着林溪雪的手。 看到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玩伴,如今已然瞳孔散大,无法对外界刺激作出任何反应,心中便抑制不住的绞痛。 没过多久,主治医师张川推开病房,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林溪雪散大的瞳孔,不问也知道结果,因此只是例行公事般敷衍道:“患者今天还是没法对外界刺激作出任何反应吗?” “对。”纪婉芸冰冷答道,她仍是紧紧握住林溪雪的手,并未回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川翻开病例记了几笔,然后便要推门离去。 “张医生。” 纪婉芸一字一顿的叫住了张川。 张川回过头,推了推眼镜,反问道:“嗯?怎么了?” “您当时说要用电刺激疗法的时候,不是说六到十二次治疗之后,小雪的情况就会得到显著的改善吗?” “没错,临床上统计得到的数据确实是这样。”张川平静而从容的应答。 “您还说,在开始治疗之前,会对小雪做全面的检查,可以确保治疗的安全性。” 纪婉芸强忍着泪水,咬着牙,继续诘问。 “对,事实上我们在进行治疗前,也的确对患者进行了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我们也都有存档,也给你看过。” “并且在实际治疗过程中,我们也依照规范进行了麻醉和肌肉松弛。” “我只能说,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很遗憾,但是任何治疗都是有风险的,风险告知书也是你签的字。” “如果你对于治疗结果不满意,可以尝试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纪婉芸轻蔑地笑了两声,“你觉得我是要解决钱的问题?你觉得我会缺这些钱?” “何况!我不是小雪的监护人,最终这笔赔偿只怕是会落进那渣爹的手里吧!” “你觉得我是要解决钱的问题吗?” 张川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不好意思,接下来我还有其他工作安排,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再预约其他时间。” 纪婉芸忍无可忍,三两步冲上前去,直接甩了张川一巴掌。 “你说要药物治疗,好,我接受,结果吃了药之后小雪更加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 “你说要使用电刺激疗法,好,我也接受,现在治疗结果就是小雪双肩骨折,对外界刺激完全没有反应。” “现在你觉得我要解决什么问题?” “我只想小雪醒过来,我只想她变回以前那样,懂吗!我问你懂吗!”纪婉芸红着眼睛,豆大的泪珠簌簌而落。 张川扶正眼镜,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号。 “喂,保卫科吗?” “精神科第三病区。” “嗯,对,不是患者,是陪同人员闹事......”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天下熙攘 “纪女士,如果下次你再无故伤人,可能就没有办法继续让你进入病区,陪同林女士了。” 身着灰色保安服的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便说着,便从铁柜中取出饭盒,送入微波炉。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纪婉芸柳眉倒竖,银牙紧咬。 “不是威胁”,中年男子扭了扭微波炉旋钮,伴随着嗡嗡声,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面板投在他的脸上,“而是告知。” “我们犯不着威胁你,那是犯罪分子才会做的事情,我们都是照章办事,希望你能理解。” “好,照章办事,好一个照章......” “嗡——嗡——”卫衣兜里传来的震动打断了她的话。 她掏出手机,看到是母亲纪锦打来的,直接点了红色电话图标,然后把手机扣在桌上。 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我今天是冲动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轻易服软,可她又很清楚,小雪现在这种状态,不能没人陪着。 “行,既然知道错了,那把保证书签了吧。”中年男子抽了张纸,将手上沾到的油污擦干净,然后两指点了点刷着黑红色油漆的木桌。 保证书,又是保证书。 这些天来,告知书,谈话书,承诺书她不知道签过多少份了。 可她没得选择。 她刚拿起笔,扣在桌上的电话又震动起来。 她知道再挂断的话,只怕接下来又是夺命连环扣,只得接起来。 “听小李说,今天给你们俩安排的见面你没去?” “嗯,没去。” “又去哪鬼混了?” “所以,你觉得我不去相亲就只能是去鬼混了是吗?”纪婉芸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听不出半点生气。 “你天天去找那个短命植物人,不是鬼混是什么?她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你是她什么人?你准备一辈子就拖着这么个累赘?” 听着纪锦连珠炮似的质问,纪婉芸忽然觉得好累。 “嗯,你说是就是吧,挂了。” “你挂一个试试?”电话那头,纪锦的声音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纪婉芸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挂断,顺带手机静音。 她拿起笔,签了保证书。 “签好了。” “嗯,去吧,下不为例啊,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解决吗,对吧。” 保安取出热气腾腾的饭菜,然后洗了洗勺子,将饭和菜混合均匀,全程没正眼看纪婉芸一眼。 纪婉芸回到病房,这才点亮手机。 十几条未接来电,微信消息99+未读,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 她将其他消息情况,只点开这条银行发来的短信。 【您尾号****的信用卡已被冻结,如您对此有疑问,可致电客服......】 纪婉芸不禁哂笑,从小到大除了断卡愣是没半点新招数。 可惜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被断了卡就只能言听计从的懦弱的人了。 从第一次被断卡开始,她便就明白一个道理,没有经济独立,就没办法讨论精神独立。 从大学开始,她就暗中筹备着自己的事业,现在的她早已不用再依靠原生家庭的资源。 她根本没把断卡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她彻夜看护,此刻难免有些疲惫。 她握着林溪雪的手,准备靠在床边眯一会。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耳边响起了林溪雪的声音。 “别管我了......好好生活......” 她猛地惊坐起来,望向床头,但林溪雪仍是沉沉睡着,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幻听?我睡迷糊了? 她握起林溪雪的手,贴在自己额前,鼻子发酸,泪水不由分说的从鼻腔中灌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抽噎道:“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 林溪雪抱着膝盖,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 她不知在这黑暗中下潜了多久,突然看到极远处有一束聚光灯。 聚光灯下是一张病床。 病床上的少女瞳孔散大,病号服下贴满了电极,鼻腔中插着呼吸机软管。 病床旁还有一位少女在打瞌睡。 可是,这位打瞌睡的少女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或许我该去安慰安慰她? 她在浓稠的黑暗中游弋,游到了这少女身后。 伸出手想要触摸这位让她感到异常亲切和熟悉的少女,但她刚伸出手,聚光灯炽烈的便让她感受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灼痛。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要不,你别管我了,往后你要好好生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话,甚至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这少女。 但,她确凿是说出了口。 然而她才一说完,聚光灯便猝然熄灭。 啊,灭了。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围似乎出现了很多视线,但当她试图和这似有若无的视线对视的时候,却又觉得刚刚的只是自己的错觉。 黑暗之中,没有眼睛,更没有视线,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开始继续下坠,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然后狠狠地摔在了瓷砖上。 听见她摔倒,门外忽然有人推开门闯了进来,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小雪,摔到哪了,疼不疼?” 林溪雪呆滞地看向说话之人。 啊,这不是刚刚在聚光灯下趴在病床边上的少女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她望了望房间内,上下通铺了白色的小块瓷砖,感到困惑。 “这是哪里......还有你是谁?” “小雪......你刚刚不是说想上厕所,你又不记得了?” “我......厕所是什么?” 这少女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用胳膊肘捂住鼻子,抽了几下鼻子。 少女强忍着心中的悲伤,拉起她的手来到一个椭圆形的瓷器前,轻声细语道:“小雪你看,这个就叫马桶,你看,一按这里,就出水了。” “这个是把手,你在马桶上要握着这里,不然容易摔倒,摔倒就会痛,知不知道?” 林溪雪迷惑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她觉得自己的理性,感情,记忆似乎都变得异常遥远,无法触及。 “还有......这个,这个叫水龙头。” “你看,扳这里,是不是就有水出来了?” “往左拧是冷水,往右拧是热水......” 纪婉芸口中不停地讲解这些东西是什么,她明白自己必须不停地说话,她只怕自己稍微停下来一瞬,泪水就会瞬间决堤。 “这个是洗手液,看哦,摁这里,香香的洗手液是不是就出来了?” “像这样,先把手打湿,然后......然后......”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的将林溪雪拥入怀中,泣涕如雨......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法会 林溪雪有些呆滞的感受着这少女的体温。 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没有难过,也没有不难过。 她明白自己被人抱住了,仅此而已。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要如何回应。 她伸出手悬在半空,迟疑了片刻,拍了拍少女的背,宽大的卫衣传来蓬松而有空气感的触感。 “不哭哦......不哭了,没事哦。” 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女为什么会哭,只能这样安慰。 果然,少女听了这安慰,哭得愈发伤心。 温热的液体濡湿了病号服,透过皮肤传入了冰冷一片的心底。 心里有点暖融融的......这是为什么呢? 她无法理解这种感受。 少女收敛了哭声,将她搀扶回病床之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小雪你乖乖的哦,我去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味百奇。” 她不明白什么叫百奇,只是自己如果点头的话,也许这个少女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吧。 好奇怪,虽然不认识这个少女,但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看到她难过。 她这样想着,机械化地点了点头。 少女拿起一只纤薄的长方体,背过身揉了揉鼻子,然后离开了房间。 好神奇,这长方体正面还会发光,林溪雪如是想道。 没多久,少女手中便拿着一个红色的纸盒子回来了。她撕开纸盒子,取出散发着香甜气味的细长的事物。 “还记得嘛,这个是你最爱吃的,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吃的。” 少女将这细长的黑褐色棍状物送入她的口中,她下意识地开始咀嚼。 脆脆的,甜甜的,有一点点苦,不过很香,很好吃。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呢? 她觉得自己也许该表现得更开心一些,所以她幸福地笑了。 看到她的笑容,少女也幸福地笑了。 “咚咚咚——” 短促而激烈的敲门声中断了这短暂而虚伪的美好时刻。 少女将银色的袋子塞进她的手中,“你先自己吃哦,我出去一下下,就在门口,有事就喊我。” 她又点了点头。 少女再一次离开房间,轻柔地关上了房门。 她望了望袋子里这名为百奇的黑褐色棍状物,一根一根送入口中。 屋外忽然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你不是说最多遗忘几个星期或者几周的记忆吗?小雪她现在连什么是水龙头都不记得了!” “这就是你说的几个月,几周?她现在每天都要断片几次,每次醒来都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总有一些个体性差异,不过这种失忆总体上是可逆的,一段时间后会自行恢复。” “个体差异,又是个体差异,怎么每次都有个体差异?” “药物治疗有个体差异,当了一个多星期的植物人也是个体差异,现在完全失忆还是个体差异。” 林溪雪只觉得屋外的争执声越来越吵,其间还夹杂着些许鼓声,响锣声,法铃声。 好吵啊,能不能别敲了! 林溪雪猛地睁开眼睛,却见到一群道人在绕着她敲锣打鼓。 五枚黑色长钉将她的四肢及咽喉死死的钉在身下的莲花石台之上,石台底部伸出密密麻麻的血肉根茎,牢牢扎根于暗红一片的池水之中。 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血腥气。 一众道人在这血池之中踏着怪异的步法,将这本该沉寂无波的血池搅动得涟漪阵阵。 为首的三名道人身着紫袍举印祝颂,其后还有十余名青袍道人口中咿咿呀呀地唱着些听不懂的调子。 这是在干什么?林溪雪并不理解。 她觉得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将眼神向下瞄了瞄,原来是三柱正在燃烧的百奇。 啊,这东西居然还能燃烧的吗? 好神奇。 她动了动舌头,将三柱百奇卷入口中,咔嚓咔嚓地嚼碎。 仍然是脆脆的,甜甜的,很好吃。 但周围的一众道人见她将这高香吃了下去,无不面色骤变。 脚下的步伐快了数倍不止,手中的锣鼓声和口中的颂唱声更响亮了。 “监院,怎么办!” “全都收敛心神,继续做法,她一时半会儿还挣脱不了。” 作法?什么叫作法? 她不明白,只知道手脚被这怪异的黑色钉子钉住很不舒服,想抬手都抬不起来。 她稍一用力,硬生生将手掌从这黑色长钉上撕了下来,长钉钉头之上挂下一大块血肉。 一只手脱困,她随即将另外几颗钉子尽数拔了出来。 “监院!” “莫慌,你们几人拖住她,我和两位高功去请祖师下凡!” 说罢,三名紫袍道人脚下步法一变,身形疾退,离开了血池。 “监院,我们几人道行微薄,如何拖得住啊!” “坚持住,撑住盏茶的功夫便好!” 三名紫袍人飞也似的离开这血池密室。 十余名青袍道人见监院离开,手慌脚乱之际干脆乱了节奏,锣鼓声一会抢拍,一会慢拍,叮铃光啷乱作一锅粥。 更有甚者脚下一个踉跄,干脆栽倒在了血池之中。 “啊,站起来了,她站起来了!” “跑吧,监院多半是见大势已去,所以带着两位高功跑了,我们是替死鬼!” “陈师兄说的是啊,我们快跑吧!” 林溪雪一个闪身出现在逃走的道人身前,露出一副无邪的表情。 “你们在干什么呀,为什么要跑呢?” “咿!!!!!” 道人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便要逃离。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林溪雪困惑地挠了挠头,恍然道:“啊,我明白了,你们一定是在做坏事,所以心虚的害怕。” “唔......做了坏事就是坏人,我是好人,好人要杀坏人。” 她天真烂漫地笑了,然后本能地摸向腰间,怔了怔,而后像小孩子一样哭闹了起来。 “呜......不见了,我的刀不见了。” 她的双手探入虚空四处摸索,然后摸出一把横刀:“呀,我找到了,我找到我的刀了,嘻!” 刀光只掠过了一瞬,这道人连惨叫都来不及,七窍之中瞬间爆出青色的火舌,须臾之间便化为飞灰。 一道红芒从黑灰中飞闪而出,绕着刀鞘转了几圈,便被纳入其中。 “上真明鉴,将您炼制成兵人的计划是监院提出的,我们的皈依仪范是监院主持的,我们根本没法违抗他的命令啊。” “上真?你是在叫我吗?兵人又是什么东西?”林溪雪皱了皱眉。 “算啦,不管啦,我是好人,你们是坏人,所以我要杀了你们。” 林溪雪手持横刀,十步杀一人,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众青袍道人便尽数化为劫灰,溶在血池之中。 对了,既然这些人是坏人,那刚刚那几个紫色衣服的肯定是坏人头子,那便更要杀了。 林溪雪向出口走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曾经 林溪雪一步踏出密室,还未来得及反应,头这么多吧,你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 说罢,便将文件夹夹在腋下,转身离开了。 少女长吁一口气,皱了皱鼻子。 “我只说一句。” “对我来说,小雪从来就不是累赘,以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更不会是!” “我会办好手续成为她的监护人,也会把她接回去,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落寒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下雨了。 一阵凉风拂过,也不知吹响了何处的风铃。 淅淅沥沥的雨落声和着清脆的风铃声,林溪雪觉得这场景似乎很熟悉,又很让她怀念。 她将手伸出伞外,试图回忆这冰凉但带着些温柔的触感。 纪婉芸怕她淋湿受寒,于是将伞向她靠了靠。 “小雪,我们回家了。” “回家?” 林溪雪仍然迷茫,她不太明白什么叫家,但她又莫名觉得,自己也许已经没有家了。 “嗯,回家。” 纪婉芸坚定地回应,搀着她向医院门口前行。 医院门口,一名穿着紫色西装,撑着黑伞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纪女士,你真的要带她回去吗?” “不然呢?” 两人的视线相对,空气似乎也要为之凝结。 “你真的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了吗?我神霄一脉乃是敕封国教。” “什么时候,这小小的三元观也能代表神霄了?” “此人在我信梁城枉造杀孽,总要留下个说法。” “待我青屿山将此人所作所为查证清楚,自会给你一个说法。” 紫色西装的中年人从身后抽出一把铜钱剑,面色铁青道:“阁下是要试试贫道的道法是否精微吗?” 纪婉芸将林溪雪护在身后,收起雨伞,以伞作剑。 “我手中双剑,也未尝不利!” 天空中,乌云汇聚,轰隆隆打了几个闷雷。 纪婉芸手中的雨伞也泛起了白雾,以她为中心,湿漉漉的地面接连绽开了锋利的冰花。 只见那紫色西装的中年人,手中铜钱剑一引,便从乌云中掣出一条雷蛟,咆哮间似要崩摧山峦。电光之盛,将半边天映得亮如白昼。 纪婉芸闭目凝神,横剑胸前。 她出剑了。 风息了,雨凝了,雷蛟也被这寒意冻结在了空间中。 中年男子的胸前爆出湛蓝色的冰花,手中的铜钱剑“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她再次撑开雨伞,扶着林溪雪绕开半跪在地的中年男子,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或许是因为晕车了吧,林溪雪觉得自己的头很晕。 “晕,想睡一会。” “睡吧,醒了就到家了。”纪婉芸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可以躺过来。 感受着纪婉芸的手指温柔地穿过自己的发间,林溪雪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香甜。 ...... 马车一路疾驰,但轮子却忽然碾过一块石头,使得整个马车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林溪雪被这剧烈的震动惊醒,有些迷糊地望着四周。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要回家吗?我又断片了? “醒了?” 说话之人是一名盘膝端坐,捧着幽蓝色长剑的少女,又是个让她感觉很熟悉但死活想不起来是谁的人。 她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问题要问,但无论如何却也想不出这问题是什么。 “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青屿山,白晴。” “那你认识我?” “你自称自己是林溪雪,可有人却叫你通颖子,还称你为孙女。”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知道原因吗?” “知道原因,但不知道过程。” “原因,过程?”她此刻思绪混乱,一时间分不清两者的区别。 “你的识海被烧穿了,加上又遇到了那神霄雷法,此物最伤神魂,所以你神魂流失大半,自然也就失忆了。” “至于我说不知道过程,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异火,竟可以直接焚烧识海。” “那我的记忆还有可能恢复吗?” “不清楚,你三魂勉强还算完整,但七魄被那雷法击散了大半,能清醒过来都是个奇迹。” “至于说恢复记忆,若是今后能寻得能修复识海的异宝,或许还有那么些可能性。” 林溪雪沉默了片刻,撩开马车的厢帘,看了看车外,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东海,青屿山。” 一路无言,林溪雪很快便又起了倦意。马车就这样颠簸前行,转眼便已入夜。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加上又刚刚下完雨,空气中氤氲着轻纱般的水雾。 枝头叶片,林间草木上都挂着晶莹露珠,露珠中都映着那轮清寒的白月。 马车一路驶过,露珠中倒映出的月亮仿佛逸散出了虹色光华,悄无声息的向林溪雪的眉心汇聚。 虹光越聚越多,就好像马车身后曳着一道丝带。 吸纳了虹色光华,林溪雪的眉宇间突然拧了起来,显露出极为痛苦的样子。 她的拳头越握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额前不知不觉间已是冷汗淋漓。 她终于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大叫道:“我没疯,我没疯,妈也没死,别想骗我,你们别想骗我!” 她靠在车厢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白晴听到她的惊呼声,也轻吐出一口浊气,停下了周天运转,有些惊异地看着她。 林溪雪扶着额头,努力地整理着一段段碎片化的记忆。 她伸手探入虚空,取出横刀,摩挲了一番,终于找回了些许真实感。 “是真的,不是梦,不是梦,真的有这把刀,回去,回信梁城,城内还有人在等着我。” “谁在等我......” 记忆碎片断断续续的,她想不起来谁在等她了。 “你想起来了?”白晴颇为讶异地看着她。 但她转念一想便觉得很离谱。识海受损这么严重,七魄几乎要给打散了,一晚上的时间就修复了? 她摸了摸下巴,暗自思忖,此前她见到林溪雪有祛除邪气的手段,便猜想此人是否真是典籍中记载的真仙转世。 如今来看,该不会真的是吧! 不依托外物,自行修复识海,这等手段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你别急,你先慢慢说,信梁城里谁在等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能想起来我和人约在傍晚见面,但是我想不起来是谁了。” “那你还记得为什么和三元观的那群牛鼻子起了冲突吗?” “为什么起了冲突?” “我......我记得我去取铸造好的刀......然后宏衍子出现了,然后还有幻听,我把宏衍子融了......” 林溪雪说话间很是慌乱,还有些颠三倒四的,显然是记忆还没理顺。 “宏衍子出现了?他还没死?你说你把他融了是什么意思?”白晴瞬间警觉起来,但也觉得困惑。 “我不知道,他死了,我亲手杀的,可是他在镜子里,他说我疯了,可是我没疯!” “他死了,我觉得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我把镜子融了,他果然就不会说话了。” 白晴皱着眉,歪了歪头。 听了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她更不明白林溪雪想说什么了,于是追问道:“这和你跟三元观的牛鼻子起冲突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 “我融了宏衍子,然后有人要抢我的东西,我用一根带火的铁棒把祂赶跑了。” “然后铺子着火了,然后......然后......” 林溪雪试图继续回忆,但却感到眉心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热点 “然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几个穿着绿衣服的人,把我绑住......然后电我,好痛,真的好痛......” 林溪雪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双手紧紧攥着着横刀,目光呆滞,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没事了,小雪,我们到家了,没事了......”白晴紧紧将她抱住,试图止住她的颤抖。 “都过去啦,以后在家里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我们先把刀放下来好不好?” 白晴握住了她手中的横刀,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扔在墙角,确保她拿不到。 林溪雪崩溃的瘫在白晴怀里恸哭。 “婉芸......婉芸,为什么,为什么天尊已经被我赶走了,可我还是能看见你,我不该看见你啊,我不能看见你啊,因为妈还活着,可我已经死了啊......” “如果我还能看见你......我搞不懂了啊,为什么,为什么啊,妈应该还活着啊!” 她哭着哭着便咳嗽了起来,白晴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见她气息稍微平稳,白晴便取出一个塑料小瓶,倒出两粒椭圆形的药片。 “小雪,这个是固神丹,服下之后有利于修复你的识海,我去给你倒水。” 白晴托着她平躺在床上,将扔在一旁的水果刀收起来,这才去倒了杯温水,喂她服下丹药。 林溪雪捧起阔口琉璃盏,将药片吞服下去,有些迷茫地看着床边的少女。 少女的五官在白晴和纪婉芸之间来回变换,周围的景象也在马车和卧室中来回闪烁。 不时出现的黑色线条和马赛克,就好像是已经损坏的全息投影。 服下这固神丹后,她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墙壁上的马赛克逐渐褪去,颤动的空间终于稳定了下来。 林溪雪扁了扁嘴,凄声道:“婉芸......你憔悴了,比我记忆中的样子憔悴了很多。” “小雪,你......你认得我了?”纪婉芸大喜过望。 林溪雪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仍是喃喃道:“婉芸,我好想你,我真的都很想见你,可是我真的不能见你啊......” “我已经因为心脏病死了,我穿越了......穿越后我遇到了一个怪物,祂会干扰我的思维,她告诉我其实我还活着。” “祂说穿越什么的都是我的臆想,是我不能接受妈死了这个事实,所以幻想出来的内容。” “我不信,一丁点都不信。” “后来,这个怪物被我赶跑了,没人干扰我的思维了,我觉得现在看到的应该是真的吧。”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是能看到你。” “这样岂不是说,这边才是真的吗?” “可是......可是......”林溪雪哽咽了,“可如果这边才是真的,如果我真的还活着,那......” “婉芸......你告诉我,妈还活着对不对?”她的几乎带着些央求,向纪婉芸寻求答案。 纪婉芸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抿着嘴摇了摇头。 “小雪,阿姨已经走了,但这不怪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会陪你一起。” 大悲无泪,大怒无声。 林溪雪本以为自己会出离的愤怒,抑或是难以自持的悲伤。但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却出奇地平静,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那凶手呢,怎么判的?” “楚良判了无期......当时这件事情也是个热点新闻,很多媒体要采访你,但是考虑到你当时的状态......我就都帮你推了。” “不过那些记者的联系方式我都留下了了,如果你现在还想发声,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纪婉芸又连忙补充道。 “这么大的热点,采访不到我,应该会去采访别人吧。”林溪雪只觉得早已失去的逻辑能力,竟在此刻因为这巨大的悲伤瞬间回归。 “他们......去采访了你父亲。” “后来呢?” “后来......”纪婉芸显得有些吞吞吐吐的。 “没事的,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来几分,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去接受了专访,然后吃了一波流量热度?” “呃......差不多吧......呵呵,小雪你好不容易才清醒,就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啦。”纪婉芸干笑着试图叉开话题。 “婉芸,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可以搜出来的,对吧?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纪婉芸轻叹了一口气,小雪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 “后来你父亲打着还原案件真实情况的噱头,开通了某短视频平台的直播,疯狂和主播连麦。” “现在他直播间粉丝已经突破了百万,还干起了带货的生意。” “扑哧......哈哈哈......带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溪雪突然笑了,笑得在床上直打滚,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小雪,别这样......”纪婉芸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啊,婉芸,你别紧张,我没生气,我是真的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所以我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在笑。” “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上一次我这么开心,还是在幻境中,听到一个老翁要自己的儿媳妇和一具行尸......算了太恶心了我就不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婉芸,你知道吗,我当时就怀疑,到底是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林溪雪边说边擦掉笑出的眼泪。 “现在回到这边,原来这边的世界也一样,现在我终于放心了,原来不是世界疯了,是我疯了!” “太好了,世界是正常的,原来是我疯了,原来是我疯了!还好疯的只有我一个人!” “小雪你冷静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纪婉芸扶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不会好了,我永远不会好了,世界是正常的。” 林溪雪眉眼低垂,心中似有说不尽的愁苦,但嘴角却是在笑。 “世界明明就是正常的,但我却认为世界是不正常的,所以其实不正常的是我,可我又不想变成像世界这样正常。” “所以我好不了,我永远也好不了,我不想变成正常,婉芸,我不想变正常啊......” “我不想变得跟他们一样啊,你明白吗?”她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漆黑,压抑而窒息的环境,反倒让她觉得异常的有安全感。 林溪雪恍然大悟,难怪自己看两个世界都觉得异常荒诞,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嘿嘿,我疯了,世界没疯,其实是我疯了,哈哈哈,我疯了! 她掀开被子,视野中已然没了卧室......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撞客 林溪雪掀开被子,周围的场景再次转换。 她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来到了那之前惨遭暴行的中年美妇的家中。 但此时此刻,这老翁见了她不但不怕,反而一副熟捻的模样,搂着她的肩膀便到了一个闪动着图像的块状物之前。 这块状物后面还架着一个白色光圈 左下角,一条条文字快速向上滑动,看不清楚都说了些什么。 这块状物似乎婉芸也有一个,似乎是叫做手机? 老翁站在手机前,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要将脸上脖子上的横肉彻底展开。 “各位老铁啊,眉东路事件,第一手资料独家揭秘啊,咱们礼物走一波,刷够十万,开始揭秘啊!” “这是我女儿林溪雪,大家关注这件事情的应该都知道,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十万礼物,由她亲自爆料事件内幕了啊!” “现在已经六万礼物,咱们离开始爆料还剩四万了啊!” “小雪,别傻站着啊,跟直播间的朋友们打个招呼!” 林溪雪无视了这老翁的胡言乱语,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但她又四下张望了一番,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奇怪,白晴去哪了? 算了,这个问题不重要,我来这里是为了杀人的。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单纯的想起这老翁的言行,觉得非常恶心,仅此而已。 她抽出横刀,青紫色的火焰从刀鞘中迸发。 “你干什么东西啊,把刀给我放下!” 她瞄了一眼左下角飞速向上滑动的文字,发现速度比刚才又快了数倍不止。 左上角的观看人数从二十万开始迅速飙升到百万级别。 老翁抄起木椅,取下嘴里的香烟,弹了弹烟灰,一咧嘴。 “老子跟你妈离婚之后没打过你,皮痒了是不是,忘了小时候的疼了?当着直播间这么多老铁的面,我给你留点脸,把刀给我收起来!” “真特么跟你妈那贱人一样驴。” “我数三个数,三——二——快点!” 林溪雪蔑视一眼,举起刀,喊出了那个“一”。 “等等,别动手,你冷静点,你知不知道前两天你闺蜜还来找我签文件,现在你的监护权在她那里,你现在伤人她也要负责!” “你别冲动,你自己已经毁了,你还想把你闺蜜也毁了吗?就是那个叫纪什么东西的闺蜜。” “新闻会如何报导她,她也会跟你一样社死!” “别动手,求你了,看在我是你爸的份上!” 老翁的语气忽然紧张起来,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一大段话。 “婉芸?你在说什么胡话,婉芸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世界。”林溪雪有些不耐烦的戳穿了老翁的谎言。 手起,刀落。 她看了看这名叫手机的东西,现在只显示着一条警告: 【您的直播间已被超管封禁】 无视了这条警告,林溪雪提着刀,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长舒一口气。 “啊......畅快多了,上次没一起结果了这恶心的老翁,真是败笔。” 不过,她忽然有有些迷茫,白晴不知道去哪了,自己现在记忆残缺不全,一时间想不出下一步的计划。 便在这时,房门被直接撞开,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差人冲了进来,将她团团围住。 纪婉芸紧随其后,见到屋内情形,双手捂住嘴巴,蹲在墙角止不住的干呕。 林溪雪见到纪婉芸出现在这个世界,癫笑道:“看来我确实是疯了,婉芸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呢?” 而且差人不都是带刀的,怎么会有荷枪实弹的差人,笑死我了,太好笑了真是。 数名差人一拥而上,将她按在了地上,铐上了手铐。 这种程度的钢铁,对她来说其实就跟纸一样脆弱,但意外的,她没有什么想要反抗的想法。 或者说,她并不知道自己挣脱了这镣铐之后,还能做些什么。 之前说要斩了天尊那怪物,现在这怪物已经被自己吓退了,难觅踪迹。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 她回过头,望了望站在补光灯前的捕头,只觉得这构图莫名的有些熟悉,该不会这捕头其实是天尊吧。 她微一用力,便将镣铐挣脱,夺过横刀,像那捕头走去。 那捕头似乎也并不紧张,只是负手而立,颇有些戏谑的站在原地等她靠近。 两人的目光交汇。 只是这一瞬间的目光交汇,林溪雪便已然断定这捕头有问题。 她拔刀便斩,但刀身却被这捕头两根手指捻在空中。 “你是本尊亲自点化的仙官,你斩不了我,更摆脱不了我。”祂的神态从容且自信。 “你既然还敢回来,那么迟早有一天,我是会斩了你的。” 捕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道:“本尊为你准备的这加授仪式,你可还满意?” “让我见到了我许久未曾见过的好朋友,我为何不满意?” “嗯,你喜欢便好,也不枉我拼凑了这么多的记忆。” “所以你为什么还敢回来,此前丢了触手莲台还不过瘾?” “于我仙国之内,遍地金莲,这法座一事,只不过需花些功夫再将其练出来而已。” “所以呢,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如今你是我于世间显化的投影,思来想去也觉得没必要将气氛搞得这么僵,所以出来同你见面。” “在你随意玩弄我的情感之时,可有考虑过,会把气氛弄得这么僵?” “呵呵,我觉得话不必说得这般绝对,或许未来,你我还需要合作?” “哦?说来听听?” “那六丁神火宿于你的体内,往后一旦你压制不住神火反噬,你便会在须臾之间化为劫灰。” “我凭什么信你?” “你自然也可以不信,但是你应该很清楚,信或者不信,对我来说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我想让你做什么,其实你没得选择。” 便在这时,纪婉芸扶起她的肩膀,猛地摇晃,呼唤道:“小雪,你醒醒,你在和谁说话啊!” 林溪雪睁开眼睛,望着熟悉的天花板。 她又迷茫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道不远人 【各位友友实在抱歉,昨天第六十章写的不是很尽如人意,于是就连夜重写了,改动非常大,所以昨晚追读的小伙伴得返回去再看一下第六十章。】 ...... 林溪雪吞了吞口水,浑身汗毛倒竖。 她此前先入为主,一直将这青白色玉瓶当作穿越者的特权,并未思考那么许多。 但此刻从百里先生口中听了这撞客一说,忽然又觉得这金手指也许并不像自己此前认为得那么简单。 如果说第一次金手指的奖励还算是正常,但第二次奖励的狂剑剑谱,第三次奖励的阿鼻祭剑术,明显透着说不出的邪异感。 从表现形式来看,这金手指和天尊传授神通的过程,未免太过相像。 她继而想起,此前在那片混沌虚空之中,天尊甚至能手持法诀,熟练地操纵玉瓶吐出的青气,演化出各种各样猎奇的动植物。 为什么天尊这怪物能催动我的金手指的? 不行,不行,不能继续往下想了! 她连忙中断了大脑对这个问题的处理进程,她怕再胡思乱想下去,自己又要再次陷入两个世界互相交织的混乱场景中。 自己这金手指到底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能吸纳自己体内的邪气,还能吐出各种各样的奖励。 月华露让自己可以神识离体,狂剑剑谱虽然招式诡谲疯狂,但威力也是极大。那阿鼻祭剑术更是可以吸纳生魂,不断强化兵刃的威能。 只要目前这金手指在客观上能帮助我解决问题,帮助我一定程度上和天尊抗衡,那便没必要去深究其根底。 若是这金手指日后对自己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影响,到时候再思考这些问题也不迟。 另一边,百里先生见她突然愣在原地,半晌一言未发,出言提醒道:“姑娘?” “百里先生见谅,方才突然想起些事情,一时间有些出神。” “无妨,方才我说,我虽无办法为姑娘解决这撞客一事,但压制姑娘你因为撞客产生的癔症,老朽倒还有几分把握,若姑娘信得过老朽,或可尝试一番。” 林溪雪有些犹豫,她此前一直都有些怀疑,在这乱世之中,是否真的存在如百里先生这般圣人一般的人物。 况且,他的说辞和宏衍子有颇多出入。 宏衍子说我是他的孙女,自幼便有疯病;但这百里先生却说,这我现在之所以分不清虚实,是因为邪气入体。 究竟谁的说法更加可信? 也许白晴知道些内情,但她现在的状态,显然不打算回答任何有关邪气的问题了。 为什么这青屿山会对这邪气相关的话题讳莫如深,居然还以门规形式禁止门下弟子参与相关话题的讨论? 她不敢贸然决断,决定先将心中种种疑惑问个清楚明白,再做打算。 于是沉吟道:“百里先生的好意,我自然明白,只是我尚有几件事情不太明白。” “姑娘但说无妨。”百里先生似乎很是坦荡。 “按照先生您的说法,这些道童经历撞客之后,都会了些奇奇怪怪的法术,那城中寻常百姓经历这撞客之后,是否也能学会法术?” “姑娘心思倒是细密,据我观察,大概也是会的。” 林溪雪皱了皱眉,这个说法和前身遗留的记忆明显出现了出入。 假如真按照这百里先生的说法,岂不是这世上会法术的凡人应当多如牛毛才是了? “先生此言,倒与我经历颇有些不符了,我自幼长大,却从未见过世俗凡人会法术的。” “姑娘你不妨作这般思考,倘若你见到一个挑夫,在撞客痊愈之后,担货突然变得又快又稳,你会作何想法?” 百里先生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却是这般反问。 “会作何想法......先生的意思是,其实他痊愈之后乃是用了法术继续担货,所以又快又稳?” “然也然也,姑娘的确是冰雪聪明。这撞客痊愈之后,自然也不会有人满世界的喊自己会法术了。” 百里先生这句话说完,眼中疲态更浓,他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头上脖子上刺了数针,这才继续解释。 但这时听他的声音,虚弱感一扫而空,反倒给人一种中气十足的错觉。 “况且这撞客痊愈之后,学到的法术也是千奇百怪,有些人不过是脚力变得飞快,有些人则是生火之时,火会变得更旺,常人即便见到了这般变化,只怕也不会将其和法术联系在一起。” “其实,若非老朽无意间看到那名道童在后院操纵沙砾土石,也绝对不会做这般联想。” “当日我见这道童异状,再一联想过往治愈的撞客病例,这才猛然意识到个中微妙。” 林溪雪听了这番解释,顿时联想到此前武增庙内,大巫祝所施展的手段中,的确有一门是让火焰烧得更旺。 竟是这样,原来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法术,而是大多数法术的表现形式都太过于日常化,所以一般人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联想! 也只有像百里先生这般,接触过如此多邪气入体之人,才能从中看出些端倪。 说着说着,百里先生又喘了起来,他给脖子上补了两枚银针,又继续开口。 “再比如,街头巷尾时常有卜筮术数的摊子,其实大都是测不准的。” “若是偶尔有摊子能测得准,大家都会说他是活神仙,但又怎么会有人想得出,他其实是撞客后,得了些奇奇怪怪的法术呢?” 林溪雪越听越惊,原来这世上真的是到处都有会法术的人? 难怪前身记忆中从未见过会法术的人,其实很可能是前身见过,但自动做出了合理化的解释。 但林溪雪又觉得,这些偏向日常生活的法术,似乎和他得到的神通,有根本上的区别。 因为,她不光得到了神通,身体更是产生了十分诡异的变化。她分明记得之前脖子也断了,心脏也没了,但此刻竟是全都恢复如初。 她摊开左手,右手并指如剑,于掌心划过,伤口流出了些豆沙色的暗红血液,但下一刻便开始愈合。 “先生可知这是何故?” “嘶!”百里先生隔着麻布倒吸了一口凉气,“姑娘这状态,倒是让老朽想起了如今三元观的监院高功。” “先生可否明示?” 百里先生侧目颔首,提起胳膊,但又放了下去,在房间中踱步几个来回,这才开口。 “这因为撞客产生的癔症,老朽几十年来经手了近千起,寻常百姓治愈后,鲜有复发。” “但唯独这三元观中人,下至道童,上至高功,癔症却是时有复发,大约二三十人中便会有一人复发。” “其中最让老朽记忆深刻的是,当今三元观的监院高功,他的癔症复发了四次......”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大医精诚 听到这番话,林溪雪全身肌肉猛地绷紧,她觉得自己仿佛接触到了什么非常关键的线索。 要知道,无论是寺院住持,抑或是道观监院,修行一定极为精深,可这三元观的监院高功居然四次复发癔症? 修为精深,癔症复发......这两者是否存在什么联系? 她开始在脑中细细梳理起自己的经历。 我第一次陷入幻境,是在那天尊为我加授“都功箓”,此后耳边便经常出现幻听。 而当玉册上的品级从【从七品】改写成了【正六品】之后,我的幻觉就开始逐渐加深,甚至于完全将两个世界的景象混淆在了一起。 这也就是说,这所谓的仙官品级提升后,我所经受的幻境也一并加深了。 除此之外,我还掌握了更多的神通。 比如我是从七品仙官的时候,我还在羡慕储物袋的便利,可当我成了正六品仙官的之后,我已经可以直接在虚空中存储自己的东西了。 如此说来,难道修为越是精深,这幻觉就会愈发的波谲云诡,真假难辨? “百里先生,不知这位监院高功癔症复发之时,是否一次比一次更加癫狂?” 林溪雪试图验证自己的猜想。 百里先生听到她这问题,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姑娘你既然能问出这等问题,可是此前癔症已然加重过了?” “是,不瞒百里先生,此前幻境和现实在我眼中已经难分彼此,甚至于幻境中出现了现实里的人事物,而现实中也出现了幻境中的人事物,就好像两个世界交织在一起了一般。” “果然......果然和三元观的监院高功一样,当他第四次癔症复发之时,整个人已是难以自持,根本就是被一众同门困缚着送来的。” 林溪雪当即明白,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自己的幻觉加重和仙官的品级上升的确有关系。 她继续追问道:“当日这位监院高功被送来之后呢?” “我仍以先前的十三针压制其癔症,但这次我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成功。”百里先生的声音似乎带了些惆怅。 “先生此言何解?”林溪雪有些不解,为什么百里先生说不清楚有没有成功。 “后来他意识虽然清明,但行为却仍旧怪异,他一步从床上跳下来,举着桃木印高喊‘谢雷祖授箓’,一众同门也都作揖稽首,连称‘恭贺监院师兄悟道’,之后众人便大笑着离开了。” 雷祖授箓! 果然是这样,果然和这个诡异的授箓有关。 只不过自己是由天尊那怪物授予的都功箓,而这三元观的这群道士是由这雷祖授予的。 由此便可以知道,雷祖和天尊很显然都是同一领域的存在。 天尊的真容她已经见过,毫无疑问是彻底的怪物,但这雷祖传下的雷法看似正气凛然,莫非也是怪物不成? 还是说,其实双方只是同类,但同类也是分好坏的? 但如果假定这雷祖的阵营为善,那为什么也会让人陷入疯狂? 又或者说,其实这雷法的正气凛然只是表象,这雷祖本质上仍然是怪物? 不知这三元观中是否有这雷祖的法身,若是能亲自见到,说不定可以解决自己的这些疑问。 “有劳百里先生为我解惑,只是我还有两件事情不太明白。” “姑娘请说。” “其一是,先生尚不清楚我的底细,为何要同我说这么多秘辛?其二是,先生为何今日从进门起,便一直蒙着麻布?” “呵呵,第一个问题,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因为姑娘大概也是老朽此生接诊的最后一位病人了,心中这点秘密,再不说,只怕就要带进棺材里咯。” “至于第二个问题,说来不怕姑娘笑话,实在是如今面目丑陋,不便以真容示人。” 听到自己是最后一位病人,林溪雪有些诧异,该不会是这百里先生已经大限将至了吧。 但直接这样问也太没礼貌,只得委婉道:“先生这是准备隐退?” 百里先生会心一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忌讳,人终有一死,我百里枫一介江湖郎中,虽不敢说死得重于泰山,但一生救治病人无数,却也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要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便是前几日,我为停灵司魏大人诊治之时,心中竟有些摇摆。” 他缓缓将蒙在脸上的麻布揭下,露出一张满是脓疮的脸,有些伤口甚至已经有了细小蛆虫在溃烂的血肉中蠕动。 “所谓大医精诚,施救之时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可我当时想得却是,这魏修鱼肉乡里,作恶多端,如今他沾了这尸毒只怕是报应不爽,救他作甚?” “亏我还整日教导一玄这孩子何谓大医,颇为惭愧,颇为惭愧呀!” “好在我及时转念,将这无解尸毒引入自己体内,救下了魏大人和一众差人。” 说到此处,他竟是颇为爽朗地笑了出来。 “姑娘,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若你不嫌弃,不如由我为你施针?” 林溪雪只觉得心脏抽搐了一下,涌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也许是感动,也许是惋惜,也许是内疚,她说不清。 听了这番话,她觉得先前自己怀疑这百里先生是否真的毫无私心,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俯下身子,长拜一礼道:“乱世之中,先生高义,的确担得起大医二字,还请先生为我施针。” 百里先生点了点头,取出一包新的银针,叮嘱道:“姑娘你且记得,这针法共计一十三针,针法施完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相信。” “我记住了,有劳先生。” 百里先生取出第一根银针,轻轻揉捻,刺入她的鬼宫穴。 本该是密闭的内堂,却不知为何有阴风穿堂而过。 第二针,直指鬼信穴,阴风尽除,室内鸣锣击缶,琳琅仙音奏响,地面上似有云霞蒸腾。 但百里先生的面色却瞬间铁青了起来,持针的手变得颤颤巍巍的。 第三针刺入鬼垒,百里先生却忽然狂笑起来,一把丢下手中的银针,向门外狂奔而去。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医术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溪雪先是一惊,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她随即冷静下来。 别紧张,记得百里先生的叮嘱,十三针刺完之前,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 百里先生狂笑着,一头撞在了药铺门板上,两腿一蹬,不再动弹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急诏 百里先生躺在冰冷的土砖上,大睁着的眼睛已然没了半点生气,但仍然保留着近乎于癫狂的欣喜。 濡着脓血的白白胖胖的蛆虫扭动着从他的眼眶中爬出来。 林溪雪闭上眼睛,收敛了心神。 这是假的,这些都是假的,百里先生特意叮嘱我不要相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相信。 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 林溪雪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听到屋外大更人的梆子响了又响,夕阳漫撒橙红色的光辉。 百里先生的眼眶中,眼珠已经被蛆虫啃食殆尽,只剩下两颗黑洞,鼻子也消失了大半,口中扑棱棱飞出几只灰色的蛾子。 灰色的鳞粉蹭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嘴唇迎着夕阳的光,呈现出极为暗淡的栗子皮一般的颜色。 林溪雪试探性的呼唤:“百里先生?” 她没能得到任何回应,可她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说不定这只是扰乱自己心绪的幻境,此时贸然行动只怕是要前功尽弃。 然而没过多久,白晴也回到了药铺之中,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百里先生,并不惊讶,祭出真火便将尸体烧了个干净。 她绕过焚烧后的灰烬和尸油来到后堂,见到林溪雪身上插着的三根银针,伸手便要拔下来。 林溪雪抽身便躲,她无法确定眼前这白晴是否是什么诡异幻化出来,试图将已经刺入的三针再拔下来。 白晴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道:“你乐意插就插着吧,你说要回信梁城赴约,现在约也赴了,人也死了,可以走了吧。” “我不走,十三针刺完之前,我什么都不会信的。” “不信拉倒,早说了你回来找这世俗郎中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白晴催动禁制,而后揽起林溪雪,放在了门外的马背之上。 白晴牵着马向巷外走去,边走边为林溪雪解释。 “这诡门十三针,对付世俗的小病小邪也就罢了,但你都被邪气浸染的如此透彻,这种手段不但于你无益,更是会反噬施针之人。” 听了这般解释,林溪雪不由得有些愤慨,白晴早知道这针法没用,还会让百里先生害死自己,明明可以提前劝阻,却什么都没说。 “你既然知道这针法没用,为何不提前告诉百里先生,反倒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反噬?” “望气之术乃是修士的基本功,这百里先生身上死气太浓,全凭心中执念吊着一口气,否则两天前便该去了。” “他下手或者不下手,都活不过今天,何不顺了他的心意,让他不留遗憾的贯彻他那所谓的大医之道?” 白晴的语气十分淡漠,似乎并没有将百里先生的死放在心上。 林溪雪一时语塞,沉默了片刻又道:“即便如此,世俗中人皆讲求入土为安,你就一把火将先生的遗体烧了?” 虽然林溪雪对于火葬这件事情并不抵触,甚至可以说在她的世界观里火葬是一种更为常见,高效的作法。 但此前她听到停灵司二皮匠和赶尸人的对话,便知道这世界似乎有某些必须要尸体完整,入土为安的道理。 “他自己为了救人,主动将旁人体内的尸气引入自己体内,我不用真火将他的尸体焚尽,难道要等着尸变不成?” “他一届凡人,沾了如此之多的尸气,若不妥善处理,尸变是迟早的事情,想来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点,不愿连累别人,所以才提前将那小徒弟遣散。” “所以,将他的尸体妥善处理,不要给其他人制造麻烦,显然也是他原本的心意。” 林溪雪仍有些犹疑不定,这百里先生叮嘱自己十三针刺完之前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 可是他只下了三针便被邪气反噬,一命呜呼,那现在到底是不是幻觉? 况且,自己都等了这么久了,甚至还被白晴绑上了马背,还是迟迟没能下第四针。 还是说,这里不是幻觉,百里先生真的死了? 不过,在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幻觉的前提下,只要不拔掉身上的银针就好了。 如果现在经历的是幻觉,只要我不拔掉银针,百里先生迟早会下第四针的。 若是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百里先生还未下第四针,那想必百里先生应该是真的走了。 思绪走到这里,林溪雪忽然又想起件事情。 先前武增庙因为她损毁,她曾在心中许诺,到时候要为本主老爷和绣花娘娘修一座更大的庙宇。 之前受那幻听误导,她一时间分不清这本主老爷的立场,但现在白晴已然苏醒,说明这本主老爷在客观上的确是帮了自己。 既然客观上的确是帮了自己,那自己理当兑现这帮祂重修庙宇的诺言。 “所以你现在要带我回青屿山?” “对。” “所以肉黄金一案,你不准备再追查下去了?” “前些日子我已通过云州府和同门取得联系,师门急诏,所有外出弟子,立刻返回师门,不得延误。” “离开信梁城之前,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林溪雪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诉求。 “你先说说,能不能答应我不保证。” “我想修座庙,这庙宇因我而毁,而且若不是因为有这座庙,只怕你也没法从重伤状态下苏醒。” “不可。”白晴拒绝的倒也干脆,“师门铁律,严禁门下弟子和庙宇、禅院、道观之类的事物产生因果,无论是修缮还是参拜,还是纳香火,一律不准。” “这是为何?”林溪雪颇为不解,难不成这青屿山之人并非玄门弟子? “不知,总之就是不行。”白晴的语气坚决,并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林溪雪心中疑惑更甚,此前她觉得这白晴所施展的手段,是和自己认知中的仙门正道最为接近的。 可为何这青屿山有这么许多稀奇古怪的规矩,这也不许,那也不让的,偏偏还不说清楚理由。 “既然如此,那你便解除我的禁制,我便自己联络工匠修缮吧。” 她倒也没再勉强,毕竟先前在那小院中搜到了满满一大箱的藏银,修缮个庙宇绝对是绰绰有余。 白晴点了点头,松开她身上的禁制。 她倒也不怕林溪雪就此消失不见,毕竟先前她苏醒之后,便是通过禁制感应追踪,最终在三元观这群牛鼻子的手里夺回林溪雪的。 林溪雪翻身下马,两人并排走出小巷,回到城中十字大街。 闹市之中,林溪雪突然听到一个有些慌乱的女声叫嚷。 “救命啊!氢氦锂铍硼,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有人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梓人 林溪雪捏了捏眉心,又敲了敲后脑勺,心想我这是又开始幻听了? 但紧接着,她便看到一位身着对襟小袄,提着厚重妆化马面的少女飞奔着进入她的视野。 身后数名家丁正在疯狂地追赶。 穿着这等衣物,跑步速度自然不可能快,这少女很快便被逼入墙角。 她举起团扇指着一众家丁,威胁道:“警告你们啊,都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咬舌自尽!” 为首的家丁见状,当即就跪倒下去,哀求道:“二小姐,您别为难我们,我们只是下人,您跑了我们肯定要被打断腿,您伤了,我们更要被打断腿。” “小姐,小的只是想在许府混口饭吃,您行行好,跟我们回去成吗?” “不行,我是人又不是宠物,你们逼婚的时候咋就没想过我会跑呢?”少女义正言辞的拒绝。 “小姐,您这话从何讲起呢?这顾家少爷乃是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何来逼婚一说啊!” “我不想嫁给他,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你们这就叫违背妇女意志,就叫逼婚,懂吗!” 少女将头别到一旁,不再交流。 ...... 听到双方对话,再结合这少女身上颇为贵气的装束,想来这少女便是许府二小姐无误了。 白晴撇了一眼,并未打算多管闲事,牵着马继续前行。 但林溪雪却不可能无视这场冲突,毕竟作为曾经的现代人,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这条口诀是什么意思。 她当即便要上前干预,但一旁的白晴却赶忙拉住了她,眼神中满是无奈。 “咱能不能别再惹事了,你前些日子火烧东市,歪着脖子在城中乱逛引发恐慌,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给你收拾烂摊子。” “再说了,这是人家许府的家务事,你去多管闲事干什么?” 林溪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道:“我这不是多管闲事,只是这位少女,也许对我来说很重要。” “......”白晴彻底沉默了,“那您倒是说说,怎么就很重要了。” “她......我......” 林溪雪也噎住了,她肯定不能暴露自己是穿越来的,更没法跟白晴解释什么叫穿越。 “也许,我跟她是同乡?” “你跟她同乡?你也是信梁城人?再说同乡就重要了?信梁城这么多人都对你很重要是吧。” 白晴也许是忍无可忍,终于开启了阴阳怪气模式。 “不是这种意义上的同乡,我解释不清楚,反正很重要就对了,我蒙着面去总行了吧。” “别......我真是怕了你了,你别乱跑,我去把这少女带过来,行了吧!” 白晴把缰绳塞进林溪雪手中,走到众人面前掏出令牌,一众家丁看清令牌后,俯首便拜。 她托起众人的身体,小声说了几句话,几位家丁的脸上随即露出了颇为为难的神情。 “此事非同小可,小人也做不了主,不如您前往府内慢叙?” “不必了,不是让你做主,只是让你传话。” 白晴取出一张洒金笺,用鸡距小楷沾了金粉,写下一连串娟秀的小字,而后对折起来,交予家丁。 “有了此物,想来你们也好对老爷交待了。” 见到此物,这家丁顿时喜出望外,须知这二小姐自打前些日子害了风寒以后,整个人性格大变,让府内下人头疼不已。 现在有人以云州府的名义将人带走,往后就不用再伺候这性格古怪的二小姐,他高兴都来不及。 他接过洒金笺,恭敬告退。 许家二小姐眼中闪着星星,激动地拉起白晴的手,道:“我叫许芷逸,多谢小姐姐救我逃出苦海!” “小......姐姐?”白晴皱了皱眉,她一时间不能理解为何要在姐姐前加个“小”字。 许芷逸见到白晴的表情,眼珠溜溜一转,当即明白过来这白晴并不是穿越者。 她有些狡黠道:“咳咳,这不是见姐姐你冰肌玉骨,貌若天人,加个小是表示可爱的意思!” “哦,竟是如此。”白晴的回复仍然有些不冷不热,“你且随我来吧。” 许芷逸点了点头,默默跟在白晴身后,回到林溪雪身边。 白晴接过缰绳,无奈道:“呐,人给你带来了。” 林溪雪和许芷逸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心照不宣。 “走吧,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晚点再说。”林溪雪拉起她的手,跟上了白晴。 三人来到云州府为白晴安排的落脚之处,稍作打点,白晴开口道:“你既要修庙,便尽快做好安排,今夜子时之前,我们必须出发。” 林溪雪并未反对,但却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你既然也不打算追查肉黄金一案了,为什么非得带我回青屿山,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你身上疑点重重,诸多怪相我琢磨不透,所以必须将你带回师门,交由门内师长处置。” 林溪雪虽然不知道对方要怎么处理她,但此时此刻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毕竟自己身上还有对方的禁制呢。 “好,那我尽快前去安排修庙的相关事宜。” 说完,她便乔装打扮一番,蒙上面纱,取回藏银后,直奔梓人馆。 这所谓梓人,便是古代的建筑工匠,往往木工,泥瓦工都要会些。 进了馆内,管事的上前接待,林溪雪说明来意,这管事随即喜笑颜开。 “嚯——您这可是一笔大买卖,这我可做不了主,您得去问少东家了。” “有劳管事帮我通禀?” “嗨......这说来也不怕您笑话,前些日子,咱们少东家也不知撞了什么邪,整日天还没亮便要启程去了城隍庙,日头落了也不回来。” “小人还要在此打点店里事宜,所以没法代为通禀了,但是您要是想寻少东家,去那城隍庙街口,准没错儿!” “有劳掌柜,不知您家少东家形貌如何,可有何特征辨认?” “诶,您这算问着了,咱们少东家,那是手持一柄花鸟折扇,是这扇子离手便不会说话,说话那是必耍扇子。” “您呐,去那城隍庙口,见到有个凉棚,蓬下有个持扇斗蛐蛐的翩翩公子,便是我们少东家了。” “多谢掌柜。”林溪雪礼貌拜别,随即离开。 但她很快想到,城隍庙口,不耍扇子不会说话,斗蛐蛐的纨绔...... 嘶,这特征的指向性怎么就这么强呢? 她额前不由得黑线直冒,思绪飘回了当日从书肆离开之后,一群纨绔在背后议论自己的那一幕......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纨绔 林溪雪有些头痛,依这掌柜的描述,这梓人馆的少东家不是那纨绔顾少爷,还能是何人? 说起来,此前听许芷逸和许府家丁的对话,似乎要娶她的也是这顾家少爷? 虽说不排除同一姓氏的可能,但林溪雪对他的印象不由得又差了三分。 她原本并不愿意同此人有任何交集,但此刻为了修庙,却是不得不去找他了。 也罢,此刻自己蒙着面纱,这顾家少爷未必就能认出我来。 天色已是不早,林溪雪不再耽搁,赶到城隍庙街口,还未靠近便听到一阵喧闹的叫嚷。 “一口乌,怂什么,上啊!” “咬它,咬它!” “嘿,翻了,咬它脖子!” “嗨呀,你松口干什么啊!” 其间振袖声,捶胸声,扇子敲打石台声,污言秽语叫骂声混作一团。 片刻后,许是两虫相斗出了结果,众人一片哗然,仿佛是比赛结果爆了冷门。 顾大少一脚踩在石台上,将大袖撸至半臂,掏出手绢擦了擦汗,连声叫道:“再来,老子今天就不信了!” 林溪雪趁着中场休息的功夫,赶忙上前,叫住了这顾大少,表明来意。 “少东家,有桩生意需同你谈。” “没空没空,有声音去梓人馆找郑伯,没看见本少爷在这斗蛐蛐呢吗?”他挥了挥手,便要将林溪雪打发走。 但他忽然觉得这女子声音好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手中动作登时滞住了。 !!! 这不就是此前在书肆遇到的那位女子的声音吗! 他连忙将踩在石台上的腿放了下来,扶正额前的妆花玛瑙抹额,放下袖子,理正前襟,“唰”的一声展开折扇,故作镇定地扇了扇风。 他清了清嗓子,挥了挥手,示意左右将石台上的这些斗蛐蛐的器具都收走,而后揽起大袖,做了个请的手势。 “呵呵......姑娘请坐。”他尴尬地笑了笑,假装刚刚的驱赶并未发生过。 林溪雪见他这一副客套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是让对方给认出来了。 不过这纨绔记忆力倒还真好,光听个声音就确定是我了? 不过,就算被这纨绔认了出来,可林溪雪也并未打算占他什么便宜。 “顾公子,今日前来是要同你谈一桩生意,不必这般客套。” “姑娘见外了,鄙人单名一个宇字,姑娘叫我顾宇便是,日前我曾收了些上好的炒青,这夜间凉风正爽,姑娘何不赏脸一同吃茶?” “喝不惯,我们还是谈正事,其实这次前来是想要找你在城外陵湖村,修建一座庙宇。” “原来如此,陵湖村离我们这信梁城倒也不算远,只是不知姑娘想要修何种规制的庙?” “只要不逾矩,规制自是越高越好。” “原来如此。”顾宇在凌空拨了拨算盘,洒脱笑道:“小问题,此事便包在顾某身上!” “如此一来便说定了,还请公子报个价格,稍后我便将现钱送至梓人馆。”林溪雪干脆利落的便要结束话题。 “姑娘何必如此见外,无非是修座庙宇,自然不会收姑娘的银钱,不过若姑娘愿同我一同吃茶赏月......” 未等她说完,林溪雪便掐住了这个话头,道:“在商言商,还是请公子报个分明的价格,至于吃茶一事,公子已与许府二小姐有了婚约,此时再同我吃茶实在不妥。” 顾宇先是一惊,仿佛没料到她知道自己和许府的这桩婚约,但随即露出了颇为温文尔雅的笑容。 “姑娘大可放心,我对许府那小丫头片子根本没什么兴趣,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些表面功夫罢了。” “她过门之后虽是名义上的正房,但姑娘的三书六聘顾某一样也不会少了,不会让姑娘受了委屈。” 林溪雪有些反胃,怎得这顾宇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呢。 但她随即释然,假设按照共有认知来定义正常,那么显然在这个世道三妻四妾才是正常,自己反倒是那个不正常的。 所以,世上所有人都认可的事情,我不认可,我怎么能说是这世道疯了呢,分明就是我自己疯了嘛。 她似是苦笑,又似痴笑,但总之她笑了。 “姑娘何故发笑?”顾宇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姑娘怀疑顾某的诚意,某现在便可返回家中,请父亲写下聘书前去贵府提亲。” “没什么,只是我家太远,你去不到,公子若是执意不收钱,我也只好去其他城镇,寻其他不相熟的梓人做工了。” 也不知为什么,她又觉得有些疲惫了,没有了继续交流的兴趣。 顾宇听到林溪雪这番话,迟疑了片刻,总算报出了个价格:“一共白银七百二十九两,我可为姑娘抹去零头......” “不必抹零了,稍后我便将现钱送去梓人馆。”林溪雪不想欠这顾宇任何人情,往后最好也不要产生任何交集。 说完,她起身便要离开。 顾宇坐在原地,怅然若失,晃了半天神,才站追问道:“姑娘可否告知名姓?” “不必,顾公子家世显赫,只怕这信梁成中有数不尽的女子想嫁与你,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林溪雪说完便果断地离开了,徒留顾宇一个人在原地石化。 她看了看天色,距离子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她又瞧了瞧不远处的城隍庙。 此前她本想问那铁匠薛锡,究竟能不能看到自己身上的黑色羽衣,谁知中途变故突生,也没来得及问。 眼下还有时间,不如去拜访一番这城隍庙的庙祝? 不过,有了之前进入武增庙的经验,她这次自然不会再贸然进入城隍庙,只是寻到庙门前的知客道童,说明来意,希望庙祝能出来一叙。 这知客道童看上去也不过十一二岁,面黄肌瘦的,个子也并不很高,听闻林溪雪来意,一路小跑便去了殿内。 天色已是不早,但透过庙门,林溪雪还是能看见些许虔诚的香客,围着大殿前的香炉烧香。 闻到这点燃的高香飘散出来的刺鼻气味,林溪雪忽然觉得肚子又有些饿了。 但这念头刚起,她便觉得左右两侧的石狮子忽然侧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血盆大口中,涎液顺着锋利的犬齿滴落下来。 她连忙转过头确认,但这石狮子安静地凝视着前方,哪来半点动作。 又是幻觉? 她闭上眼睛,捂着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七情 林溪雪在闭上眼睛,冷静了片刻,再三确认那狮子并无什么异状。 又摸了摸身上的三根银针,发现都完好地插在原有的穴位之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一身黄袍的庙祝便从殿内走了出来,见了林溪雪,双手互掐子午位,作负阴抱阳之势,行了个玄门拱手礼。 “信梁城,城隍庙祝,见过上真!” 听到这城隍庙的庙祝和那武增庙的大巫祝一样,也称自己为上真,林溪雪虽明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已是诸多猜想浮现。 “有劳庙祝出来一趟。” “上真这可真是折煞我了,您得真仙点化授箓,已是位列仙班之人,能邀我一叙,已然是我的福源。” “况且您的法箓并非城隍老爷所授,您若是进去难免和老爷犯冲,于情于理也都是我该出来迎接您呐。” 林溪雪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得真仙点化受箓? 她很清楚自己的受箓仪范是天尊那怪物亲自编排的,可听这庙祝的意思,莫非天尊这怪物是真仙不成? 至于位列仙班,这又是从何说起?就只是因为那玉册上写了【正六品仙官】就真成了仙人了? 和她想象中完全不相符。 虽说她现在也会些威力不小的神通,但这和她认知中的仙人可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不说弹指间便可破碎虚空,至少也应该能做到搬山填海吧。 她神色自若地继续套这庙祝的话。 “庙祝客气了,不过是多方游历,偶然经过贵宝地,所以特来拜会一番,只是不知庙祝如今是何修为啊?” 这庙祝挠了挠头,脸色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始解释。 “也不怕上真您笑话,您也知道城隍老爷司一地幽冥,因此皈依城隍老爷之人,免不了时常要和阴邪之物打交道,时间久了难免会落下病根。”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因此去得早,慌忙之中只能由我这个刚皈依数年的半桶水强行上马,时至今日尚未得到城隍老爷授予法箓,实在是惭愧。” “所以若您是想论道讲法,恐怕还是去找城外三元观的一众道友更为合适。” 林溪雪快速地分析着这段话的有效信息。 首先便是这“皈依”一词,他此前仿佛在那段异常混乱且诡谲的幻境中,听那三元观的青袍道人说过。 当时那三元观的青袍道人跪地求饶的时候,好像也说了“皈依仪范”什么的。 不过这段记忆太过混乱,她一时间并不能想起当时那青袍道人到底说了什么。 但再结合这庙祝的话,其实不难推断,所谓皈依,应该是这些玄门弟子获得神通的,也就是相当于入门弟子这种级别? 而之后若是能被授予法箓,便能掌握更高级别的神通,身份地位自然也会随之上涨。 除此之外,这庙祝的话还有一句也十分让人在意——“皈依城隍老爷之人,免不了时常要和阴邪之物打交道”。 这莫非是说,皈依不同的“真仙”,掌握的神通也不尽相同? 如此说来,很多现象便解释得通了。 比如这庙祝皈依了城隍老爷,所以就要和幽冥之物打交道。 那三元观的牛鼻子皈依了所谓“雷祖”,于是掌握的神通便以雷法为主。 那武增庙的大巫祝在院内供奉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泥偶、石像,所以能掌握千奇百怪的不同的神通。 但这样说来,仍然有一件事情解释不通,那便是百里先生曾说,他此前曾看到三元观的道童在院内飞沙走石。 假设皈依了相同的“真仙”,便会获得同类的神通,为何百里先生见到的这道童,获得的神通却和雷法没什么关系?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而且,自己眼下这种情况,应该算是被迫“皈依”了天尊这怪物,但得到的神通似乎都没什么特别强的关联性。 也许,这背后还隐藏着什么自己没有想清楚的更加隐晦的规则。 然而目前的信息已然无法推断出更多结论,她只得收敛了思绪。 她这一连串的思考乍看花费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只用了眨眼的功夫。 但她刚一脱离深度思考,便看到眼前的庙祝扭扭捏捏的,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庙祝有何困难,不妨直说?” “上真果然慧眼,小道确有一事想请上真相助。” 林溪雪看了看天色,确实也不早了,自己肯定是帮不上这庙祝什么忙了,但也不好拒绝得太果断。 “庙祝不妨具体说说?” “不瞒上真,前些日子,我依照城隍老爷的法旨,调遣队伍前去收灵。” “可不料中途出了变故,其中一位把棺人慌乱之中遗失了城隍老爷赐下的七情面具,也因为遗失了这面具,这位把棺人无法出入阴阳。” “于是乎,这几日收灵之时,棺材总是缺了个人抬,抬得不稳还慢,城隍老爷也因此对我很是失望。” “我想请上真,为我寻回这七情面具,事成之后,我可予上真一张幽兵符作为回报。” 林溪雪听了这番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这庙祝只怕还不知道当夜引发异变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他面前呢...... 但她此刻心理素质早已今非昔比,仍是从容道:“不知这面具是于何处遗失,你可有办法追踪这面具?” “据那把棺人说,是在城中许府附近遗落的,至于追踪,若是小道能做到,便也无需劳烦上真您出手帮忙了。” “况且,这七情面具除了能够出入阴阳之外,戴上之后更可以掩蔽身形,无论是伪装成男女老幼,若非道法精微之人,决计是无法看出的。” “因此,才冒昧请求上真出手。” 这庙祝说话间,表情很是苦涩。 林溪雪起先看到这庙祝的表情,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心想要么把面具还给人家得了。 但一得知这面具居然有掩蔽身形的奇效,当即打消了还面具的念头。 毕竟若是日后遇敌,能掩蔽身形的宝贝,无论是进是退,自己都可以掌握极大的主动权。 大不了,日后再想办法补偿一番这庙祝便是了,林溪雪如是想到。 “若是此物不能追踪,且有掩蔽身形之效,那寻回一事的确是异常棘手了,恕我无能为力。” 这庙祝先是显得有些失望,但他随即又俯过身子,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前来烧香的香客信者之后,将嘴巴贴近了林溪雪的耳朵,极为隐秘地小声说起了什么。 林溪雪耐心听完,满脸惊讶地望着这庙祝,问道:“你确定需要这个?” ......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灵根 庙祝姿态有些谦卑,低声道:“不敢欺瞒上真,若上真能帮小道寻来这些材料,小道同样愿意赠与您幽兵符一枚。” 林溪雪仰起头,看了看这城隍庙的牌匾,心想果然这些所谓的“神仙”远没有看上去得那么简单。 这庙祝方才同她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把棺人遗落的七情面具并非完整版的七情面具,充其量只能算作“三情面具”,所以遮掩身形的功效还远未达到极限。 其二便是,这庙祝告诉了林溪雪七情面具的完整制作方法以及材料。 需得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面皮一张,缝上穷凶极恶之人的五官。 这五官还不能是寻常五官,需得是欣喜之人的左眼,愠怒之人的鼻子,哀思之人的嘴巴,惊惧之人的右眼...... 总之,需得集齐喜、怒、哀、乐、惊、恐、思七情交予这庙祝,他方能制作出完整的七情面具。 若是林溪雪能集齐其中的三种,再加上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女子的面皮,这庙祝便愿意用这这幽兵符同她交换。 虽说这幽兵符林溪雪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兴趣,但这完整的七情面具制作方法,却正是她所需要的。 她心中窃喜,又同庙祝攀谈了一番,见天色不早,想到还要将银钱送去梓人馆,于是拜别了这庙祝。 门口的知客道童和庙祝目送她消失在视野中。 片刻后,知客道童忽然扯了扯庙祝的衣角,道:“师父......咱们就这么让她走了?” “不然呢?你小子还想怎么样?”这庙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可是,我感觉面具好像就在她身上,您还骗她说面具无法感应......哎哟!”他话没说完,后脑勺便挨了庙祝一个巴掌。 “你说说你这样,以后我怎么能放心把这城隍庙交给你呢?难道为师我不知道面具在她身上吗?” “那您为什么还假装不知道,还把完整版的七情面具的制作方法告诉她了。”这道童揉着头,困惑不已。 “唉......”庙祝摇头叹气,“今日便让我好好给你上一课。” “人家是六品仙官,咱们打肯定打不过对吧。” “可是打不过,咱们也可以用好处把这面具换回来不是,何必要装不知道呢?”道童困惑更甚。 “是,那你要把面具换回来,不就说明你知道面具在她身上了吗?那不就相当于是摊牌了,我知道面具是你抢的。” “你之前也遇过山匪吧,你没看见山匪的容貌倒还一一线生机,倘若你看到山匪的容貌了,又会怎么样?” “会......会被灭口!”道童似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还不算太蠢,所以我必然不能说,我知道面具在你身上,我只能装不知道,只能说我没法感应面具。” “后续我托她帮我们找回面具,其实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若她对幽兵符感兴趣,自然会借坡下驴,将这面具换回来。” “但你看她没有半点心动的意思,我还能怎么办呢,人家摆明了不打算还,我只好假装无事发生了。” “可您将面具的秘密向她和盘托出又是为何?” “你想想看,人家不还这面具,显然需要这面具的某种功能对吧?此刻我告诉她完整版七情面具的妙用,她自会心甘情愿地去寻来材料。” “到时候她将材料找来,我不就可以用余下的边角料重新做一张三情面具出来了吗。” “这就叫阳谋,往后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别看这只是个小小的城隍庙,但这庙祝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庙祝说完,又在道童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道童有些委屈的“哦”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沉思。 林溪雪听完这师徒二人的对话,悄无声息的收回神识,不由得咋舌。 这乱世之中,能活下来的果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根本没有话本小说里强行降智的角色。 这小小的一个庙祝,心中都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好在这庙祝也算拎得清,没对自己产生什么妄念,搜集好这些材料,将完整的七情面具制作出来,的确是一个双赢的方案。 她将这件事情默默记在心里,将现钱送去梓人馆,拿到了工契,这信梁城的事情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是眼下尚且还有件事情有些难办,那从许府逃出来的许芷逸究竟该如何安排呢? 自己马上要和白晴去东海,这许芷逸只是一介凡人,只怕受不起这连日的舟车劳顿。 但若是就这样直接安置在信梁城中,只怕也并不安全。送回许府吧,也不行,许府要安排她嫁给顾宇。 或许可以托白晴,让她安排许芷逸在云州府暂住些时日? 回到此前白晴的落脚点,正要同白晴商量这件事情,但还未进门,便看到五色灵光透过窗户纸晕在地上。 莫非白晴是在修炼什么特殊神通不成? 她敲了敲门,白晴并未回话,倒是许芷逸先说话了。 “林姐姐你进来吧,门没关!” 林溪雪得了应允,推门进去,便见到白晴和许芷逸面对面盘坐,两人中间悬浮着一颗灵珠。 先前她所见的五色灵光,显然便是这灵珠激发放出的。 见到此情此景,她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是在干啥,这珠子......不会是仙侠小说里,常见的......测灵珠吧? 片刻后,这灵珠的五色光华收敛至纯粹的金色,坠入白晴的手中。 白晴捧起灵珠看了看,而后点了点头道:“庚金之体,至金灵根,的确符合我青屿山的入门条件。” “太好了,我可以修仙啦!”许芷逸笑颜如花,欢呼雀跃。 然而林溪雪却站在一旁,彻底石化。 此刻唯有地铁、老人、手机可以精确地描述她的表情和心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明明自己结合多方信息推测出,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从皈依开始,而后通过授箓进阶。皈依不同的“真仙”可以获得不同类型的神通。 突然跳出来个灵根是什么鬼啊! “白姐姐,庚金之体是不是很厉害,我算不算那种修行天才?”许芷逸满怀欣喜的确认道。 “还好吧,中人之姿,庚金之体的确会让你更快感悟金系大道。” 白晴的语气平淡,似乎的确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体质,更没有表现出半点嫉妒之意。 许芷逸听到这话,似乎有些不服,追问道:“那白姐姐你也是特殊体质吗?” “我的话......是水火既济体,个中神妙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林溪雪摸了摸身上的银针,还在。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心想即便银针还在,但我现在肯定是疯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淡定地坐在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之前那个白色药片还有吗,我觉得我应该是疯病又犯了,要么你再给我两片......”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启程 白晴收起测灵珠,看了林溪雪一眼,道:“邪气敛而未发,还没疯呢,别浪费我的固神丹。” “况且,你自己就有可以祛除邪气的法门,何必这样一会要拜访世俗郎中,一会又要我的固神丹减缓。” 林溪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祛除邪气是金手指自行发动时伴随的偶发现象,索性就沉默了。 见林溪雪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许芷逸坐到她身旁,安慰道:“林姐姐你怎么啦,白姐姐刚刚说邪气什么的?” “哦,没什么,就是目前呢,我的精神方面出了一点问题,小问题,不严重。” 林溪雪自斟自饮,回答得颇为冷静,虽说她喝的是茶,但她宁愿这是酒。 反正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了,干脆给自己灌醉算了。 但她必然是不可能饮酒的,因为酒会让她联想到前世的渣爹,仅仅是看到别人饮酒就会让她莫名的火大,更不要说自己喝了。 为什么茶不能醉人呢? “唉......” 想到此处,她不禁叹了口气。 疯嘛,既然要疯,那就大家一起疯好了,她也懒得再去分辨是不是幻境了,累了。 “能给我测一下灵根吗?” “不能。”白晴果断拒绝。 “为啥?”林溪雪不解。 “你身上的邪气太重,会损坏测灵珠。” “行吧......” “而且其实不用测也知道,你大概是没有灵根的。”白晴补充道。 “退一步讲,即便你有灵根,目前也无法修行,毕竟灵气和邪气互相排斥,你只怕是连气感都做不到。” “为啥我就大概率没有灵根呢?”林溪雪听到这略显武断的结论,自然有些不太满意。 “因为你被邪气浸染太深,但凡你身具灵根,那么灵气、邪气在你体内相冲,你应该已经炸开了。” 许芷逸在一旁听着两人没头没脑的对话,实在是觉得莫名其妙,只得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白姐姐,你说的邪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说林姐姐身上邪气太重,是因为她被邪修害了吗?” 听到邪修二字,白晴极为惊讶地看了许芷逸一眼:“你怎么会知道邪修的?” 许芷逸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想自己知道邪修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有修士不就有邪修吗?仙侠世界不都是这样的吗? 白晴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解释。 “其一,她现在这样和邪修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她为什么会浸染这么重的邪气,我并不清楚。” “其二,这南苍界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没有邪修存在了,邪修只存在于上古遗存的典籍记载中。” 南苍界,原来这方世界叫这个名字。 至于没有邪修存在,那宏衍子,还有那城隍庙庙祝,都是干啥的?这不都是邪修吗? 不过她也并未太过惊讶,只是处变不惊地继续吃茶。 毕竟,百里先生的第四针迟迟未下,谁知道现在是真是假,出现些胡言乱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甚至于她连这许芷逸是不是真的存在,现在都不敢确定了。 怎么就这么巧,大家都是穿越者,然后早不逃晚不逃,偏偏自己路过的时候逃家,还就刚好让自己碰上了。 可以说,编排的成分过于明显,是幻觉的可能性极大。 然而白晴这话不光林溪雪疑惑,许芷逸也很感到疑惑。 “白姐姐,你说邪修已经不存在了,那这邪气是?” 白晴摊了摊手道:“邪气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师门的说法就是——这是一种不好的气,门内师长也严禁门下弟子深入了解这邪气。” “至于邪修,和邪气毫无关系,邪修仍然是修士,只是修炼方法和我等正道弟子有所出入,但所修的仍是内丹法。” “一般来说,邪修往往急于求成,为快速提升修为,往往要以生灵的血肉生魂为引,凝结的往往是血丹、煞丹之类,而非金丹大道。” “等等......你刚刚说金丹大道,那修士的修行体系是什么?”林溪雪听到这话有些坐不住了。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咯,和世俗话本流传的没多大区别。” “当然,传说化神修至圆满,便可以身合道,破碎虚空,飞升上界,不过这只是典籍中的传说罢了。” 白晴言语之间,仿佛对这则传说的真实性颇为怀疑。 “那你知道什么是皈依吗?” 林溪雪迫切地想要弄清楚,自己此前的猜想到底有多少是对的。 “知道,但也不知道。” “说人话......” “说知道,是因为我当然知道这么个事,禅院道观什么的,你纳些银钱换得度牒,便算是皈依咯。” “说不知道,是因为除此之外我对皈依一无所知,这也是师门严禁深入的话题之一。” 许芷逸这么短的时间里,听到青屿山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 “白姐姐,这青屿山门内规矩很多吗?” “很多......数不胜数的规矩,你入门前第一个月就是专门用来记住这些规矩的,后续每年还要复核,确认不曾遗忘疏漏。” “只是门内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定这么些规矩,因为排在所有规矩之前的一条规矩就是——别问为什么要定这么多规矩,只要遵守即可。” “啊,那要是不慎触犯了规矩会怎么样啊,会有处罚吗?”许芷逸有些紧张地问道。 “处罚......倒也不太会有,但恐怕你去后山禁地看过之后,就知道要主动遵守了。” “待你入门后,会有人传你守一诀,如果不慎触犯了规矩,便要反复默诵这口诀,当然看触犯的严重程度吧,有时候念了也......唉......” 说着说着,白晴的话突然窒住了。 她急忙调转话锋,道:“时间也不早了,师门急诏,想必是有什么极大的变故发生,我们还是快些赶回去为妙。” 林溪雪整个人都陷入了大迷惑状态,自然也不会对此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至于许芷逸,能够逃离许家这种封建宗族本来心情就好,现在一听可以去仙门修习仙法,高兴都来不及,哪会又半点不愿意。 意见基本统一后,白晴便找云州府的人吩咐下去,不消半个时辰,云州府便安排好了三人的盘缠细软和并驾的马车。 林溪雪看到这气派的马车,心想这青屿山的面子还真是大,直属于云州皇室的云州府,居然无条件地任由差遣。 然而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我们要坐马车呢?你不是说你是剑修吗,你不会御剑吗......”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流民 白晴望了望四周尽是云州府安排的下人,不动声色道:“上车再说。” 说完便踩着横木,一步跨入车厢,回身对许芷逸伸出手。 许芷逸心领神会,提起裙襕,握住白晴的手,用力一蹬便也上去了,林溪雪也紧随其后。 见三人都上车坐稳,车夫便挥动马鞭,口中轻叱一声,两匹骏马整齐划一地跑动起来。 白晴自掌中祭出阵盘,阵盘中飞出八面颇为袖珍的阵旗,定在车厢八个角落,一道红色光幕随之出现,而后瞬间隐去。 她这才开口道:“御器飞行,乃是修士的基本功,其实也就是驱物术的进阶,我怎么可能不会。”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飞回去而选择坐马车,主要还是因为,其实飞回去也快不了多少。”白晴正色解释道。 “快不了多少?”林溪雪眨了眨眼睛,将信将疑,“御剑飞行,瞬息千里,莫非这是只是谣传?” “瞬息千里当然夸张了,那是元婴祖师才能做到的事情,以我的修为,即便全力施为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遁出数十里地吧。” 林溪雪闻言暗自思忖,如果真能飞这么快,那么东海据此大概四五千里,一日便达,何须乘马车奔走月余? 那也就是说是,一定有什么原因导致白晴无法全力飞遁。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用玉册带着白晴飞行之时,总要因为飞行时间太长流鼻血,不得已才需要停下休息。 莫非这白晴无法飞这么快,也是因为要中途休息? 但按理来说,白晴作为正道弟子,灵力在体内运转绵延不绝,生生不息,应该不至于飞出几十里地就要调息吧。 除非,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灵气的吸纳量远低于消耗量,才会令体内灵力快速见底,不得不休息。 影响灵力回复速度的因素,目前她只知道一个邪气。 毕竟白晴说了,若是一个地方邪气太浓,她便无法恢复灵力,但此时早已经脱离了那宏衍子的老巢,居然还是不能随意吐纳吗? “所以你每遁出一段距离,便要停下休息,这是因为邪气导致你的灵力消耗跟不上恢复速度?” 林溪雪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白晴的脸色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如常。 “不错,除此之外,还因为带着你们两人一起的话,灵力消耗成倍增加,只怕遁出百里便要在原地休息数日,不如直接坐马车了。” 林溪雪见自己的猜测方向正确,于是继续追问:“先前在岩洞中你曾说,邪气太浓你无法恢复灵力,可现在早已离开,为何你恢复灵力仍然受阻?” 白晴摇了摇头道:“邪气早已充塞天地之间,只是浓淡的区别罢了,此时此刻,我们所处之地,虽然很淡,可也同样有邪气。” 林溪雪点了点头,她明白了事件的全貌。 “所以说,即便是在外界灵气充裕之地,你吐纳之时仍然要事先分离混杂其中的邪气,这就导致你灵力的恢复速度低于消耗速度了。” “不错。”白晴回答得倒也坦然,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打算。 她看不透林溪雪,但也明白如果林溪雪真有什么歹念,根本没必要特意救活自己。 至少,单从行为立场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好像和那宏衍子真不是一伙的。 马车缓缓前进,不多时便来到了城门口,车夫向门侯出具了云州府的印信,自然毫无阻碍地通过了。 围聚在城门周围的流民,见城内突然驶出一架华美的并驾马车,纷纷围了上来。 车夫挥舞马鞭试图驱赶,但这些流民竟是将前进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马儿受惊,一时间不肯前行。 还有人试图扒开车厢的窗户,想要将长满烂疮的手伸进车厢内。 许芷逸原本一直乖巧地坐在一旁,认真地分析着此前林溪雪和白晴的交流,但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躲开窗边。 然而这流民的手刚掀开厢帘,便见红色光幕一闪,他的手指头瞬间被烧成了焦炭。 布置在车厢八角的阵旗被触发,白晴手中托着阵盘,盘膝闭目,无喜无悲,仿佛并没有将这灾民受伤放在眼里。 那灾民失去右手,抱着断腕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然而身后的灾民似乎并没有任何畏惧,前仆后继地踩在他的身上,试图撞开车厢。 林溪雪肯定是不打算出手,只是平静的望向白晴,看看她想要如何解决眼前的这场危机。 片刻后,那车夫终于受不了流民的骚扰,狼狈地爬进车厢求救。 “白仙师,这些流民把路全封死了,根本没法继续往前走了。” “不必在意,他们非要堵路的话,让马直接踏过去便是。” “仙师,这......他们抱住了马腿,揪住了马鬃毛,用鞭子抽怎么抽都不肯走,还有直接用嘴啃马的,都要咬出血了,马儿现在受惊不敢动弹了。” 车夫的声音发颤,似乎也被这群流民吓得不轻。 “麻烦......”白晴叹了口气,仿佛是有些不情愿,“马鞭给我。” 马夫闻言,当即恭敬地双手奉上马鞭。 白晴握起马鞭,站到车轼之上,叱道:“各位,车上没有吃食,请散了吧,若执意阻拦马车前行,生死自负。” 然而这些流民都一个个都饿疯了,怎么可能因为白晴一句话就快速离开。 此刻不但不离开,甚至还有去抓白晴的脚踝的咸猪手。 白晴一鞭直接将数只咸猪手抽得筋断骨碎,继续警告道:“再说一遍,请诸位不要挡路,否则生死自负,勿谓言之不预也!” 见一众流民仍不肯离去,白晴在马背上猛抽了两记,马儿吃痛当即发狂,带着马车一路狂奔。 有些流民躲闪不及,便被卷入马蹄之下,被踩踏过后,又遭车厢碾过。 许芷逸坐在车厢里,剧烈的颠簸感伴随着“咔咔”的断裂声,撕扯着她脆弱且敏感的神经。 她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她穿越以来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何曾见过这般血腥恐怖的场景。 这群冲击车厢的流民,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更像是前世去野生动物园,那些追着车跑的野兽。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林溪雪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拍拍她的背:“想吐就吐吧,吐出来,哭一场,或许就过去了。” 许芷逸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膝盖,一个劲地摇头。 片刻后,马车的行驶重新归于平稳,白晴回到车厢内,将沾满碎肉皮屑的马鞭扔到马夫身前。 “好了,已经出了流民堆了,你继续驱车吧......”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真相 车夫捡起马鞭,刚想站起来,却觉得一阵腿软,一个没稳住又坐了回去。 他卑微而又敬畏的向白晴拜了三拜,然后爬出去,继续驱车了。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除了马蹄和车轮的声音,以及许芷逸若隐若现的嗫嚅声,一时间竟是没有其他声响了。 林溪雪怔怔地望着车厢地板。 如果我来处理的话,我又会怎么做呢? 面对一群饿疯了的流民,说不听,劝不动,打不走。 她不知道。 白晴的作法看似粗暴,但一时间,她竟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 至于说选几个典型,杀鸡儆猴,其实和白晴的手段和作法也没什么差异。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这个地步了,与其继续纠结别人的命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她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白晴呢。 沉默良久之后,林溪雪将头仰靠在车厢上,深吸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了些情绪。 “当日在岩洞之中......” 她顿了顿,她很想知道当日在岩洞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即将面对真正的答案,她忽然又有些畏惧了。 真的还要问吗? 如果不问,我至少还能在几个身份之间摇摆,或许也可以固执的,一意孤行的认定,我就是林溪雪。 可如果答案不是我所期待的,那往后我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但她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当日在岩洞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晴原本托着腮,目光显得有些黯然,但听到她的问题,还是强提精神回复。 “你是指,在你逼出宏衍子之后,发生了什么?” “对,我用玉剑刺穿心脏之后,没过多久我就陷入了幻境,我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溪雪的语气没什么异常,但却异常诚实的猛跳个不停,手心接连不断的渗出冷汗。 白晴按了按太阳穴,开始整理当时的记忆。 “当时你找我借剑,然后刺入心脏,紧接着宏衍子现身,我和他战做一团。” “对,到这里我还是清醒的。” “然后你伤口血流不止,没多久你就晕过去了,但很快你又像行尸一样站起来了,管宏衍子叫爷爷。” “我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从这里开始,就跟她的记忆对不上了。 在她的记忆中,这里应该是她的影子堵住了伤口才对。 白晴点了点头,肯定道:“没错,当时宏衍子听到你叫她爷爷,整个人异常兴奋,抱着你就逃,我便一路追击。” “但坑道岩壁就好像有生命一样,主动拦住我的去路,我一路劈开乱石,既浪费了灵力,又耽搁了时间,等我赶到之时,便看到宏衍子在为你结发髻。” 结发髻,对应的是幻境中,授予法箓和法衣之后的过程。 所以当时宏衍子为我结发,其实并不是幻觉,或者说并不完全是幻觉? “之后呢,还发生了什么吗?” “当时我是在一尊巨大的石像前找到你的,现场除了宏衍子之外,他身边还有一共十八尊虫傀儡,加上宏衍子本人一共一十九人,嘴里应该是在念什么法诀,但是我听不懂。” “这十八只虫傀儡,原本将你簇拥在中间,但宏衍子见到我追了上来,便差遣这虫傀儡拖延时间,自己仍在主持某种仪式。” “这虫傀儡对我来说本不算威胁,只是此刻我余下的灵力已然不到五成。” “所以我必须考虑留下足够的灵力杀宏衍子,并未直接使用雷霆手段镇杀虫傀儡,而是选择使用尽可能少的灵力徐徐图之。” “当我斩杀了十余只虫傀儡之后,我发现宏衍子正摸着你的头,然后看你津津有味的啃着一大块黑色的饼状物。” 黑色饼状物?莫非就是幻境中我吃掉的巧克力蛋糕? “之后呢?” “我与宏衍子缠斗,你吃完那饼状物,突然开始四处游荡,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宏衍子看到你站起来,勃然大怒,当时他五官都扭成了一团,就一直在质问我,‘定魂蛊,为什么定魂蛊不见了’,我怎么知道他的定魂蛊为什么不见了。” 嘶......这定魂蛊显然就是从自己体内取出的虫子,只不过白晴到现在还以为这虫子是尸傀虫的幼虫,所以并不明白宏衍子当时的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宏衍子看你站起来,掏出一张黄符,口称敕令,召来些无形之物试图将你按回去。” 试图把我按回去,这应该是对应保安试图将我按在地上的那一幕。 “但这个时候,你突然掏出一把黑剑,直接把这些无形之物砍得灰飞烟灭,宏衍子也被你惊到了。” “但是你砍完这些东西,似乎也透支过大,鼻血喷个不停,就栽倒下去了。” “我倒下去之后呢?” “宏衍子自身实力平平,但却是擅长消耗战,这对我很不利,这时候我残余的灵力已然不到一成。” “于是宏衍子把你放回祭坛之上,一边用兵符拖住我,一边继续仪式。” “结果你突然又醒了,掏出黑色长剑,捅了他一剑。” “结果你刺了他,他不对你生气,反而对我生气,说我是个骗子,要跟我同归于尽。” “然后他就颠倒了整个岩洞的天地,岩洞彻底塌了。” “这时候我灵力耗散,一众巨石哗啦啦砸将下来,我勉强劈开数块,结果灵力耗尽,直接就给我砸晕了。” “岩洞塌了,那为啥没把我砸死?” “这我便不知道了,这时候我已经被砸晕了,本以为第一次下山游历就要交待,没想到你居然会救我。” “我会救你有什么奇怪的,我早说了我没被夺舍。” “可当时我不知道啊?宏衍子为你挽发髻,看你吃黑色大饼的时候,那面容慈祥的,我真以为你是她孙女。” “说实话,即使到现在,我也拿不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身上老是发生一些我无法解释的现象。” “所以保险起见,我必须将你带回师门,交由师门处理。” 林溪雪淡淡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她在心中快速对比自己的记忆以及白晴对于现场的复述,得到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狼女 林溪雪闭上眼睛,彻底沉下心神,马蹄声“哒哒”入耳,反倒让她愈发平静。 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宏衍子的孙女,而是宏衍子试图通过某种手段,用我的身体复活她的孙女。 原本他的计划已经要成功了,但自己阴差阳错之下,将定魂蛊误认为是尸傀虫的幼虫,将其从体内取了出来。 这样一想,似乎很多问题都说得通了。 这定魂蛊或许确实有安定神魂的作用,但宏衍子却没说究竟用于安定谁的神魂。 这定魂蛊极大概率并非用于安定我的神魂,而是用于安定寄宿在我体内的,通颖子的神魂。 一方面他通过幻觉瓦解我的意志,另一方面,又通过这定魂蛊,稳固通颖子的神魂。 此消彼长之下,我自然会陷入一种难以自知的状态,进而彻底沦陷,被那通颖子夺舍。 但是,我意外地将这虫子取出,使得我体内的通颖子神魂无法彻底稳定下来,让我陷入幻觉之后仍然有余力反扑。 最后因为我的反扑,宏衍子被我刺死,仪式失败,但又没有完全失败。 所以宏衍子试图蒙骗我,让我自己在体内种下定魂蛊,从而彻底完成仪式。 而如果我真的心神不稳,听信了他的煽惑......一切便会真的走向无法挽回的结局。 宏衍子收我为徒,将她孙女的名字赐给我,果然是另有所图!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只是她此时闭着眼睛,除了她自己,倒也没人知道她流泪。 而且,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泪水究竟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因为确定了自己就是林溪雪的喜悦。 但总之我没有相信宏衍子,我挺过来来了,我还活着。 倚靠在车厢壁上,她久违地笑了。 然而开心之余,她也明白这个猜想虽然看似自洽,但却仍然有几处极大的不合理。 其一,宏衍子既然要利用我的身体复活她的孙女,为什么不在处理完罗四之后马上动手。 为什么他要佯装离开石洞,为自己的计划平添变故? 他在处理完罗四之后,我还没有遇到白晴,更不可能取出体内的定魂蛊,假设他这时动手岂不是万无一失? 难道说他在等待什么时机,只有满足特定的条件,他才能开始仪式? 其二,如果宏衍子要复活他的孙女,此前岩洞中奴隶不计其数,年龄相近,身形相仿的少女可是不少。 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我作为容器,来复活他的孙女? 难道说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特殊之处? 可这就更解释不通了,前身被抓来这岩洞已经好几天了,为什么宏衍子早没想着动手。 而是在我穿越之后,和罗四起了冲突之后,才要收我为徒,着手实施计划的? 其三,无论是白晴的说辞,还是自己亲眼所见,宏衍子都已经死了。 但白晴说,宏衍子在死前翻转了天地,想必这就是岩洞内瀑布倒流的真正原因。 然而,他既然死了,那么颠倒乾坤的法术也应该自行失效才对,为什么自己带白晴逃离的时候,瀑布仍然会向上飞? 难道说,宏衍子根本没死? 如果他没死,那么后续我产生的幻听,陷入越来越深的幻境,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时宏衍子在铜镜中现身,到底是真是假? 好乱啊,别说当时宏衍子在铜镜中现身的真假无从判断,现在百里先生迟迟未下第四针,我就连现在所听到的见闻是真是假都不好确定。 她心中那一丝丝喜悦被烦躁感快速冲淡,周围的景象再次接连不断的闪烁起来。 她捂着头,向白晴伸手。 “药......给我药,快给我药......” “小雪你别急,药在这里!” 白晴和纪婉芸的声音仿佛混同在了一起,她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白晴慌乱地从北欧极简风格的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了一板药片,伴随着清脆的铝箔纸破开的声音,两粒药片被送入了她的口中。 她也来不及用水冲下去,只是一仰头,借力将药片吞了下去。 白晴拿起马克杯,从木制的榫卯水龙头接出了直饮水,小口小口的喂她喝水。 她又开始犯困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似乎特别容易疲惫,特别容易困。 大脑昏昏沉沉的,她又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 白晴见到她睡着,将她身子放平,取出枕头垫在她脖子下,而后望向瓶中所剩无几的丹药,眼中忧虑一闪而过。 ...... 两匹马额头上都绑了夜明珠,所以夜间官道虽是漆黑一片,但却并不影响白晴一行人赶路。 车厢内,林溪雪和许芷逸两个人都睡了,白晴自是不需要睡眠,而是五心向天,行周天运转。 走到一半,车夫突然停下马车,回过身将帘子掀起了一角,低声道:“白仙师,我想去方便一下......” “嗯,去吧,记得别离得太远,否则出了变故我施救不及。”白晴闭着眼睛回答。 “谢仙师挂怀!”车夫取了厕筹,一路小跑到路旁的土丘后。 毕竟一路行来,车夫见道路两旁树皮都被扒了个干净,更不用说荒草了。根本就是无处藏身,只能躲在土丘后了。 一阵轻松过后,他站起身来正欲返回,耳边却传来颇为软糯的甜腻的声音。 “小郎君~别急着走嘛~” 车夫这那还不知道有怪异,撒开腿便向马车跑去。 但一名妙龄女子却挽住了他的胳膊,将脸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小郎君,你看这月色正好,你我二人何不......” 车夫正欲呼救,但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兰花香之后,却突然觉得意识一阵飘忽,竟是忘记呼救这件事情了。 她望向眼前的妙龄女子,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睛发直,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双手悬在半空,一个劲地傻笑。 白晴面无表情地下车,拔出霜雾剑,也没废话,直接动手。 她一步跃出数十丈,霜雾直接向这妙龄女子斜斩下去。 这女子躲闪不及,从胸腔被截成两段。 但下一刻,女子断成两段的躯干却突然接了回来,伤口也瞬间愈合,仿佛这一剑根本没有斩到她一般。 妙龄女子的犬齿快速伸长,顶出了嘴唇,胸口长出大量的黑毛,掌心生出巨大的肉垫,她伏在地上四肢并用,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白晴向她逃离的方向凝望片刻,收回霜雾剑,从地上捡起了一条灰黑色的结霜的尾巴,喃喃道:“狼女么......”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赤地 白晴收起这毛茸茸的狼尾巴,一掌击在车夫额前,车夫抖了几抖,咳出一口浓痰,猛然惊醒过来。 “走了,继续赶路。” 白晴吩咐车夫继续驱车,并没有继续追杀这狼女的意思,她现在没有多余的灵力可以用来浪费。 车夫只得硬着头皮赶路,边驱车边向两边张望。好在马车上有白晴布下的灵阵,一夜过去倒也再未受什么邪祟侵扰。 天色才蒙蒙亮,许芷逸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没揉眼睛,反倒是先揉了揉腰,显然因为这硬质的车厢地板睡的并不舒服。 “早。” 白晴平淡的同许芷逸问好,手中仍在摆弄着那根粗大的狼尾巴,她细致的拨开尾巴上的毛发,不时的拔出些狼毛。 许芷逸似是对白晴有些畏惧,嘴巴张了又闭,犹豫半晌后,她抿了抿嘴,这才开口。 “白......姐姐,早......” 白晴看出了她的异状,主动问道:“你可是觉得,我对那些流民过于残忍了?” 白晴说话间,手中动作未停,将精选出的狼毛拢成一簇,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细长且打磨光滑的紫色竹管,将拢好的狼毛固定在竹管一端。 “是......我觉得也许,不一定要这么粗暴......”她握了握拳,还是决定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白晴并未再说什么,只是专注的在笔管上雕刻着灵文。 片刻后,她将制好的狼毫小楷递给许芷逸,道:“看看重量什么的是否合适。” “这是?”许芷逸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符笔,丹、符、阵、器都是我青屿山弟子的基本功,你若要入门,自然需要一支顺手的符笔。” “啊,其实我还没想好要学什么,也许比起符道,我会更喜欢丹道?” “不是让你选,是这四门基本功都要学,而且都要精通。”白晴正色道。 “都要精通?!”许芷逸被这话惊得不轻,不由得把嗓门提高了几分。 林溪雪被这声音吵到,自然也醒了过来。 许芷逸见自己把林溪雪吵醒,愧疚道:“啊这,林姐姐,吵到你了,抱歉,感觉你脸色更差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林溪雪挤出了一丝苦笑道:“没事,其实我是不用睡觉的,脸色差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过总体来说并无大碍。” “可是你脸色真的好苍白啊,黑眼圈好像也更重了。”许芷逸似乎并不相信她这番说辞。 “真的无碍,你看我现在说话中气十足的,你们聊你们的,不必管我。” “白姐姐,林姐姐她现在真的没事吗?”许芷逸转而询问白晴的看法。 “呃......和邪气相关的话题,实在是本门禁忌,所以我也并不清楚她此刻究竟是什么状态......”白晴也说不清楚。 “好吧......白姐姐你刚才说丹、符、阵、器都要学,甚至要精通,那岂不是会耽误了修行吗?”许芷逸将话题拉了回来。 白晴颇为惊奇地看着许芷逸,反问道:“你家祖上可是有过修士,遗留下了些上古时期的典籍?” “呵呵......”许芷逸尴尬地笑了笑,胡诌道:“家里有一本没有封皮的书,我从上面看到的,还以为只是志怪话本呢。” “你说得不错,就在千年前,修士还是在四道之中任选一道,甚至有人干脆不修此类杂学,一心求道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天地异变,邪气徒生,自此以后世间拥有灵根之人便少得可怜了。” “若说千年前,身怀灵根之人是百里无一,那么到了现在身怀灵根者,大概是十万中无一。” “这么少!那青屿山门下一共多少弟子啊?”许芷逸被这番话吓傻了。 “全门派上至太上祖师,下至亲传弟子,合计六十五人。” 林溪雪坐在一旁,也被这数字惊呆了,她明白青屿山隐世不出,弟子不多也是正常的,可至少几百人是该有的。 然而上上下下加起来一共有六十五人,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但林溪雪更为不解,青屿山道统衰落至斯,本该广开山门,吸纳新鲜血液,为何还要继续保守自封? 身怀灵根者虽然少了,但量变产生质变,广开山门总会有更多人加入的。 许芷逸倒是没想这么多,她追问道:“所以为什么有灵根的人少了,反而这些杂学都要学了呢?” “怀有灵根的人虽然少了,但是我们却发现一个规律,当今南苍界所有身怀灵根的人,全都是得天道眷顾,拥有特殊体质的修行天才。” “所以,即便同修四道,也绝不会耽搁正常修行。” 林溪雪暗自倒吸凉气,这白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要么是没有灵根,一旦有灵根,就一定是身怀特殊体质的修行天才。 只有修行天才和不能修行两个极端,根本没有中间状态。 难怪昨日白晴为许芷逸测灵根之时,测出庚金之体和至金灵根,却只说是中人之姿。 可是,为什么在这出现邪气之后,这个世界会发生如此惊人的变化? 她将心中疑惑说出,但白晴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发现这样一个现象,至于究竟为何,我也确实不知。” 林溪雪叹了口气,白晴的回答她并不意外。这种可能涉及一个世界变化根源的秘辛,哪里能是白晴一个仙门普通弟子可以掌握的。 马车继续前行,转眼已至晌午,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噗噗”闷响。 许芷逸将窗帘掀起一角,看见光秃秃的泥地里,寸草不生。一片苍茫之中,唯有几个孩子在隆起的土丘上刨土,旁边还生着一堆火。 “白姐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挖观音土。” “观音土?” “就是制作陶器的粘性比较强的土,放到水里煮成糊糊,能填饱肚子,吃下去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很胀,很难受。” “白姐姐你是仙门弟子,居然还知道这个?” 白晴的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门内有琅嬛阁,收录天下藏书,我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原来如此,原来仙门之内还有这种俗世见闻类的典籍,日后我入门也要看看。” 白晴闻言,脸色有些僵硬起来。 “还是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流民的生活嘛,观音土,蚯蚓,草根,树皮和树叶捣碎了煮粥,树叶很苦,树皮会划着嗓子下去,观音土很涨,没什么意思的。” “当然,也许你还在古书上见过,赤地千里,易子而食!” 白晴说完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接风洗尘 许芷逸这哪还能看不出白晴的异常,忙将窗帘放了下来,关切道:“白姐姐你没事吧。” 白晴用手背揉了揉鼻子,清了清嗓子道:“没事,车夫一夜未眠,你们二人大概也不会驾车,我去换他休息。” 林溪雪点了点头,并未再多问什么。她大概也能猜到,白晴或许此前也当过流民,而且大概率在此期间发生过一些极度不愉快的事情。 否则,何至于在说出“易子而食”四个字的时候,将后槽牙咬得那么死呢? 但是,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不愿意说出口的事情,白晴不愿意说,她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强行追问。 “有劳你一夜未眠,去里面歇息吧,我来是虚伪。 毕竟现在的我,只能付出些毫无价值的同情罢了,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她很快便也怀疑起这个结论。 我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教育,医疗,农业,一连串的知识在她的脑海中飞闪而过。 而当她想起信梁城中,那个遭受暴行之后,依然愿意维护施暴者的美妇,又觉得这个世界似乎确凿已然没救了。 可是,那美妇究竟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这也不难理解,一个从小接受这样的教育的人,思维自然也被困死在了这样一个囚笼之中。 如果说这美妇,是打开笼子自己都不愿意飞出来的人,那这世上是否真的有人还值得被救呢? 那些在路边挖观音土的孩子,或许还有救? 可我现在哪还有精力去救别人,天尊下落不明,但我还是会时不时地陷入幻觉,身上还有白晴种下的禁制,我自己就有解决不完的烂事了。 “小姐,需要为您添些热水吗?”侍奉丫鬟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溪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是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名叫虹儿。” “虹儿,你是什么时候到云州府来当下人的?” “回小姐,奴婢十二岁便进入云州府了,今年虚岁十六。” “你和我本来是差不多的年纪,可你却要伺候我,你心中没有怨气吗?” 虹儿听了林溪雪如此提问,当即被吓得跪在地上,惊恐道:“奴婢不敢,小姐就是借我一千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怨恨小姐半分。” “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说实话,我不会怪罪你,更不会将你的回答告诉旁人。”林溪雪诚恳道。 “奴婢......”虹儿咬了咬呀,“我......怎么可能没有怨气,可我又能怎么办?相比于那些因为旱灾兵灾成为流民,沦落风尘的女子,我已经是好了百倍千倍。” “我是有怨气,可我又能怎么办,我从一出生就是贱籍,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虹儿的声音虽然愤怒,但却出奇地冷静。 林溪雪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身边和你一样想法的人,还多吗?” “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小姐若是想责罚,只管冲我一个人来便是。”虹儿神情悲壮。 林溪雪见到她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最后再问你个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姑妄言之 林溪雪见虹儿那副悲壮神情,很快猜到,其实在她身边跟她想法一样之人并不少。 她之所以说只有她一个人,是因为她不希望我继续追究下去,使得大家一起受罚。 “最后再问你个问题,假如是这世上有一座城镇,城镇内不问出身,唯才是举,旱灾便引水做渠,兵灾有高墙御寇,你愿意抛弃云州府奴婢的身份,到这座城去吗?” “世上有这样的地方?”虹儿紧紧皱起了眉头。 “没有,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罢了。”林溪雪浅笑着摇了摇头。 “小姐还是不要拿奴婢寻开心了。”虹儿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些似有若无的失望之意。 林溪雪将这失望之意记在心中,却并没有再说话。 她的确有想法,可却不想做空头承诺,她都确定不了自己能活到哪一天,又何必再用这些不切实际的承诺,去给人以不切实际的希望呢? 泡完澡,虹儿伺候她换上了绀青色妆花织金襕裙,合着风信紫云纹纱质小袄,端的是华美无比。 只不过,林溪雪还是更喜欢她自己缝制的破裙,毕竟拔剑的时候,能一步跨得更远。 宴席准备得颇为丰盛,白晴和林溪雪自然是一口没动,许芷逸因为此前在许府生活,看惯了锦衣玉食,所以也吃的不多。 但牛壮平时连荤腥都见不到多少,哪里见过这么多好吃的肉食,当即抓起肘子、牛肉便开始大快朵颐,啃得满嘴流油。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转眼已经是杯盘狼藉,牛壮有些不舍得望了望桌上的残羹冷炙,挠了挠头,憨憨得问了句:“这些,可以打包吗?” 白晴正在不远处和云州府衙攀谈,听到牛壮这话,淡淡道:“也好,那便打包吧。” 牛壮脸上笑开了花,道:“多谢白仙师!” 片刻后,三人进了车厢,牛壮提着一大包油纸包好的食物紧随其后,乐呵呵地驱车,继续乘着月色赶路。 车厢内,许芷逸有些不解道:“白姐姐,为什么要打包呀,我们带的食物也不少,若是吃不完岂不是也要坏了。” “若是再遇到流民围困,用这些残羹冷炙打发了也好,省得再见血了,晦气。”白晴扭过头去,声音冷淡。 “原来如此,白姐姐想得真是周到!”许芷逸恍然大悟。 林溪雪看到白晴那别扭的表情,又联想到此前她返回去找那几个挖观音土的孩子,将她打包剩菜剩饭的真正意图猜了个七八分。 不过她也不戳破,只是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晴取出先前那条狼尾巴,栓上了红绳,丢给牛壮,道:“把这个挂车上,寻常邪祟不敢轻易靠近。” 听闻此物可以辟邪,牛壮自然是马上照做。 “白姐姐,为何挂了这尾巴就可以辟邪呢?” “昨夜你们睡着了,所以不知道,这尾巴是乃是我昨夜从一种名为狼女的山精身上砍下来的。” “这狼女倒也算有些道行,修出两条尾巴,被我斩到后,用百年道行替死,所以便将这尾巴留下了。” “挂这尾巴的意思就是告诉一众山精,比你们强的狼女都折了道行,你们若是再敢冒进,需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所以,绝大多数精怪见了这尾巴,便不敢轻易造次了。” 许芷逸毕竟是少女心性,一听这山精怪谈立马就来了兴趣,抓着白晴的胳膊追问道:“白姐姐白姐姐,这狼女是一种什么样的妖物?都有什么来历?” “要说这狼女来历,我也并不清楚,但这妖物流传最广的事迹,大概要数某一次,一只狼女混入了云州都城,然后吃掉当朝要员一家这件事。” “哦?按理说这云州盘查户籍颇为严苛,这狼女是如何混入戒备最为森严的景云城的?”林溪雪听到这段故事,也有些好奇起来。 “当时这位要员的儿子,被分配到外地做官,因而结识了这位狼女,这狼女不但貌美如花,伪装也极为高明,最终成功嫁给了这要员之子。” “彼时,这位要员之子在外地任期已满,返京面圣之时,这狼女作为他的家眷,并未遭到怀疑,也就顺理成章地混入了景云城中。” “结果没过多久,这要员家中,上上下下一共七十余口,一夜之间被这狼女吃了个干净。”白晴顿了顿,又补充道:“连家中牲畜也没能幸免。” “按理说此等要案早该轰动整个云州,可为何此前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林溪雪不解。 “这种怪力乱神之事,云州皇室自然不会乱说,世人只知道云州国教乃是神霄一脉,却忽视了早已渗透进入世俗的儒门。” “有句话叫,‘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便是儒门至圣对云州皇室的警告,所以云州皇室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向来都是很忌讳的,从不许随意乱传。” 林溪雪摸了摸下巴,很快察觉到了异常:“不对啊,按理说这神霄一脉也算玄门,既然云州皇室忌讳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为何还要敕封神霄为国教?” 白晴脸色一凝:“咳咳,当我没说,这些事情跟你们关系也不大,听一乐就得了。” “好吧,那问点别的,既然当时云州皇室封锁了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林溪雪换了个切入点继续追问。 “嘿嘿”,白晴颇为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是因为这件事情神霄的那群牛鼻子搞不定,所以云州皇室只得托我们青屿山出手解决了!当时便是我师兄出山,仅仅耗费十余日变将这狼女擒获。” 白晴提及师兄,她的眼中先是憧憬和爱慕,但眼中的星星很快被黯然之色盖过。 “所以,你们青屿山既然隐世不出,这云州皇室又是如何知道你们的存在的?你们又为什么要帮助云州皇室解决问题?” 林溪雪又问出了一个颇为关键的问题。 “嘶......”白晴倒吸了一口凉气,皱了皱鼻子,“同你这人谈天当真是无趣的紧,本就是闺中闲话,你非要刨根问底,老问些门中秘辛。” 林溪雪苦笑一声,也不反驳,谁让自己什么信息都不知道呢? 没有足够的信息就没有做出有效的推断,就无法做出下一步的规划,这使得她对于未知的信息有着本能的求索欲。 车厢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冰点,马车就这样继续前进,轮毂发出有些刺耳的“吱呀吱呀”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红事白事 马车行过大半个月,虽说是日夜兼程,但好在一路有云州府接风打点,牛壮不但不觉劳累,反而因为一路吃好喝好,被人伺候得好,显得红光满面。 但另一边,林溪雪和白晴间稍稍缓和的气氛,却因为此前林溪雪反复追问,又多了几分隔阂。 自上次白晴被她的追问惹得不悦以后,每每说到到关键信息,便总要三缄其口,生怕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林溪雪对此虽颇为无奈,但却也能理解。 这日,马车照常前行,穿过一片没有树皮的枯树林,抵达一处不知名的小村落。 村头临时搭起的大红戏台还未撤下,只是台上却并无戏班,台下也无观众。 村中张灯结彩,不少人家门前都挂着红灯笼,但灯笼却未点亮,明明是大白天,但门户却又紧闭着。 “白姐姐,这村里在干什么啊,看着怪兮兮的,真瘆人。”许芷逸透过窗户看到村中情景,缩着脖子打了个寒战。 “看这搭戏台,挂灯笼,想来应该是村中有大户办红事,不是做寿便是娶亲,只不过......”白晴说到这里,忽然望了望林溪雪,说到一半的话题却又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不过什么?”许芷逸既害怕又好奇的追问道。 “哼,还是不说了,免得某些人又要问个没完,总之这村子很麻烦,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妙。”白晴说完,又对马车外的车夫吩咐道:“让马儿跑快些,尽快离开这个村子。” “是!”牛壮听到白晴这般吩咐,当即猛挥了几下鞭子,马车骤然提速,快速驶出了这村子的范围。 毕竟他虽然憨,但他可不傻,白仙师吩咐自己快速离开这村子,简直就是明说这村子有古怪。 他一边驱车,不时回望,见到那村子终于消失不见,他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将马车速度降下来。 毕竟,若是马儿跑得太快,耐力消耗太多,只怕跑不到下一座城镇,便要撂挑子不走了,到时候白仙师怪罪下来,自己哪里担待得起。 继续向前行进了盏茶的功夫,牛壮又看到前方有一座山村映入眼帘。 随着马车继续向前,这山村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看到村口无人的戏台,牛壮的双腿突然开始发颤,惊恐道:“白仙师,村子......刚刚那座村子!” “也罢,既然躲不过那便进去吧,说不定你还能再吃顿席。”白晴言辞间并未带着什么慌乱,只是隐约透着些不耐烦。 但牛壮有了上次遇到狼女的经历,自然不可能从容,哭丧着脸道:“仙师,俺不吃席了,您神通广大,还是想个办法带俺们离开这里吧!” “强行离开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太费时间了,既然村中有人邀请我们,进去坐坐也是无妨。”白晴说着便下了马车,向村中走去。 林溪雪并不十分害怕,毕竟她穿越后已然是见识了太多诡异的事物,神经早已经被磨砺得十分大条。但她却看出许芷逸有些害怕,只得牵着她的手,试图给她些安全感。 牛壮本想留在车上,但他随即想到白仙师身边也许才是最安全的,也只得悻悻地跟了上去。 一行四人逐渐深入村子,却见到家家户户紧闭房门,整个村子就像是没有生气的死村一般,极远处传来悲凉的唢呐声。 唢呐声时大时小,音调忽高忽低,似喊冤幽咽,又似高声叫屈,许芷逸将林溪雪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不多时,四人便从村子巷陌步入村内广场,广场中一处红色的高墙,却是临时蒙上了一层白布,白布后的红色绣球都没来得及摘下来,“囍”剪纸也没撕干净,依稀还可以见到墙上零星点着浆糊。 这是一处由喜堂临时改成的灵堂,灵堂前只是稀稀拉拉地围了几个村民,身上缠着白色的麻布,火盆中的黄纸化作飞灰飘散了漫天。 然而,灵堂前却不见方才那唢呐声,更不见吹唢呐的人。 灵堂前还摆着一桌酒席,酒席的碗筷不多不少,正好依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摆了四副碗筷。 桌上的好酒好菜都还未动过,就好像是专门为林溪雪一行四人摆设的一般。 几位村民见他们四人到来,齐刷刷地回头,木讷而僵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牛壮见到此情此景,背后冷汗如雨,若非害怕被白晴一剑斩了,她恨不得也像许芷逸那样,上前抱住白晴的胳膊。 跪在地上烧着黄纸的老妪,盯着她们看来半晌,这才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也许是跪得久了,腿有些麻木,所以半天也没能站起来,还是左右两名年轻些的男子将她架起来的。 两名男子架着老妪向四人走来,或者说也不该走,因为老妪的腿被架了起来,所以是悬空状态,也许该叫“飘”过来才更为恰当。 老妪的眼眶深陷,还有着严重的白内障,几乎已经看不到眼仁,牙龈中七零八落的爆出几颗残缺的牙齿。 “几位贵客......还请入席......招待不周......万望海涵。”老妪的声音也显得极为喑哑。 白晴倒也没推辞什么,只是对着老妪点了点头,真的挽起裙摆入席了。 林溪雪和许芷逸虽不知道白晴为何这么坦然地就入座了,但照着做总不会有错,于是也跟着入座。只不过许芷逸毕竟还是有些害怕,于是搬起凳子,坐在了白晴和林溪雪中间。 牛壮却是绕着桌子踱来踱去,脸都吓成了青色。 “白仙师......真要吃啊?” “吃,当然要吃,不光要吃,吃不完的还要打包,总之这些都是你的,尽量全吃完。” 牛壮吞了吞口水,没了往日吃饭时的粗放,只是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嚼了半天也不敢咽下去。 几位披麻的村民,将四人招呼入座之后,便继续回到灵堂前烧纸,并无招待之意。 便在这时,桌上的酒壶突然自己悬浮了起来,将牛壮身前的酒杯斟满,牛壮“呀”的一声跳起来,膝盖险些将桌子顶翻了,才倒好的美酒流得满桌都是。 “让你吃你就吃,有我在自可护你周全。”白晴双手交叠,安放在身前,仪态显得端庄而得体。 “白仙师,可这酒,它......” “此地主人见你只吃下酒菜,以为你要吃酒,所以便帮你斟酒咯,这有什么奇怪的?既然为你斟酒,你喝了便是,莫要辜负人家的一片美意。” 白晴说完,酒壶又是自行浮起,重新为牛壮斟酒。 牛壮颤巍巍地举起酒杯,闭上眼睛,一饮而尽,仿佛不是在饮酒,而是要慷慨赴死。明明是清澈的美酒,但不知为何,却比平时浑浊发酸的酒水还要难以下咽。 “好了,菜也吃了,酒也饮了,寻我所谓何事,自可慢慢道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闹喜 白晴问完,确是半晌之后没得到任何回应,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羞恼,脸颊竟是飞起了红霞,她又对着虚空喊了一句。 “有事快说,不说我走了!”然而,白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林溪雪在一旁憋笑,清了清嗓子道:“要不我来说?” “你来说?”白晴惊异的望着她。 林溪雪只是笑了笑,也未解释,方才那酒壶浮起之时,她便感觉到了似有阴风灌入袖口领口。那种感觉,和当日在信梁城中遇到抬棺队伍时,如出一辙。 于是,她便放出神识,自然便看到了正在斟酒的敏儿,敏儿遂向她说出了事情经过,求她主持公道。 “咳咳,这村子名叫容家村,灵堂中吊唁的乃是村中一位秀才容淮,方才斟酒之......之人名叫敏儿,日前才与容淮完婚。” “那这红事又是如何变成白事的?”白晴问道。 “这敏儿和容淮本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可偏偏这敏儿虽出身农家,却天生丽质,因为美貌,反遭村中地主之子容贤觊觎。” “但村中乡里乡亲,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容贤虽对敏儿心怀不轨,却也不敢明着动手。然而不巧,前几日敏儿与容淮完婚当天,却是被这容贤寻到了机会。” “所谓新婚之夜闹洞房,三日之内无大小,这容贤便趁此纠集数名泼皮,美其名曰闹喜,实则是让泼皮将容淮控制住,趁机对敏儿上下其手。” “这荣淮虽是一介书生,但见了自己心爱之人受辱,自然要奋起反抗,可那数名泼皮却找来大棒,说什么打得越狠,往后生活便越滋润。” “岂料这三两棍棒下去,竟是敲到了容淮的后脑,硬生生将他敲死了过去。” “敏儿也是个刚烈女子,自己平白受辱,夫君冤死,她自当为夫君伸冤。可此处并没有云州府,全靠乡贤一家之言调解。” “但这乡贤平日和地主走动密切,哪里会真的帮敏儿主持公道,只不过三言两句便将她打发了。” “心灰意冷的敏儿决心自己复仇,她将簪子磨利,假意托身容贤,实则是想趁机刺杀,玉石俱焚。” 听到这里,许芷逸终于是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怒道:“太过分了,那敏儿最终成功了吗?” 林溪雪摇了摇头:“敏儿仍是低估了女子与男子的体力差距,那荣林虽对她放下了戒备,可她一下却是未能刺穿荣林的心脏。” “容贤吃痛,哪能不知道敏儿的意思,当即将她反制,呼来家丁将她乱棍打死,弃于深山之中。” “不光如此,这荣林还让人在村中传闲话,称这敏儿不守妇道,夫君尸骨未寒便上门勾引他,使得这敏儿遭村中众人唾弃。” “如今,便连这容淮的家人,也因为顾及风评,不愿连同敏儿一道吊唁,甚至不愿意在容淮墓边为敏儿修一座衣冠冢。” “可恶!太可恶了,林姐姐,白姐姐,咱们必须帮敏儿姐姐报仇。”许芷逸当即站了起来,拉着二人便要行动。 林溪雪将她按了回去,道:“别急,你先听我说完。” “好,林姐姐你继续说。”许芷逸虽坐了下来,但仍有些忿忿不平。 “这敏儿有切齿之仇未报,付出了极大代价,得以重返人间七日,本想结果了那荣林,可不了这地主家中有颇为厉害的法器,她竟靠近不得。” “但许是上苍有眼,敏儿意外得知我们一行四人将至,遂托梦设下宴席,将我们引入村中,希望我们能为她报仇。” 许芷逸听完已是红了眼睛,她拿起酒壶,倒了杯酒,然后站起身来一饮而尽。但她又不会饮酒,所以整张脸瞬间红了起来,不停地咳嗽。 “敏儿咳咳,,,,,,姐姐,这杯酒我敬你!” 林溪雪白了她一眼,为她顺了顺气,嗔道:“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会喝还硬要喝。” “我只是觉得敏儿姐姐,太可怜了,情不自禁就想敬她一杯。” 白晴听完却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托着腮在一旁沉思,片刻后才问道:“你说这敏儿得以重返人间,还意外得知我们四人将至?” “不错。”林溪雪点了点头。 “那她是如何意外得知我们会来的呢?”白晴怀疑之意溢于言表。 “不知道。”林溪雪面色如常地说了个谎,其实敏儿说了自己是如何得知她们会来的。 敏儿提到了一个名字——“转轮王”。 虽然林溪雪没有确切的证据,但直觉告诉她,这转轮王也许是和天尊、雷祖、城隍老爷差不多的存在,还是不要在白晴面前提及为妙。 白晴听了林溪雪的回答,怀疑之色更浓,继续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看到这敏儿的?” 林溪雪坦然答道:“自然是用神识。” “用神识?”白晴又被她惊得合不拢嘴,“你不是修士,根本不可能神识外放,况且就算你可以,也不应该能看到敏儿这类存在,更不可能同这些存在沟通!” 林溪雪听到白晴这番回复,心中也是翻起了惊涛骇浪。神识不能看到这类幽冥之物,那难道我一直以来都误会了,其实金手指奖励的并不是神识外放? 可这明明就跟神识的功能一模一样啊? “可是不能沟通,你刚刚为何还说‘寻我所谓何事,自可慢慢道来’,你要怎么沟通?”林溪雪反问道。 “我当然是等着她用酒水在地上写字啊?” “啊?” 白晴和林溪雪都陷入了迷惑,许芷逸听到她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也陷入了迷惑。 牛壮哪里懂这些东西,他只知道仙师们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了,反正他就听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敏儿不坏,这顿饭可以放心吃。 他将一大盆杀猪菜端到眼前,笑呵呵地问道:“许妹子,这猪下水猪血你应该不吃了吧,这些东西腥气,不好吃,我就全解决了啊!” “呃......牛大哥你随便吃,我食量不大的。”许芷逸有些哭笑不得。 白晴捻了捻耳边碎发,心想算了,反正林溪雪也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 眼下距东海不足千里,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交由师门长辈分辨即可,并不需要自己在这里绞尽脑汁地瞎猜。 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这敏儿的问题,继续赶路,尽快回到师门,她心中很快做好了决断。 “罢了,权当你说的是真的便是,我们这就去除掉那容贤!”说着便要动身。 然而林溪雪却反驳道:“不行,仅仅除掉容贤还不够......”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清算 林溪雪望向身后的灵堂,孤零零地摆着容淮一人的牌位,面露复杂神情,沉默了半晌才再次开口。 “这出悲剧虽然是因容贤而起,可若非这容家村的里长和地主沆瀣一气,敏儿何至于自己亲自复仇?容贤虽是罪魁祸首,但里长,地主,几个受雇的泼皮全都是帮凶。” “这些不问真相,便乱传闲话的污人清白的村民,又何尝不是帮凶?” “所以,你想怎么办?”白晴听到林溪雪这番话,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她觉得林溪雪说得不无道理,但总不能真挨个向全村的人清算吧。 “容贤,地主,里长,泼皮这些恶首自然要杀,但敏儿的清白也要还。”她转过身同白晴对视,“你将村民召集于此,我去擒住这些恶首,让这群恶首当场认罪伏诛。” 白晴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村民根本不会相信你,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你这样只能给他们带来恐惧,却无法改变他们已经认定的事实。” 林溪雪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又扫过紧闭着的户门,然后从虚空中取出横刀。 “若是真的能让他们记住这种恐惧,让他们以后在传闲话之前动动脑子,不要出现下一个敏儿,那敏儿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她提起横刀,目光正落在持刀的手背之上。天日昭昭,愈发显得她的手背苍白。 她轻笑了两声,道:“恶首便由我来结果吧,毕竟像我现在这样的怪物,当个反派再合适不过了吧。” “林姐姐......”许芷逸察觉到她情绪的异常,拽了拽她的衣角。 林溪雪反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强笑道:“没事,既然要给他们留下恐惧,那么总有一个人是要当反派的。” 她转头对白晴道:“好了,你们想办法召集村民来灵堂之前,我去拿人了,你不是急着赶回师门吗,那我们便速战速决。” 她又变回了平日里冷静到近乎疏离的口吻,语气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悲伤之意。 白晴同她对视良久,默默地点了点头,只是说了声:“好。” 双方各自行动起来,林溪雪身后跟着敏儿,在她的指引下很快便抓到了行凶的数名泼皮和里长,将他们用麻绳绑成一串,一路拖行至地主家的宅子前。 林溪雪正欲推开宅子大门,却觉得有门前有一道无形的壁障在阻隔自己前进,手感便像是充满弹力的气球。 看来敏儿所言不假,这地主家的确供奉着颇为厉害的镇宅法器。 林溪雪眉目流转,思维活跃起来,心想这壁障也许可以用法剑强行斩开,但毕竟此物需要消耗阳寿,不如先试试其他办法。 她将身后被拖了一路,半张脸被磨得血肉模糊的里长拽到了大门口。 “你,叫门,别耍小聪明。” 里长此前本就因为敏儿连日骚扰,吓飞了魂,现在又被林溪雪抓着一路拖过来,更是肝胆俱裂,软趴趴的伏在门上就开始拍门。 “开门,快开门!” 不多时,便听到有小厮应门:“您是?” “我,里长,快开门!” “哟,里长,您看你来得不巧,老爷吩咐七日之内谁都不见,您还是改日再来拜访。” “开门,我有急事求见你们家老爷,真的很急!”里长听到这话,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叫门声竟是带了几分凄厉。 门内小厮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快步走远了,终于没了任何动静。 林溪雪拽着领子就将这里长扔到一旁,不屑道:“就你这心性和智力水平,还当里长,叫个门都能让小厮看出破绽的废物。” 看来最终还是得自己砍开,不过法剑威力虽大,但却会消耗阳寿,还是先试试这横刀吧。 她将横刀一引,格于胸前。 这横刀虽是铁匠薛锡以秘法锻造,但刚出炉之时也并未超脱世俗神兵的范畴。 然而此刀先是受了那名为“六丁神火”的青色火焰的灼烧,后续又得到金手指奖励的阿鼻祭剑术产生的红芒加持。此刻威能究竟几许,其实她也并不清楚。 林溪雪使出全身的力气,拔刀出鞘斩向壁障。一时间青色火花乱闪,刀刃处隐有红芒浮动。然而这刀刃虽未催折,但却也一时间无法突破壁障。 不得已还是得抽出法剑,轻轻一划,便将这壁障切开。 这一次动用法剑,林溪雪并没有流鼻血,但却总觉得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思维运转有些受阻。 壁障既破,她随即切开门闩,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绕过门口的照壁,林溪雪径直走入容贤的卧房,却看到帷帐之内软玉温香,此刻虽然已是下午,但这容贤竟还沉沦温柔乡,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并不知是林溪雪前来,只当是府内佣人,只是摆了摆胳膊道:“五石散放桌上就行了,出去吧!” 林溪雪实在是没眼看这等糜烂的生活,冷笑一声,又拎起个泼皮,解开绳子道:“你去给这人渣穿好衣服,绑好了,带出来,懂了吗?”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这泼皮噤若寒蝉,很快便爬进屋内,一通拳脚争执后,这容贤便鼻青脸肿地被绑了出来,但走路却是摇摇晃晃的,似乎还并未清醒。 她没回头,只是继续拖着众人向地主的房间走去,毕竟她单单是看到容贤这种人,便已经可以算作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地主的房间门紧闭,里面传来阵阵木鱼清音。 她推开门,见到地主跪在地上,手绕念珠,腿上摊开一本手抄的经文,一边敲木鱼一边诵经。 地主如老僧入定一般,并未察觉到她的道来,仍是全神贯注地诵经。 林溪雪稍作分辨,便看出这念珠只是寻常事物,唯独这木鱼伴随着敲打荡开阵阵奇异的波动,想来便是此物形成了屋外的屏障。 她将这木鱼拾起,随手扔进了虚空之中,又准备从地主手中夺过木槌,但接触到他的手的一瞬间,林溪雪这才发现,这地主早已经气绝身亡。 或者说,这具肉身还活着,但却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一具只能机械地重复动作的躯壳。 林溪雪轻轻一碰,这地主便仰倒下去,手中木槌已被林溪雪取走,但他还是机械化地重复着敲木鱼的这个动作,怪诞无比。 她皱了皱眉,又从虚空中取出木鱼细细打量,见木鱼底部刻有【八方聚宝刹赠容大善人】的字样。 林溪雪思考之际,忽然也不知道是哪里吹来一阵妖风,将那经文吹得快速翻飞......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祭剑 林溪雪见那经文翻飞,当即祭出玉册,一股巨力直接将这经文压入青砖之中。 这经文还在挣扎,边边角角仍在扭动试图翻页,但终究无法逃脱林溪雪的镇压,被死死地合在了一起。 林溪雪见这经文古怪颇多,自然不可能继续放任其留于世间,抽出横刀便钉了下去。 横刀刺穿这经文,青色火花见了纸张,很快便剧烈地燃烧了起来,但燃烧时的声响却是极为怪异。 不是寻常无声地燃烧,而是发出“滋滋”的声音,不时还要爆出些让人牙酸的尖锐的挠黑板的声音。 片刻后,经文燃烧殆尽,残留下的也并非是黑灰,而是一团像是凝固的沥青一般的东西,林溪雪抽出横刀之时,居然还会拉丝。 “噫......”她颇为嫌弃地吁了一声,刚打好的新刀还没用几天,刀刃就变得这么恶心了。 好在这刀刃颇为光滑,所以极好打理,她用屋内的帘子擦了擦,居然很快便恢复如初。 收刀入鞘,她又盯着这地主失了魂的身体思考了半晌。 这地主失魂一事,多半和这经文和木鱼脱不了干系,那木鱼上刻着的“八方聚宝刹”又是什么来历? 她很想向白晴打听打听这禅院,但此前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嫌隙,若是再在白晴面前提及禅院、道观之类的,只怕她当场就要跟自己翻脸。 看来想进一步了解这“八方聚宝刹”,需要通过其他途径了。 不过,就算这地主已经没了魂,她也要将这具没魂的尸身带去灵堂,让他对着容淮和敏儿谢罪。 最终,她在府内找到了当日动手打死敏儿的数名家丁。 至此,所有人恶首都已经集齐,她拖着人回到了村中广场,灵堂之前。 此时灵堂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大都是自带条凳,只有极少数斜站着,边抽着旱烟边嚼着某种纤维状的植物果实。 林溪雪一眼扫过去,见村民虽未全部到齐,但却至少也来了七八成,和白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今日将诸位召集于此,乃是因为秀才容淮和敏儿冤死一事,敏儿蒙冤,不得解脱,故托我正本清源。” 灵堂前的一众村民听闻此言,顿时交头接耳,唏嘘连连。 “容贤因觊觎敏儿的美色,设计害死容淮,敏儿本欲伸冤,却遭里长打压。敏儿本想亲手为夫君报仇,但力有不逮,被家丁打死,抛尸山中,反遭污蔑。” 而后,她依次拷问帮凶,还原事实,最终指向主犯容贤。 但这容贤竟是服食了五石散还未清醒,流着涎水口齿不清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溪雪也没耐心等他清醒,踩着他的头,便向容淮的牌位谢罪,而后一刀枭首。容贤的七窍之中迸出青色的火光,又是一道红芒被纳入刀身之中。 鲜血飞溅了满身,但她心中没有任何怜悯,她只觉得心如死水,手起刀落,二十余名恶首便依次伏诛。 同时,也有二十余道红芒被纳入刀身,林溪雪只觉得这横刀发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但一时间她却也难以详细分辨。 村民一个个都很想跑,可却被林溪雪用玉册镇压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堂前这血腥的一幕。 林溪雪转过身来,空洞且有些麻木的神情加上满身的血污,宛如夜叉恶鬼。 她将横刀插在地上,寒声道:“还有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乱传闲话,让二人生不能同眠,死不能同椁,你们不也是帮凶吗?” 听了林溪雪这话,广场中不少人都被吓得低声呜咽起来。 “不过这次,我不会杀你们,但我会永远盯着你们。如果下次,你们还要不带脑子的乱传谣言,最好先想想这些人的下场。” 林溪雪说完,便解开了玉册对众人的束缚。广场上的村民顿时作鸟兽散,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逃离,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广场上便只剩下林溪雪一行四人了。 白晴望了望村子上空,道:“怨气积而未散,她还没去往生。” “你们先去村口等我吧,她还有几句话要跟我说。”林溪雪有些疲惫地坐在石阶之上。 白晴没再说什么,带着许芷逸和牛壮便向村口走去。许芷逸还没走出两步,便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了望林溪雪,但很快便被白晴拉走了。 林溪雪将刀身横于膝前,长吁一口气,低垂的杏眼中满是哀愁,但却是轻笑一声道:“这样的结果,真的好吗?” “只要这容家村,不再出现第二个敏儿这样的悲剧,便是好的。” “恐惧终将被人遗忘,等着容家村选出新的里长,过个十代八代,当大家逐渐遗忘今天的事情之后,一切都不会改变。” “那至少,在这十代八代之内,不会再有第二个敏儿这样的女子出现了。” “你倒是乐观,”林溪雪有些释然地笑了两声,“不过你还不去往生吗?” “我骗了恩公了,其实是我对转轮王说,切齿之仇未报,不愿往生,这才得以重返人间七日,原本今天日落之后,我便要彻底消散了。” “那倒还真有些遗憾。” “恩公帮助我了却心愿,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呵......别这么说,你不是请我们的车夫吃了顿饭嘛,你瞧他吃得多开心。” “恩公为了我,折损了不少阳寿,区区一顿酒席如何能报答。我见恩公有祭剑之术,我或可以身祭刀,为恩公的兵刃添些锋锐。” “以身祭剑?”林溪雪有些惊讶。 “是,我在面见转轮王前,曾通过数座桥梁,恩公这祭剑之术和其中某一座桥下传来的气息极为相似,我觉得若我有心,或可以身祭剑。” “竟是如此?!” 林溪雪心思急转,“幽冥之桥下传来的气息”和“阿鼻祭剑术”极为相似,莫非这金手指奖励的祭剑术竟和幽冥关联颇深? “但这祭剑术来历颇为神秘,我也不知道你以身祭剑之后会发生什么。”林溪雪出言警醒。 “恩公忘了,即便不为您祭剑,我很快也要消散了,还会有什么更坏的结果不成?” 敏儿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从不远处取来酒壶,为林溪雪斟了杯酒,道:“这一杯,我敬恩公。” 林溪雪刚一接过酒杯,敏儿便化作一道幽蓝色的光芒,融入了刀身。 林溪雪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广场,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两声。 “我不喝酒的啊......” 她仰起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嗯......果然很难喝......”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东海之滨 林溪雪怅然提起横刀,也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什么缘故,但此刻握刀之时竟然隐约觉得手腕有些酸涩了。 她握住刀柄,缓缓抽刀离鞘,动作很是柔和,仿佛是害怕弄伤弄疼了这把刀一般。 然而此刻,原本为若隐若现的红芒,此刻竟是化为数十道暗红色的流光试图冲出刀刃,但冲出去不过几分远,便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撕扯了回去,引得刀刃周边的空间也随之扭曲。 霎那间,她耳边似乎响起了无数哀求哭号,然而她正欲仔细分辨,这哭号声又瞬间消失,让她难免怀疑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她轻轻挥砍,周遭的空间便被她搅起一阵涟漪。这画面很是古怪,就好像是冬天打开取暖器之后,光线因为热对流而被扭曲,整个空间都开始不规则地扭动。 涟漪逐渐扩散到不远处的石台上,竟是将石台整个扭歪了。 没错,就是扭歪了,原本坚硬的青石台就好像面条一样,突然软化跟着涟漪一起摆动。最终涟漪平息之时,这石台上竟是留下了水波状的凹凸。 林溪雪见状,不由得一惊,这敏儿以身祭刀之后,竟是为这横刀带来了如此古怪又强大的能力。 此刻这涟漪触碰到的是石台,若是实战对敌,嘶...... 林溪雪将横刀送回虚空,又取了块木头为敏儿立了个牌位,放在了容淮的牌位旁。 她轻轻拂过灵堂的桌角,心中不免悲叹,敏儿这等有胆识,有魄力的女子,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她摇了摇头,转身向村外走去。 马车已在村口整备完成,林溪雪一出来,一行人随即出发。 行至下一座云州府辖下城镇,林溪雪总算得以梳洗打理一番,换下了血衣,因为此前已在容家村耽搁了些时间,加之牛壮也已经酒足饭饱,所以很快便继续出发。 两日之后,众人便使出云州国境,抵达越州,又过旬日,一行人已至东海之滨,宁海城。 抵达城中,牛壮从马车上取下狼尾,恭敬地送还给白晴。 白晴摆了摆手道:“你拿着吧,返程路遥,你留着也多几分安全。” 牛壮大喜过望,连连拜谢。 “牛大哥,你这便准备回信梁城了吗?”许芷逸问道。 “嗨,难得出趟远门,俺还是第一次来东海嘞,早先就听说越州的珍珠很受俺们云州的官人们喜欢,说不得我也能淘到颗珍珠给俺家里的婆娘带回去。” “牛大哥何不多带些回去,低价买,回去高价卖,发家致富指日可待啊!”许芷逸提醒道。 “嗨呀!”牛壮用力地打了后脑勺一巴掌,恍然大悟,“俺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您聪明!” “或许沿途的见闻你还可以写成游记,说不定放到书肆,又是一笔额外家用。” “游记,那是啥?” “就是你一路见到有趣的好玩的,就如实写下来,最后编纂成书。” “嗨,这就算了吧,俺也不认识几个字,还是倒卖珍珠这个中,适合俺!”牛壮傻笑着挠了挠头。 许芷逸也不勉强,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拜别了牛壮,许芷逸又问道:“白姐姐,我们现在去哪?” “随我来便是。”白晴带两人在城中穿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家人满为患的药铺前。 不过她并未走正门,而是带着两人绕至后门,掏出青屿山弟子令牌,一阵灵光闪动,后门便自行打开。 林溪雪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世俗药铺居然是青屿山的产业? 白晴带两人穿过两进院落,走入了假山之中,叮嘱二人道:“此处依九宫奇门而建,其间变化极多,你们小心跟紧,不要陷入阵中。” 林溪雪和许芷逸自不敢掉以轻心,跟着白晴在假山中来来回回绕了半天,不知怎么得便来到了一处地下密室。 密室之中有一青年值守,见有来人,当即起身查探。 见来人是白晴,他先是一怔,随即喜道:“白师妹,你可算是回来了,益怀师叔每日都问我好几次你是否安然归来,可给我烦得不行。” “让师父她担心了,李师兄,柳师姐他们是否也已经安然归来了?” “回来了,都回来了,此次下山历练的五名弟子中,就差你没回来了,不然益怀师叔为何一天要问我好几次。” 青年说完,又上下打量着林溪雪和许芷逸二人,特别是看到林溪雪之时,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白师妹,这两位是?” “哦,还未同齐霄师兄说明。”白晴退后一步,拉着许芷逸上前,“这位乃是我游历之时偶然发现身怀灵根之人,她亦有求仙问道之志,于是我便将她带回门内。” “原来是即将入门的小师妹!”齐霄颇为阳光地笑了笑,取出一只丹炉交由许芷逸道:“新入门的弟子当然要有见面礼,这只丹炉你且收好,入门后用得上。” 许芷逸此前得白晴赠送符笔,知道这大概是青屿山对新入门弟子的优待,所以并不惊讶,只是欠身行了一礼,道:“谢过师兄。” “那这位是?”齐霄和善的目光收敛,死死地盯着林溪雪。 “她是......我在此次历练中,在妖人巢穴之中发现的,虽来历颇为可疑,且遭邪气浸染已深,但身上却有诸多未解之谜,需得交由门中师长发落。” “那她身上为何还刺入了三枚银针?我看这针法,应该是诡门十三针的前三针吧。” “不错,她被邪气浸染,经常虚实难辨,所以找了个世俗郎中为她施针,结果好巧不巧,施针途中这郎中发狂死了,所以......” “啊这......真是难为你了。”齐霄看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 林溪雪察觉到这怜悯的眼神,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哪怕自己现在是这样一个怪物,也不需要。 齐霄沉吟片刻,取出一幅金色的镣铐道:“白师妹,此人虽是你带来的,但按门中条律,被邪气浸染之人入山门,需得戴上这六阳清净锁才行。” 说完他又转向林溪雪,将镣铐举至胸前,道:“姑娘你遭邪气浸染,若不慎发狂会干扰门内长辈清修,你身上外溢的邪气,也可能会损坏传送阵,因此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望姑娘谅解。” 齐霄这话说得看似是在征求意见,但林溪雪明白,自己身上还有白晴的禁制,哪有什么不同意的余地,无非是体面和不体面的区别罢了。 所以也没多费什么口舌,直接将双手伸入镣铐之中,随着“咔哒”一声脆响,这粗重的金色镣铐便紧紧锁死在她的手腕上。 镣铐灵光闪烁,林溪雪只觉得手腕处传来强烈的灼痛感,仿佛这镣铐刚刚从火盆中取出一般......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渡劫 林溪雪只觉得手腕仿佛被烙铁烫了一般,原本远超常人的体力此刻竟是快速地变得虚弱。 原本还堪堪能举得起的镣铐,此刻仿佛重逾千斤,几乎要将她的胳膊坠得脱臼,但她定睛细看,却发现手腕处的皮肤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烫伤的痕迹。 齐霄见她也算配合,并未再多问什么,便带着三人前往更深处的密室。 途中白晴发问道:“齐师兄,师门这次急召我等回山,是有什么大事吗?” 齐霄脸上尽是不加掩饰的崇敬,道:“前些日子,本门闭关两百余年的华胜祖师功参造化,业已突破化神后期,不日便要飞升,因此召集本门弟子及东海一众仙门弟子前来观礼。” “祖师要飞升了?!原来这世上真有能以身合道,飞升上界的人。”白晴惊诧道。 “呵呵,祖师也是想为门内弟子留下个样板,所以才一直压制修为,等待众弟子回山,否则悟道当日便要飞升,若非为了在此迎接师妹你,我前两日便也要回山了。”齐霄耐心解释道。 密室最深处,乃是一个巨大的闪着白光的法阵,里阵纹交汇处,还嵌着耀目的白色宝石,想来此物便应该是灵石了。 四人站进阵中,齐霄掏出令牌,手中法诀连掐,法阵灵光愈发夺目。 林溪雪只觉得白光刺目,忍不住便闭上眼睛,再一睁眼,便已到了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峰峦高耸,直入浩荡青冥,不可见其峰的益怀真人了。 片刻后,飞升大典如期开始。 一名身着星灰色襕衫的青年自殿内走出,但见这少年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但面色却如古井无波,不知深浅,竟显出极为老成的样子。 在场众人,见少年从殿内走出,无不起身拱手相迎,这少年也一一向众人回礼。 “承蒙东海仙盟各位道友赏脸,来观摩我的飞升大典,一届武人,不会说什么场面话,多年来陪伴我的,唯有这柄剑而已。” “今日,便让我以剑破劫!” 他扬起一把金灿灿的灵剑,刹那间,天地变色,黑色的劫云在天空中汇聚。 这场面说来极为诡异,毕竟原本的云层已经在脚下,现在等于说是云上又叠了一层云。 灵剑嗡鸣颤动,爆发出锋锐无匹的剑意,林溪雪只是看了这灵剑一眼,脸上便被划出一道大口子,温热的鲜血涌出。 但下一刻,她才猛然意识到,这只是自己的错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受伤。 好可怕的剑意! 少年再不压制修为,几个呼吸的功夫,劫云便聚集得愈发凝实,银蛇在劫云中穿行狂舞。 但林溪雪看到这劫云,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云。 !!! 这黑云......和武增庙上空,天尊显化时的出现的黑云,太像了。 她放出神识,向黑云后探去。 她明白自己不该这样做,她甚至无法在理性层面给自己这样做找一个理由。 但此时此刻,她好像着了魔一般,受到一股无名力量的驱使,她一定要看看黑云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识透过黑云,她看到了一团表面布满粘液的椭圆形肉球,肉球表面密密麻麻的坑洞宛如月球表面的环形山。 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刚刚使用粉刺针去完黑头的,坑坑洼洼的鼻子。 椭圆形肉球的一端,伸出一簇短且细的触手,和庞大的身躯显得不成正比,另一端则是长着两个对称的白色圆点。 这白色圆点是......眼睛? 椭圆形肉球的眼睛在和她对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悸感流遍全身,她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似乎要撑爆皮肤。 她强忍着剧烈的晕眩感,收回神识,猛烈地摇晃着白晴的肩膀。 “不能渡劫,不能渡劫,这不是飞升,这不是飞升......呕......” 又是熟悉的内脏搅在一起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纂着她的胃,酸水止不住地往外反。 益怀真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拂袖便将她定在原地,白晴见状惊惶道:“师尊息怒!” 说完,便掏出两粒固神丹喂林溪雪服下。林溪雪此刻不只觉得头晕目眩,手腕上的镣铐更是直接腾起了青烟。 深入灵魂的痛楚和剧烈的恶心感交错袭来,她的面容已经扭曲成一团,眼泪鼻涕也是分不清楚,但她还是紧紧的攥住白晴的袖口道:“相信我,我现在真的没疯,黑云后有东西,这不是渡劫!” 便在此时,第一道雷劫,已然落下......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雷劫液 劫云翻涌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赤红色的雷柱携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威能,劈了下来。 林溪雪手腕处的镣铐此刻宛如赤红色的火山熔岩,不断地腾起阵阵黑烟,剧痛之下,她的呼喊已是有气无力,很快便被淹没在这滚滚雷声之中。 华胜祖师见这雷柱落下,竟是反将手中长剑归鞘,悠然抱剑于胸前,闭目凝神。 下一刻,在场所有修士都感觉到,体内祭炼的灵剑灵刀激烈地颤动起来,灵剑共鸣,朗朗清音回荡在天际。 “通明剑心!这是祖师以通明剑心御无上剑意,所有弟子听令,即刻参悟祖师剑意!” 在场之人面对如此机缘,自然一个个全都静心参悟,白晴自然也不例外。 但她忽然又看了看跪坐在一旁疯狂干呕的林溪雪,紧皱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虽说林溪雪一路过来疯疯癫癫的,但身上却也总是发生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此刻情绪这么激动,难道说这劫云真有问题? 保险起见,她还是将信将疑的放出神识探查了一番。 然而,黑云之后,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自己这是傻了不成,祖师的神识通天彻地,此刻更能以神识统御无上剑意,若这黑云真有问题,祖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她索性无视了跪倒在地的林溪雪,专心感悟祖师的剑意,这等机缘,可遇不可求。错过这次,只怕此生再也寻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浩荡剑意和那赤红色的雷霆在半空中对撞,凛凛天威向四周蔓开,护山大阵运转到极致,虽未彻底破灭,但此刻已然是灵光明灭不定,颓然将熄。 巨大的冲击波过后,第一道雷劫已散,但华胜祖师却未出剑。 那劫云似乎有意识一般,此刻觉得自己遭到了轻视,汇聚的速度竟是比先前快了无数倍,接连八道雷霆劈下,而华胜祖师仍是风轻云淡地闭着眼睛。 锋锐无匹的剑意竟是迎着八道落下的雷霆逆势而上,直接将劫云搅散。 这劫云似是动了真火,一道数十人合抱粗细的紫金色雷霆,竟是没有蓄势便直接劈将下来。 华胜祖师面色一凛,猛地睁眼,拔剑反手便斩,那出剑速度,竟是被雷霆下落更快几分! 这一剑除了快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就好像是村子三岁孩童捡到了木剑后,随意挥出的一剑。 然而,就连空间仿佛都被这一剑切断,劫云从中间仿佛产生了轻微的错位,就好像是隔着水杯看吸管一样的微妙错位感。 劫云轰然散去,紫金色的雷霆在天穹交织,化作一汪巨大的雷池,源源不断的紫红色液体从虚空中泄出。 “雷劫液!传闻一滴便可脱胎换骨的淬体圣物!” 华胜祖师朗声大笑道:“修仙本就逆天而为,不若今日我便斩破这雷池,与诸位一同飨食!” 说着,他便飘然而起,向那雷池飞去。 “不要!这不是什么雷劫液!不要碰这些紫色的液体!”林溪雪声嘶力竭的叫喊,但在场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疯子说出来的话。 在她眼中,这哪是什么雷劫液,根本就是那椭圆形的肉球表面的坑坑洼洼的孔洞中,流出来的紫红色粘液。 而且,她能够很明确地感觉到,这紫红色粘液从肉球身上流出来之后,性质很明显地发生了变化。 和她的黑色羽衣一样,和那落在地上就化为实体的七情面具一样,这是化虚为实的手段! 她大睁着眼睛,有些癫狂地抓住白晴的手臂,道:“这不是雷劫液,快跑,我们快跑,沾了这紫红色液体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的,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绝对不能碰到!” 白晴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林溪雪张了张口,猛喘了几下,道:“你不信我,好,没关系,芷逸我们走,绝对不能沾到这紫红色的粘液。” 她转过身便要拉起许芷逸离开这广场,但许芷逸却是站定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面露担心道:“林姐姐......” “你也不信我,为什么你也不信我,我没疯,我看到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你不信我,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我们是同乡啊,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你不信我,为什么都不信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林溪雪跪在地上痛哭哀嚎。 “林姐姐,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许芷逸连忙蹲下来安抚。 然而便在此时,那雷池已被华胜祖师一剑斩破,紫色粘液如滚滚星河自长空倒灌而下,化为密密麻麻的紫色雨点。 这紫色雨点下落太快,根本已是闪躲不及,林溪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生死之际,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假如沾染了这紫色雨点会变成怪物,但我已经是怪物了,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沾上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许芷逸还是个普通人,或许,她还有未来? 秉持着这样的奇怪想法,于是她做出了奇怪的举动。 她一把将许芷逸拉过来,按在身下,扬起身上的黑色羽衣,挡住了下落的紫红色粘液。 许芷逸脸上瞬间绯红一片,讷讷道:“林姐姐,你这是......” 然而她话没说完,便被殿前众人的欢呼声打断。 “好精纯的灵气,不愧是天道反哺,我要突破了,我要突破了!” “多谢华胜道友赠送我等机缘!” “雷系法则,这雷劫液中竟蕴含了极为精纯的雷系法则,老夫对雷系法则的参悟又更进一步了!” 半空中沐浴在雷劫液之中的华胜祖师表面雷弧乱闪,紫红色的雷劫液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涌入,但也许是因为过于饱和,他整个人都肿了起来,就好像是在水中浸泡的数日的浮尸。 接着,他忽然睁开眼睛,狂笑一声,抽出本命灵剑,但此刻这本该与他心意相通的本命灵剑,竟是在他手中不断颤动,仿佛在试图逃脱一般。 紧接着,他眼中凶光大放,两指一夹一扭,便将灵剑折断。 灵剑一声悲鸣,径直落下,插在殿前。 地上众人见状,皆是困顿不解道:“真人何故折断自己的本命灵剑?” 华胜祖师癫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悟了,我悟了,以剑入金之大道终究只是旁门,今日我便为尔等演法,让你们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金之大道!”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霓为衣兮风为马 林溪雪将许芷逸紧紧的护在羽衣下,紫色粘液接连不断地落在她身上,每一滴粘液都会紧紧的附着在她的皮肤上,晕开一大片紫斑。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这粘液影响,正在发生着某些难以名状的改变。 手腕处的镣铐延伸出赤红色的火线,一路顺着她的手臂向上烧灼,但她还是一只手死死地撑着地面,一只手扬起羽衣。 许芷逸骇然地望着天空落下的紫雨和广场上癫狂地手舞足蹈,身上长出扭曲增生肉块的修士,只觉得心神巨震,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只得有些痴傻的叫了一声:“林姐姐......” 林溪雪咬紧牙关,手臂传来的剧痛使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半空中,浮肿成一团肉球的华胜真人双臂一展,狂笑道:“诸位,今日便让我为尔等演法!” 言出法随,空间也随之震颤,霎那间,碎裂的玉砖,大殿中的横梁,众人观礼的座位,全都散出金属光泽。 一时间,青屿山上的山石草木,悉数化为灿灿金银。 “法则共鸣,祖师引发了法则共鸣!”广场上但凡身具金灵根的修士,境界都开始不断攀升,竟是几个呼吸间便接连破境。 便在此时,后山禁地上空,忽然降下七彩云霞,云霞之中,仙家水榭俨然而立,其间隐约可见一道身影盘坐于莲花法座之上,背负黑色晕轮,宝相庄严,作大慈悲状。 这身影从水榭莲池之中捞出一张五彩斑斓的大氅,赐予华胜真人。 大氅表面好似汽油在水面上晕开,流动之际带着诸多色彩接连变幻,直教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许芷逸因为被林溪雪护在身下,目光正好对着天空,看到这大氅的瞬间,便瞬间觉得一阵晕眩,忍不住吐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小腹之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跟随空间一起震颤,接着她便觉得整个人有点轻飘飘的,似乎下一刻便要飞起来。 但很快她便发现,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并不是错觉,除了她被林溪雪死死地按住所以没有飞起来之外,在场的所有修士全都向天空中飞去。 “飞升了,我们受到祖师法则共鸣的感召,要一起飞升了!”半空中,一名修士兴奋的大叫。 雷池旁,华胜真人自七彩云霞中捧过大氅,披在身上,而后又掬来一团清风,在手中团了几团,便化作一种无形生物。 之所以觉得这是生物,单单是因为这生物在空中运动的时候,会在空间中激起金灿灿的光芒,直觉上判断,这大概是生物无疑。 华胜真人翻身骑上了这无形生物,带着一众仙门弟子,径直向着七色云霞奔袭而去,眼看便要隐没入其中。 便在此时,原本消散的劫云忽然再度出现,数百条雷蛟暴怒咆哮着便要湮灭七色云霞。 但那七色云霞中只是探出一只手,轻轻向下一压,数百条雷蛟便瞬间坠落,整个青屿山附近海域雷鸣电闪,掀起万丈巨浪。 飓风漫卷,将林溪雪的身形吹得不稳,她一个脱力便被飞了出去,撞在一片残存的瓦砾之上,昏死过去。 藏在她羽衣下的许芷逸失去了压制,瞬间便被某种难以名状的力量牵引,向天空飞去。 便在这时,白晴突然冲出持着一柄灵伞,从垮塌的废墟下冲了出来,将许芷逸从半空中扯了下来,带回残缺的凉亭下。 但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她手中的灵伞已经被紫雨侵蚀得尽是孔洞,破败不堪了。 被救回来的许芷逸已然彻底失神,对外界的呼唤完全做不出反应,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开始泛起金光。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情况接连变化,白晴一时间根本想不明白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要再相信一次林溪雪,所以提前躲入了回廊之中。结果没想到,这雷劫液真的有问题。 可为什么我没发现,祖师也没发现,偏偏是林溪雪发现了,这雷劫液根本就是精纯灵气加上雷系法则凝聚,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异变? 她忽然想起了十几天前,林溪雪说她在容家村用神识看到了敏儿,两个人似乎还可以直接交流。 难道说她之所以能看到劫云后的异状,是因为她的神识相比于普通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望了望手中千疮百孔的灵伞,又看了看被飓风卷飞到远处的林溪雪,咬了咬牙,还是撑着伞将她拽了回来。 但毕竟灵伞已经漏了,几滴紫雨滴落在白晴的身上,瞬间便长出了丑陋的增生瘢痕。 虽然这紫雨落在林溪雪身上并不会长出增生,仅仅是留下紫斑,但此刻她被紫雨浇了个透,眼见就跟紫薯精没什么区别了。 便在这时,天空中又是一道惊天动地的雷鸣,白晴只觉得自己的识海一阵剧痛,她的识海几乎都要被这雷鸣撕裂。 接着她便看到,浮在空中的修士体表闪烁的金光从肉身上剥离开来,融入了五色云霞之中,而满是增生的扭曲的肉身,则渐渐融化在劫云后的雷池中。 那场景,就好像是两个噬人的凶兽在瓜分猎物,一只得了无形的金光,一只得了扭曲的肉体。 劫云吞了这些扭曲的肉身,终于渐渐消散,漫天紫雨也一并停息。 而五色云霞中却再次传来一阵悦耳仙音。 金色灵光向后山禁地罩下,一群被剜去眼睛,割去耳朵的修士,也都骑着那泛着金光的无形生物,身披五色霓裳,缓缓升空。 她心下大骇,后山禁地本就是用于关押门内不慎被邪气浸染的弟子的地方,师兄也在其中! 绝对不能让师兄没入那霞光之中! 她也顾不得什么自身安危,当即便要去将师兄带回来,但那泛着金光的无形生物飞行实在太快,几个呼吸间便没入云霞之中。 她人剑合一,瞬息百里,眼见便要冲入云霞,但她忽然觉得那云霞中,似乎有盛怒的眼神瞪了自己一眼,她竟是因为这一个眼神,体内灵气滞涩,几乎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一个身形不稳便从空中坠了下来。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耽搁,七色云霞便飞速从空间中褪去,消散无踪。 她怔怔地望着那云霞消散的方位,整个人突然感到一阵脱力,心脏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钝痛,呆滞的伏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师门没了,师父和师兄也没了。 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最亲的两个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无依 日落嵎谷,月明星稀。 是夜,林溪雪的意识渐渐苏醒,手臂皮肤下的经脉中好似被灌入了融化的铁水一般,散出炽红光芒。 许芷逸静静的躺在一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呼吸脉搏皆是稳定,也没有任何皮外伤,但无论她如何试探,许芷逸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白晴颓然跪倒在不远处的广场正中,一动不动,好像石化了一般。 林溪雪蹒跚着向她走去,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默默地坐在她身旁,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两人就这样一语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晴终于说话了。 “你知道什么是赤地千里,易子而食吗?” 林溪雪望了她一眼,并未说话,但她似乎也并不在意林溪雪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讲述。 “我小时候,村里闹饥荒,一家四口人外出逃难。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我只记得当时每天都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树叶很苦,草根很酸很涩,每天都很饿很饿。” “后来有一天,弟弟实在饿得受不了,无论如何都走不动了,爹和娘在破布支起的棚子后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当然晚上,娘就端回来一盆肉。” “肉是白水煮的,但很香,我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吃过肉了,向来偏袒弟弟的母亲,竟然破天荒的多捞了几块肉给我,我那时候还小,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直到第二天,母亲一路皮笑肉不笑地将我带去另一户流民的棚子里,我才知道是为什么。看到那磨得锃亮的尖刀,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明白前一天晚上自己吃了什么。” “我吐了,吐得停不下来,母亲将我扔下之后,有些不忍,但她还是走了。这一户流民嘴里念着些不佛不道的揭语,然后扬起了尖刀。” “你知道吗,我那时候才觉得,原来人在死之前和牲畜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呢?” 白晴平静地讲述,林溪雪也平静地追问。 “然后,就和俗套话本中,英雄救美的桥段一样,师兄出现了,她将我救出来,带我回青屿山。” “我虽然拜在师父门下,但平日里他对我照顾颇多,经常指点我修行,制符,炼丹。” “所以你对他暗生情愫。” “不是暗生,入门三年后,我向他明言了自己的心意,可他却只将我当作妹妹。可当时我便想着,若是能作为师兄的妹妹,一辈子陪着他,哪怕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若他以后有了心爱的女子,你当真还能放得下吗?” “我或许会不甘心吧,但我却是明白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真的只是把我当作妹妹来宠。”白晴凄然一笑,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后来呢,他是怎么被邪气浸染的?” “后来......门内有一名弟子在外出历练之时,突然音讯全无,师门便派师兄前去追查,我当时觉得此行凶险,坚决反对他前往。” “但他还是去了。” “是,师兄安慰我,说他外出历练上百次,每一次都能完美地完成任务,这一次身上还有掌门赐下的千里无踪符,定能平安归来。” 林溪雪虽然觉得在如此悲戚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并不合适,但心底的吐槽属性实在是压制不住了——这flag立的也太标准了吧! “所以他最后回来了,但是却不幸被邪气浸染了。” “对,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疯疯癫癫,向掌门报告了此行查探到的信息之后,便于后山玄同了。” “什么叫玄同?”林溪雪不解道。 “自剜双目,自戳双耳,割去舌头,封闭五感,而后终身自囚于后山禁地之中。” “这样岂不是活死人一个了吗?为何不给个痛快?”林溪雪皱了皱眉。 “不知,门规便是如此定下来的。”但她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青屿山都没了,还说什么门规。 她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又哭又笑地说道:“我真的很后悔,你明明告诉我劫云有问题,为什么我没有相信你,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害了师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双手紧握,猛锤了几下碎裂的玉砖,星星点点的血花四溅。 “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师门没了,师父没了,师兄也没了,既然要我失去这一切,为什么还要我拥有过......” 说到此处,她忽然悲从中来,猛地抽出流霞剑,划向自己的脖子。 事发突然,林溪雪几乎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地就伸手抓向灵剑。 但当她手和灵剑接触的一瞬间,她这才意识到,这灵剑哪能是用手接触的呢,可此时动作已是先于意识,紧紧握住了剑身。 她本以为自己手指头彻底不保了,但下一刻掌心雷弧闪动,竟是生生抵御住了流霞剑的锋锐。 来不及细想这是什么情况,她一把夺过灵剑甩到一旁,然后另一只手狠狠地打了白晴一个巴掌。 白晴嘴角流血,先是一愣,随后竟是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哇......我已经没有家了,对我最好的人也不在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没有相信你的话。” 她一把抱住白晴,虽然她自己也要哭了,但还是收敛情绪安慰白晴:“不怪你......不怪你......” “我当时不止告诉你劫云有问题,我已经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劫云有问题,不说旁人,你师父益怀真人也听到了,他们也都没有相信。” “你活下来了,恰恰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否则你也早和其他人一样,被那不知名的力量拉走了。” “所以,不怪你......”林溪雪吸了吸鼻子。 “可是,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爹娘不要我了,我以为青屿山能成为我的安身之所,可现在青屿山没了,疼我的师兄也被收走了,小雪,我该去哪啊,我已经没有家了啊!” 听到这一声有些亲昵的小雪,林溪雪忽然心头一颤,她望了望天上的明月,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那正好,我也没有家,既然大家都没有家,我们便自己给自己建一个家!” “造一个家?”白晴止住了哭声,但眼神却仍然有些懵懂。 林溪雪的眼神愈发鉴定,斩钉截铁道:“对,为这天下所有没有归处的人,漂泊无依的人,建一个家!”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法则 白晴听了林溪雪这番自己给自己建一个家的话,也不知是不是感动,刚刚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而且哭得愈来愈大声。 或许是因为心中积郁,白晴明明是仙门弟子,此刻竟是趴在林溪雪的肩膀上,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林溪雪将她安置在一旁,这才有空细细检查自己身体此刻发生的异变。 浑身皮肤由内而外散发出紫红色,手腕处的六阳清净锁已然熔化,和皮肤融为了一体,而且融化的部分似乎已然侵入了经脉。 这是什么打完响指的灭霸造型啊喂! 她试图将这熔化的六阳清净锁扯下来,但才掀起一角便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紫红色的血液从镣铐下涌出。 完蛋,这锁链彻底和手腕长在一起了。 林溪雪虽不是特别爱美之人,但毕竟也是个女孩子,现在这样的造型,实在是过于社死。 刚刚白晴看到自己这形象了,要不......灭口吧。 对,灭口,然后从此改名换姓,连夜逃离南苍界。 算了,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交了两个朋友,灭口是不可能灭口的,但真的好社死啊! 累了,要不还是毁灭吧...... 她翻了个白眼,仰面躺倒,目光正好看到身旁碎裂的玉砖,或者更为确切地说,应该叫长得像玉砖的银砖。 此前那华胜祖师引发金之法则共鸣,竟然真的将青屿山的所有山石草木永久性地转化为金银了! 她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感攀上脊背,当即想到了岩洞之内,宏衍子所使的那邪法——点石成金。 劫云后的肉球,在后山禁地上空出现的天尊,点石成金邪法,金之法则共鸣,碎片化的信息突然在她心头连成一片。 脾胃属土,宏衍子使用的点石成金的邪法就是将脾胃三焦,依据土生金的原理点化成金块。 而金之法则共鸣,是将青屿山上下所有没有生命的东西全部强行转化成了金银。 她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宏衍子的力量来源是天尊,而正常来说金之法则应该是一方世界天道规则的体现。 为什么天尊授予的邪术能和天道规则的体现做到差不多的事情? 为什么华胜真人引发金系大道共鸣后,天尊随即降临? 之前广场上,有人吸纳雷劫液之后,曾感叹这雷劫液中蕴含了极为精纯的雷系法则。 可这雷劫液根本就是从那椭圆形肉球身上的坑坑洼洼流出来的粘液,为什么这种东西会蕴含精纯的雷系法则? 一幕幕记忆在脑子飞闪而过,她背后的冷汗越来越多,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结论。 假如,这些广场上的修士和我都是对的呢? 这雷劫液的确蕴含着精纯的雷系法则,但同时也是从肉球的体内流出来的粘液。 如果说,这肉球体内本身就蕴含着精纯的雷系法则,那祂体内流出来的粘液包含雷系法则,也完全可以理解。 假设天尊本就和金系法则有着莫大的关联,那祂能够授予宏衍子点石成金这等邪法,便也能说得通了! 可这不对,雷劫本身就是天道意志的体现,即便这肉球体内真的蕴含精纯的雷系法则,但总不能替代天道意志操控雷劫吧。 除非,这肉球就是雷之法则本身。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法则本身就是只能体悟,无法观测的存在,怎么可能以一个肉球怪物的形式出现呢? 况且,这怪物还吃人。 除非,这肉球怪物通过某种手段篡夺了雷系法则,从而成为了雷系法则本身,于是本该由天道意志降下的雷劫,就变成由这肉球掌控了。 林溪雪浑身上下都打起了寒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按照她的理解,法则只能被利用,不能被篡夺,修为再高也应该只能临时调用法则之力才对,绝不可能成为法则本身! 所有的法则都应该是天道意志的体现。 可这不对啊,这说不通,如果说这肉球不是法则本身,那么此前在这山巅广场发生的一切异象全都无法解释了。 又或者说,这肉球确实就是雷之法则本身,但这个世界的天道意志本就是一个扭曲的怪物,所以肉球紧紧是天道意志这个大怪物的一部分? 假如是这样,那岂不是修为越高就离这些怪物越近? 肉球是雷之法则本身,天尊是金之法则本身,不对啊,这也不对啊? 如果天尊代表的是金之法则,为什么我从天尊那里获得的神通都和金系没什么关系。 好混乱,到底哪个假设才是对的,究竟是怪物夺取了天道法则的一部分,还是说其实天道法则本身就是个怪物,而这些细分法则只是怪物的一部分。 还有更混乱的,邪气和灵气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些修士平时都能轻而易举地分清什么是邪气,但吸收雷劫液的时候却都觉得其中蕴含的精纯灵气? 这种怪物身上的粘液不应该是充满邪气才对吗? 可就算这群修士在嘴上说这是精纯灵气,但吸纳入体之后,身体还是纷纷发生了诡异的畸变。 宏衍子那老疯子胳膊上就长出了眼睛,可见这种肉身上的畸变根本就应该是由邪气入体引发的。 灵气和邪气不应该是互相排斥才对吗,为什么会被认错? 我之前去试图触碰白晴的储物袋,都被瞬间弹开,这群修士一个个修为这么高,华胜真人甚至是化神巅峰的修为,怎么可能也认错? 本以为掌握足够多的信息,之前的种种疑问便能得到解答,但此时此刻随着见闻增加,先前的种种疑问不但没能得到解决,反倒是越积越多,在心头绕成了一团乱麻。 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啊,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绪进行到此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天空中忽然又闪过了几道电光,耳边回荡着沉闷的雷鸣。 但正当她试图抬头确认,手腕处又冒起了黑烟,融化的铁水继续沿着胳膊侵蚀向上,几乎已经要到了她的肩膀。 剧痛之下,她整个人又是屏住了呼吸,整个人躬成一团,强忍痛苦。几个呼吸间,铁水已然是攀上了她的脖子,烙出狰狞的纹路。 许久之后,她才从这剧痛之中缓过神来,再抬头看天,却见月明风清,万里无云,哪有半点雷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愿景 林溪雪在悬崖边坐了一夜,望着脚下烟霞聚散,白云苍狗,不觉已是天明。白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白晴看着这海日渐起,云卷云舒,她竟是觉得心中悲痛消散了几分,反倒是莫名多了些释然。 她望了望身旁的林溪雪,道:“身上还插着银针呢,赶紧拔了吧,都掉了一根了......” 林溪雪这才意识到,身上的银针的确已经掉了一根了,还有两根也歪了,而且前前后后已然过了四十余天,明白自己大概是等不来那并不存在的第四针了。 她将银针取下,丢在一旁,而后也望了白晴一眼,挪了挪身子靠了过去,轻轻握住白晴的手。 白晴向另一边缩了缩脖子,眼神中既有惊讶,又带了些不好意思道:“你......” “别误会,怕你跳下去,拉着点。”林溪雪淡淡道。 “我会御剑的,这高度还摔不死我。”白晴偏过头去,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再说,昨天你不都那么说了,我自然不会再寻短见。” “嗯?我怎么说了?”林溪雪歪了歪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作疑惑状。 白晴咬了咬唇,从鼻子中猛吐一口气,好似闷闷的冷哼了一声,一把甩开了林溪雪的手,然后双手环抱胸前。 林溪雪见状也不生气,强压笑意岔开话题道:“芷逸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方才我已经探查过了,识海和肉身全都无恙,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灵识,反倒是修为在不断攀升,仅仅一夜便已是练气期大圆满的修为。” “为何会出现如此变化?” 白晴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也不知,不过她本就是至金灵根,而祖师所参悟的恰巧也是金之大道,法则共鸣之下,也许两者发生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林溪雪皱了皱眉,沉默不语。此前虽将许芷逸从信梁城带出,但她一直都未能找到机会私下沟通有关穿越的事情,眼下突然又遇到这般变故。 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白晴安慰道:“也许这对她来说是个机缘也说不定呢?况且门内有琅嬛阁,药园中琪花瑶草不计其数,说不定能找到唤醒她的方法。” 听闻白晴此言,林溪雪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青屿山有没有宝库之类的地方?就是专门储存天才地宝的所在。” 仿佛是没有料到话题转折会如此迅速,白晴先是愣了愣神,随后点头道:“这自然是有的,只是此地禁制要如何解开,只有门中长老以上才知晓,我修为尚浅,不知要如何进入。” “这样啊......”林溪雪不禁有些失望。 但她随即想到此次惊变之中,青屿山众多灵阵损毁,便连护山大阵也破灭了,说不定这宝库禁制也会松动呢? 不过既然白晴有能够进入藏书阁和药园的方法,先去这两个地方看看也无妨,但她还未开口,白晴却是主动问道。 “你该不会是,惦记起门中的宝库了吧。” 林溪雪一本正经道:“什么叫惦记起门中宝库,青屿山就剩你一个人了,所以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新任掌门,宝库里的东西当然就是你的,我又不会动。” “当真?”白晴将信将疑。 “惦记宝库里的东西也没用,我现在连个储物袋都用不了,其他宝物自也不必说,到时候不都还是你的。” “只是......”林溪雪忽然话锋一转。 “如果真的要为这世间无依无靠的人找一处容身之所,总得先让大家吃得饱穿得暖,能够在乱世之中自保,宝库中的事物便可以提供原始积累。” 说着,她又随手捡起一块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山石。 “还有这座已经完全化为金银的青屿山,若是现于世间,只怕不知道要引来多少腥风血雨,这就需要宝库中的宝物先为我们提供安全保障。” “有了安全保障,我们就可以用这些金银去购买粮食,但一州的粮食总归是有限的,一部分人能吃饱,便会有另一部分人挨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说到了兴头上,林溪雪只觉得越来越得意,语速也越流越快,竟当着白晴的面口不择言,大量前世的术语一连串地冒出来。 “在粮食总产量没有提高的情况下,单纯地购入粮食,本质上只是零和博弈,会引发新的灾难。” “而且随着市场上流通的粮食总量减少,金银相对于粮食的购买力也会越来越弱,最终甚至可能出现粮食的单价比黄金还高的现象。” “于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利用这大量的金银购入生产工具,雇佣并培训工人,然后实现全面的产业升级,包括育种,灌溉,多种农作物间作,进而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 “然后下一步就是医疗,教育的升级,取消私塾,建立......” “你冷静点!”白晴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摇醒。 林溪雪这才回过神来,脖子上已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自己刚刚好像又陷入了那种情绪无法自控的状态。 “对不起......我刚刚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你让我冷静一下。”她扶着额头,不断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白晴扶着她坐到一块略显平坦的山石上,习惯性地掏出固神丹,却发现药瓶已然见底。 “没药了,不过丹房之中应该还有成丹,我们先去取药。” 林溪雪神思稍微清明了些,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白晴随即御剑带着她向山下飞去。 “让芷逸一个人呆在山顶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林溪雪有些担心地问道。 “青屿山除了我们三个已经没用活物了,况且我已然在她身边布下灵阵,若有变故我便会第一时间知晓。” 林溪雪这才稍显心安地点了点头。 穿过云层,继续向下疾飞,转眼到了一处在主峰半山腰开辟的石府前,白晴正欲掏出令牌通过禁制,却发现禁制已然破灭。 原本该自动开启的石门,此刻只能由她手动推开,以往沉重的岩石摩擦声,此刻竟然呈现出颇为清脆的金铁摩擦的“噌噌”声。 药房顶部嵌着的照明用的萤石,此刻竟也是全都金属化,使得石洞内部漆黑一片。 明明这药房白晴也来过无数次了,但此刻面对这漆黑一片的石洞,白晴竟莫名地觉得有些恐怖。 仿佛这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凶兽的巨口一般......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阴雷图 白晴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石府,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什么开关被拨动了一般,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但她又侧过头,看了看背在身后的林溪雪,终于还是吞了吞口水,径直走入石府之中。 这丹房她平日里时常前来,即便是闭着眼睛只怕也能顺利通行,何况有神识加持,本就无惧黑暗。 但她此前追查肉黄金一案时,也是在这种黑暗的岩洞中着了宏衍子的道,难免令她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林溪雪被她背在身后,此刻虽然意识有些不太清明,但肯定也能感受到她的不安,扶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地便用力了些。 白晴得到林溪雪的回应,虽然有些微弱,但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心安,快步向前走去。 轻车熟路,她很快便走到丹房尽头,见到此前三人余高的大丹炉,此刻也被同化成了纯金。 白晴不由得唏嘘,这丹炉乃是青屿山创派祖师传下来的奇宝,不但一次可以投入寻常丹炉十余倍的灵药,对于成丹率也有极高的加持。但最终却被无声无息的同化成了凡铁。 她摇了摇头,绕过丹炉,推开最后一堵师门,一排排纯金的货架便映入眼帘。 货架上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各类丹药,她的目光依次扫过,开始搜寻成品固神丹。 但她忽然发现了古怪,摆在第一排的九转金元丹的瓶子,不知为何居然漏了个大洞。 她拿起瓶子仔细查探了一番,却发现这破洞极为光华,好似被人为打磨过一般,显得颇为古怪。 紧接着,白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些“细细簌簌”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头顶的石壁上爬行一般。 她心中顿时一凛,连忙放出神识探查,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我的错觉? 不对,很多诡异之物我的神识看不到,还是问问......小雪能不能看到吧,同样的错误自己可不能犯两次,想到此处,她的心底又泛起了愧疚和酸楚。 她用肩膀顶了顶林溪雪的脸,试图将她唤醒,道:“小雪,你快看看,我们头顶是不是有东西。” 林溪雪粗重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抬头看了看,疑惑道:“没什么东西啊?” “你用神识再探探?” 林溪雪心领神会,当即理解白晴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但她的神识却看不到,所以让自己来看。 她强提精神,有些勉强地放出神识,随即看到一只长着人脸,头生触须的虫子。 这虫子本在专心致志的挖掘金子化的石壁,感受到林溪雪的查探,忽然回过头来和她对视,满是褶皱的胖脸上方,生出两条细长的触须。 两只前肢像是人手,但指尖却是黑金色的利爪,此刻两只利爪像土拨鼠一样耷拉在胸前。两条锯齿剪刀状的尾巴左摇右摆,一开一合。 她二话不说,甚至连横刀都没打算用,直接祭出玉册将这虫子死死地压在天花板上,抽出法剑便斩。 然而,这虫子虽然被死死地压在天花板上,但手中尖锐的爪子连舞,瞬间便把天花板破开了一个小洞,整只虫飞速钻了进去,林溪雪这一剑竟是斩空了。 见这虫子消失,林溪雪当即从白晴背后跳下来,和她背对背警戒,同时不忘提醒道:“是一只金色的人面怪虫,爪子很锋利,它还会用这爪子遁地穿墙,小心。” 白晴收到预警,手中阵盘轮转,灵光闪烁,瞬间在四面八方架起屏障。 便在此时,林溪雪忽然察觉到脚下似乎有微微的颤动,一股危机感骤然袭来,来不及动用神识确认,她当即操纵玉册,拉着白晴飞了起来。 下一刻,那人面金皮怪虫直接从地下钻了出来。 白晴虽然看不到这虫子,但林溪雪拉着自己飞起来,加之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洞,她哪里还能不知道是这虫子从脚下偷袭。 她拔出双剑,一阵狂乱的剑花将脚下空间彻底封死。 但下一刻,这虫子背部突然张开四片金色半透明的肉翅,翅膀剧烈震动,本就叫人难以捕获的速度再度加快,竟是硬生生凭借速度,毫发无伤的穿透了剑雨,一口便咬在了林溪雪的小腿之上。 林溪雪吃痛,操纵玉册便要将这虫子从身上扯开,但这虫子双爪一掘,竟是直接钻入了林溪雪的血肉之中。 这虫子沿着小腿螺旋向上,眨眼间的功夫便将小腿的皮、肉、骨全部分离开来,而后一举冲入腹腔。 林溪雪持剑反手一引,双手合抱剑柄便要向肚子刺去。 下一刻,混沌虚空浮现,她手中法剑骤然消散,她竟是两手抱拳狠狠地捶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本就极端厌恶虫子,现在这人面虫居然敢钻进她体内,她是既恶心又愤怒,这一剑根本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去的,所以施了全力。 但现在这全力一锤猛砸在肚子上,她自然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呕着酸水,过了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虚空中,青白色玉瓶的吐出的青气又勉强恢复了几分,大概相当于第一次见到之时的三分之一。 玉瓶表面的纹理接连流动了几次,而后调转瓶口对准她,再度喷出宝光。 然而这次,这宝光从她体内不光勾出了那古怪灰气,还从她的皮肤上吸纳了蒙蒙紫气。 随着紫气被抽出体外,她的皮肤又恢复了那苍白无血色的状态,只是灌入手臂皮肤下那炽红色的铁水却并未消退。 两种气息化作双色漩涡缓缓汇入玉瓶中,接着玉瓶中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的沸腾声响。 片刻后,青金色符文再度浮现,林溪雪又认出了这些她从未见过的符文的意思。 玄字一品,得五煞阴雷图。 紧接着,玉瓶吐出了漫天血云,血云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雷弧,这些雷弧之间彼此交织,仿佛构成了某些极为扭曲的人体动作。 林溪雪不由自主地便跟着这些雷弧开始行动,但仅仅是第一个动作,她便自己将胫骨,肩胛骨全都拉脱臼了。 好在她现在的身体并不会因为骨折脱臼而影响行动,她继续跟着动作,将整个胸腔都反曲过来。 肋骨宛如尖而短的匕首刺出体外,露出胸腔中,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玉偶 林溪雪的肋骨似尖而短的匕首,又似细长的花瓣舒展开,胸腔中细碎的骨片仿佛是花蕊上点缀的花粉。 肋骨彼此交织,隐约与天空中赤红色的雷弧形成了某种诡异的联系,这赤红色的雷霆落了下来,在肋骨之间来回乱窜,就好像是在肋骨间织出了一张暗红色的蜘蛛网。 她的颈椎已经完全扭断,脖子像个铅块一样坠在反曲的躯干上,视野完全颠倒,并没有看到这猎奇的场景。 随着电网越织越密,大量信息涌入脑海,这五煞阴雷图记载的竟是一门极为精深的炼体法门。 所谓五煞阴雷,乃是二黑巨门,三碧禄存,五黄廉贞,七赤破军四煞格局形成的煞雷,加之修炼之人长期杀伐于体内形成的煞雷。 五种煞雷,每集齐一种用于淬体,便可使肉身强度呈指数级上升,五煞合一后,举手投足间便可使山峦崩摧,单论破坏力,已然不逊于他此前见到的化身巅峰的华胜祖师。 片刻后,这炼体法门尽数被林溪雪接收,天空中的雷云渐渐隐去,肋骨是猛地扣入胸腔,其间织就的雷网化为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电弧四散,窜进她的皮肤,内脏和骨骼之中。 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同一时间被数不清的刀片切割,那感觉就像是一把刀片浅浅地划了一刀,随即快速抽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紧接着又划出下一刀。 但细密短促但又连续不断的疼痛几乎要让她抓狂,可她此刻却做不出任何动作,只能被动地接受着这种酷刑。 没过多久,皮肤便传来了焦臭味,是她前世第一次使用烤箱,将鸡肉烤糊的味道。 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麻痒感,原本活动不了的身体,此刻竟然恢复了运动,脱臼断裂的骨骼竟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尽数复位。 她不要命的抓挠着胳膊,撕下焦黑碳化的旧皮,带出大量血浆粘液。 血浆下,新生的皮肤已然不再是苍白色,反倒是更像羊脂白玉般的莹白色。 如果说她此前看上去像一个大量失血,病入膏肓之人。那么现在她看上去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更像是一具用无瑕的羊脂美玉雕刻出来的精致傀儡。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恐怖谷理论”,这种像人但不是人的状态,让她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恐怖。 明明嘴唇和两颊相比于之前,已经有了些红润感,但就是给人一种,人偶故意化妆模仿人类的感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的恐怖。 她看了看虚空中悬浮的青白色玉瓶,原本恢复了几分的青气再度黯淡。 看来这算是印证了她此前的猜想,这玉瓶每次触发都会进入一段时间的充能冷却时间。 只是,她此前就觉得这看似是金手指的玉瓶有些怪怪的,这次吐出五煞阴雷图之后,更是让她疑虑重重。 玉瓶和天尊那怪物一样,都有一套独立的文字,而且也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能认识。 吐出的奖励越来越不正常,上次的阿鼻祭剑术按照敏儿的说法,和幽冥有着不小的联系,已然是不详。 这次的五煞阴雷图,更是要寻到四种凶煞之相形成的煞雷,加之自己大量杀伐汇聚煞气,于体内养出第五种煞雷,根本就是把邪门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这炼体法门虽然邪门,但她却不得不修行,毕竟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寻得的第一套成体系的法门。 此前她本以为,青屿山的修行法门或许是一条出路,但一来自己没有灵根,二来就目前来看,这青屿山的修行法门也是通向一条绝路。 只要修行化神期就一定会渡雷劫,就一定会面对那椭圆形的肉球怪物。 不过,让她有些不理解的问题是,为何这华胜祖师是化神巅峰修士,面对天尊竟然好像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但那武增庙的本主老爷,虽然只是小庙中供奉的存在,却可以拼死击退天尊?难不成本主老爷的真实力量还在化神期之上? 不对,或许华胜真人并不是没有反抗之力,而是他根本没打算反抗。 他自行接过了天尊递来的那件五彩斑斓的霓色大氅披在身上,就好像是主动投奔了天尊一般。 这授予大氅的画面,总觉得有种既视感,和天尊为自己受箓时披上黑色羽衣的场景太过相似。 只不过,天尊给了我玉册,却没给华胜祖师玉册,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直觉上确信两者之间绝对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一时间却想不出两者决定性的差别究竟是什么。 不过,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她思考了,眼前的玉瓶已然开始透明,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片空间了。 便在此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此前天尊手持玉瓶,演化诸天异象的手诀。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很然很想试试这个法诀究竟有什么用。 但她才一伸手,忽然又有些犹豫,此前天尊用这手诀造出了一大批扭曲的生物,若是自己在不知这手诀的作用的前提下贸然施为,也不知是否会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 便是这一个犹豫的功夫,玉瓶便彻底化为虚无。 她重新回到了漆黑一片的丹房,见到身旁的白晴有喜意冲上眉梢,但此前残留的愁容却是来不及消散,一时间呈现出极为怪异的神情。 见到白晴这副神情,她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但这次终究还是忍住了。 一阵苍蝇振翅发出的嗡嗡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循声望去她看到不远处,那人面金皮虫已然被斩作数段,但附肢和肉翅还在不停的抽动,竟是还没死透的样子,生命力好不顽强。 不过白晴不是看不见这虫子吗,究竟是怎么斩杀这虫子的? 而且之前触发金手指的时候,周围都是时停状态,进去前是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为何这次时间好像好在正常流动一般? 带着这样的疑问,林溪雪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这虫子是怎么死的?” “刚刚你突然带我飞起来,我马上明白这虫子从脚下偷袭,反手斩向脚下,便将它斩杀了。” “说来也奇怪,这虫子我原本是看不到的,但被我斩了之后,掉在地上,我却又能看得到了。” “你把虫子斩杀了?可是......”林溪雪一头雾水,迟疑道了片刻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可是什么?”白晴疑惑。 “没什么,然后呢?” “虫子被斩了之后,你突然打了肚子一拳,然后整个人昏了过去,没过多久你身上的邪气就消失了。” “我见你身上邪气消失,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被你吓到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剑奴 白晴的脸色有些凝重起来,轻呼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当时我见你身上邪气突然毫无预兆的消失,本来松了口气,谁知道你的身体突然开始夸张地扭动。” “我当时连忙按住你,结果没想到你力气那么大,竟然直接将我甩了出去,然后你浑身上下的骨头嘎巴嘎巴的扭成一团,单单是听声音都觉得瘆人。” “且慢!” 林溪雪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刚刚在虚空中经历过的事情,此刻再由白晴复述一遍,瞬间便让她觉得牙酸,所以她当即阻止白晴继续往下说。 “我大概理解你看到什么事情了,所以这虫子直接被你斩了,并没有钻入我的体内?”林溪雪确认道。 “钻到你体内?”白晴有些迷茫,仿佛并不明白林溪雪在说什么。 “好了我明白了,大概是刚刚精神状态不佳,又看到幻觉了。” 林溪雪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又将话锋一转道:“所以这虫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有为什么会在青屿山的丹房之中?” 白晴垂下眼睛,抿了抿嘴,思考良久才低声道:“我从未在典籍中见过类似的虫子,但若说此虫的来历......” 她取出此前发现的九转金元丹的空瓶,指着那处光滑的孔洞道:“我猜这虫子大概和这九转金元丹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就是这丹药异变而成的。” “为何你会做出这种判断?”林溪雪虽对此有些模糊的猜测,但此刻还是先耐心地听白晴说完。 “我刚刚趁你昏迷,查探了丹房中的其它丹药,发现所有丹药已然尽数化为金丸,唯独这九转金元丹的瓶子破了个洞。” “这九转金元丹蕴有一丝金之法则的气息,珍稀无比,炼制出来本就是帮助祖师参悟金系法则之用。” “我猜测便是这一丝法则之力被此前的共鸣影响,发生了异变。” “竟是如此。”林溪雪闻言不禁皱紧了眉头,道:“那想来固神丹也已经全军覆没咯?” “不要紧,这固神丹的丹方我是知晓的,你现在体内没有邪气了,只怕一时半刻也不会再发癔症,我们抓紧时间再炼好便是。”白晴试图宽慰道。 然而林溪雪却没这么乐观,马上指出了问题所在。 “可是这丹房内的丹药都化为了金丸,只怕药园中的灵草也好不了吧,若是重新搜集需要的材料......” 林溪雪心里有些没底,她对于自己是如何被邪气浸染的根本就毫无头绪,上次在岩洞内玉瓶已经清空了体内邪气,但自己没过多久还是陷入了幻境。 那种真假难辨的浑噩感觉,她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了。 白晴闻言微微一窒,她本想说或许可以去东海其他仙门中换些灵草,但一想到这些门派的众多弟子,全都因为这场惊变在青屿山消失,只怕自己上门也只会是剑拔弩张的场面。 林溪雪见她表情又僵硬了起来,以为是自己将负面情绪带给了她,故作轻松道:“没事,大不了到时候我再发疯,你就把我绑起来,再说了我身上不是还有你种下的禁制嘛,总有办法的。” 白晴摇了摇头,走到林溪雪面前,咬破指尖拂过她的后颈,解开了禁制。 “你现在就给我解开,万一到时候我又发疯,你控制不住我,怎么办?”林溪雪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不会让你再发癔症的。” “万一呢?” 白晴袖袍中的手微微握紧,仿佛有些不安,但很快便再度恢复了坚定道:“没有万一,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林溪雪望着白晴那清澈而鉴定的目光,一时间竟是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然后,她笑了,边笑边用手背揉了揉鼻子。 白晴也笑了,哽咽着笑了。 然而感动之余,林溪雪忽然觉得又什么事情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漏了。 她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忽然一捶掌心,问道:“你怀疑这九转金元丹因为蕴含一丝金系法则所以异变成了这虫子。” “不错,你是又想到了什么了吗?” “华胜真人不是折断了自己的本命灵剑丢在了广场上,这残剑是否也蕴含金系法则?”林溪雪有些紧张地问道。 白晴缓缓转过头和林溪雪对视,眼睛有些发直,沉默了几息。 接着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拉起林溪雪便向山顶疾飞,几个呼吸间便已回到山巅广场。 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许芷逸已然苏醒过来,此刻正盘坐在广场正中,手中捧着那柄断剑,整个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咄咄剑意竟让人本能的畏惧上前。 “为何我布下的灵阵没有被触发!”白晴望向一旁完好无损的灵阵诧异道。 林溪雪从虚空中取出分光断夜,顶着凌冽剑意上前一步,她身上的衣物顿时发出“哧哧”的撕裂声。 这一次并非是错觉,剑意真的凝聚成了实体,将她身上的衣物划开。 许芷逸似乎察觉到有人前来,缓缓睁开眼睛,杏黄色的眸子中不带有任何感情波动。 她微微打量起林溪雪手中的横刀,皱了皱眉,冷冷道:“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赶紧扔掉这把刀,最好是找处异火火脉将其融了。” 林溪雪听许芷逸此刻的语气,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这残剑趁二人不在,对她动了手脚,哪里还能客气。 她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就因为你被自己的主人折了,所以心态扭曲了,就要天下所有的主人毁掉自己的兵刃吗?”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许芷逸冷哼一声,并未起身,只是双手合抱于丹田,祭起残剑。 下一刻,这残剑剑身便激起一道金色剑芒,势如狂龙,迎面向林溪雪斩来。 白晴见状,连忙抽出双剑上前,长剑霜雾先至,扬剑一荡,卸去这金色剑芒大半的狂暴劲力,短剑流霞剑脊一横,强行将这剑芒格下。 但这劲力虽然被卸去大半,仍不是她所能够抵挡的,她整个人瞬间便要倒飞出去。 林溪雪双指一引,玉册便从袖中飞出,哗啦啦展开,将白晴稳稳接住,化去余下的劲力。 但这眨眼的功夫,下一道剑芒已至。 便在这生死毫厘之际,林溪雪闭上眼睛,放出神识,周围的一切再度减速,原本快到根本无法捕获痕迹的剑芒,在她眼中好似静止了一般。 林溪雪左手拇指一顶刀锷,青色火花爆闪,刀刃出鞘,暗红色的流光四散逃窜,将空间漾出一阵涟漪.....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业力 林溪雪左手拇指一顶刀锷,右手拔刀,反手提剑一划,暗红色的流光仿佛有粘性一般,将空间拖拽出一条褶皱。 那金色剑芒虽然锋锐,但此刻却是直接沿着这皱褶扩散的方向被偏移了出去,透入广场下的山体之中。 林溪雪抓住这分毫的喘息之机,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飞射出去,脚下的银砖都被她蹬得爆碎。 “许芷逸”仿佛没有预料到这种变化,面色微微一紧,但手中动作未停,双手一上一下相向拂过残剑,剑鸣之声大放,一阵如雨般的金色剑芒激射而出。 虽每一道威力都比方才那一道小了不少,但迎面袭来如此细密的剑芒,林溪雪一时间避无可避。 她微微叹了口气,狂剑剑招在心中流动,眼球中的毛细血管瞬间充血贲张,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恐怖红血丝。 其实林溪雪此刻并不想动用这狂剑剑招。 她此刻体内的邪气刚刚清除,神思还算清明,但固神丹一事还没有着落,若是再莫名其妙的被邪气浸染,只怕又会陷入真假难辨的梦魇之中。 但她并不知道,到底是狂剑剑谱导致了邪气入体,还是说法剑和玉册导致了邪气入体。 毕竟单论邪门程度和癫狂程度,这三者只能说难分伯仲,要具体弄明白是什么导致了邪气入体,还需要日后控制变量仔细研究。 但眼下情势急迫,已是别无选择。 她放开心神,任凭自己在这股疯狂剑意的驱使下,近似于本能的把手中横刀舞得大开大合,将这细密剑芒向四周偏折开来,在剑雨中开辟出了一处“真空区”。 “许芷逸”见林溪雪欺身至眼前,慌乱提剑起身退后一步,却又忽然拗步返身,自下而上刺出一剑,直指林溪雪面门。 林溪雪突然将横刀插回刀鞘,左手持刀作棍一撞,便将残剑的运动轨迹撞歪,空出来的右手从自虚空中凝聚无形法剑,径直架向“许芷逸”的脖子。 “许芷逸”见势不对,一道金光便从她的天灵处飞出,直奔残剑飞去。但飞到一半,这金光却忽然受到林溪雪手中横刀撕扯,不受控制的便要绕着刀鞘转圈。 金光爆发出更强盛的光芒,似乎竭力想要挣脱这横刀的束缚,但就连这四散洒落的金色光芒也被横刀捕获,斜斜地坠落进了刀身之中。 “等等,你以业力祭刀,总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业力反噬的,你放了我,我便告诉你如何解决业力反噬的问题!” “你是何人?”林溪雪虽然大差不差的猜出这金光应该就是这把断剑的剑灵,但保险起见还是再确认一番为妙。 “我乃飞金破玄剑的剑灵,剑身被华胜这斯折断,我也因之灵性大损,将这丫头转化为剑奴寄养在她体内,也属实是无奈之举。” “她为何会昏迷不醒的?是否跟你有关?” “跟我没关系,她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她的灵根受法则共鸣影响,开始和游离于太虚中的法则相融,三魂也受此影响游于太虚,无法回归本体。” 感受到刀身传来的吸力越来越大,这剑灵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宛如连珠炮般一股脑地喷出来。 “要如何解决?” “我不知道,你放了我,我能告诉你如何化解业力,快,来不及了!” 林溪雪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冷声道:“首先,我也不知道如何停下这横刀对你的吸力,其次我不会相信一个背着我私下搞小动作的狡猾之人。” “好,好,好!” 剑灵听到林溪雪这话,连续说了三个好字,他虽然没有实体,更没有表情,但林溪雪可以明确地感受到他整个人都瞬间暴怒起来。 “驱使业力,迟早有一天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得,这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染指的力量!” 他刚刚咒骂完,便激发出一道炽热的白光,竟似要自爆,但很快这剑灵便连同这白光一道坠入了刀鞘之中。 就好像是弱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头,无声无息,便连水面上都见不到半点涟漪。 吸纳了这剑灵之后,横刀又发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林溪雪再次抽出刀身,正欲一探究竟。 她刚刚伸出手指,还未触及刀口,但手指却突然现出一条血线。 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产生了要接触刀刃的念头,但还没真正接触到,就已经被划伤了? 她试图在广场上找些其他的东西来试刀,一番打量后,她把目光对准了坍塌的大殿下合抱粗细的金柱子。 然而她刚刚迈出一步,她选定的那根柱子突然咔吧一声,突然从中间断开,露出光滑如镜的切面。 林溪雪有些不可思议的的望着手中的分光断夜。 她只是动了一个试刀的念头,仅仅是刚刚迈出了一步,没有采取其他任何的行动,这柱子却自行被斩开了。 就好像这一次斩切直接了跨越时空,省略了中间的因果关系一般。 好诡异的能力! 不过,这能力虽然诡异无比,但按照那剑灵的说法,到后期可能会有什么她无法承受的反噬。 然而,即便可能会面临反噬,但她此刻却只有喜悦。 毕竟,天尊那怪物看不见摸不着,无法触及,如果现在这分光断夜能直接跨越因果斩杀敌人,自己要斩杀天尊便不再是痴人说梦了,而是有了一个切实可行的路径。 但她可不会蠢到现在就用这能力去砍天尊一刀,毕竟她和天尊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自己现在贸然动用这能力,除了打草惊蛇外,毫无意义。 “当啷——” 失去了剑灵的洞金破玄剑掉落在地上,原本被强行拼接在一起的残剑,此刻再度断成了两截。 林溪雪看了看这掉在地上的飞金破玄剑,心想这毕竟是化神期修士的本命灵剑,就算现在没有剑灵,但材料想来用得也是极佳的,不如先收着,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大用。 她弯下身子刚要捡起残剑,一旁的许芷逸却突然伸手,一把抓起残剑的剑柄。 林溪雪见到这等异状,脑中才松下来的弦突然又绷直了。 她退后一步将手搭在刀柄上,警惕地看着许芷逸接下来的动作,随时准备出刀。 她生怕这剑灵没死透,或者留了其他后手......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剑胆 林溪雪持刀警觉地望着许芷逸的动作。 她虽担心剑灵在许芷逸身上留下了后手,但她也不能直接砍下去,毕竟真砍下去,受伤的首先是许芷逸的肉身。 只见许芷逸有些呆滞地举起断剑,先是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后剑招如流水般流转不绝。 林溪雪连忙退开,但许芷逸却并没有追击的打算,继续站在原地舞剑,每一剑诸多变化,却又都是圆融一体,竟似毫无破绽。 她的眸子中依旧没有什么神采,但身上的气势却在不断攀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身上的威压已然翻了一番。 一旁调息完成的白晴走到林溪雪身边,道:“她这是在体悟剑意,或许方才剑灵进入她的识海,也让她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些祖师的传承。” “得了他的传承?”林溪雪皱了皱眉,“可是他已然走上了一条绝路,得了他的传承,岂不是也要跟着走上绝路了?” 白晴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祖师走上的路是绝路,那自己的路岂不是也很可能是绝路? 她沉默了半晌,才有些没底气地答道:“至少在修为达到化神后期之前,还是不需要面对这个问题的,有了传承总算也能在这乱世中多些自保能力。” 林溪雪察觉到白晴对前路的担忧,明白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微笑着对她她眨了眨眼睛,宽慰道:“没关系的,或许以后能找到什么解决之道呢?” “找出解决之道么......” 白晴有些颓丧,祖师这等惊才绝艳之辈甚至都没能发现问题,自己又凭什么有自信能够找到解决之道呢? 白晴虽然没说,但林溪雪如何能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华胜真人没发现的问题,我发现了,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一起努力未必就解决不了。” “嗯!”白晴听了这话,也不知为什么,心底忽然有了勇气,眼神都不由得明亮了几分,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在旁边盯着许芷逸舞剑,不敢离开,生怕这灵剑再出什么变故。 等候的功夫,林溪雪忽然想起来个很重要的问题。 “哦,对了,问你个问题,此前在药房中,我身上的邪气已经祛除了对吧,那现在我身上有邪气吗?” “若隐若现,不太分明,应该是有一点。”白晴皱了皱鼻子,然后猛地凑近她的脖子,嗅了半天才回答,语气中颇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 “不过......”白晴顿了顿,“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又比之前长大了一两岁的样子,是我的错觉?” 林溪雪苦笑着摇了摇头,坦白道:“并非错觉,据我推测,我使用那玉册和法剑,都减损阳寿,对外表现大概就是会加速衰老。” “啊......”白晴惊讶地捂着嘴,“那你以后尽量别动手了,还是我来对敌吧。” 林溪雪点了点头,没做推辞,毕竟她也是这么想的,每次动手都要消耗一两年的阳寿,这谁受得了啊。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白晴忽然又开口道:“你之前显露出的种种手段实在是不可思议,单说祛除体内邪气一项,就让我完全无法理解,我此前几乎要猜你是真仙转世了。” “后来我看到你在岩洞中和那宏衍子亲昵的关系,我又怀疑起你究竟是不是她的孙女。” “再之后你救我出来,虽然我几乎相信了你没有什么歹意,但我对你的身份却更加捉摸不透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溪雪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终究只是化为一声叹息。 “其实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就像是无数段电......皮影戏凑在一起,其实我自己也经常觉得迷茫,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白晴看着林溪雪的眼睛,若是这话别人说出来,她一定会以为这是想要隐瞒身份而想出来的托词。 但林溪雪的眼神太过真诚,让她本能地想要相信,她不太会安慰人,只得默默地握起林溪雪的手。 林溪雪有些欣慰地浅笑了几声,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不过后来我又想明白了,我是谁这个问题其实不取决于我过往的记忆,而取决于我当下做了什么,以及未来想做什么。” “所以,现在我们是朋友,那我便是你的朋友。未来我们还要为这世上所有孤苦无依的人建一处住所,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我们就是......咳咳。”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是什么?”白晴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眼神,满是期待地追问道。 “哦,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一起奋斗的人。”林溪雪嘴角又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腹黑笑容。 “......” “之前你借给我的玉剑被我折断了,对不起哦。”林溪雪忽然想起这件事情,不由得有些愧疚。 “紧要关头,性命攸关,无需介怀,况且斯人已矣,算了......如果你真觉得愧疚的话,亲手磨一把赔给我便是。” “好。”林溪雪一口答应了下来,准备过些时日便去买来玉料和器具。 “哦对了,当日在岩洞混战追逐的过程中,你可曾见过一只绣着‘何’字的紫色香囊?” 白晴低下头,用手摸了摸下巴,问道:“可是你之前在在那死去男子尸身上找到的那只?” “不错!当时我将这香囊收在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从绝境中脱困后,我就找不到了。” “也许是,打斗或者逃出岩洞的时候遗落了?” 林溪雪点了点头,白晴和她猜得差不多,都是觉得有可能是在混乱中丢失了。 本来还想着万一能遇到这送出这香囊的女子,还能带句话,不过现在看来已是不太可能了。 她正暗自感慨,许芷逸却突然轻叱一声,整个人手中剑光连闪,仿佛形成了一种看不见的汹涌大势,仅仅是看一眼便压得人透不过气。 “她要突破!她没有服用筑基丹,竟然直接将灵气转化为剑气,强行突破了筑基期!”白晴的语气很是惊讶。 “这种突破形式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白晴点了点头,耐心解释道:“若是以筑基丹辅助突破,那么筑基之后便是化气成液,而后是凝液成丹。” “金丹期凝结的是不同品级的金丹,从最普通的一品金丹到九品紫丹,吸纳灵气的速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而以剑气凝丹,最终形成的乃是剑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浸染 林溪雪正要细问这剑胆相较于寻常金丹有何特殊之处,许芷逸周身却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尖锐的摩擦声。 循声望去,原来是愈发凌厉的剑意在周遭的银砖之上擦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坑。 然而没过多久,林溪雪便听到一声极为中正的金铁交鸣之声自许芷逸体内荡开,原本外放的剑意突然收敛,许芷逸两腿一蹬,仰面倒了下去。 她和白晴二人不约而同地便要上前接住许芷逸,但还是白晴更快了几分。 白晴揽着许芷逸的脖子,轻捻起她的手腕,闭目凝神。 林溪雪知道她这是在探查许芷逸的情况,所以只是耐心地守在一旁,并未出声。 片刻后,白晴睁开眼睛,面色有些凝重。 “怎么样?” “和剑灵说的一样,她此刻虽然已然突破了筑基,而且修为仍在快速提升,但三魂离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归位。” “也就是说,她的三魂还在,只是需要些特殊手段引魂归体,芷逸她应该就能苏醒?” “应当是如此,我们去琅嬛阁看看是否有解决之法。只是不知道经此变故,阁中玉简是否安好,若是这些玉简也损毁了,只怕我们就得想其他办法了。” 林溪雪点了点头,背起了昏迷不醒的许芷逸,三人一同向山中阁楼赶去。 然而不出所料,阁中的玉简也尽数化为了无用的金银,其中的信息自然也不可能读的出来。 林溪雪用神识一通探查,却意外发现了几卷捆在一起的,颇为古拙的竹简。 因为是以刀刻字,虽然竹简本身也化为凡俗金银,但刻痕却并未消失,此刻居然还可以正常阅读的样子。 她将这竹简翻找了出来,翻开第一卷,卷首赫然书有《烟雨踏沧溟步法精要》字样。 然而,当她耐心地将几卷竹简翻阅完毕,不禁有些失望。这步法精要虽然读来微妙精深,但怎么光有字没有图啊,这要怎么练? 她将这竹简交给白晴,问道:“这几卷竹简上记载的步法是什么来历?” 白晴见了这竹简,翻看了片刻,惊讶道:“你这是在阁中找到的?” “正是,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也看不出什么特别,这步法似乎依某种特殊的意蕴踏出,和寻常的步法有很大不同,而且还刻在了竹简之上,很可能是上古传下来的某种步法。” “可是,这没有图要怎么练?”林溪雪疑惑道。 “没有图说明这步法并无定式,需先感悟这步法对应的意蕴,而后对敌之时依自然之理,顺势踏出,是极端考验悟性的。” “所以现在修士之间很少用这种方式记录功法了。”白晴又补充了一句。 “那要如何感悟与之相应的意蕴?”听了这一番玄之又玄的解释,林溪雪更摸不着头脑了。 “这......或许机缘到了自己就开悟了?”白晴也有些不确定,解释得模棱两可。 “好吧......”林溪雪只得将这步法的事情先搁置在一旁,眼下有太多比这更要紧的事情了。 然而白晴却突然凑了上来,又开始皱着鼻子嗅她身上的味道,而后扶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道:“你身上的邪气忽然变浓了不少,你刚刚有做什么吗?” “啊......?” 林溪雪听到这话也是一头雾水,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干啊,也就是放出神识搜寻了一番是否还有什么残存的典籍。 难不成,是因为放出神识这个行为? 她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放出神识会导致身上的邪气变浓,但毕竟实践出真知,她决定再试试。 “你等会,你先记住我现在身上的邪气的量,我试试看到底是什么行为让我身上的邪气加重了。” 白晴听到林溪雪准备再试一次,不免有些担心,毕竟此刻手头没有可以稳定心身的丹药了。 但她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事先明确了哪些行为会导致邪气浸染快速加重,总比以后不明不白的加重要好。 “那你千万小心,一旦有什么不妥就马上停下来。” 林溪雪点了点头,随即放出神识再度扫过琅嬛阁,然而才堪堪扫过一半,白晴就马上将她摇醒了。 她睁开眼睛和白晴对视过,两人虽都没说话,但她却明白,就是放出神识这件事情真的会让她体内的邪气更浓。 她的面色沉了下来,如果连神识都要尽可能少用的话,那往后行事之时,实在是过于掣肘了。 但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白晴肯定也没少动用神识,为什么她就不会被邪气浸染,自己就会? 虽说自己的神识,似乎的确能比白晴多看到一些东西......难道就因为这个,所以自己放出神识才会被邪气浸染? 如果真是这样,那往后就越来越麻烦了,毕竟神识不像法剑和玉册,尚且存在规避使用的可能性。无论是探路,寻物还是对敌,都不可能不用神识。 她摇了摇头,清空脑内的这些杂念,将问题集中在现在最紧急的事情上——如何将许芷逸的三魂招回。 既然这琅環阁中的典籍已经全部损毁,便只得从其他途径想办法了。 她沉思片刻,马上想到自己知道的和这引魂相关的人有两位。 一位是时常出入阴阳,同幽冥之物打交道的城隍庙庙祝。另一位则是那武增庙的大巫祝,也曾请过本主老爷,或许也对此有些了解。 只不过让她有些头疼的是,城隍庙庙祝知道三情面具还在自己手上,这便是有了矛盾。 武增庙的绣花娘娘虽然还在,但本主老爷因我而死,庙也差不多都塌了,自己虽然已经出钱帮她重建庙宇,但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原谅自己。 去找其他门路,只是不知道许芷逸等不等得起,她问道:“芷逸她现在的状态大概能撑多久?” 白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敢确定,她的神魂毕竟不强,乐观估计,最多能撑几个月吧。” “只有几个月时间么......”林溪雪的声音逐渐低沉,这么点时间实在是过于仓促。 更要命的是,她们一行人是直接从东海之滨乘坐传送阵来到青屿山的。 眼下这传送阵大概率也已经损毁了,光是乘船赶回宁海城只怕就要耽搁月余,若是再去找其他的门路,只怕许芷逸凶多吉少。 别说林溪雪和她是朋友,不能放任不管。 哪怕仅仅从功利主义角度出发,她也还掌握着林溪雪尚未了解的关于穿越的关键信息,必须救她。 林溪雪捏了捏眉心,为什么穿越后遇到的每一个问题都这么棘手......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聚宝 林溪雪心中思量,若是能集齐七情面具的材料,交予那城隍庙庙祝,或许可以化解双方的矛盾,请他出手? 但她又不免有些担忧,乘船回到宁海城便要一个月,乘马车回到信梁城又是一个月,若是到了城隍庙,却发现那庙祝并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又当如何是好? “你可知有哪些仙门擅长神魂之术的?”林溪雪问道。 白晴有些为难道:“东海众仙门中,伏神宗便是专修神魂之道,只是昨日惊变,伏神宗的副宗主,三位长老,十余位精英弟子全部陨落,我们此刻上门根本无法交待。” “若说东海之外,北境极寒之地,有一只收女弟子的听雪楼也是颇通此道,只是时间上......” “如果你不用管我,只管带着许芷逸赶往这听雪楼,时间可来得及吗?” “只怕也有些勉强。” “那你一个人赶回信梁城需要多长时间?” 白晴不解道:“回信梁城做什么?” “我先前曾与信梁城中的城隍庙庙祝打过交道,他也常和幽冥之物往来,如果能得他援手,此事或许能有所转圜。”林溪雪解释道。 “只是,一来我同他有些恩怨,二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他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如果你能先行回到信梁城,问清楚他能否解决这个问题,我则是带着芷逸在你身后追赶,你问清楚之后再折返回来同我们会和。” “这样的话即便他解决不了,我们中途再改道另寻他法,也算是多了些余地。” 白晴掐指一算,道:“若我孤身一人全力飞遁,大约十余日可达信梁城,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门规严谨弟子接触庙宇,我知道青屿山已经没了,但这条门规绝非无的放矢,因为师兄他便是前去陵居山聚宝禅院追查失踪弟子之后,便沾染了邪气。” “等等,你刚刚说你师兄是在哪里沾染邪气的?”林溪雪听到这聚宝禅院四个字,整个人猛地警觉起来。 “陵居山,聚宝禅院,你知道?”白晴见林溪雪可能知道些什么,也瞬间着急了起来。 林溪雪从虚空中掏出一只木鱼,将底面翻了过来,露出【八方聚宝刹赠容大善人】的铭文。 “之前那容家村中,我在那地主家中发现了此物,虽然上面写的是八方聚宝刹而非聚宝禅院,不过我觉得两者应该有极大的关联,也许......” 她话还没说完,琅環阁中已经化为金银的玉简纷纷腾空而起,径直冲向这木鱼,脚下的山体受到不知名力量的牵引,竟也隐隐开始震动。 她一时间没能料到这般变化,竟是不小心让木鱼吞了两块金子进去。 接着,这木鱼竟是自己发出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周遭似有梵音低语同这清脆的“咚咚”声应和,金色的屏障仿佛泡泡般被快速吹大,附着在阁中墙壁之上,墙壁映出金光,宛如佛国净土。 林溪雪听到这梵音低语,只觉得一时间意识都有些迷离,几乎是本能地便将这木鱼扔进了虚空。 周遭腾起的金块银块瞬间跌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林溪雪耳边的梵音低语虽然消失了,但却是直接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头异常发涨,就像是一个已经饱满的水球仍在继续注水,几乎要炸开了一般,她甚至觉得脑浆仿佛要从耳朵里挤出来。 她忍不住这种剧烈的恶心感,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玉册从袖袍中掉了出来。 玉册自行翻开,原本只写了仙官品阶的册子,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写上了其他内容。 【途经......化业......】 【青......雷祖......】 【......闻宝......奉金......】 这些内容并不完整,有些被勾画删除,有些干脆用红色涂料涂成了一个墨团。 原本的无字玉册,居然不知道被什么时候涂成了近乎废纸的状态。 林溪雪颅腔内的压力持续增大,她觉得眼球仿佛都要被挤压出来,仿佛有什么事物贯通了鼻腔,喷了出来。 她伸手一抹,才发现这次的鼻血并非是暗红色的了,而是淡粉中带了些白,中间还混杂着些白色的豆腐状的碎屑。 她只觉得视野四周发黑,但视野中央却是乱闪白色雪花,眼前的玉册一会化为念珠,一会幻成桃符,再次定睛细看又变回了玉册。 脑内响起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锐耳鸣,将那梵音低语盖了过去,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耳边再次传来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林溪雪的意识缓缓复苏。 她轻轻揉按着太阳穴,有些迷茫地望着这颇为眼熟的车厢。 车厢的一角摆放着上锁的铁箍大箱子,许芷逸安静地睡在一旁,手中还紧紧抱着断剑。 然而车厢中并无白晴的身影,她撩起车厢帘子,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宽大身影。 “牛大哥,怎么是你?” “嘿嘿,是俺,您别嫌弃俺,俺知道我睡觉呼噜声是大了些,还磨牙,不过现在我都好啦,宁海城那家医馆可真是神了!” 牛壮的憨厚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自信和得意。 “这下回去可以给家里那婆娘一个惊喜了,她以前因为我打呼噜磨牙,天天叨咕我。” 林溪雪爬出车厢,坐在牛壮身旁,道:“牛大哥说笑了,怎么会嫌弃你,就是我还要为是白姐姐在驾车,没想到是你。” “哈哈,这就是缘分不是,前几日俺去医馆治疗打鼾,正巧遇到白仙师从医馆中出来,然后她就将你俩托付给了俺,要俺带你们俩返回信梁城。” “白姐姐从医馆出来?” “对啊,从后堂出来的,感觉白仙师像是认识这医馆的东家一样,可以随意进出后堂。” 林溪雪有些诧异,传送阵应该已经损毁了才对,怎么还会从医馆出来。 但转念一想,青屿山弟子丹、符、器、阵四道同修,似乎修复传送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竟是把这茬给忘了。 “哦对了,白仙师让俺给您带个口信,她说她依你所言,先行赶回信梁城,确定无误之后便沿路返回同我们会和。” 林溪雪一听这话,心中有些不安起来,白晴她先回信梁城了,可是她不是不能接触庙宇吗? 万一她贸然进入城隍庙,也像她师兄一样沾染了邪气,那到时候就真的是最坏的结果了。 她有些不确定,若是白晴找个传口信的代为转达,这样还算不算接触。 不过既然白晴已然出发了,自己想追也已经追不上,希望她能找到合适的办法和庙祝沟通吧。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白晴提及的玄同之术,林溪雪心里便有些堵得慌,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白晴此行顺利......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极恶 马车继续前行,林溪雪坐在车轼之上,默默将牛壮赶马的动作和口中的吹出的调子记在心中。 毕竟眼下白晴不在,若想夜间持续赶路,便需要她来轮换了,所以她便提前学了起来。 牛壮见她这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劝道:“您还是快些进去休息吧,毕竟可是昏迷了十余日才醒。” 我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昏迷前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烁,她想起了那被涂抹的如同废纸一样的玉册,以及从鼻孔流出的“粉红色的混杂着白色碎屑的鼻血”。 她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心慌,这该不会是...... 纵然她再怎么冷静,但一想到自己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一点不紧张。 这种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但昏迷过后,一觉醒来却又一切如常的错乱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她一瞬间也没了继续学习赶马的心情,默然退回车厢中,从袖袍中取出玉册,按着封皮,犹豫要不要翻开。 她闭上眼睛,仰起头,将脊背牢牢地贴在车厢壁上,深呼吸了数次,终于鼓起勇气猛地翻开了玉册。 原本满是涂抹勾画的玉册,纸面上被泼了一层极厚的金漆,遮住了那一片狼藉的涂抹痕迹,然而却也连原本的仙官品阶都被糊住了。 漆中金粉被晌午的太阳映出烨烨辉光,但这金粉竟是并未凝固,反倒是在漆面下流动了起来,竟和她前世见过的那种可以流动的金粉手机壳有几分相似。 金粉渐渐汇聚成了一堆似刀似钩的古怪符号,但不同于以往,这次林溪雪竟是完全无法辨别出这符号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皱了皱眉,虽然不理解这玉册为何会发生如此变化,但姑且还是将这古怪符号记了下来。 接着她又试了试这层古怪的金漆能不能刮下来,但一番尝试无果,她也只得放弃。 她觉得这番变化大概和那古怪的木鱼脱不了干系,谁能想到这木鱼如此邪门,竟会自行吞噬金块,没敲也能自己响起来。 她有些担心起来,这玉册发生了变故,那此前获得的那些神通究竟还能不能继续使用? 她心念一动,右手便探入虚空,取回了分光断夜,而后又并指一引,将车厢内的枕头浮了起来。 见此前的种种神通不受影响,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手中握着横刀,没来由的地便有些了莫名的勇气的安全感,她原本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去。 情绪稍稍平复,她便将分光断夜收了回去,取出那三情面具摊在手中,心中暗自思忖。 既然白晴已然先行出发回城隍庙打探,那么自己不妨在她得到确切的回复前,便着手准备七情面具的材料。 自己先提起准备好材料,这样若是白晴得到庙祝肯定的答复,便不用再去仓促的收集材料了,只消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信梁城即可。 完整的七情面具的材料一共分为两部分,主材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面皮一张,辅材则是凶极恶之人的五官。 这主材林溪雪一时间没有什么头绪,但辅材倒是有很明确的方向——云州府下辖城镇的死牢之中,收押了不少凶徒。 自己只需要引导这些凶徒出现喜、怒、哀、乐、惊、恐、思七情,而后适时摘下他们的五官便可。 而且这些人本就是死囚,自己这样做虽然不太人道,但总算不至于到达伤天害理的地步。 况且,牛壮本就需要进城休整,更换马匹,自己便可趁着他休整的这段空挡,潜入死牢,搜集材料。 她心思稍定,便又坐了出去,开始学习如何赶马。 傍晚时分,林溪雪也大体上学会了如何扬鞭,如何吹哨,马车也再次驶入城中。 只不过此次却是没有白晴的印信,无法得到云州府协助,只得自费解决食宿,但金银对于林溪雪而言已然没了意义,只是数字而已。 毕竟东海之上,有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便在牛壮前去打尖的空挡,林溪雪在客房内悄然将三情面具蒙在脸上。 面具覆盖在脸上的一瞬间,这面具便仿佛有生命一般,快速向全身生长蔓延,就仿佛是在原本的皮肤上又长出了一层皮肤。 接着她觉得全身的肌肉、骨骼都被这层新长出来的皮肤牵引,身高硬生生拔高了三四寸,几个呼吸的功夫,整个人已然变成了一个颇为文弱的书生。 眼前场景骤然变化,她瞬间来到了乡试的放榜现场。 她穿着长期浸洗以至于有些发青的圆领袍,颇为专注地在榜单上寻找起自己的名字。 视线一行行扫过金榜,都未能出现自己的名字,她手握折扇强做神色自若,但手心却已满是冷汗。 【宋启】 两个小小的大字映入眼帘。 她只觉得热血直冲入脑,整张脸憋得通红,弓着身子如同野牛般猛喘粗气,整个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 “噫,好,我中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脸上,她将自己打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身上的粗布袍,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此刻的身形,竟然真的和书生宋启一般无二了。 先前那难以言喻的狂喜仍然回荡在心间,但这次却和此前天尊构造的那种真假难辨的幻境不同。 自己可以很明确地区分清楚自己是谁,但情绪却是毫无抵抗地被书生宋启的记忆牵动。 我很清楚自己是林溪雪,但我却因为一个我并不认识的书生宋启中榜而感到狂喜,两个人的情绪好像因为这面具产生了某种超越时空的关联。 好诡异的感觉...... 她站起身来,视野因为身高猛增了三四寸也随之变高,竟让她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 她在屋内踱了几个来回,适应了一番新的身形,而后一个闪身便从窗户跃了出去,自然地融入了街道上往来的人流。 城中的云州府她此前是来过的,所以她自然清楚死牢在什么方位。 越过墙头,避开府中耳目,来到地牢入口的背面。 地牢入口有两名值守之人无间歇地轮值,林溪雪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子,用力一弹。 两名守卫登时白眼一翻,被她击晕了过去。 她连忙上前,将两名守卫轻轻托起,拖入屋后视野盲区,而后她抓紧时间,翻窗入内,打开暗道进入死牢。 然而死牢之内的情形,却惊得她目瞪口呆......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白鸭 林溪雪还未走下石阶,便有一股阴暗潮湿的霉菌气味袭来,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也不知是火油不够,还是氧气不足,牢内的油灯几乎要熄灭,昏黑的光芒教人看不分明。 牢中的死囚麻木地倚靠在石壁上,似乎并不感兴趣来的人是谁,毕竟除了狱卒之外,谁也不会来。 但林溪雪却是看到了这些“死囚”的样貌。 除了最内侧房间关着的的是一个疤面横肉的中年汉子,其余几间牢房之中,关的尽数是些少年少女。 最小的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 林溪雪望着这些面黄肌瘦,毛发枯槁,明显营养不良的的少年少女,只觉得他们连杀鸡估计都费劲,怎么可能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凶徒? 林溪雪紧皱眉头,走到一个牢房之前,对那少年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那少年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毫无继续交流的意思,翘着二郎腿继续睡觉,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被问斩。 林溪雪心中疑虑更甚,胡诌道:“我乃须按御史,巡游此地,你如实说清楚,我或可帮你伸冤。” 倒不是林溪雪爱管闲事,非要刨根问底,只是自己交给城隍庙庙祝的材料总得是货真价实的吧。 如果是这些少年少女只是受了冤屈,其实并非真正的穷凶极恶之人,那他们的五官显然也是无用的,自己诱导一个假凶徒的情绪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到时候庙祝见到材料货不对板,撂挑子不干了,更会直接延误许芷逸的治疗。 “杀人。”少年有些不耐的应付了一句。 “呵”,林溪雪冷笑一声,追问道:“你杀了何人,和此人有何恩怨,用何凶器?” “我管你什么玉屎狗屎的,总之你少在这里多管闲事,我在这有吃有喝,生活滋润得很,还需要你来聒噪?” 这少年将林溪雪叱骂一顿,随即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又睡了过去。 林溪雪哪里还察觉不出其中的怪异之处,这死囚之中的犯人分明都是要秋后问斩的,但这少年却毫无畏惧。 莫非是有什么人撒谎诓骗这少年,让他误以为自己能活着离开? “我实话告诉你,在这牢中的犯人全都是要秋后问斩的,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若是有人以此诓骗于你,你可如实相告。” 林溪雪此话虽出,可那少年仍是从容不迫,并没有半点紧张之色。 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乱世之中,这少年本就没接受过良好教育,更没有半点法治意识,情绪激动之下或许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逻辑推进到这里,不知怎得,她忽然又想到太平盛世之中,不是一样出现了楚良这种货色吗? 当楚良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出现的一瞬间,她周遭的的景物开始再次闪烁黑色马赛克,眼前的木质囚牢突然变成了不锈钢的栏杆。 楚良正坐在牢房中,带着手铐,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虽一言不发,但嘲讽之意尽显,摆明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她只觉得一阵无法遏制的愤怒涌上心头,理智的牢笼被瞬间冲破,她伸手探入虚空,紧紧的握住分光断夜。 原本有些文弱的书生脸,此刻也满是凶戾。 冷静,冷静下来,楚良是天尊虚构出来的角色,目的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失去理智,自己怎么还当真了呢? 她闭上眼睛,沉沉地吐出几口气,握住刀鞘的手微微放松了些。 没错,楚良是天尊虚构出来的。楚良存在的前提是妈已经死了,可是妈不可能死了,妈活得好好的,所以楚良一定是天尊虚构出来的。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楚良根本就不存在! 她的心神逐渐稳定下来,周遭的马赛克渐渐消失,耳边刺耳的电流声也逐渐归于虚无,不锈钢的栏杆也变回了木质的栅栏。 她把手缩回袖袍之中握紧,彻底调整好心态之后,又去问了其余的几个少年少女,得到的回答也都大差不差。 林溪雪当即确定这件事情绝对有蹊跷。 并不是说这些少年少女不可能犯事,只是一个死牢之中凶犯的年龄分布完全不合常理,加之全都对自己所犯罪行语焉不详,这要是没问题就怪了。 既然这些少年少女不肯说出真相,那就去问能说出真相的人,比如——此城的云州府衙。 反正自己现在带着三情面具,谁都认不出来,直接拿着刀逼他说出真相便是,简单粗暴。 即便这些少年少女不是真正的凶徒,那根据府衙的说辞,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总算的上是凶徒了吧,到时候一样可以取得材料。 说干就干,林溪雪当即决定离开死牢,去找府衙问问清楚。 但她刚要离开,关在最里侧牢房的疤面汉子却叫住了她:“并肩子,走哪趟线的?” “什么?”林溪雪回过头,不解地反问道。 见她这般回答,这疤面汉子也是一愣,疑惑道:“不是道上的兄弟?” “不是。”林溪雪这才明白,原来他说得是匪寇的黑话。 前身本就是因为匪患才和家人离散,陷入了石洞之中,林溪雪自然不可能对这种人有什么好感,没等那疤面汉子再说,便要离开。 “兄弟且慢,你既不是道上的人,为何潜入这死牢冒充钦差要帮这帮子白鸭伸冤?”疤面汉子连忙叫住了她。 “白鸭?这又是什么意思?” “兄弟你不是为这群白鸭出头的?那你来这地牢做什么?” “......” 林溪雪一时语塞,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匪寇解释目的。 “和你无关,你且说清楚什么叫白鸭。” “白鸭就是卖命顶罪的。” “卖命顶罪?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己会死?” “也有些是被诓骗来的,但其实大多数都清楚自己要掉脑袋,一颗脑袋换一家人数年温饱,对于很多父母来说,这买卖很划算。” “这些白鸭自己为什么不喊冤?”林溪雪不明白,都被父母卖了为什么还不喊冤。 疤面汉子哂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些白鸭的父母都配合真凶做成了铁案了,喊冤有什么用。” 林溪雪皱了皱眉,原本以为潜入天牢取得七情面具的辅材应该如探囊取物般简单,没想到竟然如此麻烦。 不过,就算这些白鸭无辜,但这疤面汉子并不无辜吧,能取一件是一件。 她问道:“那你呢,你是犯了什么事情进来的?” 疤面汉子一拳砸在墙上,叹气道:“别提了,前一阵也不知是道上哪位兄弟把严羽这狗官的私宅盗了。” “可能是我平时劫富济贫的事情做得太多,这狗官居然没调查清楚就觉得是我做的。调集几路人马把我擒住,过些日子便要押解进京。” 听到“严羽的私宅被盗”,林溪雪只觉得脑内瞬间闪过一个关键词。 她的面皮微不可查地抽动了几下,尴尬道:“你说得这个严羽,他的私宅在哪啊......”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迷茫 林溪雪的眼神直往上瞟,有些心虚地向这疤面汉子询问这严羽的私宅究竟在何处。 但这疤面汉子听到她的问题,却表现出极为警觉的样子,疑惑道:“我说兄弟,你该不会是严羽这狗官派来探我口风的吧?” “我就说,这世道哪有人会真的帮这群白鸭出头,况且能不留痕迹的潜入这云州府死牢的几个兄弟我都对的上号,根本没你这小白脸的扮相。” 疤面汉子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道:“你回去跟狗官带句话,这次栽在他手里老子无话可说,但是老子行事顶天立地,做过的事情我不会不承认,他的私宅不是我盗的,滚吧!” 也不知为什么,虽然被这疤面汉子痛骂了一顿,但林溪雪意外地并不觉得十分生气,反倒觉得这汉子直言直语,快意恩仇,颇有江湖人的爽利。 但她不生气归不生气,但平白地遭人误会,她自然也不可能再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然而,这疤面汉子自称平日劫富济贫,而今也算是稀里糊涂帮自己顶锅,遭了这无妄之灾了,要是真不管他,林溪雪心里也过意不去。 她一刀斩开这疤面汉子的囚笼和镣铐,便准备离开地牢,去找此城的云州府衙问清楚。 若能按图索骥,找出成功脱罪的真正的罪大恶极之人,顺利筹集到七情面具的辅材,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林溪雪一路避开巡查,直奔书房。 书房之内,府衙正在编写公文,他抬头沾了沾墨,再一低头,便觉得有冰凉之物架在了脖子上。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府衙,什么场面没见过,此刻虽怕得要死,但还是没有高声叫嚷,毕竟他明白一旦出声,自己顿时便要身首异处。 他强作镇定,撩起袖子,放下笔,压低声音道:“壮士是图财,还是平事啊?” “哦?还能平事?” “能平,能平!只要是发生在我管辖范围内的事,都能帮壮士平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顺着林溪雪的话往下说。 “什么案子都能给平吗?” “呃......”他迟疑了片刻,吹了吹唇边的胡子,“这......您只要别是触了什么富贾贵胄的霉头,我都可以帮壮士解决。” “好一个欺软怕硬,我且问你,这府内死牢中的那些白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啊!我也只得他们都是冤枉的,可人证物证确凿无误,我实在是也没有办法啊!”他一听此事,顿时被吓得魂飞天外,连连求饶。 “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你既也清楚他们是冤枉的,就不能进一步追查吗,还敢说你是无辜的?”林溪雪顶着书生的皮囊继续发问。 “壮士息怒,您听我慢慢说,您想想看,这些白鸭的父母当堂指认他们的罪行,他们自己也当堂供认不讳,人证物证具在,我就算察觉到此事蹊跷想要翻案,实在也是有心无力啊!” “一派胡言!”林溪雪继续施加压力,“若说父母为了银钱出卖也就罢了,你说他们自己也供认不讳,又是为何?” “壮士您有所不知,这些父母收了好处,便会对白鸭讲,‘你且安心认罪,在牢中待些时日,我再拿钱去帮你打点’,白鸭信以为真,便乖乖认罪了。” “莫非每个白鸭都这般蠢笨不成?若是遇到不信这拙劣话术的白鸭又待如何?” “打,不过不是我打,是父母打,然后饿着,什么时候肯认罪什么时候给吃食,这些白鸭大都是这样认罪的。” 林溪雪越听越觉得心凉,她并不觉得这府衙无辜,但她同时也问了一个问题。 假如自己现在就是这府衙,没有神通,没有数不尽的金银,自己又该如何妥善地解决这件事情? 这府衙有错不假,但这真的称得上罪大恶极吗? 她只觉得迷茫。 “把涉及到白鸭的卷宗拓本全部给我。” “好好好,您随我来!”府衙如获大赦,从柜中取出一串钥匙,便带着林溪雪到了存放卷宗的仓库,一通翻找之后便找出了对应的卷宗。 他似乎对这些卷宗异常熟悉,几下便翻到了对应的页码,他将书卷半卷起来,交给林溪雪道:“壮士请看,这便是当时详细的记载。” “你好像很了解这些卷宗?”林溪雪问道。 “不瞒壮士,这些事情我心知肚明,却又有心无力,每每想到这里总觉得寝食难安,便会来此翻看卷宗......” 林溪雪面无表情地盯着府衙满是愧疚的眼睛,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她本不打算留这府衙活口,但她此刻却是犹豫了,这一切真的是这府衙能左右的了的吗? “嘻!你什么时候变得和前世的圣母一样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你难道要像那群圣母一样,代替这些即将死去的白鸭宽恕他吗?” 许久未曾出现的幻听,此刻不知为何,又没来由的出现在了耳边。 林溪雪闻言一怔,对啊,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圣母了,不管这府衙有什么理由,草菅人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如果真的于心不忍,直接辞官不干了便是,何必一边助纣为虐,一边又在这里假惺惺地良心难安呢? 可这也不对,我现在可以杀了他,但很快也会有新的府衙前来,类似的悲剧只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演。 所以,我该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杀不杀这府衙,似乎对现状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觉得自己忽然身处于幽深静谧的大海之上。 眼前虽然广阔无垠,但竟是没有灯塔,没有信标,仿佛无论往哪个方向前进,周围的景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笑了,只是这次她清楚地知道,她在笑自己。 或许自己之所以迷茫,是因为自己只是个缺乏信念的半吊子吧,就和这府衙一样。 并不是纯粹的好人,也当不了一个纯粹的坏人,反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外界压力,在两者之间游离挣扎,苦苦不得解脱。 她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信梁城中的百里先生。并非是像自己一样的半吊子,而是终身践行了心中的大医之道。 或许他离开的时候,也不曾有半点悔恨吧。 也不知为什么,她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官道旁挖观音土的孩子,婢女虹儿执拗的眼神。 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青屿山山巅,白晴迎着皎洁的月光,平静讲述她的过往。她扑进自己的怀里,悲痛欲绝的哭号依稀回响在耳畔。 “小雪,我该去哪啊,我已经没有家了啊!” 林溪雪接过卷宗,手起刀落。 她望了望门前洒下的白霜,喃喃道:“会有的,就在不远的将来,总会有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事了拂衣去 林溪雪看过卷宗,了解了事件始末,便准备去寻此案真凶,好取得七情面具的材料。 她从熟门熟路地避开守卫,从容地离开云州府,毕竟她本来就跟着白晴来过,所以自然对府中地形颇为熟悉。 离开云州府,她刻意绕进一处漆黑的小巷子里,低声道:“兄弟跟了我一路了,有何见教?” “呵呵”疤面汉子从阴影中走出来,爽朗地笑了两声,拱手道:“我还以为是兄弟,原来是位精通易容之术的妹子。” 林溪雪心中一惊,这疤面汉子竟然堪破了三情面具的易容不成? 她全身都开始蓄势,随时准备对敌,但脸上却是眉头微蹙,佯装疑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妹子放心,道上的规矩我明白,我只是想提醒妹子,你易容的皮相虽天衣无缝,但行走之时,骨盆却有些扭捏感,不似男子,这乃是一个大破绽,日后需得多加注意了!” 林溪雪闻言,摸了摸下巴,暗自思忖,没想到这三情面具的易容居然还有这种破绽,不知完整版的七情面具能否补上这个漏洞。 她觉得这疤面汉子应该并非是在诈自己,否则不会把具体的破绽说得这么清楚。 不过,她可不会以为这疤面汉子跟了她一路,真的只是为了提醒自己这个破绽的。 “所以你跟我一路,究竟所为何事。” 只见疤面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重重地摇了几下,道:“妹子见谅,在下风不游,道上兄弟抬举,称我一声清风不留痕。” “先前以为你是严羽那狗官派来套话的,言语多有冒犯,向你赔个不是了。” 林溪雪听到“清风不留痕”这个名头,又看看了看这满脸横肉,虎背熊腰的汉子,觉得两者实在是不相去甚远,一时间觉得颇为好笑。 但心里觉得好笑,表情管理还是得做到位,她只是冷淡回答道:“无妨,就此别过。” “妹子且慢,你杀了此城府衙,又将我放了出来,接下来一段时间风头很紧,若遇什么难处,可至北境交界处寻我。” “先行谢过,告辞。”林溪雪道谢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休整时间有限,她得尽快寻得真凶,取到材料才行。 顺着卷宗记载,摸到这些少年少女家中,逼迫之下,这些“父母”便说出了收钱替罪的实情。 她只觉得怒火中烧,这些父母,根本不配称之为父母,或者说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她本想将这些为了金银连孩子都要出卖的父母一并结果了,但看到屋内仍有嗷嗷待哺的新生命,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杀了这些不配称之为人的东西,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这些新生命不应该和他们一起陪葬。 她的心中的目标愈发明晰起来——她要为所有值得被拯救的人,建一个家。 根据这些父母提供的线索,她先后摸进真凶家中,凑齐了三种情绪的五官,而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住处,准备摘下面具。 然而这面具和她的皮肤贴合的意外得非常紧密,取下来的时候,几乎要将她原本的皮肤一起撕下来。 随着面具被撕下来,她浑身的肌肉一阵剧烈地挛缩,整个人如同缩水一般,恢复了原本的身形。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种不暴露真实身份,可以简单粗暴行事的感觉的确是不错,但摘下面具时这种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即将抽筋,但并未抽筋的状态,让她觉得十分不适应。 而且,自己刚刚戴上这面具之后,许久不曾出现过的幻听,又一次出现了,也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有所关联。 她前脚刚回来,后脚牛壮就来敲门,道:“俺已经换好了马匹了,您看咱们这是继续赶路?” 林溪雪若无其事地打开门,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们继续赶路吧,白天看牛大哥你赶马,已然学到了几分,今晚便由我来吧。” “好嘞,那今晚就劳您赶车了。” 牛壮又呈现出了标志性的憨憨的笑声,向客栈外走去。 林溪雪望着离去的牛壮,心中不禁有些羡慕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这牛壮总是憨憨地笑着,总能保持乐观,似乎生活在这样一个乱世并未让他产生太多的负面情绪。 她摇了摇头,清空脑海中的杂念,背起许芷逸,同掌柜结了银钱,便再次上车出发。 然而出城之路却排起了长龙,每一个出城之人都要接受严密的盘查。 林溪雪自然清楚这是为什么,只不过牛壮两个时辰一直在东奔西跑,有不在场证明。 自己和许芷逸两个“弱女子”,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我们两人的头上来。 因此她只是淡定地等候盘查,并未做出什么特别的准备。 片刻后,便有差人向牛壮问话,牛壮也老老实实的交待,随后两名差人便掀开帘子,进入马车车厢。 两名差人先是盯着林溪雪和许芷逸看了半天,而后抽出制式横刀刺入车厢的顶棚和地板,发现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但忽然有一名差人敲了敲车厢角落的木箱,问道:“这箱子里装得是何物?” 牛壮听到这话,连忙爬进车厢内,带着些讨好意味的解释道:“两位官爷,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些越州宁海城的土产。” “土产?马上打开箱子配合查验!” 牛壮有些犹豫,那差人见状,气势更胜,威逼道:“怎么,莫非这箱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物?来人,将这箱子搬回府中,细细查验!” “别别别,官爷您别生气,我这就打开,这就打开!” 牛壮唯唯诺诺地掏出钥匙,打开箱子,里面装的是满满当当的东海珍珠。 “你这东海珍珠可有购买凭契?” “回官爷,这都是找东海本地的渔户买的,来路绝对干净,只是凭契......” “呵,没有凭契?我现在怀疑这箱珍珠是赃物,全部带走,你们三个也跟我走!”差人厉声喝道。 牛壮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官爷息怒,这箱珍珠就当是小的孝敬您的......” “哼......算你识相,滚吧!”两名差人合力将这箱珍珠抬下了车。 牛壮悻悻然回到车轼上,继续赶路出城。 林溪雪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眼中杀意一闪而逝,但此处人多眼杂,不太适合动手,她只是将这两人的容貌牢牢记下。 不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是不可能不付出代价的。 马车驶出约莫半个时辰,她这才取出分光断夜,拔刀出鞘。 下一刻,原本明如秋水的刀身,没来由的凭空沾染了血渍,只是不知何处,又多了两具无头尸身......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宿命 刀刃上的血渍还隐约冒着热气,林溪雪凑近闻了闻,铁锈味夹杂着一丝丝的腥甜,显得鲜活无比。 此前在城门口,两位差人巧立名目,抢走牛壮屯来的东海珍珠的那一刻,林溪雪便已起了杀心。 只不过碍于人多眼杂,她不好马上动手,横生枝节。 但她马上想到了,这分光断夜在青屿山巅,因为阿鼻祭剑术强行吸收了那飞金破玄剑的剑灵,获得了诡异能力——省略因果关系直接进行斩切。 此前她只用大殿的柱子试过,她也并不确定这能力是否有距离,或者其他某些方面的限制。 偏偏这两个差人猪油蒙心,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敛这不义之财,简直就是赶着来给自己试刀的。 于是她将这两名差人的容貌牢牢记下,待马车走远,便用分光断夜将两人尽数斩杀。 她冷笑一声,正要将刀刃上的血污拭去,但却有两道暗红色的流光被强行从空间的另一端撕扯了过来,融入了刀鞘。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林溪雪暗自咂舌,原来这阿鼻祭剑术的触发竟然也能无视距离。 待这暗红色的流光再次被吞没,林溪雪只觉得手中横刀又重了几分,此刻单手握持竟然已经有些费力了。 她正打算将横刀收回虚空,但忽然间,耳边哀嚎声,求饶声,熊熊烈火炙烤声,铁水沸腾声,钢叉交击的深沉的“锵锵”声,一齐作响。 接着她仿佛听到了鞭子在空中挥舞炸响,一道清丽女声音仿佛在训诫什么。随后群响毕绝,便连原本真实存在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也都消失不见了。 她觉得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死死地盯着自己,浑身上下都没来由的发毛,可身后明明是车厢壁。 她一时间也顾不得恐惧,更顾不得什么邪气入体,当即便用神识探查身后,但意外的是,什么都没有。 她早已知道,自己的神识和白晴这些仙门弟子有所不同,能看到很多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现在连自己都看不到,难道只是我的错觉? 不对,绝对不是错觉,这种被某些东西凝视的感觉异常清晰,可无论如何查探,都找不到这东西存在的痕迹。 林溪雪回过头,眼前明明就是车厢壁,什么都没有,但她确实觉得有某种东西在和自己对视。 就好像是,这面车厢壁在和自己对视一般荒诞。 换做平常,这种从内心最深处产生的惊惧感一定回让她缩在墙角寻求安全感,但此刻却是行不通,毕竟这视线根本无法被墙壁阻挡。 便在这时,牛壮忽然一扯缰绳,口中疾呼号子,两匹马登时拖车车厢向官道外窜了出去。 车厢内的物件全都被惯性甩向一边,林溪雪一时间也顾不得这种心中发毛的感觉,连忙抱起昏迷的许芷逸,防止她被甩飞出去。 结果这马车急转之后,忽然又是急刹,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又是一股巨力从背后猛推,林溪雪顺势向前踏出两步,这才稳住身形。 林溪雪心中的不安感更甚,这牛壮平日驾车向来平稳,今日如何为何会如此鲁莽,突然让马车冲出官道? 她撩开帘子,正要询问牛壮,但眼前却出现一队浩浩汤汤的铁骑,一路沿着官道奔袭而来。 牛壮方才慌忙驾车冲出官道,显然是为了避让这队骑兵。 只见这群骑兵身披铁甲,背负弯弓利槊,马蹄扬起的尘埃染黄了半边天,行进的速度极快,但阵型却未曾松散,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 这些骑兵,明明个个都是银枪亮甲,身上不曾有半点血污,但林溪雪却莫名的嗅到了一股血腥气,就仿佛鲜血的气味已经浸透了这群骑兵,无法褪去一般。 车轼上的牛壮见林溪雪掀起帘子,连忙把食指比在手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颇为紧张的样子。 林溪雪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然知晓。 这铁骑虽然声势浩大,队伍也是极长,但由于行进速度极快,很快便化作一条黑线消失在视野之中,只留下漫天刺鼻的扬尘。 牛壮这才松了口气,重新驱车前进。 林溪雪此刻回过神来,发现刚刚那种被人盯着得发毛的感觉,居然又离奇消失了。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怪异视线来的离奇,消失得也无预兆,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但毫无疑问,这视线是在自己无视因果斩杀了两名差人后出现的。可自己上次斩断柱子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难道说是因为柱子并非活物,而这两名差人是活物,所以产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化? 可自己当时不是也不小心划伤了手指吗,我不也是活物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因为这件事情有两种可能的解释。 第一种解释是,自己斩自己是特例,所以没有发生这种异象。第二种解释则是,自己已经不是活物了。 确实,哪有活物脖子断了还能自己接上的?哪有活物心脏不跳还不死的? 她之前就觉得自己的状态和信梁城中见过的行尸很像,搞不好自己现在真的已经不能算作是活物了。 她有些悲戚地笑了,但却发自内心的感到释然。 算了,无所谓了。 是死物也好,是活物也罢,总之不管我现在是什么,我的目的都不会改变,一定都是斩了天尊这个怪物。 一想到此,她忽然也不再害怕什么剑灵说的业力反噬了。吐出五煞阴雷图,狂剑剑谱这些邪门奖励的玉瓶到底是什么,她忽然也不想再深究了。 只要能斩了这个怪物,哪怕这玉瓶真的有问题,哪怕自己会被这玉瓶诱导,陷得越来越深也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你不是要答应白晴,要为所有值得被拯救的人,建一个家吗?”耳边又响起了幻听,只是这次竟然带着些劝慰的意思。 “答应她的事情我会做到,但这地方理应是天底下所有值得被拯救的人的家,不会是,也不该是一个怪物的容身之所。” “等我将一切都打点好,白晴不会再觉得无依无靠的时候,我就会离开。” “毕竟,如果留我这样一个怪物在家中,大家也会觉得不安吧。” 她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襟,但她什么都感受不到,冰冷的心脏早已不会继续跳动了。 嗯,等一切都尘埃落定,自己默默离开,独自面对天尊这种怪物就好......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喜讯 林溪雪下定了决心,自己身上邪门的地方实在是太多,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远离。 这些事情让自己独自一个人承担就好,犯不着把白晴和许芷逸,以及未来可能会加入的一大批本就孤苦无依的可怜人牵扯进来。 自己默默离开,就是最好的结局和安排。 只是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心里却仿佛更难过了,心脏仿佛要抽筋一般,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呵,一个没有心跳的怪物居然也会觉得心酸么。 她觉得有些讽刺。 马车继续向前,空气中满是土腥味,她看出身旁的牛壮有些心不在焉。 “牛大哥。”她轻声呼唤。 “诶!”牛壮一个激灵,手中的马鞭都抓不稳了,两只手在空中捯饬了半天,才重新握紧马鞭,“对不住,俺有些走神了。” “还在为刚刚东海珍珠被扣下的事情伤神呐。”她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出来。 “嗨呀......”牛壮苦笑了一声,“那个老祖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内个什么,是俺嘞就是俺嘞,不是俺嘞,俺强求有甚用?” 林溪雪情绪虽然有些低落,但听到他这话,也不禁掩口轻笑起来。 牛壮有些脸红地挠了挠头,道:“林妹子,恁别笑话俺,俺没读过书,也说不出啥有道理的话。” “但是俺就觉着吧,一辈子平平安安,不用干啥了不得的大事,就跟俺家婆娘孩子三个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行咧。”牛壮收敛笑容,颇为严肃地补充道。 “牛大哥误会了,并没有笑你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真的好豁达啊。” 林溪雪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多少人读书读了一辈子也悟不透这个道理。” “货......答,啥意思?” “豁达,就是说牛大哥你胸襟开阔的意思。” “雄紧?这又是啥,咋个开阔?” 林溪雪又被逗得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边叹气,将手伸入袖袍之中,摸出一大块金子。 伸入袖袍只是个障眼法罢了,其实这金子是她伸手探入虚空取出来的。 她将金子交到牛壮的手中,正色道:“牛大哥,这金子你拿着,以后送孩子去读些书,或者学门手艺。” 牛壮连连推脱,但他的力气哪能拗得过林溪雪,最终还是被她将金子强行塞入了手中。 她见牛壮手捧金块,仍是颇为为难的样子,于是宽慰道:“牛大哥,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读书学手艺的,说不定以后还有用的上你家孩子的地方呢?” “恁这么说就中嘞。”牛壮将金子收好,“那这金子俺先帮俺家孩儿收着,以后恁有用得上俺的地方,说一声就成。” 林溪雪点了点头,又追问道:“哦对了,牛大哥,方才那队铁骑是何来历?” “那群凶神可不好惹,乃是圣上亲率的骑兵,云垂卫,战场上哪个不是以一当百的主?” “以一敌百,牛大哥是说几十年前,一千云垂卫大破十万济州来敌的事情?”林溪雪听到这番说辞,忽然有些好奇起来。 “是,很多百姓以为这都是大家乱传的夸张言论,但俺爷爷当年就给这云垂卫送过粮草,只能说真嘞是跟夜叉恶鬼似的。” “不过,这云垂卫火急火燎地赶路,也不知道是哪里又出了大事儿了。”牛壮有些不解。 林溪雪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皇帝的亲兵千里奔袭。要说自己杀了云州府衙这件事情吧,性质上确实够严重,但时间明显对不上。 希望别又是哪里再闹兵灾、匪患了才好,否则,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了。 林溪雪和牛壮二人闲谈了没多久,便彻底入夜,牛壮也打起了哈欠,林溪雪接过了赶车的工作。 两人就这样日夜交替,一连行进了五六天,又是途径了两座城池,林溪雪也在城中故技重施,顺利收集到了全部七情面具的辅材材料。 然而这七情面具的主材——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面皮却仍是没有半点线索。 这日正值晌午,牛壮正在外赶车,忽然有一红一蓝两道流光划过,自车窗激射入车厢之中,光芒渐渐敛去,显露出白晴的身形。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连日飞遁,白晴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但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将一封信交到了林溪雪手中。 林溪雪接过书信,不解道:“为何面对面的你不直接说,反倒还要用书信?” “你忘了我不能进这庙宇,所以我便想了个折中之法,找人代为执笔,送入庙中,这庙祝的回信我也没看,只是原模原样的交给你。” “所以,庙祝说了什么就只能你自己看咯。”白晴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 林溪雪恍然,先不到白晴居然想到了这种办法,她撕开信封,展开信件,默默地读完,露出了颇为古怪的表情。 白晴见她这副表情,又是紧张又是疑惑,问道:“怎么了,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是同意的,但是他提出的条件和我预先想象中差得有些远。” “怎么说?” “原先我跟他有些恩怨,我还担心他会不会拒绝帮我,但没想到他答应得异常爽快,只是要我帮他一个小小的忙。” “什么忙?” “这个问题我没法跟你解释,而且也许知道这件事情会对你不太好,大概就是那种,不能对你提的事情?” 白晴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这城隍庙庙祝要林溪雪帮的忙大概和邪气有关,所以不能对自己说。 她和林溪雪默契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仿佛颇为信任的样子。 林溪雪看着手中的信函,只觉得一头雾水,这城隍庙庙祝提出的要求,居然是要自己为他“授箓”? 自己居然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吗? 就算自己真的能为别人授箓,这庙祝此前不是说,自己进入城隍庙之后,会和城隍老爷相冲吗? 他既然已经皈依了城隍老爷,我又要如何为他授箓? 况且,自己是在半梦半醒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被天尊这怪物强迫完成了受箓仪范,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给别人受箓啊? 但是按照这庙祝的说法,他此刻未经受箓,法力低微,还无法开坛引魂,要想救许芷逸,就由自己先只能为他受箓。 要是自己直接说不会授箓,岂不是直接在这庙祝面前露怯了? 她倒不是怕露怯后丢人,而是一旦让庙祝察觉到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少,岂不是很容易被他利用信息差暗算? 说不定就会在许芷逸身上做什么手脚,从而使自己陷入被动。 该怎么办呢......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正气 林溪雪将庙祝的信笺收好,叹了口气,一时间觉得此事颇为难办。 她自前世起便明白一个道理,比信息不足更可怕的事情,是让别人知道“自己信息不足”这个事实。 就比如前世外出旅游,若对目的地物价土产并无了解,便容易挨宰,可若是有会说当地方言的朋友陪衬,多少就会好些。 这便是黑心商家利用信息差收割智商税的例子。 现在的问题在于,自己的确对这基于邪气的修行体系知之甚少,但好在庙祝还未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还对自己颇为敬重的样子。 若是让庙祝发现了什么异常,只怕自己在他眼中是无异于待宰肥羊的。 所以在去找庙祝之前,一定要先想办法弄清楚这受箓的具体过程才行,至少绝不能表现得一无所知。 “怎么了,这庙祝的要求很难办么?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白晴见她面露愁容,以为此事难办,试图帮她分担。 “此事和邪气关联太过密切,你还是不要再冒险行事了。”林溪雪摇了摇头,“毕竟你要是也被邪气侵染了,青屿山最后一个独苗就没了。” “况且,”她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一旁瞄了瞄,“你还得看着点我,别让我又发疯,所以你更不能冒险了。” “不过此事应该也不难,只是目前还缺了些关键信息,我需要想办法探查清楚。” 林溪雪侧着脑袋,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不断撩起鬓边垂下的碎发绕着圈,快速整理思绪。 现在的核心问题有两个,第一个是搞清楚这受箓仪范的具体过程。第二需要搞清楚,为什么自己可以为这庙祝受箓。 自己的玉册,也是就被宏衍子和天尊称为“都功箓”的东西,乃是天尊亲自授予的。 而且根据此前百里先生所言,这三元观的监院高功,曾经大喊“谢雷祖受箓”,说明他的受箓仪范很可能也是由这个叫雷祖的存在主持的。 自己凭什么可以主持受箓仪范呢? 不过这个疑问现在反倒给了她头绪和调查方向。 既然百里先生说,这三元观的监院高功曾经发了四次癔症。 那么根据自己的体验,每次癔症加重复发,很可能都意味着一次受箓,说明他很可能经历过四次受箓。 想必这三元观的监院高功,应当对这受箓有颇多了解。 不如,自己潜入三元观一探究竟? 但说起这三元观,林溪雪忽然又想起一件让她很在意的事情。 先前她从铁匠铺出来,整个人浑浑噩噩,将两个世界的景象彻底混同在一起之时,仿佛看到纪婉芸手持灵剑霜雾,斩了紫色西服的中年男子。 但现在恢复理智之后,她觉得这场景对应的真实情况,大概率是白晴将自己从三元观手中抢了回来才对。 可白晴不是不能进入这些道观庙宇吗,为何她却可以进入三元观,还能同这些牛鼻子交手? “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当日我在信梁城陷入浑噩之后,应该是你将我从三元观救出来的吧。” “不错,你是想问,三元观也是道观,但我为什么可以进去?”白晴颇为默契的猜到了林溪雪究竟想问什么。 林溪雪点了点头。 白晴沉吟了片刻,犹豫了半晌,连续张开两层隔音结界,这才说道:“因为三元观乃是神霄一脉的道观,所以和寻常的道观禅院并不相同。” 林溪雪疑惑道:“怎么个不同法?” “你还记得上次问过我的那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林溪雪一时间摸不到头脑,毕竟自己问的问题实在是多到数不清。 “就是,为什么儒门至圣曾经警告云州皇室‘子不语怪力乱神’,云州皇室却仍设立神霄一脉作为国教。” “自然记得,当时我问完这个问题,你还生气了,嫌我问得太多,好几天都没和我说话。”林溪雪话语中透出若有若无的不满。 “当时我根本拿不准你的身份,这等秘辛哪里能轻易告诉你......” “不过当时你确实是追问道点子上了,因为这神霄一脉,恰恰也是儒门至圣说服云州皇室建立的。” “啊?” 林溪雪只觉得满脑袋问号,这都是些什么自相矛盾,不可理喻的行为。 “你先别惊讶,其实这神霄一脉虽为道观,但其实观内所修的并非邪气,而是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 林溪雪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可是清楚地记得,这群三元观的牛鼻子把她钉在血池莲台之上,作法要将她炼制成道兵一事。 这种邪门手段怎么看都和“浩然正气”不沾边。 况且,这浩然正气不该是和儒门有关吗,要说道门修炼浩然正气,这未免也怪诞了些。 总不能说这神霄一脉的弟子,其实都是儒门假扮的道士吧,但这就更匪夷所思,儒门弟子怎么可能会用雷法呢? 况且,她此前通过观察和归纳和推理,几乎已经确定了雷祖和天尊大概率是同一种类别的存在。 现在又说神霄一脉修的是浩然正气,那雷祖的身份该如何定义? 乱了,全乱了。 混乱的线索如乱麻一般,将她的思维运转紧紧缚住。 “不对啊,为什么儒门至圣会提议设立神霄一脉,那岂不是说儒门至圣也知道......” 林溪雪硬生生地将“雷祖”两个字吞了回去,有些烦躁地撕扯着自己的发髻。 “你别急,先听我说完。”白晴捧住了她的手,继续耐心解释。 “一开始儒门至圣的确告诫大家,不要轻易谈论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但在乱世之中,大家总得有个念想不是?” “家里人生病了,粮食欠收了,兵荒马乱了,大家都希望得到鬼神的保佑,所以官家不让谈,便会有大家自发地供奉。”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在私下拜神,而且衍生出的习俗和拜法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最终儒门还是意识到堵不如疏,于是就有了神霄一脉。” “这神霄一脉由儒门牵头,皇帝敕封,和民间的种种庙宇的确有所不同。” 林溪雪认真听完,只觉得这些内容或许能解释儒门前后矛盾的行为,但却有更多的问题无法解释。 比如,为什么大家都是供奉神佛,其他庙宇得到的都是邪气,但这神霄一脉得到的却是所谓的浩然正气? 而且皈依、受箓,修行体系也和邪气一样,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林溪雪觉得,这神霄一脉和儒门绝对有问题。 硬要说这神霄一脉和其他庙宇不同的地方便是,三元观的紫袍道人见了我之后并不客气。 但无论是武增庙的大巫祝,抑或是城隍庙的庙祝,都十分客气地称我为上真。 种种线索和疑惑都指向了三元观,看来这地方,她无论如何都要去探一探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分赴 林溪雪确定了下一步行动的方向,无论是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还是为了探明受箓仪范的流程,这三元观她无论如何都要一探。 只不过,行事之前还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白晴虽说这三元观所修的乃是浩然正气,但是林溪雪见过密室中的莲台血池,绝不会把此地想得太过简单。 她并不是不相信白晴,只是她觉得白晴掌握的信息,也许并不全面。 白晴应该是并非故意欺瞒,也许只是她先受到了什么误导,然后将错误信息传递给了自己而已。 况且不说别的,自己前去探查时,势必要动用神识,而自己一旦动用神识就会莫名其妙地沾染邪气。 所以,至少得先拿到固神丹,而后再去探查,以防自己探查到一半,突然发疯。 “有件事可能得麻烦你。” “你说。” “你最快需要多长时间能炼制出固神丹?”林溪雪直白开口提出需求,眼下三人同舟共济,她觉得有什么问题直说就好,没必要故作扭捏。 白晴翻找了一番储物袋,然后掐指算了算,答道:“我身上的灵草不够,算上去坊市交换灵草的时间,大概需要二十日。” 林溪雪听闻这个世界也有坊市,不禁有些惊讶。 她起先以为这个世界的修士衰颓至此,早已无法形成规模化的交易坊市了,只能在门派内部互相交换。 毕竟,青屿山这样的有化神巅峰祖师的门派,显然属于南苍界一流门派了,但门派上下拢共也就六十五人,现在更是只剩下白晴这样一个独苗。 这么少的修士人数,显然不会发生大规模的交易,就算有交易会之类的,也应该是每年定时定点,想不到居然能有坊市。 “接下来我可能得暗中探查一番这三元观,可能会需要这固神丹以防万一。”林溪雪如实说明这丹药用途。 “好,我会尽快,我们在信梁城会和。”白晴也不追问林溪雪为什么要探查三元观,她相信林溪雪的决定。 说完,便要再次动身,准备前去搜集固神丹所需的灵草。 “那个,多谢了......”林溪雪讪讪道谢。 “你道谢的时候,都不喊人名字的吗?”白晴说话间虽没好气,但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意。 “多谢白......呃......” 她一时间也不知该称呼白晴什么,毕竟前世她就是个社交白痴,身边除了纪婉芸之外,一个朋友都没有。 “不知道叫什么就叫阿晴吧,我也叫你小雪。” 白晴用手背掩着嘴,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后又小声的吸了吸鼻子,而后有些不满地小声嘟囔道:“跟个傻子一样......” 林溪雪只觉得心底暖融融的,但回过神来却更觉得酸楚,现在关系好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是怪物了,甚至很可能已经不是活物了,自己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自己和白晴和许芷逸,终究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而自己面前的这条满是迷雾的歧路,只需要自己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她眼角微垂,强笑着再次拱手道:“阿晴,多谢你了。” “这还差不多,那我出发了,我们信梁城会和。” “好,万事小心。” 白晴点了点头,随即再次人剑合一,化为二色流光远遁离去。 林溪雪目送白晴远去,也不知为什么,已经不再跳动的心忽然越来越酸,就好像有人用巨大的注射器穿入心脏,灌入了一瓶醋。 以前也不知是在哪里听过的一句话,“人”这个字,一撇一捺就好像人的两条腿。 人靠着两条腿站起来,除了两条腿外别无依仗,从出生到死亡,始终都是孤独的。 自己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早就习惯了孤独,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我还是会觉得有点难过呢? 她想不明白。 丝丝细雨落下,打在车厢的,这本该是返回信梁城中一幕小小的插曲,并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但凡事就怕一个——好的不灵坏的灵。 果不其然,向来体格还算不错的牛壮,突然打了个喷嚏。 林溪雪掀开帘子,看到牛壮正挤眉弄眼地反复皱着鼻子,道:“牛大哥,你这是染了风寒了,你还是进去休息吧,我来赶车。” 牛壮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道:“俺没事,就是鼻子有点痒,打个喷嚏就好。” “恁快进去休息吧,这刚下完雨,风也大,俺婆娘可是跟俺说了,女孩子家可不能着凉。” 林溪雪上前就要接过马鞭,但牛壮就是死活不给。她虽然可直接将马鞭夺过来,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只得转身回到车厢。 然而,牛壮这番自信的言论才没说完多久,正要继续驾车,却忽然两眼一翻,径直滚下了车轼......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马鸣 林溪雪转身,正要返回车厢,却见到牛壮两眼一翻,直向车下坠去。 她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了牛壮的衣领,一发力便拎回了车轼上,长舒了一口气。 牛壮虽然身子颇为结实,但毕竟只是凡人,这马车前行之中,若是突然跌下去,就算不死,只怕骨折肯定是免不了的。 她将牛壮的身子摆正,使他半倚在车厢上,这才查探了一番他的状况。 只见牛壮整张脸烧得通红,同时又因为刚下完雨,湿气重,天又寒,所以额头处竟然腾起了白雾。 林溪雪有些惊讶,这风寒竟然来得未免也太急了些,牛壮前脚明明还中气十足地说话,后脚居然就直接烧晕过去了,未免太过诡异。 如此高烧,情况明显很是危急,林溪雪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这牛壮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远行至东海之滨,居然还向着给家中的妻子带去珍珠,心思赤诚,林溪雪对他印象不差,还是不希望他因为一场风寒而死。 况且,他要是没了,他妻子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但林溪雪此刻掌握的神通大都古怪邪门,并不能治疗风寒,只得拾起马鞭,加速向下一座城镇赶去。 也不知是不是阴天的缘故,林溪雪总觉得今天天黑格外的早,总觉得还未行出多远,天边彻底黑了下来。 她看了看身旁的牛壮,只见他此刻的嘴唇和手指甲已然发紫发绀,手足不时还会不规则地抽动一下。 林溪雪面色微沉,前世她作为心脏病患者,这嘴唇发紫的症状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大概是心脏出了问题,或者重度缺氧状态才会发生这种变化。 然而林溪雪一时间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一只手持鞭继续赶马,另一只手用清水投过汗巾,为他物理降温。 然而面对如此急促的病情,物理降温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作用,牛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嘴唇已经憋成了黑紫色。 林溪雪见此心中愈发焦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急中生智,想起了前世一种名叫高压氧舱的东西。 虽然自己现在没有办法取得纯氧,但自己的玉册可以凭空对周围的实体物质施加力的作用,或许可以手搓一个“高压空气舱”出来? 她也不知这“高压空气舱”究竟有多少作用,但再任凭牛壮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到不了下一座城镇便要一命呜呼了。 与其放任牛壮窒息而死,不如自己死马当活马医。 她心念一动,糊着金漆的玉册便翻飞展开,宛如飘散在她身边的八字形金绦。她左手凌空虚握,周遭的空气瞬间向马车汇聚而来。 气压瞬间提高,林溪雪只觉得耳膜都有些痛了。 这气压林溪雪都有些接受不了,牛壮作为凡人自然更加无法承受,面露痛苦神色,林溪雪连忙降低了气压,又将他的嘴巴打开,平衡耳膜内外的气压。 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林溪雪这手搓的“高压空气舱”居然真的慢慢起了效果,牛壮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嘴唇和指甲盖上的绀紫也逐渐褪去。 虽说牛壮的面色依旧苍白,但好在是不缺氧了。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牛壮突然开始发出低沉的嘶鸣声,就仿佛是猫科动物的鼻响。 伴随着抽气声,他的面部肌肉开始快速抽动,口鼻中都涌出大量的白沫,很快这白沫又变成了血沫。 肌肉抽动也不限于面部,而是手足四肢都开始抽动起来,五指扭曲的挛缩在一起,两腿无意识地向前蹬,将鞋都甩飞了出去。 口中的嘶鸣和抽气声从低沉变得愈发高亢,而后竟是发出了和马一样的愉悦的叫声。 拉车的两匹马似乎也听懂了牛壮的嘶鸣,也随之兴奋地跃动起来,仿佛撒欢般扬起蹄子便向前奔去,马车的前进速度瞬间快了数倍有余。 牛壮的嘶鸣和两匹马的嘶鸣有节奏地相互应和着,那感觉就好像双方在进行着某种交流一样。 林溪雪看到这变化,愈发吃惊,按理说这两匹马用这么快的速度奔跑,很快便该筋疲力竭,但此刻却越跑越快,仿佛根本不知疲倦。 原本零散的“哒哒”蹄声,此刻竟是连成了一串,周围的景物接连化作流光向身后飞逝。 但明明速度已经如此之快了,马车却似乎变得更加平稳了。 这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好像并不是在坐马车,而是在坐高铁一样。 然而当她再望向牛壮,却发现此刻牛壮的身子已然被接上了一个马头,虽然昏过去了,但却大睁着眼睛,因为马睡觉是睁着眼睛的。 她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用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原本牛壮仍然还是牛壮,根本就没什么马头。 怎么回事,我又产生幻觉了? 自打先前自己去云州府死牢中搜集七情面具的材料,原本消失已久的幻听便再次出现。 结果没过几天,又再次出现了幻觉,看来这固神丹是一刻都不能停啊。 虽说自己每次进入那混沌虚空之后,那古怪的青白色玉瓶都有可能会吸走自己身上的邪气,但这玉瓶的触发好像并没有什么规律。 所以固神丹对自己而言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好在一切顺利的话,二十天后白晴便可以带着固神丹在信梁城和自己会和了。 但愿这二十天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她思考间,耳边却忽然传来纪婉芸的声音:“小雪,我们检票出站了,你刷一下身份证。” “什么?” 她猛地将视野偏向一旁,却看到门侯正手持长戟的向她问话。 “姑娘,我问你可有通关文牒?” “啊,通关文牒,有......” 林溪雪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来到了下一座城镇门口,今天的马车怎么会这么快的。 她稀里糊涂地从包裹中取出文书,交给守门的门侯,这门侯将文书在城门口的闸机上刷了一下,只听得滴得一声,城门便轰隆隆地打开了。 “验证成功,请出站。” 牛壮仍然昏迷在一旁,口中发出怪异的马鸣,但两侧的门侯却像听不见他怪叫一样,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她又看了看分立两侧的门侯,但回过神来,却发现哪里有什么门侯,城门口只有自动化检票的闸机而已。 是自己拿着通关文牒在闸机上刷过,城门便自己开了。 随后,两匹马却像是有意识一般,自行驮着马车通过的城门处的闸机......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明王 林溪雪扶了扶额,踉跄了几步,扶着车轼翻身上车。 她又听到了纪婉芸的声音:“小雪,你还好吧,要不要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她垂着头,面露痛苦神色,挥了挥袖子,仿佛是在试图驱赶些什么。 “都是幻觉,这些都只是幻觉,是因为没有及时服用固神丹造成的,你们都是假的,都是幻觉。”她将手伸入发髻,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驱赶起了效果,总之这幻听终于没再出现。 牛壮仍然昏迷不醒,林溪雪也未曾主动赶马,但两匹马儿却极有灵性地拖着马车来到了客栈之前,而后更是回头用嘴解开了身上的缰绳,自行跃入了马槽。 这马儿翻起嘴唇,对着林溪雪“秃噜噜”叫了一声,好像是某种表达亲昵的笑,又好像是在示意林溪雪给它添草料。 林溪雪捏了捏眉心,自打牛壮昏迷之后,自己看到的种种事物实在是过于不合常理。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休息一下,冷静一下了。 她带着牛壮和许芷逸进入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又给了小二赏钱,托他帮忙喂马,将马车打点好。 将牛壮安置在另一间房里,自己则和许芷逸住一间。 今天她不打算再赶路了,自己目前这神志不清的状态,继续赶路实在是太过危险,到时候自己半路上发疯甚至都没人能拉着自己。 上房之中有青铜浴盆,下烧炭火,她准备泡个澡好好放松一下。 她抱着膝盖泡在浴桶里,暖融融的感觉让她的精神多少舒缓了些许。她尽可能的清空杂念,收敛心神。 也不知泡了多久,水温渐渐冷了下来,林溪雪便准备起身,将浴盆下的火烧得再旺些。 但她刚一仰头,便有两个人反扣着她的胳膊,将她的头向水中按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潜入进来! 她奋力挣扎,可却挣脱不得。 她心中大感惊恐,自她得到了五煞阴雷图之后,肉身强度极大提升,便是一掌击断合抱的巨木也是不在话下。 但这两人的手中似有千钧巨力,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她慌乱之下,一时间竟是忘记闭气,口鼻之间“咕噜噜”涌出了细碎的气泡。 但这气泡反倒让她察觉到了异常,她瞬间冷静了下来,自己现在根本就不需要呼吸,怎么可能会吐出气泡。 但下一刻,液体灌入气管,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仿佛扼住了她的咽喉,浸没在水中,她甚至想咳嗽都咳不出来。 不可能,我已经不需要呼吸了,这只可能是幻觉! 但理智上虽然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身体的求生本能还是驱使她疯狂挣扎,但这挣扎终究是徒劳无功。 没过多久,她便溺毙在了澡盆之中。 她的意识仍然清醒,但视野却逐渐脱离了身体,她和自己突出得像金鱼似的眼泡对视。 紧接着,她看到两具身着差人制式服装的无头行尸,拖着自己的尸身越过虚空,一路向下而去。 也不知是来到了什么地方,这里没有地面,只有焚烧不灭的火焰,熔化的铁水化作河流,不时冒出几个沸腾的大泡。 这里有数不清的囚犯,还有炽热的钢叉,烧红的铁网。 有绿皮尖耳背生肉翅的怪物,舀起铁水,灌入囚犯的口中,这些囚犯来不起哭号,便被烧的肠穿肚烂。 林溪雪看到这两名无头行尸,将她的尸身用铁索绑在烧红的铁柱之上,皮肉被炙烤,登时传出浓烈的焦臭味。 接着,二尸又从铁水化作的河流中取出炽热的钢叉刺下,眼见便要彻底贯穿自己的身体。 “反了你们了!” 一声娇喝从不远处传来,随后便有一道蓝色的鞭影抽在两具行尸身上,两具行尸趴在地上来回打滚,手中不停作揖,似在求饶。 林溪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晃神,便回到了澡盆之中。 澡盆下的炭火已然彻底熄灭,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猛地清醒过来。 她这才发现,屋外的天已然大亮,阳光透过屋内的浮尘,打出一道道光束。 刚刚那是,我睡着了做的噩梦? 不过她也不再深究,毕竟现在自己长时间没服用固神丹,产生些光怪陆离的幻觉也不足为奇。 她稍作打理,刚穿好衣服,便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有些憨憨的声音情绪激动的叫门。 “林妹子,恁在吗,恁在不在!” “牛大哥,怎么了?”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将袖口收平整,这才为牛壮开门。 “林妹子,俺昨天可能是撞客了,昨天俺淋了雨,也没啥不舒服,但是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俺就睡过去咧。”牛壮的情绪显得十分激动。 林溪雪皱了皱眉,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没人后才将牛壮引进房内,为他倒了杯茶。 “牛大哥,你别急,咱们慢慢说。” “好,”牛壮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俺睡过去之后,见到一个马头人身的怪物,头上还长着像田螺一样的瘤子,祂非说俺是爱马之人,要俺给祂做什么道场,还说自己是什么马头鸣旺的。” “马头鸣旺?”林溪雪挠了挠头,仔细思考牛壮说得这是什么东西。 结合这牛壮的口音...... “牛大哥,你说得是不是马头明王啊?”林溪雪试探性的问道。 “诶对对对,还是恁读过书,念得准!总之,俺当时就以为这是个噩梦,今天一醒过来就么事咧。” “然后俺今天早上忽然就听到有人喊饿,那声音差点没给俺吵死,于是俺就跟着声音查探。” “恁猜怎么着?” “俺居然在马圈里头,发现两匹马在跟俺喊饿!” “魂都给俺吓掉咧。” “林妹子,恁读书多,恁说俺这是不是撞客咧,你说这马儿突然开口说话咧,这多吓人?” “你说你今天起来就能听懂马儿说话了?”林溪雪皱了皱眉头。 “可不是咧?” “那你试着反过来跟马儿交流吗?”林溪雪追问道。 “那当然试过咧,就是这样所以才哈人不是?俺当时见到这马在说话,就问,是恁在喊饿不是?” “结果这马儿说,对,快给俺喂些草料,恁说这吓人不吓人!” “然后俺这不就一路小跑上来,找恁来咧。” 林溪雪听完牛壮的描述,微微颔首,双手环抱胸前,右臂微微扬起,半握着拳头抵在鼻子下面做沉思状。 她不由得想起了此前在信梁城中,百里先生所说的撞客与神通之间的关系。 继天尊、雷祖之后,又出现了个马头明王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关联 林溪雪听完这牛壮的描述,觉得他这表现,确实和百里先生此前所说过的“撞客痊愈后觉醒神通”一般无二。 而且,牛壮所说的莫名其妙能听懂马的叫声,其实她也有很多类似的体验。 比如拜过天尊像之后,自然而然的能用控虫哨操纵尸傀虫,还认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从未见过的文字。 因此,虽然她并非仙门弟子能够感应邪气,但仅凭经验,也足以断定这牛壮确是撞客无疑。 她开始结合多方提供的信息,试图对此作出解释。 依据白晴所言,撞客本质上是邪气入体,因为凡俗中人无法察觉到邪气,所以起名叫做撞客。 可是,白晴也说过,南苍界的天地灵气虽然发生了剧变,使得灵气和邪气混同在一起,但在一般的环境下,邪气还是非常微弱的。 若是这天地间到处都是邪气,那撞客之人便不会是偶发个例,而应该是十分普遍的现象才对。 牛壮究竟为什么会在这种邪气微弱的环境下,还被邪气侵蚀? 此外,按照林溪雪的观察,凡是和邪气相关的神通,往往都脱离不了造像和庙宇,或者某些特殊的法器。 她自己就有玉册和法剑,虽然只有一次,但却也实打实的拜过天尊的造像。 武增庙的大巫祝也供奉了满屋子的泥像石偶,请来本主老爷的时候,也取出过一个造像古怪的铜制片状法器。 就连那铁匠薛锡,也有一尊老君爷的造像。 可是牛壮一路都和自己在一起,并未见她拜过什么造像,也并没有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为何莫名其妙就邪气入体了? 不对!林溪雪猛然意识到,牛壮其实还是脱离了自己的视线一段时间的。 昨日下雨,一行人前去行驿避雨,牛壮自己进屋换衣服的这段时间,是完全脱离了她的视线的。 而也就是在此之后没多久,牛壮便突然昏了过去,陷入濒死状态,时间也对得上。 难不成是这行驿有什么问题? “牛大哥,我问你给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林溪雪的神色颇为严肃。 “中,恁问吧,只要是俺知道的俺全都说。”牛壮连连点头答应。 “昨日在那行驿之中,你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比如可疑的造像之类的?” “造像?这俺么看见嘞?其他可疑的东西,俺想想,好像也么啥?”牛壮转了转眼球,仔细思考了半天,又确认了一遍:“真嘞啥可疑的东西也么见到。” “要说俺做了些啥,好像真没做啥,就是擦擦洗洗,换了套衣服,就出来咧。” 林溪雪闻言皱了皱眉,神色凝重,再三确认道:“牛大哥,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件吗?” “如果没有造像的话,那长得奇怪的,你以前没见过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有吗?”林溪雪又补充提示了一句。 牛壮急得脸都红了,一个劲地猛挠脖子,讷讷道:“真的没有,要是有嘞话,俺肯定能记起来,俺记性还是不错嘞,不然咋认路?” 林溪雪点了点头,道:“好,牛大哥,你别急,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就是再确认一下。” 她又有些困惑起来,她看着牛壮这副慌乱的神色,明白他所言大概率不假,况且他也完全没有必要骗自己。 但如果牛壮所说的是真的,那也就意味着她之前的猜想有误。 难道说,供奉这些诡异的造像只是邪气入体的充分不必要条件? 供奉造像一定会邪气入体,但即便不供奉,也有可能在满足某种特定条件的前提下,也被邪气侵蚀。 但这特定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呢? 这马头明王说,因为牛壮是爱马之人,所以要牛壮为祂建道场。 长着马头,自称是马头明王的怪异存在;牛壮是爱马之人同时,也是赶马的马夫;马头明王赋予牛壮能和马交流的神通...... 这三者之间的核心关联点就是马。 难不成,牛壮仅仅是因为爱马,所以就被这马头明王盯上了? 因为爱马,所以即使牛壮没有拜过祂的造像,祂也可以通过某些特殊手段,直接侵蚀牛壮,赋予牛壮和马匹交谈的能力? 可是,天下爱马之人众多,难不成每一个爱马之人都会被这所谓的马头明王盯上不成?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被这些存在盯上之后,也许祂们可以在人不供奉造像的情况下,直接进行侵蚀,但这样做绝不可能没有代价。 假如直接侵蚀没有代价,那造像完全就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和价值,祂们看上谁了直接动手侵蚀就好了,何必还要人主动供奉? 所以,这种直接进行侵蚀的行为,一定有代价,而且代价还一定不小,所以不能轻易使用。 如果这个猜想也成立,那么牛壮除了爱马之外,到底还有什么特质值得祂这样做。 林溪雪觉得自己仿佛触摸到了问题的真相,但距离真相却又总是有一丝隔膜,仿佛再进一步就能彻底揭开真相,但始终缺乏一个决定性的信息和证据。 这种临门一脚突然中断的感觉,让她不免又有些急躁起来。 但她才一急躁,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固神丹,剧烈的情绪波动很可能会导致自己再次陷入幻境。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第一时间将情绪平复下来,这才继续询问牛壮的情况。 “牛大哥,你现在除了能听懂马儿说话,还有什么别的异样,比如说头晕恶心,神思不宁之类的不舒服的感觉?” “不舒服,倒也没有,就是听着马儿说话心里瘆得慌,还有俺舌头可疼!”牛壮说着便将手指伸进嘴里,抚了抚舌头,带出一丝沾血的唾液。 见到这带血拉丝的口水,林溪雪实在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她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毕竟牛壮只是粗人一个,这么多天的相处中也对赶马尽心尽力,她倒也不会因为这个太过计较。 “舌头疼这个倒是不打紧,可能是你昨天抽搐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林溪雪忽然明白了昨天为何牛壮会先吐白沫,随后吐血沫的,想必就是因为咬破舌头,白沫被染色了。 “但如果你出现了头晕恶心,眼前频繁出现幻象之类的症结,务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她话锋一转,郑重告诫牛壮。 “俺懂咧,俺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和白仙师!”牛壮用力的点头,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别!”林溪雪立刻阻止了他的行为。 “告诉我一个人就行了,千万不要在白晴和许芷逸面前,提及有关这马头明王的事情,否则可能会对她二人产生不利影响!” “一个字都不要提,记住了吗?”她异常严厉的警告道。 牛壮望着林溪雪眼中突然腾起的煞气,张了张嘴,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她在容家村的所作所为。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自己真在白仙师和许妹子面前提起这件事情,林溪雪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林妹子恁放心,俺谁都不告诉,只跟你一个人说,只跟你一个人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车驰马骤 牛壮不断地重复着“只跟你一个人说”这句话,他真的有些害怕林溪雪方才的那个眼神。 林溪雪见到牛壮这副样子,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再次失控。 “牛大哥,对不住,我刚刚情绪有些失控,你别害怕,总之别当她们俩的面说这件事情就好。”她边说着,便扶着额头坐下。 “林妹子你放心,俺肯定只跟你一个人说!”牛壮两只手在肚脐前抠来抠去,仿佛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林溪雪稍稍控制心中的泛滥的杀意,继续安抚道:“牛大哥,我且问你,你害怕马吗?” “那怎么会怕,马儿对我来说就像朋友一样,只是......这事情未免太邪门。” “传闻高明的驯养之人可通兽语,这是古籍上确有记载的。”林溪雪继续安抚道。 “当真?只是他们都是经年累月学会的,俺这是一觉醒来就会了,总觉得......”牛壮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自然不假,再说牛大哥何必管是如何学会的?你不说,旁人又不知道。再说典籍上记载的那些能人异士,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像你一般,一觉醒来就会了?” “总之,你既然把马当朋友,它们也不会伤害你,现在你能同它们交流,理当开心才是,有什么好怕的。” “林妹子你说得也是哈,那以后俺会不会也被人写进书里啊!” “说牛大哥日后能结识些落第秀才之类的,便有机会被他写进书中也说不定呢?”林溪雪浅笑着回应。 “嘿嘿,俺要是真能被写进书里,那俺牛壮也算是给老牛家张脸了!” 牛壮也是神经大条,一想到可以被写进书里光宗耀祖,居然全然忘记了梦中的马头明王和先前林溪雪的杀意,马上就兴奋起来。 “嘿嘿,林妹子读过书就是不一样,俺去喂马去了,这家伙叫了半天饿了,俺去好好喂它一顿。” 牛壮仰起头,对着窗外叫了一声,马槽中断断续续传来的嘶鸣也随即消失,变成了颇为高兴的“呜噜噜”的声音。 “许妹子,俺先下去了哈,恁收拾好了我们再赶路。” “好,有劳牛大哥了。” 林溪雪拱手道谢后,牛壮便欣快地跑下了楼。 片刻后,她估摸着牛壮也差不多该将马车打点好了,这才背着许芷逸下去,结清了账款,又问了小儿车厢马车所在,这便离殿。 但今天这马儿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能吃,足足吃了几大捆草料还不满足,牛壮竟然还在马槽喂马,她只得先带许芷逸去车厢。 然而见到车厢后,她忽然有些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原先乘坐的车厢。 原本颇为素雅的车厢,此刻却蒙上了极度奢侈张扬的,红蓝相间的祥云妆化云锦。 她上前搓揉了一番门帘和窗帘的面料,只觉得颇为坚韧,即便以她此刻的肉身强度,撕扯之下竟也分毫不会皱褶变形。 织就这云锦所用的原材料,绝非寻常所用的蚕丝。 她皱了皱眉,掀开门帘准备看看车厢内饰,万一上错车厢,到时候可不是一般的尴尬。 然而当她掀开门帘的瞬间,她彻底懵了。 车厢内原本堪堪能容纳三人的空间,此刻已然犹如一间厢房大小,其中有桌有床,有镜有奁,各类器具,一应俱全。 如果林溪雪有想法,直接在车厢内开伙也不是不可能。 从外面外看,这车厢的尺寸并无变化,但一进入其中便觉得整个空间豁然开朗,瞬间放大了数倍有余。 这是......古代版的房车? 不对不对,这不是房车这么简单的问题,这车厢的容积已经比自身的体积还要大了,实在是诡异无比。 林溪雪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这车厢的变化定是那马头明王搞的鬼,但就目前来看,这变化也许是偏向好的方面。 还是不对,自己认定这车厢是马头明王搞的鬼显然太过草率,难道这就不能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吗? 她并未着急进去,而是准备等牛壮前来,两人将看得的内容互相印证一番,再做打算。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两匹马终于吃饱喝足,牛壮牵着两匹马前来,两匹马不时还用马鬃去蹭牛壮的脖子,显得十分亲昵的样子。 牛壮见林溪雪站在车厢前没有动作,不解道:“林妹子,恁站在这干啥,为啥不上车嘞,诶,这车厢咋成了这样式的了?” 林溪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苦笑道:“牛大哥,你且看看这车厢内。” 牛壮有些不解地将两匹马系车横之上,而后掀开门帘道:“俺娘嘞!” “林妹子,这是?”牛壮惊异的回过头望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见到牛壮这般反应,林溪雪知道这车厢内的场景,应当不是自己的幻觉。 “我也说不好,但我猜这很可能跟你昨天在梦中见到的马头明王有很大的关联,至于后续是福是祸,我也不清楚。” 林溪雪皱着眉头凝望了车厢许久,正犹豫要不要临时换个车厢,但牛壮却满是好奇的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牛大哥且慢!” 林溪雪连忙劝阻,但她还是慢了一步,牛壮已然踏入了车厢之中。 “嗯?林妹子咋啦?”牛壮回过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林溪雪连忙追问。 “好像也么有,俺奏是觉着吧,这车厢忒大咧,不知道这两匹马能不能拉得动。” 林溪雪盯着这车厢,默默思考。 她本以为,这车厢是通过缩小进入其中的物体,从而实现的放大空间的效果。 但方才牛壮进去之后,她从车外看,牛壮并没有任何变小的迹象。这种现象无论在观感上还是在逻辑上,都显得十分矛盾。 算了,这个世界怪异的事情还少吗,自己遭遇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又多少是能通过逻辑解释的? 见牛壮在其中转了一圈又出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索性也不再纠结,直接带着许芷逸进入其中。 牛壮虽满心疑问,但白仙师的吩咐她自不敢不听,于是还是得继续驾车赶路。 这是他的活计,也是他的事业。 只不过今日,他并未再动用马鞭,只是口中发出一声马鸣,两匹马随即自行跑动起来。 过了盘查出城,走上官道之后,两匹马更是彻底撒开了欢,跑得越来越快。 猎猎狂风呼啸而过,周遭景物尽数化为流光急退。 一日的功夫,这马车竟是驶出千余里,到了傍晚之时竟是已经到了信梁城附近......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戒严 时隔两月有余,林溪雪再次回到这信梁城外。 原本在城墙根附近的流民已然全部消失不见,只留下些破败腐朽的棚子和一股骚臭味。 反倒是城墙上却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她记得上次来到这信梁城,城头上不过数名手持火把的守夜人,但此刻却是站满了身披藤甲的弓箭手。这些弓手背后还满负羽箭,一个个都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林溪雪有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信梁城并非云州边境,就算有战事也不该轮到此城才对,这群弓手到底在防备什么? 牛壮驾车正欲入城,城头上的弓手却已然将弓弦拉满,对准了马车。 但听得城头上有人厉声问讯:“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牛壮口中吆喝了一声,两匹马便缓缓停下,有些不满地打了个鼻响,仿佛还未跑尽兴一般。 他望向城楼,擦了擦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高门侯吗?俺是老牛啊,云州府的马夫!” 一众弓手听来人是牛壮,便要卸箭,但那高门侯举起手掌,示意一众弓手别急着放松警惕。 他从怀中取出两只木碗状的东西,两只木碗中间以一根金线连接,他本人捧着其中一只木碗,另一只则丢了下来。 牛壮似乎对这套流程也是熟门熟路,下车捧过木碗,便扣在了耳朵上。片刻后,又对着木碗说了些什么,随即放下。 那高门侯收回木碗,喝了一声:“放行!” 一众弓手这才收箭,城门吱吱哑哑的开了个小缝,牛壮这才得以驾车驶入。 然而牛壮才一进城,两侧便有差人向他投掷某种橙黄色的粉末。 橙黄色的粉末装在薄薄的纸包中,打在车厢上登时炸成一片烟雾,呛得牛壮连连咳嗽道:“弟兄们,俺是老牛啊,你们不认识我了?这是做什么?” “牛大哥,忍一忍,我们也是接上头的命令。” 片刻后,橙黄色的烟雾散去,几位差人这才拱手道:“牛大哥,已经没事了,这是雄黄,你回家洗洗就好。” “咳咳咳,弟兄们,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一回来就冲俺丢雄黄,差点没给俺呛死。” 牛壮边说着,边甩了甩脖子上的汗巾,胡乱地抹了抹脸。 “嗨,牛哥,出什么事了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你我在府中当差这么些年,还不清楚规矩吗?” “是啊,咱哥几个都是奉命行事而已,改日请牛哥吃酒,就当是赔不是了。” “这还像话,不枉我平日跑车替你们捎带家书、货物。”牛壮又咳嗽了几声,瓮声瓮气的回道。 “嘿嘿,牛哥您对弟兄们的好,我们哪能忘记,今日还要当差就不送您了,该日一定为您接风洗尘。” 牛壮和一众差人互一拱手,便驾车离开。 林溪雪坐在车厢内,虽见屋外橙黄色烟雾弥漫,可竟是丝毫未能侵入车厢内,就好似这车厢被阵法结界隔开一般。 她撩起帘子,捻起了雄黄粉末闻了闻,有一股刺鼻的臭鸡蛋的味道。 她记得雄黄其实是有一定毒性的,如此大量的用雄黄粉砸人,也不怕把牛壮给砸中毒了? 不过民间习俗认为,这雄黄可驱虫辟邪,端午之时,更是有饮雄黄酒的风俗,难不成是有什么邪祟试图进入这信梁城之内? 不过要说这信梁城的邪祟,林溪雪突然想起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此前城中停灵司的官员,将那五具行尸缝好头颅,强行转运出城的事情。 第二件事情便是,此前她杀了那施暴的丈夫也化作了行尸,而且这户人家还隐而不报,只是将行尸绑在家中。 也不知此次这信梁城戒严,和这两件事究竟有没有关联。 她正猜测这信梁城为何戒严,牛壮却发问道:“林妹子,俺是送恁回云州府客房,还是带恁去客栈啊?” 林溪雪思量一番,觉得自己此前在城中弄出了太多乱子,如果再住在城内,一自己旦控制不住再次发疯,肯定又是不小的麻烦,还不如自己去城外找个无人之地暂住。 不过自己在外风餐露宿倒也无妨,许芷逸这状态可不能没人看着。权衡再三,还是觉得先将许芷逸安顿在云州府客房中更为稳妥。 “有劳牛大哥,还是将我二人送去云州府客房吧。” “好嘞!”牛壮又发出了几声马鸣,两匹马便奔向云州府。 牛壮入了府中,将内外打点周全后,又向凑近林溪雪耳边问道:“林妹子要不来家里吃顿便饭,恁给了俺这么大一块金子,俺不得好好招待么。” “牛大哥心意到了就行,只不过你忘了我是不用吃饭的。”林溪雪拱手婉拒。 “嘿,恁看俺这记性,不过林妹子,说起不用吃饭,其实俺还有个问题。”牛壮有些扭扭捏捏的样子。 “牛大哥但说无妨。” “俺从那天淋了雨之后,总觉得这两天吃啥都没胃口,今天逼自己吃了两张炊饼,结果一点不剩全吐出来了,恁有没有那种开胃健脾的方子啊?” 林溪雪皱了皱眉,牛壮这症状和自己之前一模一样,自己当时吃鱼,也疯狂地干呕。 难道每一个被邪气侵蚀的人,都会吃不下东西吗? 看来,此次去三元观要调查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牛大哥,你以后,可能不太会需要吃东西了。”林溪雪正色道。 “不吃东西,俺不会饿死吧!” “不会,你看我和白晴不就不用吃饭,不也活得好好的?” “可是俺觉得好饿,恁听俺肚子都在叫了。” “你这是刚开始辟谷,身体还不习惯,等饿习惯了就好了。” 林溪雪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牛壮,但其实她清楚这种饥饿感并不会消退,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 她到现在也不清楚该如何消除这种饥饿感,唯一一次觉得好一些,是在幻境中纪婉芸请自己在小吃街吃东西。 然而虽是谎言,牛壮却对林溪雪的安慰毫无怀疑,顿时高兴起来。 “真嘞?俺以后真不用吃饭咧,那家里少副碗筷,家里那婆娘就可以多吃些肉食了!” 林溪雪见到牛壮这般反应,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看得出来这牛壮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妻子,在这种情况下想到的却是省下一副碗筷,丝毫没有考虑过这是身体发生了某种怪异的变化。 心这么大,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她摇着头笑了笑,做了个佩服的手势,和牛壮作别。 随后,她将许芷逸在房中安置好,稍作歇息后便想到,因为这牛壮身上产生的古怪变化,自己提前十余天抵达了信梁城。 虽然此刻没有固神丹,并不适合去探查三元观,但这段时间自然也不能浪费。 不如趁这段时间,处理些城中尚未了却的俗务......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变故 林溪雪此刻虽然不能去探查三元观,也不能贸然去寻那城隍庙的庙祝,不过却还有件事情她现在就可以前去解决的。 此前她曾托城中的梓人馆修缮陵湖村的武增庙,也不知两个月过去,进展究竟如何了。 她离开房间,吩咐府内丫鬟照顾好许芷逸,便戴上面纱,去向城中的梓人馆走去。 也许是天色已晚的缘故,梓人馆的门户已然紧闭,只能透过窗户纸看得柜台上燃着一盏有些摇曳的油灯。 她轻声叩了叩门,但却没人回应,但她分明看得油灯旁坐着一个身影,她皱了皱眉,又重重地叩了叩门,这次终于有人应门了。 “您来得不巧,本馆近些日子都不接单了,劳您白跑一趟,请回吧。” 林溪雪隔着门一听这腔调,便知道这是之前接待她的那位掌柜。 “有劳掌柜,之前我请贵馆修缮陵湖村的庙宇,不知现在进展可还顺利?”她隔门喊话。 掌柜将门开了个小缝,确认来人无误后,这才将她迎入馆中。 “姑娘,不瞒你说,这庙宇修缮一事,只怕是难了。” 也不知为什么,林溪雪觉得这掌柜对她说话的语气忽然生冷了许多。 若只是态度不佳也就算了,但这掌柜此前收钱的时候明明信誓旦旦保证没问题,现在为何又说修不了? 她的面色也冷了下来,道:“掌柜此言何意,我可是一次性付清了所有的银钱,莫非是见我是女子好欺不成?” “哼!若非是姑娘,少东家如何会陷入陵湖村这等险地?”这掌柜冷哼一声,语气中怨气颇深。 “掌柜有话不妨明言。” 林溪雪没兴趣承受这种无厘头的怪罪,索性让着掌柜说清楚。 “好!”这掌柜听闻此言愤怒更盛,鼻息将胡子吹得乱飞,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响。 “我不知姑娘你是如何蛊惑少东家的,少东家素来放浪形骸,但接了你这单子之后就跟中了邪一样,非要亲自去陵湖村督建。” 林溪雪心中大感无语,这纨绔单方面对我有意思,想要尽力完成我的嘱托,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事先也不知道他要去啊? 再说他去督建,怎么又身陷险境了? “他自愿前往,与我何干,我又没指派他去,况且怎么陵湖村怎么就成了险境了?” “前不久,少东家引燃了救命用的信号弹,老爷当即派了家中门客武人前去营救,但这些门客全都没能回来。” “没多久,信梁城便宣布戒严,严禁任何闲杂人等出入,老爷重金召集了一批勇夫,但却无法出城。” “老爷她本就因为许家二小姐出走,婚约作废一事上火,现在少东家更是音讯全无,生死不明,一切都是因为姑娘你指派的单子!” 掌柜指着林溪雪,眼睛瞪得溜圆,说得唾沫横飞。 “你知道吗?”林溪雪一步迈出,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掌柜身后,横刀已然架上了他的脖子,“我很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 “更不喜欢遭受这种无端的问责。”她俯身贴近掌柜的耳边,看似温柔的声音中却是透着凌冽杀意。 “单子是你们接的,人手是你们指派的,价格是你们开的,现在要把突发情况怪罪在我身上。” “我一般将这种行为称之为,迁怒。” 掌柜被林溪雪的语气吓得瘫软,一时间甚至想不出求饶的话来。 下一刻,横刀出鞘,寒芒乍现,但挥刀的手却骤然停在了半空中。 林溪雪挽刀反握,拿着刀鞘的手扶在额前,挣扎着推门便跑,眨眼间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她不知跑出多远,从一户人家门前捧起一大汪清水,泼在脸上。 她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晶莹的水珠顺着白皙的颈子滑落,濡湿了领口,宛如月光下孑然独立的玉偶。 也不知在原地呆站了多久,她终于再次冷静下来了。 这掌柜不分青红皂白的迁怒行为自然是可恶至极。 但,罪不至死。 反倒是这武增庙的事情让林溪雪颇为头疼,本以为此事不会再有什么变故,没想到又横生枝节。 不过,有件事情让林溪雪有些想不明白。 上次自己在信梁城中惹出乱子,那三元观的道士瞬间便赶到。 现在信梁城和距离不远的陵湖村仿佛都有什么颇为不妙的事情发生,为何这群道士的身影不见了? 既然是云州敕封国教神霄一脉的道观,平时受百姓香火供奉,此刻不是应该出面解决问题吗? 城隍庙的庙祝也许会知道些什么,只是自己现在不好去找他。 这陵湖村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会让那纨绔顾宇发信号弹求救的? 她对这纨绔的死活全然不在乎,但她承诺本主老爷,要重新为他修缮庙宇,眼下修缮中途出了变故,她不能不管不顾。 此事,还是得她亲自前去探查一番才好。 她来到城墙边上,提起裙摆,一跃而起,接连踏墙借力,找准城头弓兵眨眼时的视觉死角,一个闪身便越过城头,稳稳的落在城外。 自她得了五煞阴雷图后,肉身强度早已今非昔比,原先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已是毫不费力。 她找准了陵湖村的方向,足尖轻点,整个人便跃出数十丈,与其说在地上飞奔,更像是贴在地上疾飞。 没过多久,她视野中便出现了那片熟悉的竹海,但在这竹海之外,她却见到了一圈熟悉的橙黄色的粉末。 她停下脚步,俯下身子,将这粉末向鼻子附近扇了扇,果然有一股臭鸡蛋的气味,正是雄黄粉无疑。 这雄黄粉内侧还有一大批密密麻麻的蜷缩在一起的虫子尸体。 林溪雪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信梁城戒严和行尸有关,没想到源头居然在这陵湖村? 她皱了皱眉,跨过雄黄粉,继续向竹林深处前行。 这竹林看似弯弯绕绕,难以跑得快,但这富有弹性的竹子反倒成了她借力弹射的落脚点,她前进的速度不降反升。 但她跑着跑着,突然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甲壳碰撞声。 她莫名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一道黄黑相间的长条形事物向她的耳边疾射。 但她此刻出手何其迅猛,这等事物哪里能暗算的了她。 她一踏脚下毛竹,借力反向飞出,左手从虚空取出分光断夜,右手顺势拔刀,借着惯性翻转,凌空斩出一道满月般的刀光。 这黄黑相间的事物发出“吱咯”一声惨叫,便被斩作两截,摔在地上。 断成两截的的身体不停卷曲又舒张,好像被捞上岸的鱼一般,不断拍打着地面,切面渗出黄褐色的粘液。 林溪雪看清这落在地上的事物,瞳孔猛地一缩......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虫患 尸傀虫! 林溪雪大惊,方才被自己斩成两截的黄黑相间的长条形生物,竟然是尸傀虫! 而且是成年体的尸傀虫! 难怪这虫子此前直奔她耳朵飞袭而来,恐怕是想从她的耳朵直接钻入体内吧。 她不由得想起,岩洞中宏衍子带她去看过的饲养着数不清的尸傀虫的污水池。 按照白晴的说法,当日那宏衍子要和她同归于尽,所以将整个岩洞的天地都翻转了过来,致使岩洞垮塌。 难不成是当日岩洞坍塌之时,这污水池中还有一部分尸傀虫并未死透。这部分残存的尸傀虫,在此期间寻到了出路,跑出的岩洞,来到了这陵湖村? 如果是这样,那便说得通了,宏衍子死后,这些虫子无人饲喂,只得自谋生路,外出觅食。 难怪那顾家的老爷派出的门客武人踏入竹林之后便再无音讯,只怕不是被这虫子寄生,便是成为了这虫子的口粮。 一回想起那污水池中密密麻麻的尸傀虫,嘎巴嘎巴地啃噬着罗四的尸身,林溪雪便觉得背后发毛。 这样看来,陵湖村的村民和前来修缮武增庙的一众劳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竹林外的雄黄粉显然是为了阻止尸傀虫进一步流窜至陵湖村外。 至于所有进城之人都要用雄黄粉包杀虫,显然是为了防止有尸傀虫寄生在人体内,趁机混入城内。 不过,从那梓人馆掌柜的说法来看,他显然并不清楚这陵湖村发生了什么。 那么云州府又是如何知道这尸傀虫会寄生在人体内的,又是如何想出用雄黄粉包给进城之人杀虫这种办法的? 是三元观的牛鼻子告诉云州府的? 还是说,其实提供信息的是城隍庙的庙祝? 按照白晴对于岩洞内情况的复盘,宏衍子可是有幽兵符的,所以宏衍子很可能跟城隍庙有所往来。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城隍庙的庙祝对于这尸傀虫有所了解,或许也就并不奇怪了。 可若情况真是如此,到时候请庙祝为许芷逸引魂之时,就需要更加小心谨慎。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想罢了,她还需要更多的信息印证猜想,抑或是推翻猜想。 她还是得继续探探这陵湖村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劈开竹子,横刀在空中舞得如轻剑般灵动,三两下便雕出一只小巧的竹哨,含在口中。 这哨子正是此前宏衍子赠与过她的控虫哨,虽然这哨子之前已然因为那青色的六丁神火被焚毁,但好在她记忆力极强,此刻单凭记忆便将这哨子复刻了出来。 她口含控虫哨,继续踏着竹子在竹林中飞荡,不过盏茶的功夫,便赶到了陵湖村中。 然而村中和她想象中的场景并不太一样。 房屋结构大都完好,渔网还晾在房屋前的木架之上,屋内陈设也都没什么变化,便连有些细软都未来得及收拾好一并带走。 看这架势,村民不像是被尸傀虫吃了,反倒像是全村都急匆匆的外出逃难了一般。 她走到湖边,一眼望去,原本清澈的水体此刻似乎浑浊了许多,似乎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水草的腥味,但依稀还可以见到有鱼儿在水中肆游。 其中一只体型颇大的鱼儿见林溪雪站在岸边,不但不怕人,反倒是主动游曳至岸边,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在向她讨吃食。 林溪雪俯下身子,正要仔细打量这鱼儿,但这鱼儿竟是突然跃出水面,肚皮一翻,一只黄黑相间,长脚多足的尸傀虫便从鱼腹中窜出,径直飞向林溪雪的脸。 她并未慌张,只是退后一步,口中轻吹竹哨,这尸傀虫立刻缩成了一个球,摔落在地上。 就好似前世见过的穿山甲一般,将较为脆弱的腹部缩在内部,外部则是坚硬的甲壳,只怕寻常刀枪对着甲壳毫无作用。 林溪雪这一吹哨子,一众沉在湖底的死鱼尽数抽动了几下身体,向岸边聚拢过来。 其中甚至有鱼被尸傀虫吃掉了半个身体,伤口处的鱼肉已然腐烂胀大,剩了半个骨架还在水中中摆动,十分诡异。 这些死鱼也都纷纷跃出水面,一只只尸傀虫有的从鱼嘴中探出,宛如鱼舌;有些从鱼腹钻出;有些干脆破开鱼头,带出腥臭的鱼脑。 但这些虫子无一例外,尽数蜷缩成一团,劈里啪啦地落在林溪雪脚边。 林溪雪捂着心口,强行将这恶心感压下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令人作呕的虫子。 虽然她可以直接将这些虫子尽数斩杀,但如果能留下几只,说不定日后能有什么妙用呢? 这些虫子虽然恶心无比,但自己却可以直接用控虫哨完全操纵,整体上风险还算可控。 思量再三,她还是从村中找了个大瓮,盛了些腥臭湖水,准备将这些虫子先饲养起来。 反正用不上的时候,就扔进虚空之中,眼不见心不烦,若日后真有什么地方用得上,再取出来便是。 她袖袍一挥,便要将这些虫子驱赶进瓮中,但其中一只体型较大的虫子却突然发出了“吱吱”的叫声,而林溪雪居然还听懂了。 “少主......虫母,饿......吾觅食......奉养。” 这虫子的灵智显然并不怎么高,说话断断续续的,但林溪雪大致也能听明白它想表达什么。 大概是这些虫子中有一个像蚁后一样的存在被称为虫母,虫母现在很饿,所以这些虫子外出觅食,要带回去供养虫母。 和自己此前的猜测大差不差,唯一的区别就是这虫子提到了虫母,这是她此前并未见过,也并不了解的存在。 她从虚空中取出宏衍子交给自己的《痋术百解》,这书不知是用什么生物的皮缝制而成的,在那六丁神火的灼烧下,竟是只是发焦发黄,并未损毁。 此前她一直觉得此物不详,不愿翻看,但此刻这虫子提及了虫母这个概念,她却不得不翻书确认清楚。 她快速翻看,很快便找到了【尸傀虫母】一条的详解。 【巫疆有山曰无肠,有虫母,人面虫身,背赤黄,腹便便而生多足,其貌多妖冶,盖勾男子采阳后而食之】 【采阳后三月,可泄尸傀痋引万余枚,痋引入水米,人饮食而中术】 林溪雪深吸了几口气,忍住爆粗的冲动和强烈的反胃感,这也太恶心了...... 只不过这虫母一旦找到男子采阳,就会不断地产出新虫卵,那这些恶心的虫子岂不是永远盘踞在陵湖村无法根除了?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又多了一个等着收拾的烂摊子。 但她又看了看脚下说话的虫子,吹响哨子,问了它另一个问题。 “你刚刚,为什么要叫我少主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绣线 林溪雪神情颇有些凝重地盯着脚下的尸傀虫,等待它的回答。 这虫子将头从甲壳之中抽出,探出两根黄黑相间的触须,点了点地,“嘶嘶”地叫着,似乎有些疑惑。 “气味......少主......一样?” 原来这些虫子是通过触角感知气味从而辨认人的吗? 这群虫子是宏衍子饲养的,那么他们口中的少主显然就是通颖子了。这虫子是嗅出我和通颖子身上的味道一样,所以将我误认为是她了? 只是气味为什么会一样呢,是和宏衍子那古怪的仪式有关系吗? 不过既然我身上的气味和通颖子一样,为何刚刚还会有尸傀虫袭击我? 她稍作思量便明白了这个问题,大概之前那两只虫子乃是虫母新产出来的,所以并不认识通颖子的气味,所以发起了攻击。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她又吹哨发问道:“虫母此刻在哪里?” “碣石洞......化龙池底......” 林溪雪大概猜到,这碣石洞应该便是之前的岩洞,化龙池就是饲养这些虫子的那个恶臭水潭。 只不过,这个臭水潭的名字让她很是在意,为何要叫化龙潭呢? 算了,这些问题以后再说,眼下还有其他事情要解决。 林溪雪望了望这只会说话的尸傀虫,心想还好没草率的直接斩了,否则只怕会错过这些信息。 她抽出横刀,在这只虫子背后刻了个“甲”字,算是做了个记号,而后才将这一堆虫子扔进瓮里,又放进去了几条死鱼。 虽然看这些虫子的表现,应该并不是太喜欢吃鱼的样子,但眼下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东西去饲喂。 虫母这件事情需要解决,但那碣石洞之中邪气太重,没有固神丹还是不要轻易前去的好。 还是先去武增庙看看吧,这陵湖村的村民仿佛提前逃难去了,也许是受到了绣花娘娘的启示也说不定。 她沿山路继续前进,很快便来到了武增庙外,见到此刻庙宇的情形,她一时间愣住了。 此时这庙宇中的情形和她的想象实在是相去甚远。 她本以为这尸傀虫肆虐,这武增庙的施工现场肯定是一片狼藉,至少也该彻底停工才对。 结果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武增庙居然已经快修缮完毕了,建制规模相较于之前翻了数倍。 做工用料全都十分考究,若非这云州皇室对属地内的庙宇形制做了要求,不得逾矩,只怕这规模还能再大些。 陵湖村中的村民,此刻尽数聚集在武增庙的院内,院落的一角堆满了未剥壳的竹笋,一旁还生着炭火。 其间有黄发垂髫的孩童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抱怨道:“娘,我不想再吃烤竹笋了,我想吃鱼!” “玥儿乖啊,现在外面危险,只有在这庙内,绣花娘娘才能护着咱们,乖啊!” 此前的纨绔顾宇,此刻正绑着襻膊,将扇子插在脖子后,井井有序地指挥着劳工继续做庙宇修缮的收尾工作,不时还要上前帮工搭手。 便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隆隆”的如同擂鼓般的脚步声,数十只尸傀迈着手足并用,径直向武增庙奔袭而来。 但这数十只尸傀和此前林溪雪自己转化的那只并不太一样,身上密密麻麻的翻涌着些黑色的小点。 林溪雪定睛细看,才发现这些尸傀身上翻涌着的小点竟然是刚刚孵化出的小虫子。 这画面宛如蜘蛛和蝎子抱崽,林溪雪实在是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这画面实在是太挑战她的生理极限了。 这数十只尸傀不约而同地从身上抓起一把刚孵化的幼虫,整条手臂宛如投石车一般将这虫子扔向武增庙内,化作漫天黑色的雨点洒落。 一众村民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对着堂内的绣花娘娘造像跪拜,武增庙墙随即升起一道光幕,幼虫打在光幕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喳喳”声。 林溪雪连忙吹响控虫哨,一声高亢的哨声扫清四野,十几只尸傀“呜呜”叫了几声,应声倒地,不再动弹。 紧接着,这些黑色幼虫瞬间“噼里啪啦”的自爆开来,爆炸声的密集程度堪称过年放鞭炮。 幼虫爆裂在地上留下的粘液除了腥臭无比之外,更有有强烈的腐蚀性,周遭的竹林和土地都烧出一阵白烟。 林溪雪紧紧捂住口鼻,生怕一个忍不住又吐出来。这尸傀虫战斗力未必有多强,但绝对算是自带精神攻击,属于是恶心死人不偿命的类型。 不过眼下这武增庙的危机已解,她便不打算再次进入庙内了。 毕竟上次进入其中引得天尊降临的事情,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她打算再探查一番,看看周围是否还有残存的尸傀虫,将这些虫子清剿完毕之后,便准备返回信梁城了。 然而她正打算离开,武增庙的门却猛地自行打开了。 左右的竹林簌簌聚拢,将她四周通路彻底堵死,只留下一条通向庙内的小道。 她皱了皱眉头,对此颇为不解,难不成这是绣花娘娘在邀请自己进去? 她实在是不想进去,她和一众村民误会颇多,又实在是不想见到那纨绔顾宇,更怕进去之后天尊再次降临。 但她犹豫之际,竹林却像中心围得更紧了,仿佛是在催促她赶快进去一样。 等等......这有没有可能是幻觉? 上次天尊就是用幻听误导自己进入武增庙的,这次用幻觉再误导自己一次,也不奇怪。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不进反退,抽出横刀便斩开周遭的竹林,便要离开。 然而庙内的绣花娘娘却似有些不耐烦了,手中绣线化作灵蛇在空间中游走,牵住她的手腕,飞也似的拉入了殿内,接着大殿门便紧紧地关了起来。 林溪雪望向身后紧闭的殿门,一时间也不知这绣花娘娘是何意。 她看到绣花娘娘的造像仍然没有五官,心想这该不会是要向自己问罪吧。 一人一像就这么对视良久,谁也不说话,林溪雪心中有些忐忑。 但片刻后,却听得虚空中传来一声妇人的冷哼,造像手中的针线便飘落下来。林溪雪见状连忙上前将这针线捧在手中。 她有些不解,这绣花娘娘把针线给自己是做什么? 正当她疑惑之际,混沌虚空再次演化,青色玉瓶还未完全显化,便火急火燎地将她手中的针线摄入其中......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牵机 林溪雪察觉到了这次青白色玉瓶的异样。 和往常不同,这次的玉瓶竟似透着些焦急和贪婪,还未等完全显化,便爆出强大的吸力,要将她手中的针线夺走。 她早先便已察觉这玉瓶有诸多诡异之处,此刻面对这玉瓶近乎于强抢的举动,自然不可能毫无动作。 她连忙捏住针头,将丝线紧紧的缠绕在指间,抵住这玉瓶的吸力。在她弄清这针线是有何神妙之前,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这玉瓶吞了去。 这玉瓶似乎也并未料想到林溪雪会抵抗,表面镌刻的纹路接连变换,一道道弧线交织离散,似在阐述某种天地至理。 整片虚空都随着这纹理的变换震动,下一刻,这针线便从她手中凭空消失,出现在了数十尺外,就好像这针线背某种力量强行挪移了出去。 不,不只是被挪移出去那么简单,这是一种异常古怪,完全违背感官的体验。 她仍然能感觉到针线就在她的指间缠绕着,有很明显的丝线和手指接触的紧绷感,这些甚至会随着她的手指一起运动。 但在视野中,这丝线并未缠绕在她的手指上,而是漂浮着十余尺外的虚空中。 接着,玉瓶爆发出了更为猛烈的吸力,林溪雪的手指也感受到一股极强的紧缚感,巨大的压力将她的手指勒得生疼,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手指要被勒断的感觉。 但手指明明被勒得剧痛,可手指上却一丝一毫痕迹都没有。 玉瓶表面散发出烁烁青光,猛地一拽,这针线便被彻底吞了进去。 恍惚间,林溪雪觉得自己的手指仿佛被这巨大的压强切了下来,一股钻心的剧痛袭来。 但再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明明就完好无损,甚至连勒痕也不曾有过。 林溪雪一时间又惊又气,连忙上前握住这玉瓶,试图倒出针线,但这玉瓶却像是和空间固定在一起,纹丝不动。 就好似钉在虚空中的锚点一般。 虽然此前她早就觉得这玉瓶有颇多诡异之处,但她却是未曾想到,这玉瓶今日敢明目张胆地抢她的东西了? 若是再不想些对策,往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可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制这玉瓶。 这玉瓶出现得毫无规律,抢东西的手法也神鬼莫测,和天尊那怪物一样的棘手。 不过说起天尊,她忽然又想起了天尊操纵这玉瓶的手诀。 她的心思有些动摇起来,要不要尝试用这手诀掌控着玉瓶呢? 然而她这念头刚起,这玉瓶便像是能读到她想法一般,未等她下定决心,便匆忙给出了回应。 玉瓶嗡鸣震颤,滚滚青气自瓶口喷薄倒卷,化作朗朗天穹。 天穹下,青气时而跃动,时而蠕行,似泼墨,似工笔,将山河日月勾勒成型,最终化作一张立体的山河投影。 林溪雪漫步在这山河投影之中,其中的种种细节一览无余。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看两眼,这次玉瓶竟然破天荒的又吐出来一件东西。瓶口依次飞出穿好针的九彩丝线,螺旋状地环绕在林溪雪的身边。 她一时间并不理解这丝线到底是什么一丝,只得继续查看这山河投影。 极北之处是皑皑冰原,风雪连绵,苦寒所过,尽是不食之地。 南方有大川,似天河横亘,隔绝人迹,越过大川乃是连绵山脉,山间满是瘴气毒沼,蛊虫毒物簌簌游于其间,不可知其数。 东方有大泽,无边无垠,海中多仙山,其中更有一座仙山海岛以金银铸造,日升月落,昼夜轮转,这金银铸造的仙山却始终熠熠生辉。 大泽至东,不知有何物吞云吐雾,难辨深浅。 西方则是一片毫无生机的沙漠,沉寂如死水。 大陆中央,依稀可见边关烽火,千里赤地,却也可见宫阙万顷,钟鼓馔玉。 林溪雪看着这山河投影,一时间看得入神,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九色丝线将这千里江山尽数绣了出来。 九彩丝线就在她的手中,绣出的千里江山图就在面前,可她却完全没有自己动手刺绣的实感。 她看完了投影,这刺绣便自行完成了。 一阵微风吹过,山河投影和绣出来的山河图全都化作青气飘散,只有三缕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红色绣线落在了她的手心。 青金色的符文再度出现。 【牵机丝,九州四海,碧落黄泉,一线牵机】 这符文没留存多久,便随着玉瓶逐渐隐没而去,她再次回到了绣花娘娘面前。 林溪雪捧着手中的牵机丝,满脑袋问号,怎么这次连个评级都没有? 之前不是还会分天地玄黄,一至九品吗? 这次玉瓶的出现和以往的确有相当大的不同之处。 先是出现形式,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就好像是来抢东西的。抢了东西,结果给的奖励连评级都没有。 而且还有一个显著的不同,以往自己获得的奖励,无论是狂剑剑谱、阿鼻祭剑术还是五煞阴雷图,都不能算是实体。 即便月华露勉强能算是实体,但也是自己在虚空中吸收完才出来的。 但这次的牵机丝,是直接以实体形式带出来的。 而且,除了没评级之外,对于功能的描述也有些语焉不详。 她大概可以理解,九州四海,碧落黄泉可以理解为是距离远,一线牵机这句话就很模糊了。 直觉上来看,也许作用类似于千里传音? 虽然这样猜测了,但她也不敢随便乱测试,毕竟这玩意只有三根,她又不清楚这玩意有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若是没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怎么用,随随便便就浪费了一根,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她还是决定先将这牵机丝收好。 但她又抬起头,看了看眼前没有五官的绣花娘娘造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家刚刚给自己的针线,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抢了。 她俯身作揖道:“绣花娘娘,您刚刚给我的针线......” 她还没说完,绣花娘娘的造像便转身背对着她,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虽然绣花娘娘没说话,但林溪雪哪能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若非造像不能说话,只怕绣花娘娘当即就要说出“滚蛋”两个字。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厚着脸皮问了一句:“娘娘可否解惑,今次我为何可以入庙?”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良久的沉默。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准备离去,但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颇为稚嫩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丹成 林溪雪明白,绣花娘娘刚刚把手中针线送给自己,眨个眼的功夫就没了,脾气再好的人只怕也忍不了。 人家不理自己也是完全合理的,换了自己只怕也一样会生气。 偏偏这原因还根本解释不清楚。 她有些无奈地准备离去,但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颇为稚嫩的声音。 “秃头财迷,大胡子秃头财迷和多头怪人打起来了!” 她连忙回头,见到此前绣花娘娘怀中抱着的孩童正趴在绣花娘娘的肩头,正对自己做着鬼脸。 但这孩童刚说了一句,便被绣花娘娘按了回去。 林溪雪再拜一礼,离开了大殿。 才出殿门,院中的一众村民便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哦呦,你们看她怎么这么像之前的那个水猴子的咯!” “张妈,你记错了吧,那水猴子看着才十一二岁,这位姑娘看着怎么也得年满及笄了。” “水猴子这种妖怪,会变化有什么奇怪的咯,你看这皮相骨相,和那个水猴子不要太相似的咯。” “我看不会吧,刚刚绣花娘娘召她入殿,如果真是水猴子,怎么可能被娘娘召见?” “哦呦,我不可能会认错的咯!” 那名叫张妈的颇显富态的中年妇人,挺着肚子堵在林溪雪身前,用鼻孔瞪着她,也不说话。 一旁正在指挥施工的顾宇拔出扇子,俯下身子为这张妈扇了扇风,露出了颇为文雅的笑容:“张妈,您看这是否是有误会,就是这位姑娘请我来修庙的!” “那准是她没错了!她一个外乡人怎么会知道武增庙损毁,还花重金请公子你来修缮?”张妈听了这番圆场的话,气势更汹。 “对啊,姑娘你怎么知道武增庙损毁的?” “诶,你们别说,我这么一看她还真有点像之前的那只水猴子!” “还真是!大伙围住她,这次别让她跑了!” 林溪雪叹了口气,白了这顾宇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声白痴。 自己本来可以打个哈哈圆过去的,现在让他这么一说,反倒坐实了自己的罪名了。 但这些村民自然也不可能拦的住她,她足下轻点,整个人便跃出墙外,接连用竹子蓄力,呼吸间便消失在一众村民眼中。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前脚才落地,顾宇后脚便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 她有些讶异的缩了缩脖子,这白痴纨绔怎么能追上来的,真是看见就倒胃口。 难不成是这顾宇因为修缮武增庙,也因而获得了些绣花娘娘的法力? 这顾宇扶着膝盖,边喘边跑,上来就要拉她的手。 她取出分光断夜,手腕一转,便将他的手格开,寒声道:“你要是还想要你的爪子,最好放尊重些。” “姑娘,我只想说三句话,就说三句,说完我绝对不再纠缠!” “我付钱,你修庙,没空听其他话题,告辞。”林溪雪转身便走,她现在因为一大堆事情焦头烂额,哪有空听这纨绔放屁。 “姑娘,我已经将家中的十三房小妾全部休了,只要姑娘愿意,我这便回城拟婚书,备聘礼,今生今世心许姑娘一人!”顾宇急切道。 “铮——” 横刀出鞘,只消再进一分,顾宇便要人头落地。 “你说,你把家中十三房小妾全部休了?”林溪雪杏眼大睁着,浓烈的杀意几乎要遏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顾宇喘着粗气,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思来想去还是颤巍巍地说道:“没错,我已经将她们全都休了,从今......” “你究竟把女子当成是什么了,玩腻了就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吗?你准备让她们背负被休的恶名,终了此生吗?” 林溪雪打断了他的话,持刀的手因为愤怒而疯狂颤抖。 “我......”顾宇被这问题问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此前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回城后,妥善安置这十三名女子,否则你的人头,绝不可能再安稳地挂在颈子上。”林溪雪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收回横刀,快步离开,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顾宇这张脸了。 在竹林中再巡视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残存的尸傀虫后,她便离开了竹林。 但她却是并没急着回信梁城,反倒是直奔城外的三元观而去。 这样子有两个显而易见的好处。 一是自己现在没有固神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涌现出控制不住的杀意,不住城里,就不会再在城里闹出乱子。 二来,探查三元观一事自己势在必行,这便需要提前踩点,摸清这三元观上下何时开山门,何时闭门清修,人员如何流动。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这三元观便在信梁城外一处不高的山上,林溪雪潜入半山腰,在山道旁的山壁掏了个岩洞,潜伏其中。 她这一观查,便是三四天,观内上至高功出入,下至前来进香的香客的往来,她尽在掌握。 除此之外,她还趁着闲暇时间,了句:“多谢了......” “嗯......”白晴嘴角挂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坏笑。 “哦对了,有个东西你帮我看看。”林溪雪一拍脑门,取出一根牵机丝,“你可知此物有什么用?” 白晴接过丝线,皱了皱眉,端详了半天,反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此物名唤牵机丝,也是我意外得来,有什么不妥吗?” “牵机丝?”白晴揉了揉眉心,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片刻后她才恍然道:“来伸手。” 林溪雪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还是配合地伸出了手。 只见白晴将丝线一端缠在她自己的小指,一端缠在林溪雪的小指上,这丝线随即消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编码 林溪雪见这丝线消失,连忙缩回手,另一只手来回揉搓着丝线消失的地方,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这丝线真就彻底消失了,再无一丝痕迹。 牵机丝本就是红色的,加上白晴这番古怪举动,实在很难不让她联想到起前世有关所谓月老的民间传说。 一想到这里,她便瞪大眼睛同白晴诧然相视,缩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嘶.仔细想想这白晴确实很有问题啊,此前两人被困碣石洞,她就把我误认为是她师兄,还让我抱她。 虽然她非常确定自己的心脏已经不会跳了,但此时此刻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心脏在狂跳的错觉。 不对啊,我在这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女通讯录! 虽然道理是这样,但她一时间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支吾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嗯?”白晴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不是你问我这牵机丝有什么用吗,所以我就演示一下怎么用。” 说着,白晴便勾了勾小小指,林溪雪瞬间便也觉得自己的手指受到了一种牵拉感。 “有什么问题吗,你往后躲什么?”白晴演示完,还不忘追问一句。 “啊哈哈”林溪雪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低下头,疯狂的薅起了头发,“原来是这样啊!” 白晴挑了挑眉,带着些玩味的表情调侃道:“你不会是把这牵机丝误会成了月老的红绳了吧?” 林溪雪侧过头,连连摆手否认道:“呵呵,怎么可能呢,没有的事!” 但这话刚一出口,她便察觉到到了异常,白晴为什么会知道月老的红绳,难道这个世界也有月老? 可是,前身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条民俗传说,为什么白晴知道,但是前身不知道? 一说起这个,她也连带想起了之前薛锡供奉那“老君爷”造像的时候,她就曾怀疑过这老君爷是否指的是太上老君。 从后续从天尊提及的“八卦炉”和“六丁神火”来看,基本可以确定,这老君爷说的就是太上老君无疑。 既然这方世界有老君爷,也有月老,那是否还有其他神祇? 为了不留痕迹地套出信息,她又加了一句:“我连月老是什么都没听过!” “唔”白晴摸了摸下巴,“你说得也是,你出身云州,这些传说不了解倒也正常。” “你是说南苍界各州的民俗传说还不一样?”林溪雪抓着线索继续追问。 “这是自然,云州是儒门的本家‘立心学社’便在云州皇城,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自然便传的少。” “越州挨着云州,多少也受到儒门的影响,所以能说,但是说得不多。” “西荒沙漠旁的独阳州离云州最远,儒门实在是管不到了,所以.算了,不提也罢。” 提及这独阳州,白晴的神色忽然有些黯然,她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 白晴虽然没说,但林溪雪却也能猜到,大约这独阳州不是和她的出身有关,便是和她师兄有关。 白晴侧过身子抽噎了两下,用手背蹭了蹭鼻子,偷瞄了林溪雪一眼,带着哭腔的声音欲盖弥彰道:“鼻子痒了。” 林溪雪也不揭穿她,只是默默上前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你的手好凉”白晴嫌弃道。 “不要算了.” 林溪雪说着便要将手抽出来,但白晴却突然将她的手纂得更紧了。 今夜的月色是很好的。 “你知道吗,传说中月老的红绳是绑在脚上的,不是手上。”白晴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林溪雪不解。 “没什么!”白晴忽然破涕为笑,但紧接着却又显得有些气愤,做出了一个极为怪异的表情。 但很快,两人紧握着的双手,被屋外前来送糖水的丫鬟的敲门声给敲散了。 两人连忙松开手,背身而立。 这丫鬟将糖水放下,欠身行了个万福之礼,随即离开,但两人仍是长久的沉默着伫立。 白晴双手环抱胸前,顺着侍女离去的方向白了一眼,而后微微转了转头,用余光偷瞄林溪雪,扁了扁嘴道:“怎么不说话?” “因为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在思考,既然儒门在云州势力最盛,最忌讳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在独阳州势力最弱,为何宏衍子要选择在云州作案,而非无人监管的独阳州。” “这”白晴闻言一怔,她此前还真没有从这个角度剖析过这个问题。 “我还在思考,宏衍子点化肉黄金是基于土气生金,而华盛真人引发的金之大道共鸣,也是将所有的死物全部转化为了金银。” “还有那天,我不小心拿出的那只可以吸纳金银的古怪木鱼,所有的事情都和金银产生了联系。” “我在思考,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白晴听到林溪雪这番话,忽然觉得背后发凉,不自觉地就将后背紧贴在林溪雪的后背上。 她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我还缺很多关键信息,但直觉告诉我,这一切的一切,绝对不可能是巧合。”林溪雪答道。 白晴深吸一口气,道:“那聚宝禅院,便是在独阳州。” 林溪雪点了点头,和她的猜测基本一致。 她将手举至眼前,望了望小拇指,问道:“这牵机丝的传递可有距离限制?” “不清楚,我也是很早之前从一本古籍上看过的,据说哪怕两个人相隔两界,也可互相凭此感应。” “但此物其实颇为鸡肋,只能凭此感应对方生死,传递些手指间的牵拉感,却全然无法传递任何信息,所以早就在修仙界绝迹了,也不知你是从那里找来的。” 林溪雪轻笑一声,道:“谁说此物无法传递信息的?” “确实是无法传递信息,我刚刚已经用灵力和神识都试过了,没有任何反应。”白晴反驳道。 “传递信息,有时候不一定非要依靠灵力。”林溪雪微微仰头,嘴角勾起颇为得意的笑容。 能传递手指间的牵拉感,还没有距离限制,这在这个千里传音很困难的世界,简直就是外挂级的功能。 只不过显然,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掌握这项功能的正确用法。 但对于拥有前世编码学加持的林溪雪而言,能传递能量,就能传递信息! “少女,你听说过二进制的编码与解码吗” 感谢各位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呀,今日上架五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传音 听到“二进制的编码与解码”,白晴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少女”这一称呼却仿佛激怒了她。 她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争辩道:“我都说了我有名字!” “好好好,阿晴,满意了吧!”林溪雪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这白晴的关注点怎么老是这么奇怪。 “嗯所这二什么编马的是何物?” “唔”,林溪雪一手握拳,轻轻抵在鼻子下,思考要如何同白晴解释这个问题。 她先是小幅度地动了动小指,又猛地动了动小指,然后问道:“你能感受出这两次活动手指之间的差异吗?” 白晴眨了眨眼,似乎并不明白她的用意,困惑道:“不就是一次轻且短促,一次长且沉重吗,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错!如果我们没有事先约定过什么的话,这只是两次很普通的感觉而已。” “可如果我们事先约定好,短促的活动手指代表‘是’,而长且沉重的活动手指代表‘否’,我们不就可以完成一次信息传递了吗?” “对啊!”白晴先是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有些失落起来,“但是这样传递的信息太有限了,并不实用。” “没错,现在我们只能传递‘是’和‘否’两种状态,可如果我们把字节延长呢?” “自劫?这又是什么东西?” “字节.我这么说你就明白了,比如我们之前用短表示是,用长表示否,都是用一次手指活动表达一个意思。” “但是如果我们用两次手指活动表达一个意思,比如短短表示‘是’,长长表示‘否’,长短表示‘你’,短长表示‘我’,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表达四种意思了?” 白晴先是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即大惊道:“那如果我们继续加长‘自劫’,岂不是就能表达更多的意思了?” “然也然也,如果我们把字节位数延长到八位,我们就可以表达二百五十六种意思,到了十位便可表达千余种不同的意思。” 林溪雪点了点头,对白晴的理解能力很是满意。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事先约定好这‘自劫’表示的意思,我们可以凭借这牵机丝无视距离传音了!” 白晴惊喜交加,上前握住她的手,兴奋道:“小雪你简直就是天才!” “咳咳,还好啦.” 林溪雪有些难为情地错开白晴的眼神,心想这可不是她的智慧,前世的知识拿到这个世界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哦对了,这牵机丝只有一根吗?”白晴忽然又没来由地问了个这么个问题。 “还有两根,”林溪雪取出余下的两根牵机丝,“怎么了?” 白晴一把夺过牵机丝,道:“此物要不还是先由我保管吧!” “啊这.”林溪雪一时间并未料到白晴会做出这种行为,不禁哑然。 白晴皱了皱鼻子,不满道:“怎么?莫非这牵机丝你还另有他用?还要和其他人传音?” “嘶这不是还有芷逸么,总不能光我们俩传音吧。” “哦?我看你叫芷逸的名字倒是亲昵,叫我名字就跟要你命一样。”白晴欺身上前,不满之意更浓。 还未等林溪雪回应,白晴便轻哼一声,自顾自地将一条牵机丝系在了自己和许芷逸的指间。 “好了,这样以后你想和芷逸传音我就可以帮你转达了,也可以省下一条牵机丝。”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很容易发生中间人攻击,还容易出现单点故障!”林溪雪连连摆手否定。 “这又是什么意思?” “所谓中间人攻击,就是.比如你不小心被敌人抓住了,那么我和许芷逸之间的信息交换全靠你转达,敌人就可以直接掌握我们的所有传音内容吗?” “还有单点故障,比如你万一身陷险境,我和芷逸要商讨营救你的方案,但你又无法代为转达,信息通路就断了,这就发生了单点故障。” “所以!最保险的方案无疑是我们三个人两两之间都用牵机丝勾连,实现点对点传输!”林溪雪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唔还算有点道理,伸手!”白晴有些不情愿地将最后一根牵机丝缠在了林溪雪和许芷逸的手上。 然而光有牵机丝还不够,还需要密码本,但眼下时间仓促,林溪雪只得临时写出八位字节的简略编码。 虽然只能表达二百五十六个字,但简单传递情报却也是绰绰有余。 林溪雪将这密码本交给白晴,嘱咐她记下之后最好能够焚毁,否则若是密码本落入敌人手中,便也能籍此解读她们之间传递的信息了。 将这些事情全都处理完,林溪雪便同白晴说起了眼下最要紧的几件事。 “我在城中等你会和的这几日,已经提起去三元观踩过点了,明日一早我便准备入观查探。” “好,我陪你一起去。”白晴的回应没有任何犹豫。 “不必,还有另外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可能需要你盯着些。”林溪雪摇了摇头,“宏衍子的老巢叫碣石洞,现在宏衍子虽死,但洞内却有一只尸傀虫母盘踞。” “这虫母不断产出新的尸傀虫幼体,前些日子我虽然已经将这些尸傀虫尽数扫除,但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再生祸端,所以可能要你去防着些。” 白晴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叮嘱道:“那你一个人去三元观,务必多加小心。” 林溪雪取出三情面具,道:“放心,我已然想好了探查的具体计划,此行以暗中探查为主,尽量不惊动这群牛鼻子,不发生冲突。” 说完,她又反过来叮嘱白晴。 “你也是,在陵湖村附近守着就行,莫要深入,待芷逸苏醒后,我们一同入内解决这虫母之患,我已经得知这虫母的弱点了。” “如有变故,传音联系!” “好,传音联系。” “哦对了,有个问题差点忘问了,为何你们返回信梁城的速度如此之快?”白晴问出了一开始就觉得疑惑的事情。 “此事说来话长.” “你不是明早才要去三元观探查,长夜漫漫,自可促膝长谈。” “和邪气有关,还是不跟你说为妙。” “好吧。”白晴虽然答应下来,但口中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说了什么,接着又道:“万事小心,我还等着你兑现承诺呢。” “好。”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勾了勾手指。 没再闲谈什么,林溪雪便去沐浴更衣,毕竟在山壁上住了五日,身上早已经全是灰了。 她换了衣服,服下固神丹,安定了心神,望着天边熹微的晨光,取出三情面具覆在了脸上. 嘿嘿,两章连发,今晚还有三章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皈依 林溪雪带上三情面具,躯体内传来一阵爆豆般的脆响,浑身的肌肉隆起,肌肉间的血管似青蛇游走,接着她便觉得左眼突一黑,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摸了摸左眼上覆盖的草编的眼罩,看了看脚上的草鞋和指甲中的污泥,大段记忆和情绪再次涌入脑海。 这次变换出的身形居然是个瞎了眼的草寇。 然而这个形象和她的需求并不相符,她当即撕下面具,重新带了上去,然而形象仍然和她需求的不一致。 她一连重复了数次这个过程,终于,在她的骨骼因挤压变形而发出一阵悲鸣之后,整个人身形快速缩小,变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模样。 这少女并没有姓名,出生没多久便被扔在了乞丐堆里,一双吊垂着的眼睛,左脸上天生的红斑连成一片,莫名显出几分狰狞可怖。 丑是丑了点,但这种容易遭人排挤的样貌,但和她此行的需求却极为契合。 她敲了敲白晴的房门,白晴见了她先是有些迷惑,但随着她动了动小拇指,白晴便心领神会。 “好高明的幻形之术,我以神识探过竟然毫无破绽!”白晴不由得感慨道。 林溪雪解释道:“并非是什么幻形之术,而是一件和邪气有关的异宝。” “所以你变化成这样是要?” “当然是要光明正大的走正门进入三元观。” “风险会不会太高了?我看不出破绽不代表这群牛鼻子看不出破绽。” “并不会,这群牛鼻子根本认不出我,至于具体原因,我不能和你细讲。”林溪雪自信道。 自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得了那都功箓之后,无论是大巫祝还是城隍庙的庙祝,都客客气气地称她为上真。 唯独这三元观的牛鼻子,不认她的仙官品阶。 这种反常现象自然引发了她的注意。 于是,几日摸底的过程中,她便尾随其中一位观内高功,一路行至偏僻所在,而后戴上三情面具,刻意与他擦肩而过,但这高功却全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经她了解,明面上这三元观内有童子,道人和高功的等级划分。 皈依为童子,也就是道童。 传度后便算是正式奉道,即为道人。 道人修行精深之后,便得雷祖受箓,可称之为高功。 而高功中的修行翘楚,便会被推举为监院。 所以这高功也可以算是这三元观内的中坚力量了。 既然这高功都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她便更加确信,这三元观的牛鼻子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根本看不到她的黑色羽衣和仙官品阶。 如此一来,那她自然没必要搞什么弯弯绕绕,索性戴上三情面具面具,光明正大地进去便是。 而且她不光要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她还要光明正大的加入三元观,成为三元观的道童。 不过为此嘛,她便需要一个由头。 容貌丑陋,家里人担心她嫁不出去,所以送入道观皈依混口饭吃,多完美的一个理由。 不过现在由头和身份都有了,还缺个便宜娘亲,所以她便来找白晴帮忙了。 林溪雪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白晴很快便从云州府中找了个年龄相符,而且行事颇为机灵的小厮配合她的行动。 这小厮见了白晴和林溪雪,含着腰恭敬道:“小人来福,见过两位小姐。” 林溪雪将他要做的事情解释清楚,再次确认道,可有问题? “小的全都清楚了!” “好,现在就开始入角吧。”林溪雪淡淡道。 来福又拜了几拜,谦卑道:“小的这便冒犯了。” 他请完罪,突然挺直了腰板,扯着她的手腕便出了云州府。 走到人流量大的街道,他的口中便开始嘟囔起“丑东西”,“嫁不出去的赔钱货”之类的词,引得早起上工的行人纷纷侧目。 但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并不罕见,所以大家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做出任何干涉。 来福粗暴地将她推上了一辆装着草料的驴车上,随后牵着驴便向城外三元观赶去。 到了城门,她和来福并未受到什么阻挠便成功出城了。毕竟陵湖村的尸傀虫被她灭了个干净,城中的戒严自然也就解除了。 驴车离开城门挺远,来福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刚才冒犯小姐了,还请小姐恕罪。” 林溪雪摇了摇头,取出一小块碎金子,道:“你做得很好,你这么一闹被城中百姓看到,整件事情便显得有头有尾了,这是赏钱。” “谢小姐赏!”来福恭敬的接过碎金子,而后放在口中咬了两下,看着金块上的牙印,满面春风的揣进了怀里。 到了三元观山脚下,来福粗暴地拉着她上山,她也很配合地哭喊道:“爹我不要去当道士!” “闭嘴,你个赔钱货,老子把你拉扯这么大,愣是一桩媒都说不成!” 林溪雪用脚抵住台阶,佯装剧烈抗争,来福作势便要动手。 “住手!”两人争执的声音终于惊动了三元观的知客道童,“玄门清修之地,岂容尔等聒噪!” 一名十四五岁的道童从山路走下,颇有些稚嫩的嗓音佯装深沉,制止了来福的举动。 来福松开了林溪雪的袖口,对着知客道童作揖道:“小道长。” “你二人因何起了纷争?” “小道长,”来福勾起了道童的肩膀,贴在他耳边道:“这赔钱货是我女儿,实在是嫁不出去了,要么您看能不能让她皈依贵观。” “这不行,太丑了,到时候把香客全吓跑了怎么办?”这道童狐假虎威的拒绝道,其实这事她根本做不了主。 来福也不生气,反倒是从袖中掏出了些散碎银两,悄悄送入这道童的手中。 “小道长,劳您大驾,给通禀一番呢,知客不行,不是还能奉香和侍灯嘛?您给通融通融?” 这道童的手在袖袍中掂了掂,回过头看了林溪雪一眼,低声道:“她本人不愿意,这可不好办啊。” 来福脱下鞋子,甩了甩,又取出一小块入味了的碎银子,道:“劳您多费心了。” “行,我去帮你打点打点!”这道童揣好了碎银子,兴高采烈地上了山。 来福见道童远去,回过头冲林溪雪眨了眨眼睛,她也爽快地又递出了几块碎金子。 片刻后,这道童带着其余的几名道童一起下来,直接就捂住林溪雪的嘴,将她扛上了山,丢进了黑漆麻乌的柴房 第三章送达!第四章再写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儒?道? 几名道童手执木柴,将林溪雪围在柴房中,威胁道:“丑东西,你爹肯花钱让你皈依,没直接把你赶出家门,已经很是仁义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啊!” 她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作恐惧状,其实心里满是计谋得逞的畅快,这群牛鼻子果然看不到她的黑色羽衣和仙官品阶。 “求求你们别打我,我愿意皈依,愿意皈依!” “算你识相,也省得我们动手了,等会在监度真人面前机灵点,懂了吗?” “明白明白,求求你们别打我!”她一副被吓傻了,任人宰割的样子。 几名道童相互对视几眼,又拖着她回到了山门前,对来福道:“已经同她讲过道理了,说通了,随我们一道去见监度师兄吧。” “有劳几位小道长费心了!” “嗨,哪里话,收了你的银子,帮你解难,这也是功德,也是我们修道之人本来就该做的。” 林溪雪将这对话听在耳中,总觉得这诡异的“功德观”仿佛在哪里听过。 哦对了,信梁城中的许老太爷,此前要过寿时也有类似的,十分诡异的功德观。 考虑到这许府是三元观的大金主,八成这许老太爷的功德观就是从三元观这来的。 这道童带着林溪雪和来福到了道观后院,敲了敲门,道:“李师兄,有前来皈依之人!” 一阵有些拖沓的脚步声过后,便听到门闩被卸下的声音,这后院的门便被打开了。 林溪雪见到从中走出有一位身着竹绿色深衣的她一时间拿不准这到底是个道人还是个儒生。 要说是个道人吧,这深衣和四方巾的组合摆明了就是儒生装束。 但要说是个儒生吧,这道童又喊他李师兄。 看来这神霄一脉和儒门当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搞不好这李师兄根本就是儒门中人也说不定。 这李师兄见了她和来福,也没多问,直接将二人迎了进去,在桌上研好墨,铺开黄纸。 “你是她爹?” “是。” “可有名姓?” “我叫来福,这孩子叫燕子。” 一听来福给自己起的这破名字,林溪雪顿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控制不住。 这儒生又望向林溪雪,问道:“可是自愿皈依神霄一脉?” 林溪雪正欲开口,却听到身后的道童猛地咳嗽了两声,她故作畏惧道:“弟子是自愿皈依的。” 这儒生皱起眉头,瞪了那道童一眼,但也没再说什么,一通奋笔疾书后,取出玉印在黄纸上盖了印,而后将这黄纸对折后,交给了林溪雪。 林溪雪仔细辨认着着儒生在黄纸上书写的内容,最终确定这又是一门她不认识的语言,绝非云州官话。 儒生指了指前殿,道:“将这黄纸去殿前的香炉中烧掉,而后去大殿中参拜雷祖法像,便算是皈依了神霄一脉了。” 说完,这儒生便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念着念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来福道:“别忘了纳皈依的香火钱。” “自然,自然!”来福连连点头。 众人离了后院,来到殿前,道童从林溪雪手中夺过黄纸,直接扔进了香炉,而后向来福伸出了手。 来福又掏出了不少散碎银两,放在道童手中。 这道童收了钱,投入一旁的木箱之中,然后冲来福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来福的演技一如既往地好,仿佛摆脱了什么大累赘一般,兴高采烈地哼着小曲便下山了。 紧接着,这道童便带林溪雪进入正殿之中,林溪雪则是趁他不注意,悄悄取出两粒固神丹放入口中。 等会要拜这雷祖法像,定然会出现诸多诡异,自己需要这固神丹压制幻觉。 进了殿内,林溪雪仔细打量着着雷祖的造像。 但看来看去,也觉得这就是一尊十分普通的,身着杏黄色道袍,手持红色桃符的的虬髯道人形象,并无任何诡异之处。 不可能啊?这造像怎么可能这么正常? 难不成要用神识才能看出些端倪? 她也不犹豫,当机立断咬碎口中的两粒固神丹,待清凉药力升起,便放出神识罩向造像。 神识所至之处,这造像的形象骤然改变。 只见这造像身上原本的杏黄色道袍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手捧书卷,略带龅牙,天庭饱满到有些外凸的儒生形象。 这是,雷祖??? 林溪雪的思绪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雷祖不是怪物? 如果这是雷祖,那华盛祖师渡劫时出现的那个椭圆形,身上满是坑坑洼洼孔洞的肉球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不对,为什么这神霄一脉本是玄门,但此刻拜的雕像的真实形象却是一个儒生? 白晴说这神霄一脉是儒门至圣提议成立的,但如果这样来看,这神霄一脉很有可能根本就是儒门的傀儡。 是了,这样就说得通了,如果神霄一脉是儒门立在台面上的傀儡,那么白晴说神霄一脉所修的是浩然正气就说得通了。 不对,不对,不对,一边说通了但另一边却说不通了。 就算神霄一脉是儒门立起来的傀儡,但雷法可是货真价实的玄门秘法。 之前那紫袍道人施展雷法的时候,分明是举桃符,踏禹步,焚香击板,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儒门手段。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雷祖殿内,供奉的却是儒生? 为什么供奉儒生之后,得到的却是玄门雷法? 之前三元观内的血池莲台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段关于血池的记忆是自己的幻觉? 林溪雪只觉得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她根本搞不清楚这神霄一脉供奉的是个什么东西。 更想不明白青屿山上空的那个肉球是什么东西。 但一旁的道童却猛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叱责道:“傻站着干什么,香都帮你点好了,还不赶紧拜雷祖?” 林溪雪有些茫然地接过三柱点燃的高香,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拜了便知,反正自己已经被不知道多少莫名其妙得的东西盯上了,多这一个也不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想知道这雷祖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拜过之后,只怕自会显化。 她将香火高举过头顶,行了三跪九拜之礼,耳边也随之响起了琅琅金玉声. 第四章送达!第五章可能会有点晚,友友们可以等明天起来再看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问 林溪雪睁开眼睛,手中捧着的三柱香已然不知所踪,唯见汹涌长河似从天穹垂落,水龙狂啸掀起万丈惊涛。 水流冲撞在河床之上,迸出滚滚浓雾,几乎要遮蔽视野。 长河两岸,分列编钟,编钟前有青袍儒生击打,钟声清脆如金玉。 伴着这隆隆水声河清脆钟声,一众青袍儒生口中齐声吟唱。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 但悬崖边上,却有一名颇为魁梧的儒生手握竹简,临渊而立,一言不发。 没什么理由,但在场的诸多儒生中,林溪雪就觉得这个人最可疑,于是她走上前去。 从侧面,林溪雪看到了这儒生的两颗龅牙,以及饱满突出的天庭,正是此前那雷祖法像被她堪破后,变化成的儒生形象。 这儒生见到林溪雪,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讶异神色,但他仍然只是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竹简,默然不语。 林溪雪觉得这儒生实在怪异,思量着便准备悄无声息地取出分光断夜,但却意外发现此处无法勾连自己的储物空间,便连法剑也毫无回应。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神霄一脉供奉的所谓雷祖,真身为何是一儒生?”林溪雪开门见山。 “小友,你可曾想过,仙官究竟是什么东西?玄门受箓,佛门受戒又是什么东西?你又是如何获得的法力?” 这儒生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却是接连反问了她三个问题。 林溪雪总觉得这些问题意有所指,但一时间却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居然直接被这三个问题问懵了。 “小友若得空,可来景云城,立心学社,”儒生将手中竹简递给林溪雪,“你我或可手谈一局。” 她接过竹简,刚想说自己不会下围棋,但两岸编钟竟是在同一时间鸣响,钟声和鸣,似有穿金裂玉之威。 她只觉得耳膜一阵刺痛,一眨眼便回到了这“雷祖法像”前,手中的高香已然燃尽,香灰散落在手背和虎口。 “呵个丑东西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你刚入门能拜明白什么东西,还真指望第一次供奉便得雷祖青眼?” 带她入殿的道童在一旁讥笑道。 林溪雪懒得理他,这种连自己供奉的法相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的人,到底是怎么有勇气阴阳她的。 她抖了抖手上的香灰,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沉甸甸的袖口,里面正是方才那儒生递给自己的竹简。 她面色虽然未变,但心中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群玄门弟子供奉的雷祖的真身,其实是个儒生,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这群玄门弟子还真就学会了雷法。 而且这儒生居然还邀请我去云州皇城手谈? 这场景实在是过于魔幻。 更让林溪雪心里没底的是,这儒生知道仙官,知道受箓,还说出了她以往不知道的受戒。 但是,她又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这儒生和天尊绝对不是同一种东西。 既然能邀请自己前去手谈,说明他应该是能够长时间留在这个世界的,并不像天尊需要降临。 她思考之际,一旁的道童又取来一个木匣,摇得唰唰作响,片刻后飞出一个方形木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道童捡起木牌,用袖子擦了擦灰,抛给林溪雪,道:“好了,这皈依的流程就算是走完了,这个木牌上就是你的道号。” 林溪雪翻过木牌,见到其上刻有【通颖】二字,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要说这是巧合,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但她一时间却又无法对此做出合理的解释。 “走了,还要带你领道袍,打扫房间,从明日起早晚都有功课。还有挑水,帮伙也都是我们童子的活。” 林溪雪默然跟在这道童身后,领了道童服装,分好了房间——说是房间其实也就是个大通铺。 道童又同她交待了一番注意事项之后,又告诉她早晚课务必及时赶到讲法堂前,忘了、迟了免不了是要挨戒尺的。 说完,便回到了山门前,当回了自己的知客。 林溪雪看着这道童离去的背影,不知该对此人作何评价。 贪财,嘴臭,但该交的的事情一样不拉的交代清楚了,很难说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她摇了摇头,清空杂念,而后动了动手指向白晴传音。 “潜入,成,小厮,表现佳,赏。” “知晓,你,多留心,防备。我,已至,湖边,安全。” 双方简单交换一番情报后,林溪雪边从袖中取出那竹简,然而翻开一看却发现,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她动用神识扫过,竹简这才浮现出字迹,正是此前在那长河边,众儒生齐声颂唱的内容。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儒生把这个送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看来等此间事了,自己便要动身去景云城一趟了。 她将这竹简收入虚空,换上道童装饰,大摇大摆的走在三元观中。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前来进香的香客也慢慢多了起来,虽然此前信梁城才从戒严状态脱离,但却是丝毫没有阻碍这些香客的热情。 林溪雪看似随意地在观内游荡,其实已然悄悄在心底将观内的人流,守卫分布,建筑地形尽数记了下来。 不过一圈逛下来,她却没有找到之前那处血池莲台的密室。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前山是向香客、居士开放的,密室自然不太可能修建在这里,大概率应该是修在后山。 想明白了这点,她便迈开步子向后山走去,但还没越过山脊,便有一青袍道人叫住了她。 在这三元观内,着青袍的乃是经过传度科仪的,正式奉道的道人,地位还是比童子高不少的。 她上前稽首道:“见过师兄。” “你干什么?不知道后山是门中禁地吗?”这青袍道人厉声斥责。 “师兄,我今日才皈依入道,还不了解规矩,只是想四处转转,熟悉一番观内的环境,没想到后山居然是禁地。” “下不为例啊!记住了,监院已经将后山列为禁地,童子进去了会有重罚!” “多谢师兄提点,我记住了!” “去吧!”青袍道人挥了挥手,将她遣散。 她表面上虽悻悻离开,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这三元观的监院居然会蠢到把后山列为禁地,这简直就像是立了块牌子说后山有问题。 既然白天不让我进,晚上我悄无声息的潜入,谁能发现的了? 反正观内的布防她已然了然于胸,那么事不宜迟,她准备今晚便夜探后山。 但她正往回走,却听到不远处有人高呼:“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 友友们对不起!写着写着睡着了,本来这章该一点半发的,结果拖到现在才发(~ ̄▽ ̄)~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熏香 林溪雪循着声音寻去,却见一青袍道人口中涎水肆流,眼眶深陷,满是惊恐地向周围人叫嚷。 “我们都被骗了,神霄一脉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局,我们供奉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雷祖!” “混账!”一名紫袍高功闻讯赶来控制局面,“你们几个, 助我将他制住,不要让她去前殿惊扰了一众香客!” 这紫袍高管招呼周围的几名道童上前帮忙,林溪雪也赫然在列。 众人拉起绳子,将这青袍道人捆缚在地上,又用布条紧紧地勒住了他的嘴巴,防止他再乱说话。 但这青袍道人却仍不死心,口中还在“咿咿呀呀”的哼唧个不停。 这紫袍高功转了转头, 一一扫过前来帮忙的道童,似乎是想要牢记众人的长相,而后说道:“你们几人先呆在此处,哪里都不要去。” “可是师叔,我还没扫完台阶.”其中一名道童怯生生地开口。 “有人怪罪下来我自会为你担着,总之呆在此处,什么地方都不要去,稍候会有其他师兄前来,赐下奖赏。”紫袍高功再次叮嘱道。 除林溪雪外,一众道童皆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什么。 这高功索性也不再理会众道童,反手将这被捆成粽子的青袍道人拎起来,扛在肩上便向后山走去。 林溪雪见他向后山走去,自然想悄悄跟过去一探究竟,但她才走出两步,便有其他道童拉住了她:“师妹,你要去哪?” “如厕,很快便回来。” “不行, 师叔嘱咐我们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万一等会其他师兄发现我们中少了一个人, 怪罪下来岂不是大家要一同挨罚?” “如厕也不行吗?” “师妹你还是忍忍吧,别让大家同你一起挨罚。” 林溪雪皱了皱眉,望了望那远去的高功,权衡一番后,还是决定不要贸然离开此地。 毕竟还有那么多问题没打探清楚,若是这么轻易的便被人发觉了自己的异常,还是有些得不偿失,她只得先行候在原地。 探查后山,还得另寻机会。 片刻后,果然有另一名高功行至众人身前,问道:“方才便是你们几人协助师兄控制住了那谗妄之人?” 众道童异口同声称是。 这高功捋了捋胡子,掏出一瓶丹药,道:“纳血丹,可增长体内气血,每人一粒。” 一众道童纷纷大喜过望,连连道谢,而后摊开双手,等待赐下丹药。 高功走过众人身前, 依次赐下丹药, 然而当他走进之时,林溪雪却莫名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丝雄黄的臭味。 虽然这高功身上佩戴了香囊,已经在竭力掩盖这一丝若有若无的臭鸡蛋味,但林溪雪还是发现了。 她不动声色地捧过丹药,握在手中。 待丹药发放完毕,这高功便取出一只手炉,一缕青烟升起,传出沁人心脾的芬芳。 “速速服下丹药,此香可助尔等消化药力!” 林溪雪杏眼微微一转,便也学着其他道童一般,将丹药吞了下去。 然而实际上,这丹药刚一入嗓子眼,药力还未化开,便直接被她送入了虚空之中。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真的服下这种来路不明的丹药。 何况,这高功取出香炉,又催着服药,就差把有古怪写在脸上了。 一众道童服下丹药没多久,便开始摇头晃脑,意志稍弱之人,甚至已经说起了梦话。 林溪雪为不暴露,自然也佯装昏沉。 见所有道童都服下丹药,不省人事,这高功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熄灭手炉,收入怀中。 片刻后,这高功“呔”得一声怒叱,众道童纷纷打了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神情无不迷茫万分。 “大清早的,你们聚集在这里干什么呢!都不用做功课,不用挑水,帮伙吗!” 高功扬了扬手中拂尘,义正言辞的职责道。 “师叔,我.我也不知道忽然怎么就到了这里了,我马上回去做功课!”其中一名道童回答道。 “师叔,我也是,我这就回去了!” 一众道童全都挠着头,茫然不解地散去,就好似全都失意断片了一般。 林溪雪的演技早已磨练得炉火纯青,加之又是混在众人之中,因此自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将那高功彻底骗了过去。 况且,这高功肯定也想不到,会有道童把丹药吞下去之后,还能再凭空转移进虚空的吧。 但她很快便回过头,分别望向两个方向。 一边是那青袍道人被带去的后山,另一边则是这赐下丹药的高功离开的方向。 那青袍道人所说的,“神霄供奉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雷祖”,和她的发现互有印证之处,让她不得不在意。 另一边,这赐下的丹药说是纳血丹,其实是消除记忆的丹药;加之这高功身上若隐若现的雄黄气味,也颇为可疑。 该先去哪一边呢? 稍作思量,她还是悄悄跟在了这身上有雄黄气味的高功身后。 行出没多远,她跟着这高功来到一处寻常的院落外。 这高功将手伸入院内的石灯拨弄了几下,院落一角的地砖便自行打开,露出一条黑漆漆的向下延伸的通路,从这通路之中反出强烈的雄黄臭味。 这高功也不嫌这味道刺鼻,径直走入密道之中,身形很快就隐没在黑暗之中,这地砖也很快就自行关上。 林溪雪用神识探查了一番,发现者石灯中果然有一个极深的凹槽,显然便是开启这密道的机关。 但她并未鲁莽行动,此刻开启机关势必被人发现,眼下知道此处有密室便可,至于具体要进一步探明密道中都有些什么,还需要重新制定计划。 探明了密道所在,她便又向后山潜去。 有了神识加持,加之她已然清楚后山布防,自然轻而易举地越过了看守的道人。 在后山摸索了没多久,她便看到一处有些深陷的脚印。看到这脚印的瞬间,她的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微笑。 这么深的一个脚印陷在这里,要么是这脚印的主人很重,要么就是这脚印的主人背着或者扛了极重的东西。 而那高功,恰恰是扛着青袍道人来到的后山。 所以这脚印,九成以上的概率,就是她所要寻找的线索。 一路沿着这脚印寻踪,她来到了一处有些眼熟的洞府外. 今日第一更送达!等会还会有两章,但可能会在十二点之后啦,各位友友可以明天起来再看(w)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雷坛兵马 见到这在山石中开辟出的洞府,林溪雪很快便想起来,从这洞口进去,便是那血池莲台的所在。 把那青袍道人带来此处,是想对她做什么? 要探入这等险地,林溪雪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又是两粒固神丹下肚, 神识全面张开。 确定周遭再无埋伏之后,她这才小心探入其中。 拐过了几重陡峭逼仄的石制台阶后,眼前豁然开朗,宽敞倒甚至让人觉得空旷的山腹内,莲台的根须如触手般伸入下方的岩体。 但和上次不同,这次的血池已然干涸, 只留下红褐的腥臭污渍附着在周遭的石头上。 此前发狂的那名青袍道人,也是四肢都被钉死在莲台上, 声嘶力竭地在叫喊着什么。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几位高功在莲台周围嘈嘈切切地小声嘀咕着些什么,林溪雪将神识聚拢,这才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这个月的第几例了?” “监院师兄,算上郝师侄,已经是本月第五例了。” “所有水里的鱼都捞出来焚毁了吗?”监院的眉头已然拧成了一团。 “您下令当天便已经全部捞出来了,伙房内也再没买过鱼,今日这鱼肉,实在是不知从何而来。” 捞鱼?鱼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溪雪大为不解。 “监院,立心学社那边可有回应?” “尚无回应,自上个月起,便再无回应。” “监院师兄,不如我们封山吧,若是让来访香客见到这些怪鱼,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可,绝不可在此时封山”监院高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大袖一甩, “此事我已有决断,不必再提!” “对了,彭师弟,协助你一同控制住郝师侄的几名童子,是否处置妥当了?” “回监院师兄,此事我已经交由费师兄处理了,想必此时几名道童已然服下了他炼制的忘尘丹,将此事忘却了。” 林溪雪听到这话,从虚空中取出那枚丹药,在手指把玩了一番。 还好自己预判了这丹药有问题,否则许多情报便算是白搜集了。 只是,这群牛鼻子一会说捞鱼,一会说出现了鱼肉,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溪雪只得继续耐心听着众人的对话。 “好,有劳诸位师弟,近些日子尽量巡得勤快些,特别是殿前的荷花池,经常有香客往来, 更要重点巡查。” “监院师兄, 观内发狂的人越来越多, 可用之人越来越少,但这怪鱼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此消彼长之下,我怕.” “不必再说了,此事就这样定了,我们先解决郝师侄身上的问题。” 说罢,他也不等其余高功回应,自顾自的两袖向身后一甩,双手自胸前捏诀,足踏禹步,口诵灵文。 “应声无色界,霄映冠十方,回化轮无影,冥期趣道场。” 其余的高功张了张口,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监院已然念起了灵诀,只得摇头作罢。 众道人袖袍一阵翻飞,舞出猎猎破空之音,和监院一同诵经。 伴随着捏诀诵经,那被钉在莲台上的郝姓道人,身体表面出现了大量的电弧,头发和胡须因为带电已然彻底炸毛。 只见监院取出钉锤,滚滚天雷在他手中化作长钉。 他一锤砸将下去,长钉便钉入这郝姓道人的天灵,炽烈的雷光自郝姓道人的眼、耳、口、鼻中炸裂。 肋骨下的胸腔,腹腔发出隆隆的雷鸣之音。 殷红的血液自这郝姓道人的七窍流出,在他的脑后汇成了血泊。 但似乎有一道没有形体的事物,从他体内飞出,所过之处,引得空气中电弧火花乱闪。 “郝师侄,你于人间修仙功德圆满,今日便封你为雷部兵马,名列雷坛!” 监院从怀中取出一本古旧的绢帛名册,以金漆勾了几个字上去,这没有形体的事物便被吸入了名册之中。 山腹之内,重归一片清宁。 唯有这扎根山体的莲台,发出咕噜咕噜的,贪婪的吞咽声。 虽是很常见的饮水声,但林溪雪听来总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默默和记忆中发生的事情一一比对。 方才这监院,似乎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将这郝姓道人转换成了名为“雷坛兵马”的无形之物。之后又用这名册将这雷坛兵马收了进去。 此前她被禁锢在这莲台上之时,这群道人也曾说过,要将自己炼成道兵。 不知这雷坛兵马,是否就是道兵的一种? 监院收起名册,向身旁另一位道人询问道:“陵湖村眼下情况如何?” “此前已然用雄黄粉将村子围了起来,这些怪虫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 “可查到这怪虫的源头了?” “根据此前探查的结果,这怪虫似是从湖中钻出.” 他说到一半,监院忽然打断了他,道:“走,边走边说,此时香客正多,我们还是尽快归位,免得再生变故。” 说着,监院掸了掸袖子,转过身便要带着众人离开这山腹密室。 林溪雪见此暗道不妙,此处只有这一处出入口,再不离开只怕便要暴露。 她并未用脚,而是双手触地,十指微屈,如弹簧似的将自己推出去,整个过程轻柔而无声。 但就是这细微的,手指和地面接触产生摩擦声,却不知为何引发了监院的注意。 “什么人!”监院暴喝一声,从怀中将名册取出,哗啦啦展开,咬破指尖在名册上圈了几个名字,随后便有数道无形之物掠空向她袭来。 既然已经暴露,那便也不必遮遮掩掩,她手足并用,瞬间腾挪出十余丈,眨眼便消失在洞内。 出了山洞,她一路疾奔,脚下的道鞋都被她迈步的巨力扯破了,但身后数只无形之物紧追不舍。 她看着空间中不断逼近的电弧,总觉得这无形之物颇为熟悉。 灵光一现,她猛地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青屿山上,华盛真人披上霓色大氅后,也曾掬来清风做出了类似的无形生物。 只不过华盛真人做出的无形生物,掠过空间会泛起金芒,而这些生物却会激起电弧。 眼见这雷弧便要追上她,她猛地刹车,腰胯一扭,便将这刹车产生的巨大反冲之力传导至手臂。 她顺势抽出横刀,水平一字斩出,这无形生物应声而散。 但就仿佛是水球破裂后,水也随之四散泼溅一般。 这无形生物被她斩灭后,竟也瞬间爆成一团雷海,林溪雪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湮没其中. 迟来的第二章!本想小睡半个小时继续写,结果也不知道是闹铃没响还是没听到,总之一觉醒来已经早上六点了,意外达成十二点前睡觉的成就(~ ̄▽ ̄)~ 第三章会尽快送达,我有罪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淬体 林溪雪只觉得眼前白光爆闪,瞬间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被这电弧击得挺直,手足关节也根本弯曲不得。 便在她这僵滞的功夫,余下数只雷坛兵马也都一并扑将上来,或擒着她的肩头,或抱着她的双腿。 而后, 雷弧狂舞,数只雷坛兵马一齐爆开,周遭草木枯叶尽数被轰为黑灰。 林溪雪僵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数万根带着倒刺的利针刺入体内,剧痛和麻痒一并袭来,几乎要让她抓狂。 但偏偏全身肌肉都因为这雷击而开始无规则的颤动, 她跑不了, 也喊不出, 仿佛有口气憋在胸口,难受得要命。 洞窟内,监院手捧玉册,看到玉册上的被他圈出来的名字,接连从玉册上凭空消失,非但不气,反倒是阴翳地笑了几声。 “上钩了,我们去拿人吧,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宵小擅闯我三元观禁地。”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洞外走去,很快便赶到了雷坛兵马消失之处,但眼前的场面却让他怒了起来。 此处只留下一处因为雷弧迸射而产生的深坑,哪有半点人影在。 “跑了?!” 他对着身后接连赶到的高功道:“追!她中了雷部兵马的自爆,应当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分散去追!” 此时此刻, 林溪雪仍然是全身麻痹僵尽,动弹不得。 然而, 却有玉册展开,环绕周身, 托着她在高空中疾飞。 她张开神识,见到一众高功分头搜寻,心中犯难,毕竟这玉册无法长时间驱用,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要落地,到时候被搜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她忽然灵机一动,在空中绕了个大弯,直接从众人的视觉死角飞回山洞之内。 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群人肯定想不到,自己会从天上绕一大圈,避开视觉死角绕回来的。 回到洞中,她当即收回玉册,整个人摔在地上滚了几滚,这才停了下来。 毕竟玉册玩意是要消耗阳寿的,还是尽量节约着用比较好。 然而她虽然成功避开了一众高功的搜查,此刻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这银白色的雷弧如同附骨之疽般,根本不会消散。 哪怕她整个人躺在地上,这雷弧也并未向周遭地面扩散半分,只是紧紧的附着在她莹白色的玉质皮肤之上。 而之所以说附着, 是因为这雷光虽然剧痛酥麻,但却只能在皮肤表面游走,并不能侵入体内,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但自己一直瘫在这里肯定也不行,毕竟这群牛鼻子在外面搜不到,难保不会再回到这里再搜一遍。 必须想办法祛除这棘手的雷光才行。 可话虽如此,但她对雷法可是一点都不在行,她了解的唯一一门和雷有些关系的功法,也就只有那五煞阴雷图了。 但这淬体功法明确说明,需要使用四种不同的煞雷,这雷部兵马自爆产生的白雷明显不符合要求。 若是强行用这白雷淬体,也不知究竟会怎么样。 或者保险起见,自己应该用牵机丝联络白晴,请她来救自己出去? 但她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晴虽说三元观所修的乃是浩然正气,但她亲自探查之下,却发现邪门之处颇多,还是不要让白晴再来这种邪门的地方为妙。 自己先用五煞阴雷图试试看吧,如果实在不行再求救也来得及。 林溪雪咬着牙,勉强控制住肌肉的颤动,颇为勉强地摆出了五煞阴雷图的第一个动作。 但她才做了第一个动作,周身毛孔瞬间张开,原本只是附在皮肤表面的雷光登时找到了突破口,疯狂向她体内窜动。 她只觉得腑脏巨震,喉头一甜便呕出一口鲜血。 只这一瞬间她便受了不轻的内伤,她当即停下了五煞阴雷图记载的动作,蜷缩成一团,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但她缓过劲后才发现,经络腑脏之中,竟是隐隐有暖意流动,方才所受的内伤正在飞速地修复。 居然真的可以! 她有些意外,本来她都开始想别的办法试图脱困了,没想到五煞阴雷图真能炼化这白雷淬体。 虽说效率很低,而且过程异常痛苦,但一次不行,自己多来几次便是。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做足了心理准备,重新运起动作,雷光再次涌入体内,她咳嗽了几声,嘴角再次渗出血渍。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轻易停下——既然得知了这办法可行,她自然要在到达极限前多做几个动作,从而提升效率。 这次她做到了第三个动作,直到暴烈的雷光入体,她身上的毛孔都开始往外渗血,她这才收势。 因疼痛而产生的冷汗和血水一同从毛孔中渗出,已然难分彼此,但她明白自己必须忍过去。 片刻后,暖流再次出现,开始重新修复体内受损的经脉和内脏。 她就这样,将这万分痛苦的过程重复了数次,终于,周身附着的白雷被彻底炼化。 她站起身来,化拳为掌,凌空劈下,想要感受一番此刻的躯体强度。 但这随手劈下的一掌,竟是带出了“嘭”得一声音爆,激起一阵向四周扩散的冲击波。 林溪雪点了点头,她估摸着刚刚自己这一掌产生的音爆冲击波,便能击断合抱粗细的巨木了。 如此显著的肉身强度的提升,倒也对得起她方才经受过的这些痛苦。 只不过,许是因为这雷光的种类不对,并非是功法要求的四种煞雷之一,所以也没能达到功法所描述得那么巨大的提升。 不过,自己炼化这白雷本就是为了脱困,能够大幅提升肉身强度,已经算是捎带的意外之喜了。 眼下肌肉麻痹的问题已然解决,此地不宜久留,她本想尽快离开。 但她此刻却是发现,在她炼化白雷的这段时间,莲台上躺着的郝姓道人的尸身,竟然有一半已经溶解在了莲台之上,就好像是盛夏之时,掉在地上的雪糕一般。 “嘶溜——嘬嘬——” 莲台毫不掩饰地发出满足的吮吸声。 这莲台,居然还会吃人? 林溪雪惊异之余,当即抽出分光断夜,小心翼翼地靠近这莲台。 但这莲台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便连其触手般的根须也未曾动一下,仍是自顾自地享用“美味”。 她皱着眉头,用刀鞘拨了拨已经融化了一半的郝姓道人的残躯。 但这不碰还好,可她这一拨竟是挑起了半张血淋淋的皮。皮下暗红色的布丁状物质失去了皮肤的约束,瞬间便在莲台上摊成一片. 第三章补上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石胎 暗红色的粘液在莲台上漫开,沿着莲花台花瓣间的沟壑走出一条条血线,腥臭气味直冲林溪雪的后脑。 她虽已经见了不知道多少血,但此刻闻到了这种味道,仍是忍不住捂住口鼻,紧紧皱起了眉头。 她将刀鞘挑起的半张皮丢在一旁,嫌恶地猛甩了几下刀鞘,又取出帕子反复擦拭,生怕这秽物残留下半分。 但这莲台却似见了什么珍馐一般,兴奋地吞咽吮吸,很快便将这粘液尽数吸入其中。 根须之中传来了某种怪异的搏动,听上去就像是沉闷的心跳声。 伴着这古怪的搏动,她觉得脚下的山体好像忽然变软了,一改山石原本该有的坚硬实在的触感,反倒像是踩在某种巨型生物的皮肤表面之上。 不对,不一定是山石变软了,人在意识恍惚的情况下,脚步虚浮也可能会产生地面变软了的错觉。 也许是这腥臭的气味太重,导致自己有点站不稳了也说不定。 为了进一步验证结论,她俯下身子,伸出手指,用力按了按地面,只见这地面先是被她按出了不浅的凹陷,但很快便开始慢慢回弹复原。 这虽然和真正的活物皮肤还有极大的差异,但已然初步具备了某些生物皮肤的特征,诡异至极。 该不会,这整个山体都是某种诡异生物的一部分吧?这个莲台其实是这个生物用于摄食的器官,类似于人类的嘴? 她忽然产生了这样的古怪想法。 一想到如此,她便觉得心底有些发毛,本能地想要离开这里。 但她马上清醒过来,自己以后要斩了天尊这怪物,指不定还要遇到什么更古怪的事物,如果现在这点诡异都不敢面对,往后又要如何继续前行? 她鼓起勇气,抽刀从地面上剜下一片碎石,拾至眼前喜喜观察,发现其中有些铁锈色的细纹。 唔.如果赤铁矿混杂在岩石中,的确会在切面形成这种铁锈色的纹路。 但这纹理的分布也太过细密有致,让她不自觉地便要联想到生物的神经、血管。 然而正当她研究手中剜下的石片的功夫,地面上被她切出的缺口却也发生了古怪变化。 地面上的切口除了这细密有致的铁锈色纹路,此刻竟还洇出澄清的黄色的液体。 就好想是她前世见过的,从离心机中分离出的血浆一般。 这液体均匀地覆盖在缺口之上,很快便固化,形成了一层硬质薄膜,宛如是这山体的伤口结痂了。 她心中不由一紧,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答案——这山体确实是个巨大的不明生物。 那么这莲台究竟是这生物的什么部位,真的是这生物的嘴吗? 如果是这生物的嘴,为什么转化道兵的仪式一定要在这生物的嘴上进行? 这莲台的根须又究竟连接到哪里? 她放出神识,沿着根须一路向下探去,然而这根须的尽头已然远远超过她的神识覆盖范围。 正当她准备收回神识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某种尖利的叫声顺着根须传了上来,但这声音竟和前世大吵大闹的熊孩子的叫声有几分神似。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脚下的山体便如同肌肉般舒展,瞬间向她包裹而来,竟似要将她活活吞入地面。 见到这副场景,她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丝明光,莫名的既视感油然而生,这景象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她轻点足尖试图跃至半空,但此时脚下的岩石却变得更软,直接将她蹬地的劲力卸去。 她这一脚仿佛踩在了棉花上,不但未能跳起来,反而整只脚都陷入了地面中,岩石直接裹住了她的脚踝。 她心念一动,玉册翻飞,直接将她从岩石中拔了出来,快速向洞外飞去。 但这岩体似乎早有预料,一阵扭动便将洞口堵死,而莲台下的根须也趁此机会骤然从岩石中抽出,向林溪雪席卷而来。 林溪雪凌空虚踏,抽刀便斩向身后的触手,但听得“铮”得一声,青色火花爆散,她手中横刀竟是直接被弹了开来,几乎要脱手而出。 然而她并未强抗反震之力,反倒是借势抛刀,换至左手,整个人如空竹般在空中打了个旋,回手再斩,原本的反震之力竟是直接被她化作了下一斩的助力。 然而即便如此,分光断夜也只能斩切进入这根须三四分。 这根须似是吃痛,猛地回缩,林溪雪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柄上传来,拉着她便要向地底钻去。 她一时间极为纠结,放手吧,刀没了,不放手吧,被拉进岩石之中更危险。 她连忙催动玉册,双方在在空中,以分光断夜为媒介,展开角力。 但这根须力量实在是太大,林溪雪此前催动玉册逃脱一众高功追捕之时,已然用过这玉册,此刻全力催动之下,更是很快便超了负荷,鼻血又流了下来。 她明白战局拖得越久,便对自己愈发不利,于是当机立断,右手虚握,凝聚法剑。 但当她凝聚出法剑的一瞬间,三情面具便直接从脸上剥脱了下来,她的身形骤然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就仿佛两者之间在彼此排斥。 她将面具收入虚空,背后黑色的晕轮快速流转,黑色羽翼无风自动,漫天黑羽飘零。 她将法剑催动到了极致,挥手便斩,这根须应声而断。 粗大的根须切面流出了澄清透明的土黄色汁液,肥厚的肉质宛如章鱼须一般诱人。 林溪雪馋了,口中唾液止不住地分泌,长久以来被她选择性忽视的饥饿感,在一瞬间被这根须引燃。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的本能便已然帮她做出了选择,她拽起这被切下的根须收入虚空,而后反身斩开被堵死的入口,飞速离开了这山腹之中。 此刻三情面具已然脱落,加之全身都是血渍,她自不好再回三元观,只得先行向无人的深林逃去。 确认周围安全之后,她这才收回玉册,确认了一番自身的情况。 此次全力催动玉册和法剑,实在是对她产生了不小的负担,单从外表来看,只怕又是损耗了三四年的阳寿。 也不知如何才能寻到增长阳寿的方法,不如问问白晴是否有相关的线索。 然而一想到白晴,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想起此前在山腹中,那莫名的既视感从何而来了. 本章是补3月3日的第一章更新,昨天怎么都进不了状态,所以昨天该更新的三章将会在近两天补回来,各位友友实在是不好意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饮食 林溪雪方才在山腹中,看到那如同肌肉般舒张的石壁,便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因为情势危急,来不及细想。 此刻情况安定,她这才想起来,这既视感从何而来。 此前她曾向白晴询问过, 在碣石洞内,自己陷入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 白晴曾经提到过的一件事情便是,宏衍子也曾用过让岩壁蠕动闭合的手段,在拖延她追击的同时,还将她的灵力消耗殆尽。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后续白晴在和宏衍子交手的时候,灵力耗散, 陷入被动局面。 此前宏衍子能让这岩壁活动, 现在这不明生物也可以让岩壁活动,这两者间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敢确定。 这三元观后山山体的岩壁能够活动,或许是因为整个山体都是这不明生物的一部分。 至于宏衍子究竟是如何催动山石活动的,她并没有什么头绪。 好饿 被她强行压下的饥饿感再度袭来,她不自觉地便将手探入虚空,准备取出那节被她切下的根须。 整个过程便是一种无意识的,自然发生的状态。 就好像无意识地扶了一下眼镜,又或是下意识的地看了一眼手机,总之一切都是这么合乎情理,就仿佛她本就该取出这段粗大的根须。 没错,这当然是合理的,饿了就该进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的理智已然被这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摧残殆尽。 但她还是提起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 不能吃,绝对不能吃,你真的要吃这种不明生物的根须吗! 好饿,可是我好饿, 我已经两个多月没吃过东西了,我真的好饿啊! 对, 我就是取出来闻闻味道, 我不吃,绝对不会吃的,闻闻味道解解馋而已。 她的左手拗不过右手,一点点将这根须拽了出来,甘美的香气从虚空中涌出,她的口水几乎要将自己溺死。 “没关系的,就吃一小口,一小口而已。”纪婉芸的声音忽然以幻听的形式出现,“乖哦,来张嘴,啊——” 不能信,这是幻听,这是幻觉,都是幻觉,绝对不能再相信了,绝对不能吃这古怪的东西! 她双手紧紧抱着头,全身颤抖不已。 但这根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在了嘴边, 切口渗出的甘美的蜜糖已然濡湿了她的嘴唇。 她没有伸舌头去舔, 但她的嘴唇却仿佛突然有了味觉一般, 甜蜜的感觉直接灌入了脑髓。 食髓知味, 她再控制不住自己,抱起手中的根须,咔哧咔嚓地啃了起来。 口感有点像甘蔗,但比甘蔗更脆,更甜,更多汁,还不用吐渣。 我在干什么,快停下来啊,不能吃啊,不能吃这种东西啊. 她眼角流出了绝望的泪水,但咀嚼吞咽的动作完全不受控制的自发进行。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这粗壮根须尽数吞咽下去,留下最外层的粗糙石皮。 身体因为饱食而愉悦,但她的心中已然是一片死灰。 紧接着,她便觉得全身上下的关节仿佛在同一时间受到挤压,胀痛难耐。 双臂上原本消失的六阳清净锁融化后的火线,此刻再度出现,小臂和十指仿佛被灌入了铁水,又烫又痛,几乎已经麻木。 她无力地靠在树上,意识因为剧痛有些昏昏沉沉的,此刻,咬牙勉强坚持不昏过去已然是极限。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忽然不疼了,她再度检查此刻的状态,却发现身体已然变回了十五六岁的样子。 但手臂上却多了些烫伤的疤痕,就好像是吃火锅被烫到之后留下的疤痕。 为什么我会变小的?难不成这古怪根须竟有延长阳寿的作用? 更让她意外的是,她又来到了那片虚空之中,渺渺青气缭绕玉瓶周身。 玉瓶将林溪雪吃剩下的粗糙根须石皮吞了进去,但这次并不像以往,有各种各样的异象伴生。 这一次,只是很普通地吞了进去,然后几乎是瞬间便吐出了一捧灰黑色的土壤。 【黄字七品,夺灵壤】 又是没有使用说明的奖励。 林溪雪总觉得,这两次玉瓶吐出奖励的时候,很是敷衍。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随着青气褪去,她再次回归了现实,但当她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窒息。 纪婉芸耐心的捧着自己的手,轻柔地在为自己上药,边涂还边叮嘱道:“小雪,以后要喝热水记得让我给你拿,别自己倒,太危险了,知不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我又回来了 明明我已经服过固神丹了,为什么我又回来了。 见林溪雪的目光有些呆滞,纪婉芸自顾自地说道:“早该联系别的医院安排你转院啦,你看我们才治疗了一次,精神状态就好很多了是不是?” “虽然治疗过程可能还是会有一点不舒服,但至少现在食欲好多了,不用再用营养液维持啦。” “也不枉我们坐高铁到这么的地方远来就医,确实和之前那个庸医不一样。” 纪婉芸欣慰地笑了笑,用叉子叉起一块切好的雪莲果,送倒林溪雪嘴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便将这雪莲果吃了进去——比甘蔗更脆,更甜,更多汁,还不用吐渣。 啊.所以我吃的是雪莲果是吗?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我切下来的根须,我吃的只是雪莲果。 我根本不是因为变成了怪物所以吃不了东西,只是因为精神状态差,吃什么吐什么,所以不得已只能用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 难怪我会这么饿难怪我会这么饿! 不对,不对,不对!有问题! 这边才是假的! 因为妈没死,所以照看我的应该是妈,而不是婉芸。就算婉芸也愿意来照顾我,那妈不可能不在,应该是妈和婉芸两个人都在才对。 对,因为妈还活着,所以这边一定是假的,我明明已经通过固神丹控制住了邪气入体而产生的癔症。 现在我又产生了幻听,又看到了幻觉,肯定是因为吃了那根须! 对,刚刚也是婉芸的幻听蛊惑我吃了这个根须,这雪莲果就是根须,别想再骗我吃这种东西! 她猛地挥手,打翻了床头的雪莲果,玻璃碗砸在地上,碎片四散飞溅 第二章送达!今晚应该还会有两章!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图谋 玻璃碎片崩得满地都是,纪婉芸的脸上先是有些错愕,但随即透出些悲伤和疲惫。 口中喃喃道:“没事的小雪,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我来收拾就好.我来收拾就好” 她刚要起身,却觉得小腿肚子一阵刺痛, 原来是玻璃碎片将她的小腿划出一条大口子,鲜血一路流到脚踝。 林溪雪见到此情此景,明明清楚眼前的纪婉芸是幻象,但心中却仍是忍不住地涌起浓烈的愧疚感。 她只觉得心脏一揪一揪的疼,她按着胸口,不停的道歉。 “对不起,婉芸,对不起, 可我没办法.” 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对着一个虚假的幻象道歉,她觉得自己不像是会做出这种蠢事的人。 纪婉芸听到这道歉,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温柔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家医院比之前那家靠谱太多了,你看你只是试着做了一次治疗,就已经好了这么多,等余下的五次治疗都做完,肯定会彻底好起来的!” 纪婉芸的眼神中满是坚定,仿佛对这样的未来深信不疑。 她想要起身抱抱林溪雪,但这一动却又牵拉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但也不知为什么,她却又在笑。 闭起一边眼睛, 呲牙咧嘴的笑了。 不过伤口流血, 她也只得停下动作, 拉开了床头的抽屉,取出纱布和医用胶布要为自己包扎。 她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刚刚为林溪雪包扎烫伤用的绷带,不到一分钟,自己就用上了。 可是,谁让这是自家的小野猫应激了呢? 然而便在纪婉芸拉开抽屉的一瞬间,林溪雪便在抽屉的一角看到了一瓶固神丹,她伸手便将固神丹夺了过来。 她正要拨开瓶塞,将丹药囫囵下去,但纪婉芸却连忙按住了她。 “小雪,你今天已经吃过两次药了,不能再吃了!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去叫医生!” 双方争执之中,纪婉芸腿部的伤口又被牵拉到,吃痛之下手中发力也松了下来,药瓶彻底被林溪雪抢了过去。 她拨开瓶塞,三四片椭圆形的固神丹便倒入口中。 但她的余光看到纪婉芸因为疼痛而眯起的双眼,微蹙的双眉,原本到了嗓子眼的药片竟是生生被她挤了回来。 她将药片含在口中,轻叹了口气, 道:“我来帮你包扎伤口吧,伤口如果有玻璃渣清理不干净,后期伤口愈合了会很麻烦。” 我大概确凿是疯了,竟然想要给一个幻象包扎伤口。 我这是图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未等纪婉芸拒绝,便翻身下床,直接将她抱至病床,抬起她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可能会有点痛,你稍微忍一忍。” 说着,她便用酒精棉球将血迹擦去,翻开伤口,仔细查看是否有玻璃碎屑,确认一切无误后,这才用碘伏消毒,纱布包扎。 纪婉芸看着林溪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她觉得以前的那个冷静可靠又智慧的小雪似乎真的回来了。 她鼻子一酸,泪水便簌簌而下,扑上去抱住了林溪雪。 林溪雪又叹了口气,扶着纪婉芸的肩膀,轻轻将她推开,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双方对视良久。 眼中的千言万语,一时半会儿哪能说得尽,到了嘴边却也只剩下一句话。 “我要走了,珍重” 呵,自己跟个幻象告哪门子的别呢,真正的婉芸又不可能听得见。 她自嘲地笑了笑,将口中含着的固神丹尽数吞咽下去,空间中一阵黑色的马赛克闪烁,树林藤曼破开了混凝土地面,一路穿透楼板。 眼前已经化作半透明的纪婉芸似乎在惊惶的呼唤着什么,但她已经听不到了。 密林之中,林溪雪手捧一小撮灰色的土壤,清醒过来。 这灰色土壤显然便是之前玉瓶吐出夺灵壤。是玉瓶继牵机丝之后,第二次吐出实体。 林溪雪觉得自己似乎察觉到了这玉瓶吐出奖励的规律。 两次吐出实体奖励的时候,这玉瓶吞进去的也都是实体。而奖励功法或者剑谱的时候,吞进去的都是不具备实体的事物。 但也有一次例外.奖励阿鼻祭剑术的时候,吞进去的是天尊的莲花法座,这东西貌似是具备实体的,但吐出来的祭剑术却并非实体。 她索性不再纠结这个猜想的正确与否,而是先找了个容器将这夺灵壤装好,收入虚空。 毕竟无论这个猜想到底对不对,这玉瓶的触发目前还不是她能够主动控制的,根本猜不透这玉瓶到底想吞什么,不想吞什么。 她将思绪转移到了夺灵壤身上。 听名字也知道,这应该是某种灵土,按照前世看文的经验,灵土一般来说会具有某些特殊功能。 比如加速灵药生长,种植某些对土壤要求高的特殊灵草灵植. 但偏偏这土壤前加了个夺字,夺灵一次,听上去怎么都不像是对灵草有利的样子。 倒是可以问问白晴有没有线索,但上次的牵机丝已然绝迹于南苍界,结果没过几天自己又拿出了夺灵壤,若是引她起疑便麻烦了。 但她转念一想,白晴此前也见到过自己身上发生的种种异常现象,若她真觊觎自己身上的秘密,怎么可能主动将禁制解除? 感觉自己最近变得越来越多疑了,实在是不该再怀疑白晴。 她勾了勾小指,向白晴发送密文。 “可知,夺灵壤?” “不知。村中,出现,牛,鼻子,追查中。” “好,切记,勿进石洞,危险,你我,同往。” “好。” 结束传音,林溪雪暗自思忖,既然白晴也不知道这灵土的来历,看来以后只能自己试着用这灵土种些什么,看看究竟有何特殊之处了。 不过,三元观的牛鼻子出现在陵湖村,倒是和她先前搜集到的信息匹配上了。 传出浓烈雄黄气味的密道,山腹之中监院询问陵湖村的情况,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信梁城戒严,陵湖村外的雄黄粉,都是三元观所为。 他们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取出三情面具,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自己好不容易混入了三元观,却因法剑和这面具彼此排斥,强行解除了伪装。 但正当她遗憾之际,她手中的面具却徒然生变 本章是补3.3的第三更已经是一个债多不压身的状态了属于是,好在今天不上班,进入狂暴还债模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探 她手中的三情面具突然牢牢吸附在了手上,面具上的五官顺着手臂的皮肤一路攀至她的脸上,掩盖了她真正的面容。 一回过神,她又变回了那个脸上长着红斑的十二三岁的少女,身上的道童装束满是血污。 她有有些惊讶,这三情面具此前因为和法剑互相排斥,伪装强行解除, 紧接着就被自己送入了虚空。 此刻再从虚空中取出来,没想到居然可以延续之前的伪装形态。 她不由得有些兴奋,乍看之下两者不能同时生效是个极大的限制,但反过来想,如果活用这个限制,反而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可以利用这个性质,让自己在伪装和真容之间来回切换。 眼下伪装再次延续, 自己又可以回到三元观内继续探查了, 衣物虽然染血,但好在观内一共发了两套服装作为换洗。 她从虚空中取出备用的道童衣物换好,准备潜回观内。 就在她距离三元观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便听到观内洪钟连鸣九下,这是召集所有弟子于广场集合的意思。 林溪雪当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但她也不免有些纳闷,此刻前来进香的香客众多,香火正旺,此刻召集所有弟子,是不打算管这些香客了吗?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便来到了殿前广场。 监院立于殿前,头戴紫金冠,怀抱拂尘,一袭紫袍无风自动,显出仙风道骨,虽故作不见悲喜的平静状, 但眉宇中的担忧之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其余高功站在殿前的台阶下,面对聚集而来的青袍道人。 至于道童, 这种在三元观不计其数的小角色,乌央乌央的在最后方扎堆,但也许是平日里观内管教得较为严格,所以虽然人很多,但队伍还算整齐。 至于林溪雪方才疑虑的香客,现在看来应该是已经被提前遣散了,这偌大的广场已然不见香客踪迹。 只不过,在道场的一众高功之中,林溪雪并未见到那位身上有雄黄气味,骗一众道童吃忘尘丹的那位费姓道人。 说起来,这费姓道人不仅现在没有到场,在那雷部兵马的转化仪式现场,也并没有他的身影出现。 这样一想,这位郝姓道人便更加可疑了,他究竟在暗道内做着什么事情? 很快,但听的金镲一响,群响毕绝, 天地清朗,监院一撩拂尘,朗声道:“诸位!” “近日信梁城周遭妖魔祸乱,邪祟频生,我三元观弟子心怀大义,入世斩妖,奈何人力终有不逮之处,门下弟子折损颇多。” “便在今日,观内弟子郝聪在拔除邪祟之时,陨落了。” 林溪雪心中不由得冷笑,这牛鼻子胡扯的本是可真是炉火纯青,她可是亲眼目睹了,这郝聪从发狂,到被转换成雷部兵马的全过程。 现在居然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是在拔出邪祟的过程中陨落了。 “此诚观内用人之际,为此我已同观内一众高功商讨过,于三天后再开一场传度科仪,遴选天赋出众的童子授予度牒,踏入仙途。” 林溪雪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监院打得是什么主意,他这哪是要遴选天赋出众的童子,根本就是要招一批炮灰。 不过,这反倒合乎了她的心意,没有什么是比亲自参与更好的,信息搜集途径了。 只不过这考核方式究竟是什么?若是能提前知晓,或可提前准备一番。 说完召集炮灰的事情之后,又听得金镲一声,又开始说下一件事。 “此前已强调过数次,但今日我需要再强调一遍,观内的莲花池,水缸没有养鱼!” 监院以丹田发声,声如滚雷,振聋发聩。 “如果有弟子看到水中有鱼,只是因为修行急躁,心魔滋生。不必理会这鱼,而应该这马上去丹房领取破障丹,稳固心境,明白了吗!” 一众弟子异口同声道:“遵监院令!” “还有,如果有香客说她看到了水里的鱼,告诉这些香客,他们看错了,观内不曾养鱼!” “如果有香客执意称自己看到了灵鱼,还要向不存在的鱼敬香,马上将这名香客接引至殿内高功处,会有观内高功出门解决此事!” “总之,观内的水中,没有养鱼,任何鱼都没有!”监院又高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除此之外,我神霄一脉尊水厌斋戒,所以伙房内也不会有鱼,更不可能将做好的鱼肉端出来。” “如果有弟子觉得自己吃到鱼肉了,自己前去领取破障丹,莫要妖言惑众,扰乱观内清净,违者教规处置!” 监院的声音一寒,竟是带了些威胁意味道:“今日我再将此事言明,如果有人再犯,休怪我不留情面!” “尊监院令!” “最后强调一件事,近些日子似乎有邪佞之人伪装成香客,意图在莲花池内放生鱼,坏我观内的风水格局,如果发现正在放生的香客,务必将他拖延住,莫要让他轻易离开!” 一众弟子再度齐声应和。 “好了,今天要说的事情就这三件,都各自归位吧!”监院大袖一挥,转身向殿内走去。 众人也随即散去,开始了各自的忙碌,林溪雪随着人群离开,心中却开始快速分析监院说出的这三件事。 三件事里面,一件是要找炮灰,另外两件都和这怪鱼有关系。后山莲台旁,监院也提到了这怪鱼。 为什么这监院如此忌讳这怪鱼呢,为什么在处置那发狂的郝聪的时候,也提及了这怪鱼? 难道郝聪的发狂,和这怪鱼有关? 结合今天监院的发言,他不光自己忌惮这怪鱼,更忌惮香客上山看到这怪鱼,还要防备香客将鱼放生在水池中。 可都到了这种地步,他却坚决反对封山。明明只要封山,禁止香客上山,便可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除非,这些香客前来进香这个行为本身,对于这三元观或者监院,就是有意义的。 香客前来敬香,便有香火钱,可以供观内日常开销。虽说有些意义,但信梁城许府已经是三元观的大金主了,观内显然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所以香火钱对于三元观来说,其实意义非常之有限,显然不值得监院顶着诸多麻烦,坚持开放山门。 突然,她灵机一动,猛地联想到了什么. 本章是补3.4的第一更(~ ̄▽ ̄)~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香火 林溪雪想到,刚刚这监院提及,“如果有香客看到了并不存在的怪鱼,还要向怪鱼敬香”,观内弟子需要阻止。 为什么监院要阻止香客向怪鱼敬香? 庙宇道场香火供奉香客 碎片化的线索在她的脑内快速重组,指向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香火在这个世界上,对于祂们而言,是有特定意义的! 小如武增庙,其中也供奉着造像,本主老爷和绣花娘娘以大巫祝为媒介,为陵湖村的村民解决问题,同时也获得了村民的供奉香火。 大些的像这三元观,其实本质上也是靠周遭的香客自发地前来进香,获得源源不断的香火供奉。 香火对于祂们而言,是有意义的,虽然林溪雪此刻并不能断言这个意义究竟是什么——或许是可以提升祂们的力量之类的?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进而便可以得出另一个推论。 既然香火对祂们而言有特定意义,监院要阻止香客对这些怪鱼进香,说明这怪鱼也可以受到这香火的加持。 这出现在水池中的怪鱼,其实和天尊,雷祖,城隍是同一类事物! 想明白了这点,便需要回答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那便是,这怪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三元观中。 监院说这怪鱼是弟子心境不稳产生的幻觉,显然是随意编造出来的借口,并没一任何参考价值。 真实原因大概率是,这怪鱼出现在池中,是为了争抢香火。 林溪雪根据这两条猜想,结合此前获取的碎片化信息,尝试还原整个事件的全貌。 近一两个月来,三元观的池水中频繁出现某种怪鱼,伙房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这种怪鱼的肉。 这种怪鱼一旦出现,就会吸引香客进香,从而和三元观真正供奉的存在争抢香火。 一方面,三元观供奉的存在需要香火,所以不能封山,而是要让香客持续进香。但在进香的同时,需要防备这怪鱼抢夺香火。 另一方面,观内凡是已经皈依的弟子,见到这怪鱼后,心智便会受到侵蚀。 所以监院说如果看到这怪鱼,需要自行去领取破障丹,以此来抑制这种对于心智的影响。 至于说吃到这鱼肉,也许心智会受到更深层次的侵蚀,毕竟从后山山腹中的对话不难猜到,郝智便是吃了这鱼肉后便直接发狂的。 但这个猜想有一处说不通,如果食用鱼肉真的会造成更重的侵蚀,为何监院只是让弟子自行领取破障丹服用? 和看见怪鱼时的处理方案,似乎并没有太多差别。 稍作思量,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个事件——通过忘尘丹消去几位道童的记忆。 当日自己和其余几位道童,只是听到了“我们供奉的雷祖是假的”这一句话,便要高功骗着服下忘尘丹,消除记忆。 可见,高功们并不希望这个言论传播。 现在监院说,觉得吃到鱼肉就自己去吃破障丹,不能在观内乱说,影响其他人。 林溪雪猛然察觉到了两个事件的共通之处——监院和高功不希望被传播的,其实是某种“异常认知”,而非异常本身! 池子中有怪鱼无所谓,但是如果这怪鱼被弟子和香客看到并传播出去,就会发生问题。 因为看到怪鱼本身就是一种对于异常的认知。而将这种异常告知其他人,便会使得“对于异常现象的认知”发生扩散。 吃到鱼肉也无所谓,但是如果将这种异常的认知传播出去,就会发生问题。 所以,不仅仅是接触异常会侵蚀心智,也许更可怕的是,接触异常后,将“异常认知”扩散出去,将会引发更大规模的群体性侵蚀。 但是假设要阻碍“对于异常的认知”,监院应当宣称“异常就是正常”才是合理的。 举个例子便是,与其宣称池水中没有灵鱼,不如直接宣称池水中本来就有灵鱼,这样大家不就自然而然地规避了“认知异常”了吗? 与其说在伙房有鱼肉不正常,为什么不直接说本来就会定期采买鱼肉,这样大家吃到鱼肉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了。 究竟是这监院智商不够,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还是说,有什么自己没有掌握到的信息,促使监院不能这样宣称? 这个问题她现在无法解释。 不过无论如何,从那郝智的例子来看,一旦认知到了这种异常本身,就会对心智造成一定程度的侵蚀。 在侵蚀彻底完成之前,或许还可以通过忘尘丹,或者监院口中的破障丹延缓侵蚀进程。 而这种侵蚀彻底完成之后,大概率就是不可逆的了。 就像那郝智一般,原本已然皈依了神霄一脉,却在侵蚀完成后突然发狂,认为自己供奉的雷祖是假的。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被怪鱼侵蚀的心智,而且还通过大喊大叫的形式,继续扩散这种对于“异常的认知”。 所以监院直接将他转化成了雷部兵马,因为在监院的视角下,被怪鱼侵蚀心智的郝智就已经是敌对的存在了,已经完全没救了。 当日自己在信梁城中闹出乱子,三元观也差点将我炼制成道兵,恐怕也是出于差不多的理由。 这样梳理一番之后,为什么会有香客在荷花池中放生怪鱼,便也很好解释了。 她此前便已知晓,这些古怪存在之间彼此也有领地划分,平日不能轻易进入对方的领域,除非祂选定的代理人先行进入。 这些放生怪鱼的香客,显然就是这个怪鱼所代表的存在选定的代理人。 之所以要弟子留心放生怪鱼的香客,显然便是要捉住这位代理人,从而消除后患! 于是现在三元观所面临的局面就呼之欲出了。 “儒生伪装的雷祖”被这怪鱼掠夺香火的同时,这怪鱼还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传播对于异常的认知,侵蚀观内弟子的心智,从而导致弟子减员。 此消彼长之下,最终这三元观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要改弦更张,香火完全被这怪鱼窃取了。 而三元观的监院察觉到了这一潜在的危机,所以拒绝封山的同时,还要临时为更多的道童传度,从而抵消弟子减员的影响。 林溪雪逐渐理解了一切,心中久违地体验到了堪破谜题的畅快感。 于是她转过身,在荷花池中看到了一只藏匿于藕花深处的怪鱼。 一条让她感觉十分熟悉的怪鱼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深度认知 林溪雪看到了监院口中的怪鱼。 肥大的近似于椭圆形的棒状物的身子,就好似刚刚烤好出炉的,一整个的膨大的棒状面包。 棒状的鱼身上,分布着坑坑洼洼的孔洞,鱼头两侧有两个极小的白色圆点作为眼睛。 眼睛旁边则是两小片鱼鳍,看着莫名的有些像两只小耳朵。 这怪鱼将脑袋探出水面,湿滑的粘液均匀地分布在皮肤表面,被阳光一射,便显出极为亮滑的感觉。 林溪雪之所以觉得这怪鱼眼熟,是因为这怪鱼,就像是华盛真人渡劫时,云层后出现的椭圆形肥大肉球怪物的迷你版。 除了身子略长之外,几乎就是等比例的缩小。 她一时间有些错愕。 在见到这三元观的雷祖法像之前,她一直觉得这劫云后的肉球怪物便是雷祖。 当她看破这三元观内的雷祖法像的正体是儒生形象后,她便觉得困惑无比。此刻在荷花池中见到了那等比缩小的肉球怪物,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她刚刚没见到这怪鱼的具体形象前,便已经推断出,这怪鱼出现在三元观内,是为了抢夺香火。 所以说,其实要抢夺香火的便是那劫云后的肉球怪物? 这肉球怪物能够驱用极为强大的雷电之力,而神霄一脉的牛鼻子也能取用雷电之力。 现在这肉球怪物要来神霄一脉下属的三元观窃取香火之力,会是巧合吗? 她停下了脚步,轻抚下巴,精神高度集中之下,周围的人影从她身侧窜梭而过,在她的视野中形成了延时摄影一般的光流。 不对,这绝对不是巧合! 有一个很关键的时间节点,监院说这怪鱼是近一两个月开始频繁出现的。 监院又说,近一两个月,立心学社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而两个月前,正是那肉球怪物在青屿山出现,吞了大批修士肉身的时间! 如果说这是巧合,未免巧合的点也太多了些。 可是一两个月前这肉球怪物吞了修士肉身,和现在这些怪鱼密集出现窃取香火之间,究竟又有什么联系? 她觉得中间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将两个事件串联起来。 没来由的,她忽然想起了此前在那长河旁,一众青袍儒生口中齐声发问的内容。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这问题乍听之下,似是向天地发问,但此刻她竟然觉得,是这些儒生在向她发问,在引导她思考这个问题。 自古以来,道法究竟从何而来,这些力量究竟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传授下来的。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穿越后学到的第一个法术——天尊传授的飞天遁地。 当时自己便产生了类似的疑问,为什么自己只是拜了拜天尊那诡异的法像,便学会了这个法术。 而后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她竟然不自觉地忽视了这种明显异常的现象。 白晴的修行体系,和她认知中的仙侠体系几乎没有区别,都是以自身造化勾连天地伟力为己用。 但供奉造像就能使用神通的这种现象,明显就是另一种修行体系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存在两种完全不同的修行体系? 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但是没什么实质性证据的猜想——这个世界,有两个天道。 一个对应白晴所修行的正常仙侠世界的天道。 另一个则对应以香火,供奉,信仰为途径的诡异天道。 但问题来了,两个天道为什么会共同作用于一个世界? 是其中一个世界的天道遭遇了侵蚀? 抑或是两个世界的天道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发生了融合? 越来越多的,被她暂时搁置下的问题忽然又涌上心头。 为什么一群玄门弟子供奉一尊儒生法像,能够学会雷法的? 所谓的浩然正气,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白晴和三元观的牛鼻子打过交道,所以她既然说这些牛鼻子所修的是浩然正气,说明这浩然正气绝对是一种有别于邪气的力量。 因为白晴是可以感知到邪气的,如果这群牛鼻子身上有邪气,她也一定能感知得出来。 所以这浩然正气究竟又是什么东西,难道说这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三种修炼体系? 但她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这浩然正气的修炼体系,仍然没能跳出皈依,传度,受箓的范畴,和邪气的修炼体系是一样的。 但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两者之间的根本差异? 子不语怪力乱神为什么儒门至圣禁止传播世俗中发生的各种古怪事件? 她猛地意识到,子不语怪力乱神,其实和监院禁止“异常认知”被传播,根本就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事情。 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件之间的关联性。 假如“异常认知”的传播本身,就会导致心智被侵蚀,那岂不是说,儒门之所以要封锁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是因为要阻止“异常认知”在百姓中传递! 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但她觉得,异常认知在人群中传递的最直接结果便是——撞客,也就是邪气入体。 难怪,难怪青屿山很忌讳提及邪气相关的话题,因为认知本身就会造成邪气入体,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对于心智的侵蚀。 所以自己第一次在白晴面前提及天尊的时候,她才疯狂念起了那名为“守一诀”的口诀。 只怕这“守一诀”便是青屿山一代代传下来的,可以抵抗邪气侵蚀的口诀。 她忽然间全都想明白了,此前儒门看似种种矛盾的举动,此刻却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事情的真相想必是这样: 儒门一开始因为某些原因,发现了“异常认知”会导致邪气入体,所以试图取缔所有的鬼神之说。 但真正施行之后,却发现百姓仍然有求神拜佛的需求,于是只得组建神霄一脉,立为国教,从而尽可能地阻断异常认知的传播。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她癫狂地笑了起来,一切事件终于在这一刻被串联了起来。 天空中,一边是金霞万丈,仙家楼台林立;一边是雷声隆隆,银蛇狂舞;西方更有琉璃宝刹显化,宝光冲天。 苍老而颇带着几分慈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好孩子,你终于悟了,我终于可以带你回家了.” 感觉还债还债,债务越还越多了,怎么回事呢(っ°Д°;)っ 咳咳,虽然如此,但新的一周到了,还是厚着脸皮跟大家求个推荐票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煞雷 “回家?” 林溪雪冷笑一声,也不废话,抽出分光断夜,直接使出了狂剑剑招的最后一式,从侧腹刺向身后,将宏衍子的虚像搅碎。 “我先送你这老东西回老家吧!” 不管这老疯子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她都不想再理会了,如果是希便将他再杀为夷,如果是夷便再屠为微。 一直杀到这老疯子再也无法显化为止。 她在原地持刀警戒着,就等着老疯子的虚影什么时候再出现,再砍一刀。 然而她等了半晌,宏衍子的虚影终究没再出现。 她哂笑一声,讥讽道:“老东西,早该死死了。” 用袖子拂过横刀,收刀入鞘,心中满是癫狂的杀意得到满足的畅快感,哪怕她搅碎的只是一个虚影。 不过,只是搅碎了个虚影,怎么想都觉得不过瘾啊,她总觉得心里有些痒痒的,想再杀几个。 诶嘿,这观内不是全是人吗? 她舔了舔嘴唇,脸上因为兴奋甚至显出了一丝红晕。 这么多人,想想就觉得很满足,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正要动手,回过神来却发现方才还摩肩接踵的殿前广场,此刻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就好像她突然被拉入了一个完全一样,但是没有人存在的平行空间。 而在这空间内,天地仿佛以林溪雪为中心,分成了三份。 一边是天尊的金光,一边是那肉球怪物的雷海,最后一边则是西方琉璃宝刹之内,有持伞饲鼠的身影出现,身后珈蓝不计其数,皆手掐念珠,口颂佛号。 天地却在此时肃杀一片,唯余雷声滚滚,仙音阵阵,梵音渺渺。 为什么会这样,我又陷入幻觉了? 见到此情此景,她脑中忽然一凉,从这种疯狂的状态中惊觉,清醒过来。 为什么,我明明只是在思考有关邪气的真相,为什么我忽然又陷入了这种疯狂的状态。 我明明有按时吃利培酮的,为什么会这样。 但她忽然有有些恍惚。 利培酮?这是什么东西,有点耳熟,但自己应该是想说固神丹才对吧? 啊,对,固神丹,固神丹可以压制这种幻觉! 她慌乱的取出固神丹,又是几粒囫囵下去,但周遭的景象却没有任何改变。 为什么固神丹没用了,她不明白,是因为自己吃得太多,所有抗药了? 不对,我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假如“异常认知”本身就会影响人的心智,那我思考这一切的真相,岂不是也可以认为是对于异常的认知吗? 而且是很深的认知,此时此刻,她对于邪气真相的理解远超任何人。 思考即认知,认知即侵蚀。 因为我在不断的思考有关邪气的真相,所以我陷得越来越深,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发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是我现在明知道思考会加深侵蚀,而我却还在这里思考。 不思考就无法杀死天尊,无法破解困局,但思考就会被被邪气侵染的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脱身。 就连这个思考本身,也是对于异常的认知。 没救了,我果然已经没救了,我已经陷得太深了。 林溪雪以前总觉得,自己并不理解什么叫绝望。 穿越到这样一个人死鬼活的世道,她没有绝望。 被白晴用剑指着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绝望。 青屿山上,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绝望。 但是此时此刻,或许这种惊惧,迷茫,无助,对未来完全失去了任何规划能力的无力感。 这种复杂的情绪,是否能被称之为绝望? 她不明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无法理解自己的情绪,也不知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否绝望,但她确凿是在大笑着——流着泪大笑着。 面前的两条路,一条通向绝望,而另一条通向更深的绝望。 似乎并没有什么表情,比笑更适合表达,对于这种荒诞结局的戏谑般的嘲讽。 但似乎也没有什么表情,比哭更适合表达,对于这种终将导向破灭的自己的结局的悲哀。 西方琉璃宝刹之中,那名持伞身影出现在她身前,幻出一件袈裟,上嵌七宝,宝光烁烁,便要为林溪雪披上。 但祂的这一举动显然引发了劫云后肉球怪物,和金霞后天尊的强烈不满。 只见这肉球怪物缓缓张开巨口,露出锯齿状的细密獠牙。 但这獠牙却不仅仅是细密这般简单,獠牙一路从前口延伸至上颚,仿佛整张嘴根本就是由两张狼牙钉板嵌合而成。 每一颗獠牙上,还有更加细密的小锯齿,每一刻獠牙单拎出来,仿佛都是一根锋利的狼牙棒。 单小锯齿上还有更小的,更细密的锯齿,獠牙上还长着更小的獠牙,无限套娃。 这让林溪雪不由得想起了前世见过的“分型图案”。 赤红色的球状雷霆,带着浓浓的腥戾之气,从这肉球怪物口中喷薄而出,直接向这袈裟袭来。 但这持伞金刚似乎早有预料,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持袈裟,继续披落。 金霞中探出一只手,做了个类似于拧阀门的旋转动作,这袈裟突然由内自外反转过来,瞬间化为了破败的碎布,其上点缀的琳琅满目的珍宝也从内部爆开。 赤红色雷球爆开,血腥气充溢天地,仿佛整个世界瞬间化作一片尸山血海,林溪雪体内刚刚平复几分的杀意瞬间便被这煞气引动。 她的视野中赤红一片,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情,那便是杀! 无关敌我,无关对错,杀戮本身就是此刻最大的目的。 便在此刻,原本被她存放在空间中的竹简突然自行飞了出来,中正之音响起。 她勉强回复了一丝丝神志,借着这最后一丝清明,她当即明悟。 这赤红色的雷霆是“煞雷”! 正是五煞阴雷图所需要的其中一种煞雷! 她此刻大脑一片混乱,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本能的边运转起五煞阴雷图中的动作。 她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游荡在天地之间的煞气和红黑色的雷弧瞬间被她吸引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雷体初成 浓郁得几乎要凝聚为实质的煞气径直灌入林溪雪的肺腑之中,一股冰凉而阴冷的气息在她体内蔓延。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融化,四肢骨骼竟然开始失去形体,如烧化的蜡油般滴落。 红色的电弧随后涌入,但或许是因为这电弧的威能过于巨大,本就半化作液体的身体,就仿佛是泡泡水一般,被这雷弧吹了起来。 她整个人如同气球般快速胀大,皮肤表面涨出了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扭曲畸形的肉瘤。 残存的理智仍在挣扎。 不行,这样下去会完全无法维持人类的躯体,会彻底沦为怪物! 可她一时间竟是想不出任何好办法,只得将全部精神汇聚在五煞阴雷图的动作上,尽快化解这煞雷的侵蚀。 天空中的肉球怪物见她身体发生如此畸变,两颗白色小点一般的眼睛竟也瞪大了几分,显出极为兴奋的样子。 “咕——咕咕——” 这肉球怪物胸腔一阵挛缩颤抖,发出了极为亢奋的叫声,声音莫名地有几分田间的蛤蟆,只是声音要比蛤蟆更粗,穿透力也不知强了几倍。 这叫声穿入林溪雪体内,她身上发生的畸变更重,仿佛是将吸管直接插入了泡泡水然后猛吹一般。 她的身体咕噜咕噜地冒出一大串大小不一的泡泡,远远看去已然没有了人形。 天尊和那琉璃宝刹中走出的持伞身影原本战作一团,然而见到这一幕,竟是同时收手,转身向那肉球怪物攻去。 只见持伞人影肩膀上的飞鼠,几个闪步便出现在肉球怪物的上方,张口便吐出擎天金山,巨大的重量将空间都压得扭曲。 天尊自金霞中探出双手,凌空做爪状虚抱,仿佛在用力挤压一个看不见的气球一般。 而下一刻,那肉球怪物竟然真的被硬生生地挤压缩小了一圈,周身坑坑洼洼的孔洞爆射出紫红色的液体。 林溪雪竭尽全力,好不容易做完了五煞阴雷图中所有的动作,勉强将身上的血肉畸变控制住。 但此时这紫红色的液体洒落,却是如烈火烹油一般,将她刚刚控制住的血肉畸变再次点燃。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已经化为没有固定形态的肉块,疯狂地开始无规则增殖,转眼间便已经胀到两三人之高。 然而即便已经如此巨大,增殖速度却未曾放缓,甚至还隐隐有加速的趋势。 高天之上,这肉球怪物因二怪合击而吃痛,当即全力放出雷霆,三方鏖战愈发激烈。 便趁着三方混战之际,林溪雪身旁的竹简忽然散发出一阵中正浩然的气息,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传入她的二中。 “小友,该你落子了。” 落子,什么落子?林溪雪的意识有些昏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友忘了?你我先前约在立心学社手谈一局的。” 林溪雪此刻已然没有了视觉,但听了这话哪里还反应不过来,这便是那位给他竹简的龅牙儒生! 她当即惊异道:“怎么可能,我不是在信梁城外的三元观?” 然而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没有嘴了,只能发出“呜呜——”的低鸣。 “啊哈哈哈”,儒生朗声笑道:“小友雷体已成,何不撕破肉茧,见面一叙?” 撕破肉茧?什么意思,这不是我的身体发生的畸变吗? 然而这念头刚起,她忽然觉得自己又能感受到自己的双手了——不光是双手,她能感受到肥厚的肉壁挤压包裹着她的身体。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本能地便运起全身的力气,双手攥紧肉壁,双臂用力一挣,一撕。 但听得“噗呲”一声,肥厚的肉壁被撕开一道缝隙,腥臭的红色粘液四溅。 林溪雪双手用力一撑,便从这肥厚的肉茧中爬了出来,黑色羽衣垂落,包裹着全身。 她从这肉茧上跳下来,踩在平整的石砖上,印出血色的脚丫痕迹。 她抬起手臂,盯着手指打量了片刻,只见到美玉雕就的手指间黑红色的电弧闪烁了几下,随即化为一阵黑烟消散。 她有些迷茫。 她又回过头,见到那位龅牙儒生跪坐于榻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身前是一盘已行至终局的棋。 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不是发生了畸变?而且我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的?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她绕着这团巨大的肉茧来回转了几圈,最终发现肉茧的尖端,有一处凹陷。 她将手伸入这凹陷,将里面的事物拽了出来——一张完全胀大扭曲的脸,脸上还有一块有些丑陋的红斑。 !!!!! 这扭曲的肉茧,竟然是三情面具所化? 原来方才,扭曲的并不是我的身体,而是覆盖在我身体表面的三情面具! 这三情面具受到煞雷侵蚀,发生畸变,变成了肉茧包裹在我身上,所以就好像是我的身体发生了畸变一般。 竟是这样! 只是这三情面具已经畸变成这样了,不知还能不能继续使用。 他伸手便要将这面具从这扭曲的肉茧上撕下来,但她才一动手,便见到这面具的嘴说话了。 “别撕.燕子的脸疼.” 林溪雪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这怎么可能。 这三情面具怎么自己活了! 这也就罢了,燕子只是来福为这假身份随口起的名字,这三情面具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叫燕子! 太怪了,太怪了,她越来越想不明白了,一场血肉畸变之后,这面具不但获得了生命,竟然还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叫燕子的,并不存在的个体。 再次出现的天尊和肉球怪物,还多了个持伞的怪物;三情面具活了,还会说话了;自己还莫名其妙的的脱离了三个怪物的战场,凭空转移到了这里。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龅牙儒生看出了她的困惑与迷茫,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在棋盘前就坐。 “小友想必有很多疑问,不妨坐下来慢慢说?” 林溪雪望了望棋盘,又望了望这一坨巨大的,有了生命的肉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思量了一番,也只得先行将其收入虚空。 而后,她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全身上下究竟是否有什么其他异常。 确认一切如常后,她又以防万一的提前服下了两颗固神丹,这才上前就坐 群里的小伙伴可用选一下自己最喜欢的小雪的立绘!顺便求一下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道统 林溪雪学着那儒生的模样,撩起裙襕,跪坐下去。 眼前是颇为繁复的棋盘变化,然而她并不懂围棋,所以只是也只能不明觉厉地看个热闹。 棋盘对面的龅牙儒生仍是一只手藏在身后,似乎并没有要取出来的意思。 “小友有何问题,不妨明言?”龅牙儒生似乎很是坦然,没有要隐瞒什么的意思。 “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不是雷祖?”林溪雪也开门见山。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小友可想明白这个问题了?”龅牙儒生先是反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 “有些猜测,但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小友可否与老朽分享一番自己的见解?” “因为某种原因,这个世界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天道,所以也就有了两种不同的修行方式。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天道入侵,又或者是两个世界的天道意外融合。” “呵呵,小友果然是个妙人,竟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言。”龅牙儒生笑着摇了摇头。 “那么,我猜得可对么?” “不知。” “不知?” 林溪雪有些愠怒,这龅牙仔是诚心戏耍自己不成?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小友所言关乎天道,岂是老朽能够断定对错与否的?” “我没空同先生打这些文字谜,我便直说了,你到底是不是雷祖?”林溪雪逐渐没了耐心,她现在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 “那么,小友你是如何觉得的呢,你觉得我是,还是不是?”儒生听闻她的责备,倒也没生气,却又接着反问。 “不是。”林溪雪回答得极为果断,“雷祖应当是那肉球怪物才对!” 和这龅牙仔打了半天哑谜,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她却也能明显感受到,他和天尊明显不是一类存在。 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和那武增庙的本主老爷,绣花娘娘很像。 “小友果然冰雪聪明,小友既觉得我不是,那我便不是,可若是天下人觉得我是,那我便是!”这龅牙仔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林溪雪闻言眉头紧蹙,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这龅牙仔要欺骗天下人,要让天下人觉得他是雷祖? 为什么神霄一脉,供奉的明明是这样一个假的雷祖,也能学到真的雷法? 不对!并不是他欺骗天下人,要让天下人觉得他是雷祖,而是因为——天下人都觉得他是雷祖,所以他便成了雷祖! 力量的来源是什么?为什么这些诡异存在要收集香火? 是信念,是共识! 天下人的集体无意识,形成的潜在共识,将会产生某些不可思议的能力,或者为某些本不该存在于事件的事物提供食粮! 这龅牙儒生,是利用天下人的信念和共识,吸取香火之力。 他在通过这种方式修炼! “你让世人皆觉得你是雷祖,是为了汲取世间的香火之力,壮大自己的修为,我说得对吗?”林溪雪质问道。 “小友说对了一半,我汲取世间的香火之力是真,不过所得的香火之力,极小部分给了真的雷祖,绝大多数反馈给了神霄一脉的道统,我自己留下的不足一成。” 听闻林溪雪误解了他,他也并不生气,仍是耐心解释道。 “小友想必听过,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 “不错。”林溪雪点头,这句话她最近经常听到,也经常思考。 “我当日之所以想要根绝天下的怪力乱神之事,便是因为我发现,让百姓听得,见到诡异本身,就会直接壮大诡异。” “所以我猜想,这是因为诡异吸收了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我姑且给这种力量取了个名字,叫做民心。” 龅牙儒生都这样说了,林溪雪这下哪还能听不出来,当即惊道:“你你就是儒门至圣?” “呵呵.”他怅然的笑了笑,“文圣也好,至圣也罢,都是虚名而已,终不过是黄土一抔。” “祖上姓吕,家中排行老二,小友称我一声吕二便是。” 林溪雪拱手作了一揖,吕二便继续讲述:“在我发现了这种名为民心的力量之后,我便想彻底根绝天下的怪力乱神之事。” “可惜此举终不顺遂,百姓终究还算需要些力量支撑自己的内心的。” “所以后来你发现,与其让这些百姓的共有认知.也就是民心四散给不同的诡异,引得天下愈乱,不如由你将其汇聚起来。”林溪雪说出自己的猜想。 “不错,天下愈乱,百姓便越需要鬼神之说安慰自己,便越会再次反过来壮大诡异。而诡异壮大之后,天下便愈乱。” 林溪雪只觉得头疼,这确实是标准的恶性循环了。 “小友可知历川?” 林溪雪点头,这条横贯整片大陆的长河,她如何不知?不过她也仅仅是听说过,倒也没有亲身去过。 只是,为何吕二会突然提及这历川的? “景云七十二年,历川发涝,百姓死伤无数,我奉旨前去祭河,这便是你上次看到的场景。” “祭河礼毕,忽然有怪鱼腾云而起,驱光御电,肆游九野,祂称自己为雷祖。” “祂说,若我愿意皈依于祂,为祂收集人间香火愿力,往后便不再使历川发涝。” “我虽表面迎合,但心中却早有计较,一方面我建立神霄一脉,效仿上古颛顼氏绝地天通,将香火尽数收于自己手中。” “另一方面,我并未按照雷祖的吩咐,为祂立像,反而是在云州各地为自己立像,顺带编造出了所谓神霄道统。” “你既没有按照雷祖的吩咐去做,祂居然不曾找你麻烦?”林溪雪轻抚下巴沉思,但眉梢却不由得微拧,指出了其中的可疑之处。 “祂自然是大怒,次年便要杀我,只可惜,祂终究是错误估计了云州上下民心所向的伟力,借着这一年来搜集到的香火,祂竟是杀不了我了。” “所以,我便和祂达成了一则交易,我继续在人间搜集香火之力,每年将香火之力分祂两成,祂则需要传下雷法,分予神霄一脉的弟子。” 林溪雪听完这段经历,不由得有几分钦佩,不亏是儒门至圣,确实是有大决断,大毅力,大勇气之人。 然而,听完这番话,林溪雪却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芜湖,第二章送达,感觉这章思路好顺啊,写得好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正气?邪气? 林溪雪听完吕二的话,对神霄一脉的产生及演变流程终于彻底梳理畅通,但她却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按照先生所言,这神霄一脉的雷法是那雷祖传下,为何皈依神霄一脉之人并为被邪气侵染,反而说修的是天地正气?” “这邪气和正气究竟又何异同之处,先生可否解惑?” 林溪雪微微作揖请教——她并非因为吕二的身份而恭敬,而是听闻吕二的种种做法,心中颇感敬佩,态度不由得敬重了几分。 “呵呵.小友果然是敏锐之人,既然问出此二者的异同,想来是已经发现了某些事情了。” 林溪雪见他温和地望着自己,仿佛是在示意自己说下去。 “不错,无论是邪气还是正气,修行体系都几乎没有区别,都是走的皈依一途,而且虽说名为正气,但其实二者都会使人癫狂!” “要说不同之处.”林溪雪略一沉吟,继续说道:“我被邪气侵染的很严重,甚至还被这些怪物授予了法箓和仙官品阶。” “凡是修行邪气之人,都能看到我的仙官品阶,而三元观的牛道长看不出我的品阶。” “还有便是,仙门弟子皆可用望气之术感知到邪气的浓淡,他们对于邪气都是异常排斥,但似乎对神霄一脉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敌意。” “但我总觉得,两者很可能具备相同的源头,至于两者的差异,关键点很可能在于‘异常认知’,也就是先生所谓的民心。” 林溪雪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小友心思之细密当真令人吃惊,仅凭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就能做出如此推断。”吕二眼中再次显现出惊异。 “邪气和正气,不仅仅是同源,甚至可以说,此两者根本就是同一种东西。” 吕二说话的语气十分淡然,但话语传入林溪雪耳中,却似惊雷炸响。 她此前只知道两者的渊源可能颇深,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两者居然是同一种东西。 可是为什么一种东西会表现出某些截然相反的特质? 两者的差异究竟是什么? 她忽然又想起了方才吕二所说的,“天下人都认为我是雷祖,那我便是雷祖”这句话。 难道说.她忽然明悟了什么。 “是因为你告诉神霄一脉的弟子,他们所修的乃是浩然正气,他们也都真的相信了自己所修的浩然正气,所以他们所修的真的变成了浩然正气!” “哈哈哈哈哈哈,妙极妙极,小友实在是灵慧过人,我不过稍稍提示,你便直接猜到了。” “的确如此,在神霄一脉的弟子眼中,雷法的确是雷祖传下,只是这个雷祖,是众弟子眼中的雷祖,而非那肉球怪鱼雷祖。” “众弟子在我的引导下,民心所向,虚构出了一个‘假雷祖’,后续若有人在受箓或者加受过程中突发癔症,我便会说此为悟道,是大机缘。” “于是,一众弟子真的觉得自己所修的是天地正气,真的觉得邪气侵蚀心智诱发癔症乃是悟道,甚至于将癔症中真假难辨的状态,当作神游太虚。” “所以,久而久之,神霄一脉的弟子便真的从邪气修行体系中抽离出来,所以他们自然看不到你身上的仙官品阶。” “竟是如此!”林溪雪恍然大悟,她顺着这个方向继续猜测,“所以神霄一脉的弟子,在受箓时见到的,是他们共同构想出的雷祖,而非那肉球怪物?” “正是,他们见到的大概是我在各地立下的造像形象。”吕二点了点头。 如果这样说来,那三元观中,代表真正的雷祖收集香火的怪鱼,便很好理解了。 雷祖和吕二达成了交易,本来就只能获取两成不到的香火,现在甚至连皈依祂的人都没有了,全都皈依了吕二虚构出的假雷祖。 于是,雷祖试图用这些怪鱼抢夺香火,同时还要利用这些怪鱼干扰正常弟子的认知,试图让这些弟子知道,他们所供奉的雷祖是假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此前那才会郝聪大喊,“我们都被骗了,我们供奉的雷祖是假的”这样的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说得其实是事实,因为神霄一脉的弟子供奉的的确是虚构出来的“假雷祖”。 而这郝聪应该是不慎接触到了怪鱼,从监院和其他人口中不难得知,应该是误食了鱼肉,所以受到了真雷祖的干涉。 而为了将这种认知进一步传递开来,所以他才会在观内大喊,从而传播更多的异常认知。 而异常认知的规模一旦足够大,真雷祖便可重新夺回对于三元观的控制,独揽整座道观的香火。 而且一旦三元观沦陷,很快这种异常认知就会扩散至整个云州,乃至整个南苍界,从而彻底颠覆吕二的瞒天之计。 所以,才需要忘尘丹消去道童们的记忆,才需要将已经被真雷祖腐化的郝聪无害化,转变成雷部兵马。 原来如此,整件事情的全貌居然是这样。 但是,假如这样理解整件事情的话,那岂不是说,负责将郝聪无害化的监院其实也是知道吕二的瞒天之计的? “三元观的监院是否也知道先生的计划?”林溪雪问道。 吕二见听到林溪雪问出这个问题,欣慰地笑了笑,明白她已经将事件的全貌推出了七七八八,只余下些细节还待完善。 他解释道:“不,他们不知道,神霄下属的各地道观,都不知道此事的真相。” “这件事,雷祖知,我知,你知,天下再无第四个存在知晓。” 林溪雪皱了皱眉,追问道:“所以,先生对这些监院和高功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他们主动清除被真雷祖腐化的弟子?” “我告诉他们,这些弟子是被心魔侵蚀了,心魔还可以通过彼此交流,相互在心间流转,所以若有弟子遭到心魔侵蚀,务必.” 说到一半,吕二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感怀道:“现在想来,这也是我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 “因为此举,虽然解决了雷祖在各地道观腐化弟子的问题,但却引发了一个更为严重的后果” 昨晚上传了小雪的两章立绘,今天早上就让人举报删除了一张,离谱,等会重新传一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玲珑心·神足通 林溪雪听到吕二所说的,引发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当即便对此事的后果有所猜测。 民心,共识能够凝聚一个假的雷祖,能够凝聚浩然正气这种原本并不存在的力量。 现在这种共识认为,这些怪鱼是心魔,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先生此举,反而真的让这些怪鱼具备了心魔的特质。” “不错,这些怪鱼具备了由心而生的能力,变得更加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了,可能前一秒你吃的是寻常的蔬果,下一秒便成了一片生的怪鱼肉。” 林溪雪闻言,也是一窒,不知此事该如何解决。 其实吕二虽说这是他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但从客观理性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无法解决的。 如果他不将这种现象解释为心魔,那么就必须告诉监院真相;可告诉监院瞒天之计的同时,这监院就会因为认知的改变,直接陷入真雷祖的控制 而如果将这怪鱼解释为心魔,虽然短期临时来看,似乎是解决了腐化问题,但更本质的层面上,其实无异于扬汤止沸,引发了更严重的长期问题。 吕二无论选择哪个方案,最终都会引发严重后果。 这是个死局,以人力无法破除的死局! 就像她对于这些诡异的认知一样,如果她不去思考,不去分析,就无法得出正确的答案。 但她思考的越多,分析的越多,认知的越多,就越是深陷其中,就会被邪气侵染的越深。 人力终有穷尽,和她自身面对的认知困局一样,吕二所面对的也一样是死局。 等等她猛然察觉到了异样。 自己在三元观中,只是对于这些事情展开了初步的推测和思考,便引得天尊,雷祖和另一尊诡异存在降临,险些彻底陷入疯狂。 但自己同这吕二说了这么多有关诡异之事,为何神思却如此清明? 而且自己和吕二的交流已经不能算是猜测和推理了,简直就是明着将诸多诡异摆在台面上讲了,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的眉梢又拧了起来。 说来自己突然来到此处的过程也极为怪异,明明三尊诡异酣战正烈,自己却突然来到此处。 虽然也可以解释为,是吕二将自己强行转移过来的。 但谁能确定眼下的经历,不是彻底陷入疯狂之后的所经历的幻觉呢? 吕二见她神色有些异常,淡然笑道:“小友可是疑惑,为何你我如此明目张胆的讨论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彼此的神思却不受影响?” “不错,此事可与先生”她还未将“有关”两个字说出口,随即察觉到了更多的异样。 依吕二所言,他曾在历川河畔见过雷祖真身。若此言为真,他又如何能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完成者瞒天之计的? 他早在认知到雷祖真身的情况下,便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了才对! 要么是吕二在说谎,要么这里是幻觉,要么.吕二掌握了什么特殊的,能够抵抗对于心智侵蚀的办法。 但林溪雪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是哪种可能,只能说三种猜想各有各的道理。 吕二见她一副纠结又混乱的神情,反而更加欣慰,赞叹道:“小友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对我有所怀疑,心思之缜密,实在难得。” “失礼了”,他先是向林溪雪致歉,左手仍然藏于身后,右手却是撩开前襟,探出胸口。 “开!”他一声轻叱,竟似言出法随,心口豁然中开,露出一颗闪烁着七色华光的心脏。 “小友此前想必是在困惑,为何我可以见过雷祖真容,产生如此深度的认知后,仍然保持神思清明的。” 她顿了顿,并指指了指胸腔中的心脏,道:“这颗玲珑心便是缘由。” “这颗玲珑心可护我神思不受邪气侵蚀,所以我才得以在清醒的情况下,瞒过雷祖,完成这一切。” “而小友在我身旁同我交谈,自然也不会被邪气侵蚀神思。”吕二笑着解释。 他的这番解释倒也合理,但林溪雪对此仍有些将信将疑,继续追问道:“那我又是如何来到此地的,是先生将我带来的?” “非也,非也”吕二摇头,“是小友你自行前来赴约的,我通过这‘立心竹简’发声,不过是提醒了小友一番罢了。” 林溪雪不解,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她拱手再拜,道:“还请先生明示?” 吕二手掌一抚,大开的心口便恢复如初,他阖上前襟,这才继续开口:“小友可知佛门有六通?” “不知。” 吕二缓缓点了头,道:“我对着佛门六通知之不多,但却也有所了解。” “这六通,一曰天眼,二曰天耳,三曰他心,四曰宿命,五曰神足,六曰漏尽。” “若我所猜不错,小友便是身负这六通之一的——神足通。” “神足通.”林溪雪缓缓在口中重复了一遍,问道:“这神足通是说我可以穿越空间,瞬息万里的意思?” “非也非也,此神足非彼神足。”吕二边摇头边笑,“神足者,神为神念,足为满溢,小友神念满溢,通达大小境界,故称之为神足通。” “神念满溢,通达大小境界?”林溪雪觉得这解释了跟没解释一样,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她吸收了月华露之后,神识的确得以离体,但最远也不过放出三四百米的距离,远称不上什么神念满溢吧。 况且,通达大小境界又是什么意思? “请教先生,何为通达大小境界?” 吕二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追忆神色,道:“昔年,我曾与某位佛门高僧手谈,也是在手谈之中,我得知了这神足通。” “我姑且凭借自己的理解说说,不一定对。”他先给自己叠了个甲,这才继续说道:“所谓境界,是为心胜。” “你我此刻交谈,是一重境界,下一刻你我手谈,便是另一重境界。” “你心中所思,所忆,手中所作,皆为一重境界。” “与我对弈,便是小友心中的一个境界,小友神念满溢,于是便可出入这个境界.” 第二章送达,总感觉最近这几章内容,填坑速度出奇的快啊!这是为什么呢,当日是因为后面挖了更多的坑啦(阴暗的狂笑)(扭曲的爬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社稷 “心中所思,手中所为,皆是一重境界,而我可以自由出入这些境界?”林溪雪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说我在读一本书,心中所想的皆是这本书中的内容,这是否也可以构成一重境界?”她追问道。 “按道理来说,确实不错。”吕二点头认可。 “那么依照先生所言,我也该能够进入这本书中所描绘的场景才对了?” “然也。” “那么,如果这本书所描绘的内容本就是虚构出来的,并不存在于世间的,我也可出入其中不成?” “这个问题,我确实不知,毕竟我并非佛门中人,这神足通一说我也是听来的。” 林溪雪皱了皱眉头,她现在脑中便有各种光怪陆离的念头涌起,可她也不曾出入这些想法构成的境界啊? 但她转念一想,便明白这神足通必定有特别的运用法门,不可能随意发动。 否则自己心中,时刻流过那么多念头,若真的只是想想就会穿越,自己岂不是呼吸间便要穿越无数境界了? 等等林溪雪忽然又觉得有些混乱。 假如自己真如这吕二所言,能在这所谓的“大小境界”中穿越,那自己穿越到这个诡异世界,是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神足通真可以出入虚构的,并非真实存在的境界,那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究竟是否是真实的? 还是说,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真的只是自己因为无意中触发了神足通,进入了一个虚构的幻象世界? 不对,依吕二所言,这神足通需要神念满溢,所以才成为神足,而自己是在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吸纳了玉瓶吐出的月华露,这才获得了神识。 所以,从时间顺序上来看,自己肯定不应当是因为这神足通穿越的。 况且,假如用神足通作为自己穿越的理由,那么许芷逸的穿越便说不通了。 总不能许芷逸也身怀神足通这种特殊神通吧? 所以,自己的穿越应当和这神足通并无关联。 可如果自己不是因为这神足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么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穿越的? 她此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就像她之前也没有怀疑过青白色玉瓶一样。 前世她没少看网文,只觉得穿越似乎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穿越后觉醒金手指更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但如今回过头来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穿越的? 许芷逸又是为什么会穿越的? 一旦抛开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回过头来看自己穿越后的种种遭遇,总觉得每一件事都十分可疑。 甚至于自己穿越这个事件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穿越后的无数记忆纷纷在脑内闪回,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一直让她很是困惑的问题。 当日天尊受箓之时,她在幻境之中的视角忽然脱离自身,切换到了纪婉芸的视角,就如同是vr游戏一般。 而且,类似的视角切换后续还发生过两次。 若所思所想皆为一重境界,那自己是否可以凭借神足通,出入纪婉芸心中的境界? 这些视角切换,是否都是自己无意中发动了神足通所产生的效果? 她越想便越是骇然,背后不禁冷汗淋漓,拱手再拜道:“先生,这神足通,是否只能出入自己心中的境界?” “老朽还是不知。” “那么先生是否知道这神足通究竟要如何运用?” “老朽毕竟只是偶然听闻。”吕二仍是闭着眼睛摇头。 “先生可否透露当日与你手谈高僧的名讳?” “他已然圆寂坐化了.他的确有位弟子,法号本参,不过在他坐化之后,便在南苍界各地游历,我也不知他的弟子现在何处。” “不过”,吕二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他的弟子不定时的便会返回“来复禅院”中为他诵经,你若想寻他,或可去这禅院中打探一番。” “请教先生,这来复禅院位于何处?” “西荒,独阳州。” 听闻这地名,林溪雪心中猛然一动,她此前听白晴所言,那聚宝禅院便在这独阳州。 两座禅院都在独阳州,这是巧合吗? “先生可知聚宝禅院?” “自然知晓,这禅院.也供奉着和雷祖差不多的神祇,只是,我尚不知这神祇究竟赐予了他们何种神通。” “然而颇为怪异的是,这禅院每年都要办一场‘烧金大斋’,由各地商贾巨富纳出各种金银珠宝,现场焚尽。” “每年纳出金银排行前百之数者,便可得禅院送出的开光法器一件。” 林溪雪默默点了点头,不由得想起了空间中那只木鱼,底部刻着【八方聚宝刹赠容大善人】的字样。 想必这木鱼,便是从这烧金大斋中得来。 这木鱼有吞纳金银的功效,想必这聚宝禅院供奉的怪物,神通应该和金银有极大的关联。 方才那三个怪物战成一团,那持伞的怪物放出的老鼠,吐出一座金山,显然和金银有极大的关联。 应该便是那聚宝禅院所供奉的怪物无疑了。 这怪物当时要给自己披上七宝袈裟,和天尊授我黑色法衣是差不多的道理,应当是想让我皈依祂。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天尊和雷祖都在极力阻止祂授予我袈裟。 而当自己吸纳了煞雷之后,情势又完全反转,天尊忽然又和这怪物联手,一同镇压雷祖。 现在细细回想这一幕,不难发现,三只怪物似乎在争抢自己? 可祂们为什么要争抢我,让我皈依?为了我的青白色玉瓶? 她可不会忘记,当日天尊试图夺取她玉瓶的那一幕。 不过此事的信息缺损太多,强行分析和瞎猜无异,还是得收集更多信息再做计较。 她收敛了神思,将思绪回归三元观中,在这观内她还有很多疑惑未曾消除,还得趁现在问清楚。 “先生,三元观后山山腹之中,那会吃人的莲台,究竟是什么?” “这是大社的幼崽。” “大社的幼崽?这等怪物为何不直接将其诛灭,反而要用血食喂养?”林溪雪有些不解。 “小友可知社稷二字?大社便是土神,大稷便是谷神.” 主角团三人的立绘都已经传到书评区啦,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知我罪我 “这种邪异的东西居然就是土神?”林溪雪先是一大惊,但很快便又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这世界都诡异成这样了,土神吃点血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吧。 不过既然是土神,莫非此物是和天尊雷祖一样的存在? “敢问先生,这大社是否是和雷祖一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我也不甚了然,两者或有共通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一百三十一章 知我罪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地立心 吕二听到林溪雪的回答,似乎倒也并不惊讶,只是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道:“我想听听小友拒绝的理由。”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儒门。”林溪雪微笑道。 “何解?”吕二有些好奇起来。 “没什么,不过是不喜欢儒门所说的那套群臣父子,夫为妻纲的那套观念,更不喜欢儒门所构建出的所谓女子三从四德那一套礼法。” “就因为这个?”吕二终于露出了些许惊讶神色,“小友可曾相想过,若你执掌儒门,随时都可以改变这一切,你大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教化万民。” “我对教化万民没有任何兴趣。”林溪雪摇了摇头,再次否定了吕二的提案,“而且,先生可曾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先生说,这世上的百姓终究还是需要鬼神之说来安慰自己的,但我却不这么觉得。” “哪怕先生效仿上古颛顼氏,绝地天通,将世间香火尽数收于神霄一脉,可若是今后神霄一脉亡了呢?” “百姓敬奉鬼神一日,雷祖这样的怪物之流便会当道一日。” “方才我已然同小友说过,利用神霄一脉搜集香火,这已然是眼下阻止雷祖这等怪物壮大的,最好的办法。”吕二的目光凌厉了起来。 “我却不认为是这样。”林溪雪否认道。 她用并指从棋盒中夹出一枚棋子,捏在胸前,道:“世间百姓,并非这棋盘上的棋子,他们不需要我去教化。” “这天下也并非棋盘,需要你我这样的执棋之人在上面下棋。”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我会让天下人明白,与其信奉鬼神,不如信自己我要让这天下人的民心,加诸他们自己!” “我会让天下人自己,成为自己的神祇!” 说完,她将这棋子随意落在了一处看着顺眼的位置。 其实她的确不会下棋,这一子也的确是随意所落,但吕二见她落子的位置,却是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盯着棋盘凝望许久,神色愈发激动,而后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妙极妙极,好一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棋局终是有人能解开了!” “可你就不怕,所行前路,竟是漫漫长夜,无人同行吗?”吕二逐渐收敛了笑容,正色问道。 林溪雪从虚空中取出分光断夜,捧在身前,轻轻拂过刀身,神色愈发坚定。 “若真是如此,那我便持此刀,斩开这万古长夜!” “彩!”吕二听闻此言,竟是拱手低头,为她喝了声彩,“老朽今日,受教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既然小友无意执掌儒门,那这玲珑心,只怕是不能交予小友了。” “理当如此。” 林溪雪并没有什么意外,甚至于她这番发言,已经是近乎于要和儒门敌对的立场了。 毕竟,要让百姓自己相信自己,就是比要消灭一切牛鬼蛇神,即便是神霄一脉也不例外。 这吕二自然不可能再将玲珑心交给自己这样一个潜在的敌对者。 甚至她觉得,吕二现在便强势出手,直接将自己镇压也不是不可能。虽然她清楚这些后果,但她还是将这些话说出来了。 因为她已经不再迷茫,她要兑现之前的承诺,要建立这样的一处所在。 “二十年。”吕二沉吟片刻,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个年限。 “什么?”林溪雪不解。 “以老朽眼下受侵蚀的严重程度,二十年后我便会彻底变成怪物,所以二十年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将玲珑心传给下一位继任儒门之人。” “但若是二十年内,小友让我看到,你所说的并非空泛大言,这玲珑心就此交予小友又有何妨?” “先生就不怕,若我真的做到了我说得事情,儒门和这神霄一脉就会不复存在了吗?” “儒门也好,神霄一脉也罢,不过是为了为百姓谋求一番安稳而已,若小友真能做到你说得事情,为这南苍界开万世太平。”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是遗憾还是不舍。 “那我这儒门和神霄一脉,便是不复存在又能如何?” “先生高义!”林溪雪赞叹道。 她这并非是在拍彩虹屁,确实是有感而发。 这吕二虽受到世代的局限,和她的理念出入颇多,但这番所作所为仍然值得她敬佩。 “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今番同小友促膝长谈,收获良多,不若我为小友引歌一曲?” “有劳先生了。”林溪雪拱手。 吕二从一旁取来古琴,抚弦而歌:“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 “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 “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郤曲郤曲,无伤吾足。” 林溪雪听完这吕二所唱的内容,不禁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歌词很是阴阳怪气。 吕二见林溪雪面色古怪,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道:“小友莫怪,这是我之前周游列国之际,有位高人将我拦下,唱予我听的调子。” “当日我并未深解其中涵义,今日听小友一言,这才明悟。” 林溪雪点了点头,她还以为这吕二是在阴阳她呢,想不到居然是之前有人阴阳吕二。 不过,吕二能把阴阳他的小调记得这么清楚,也实在是颇为难得。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先生。”林溪雪又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此前在三元观后山,我无意中惊扰了那大社幼体,一番交战后,我斩下了祂一只根须.” “此事你无需介怀,后续香火之力供养之下,这根须很快便会重生。” “咳咳.”林溪雪清了清嗓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她倒还真没因为这个介怀,“先生误会了,我是想问,我不小心将这大社根须吃下去了。” “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吕二又一次被她震惊了,脖子向前伸得老长,“不小心把大社的根须吃下去了?” “我就是当时太饿了,觉得这根须很香很好吃的样子,就没忍住,这会有什么问题吗?” 求票票呀,求票票!大家别忘记投出宝贵的推荐票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食粮 吕二听闻林溪雪所言,不禁陷入了沉思,追问道:“小友说当时太过饥饿,所以便服下了这大社之根?” “正是如此,自我受箓以来,便时常处于饥饿之中,所以当时竟是因为饥饿完全失去了理智。”林溪雪解释道。 但她转念一想,便又问道:“神霄一脉的弟子平日中都不会饥饿的吗?” “正是如此,神霄一脉弟子平日都有我反馈的香火之力,自然不会觉得饥饿,莫非小友平日中都不曾进食香火?” 林溪雪猛地一拍脑袋,心想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 自己第一次被三元观的牛鼻子抓到的时候,便在虚实之间咬碎了口中的百奇,当时只觉得又脆又香,却因为神志不清没多做思考。 现在想来,这百奇只怕就是香火了! 其实她倒不是突然傻了,就是纯粹是作为前世无神论者的思维惯性,让她根本没往这个角度去思考。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对,自己前不久还在雷祖殿手捧三柱香,也并没有产生任何进食欲望。 莫非,进食香火的前提必须是——供奉给自己的香火。 当日口中的百奇是供奉给我的,所以觉得香甜;而在雷祖殿中,这香火是供奉给吕二的,所以她自然不会有任何进食的冲动。 这样说的话,这进食香火的问题似乎便能梳理顺畅了。 不过,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大社根须便依托于香火之力生长,自己进食此物,是否算作一种变相的“掠夺”香火之力? !!! 假如这个猜想成立的话,那当日天尊以幻境将我骗入武增庙,是否也是因为想要“掠夺”本主老爷的香火之力?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基本明确规则了。 其一,神祇之间不得互相进入对方的庙宇,除非代理人先行进入其中。 其二,摄食香火的前提是,这个香火是供奉给自己的,若是供奉给别人的,那便无法摄食。 其三,如果香火已经被摄食完毕,可以直接进行掠夺。 之前诸多令她费解之处,此刻瞬间通悟。 不过这饥饿感和进食欲望的问题虽说理清楚了,但还有两个问题的答案尚未明确。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吃完这大社根须,很快便陷入了“幻觉”。 但现在想来,也许这并非幻觉也说不定,而是无意中触发了神足通,所以出入了另一个境界? 不过吕二对于神足通了解实在是是有限,她问了也是白问,还是以后有机会去那“来复禅院”碰碰运气吧。 另一个未解之惑是,原本她因为频繁使用法剑和玉册,阳寿快速流失,从外表来看,已然超过二十岁了。 但意外吃下这大社根须后,居然倒退回了十五六岁的容貌,疑似补充了她耗散的阳寿。 她将自己阳寿流失,和补充阳寿之事向吕二说明。 但未成想,这吕二听了她使用神通会消耗阳寿之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再三确认道:“小友平日使用所有的神通都会消耗阳寿不成?” “据我观察,确实如此。” “小友这情况,只怕颇为特殊,已经超出了我对这些事物的理解,只怕还得小友自己寻求答案了。” “先生的意思,是神霄一脉的弟子,平日使用雷法,并不会消耗阳寿?”林溪雪反问道。 “正是,神霄一脉的弟子使用雷法,其实本质上,是从我这里‘借’用了香火之力,自然不可能消耗什么阳寿。” 竟是如此么,所以自己消耗阳寿是因为没有香火之力驱用法力,所以只能借用阳寿的缘故? 抑或是说,是因为自己所使用的玉册和法剑的力量,和神霄一脉的弟子其实并不相同? 这些问题看样子吕二也并不清楚,只能等往后再继续探寻答案了。 不过说到这驱使神通的差异,她又想起一件事情。 此前百里先生曾说,他在院中见到一名会飞沙走石的道童,这又要作何解释? “先生,神霄一脉的弟子,除了雷法之外,是否有可能学会其他神通,比如飞沙走石之类的?”机会难得,林溪雪决定一次性全问清楚。 “飞沙走石?这不可能,神霄一脉的雷法皆是雷祖传予我,我再传下的,其中并无这等飞沙走石的法门。”吕二果断否认此事的可能性。 “这便奇怪了,我虽未亲眼目睹,但却听一位故人讲起,三元观中有一名道童,在癔症治愈后习得的并非雷法,而是这飞沙走石之术。” 林溪雪将百里先生的发现如实说了出来。 “小友此言当真?”吕二的面试一紧,瞬间凝重了起来。 “我无法保证其真实性,毕竟这位故人,应该,大抵已经过世了,我也无法再向他求证这道童究竟是谁。” 林溪雪想到那位仁医百里先生,心中不由怆然。 “多谢小友告知,此事我会命人彻查的。”吕二有些浑浊泛白的眼球在眼眶中来回转动,似乎在思索此事要如何清查。 “还有一事,三元观监院称,立心学社已经有月余未曾回应他了,为何儒门在此时选择不予理会?”林溪雪又问道。 “月余未曾回应?”吕二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一个月明明一直都有信差往来,为何会说月余未曾回应?” 这个世界没有千里传音之术,所以通信往来,依然要靠信差传递。 所以,这一个月一来,虽然有信差往来,但三元观却说一个月未受到回应,其中问题显然出在这信差上。 “小友,此事只怕是牵涉甚大,若你没有其他问题,我即刻便要去彻查此事了!”吕二的声音竟是在此刻紧张了起来。 “最后两个问题,先生给我的这只竹简,究竟有何用途?” “此竹简并非我的东西,而是我于一处上古遗迹中得来,但我一直无法参透其妙用,所以后续也就只作为我的亲身信物来用了。” “我给此物取名为立心玉简,持此玉简,可调令儒门上下一切资源。” “先借你用,二十年后若你未能做到你所说的事情,再还我便是。” 林溪雪也并非扭捏之人,爽利地便将此物收下了,她现在的确非常需要各种资源,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力资源。 她道谢之后,继续道:“第二个问题便是” 呜呜呜,大家都这么喜欢白晴的立绘,可是小雪的幼年体也很香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张 亲授 “第二个问题便是,先生可否告诉我,这传度以及受箓科仪的具体流程?” 林溪雪自不会忘记眼下这最重要的事情,毕竟她得摸清这两项科仪的具体流程,而后为那城隍庙的庙祝传度呢。 “哦,小友对这两项科仪感兴趣?” 吕二露出些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可小友不久前才说要绝世间鬼神之说,现在问这科仪的具体范式,莫不是想建立自己的香火道统?” “并非如此,只是我有位朋友.” 林溪雪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傻了不成,此前没有其他途径可以为许芷逸引魂,不得已才去找那城隍庙庙祝。 但眼下结识了吕二,自然便不必同那庙祝墨迹了。 何况那庙祝疑似和宏衍子有染,继续让她为许芷逸引魂,风险颇多。 不如问问这吕二是否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解决此事。 想明白了这些,她索性将许芷逸之事向吕二说明。 “我有位朋友,此前因为一些原因,三魂离体游于太虚,急需引魂之术将神魂引回体内。” “我同信梁城中的城隍庙庙祝言明,他也答应助我引魂,但前提是,需要我为他传度,他才有足够的法力施展引魂。” “但我自己的修行过程颇为离奇,实在是不知要如何为他传度,所以才想要潜入三元观,一探这传度科仪流程。” “这也是当日我为何会出现在三元观雷祖殿内,堪破法像真容得见先生。” 吕二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引魂之术,找城隍庙祝,的确颇为契合。如此说来,小友这是要代为传度,而非自己亲授咯?” “不知这二者究竟有何区别?” 林溪雪光听这两者的名字,其实也基本猜到了其中的区别所在,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再确认一番为妙。 “这区别说来也简单,若是小友自己传度,那便是由小友自己攥写度牒,授予皈依之人,此后这皈依之人所集香火,也都尽数收归小友。” “譬如这神霄一脉的度牒,以及受箓时传下的桃木雷符,皆是由我亲自传下,所以各地神霄道观的香火,便尽数收集到了我这里。” “只不过,这亲授也并非人人都可以做到,这需要传度之人具备‘权柄’方可。” “这‘权柄’的意思,是否便是雷祖这类存在的授权?”林溪雪猜测到。 “不错,一般而言,会有三种存在得到这权柄,其一是祂们自身,以及祂们所衍生的象征物,就比如这水池中出现的怪鱼便是此列。” “其二,便是由祂们亲自受箓,加封仙官品阶之人,像小友便是这种情况。” “其三,便是因为某些交易,成为了祂们在世界行走的代理之人,老朽便是此列。” 吕二将其中要点和盘托出,解释得很是清楚。林溪雪也依此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依先生所言,有这权柄之人,可以直接亲授,掌握下属的全部香火之力,那这下级之人若无上级反哺香火,岂不是永远无法提升法力?” “正是如此,所以一般而言,被传度之人是无法反抗为他传度之人的,毕竟对方只要一念之间便可以直接收回皈依之人的全部法力。” “那么,由祂们亲自授箓之人,比如我,祂们是否也能直接收回我的法力?” “这自然也是可以的。” 林溪雪心思急转,心中颇为不解,假如天尊真的可以直接收回自己的法力,自己已经这么不配合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收回去呢? 莫非是因为,那青白色小瓶的缘故,所以导致天尊无法收回? 又或者是因为她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就在不久前,持伞怪物要抢着为自己披上七宝袈裟,这个过程和天尊为自己披上黑色羽衣的过程极为相似。 雷祖吐出煞雷,被我吸收后,雷祖也兴奋不已。 有没有一种可能,为我披袈裟也好,诱导我吸收煞雷也罢,本质上都是在为我授箓? 三个怪物在抢着为我授箓,试图强行让我皈依! 这说明,让我皈依祂们这件事情,对于祂们而言一定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而天尊是第一个为我授箓的怪物,所以某种意义上,祂在这件事情上已然占据了先机。 祂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先发优势,所以就不愿意收回我身上的法力!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陷入连环幻境之中,宏衍子对自己说的话——“你是天尊选中的人,你是跑不掉的!” 这么看来,自己的这个猜想很可能真的是正确的。 假如从这个角度来剖析整个事件的话,自己对于这三个怪物究竟有什么重要意义,就变得颇为微妙了。 目前已知,自己身上有三个颇为特殊的地方。 青白色小玉瓶,神足通,以及穿越者这个身份本身。 青白色小玉瓶,本身就很可疑,她现在甚至都怀疑这小玉瓶本身,很可能是和天尊雷祖同类的存在。 况且此前天尊还能驱使这小玉瓶吐出的青气,演化出种种诡异生灵。 如果三个怪物试图从自己身上得到这小玉瓶,似乎也并不奇怪。 神足通.虽然还没有掌握正确用法,但从吕二口中得知,可以凭此神通出入大小境界。 这对于祂们会有意义吗? 显然也是有的,目前来看这项神通可以无视距离空间,直接出入心中的境界。 祂们可以凭此直接进入对方的庙宇,抢夺香火之力。 至于穿越者身份,这虽然特殊,但似乎并没有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 林溪雪想到一半,猛然觉得有种异样感,说不出为什么,但她就是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很关键的信息。 穿越者身份,因为我是穿越者,所以我知道蓝星的信息,我拥有蓝星的记忆! 心中所想皆为一重境界,而神足通可以出入这些境界! 有没有什么境界,是这个世界其他人全都无法出入,只有自己可以出入的? 自己穿越者的记忆,加上神足通. 难道,自己之所以很重要,是因为这些怪物的目的,借助神足通和穿越者的记忆,侵入蓝星??? 第一章送达,明天不上班,所以可以三更,一定三更,我发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抹除 小友,可是想到了什么问题?” 吕二见林溪雪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有些关切地问道。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可怕的可能”林溪雪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大口呼吸引得胸腔也随之起伏。 冷静,冷静,这只是自己的猜想,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想,还不一定真的会发生。 她竭力安慰自己,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她一想到,自己曾经如同vr一样带入纪婉芸的视角,每次情绪不稳定都会在两个世界来回切换,心中便愈发不安。 不行,必须采取手段,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哪怕这只是一种尚未发生的可能,自己也一定要阻止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她还记得,之前在幻境中,她带入纪婉芸的视角,发生了车祸。 不能让婉芸因为这些怪物受到伤害,绝对不行。 既然神足通需要心中所思所想,才能构成一重境界,那么只要让自己没有办法再去想蓝星的事情就好了。 自己必须彻底删掉这段蓝星的记忆! “先生,可有办法抹去一段记忆?” “抹去记忆,并非将记忆封印,而是彻底抹去?”吕二有些困惑,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对,彻底抹去,任何人,甚至雷祖这等存在都无法再恢复的哪种,彻彻底底地抹去!”林溪雪斩钉截铁道。 “这小友若是紧紧是封印记忆,倒还好办,用忘尘丹即可,可若是要彻底抹去只怕必定会伤及神魂,到时候轻则痴傻,重则魂飞魄散也不是不可能。”吕二劝诫她其中的风险。 林溪雪点了点头,既然吕二不知道,那便只能问问白晴了。 不过此刻当着吕二的面,她也不好继续动用牵机丝和白晴传递信息,只能等稍后离开再说。 “方才先生已然为我解释了何为亲授,有劳先生再与我说明何为代传了。”她强作镇定,继续追问这传度和受箓之事。 “所谓代传,也好理解,便是受箓之人,皈依的并非是你,而是他原本应该皈依的神祇。” “就比如,你为这城隍庙庙祝,行这代传科仪,其实是由你列书上表,向这城隍老爷说明情况。” “而后你付出一部分香火之力,城隍老爷也会看情况卖你一个面子,传下度牒或是法箓。” “所以这代传之举,其实本质上只需要我付出香火之力,然后写好书信,交予这庙祝即可,我本人并不需要进入其中?”林溪雪确认道。 “正是如此,我想这庙祝所言的,应该也是这代传,而非要你亲授。” 林溪雪点了点头,将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中,而后起身施礼道:“心中困惑大都已经了然,有劳先生解惑了。” “不必客气,小友若有其他问题,随时可再来找我手谈,只不过,眼下书院的信差联络出了问题,不容小觑,我得亲自彻查。” “先生可有办法快速送我回信梁城?我那位朋友三魂离体,情况实在是不容耽搁。” 吕二从一旁的木架上取下一只竹简,交予林溪雪,道:“这些年我以雷祖传下的雷法为依据,总结出了些许有关香火之力的运用法门。” “虽然还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体系,但勉强可称之为我儒门的道统,姑且便称这套运用体系为‘真言法’好了。” “不过,此卷可不能交予小友了,小友可以参阅一番再动身。” 林溪雪将这竹简展开,神识掠过,便将其中内容牢牢记住,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竹简交还,道:“多谢先生传法,其中内容我已然记下了。” 吕二见状不由得啧啧称奇,道:“这神念满溢之人,果然非比寻常,竟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如此繁复的内容。” 林溪雪倒也没再掩饰什么,大方承认了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 双方又客套了两句,吕二便离开院落,外出处理信差的问题了。 林溪雪则是在脑海中将这真言法过了一遍,其实这虽然叫真言法,但本质就是前世所说的“言出法随”神通。 她气沉丹田,以一种极为中正的声音吐出一个“疾”字,而后又吐出一个“轻”字。 用真言法减轻了自己的重量之后,她腿部微微发力,赤红色的雷弧在皮肤表面闪烁,晕开淡淡的黑气。 原本这五煞阴雷体,需要寻到四种不同的煞雷,这每一种煞雷的形成条件都颇为苛刻,但此刻竟是借着雷祖吐出的煞雷,毫无阻碍的修成了第一重。 众所周知,施加同样的力的前提下,质量越轻,加速度越大。 这煞雷之体,本就可以爆发出极为霸道强悍的肉身之力,此刻她竟是一跃穿过了云端。 太刺激了! 一时间,她竟是有种忘却烦恼的心潮澎湃之感。 但她随即想到,自己对于蓝星的记忆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必须彻底抹除才算安稳。 她一边在空中飞跃,滑行,一边勾起手指,同白晴联络。 林溪雪:“可有彻底抹去记忆的方法?” 白晴:“彻底抹去记忆,为何?” 林溪雪:“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了解到了一些新的信息,如果不抹去记忆,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白晴:“此事倒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只是颇为复杂,我们还是当面解释。” 林溪雪:“好,眼下陵湖村中可有变故?” 白晴:“暂且还算稳妥,此前那群牛鼻子从湖底潜入碣石洞,至今还未出来,也没有什么新的动向。” 白晴:“不过,有件事情你可能会感兴趣。” 林溪雪:“什么事情?” 白晴:“你认识一名叫顾宇的纨绔公子哥吗?” 林溪雪:“认得,很恶心的一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白晴:“他刚刚被陵湖村村民推举为新的大巫祝了,而且他也表示愿意留在陵湖村。” 林溪雪:“你去武增庙了?你不怕沾染邪气?快出来!” 虽然勾手指发讯号并不能表达紧张的情绪,但她手指的速度加快了数倍,已然能够说明问题了。 白晴:“放心,我并未进入其中,只是听出入的村民说的。” “那就好。”林溪雪松了口气,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你说什么,这渣男被推举为大巫祝了?” 白晴:“确实,此事说来话长” 嘿嘿,作者又来求推荐票啦,大家记得投一下票票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引煞 白晴:“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你为何称他为扎男?” 林溪雪一个不留神,又把前世的词带了出来,打了个哈哈:“渣男,我老家的土话,你就当是那种玩弄女子感情的男子便是” 白晴:“好吧,不过这渣男成为大巫祝,和你还有不小的关系。” 林溪雪:“和我有关?” 白晴:“正是,此事当面再说,你现在还在三元观内吗?不如我们抽空会和?” 林溪雪:“我现在正在从景云城赶回信梁城的路上,此事也是说来话长。” 她这话说完,却是半天没得到白晴的回应,沉默良久后,白晴才发回一句:“好吧,那当面聊。” “好,有其他变化随时联系。” 两人再次同步信息后,随即切断了联系,林溪雪也在山间飞跃,快如流星。 雷体运转,在她身后拖出一道黑红色的烟气——这是凝成实质的煞气。 就这样催动真言法和雷体连续奔袭了半日,虽然这真言法需要消耗香火之力,但身体却未呈现出半分衰老的趋势。 这一现象又引发了林溪雪的猜测,是因为自己吞食了大社的根须,体内有盈余的香火之力所以不会衰老? 又或者是说,催动法剑和玉册之时,其实是利用了香火之力以外的某种力量? 思考当中,她皮肤表面的雷弧却突然猛地爆闪了一下,朝着某个方向汇聚。 这是有什么东西和自己的煞雷体产生了共鸣不成? 她闭上眼睛,在脑中展开云州地图,眼下离信梁城已然不足千里,去探查一下和自己的煞雷体产生共鸣的事物源头是什么倒也无妨。 她顺着体表雷弧的牵引,向异变的源头探去,还未靠近,便听到一阵哭号哀求之声。 继续向前,才发现这哭号的来源是一处小山村,数十名不知归属的持戈之人在村中大肆搜刮掠夺。 林溪雪眯缝起了眼镜,虽然这些持戈之人没有穿制式铠甲,但这长戈却无疑是云州的制式长戈。 这群人是什么人?山匪? 如果是山匪的话,这些长戈是抢来的,又或者说是从阵亡将士的尸体上扒下来的?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没有理由不穿铠甲,因为铠甲和长戈都是一套的。山匪穿着兵家的衣服,甚至还能狐假虎威一把,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这群人必然不可能是山匪,只可能是脱下了制式盔甲的兵家。 村中飘荡着浓烈的血腥味,村中有反抗能力的男丁,几乎已经被屠戮殆尽,甚至连不少试图反抗的老翁也横尸当场。 村中女眷除了年老色衰的老妪,纷纷被拽着头发,从屋内扯了出来,哭号之声四起。 余下的女眷,有些被吓的失禁,愣在原地,有些人拍地大叫,有些被拖拽之人死死地扒着地面,十指在地面划过血痕。 淡淡的黑红色气体混合着血腥气从地面腾起,汇聚在山村上空。 林溪雪伸出手,这山村上空黑红色煞气便被她吸引,化为一条条细密的触手,和她的指尖轻触,仿佛在进行某些诡异的交流。 这煞气仿佛有意识一般,快速向林溪雪汇聚而来,仿佛纱衣披帛般缭绕周身,不愿散去。 林溪雪皱了皱眉,这煞气虽重,但却因为刚刚形成的缘故,并未形成煞雷,她即便是将其纳入体内,也对自己修行五煞阴雷体没什么帮助。 但她很快又想到,五种煞雷,其中四种是因风水、地势、杀伐等等局势所天然形成的,唯独这这第五种煞雷,需要自己杀伐养煞,在体内形成煞雷种。 待这煞雷种继续吸纳煞气,在体内化作煞雷,才算是五雷齐聚,雷体大成。 此刻这些煞气虽然并非自己杀生所获,但毕竟是被雷体吸引而来,不知自己能否动用这养煞法,将其在体内化作一枚煞雷种? 说试就试,她屏息凝神,缭绕周身的煞气向她的丹田汇聚而去,逐渐凝聚为一颗红玉似的八面体,正是那煞雷种。 只是,这八面体似乎并不稳定,悬在丹田之中来回颤抖,仿佛要冲出她的丹田一般。 果然,这煞气并非自己杀伐所积攒下来的,即便受到雷体牵引,但终究还是有所排斥。 不过,她体内的煞雷毕竟得自雷祖,何其霸道,全力运转雷体,黑红色雷光大放,这煞雷种的排斥反应便被她强行镇压了下来。 等这煞雷种慢慢被自己的气息同化,想必就不会再有这种排斥反应了。 她又看了看村中的惨状,正犹豫要不要出手解决麻烦。 忽然,村中有一被拽着头发的少女,趁着施暴者不备,从他腰间抽出短刀,反手直接刺入了他的肚子。 少女双手握着刀柄,一转,一拉,这施暴者的肠子便尽数流了出来。 这施暴者捂着肚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想到这少女会反抗。 他嗓子里“嗬——嗬——”的倒了几口气,踉跄着从背后取下长戈,反手便要格杀少女。 但这长戈太重,他失血过多之下,竟是完全无法举起这重物,当啷一声便任由长戈掉在地上,整个人仰面栽倒下去。 这等变故自然也引得其他施暴者的注意,众人纷纷调转目光。 一众施暴者全都愣了一下,而后也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杀了她!”,随后大家也顾不得手中的女眷,纷纷掏出长戈,将这少女围在中间。 这少女惊慌无措地想要举起掉在地上的长戈,却发现这长戈的重量实在是远超她的想象,她勉强举起长戈之后,便连站都站不稳了。 周围手持长戈的施暴者从四面八方挺进,眼见便要将她扎成一个刺猬。 她明白自己今日已是必死,索性不再挣扎,闭上眼睛胡乱地挥舞起手中的长戈。 此刻,在她脑内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能换一个是一个。 也不知是不是临死前的幻听,但她确凿听到了一个有些清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如果不反抗,或许你会被凌辱,可现在反抗了,你必死无疑,你可后悔吗?” “我不后悔,这群打不绝,杀不尽的贼配军,我恨不得叫你们粉身碎骨,还问我后不后悔,我不后悔!” 或许是濒死前的彻底失去理智,她竟是一时间没发现提问的人是个女子,癫狂的嘶吼道。 “唉” 也不知是何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今天肯定有三更!只不过第三更可能得十二点之后了,第二章会在十二点之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准跪! 林溪雪听得这少女如此回答,幽幽地叹了口气,一个闪身便从林中现身,向那少女走去。 黑红色的煞气从羽衣下弥漫开来,如同干冰云雾般顺着地面泼洒。 这煞气沿着地面游走,顺着一众兵家的小腿向上攀爬,钻入了他们的眼耳口鼻之中。 一众兵家被这煞气侵染,无不癫狂地大笑,乱叫着调转了手中的长戈,向身边的同伴劈砍下去。 一时间,血浆飞溅,断肢横飞,几个呼吸间,少女周身便已化为人间炼狱。 林溪雪赤足,趟过血水走到少女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名字?” 少女愣了愣神,而后惊觉自己这不是在做梦,自己真的活下来了。 但入目的景象,以及刺鼻的血腥气,还是引发了她的生理反应,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呕吐完,她抹了抹嘴角的酸水,强撑着站起来,“曲若茵。” 林溪雪有些惊讶,这世道能有完整名姓的女子可不多,大多数平民家的女子都是像“敏儿”、“虹儿”之类的乳名,待嫁入夫家才随夫姓。 “反抗便要见血,妥协说不定便能求生,见到此情此景,你仍然觉得自己应该反抗吗?”林溪雪再次试探道。 曲若茵咬着牙,横眉立目道:“自然要反抗,不光是这次要反抗,便是这些贼配军再来十次,百次,我也一样要反抗!” 林溪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村中余下的女眷却乌泱泱地围了上来,纷纷跪倒在地,有些喊恩公,有些喊仙子,但大都是千恩万谢之言。 “多谢恩公助我小丘村解围。” “仙子,我们愿意为仙子立庙立祠,只求仙子保我们小丘村世世代代平安。” “请仙子保佑我们小丘村!” 林溪雪见到这一幕,心中忽然觉得有点悲哀,还带着些许恼怒。 她催动真言法,朗声喝道:“不准跪!” “我不是什么仙子,这世上也没人值得你们跪,更没有人值得你们立庙立祠!” “小丘村是你们的家园,不是我的,今天有贼配军来抢粮食,抢女眷,被我杀尽了,明天还会有山匪,流寇前来。” “你们还能指望谁?再指望有神仙救苦救难吗?” “醒醒吧,这是你们自己种出的粮食,你们自己的家园。” “要想保卫自己的生活,就向她一样,”林溪雪指了指曲若茵,“拿起你们的锄头,拿起你们的铁锨!” “让这些贼配军知道,敢来小丘村抢东西的,都要付出代价!” “要创造幸福的生活,得靠你们自己,明白吗!” 林溪雪对着众人一通呵斥,心中愈发烦闷,大袖一甩,正要离开,曲若茵却突然三两步冲上来,将她拉住。 “我可以拜姐姐为师吗?” “你想学什么?” “学刀,学剑,学枪,学什么都行,惟愿在这乱世之中,有些自保之力。” “我的手段,你不能学。” 并非林溪雪不想教她,而是林溪雪的手段都和诡异牵扯颇深,若是真被曲若茵学了去,谁知道她会不会直接发狂而死。 况且,她现在身上破事一堆,哪有空帮曲若茵另寻名师? 所以她只得明确拒绝曲若茵的要求,这也是对她负责。 不过,林溪雪转念一想,自己马上要将前世的记忆尽数抹去,但前世带来的种种先进技术却也会因此平白流失。 自己得想办法将这些技术流传下去,否则如何兑现和白晴的承诺呢? 虽然自己可以在消去记忆前,将这些知识默下,但这个世界的人是不可能仅凭自己记录下的手记,就完全领会其中要义的。 许芷逸虽然也是穿越者,但从心智上来看,穿越前的年龄应该不大,不太可能看得懂我的笔记。 还是得找个人手把手的教会才行,而且这个人,还肩负将这些知识进一步传播给更多人的责任。 这曲若茵敢于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反杀兵家,林溪雪倒也颇为欣赏,若她愿意学这些技术,那将她带在身边,考察一番心性也未尝不可。 想到此处,她话锋一转道:“我的杀伐之术,你虽学不了,但天文地理,医农数术,你可愿学?” “我会教你如何种出更多的粮食,如何引水灌溉,如何育苗育种。” 曲若茵摇了摇头,道:“我不学这些,种出再多的粮食,若不会刀枪棍棒,终究是给这些贼寇做了嫁衣。” “我要学姐姐的杀伐之术!”曲若茵的态度异常坚定。 “.” 林溪雪一时语塞,这曲若茵说得倒也不算错,只是自己没法跟她解释,以后的安保问题不需要她来负责。 “不是我不想教,而是我的手段你确实没法学,若你执意要学武,我再为你找别的老师吧。” 林溪雪心想,虽然这曲若茵没有灵根,但跟着白晴学些剑术应当没有问题,在这乱世中也算能自保了。 “多谢姐姐!”曲若茵悲伤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倔强和不甘。 “行吧,如果你决心跟我离开,自此便是四海之内,漂泊无定,你想好了。”林溪雪还在持续劝退。 “我不后悔。” “你不跟” 林溪雪本想问要不要跟家人交代一番,但随即想到曲若茵的父母大概率是已然过世,所以这问题很是不妥。 “他们已然过世,我去将她们安葬便跟姐姐走。”曲若茵眼角微微泛红,吸了吸鼻子,佯装平静地回答。 林溪雪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望着曲若茵颓然远去的身影,又是叹了口气。 真倔啊 不过,林溪雪自然没有功夫多余的功夫等她慢慢挖坑安葬父母,所以她很快便跟了上去,三两下刨好了土坑。 曲若茵则是从家中取出针线,将父母身上的伤口仔细缝好,这才安葬下去,立了木板,上书【显考,显妣曲氏之墓】。 整个全程,她竟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林溪雪默默站在一旁,并未打扰,但也不知为何,她看到这显妣二字的时候,忽然觉得识海一阵刺痛。 眼前忽然无端地闪过大量碎片化的场景。 母亲林婷的照片被鲜花簇拥在中间——自己手捧骨灰龛呆站着——法院中一个熟悉的青年戏谑而嘲讽的笑容。 她心脏猛地抽痛,惊醒过来。 幻觉,这是幻觉,妈根本就没死,她怎么可能死了呢? 她连忙吞下两颗固神丹,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可是,为什么此前我想要消除记忆的时候,只想到不能让婉芸受到伤害,我为什么本能地没想到不能让妈受到伤害呢? 我为什么会在潜意识中,忽略了妈的存在. 第三章再写啦,大家可以早点休息,明早起来再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返程 林溪雪摇了摇头,安慰自己,这只是因为太久没见母亲,所以一时间没想起来罢了,自己何必这么在意。 自己越是钻牛角尖,便容易产生心境上的破绽,被那群怪物利用。 她强迫自己无视了这个问题,对跪坐在坟前的曲若茵道:“若是祭奠的差不多了,我们这便出发吧。” 曲若茵抿着嘴,终究是没再说话,也没再流泪,只是双拳紧握。 这一用力,便牵动了此前挖坑时指尖的擦伤,鲜血浸润了指甲缝里的泥土。 林溪雪见状,拽过曲若茵的手,取出清水和烈酒为她冲洗伤口,而后用纱布为她包扎。 离开前,她又看了看村中余下的女眷,不禁叹息。 乱世之中,这样的村落不知凡几,留下这些女眷不管,到时候山匪流寇再来,只怕没人能出面阻止了,到时候不过是悲剧重演。 但她也不可能带着所有人离开,毕竟许芷逸还在城中等着她回去完成引魂之术救命。 思量再三,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她也只得取出一大块金子,交予村中众人,道:“拿着这些钱去附近城中安置些田产吧。” 说完,也不待众人再说什么,便带着曲若茵离开了。 第一次在山间和云端飞驰的曲若茵,显然十分紧张,紧紧地扒着林溪雪的肩膀,浑身不停地打颤。 当然,更有来回腾跃产生的正负加速度,让她整个人头晕目眩。 但她还是一言不发,竭尽全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林溪雪摇了摇头,心想这丫头也忒倔,再这样压抑感情,心理迟早会出问题,只得劝慰道:“难过了就哭出来,害怕了就叫出来。” 曲若茵听闻这话,攥紧了林溪雪肩头的衣料,将头埋在她的背上。 她只觉得有些温热的液体渗透进衣服里,心中泛起了说不出的感觉,似是酸楚,又像是同情,但更多地还是深深地无力感。 她救不了所有人。 一路无言,两人沉默着奔袭,越过千里崇山,三更过后终于是抵达了信梁城,曲若茵因为情绪郁结,加之长途劳顿,已是沉沉睡去。 她吩咐云州府的丫鬟小厮为曲若茵安排间住处,待她醒来再做梳洗更衣。 而后也顾不得休息,直奔陵湖村而去,手指微动,联络白晴:“我已抵达信梁城,现在便去同你汇合。” “好,我便在陵湖边。” 二人很快便在陵湖边上碰面,月光照在湖面,清风吹过泛起阵阵银鳞。 “你怎么又跑云州皇城去了?”白晴率先发问。 “此次在三元观中,发现实在是颇多,也有不少机缘收获,至于为何去到云州皇城,是因为我去见了一个人。” “谁?” “儒门至圣。” 白晴微微张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林溪雪也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种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然后呢,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里距离云州皇城可不近。” “从儒门至圣哪里得了些机缘,所以可以千里奔袭,一日的功夫便回来了。” “既然得了机缘,为何情绪不佳?”白晴看出林溪雪的表情有些低落,有些关心,更有些不解。 “了解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外加返程途中遇到了贼配军掳掠山村,一时间有些心绪不宁。” 林溪雪顿了顿,在心中思量哪些事情能跟白晴说,哪些不能跟白晴说。 “此次去三元观,又见了儒门至圣,我想我大概明白为什么青屿山会立下那么多复杂的门规,但又不细说立下门规的理由了。” “为什么?”白晴很是好奇,这个问题打她入门那天便一直困扰在她心头。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来说,也是一种禁忌。”林溪雪正色道。 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便是对于异常的认知,当然不能告诉白晴。 “好吧.那你为什么突然想消去记忆了?”白晴继续追问。 “你可知有一种神通,名为神足通?” 白晴皱着眉沉思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简单来说,这种神通可以出入心中所思所想的境界,此次我也是因为意外触发了这一神通,所以才瞬间抵达了景云城。” “这神通本是好事,只是我想到,若是用这神通出入某一段特殊记忆构成的境界,可能会引发超乎想象的后果。” “为保万无一失,我必须彻底抹去这段特殊的记忆。” “一定要抹去不可吗?”白晴有些担忧的再三确认,“记忆一说,深植神魂本源,如若抹去必定会伤及神魂,即便施术者手段高明,性情大变也是免不了的。” “我不想”白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是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此前跟你提过的北境的听雪楼,她们有办法。” “好,等此间事了,能否陪我去这听雪楼一趟?” “好吧.”白晴的声音似乎仍有些不情愿。 不过,说起北境,林溪雪忽然想起,此前遇到的那名替自己顶锅的侠盗风不游,似乎也曾经说过,如果自己遇到难处了不妨去北境交界处找他。 “哦对了,你之前说,顾宇这纨绔当上了大巫祝,跟我有关系?”林溪雪皱着眉头发问。 “不错,可以说一切因缘皆因你而起。”白晴无奈的摊了摊手,“这庙是你让顾宇来修的对吧?” “不错,信梁城就这么一家梓人馆,不找他找谁呢?” “问题这不就来了,听村民说啊,这纨绔对你是情根深种了,前些日子同你表明心意,被你拒绝了,对吧?” “这也不错,我怎么可能对这么个烂人有好感,然后呢?” “然后这顾宇便整日消沉,借酒消愁,他因为帮助村民修武增庙,在村中名望颇高,于是村民便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村民一问才知道,是被心爱的女子拒绝了,于是便告诉他庙内的绣花娘娘,正是主姻缘婚育的,纷纷怂恿他去求姻缘。” 林溪雪听到这里,猛然察觉到不妙,这白晴都已经了解到绣花娘娘这一存在了,不会被邪气侵蚀吧。 但她随即明悟,虽然她了解到了绣花娘娘,但是并未将祂当作异常进行认知,只当是地方寻常的民风民俗,自然便不会被侵蚀。 她松了口气,追问道:“他去求姻缘,之后呢” 咳咳,说三更就一定有三更,这不是就有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剑术 “之后,我便不知道了,这些村民都不愿意跟我说话,这些内容还是我偷听来的。” 说着,白晴忽然面露不满道:“这群村民说来也是奇怪,都不肯和我搭话,见了面都管我叫什么‘水猴子同伙’,真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呵呵.”林溪雪面皮抽动了两下,不知该作何反应,毕竟这个水猴子说得可不就是她么。 “算了,不说这个了,此次前去三元观探查,有关小许的事情可有进展了?”白晴将话题掰了回来。 “此事基本已经稳妥,只待明日一早,我便去寻那庙祝,商讨后续事宜。” “那我继续守在此处,探查那群牛鼻子和怪虫的动向。”她指了指湖底,“那群牛鼻子进入之后,竟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了,只怕洞内有变故。” “好,我尽快配合城隍庙祝为芷逸施展引魂之术,事成之后便再来与你会合。” “好,若有变故,牵机丝联系。” 林溪雪点了点头,眼神忽然向上一瞟,呐道:“多日值守于此,辛苦阿晴了。” 白晴先是一惊,随即浅笑了一下,道:“你也辛苦了,连续赶了千余里地。” 两人客套一番,林溪雪便准备离开,刚走出没两步,却听到身后白晴“咳咳”的清了两下嗓子。 她回身望去,却见白晴双手环抱胸前,微微侧身,道:“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情啊。” 林溪雪歪了歪头,自己忘记什么事情了吗?好像并没有.嘶,自己答应为白晴做的玉剑,好像是被自己忙忘了。 她故作镇定道:“放心,答应为你做的玉剑,自然不会忘记,这不是眼下事情繁杂,加上又没遇到合适的玉料么!” “好吧,看在你及时想起来的份上,加上确实忙碌,就不怪你了,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去梳洗吧。” 白晴哪里看不出她其实是忘了,但一想到眼下确实有太多比这重要得多的事情,只是白了她一眼,不再纠结这事。 林溪雪见白晴这般反应,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想法,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两人没再闲聊,林溪雪也很快回到云州府,稍作梳洗,这便取来黄纸和朱笔,写下信笺。 按照吕二所述,这代传的本质其实只是以自己的名义给城隍老爷写封书信,引荐一番而已。 所以,她这便提前将书信写好,明日去见城隍庙庙祝之时,便省去了一番功夫。 将这朱笔亲书的信笺晾干收好,趁着天还未亮,正好小憩一番,缓解缓解精神上的疲惫。 次日天光微亮,林溪雪便从床上下来,还未出门,便见到曲若茵正在中庭不断地重复挥舞着木棒。 这曲若茵毕竟是生在农家的女子,平日营养并不很好,身子单薄,连续挥舞之下已是气喘吁吁,胳膊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但她仍是紧咬牙关,一下一下地挥舞木棒。 林溪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只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父母刚刚丧命,这曲若茵也不哭不闹,一个人起个大早,起来“练剑”。 见林溪雪出来,曲若茵停下了手中动作,径直跪在她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请师尊传我剑法。” “你别叫我师尊,我不收徒”林溪雪无奈的撇了撇嘴,又问道:“真想学剑法?” “想学!” “为什么想学,想报仇?” 曲若茵怔了怔,思考片刻后这才答道:“姐姐说,自己的生活便需要自己来保卫,所以我想学剑。” 林溪雪叹了口气,心想狂剑剑谱肯定是不能传给曲若茵。 这等癫狂的,近乎于同归于尽式的剑招,哪里是曲若茵这种凡人可使的? 若非林溪雪这等几乎是不死不灭的特殊身体状态,只怕用不了两次便要自取灭亡了。 况且这剑谱得来的诡异,还是不要乱传为妙。 不过,这狂剑虽然不能传给曲若茵,但林溪雪在获取剑谱之时,也一并感悟了狂剑剑意,此刻剑法造诣自然不俗。 即便以寻常的剑招指点曲若茵,也够她受用了。 她从院中折下一根树枝,在手中甩了甩,对曲若茵道:“出剑,向我攻来便是。” 曲若茵见识过林溪雪的手段,知道自己不可能伤的了她,因此倒也没什么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挥着木棒便向林溪雪当头劈下。 林溪雪没什么动作,不过左脚向前斜迈,微微一扭,侧过身来。曲若茵这全力一击便已挥空,整个人的重心失衡,向前栽倒下去。 林溪雪手中树枝自下而上一撩,正架在曲若茵脖子前,可她此刻重心已然失衡,脖子竟是自己向这树枝撞去。 眼见脖子便要被这树枝卡住,林溪雪反手抓住她的领口,止住了她的下落之势,将她扶了起来。 “若实战对敌之际,我手中的不是树枝,而是刀剑,又当如何?”林溪雪问道。 曲若茵沉默了,若真是对敌,只怕方才便是自己将脖子撞在了对方的刀剑之上。 但她很快开始了思考,片刻后便答道:“我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是出手对敌之时,若是一次性出了全力,控制不住,反而会露出破绽。” “不错,想要用剑,第一步便是要控剑,脚下稳,握剑稳,长剑才能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林溪雪心想着曲若茵的悟性还算不错,所以继续指点,她接过曲若茵手中木棒,反手一挥,当头向曲若茵劈下。 曲若茵只觉得额前一阵劲风拂过,知道这一记自己定然是躲不过,本能得便闭上了眼睛。 但下一刻,这木棍精准地停在了她的额前,木棍和额头皮肤之间的空隙,只怕连一根头发丝也穿不过。 “这便是控剑,什么时候你能将木棍控制精准了,才换做铁棍,铁棍也练好了,便算是入门。控剑入门了,才是修炼剑招。” “多谢姐姐指点!”曲若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中满是憧憬。 “嗯,你先自己练剑,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若有什么衣食住行的需求,直接同府内的丫鬟交待便是。” 曲若茵重重的点了几下头,目送林溪雪离开。 林溪雪来到城隍庙前,又见到了那站在门口的知客道童,迎了上去,道:“小师傅,又见面了。” “见过上真,上真可是来寻师父的?”这道童此次的言行举止明显带着些拘谨,似乎有些怕她的样子。 林溪雪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有劳小师傅了。” 不多时,庙祝便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第一章送达,大家别忘记投推荐票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鳞皮 “信梁城隍庙祝,申陆,恭候上真多时了。”他拱手哈腰,一副人畜无害,颇为谦卑的样子。 然而林溪雪此前便已然用神识听到了他同这小道童的对话,明白此人心机深沉,城府颇深,远非表面上看上去的这般简单。 “回到这信梁城中,并未第一时间前来这城隍庙寻申道友,还请申道友莫怪。”她看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嘿嘿,”申陆干笑了两声,似是在赔笑,“上真说笑了,您有自己的安排,哪是我可以过问的,不过引魂之术所需的法坛与魂幡,小人可早就准备好了。” “哦?”林溪雪玩味地笑了笑,“申道友倒是有心,丝毫没有想过我会爽约,居然提前准备好了?” 她哪里能不知道,这庙祝根本就是通过三情面具感应到她进城,而后才备好了法坛。 此刻这样说,其实不过是敲山震虎,示意这申陆接下来不要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 她此言一出,这申陆果然面露些许尴尬,道:“上真神通广大,何必托人传口信戏耍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庙祝呢,我自无不信的道理。” 林溪雪心道,这申陆果然非寻常角色,这都能回答得天衣无缝。 “申道友还是位信人,只不过想必申道友对我今日到访颇为意外吧。” 她手中的三情面具,已然在煞雷的侵蚀下,形成了那疑似产生了生命的扭曲肉茧,申陆又怎么可能再感应的到? 但这话在申陆听来,却又是别有一番意味。 他此前的确借着面具确定了林溪雪入城,这才准备了法坛,而后他对这面具的感应很快便消失在了三元观内。 难道是上真发现了我用面具感应她的动向,所以用大神通掩盖了自己对于面具的感应? 没错,一定是这样,上真见面后语气明显有些异样,很明显是在暗指我窥伺了她的行踪,并且已经被她发现了! 一想到此处,他顿时冷汗淋漓,明白自己的一切小动作都被上真看在眼里,再不做无谓的辩白,索性直接赔罪。 “上真息怒,并非小道故意窥伺,实在是这面具沾染了幽冥气息,小人身为庙祝,便是想不感应也不行。” 林溪雪双手环抱胸前,轻托下巴,露出个不置可否的表情,道:“说这些,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只不过接下来需你引魂之人,乃是我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希望你不要再同我耍什么小聪明。” “否则,可就不是怪罪与否的问题了!”她声色一厉,而后周身雷弧乱闪,黑红色的烟气从她的袖袍中涌出,似乎正欲择生灵而噬。 那道童虽然修为尚浅,看不到这煞气,但却也多少能感受到一股极为暴戾凶残的气息从林溪雪身上涌出,宛如见到了凶神恶鬼一般。 他脚下一软,便跪坐在地上,还是个颇为少女的鸭子坐。 申陆虽然还勉强保持冷静,但心下也是大骇,连连作揖道:“上真既然愿意为我传度,我对上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绝不敢耍任何小聪明!” 林溪雪并没说话,只是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申陆,半晌后忽然展颜一笑,周身煞气尽数收敛。 她微一稽首,行了个道门之礼,含笑道:“既如此,此事便全仰仗申道友了!” “呵呵.”庙祝咽了咽口水,“一定,一定,绝不敢辜负上真的嘱托!” 林溪雪点了点头。 想来经过自己这一张一弛的的敲打,这庙祝只怕也不敢再起二心,这才从虚空中取出提前写好的信笺交予他。 “代传上表所需的书信,我已然提前备好,至于传度所需的香火之力,想必就不用我出了吧?” “这个自然,这庙虽小,但这么多年来却也积攒了不少香火,不敢再让上真出这传度所需的香火之力!” “既如此,那事不宜迟,你便自行去办这传度科仪吧,有了足够的法力之后,便可为我这位朋友施展引魂之术了。” “这是自然,只是”申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说。” “此前也同上真您说过,师父他老人家去得早,因此我的传度科仪,此刻却是没了监度之人主持。” “所以上真可否代为监度?”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想请上真代为上表而已,并不麻烦!” 林溪雪皱了皱眉,明白这代为上表,肯定是要进入殿内了,疑道:“你不怕我进入殿内,和你们的城隍老爷犯冲吗?” “回上真,庙内有城隍老爷子嗣褪下的鳞皮,服下后可暂时让人沾染城隍老爷的气息,所以可在短时间内不犯冲。” 他还未等林溪雪应允,便踢了踢坐在地上的道童,道:“还不快将这褪下的鳞皮取来!” 道童这才回过神来,一溜烟地跑进庙内,翻找起东西。 林溪雪思量一番,明白这鳞皮自己无论如何是吃定了,毕竟这申陆不能顺利传度,整个计划便会彻底卡死在这里。 不过,她自然也不会不做任何防备。 趁着这道童取来鳞皮的功夫,她悄悄同白晴发信。 林溪雪:“稍后入庙,恐有变故,保持联络。” 白晴:“每隔一刻,定时联络,若无回应,我便赶来助你。” 林溪雪:“好” 两人定好了联络时间之后,她又取出一瓶固神丹藏在袖袍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谁知道这所谓的城隍老爷子嗣褪下的鳞皮会不会蕴含大量邪气,直接让自己神志不清。 没过多久,这道童便冒失地跑了回来,手中还端着个红漆木盘,里面呈着一片干枯的多孔状的片状物。 林溪雪接过鳞皮,放在眼前端详了一番,又嗅了嗅。 颜色和寻常家中晾干的猪皮并没有什么两样,也没什么异味,除了表面有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小孔,倒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也不再纠结,比这恶心得多的东西她也不是没吞过,眉头一皱,眼睛一闭,便将此物送入口中。 但此物遇水之后,却仿佛变得有了些许生命一般,表面干枯多孔的结构纷纷立起,仿佛一个个细小而光滑的鳞片。 林溪雪强忍着恶心感,将这东西送入嗓子眼,几乎没什么阻力地沿着食道坠入胃袋。 申陆见她服下鳞皮,做了个请的收拾,引他进入庙内。 便在此时,林溪雪眼前青光大放,正是那玉瓶再度显化 虽然是迟来的第二章,但是我还是想说——新的一周大家记得投一下推荐票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噬 冷.林溪雪觉得这寒冷,就像是只穿了单衣,但是被反锁在冷库中一般,绝望而无所逃避的透骨的寒冷。 这次她竟是没有来到那片虚空,反倒是沉入了一片黑漆漆的河流之中。 但这河流又并不全黑,倒像是洗过毛笔的水,半黑不黑却还带着些透明。 林溪雪稍加反应,很快便意识到不对,自己此刻雷体初成,即便这河水温度再低,她又怎么可能感觉到冷? 这河水之阴冷似乎直透人神魂,该不会这河水和幽冥有关吧? 没有什么可靠依据,但她忽然产生了这般古怪的想法。 这青白色玉瓶此次的表现也颇为怪异,以往显化之时,从来都是将自己引入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这次为什么会把我带来这古怪河流之底的? 而且,以往这玉瓶显化总要吞点什么,但此次却只是安稳地悬浮在她身旁,没有半点反应。 她想上前将这玉瓶握在手中,但她前进多少,这玉瓶便随之后退多少,一人一瓶的相对距离,始终保持不变。 她又试着后退,这玉瓶也转退为进,又追着她走。 她只觉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玉瓶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让自己干什么,直接明说不行吗? 明明可以幻化出青金色的符文表达意思,为什么非要自己硬猜? 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让这玉瓶不能直接说? 可这能是什么理由呢?为了躲避某种存在的探查?还是说,说出来会触犯某种禁忌? 她一时间猜不透,只得先行在周遭探查一番,看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 她摆动手臂,试图浮上水面看看,但这黑水却是没有半点浮力,任她如何划水,却也是没用。 划水不行,她便决定试试能不能跳出水面,但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不出跳这个动作了。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她的腿没有任何损伤,能走,能跑,但就是不能跳。 她很明确地向腿发出的弹跳的指令,腿也很明确地接受的了指令,甚至她都觉得自己跳起来了,但下一刻回过神,她仍然站在原地。 仿佛,这条河流中,直接将“跳”这个概念删除了一般。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种概念性质的东西,是可以被删除或者剥离的吗? 无法离开这条黑水河流,她便也只得沿着河道探索,河水并不流动,她也分不清上下游,只能随便找个方向。 走出不知多久,她发现了一尊破败的石像。 这石像和真人高低一般无二,身披甲胄,腰佩宽剑,倒像是将军打扮,只是甲胄上的甲片大都已经腐朽剥落了。 奇怪,石像就算风化枯萎也应该是无规则的破损,怎么可能会出现甲片剥落这种事情? 除非这以前是个人,他的甲片先剥落了,而后才变成了石像,不然没办法解释这种现象。 她随即想到,假如这石像生前真是将军的话,那或许佩剑上能有线索。 说着便伸手去拿石像腰间的佩剑,然而她手才一触及剑柄,整座雕像竟是直接化作尘烟。 这烟尘竟也不扩散,如同在真空中一般,直直坠地。 不对,这石像是空心的! 正常来讲,这一人高的石像即便化为齑粉,,至少也能堆成膝盖高低的粉丘,也绝不可能只留下这薄薄的连手掌都盖不住的石粉。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石像被蛀空了。 她有些紧张起来,直接从虚空中取出分光断夜,高度警觉起来。 不对,以往在虚空之中,我根本无法勾连虚空,遑论取出分光断夜了。 难道说,自己现在仍然在现实世界,而非玉瓶创造出的时停空间? 她动了动小指,尝试联络白晴。 林溪雪:“可能收到讯息?” 白晴:“可以,是否是有变故,需要援手?” 林溪雪:“情况暂时可控,不必。” 能和白晴正常交流,而且没有延迟,说明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并没有时停。 那说明,这个空间很可能并非是玉瓶创造的,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于世界某个角落的。 她小心翼翼地继续探索,河底的雕像越来越多的,其中有文官,有武将,不一而足,但都和之前哪尊石像没区别,只是稍稍碰了一下,便化为石粉。 全都从内部被蛀空了! 再向前走,情况逐渐发生了些许变化,竟是从前方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哀号之声。 林溪雪继续向着哀嚎声的源头探查,见到哀嚎声的来源,心下不禁大骇。 只见一群文官武将打扮的人,上半身还是血肉,但下半身却是石头同河床长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血肉和石像的嵌合体。 也不知是石像生出了血肉,还是血肉化作了石像。 这些人的腹腔内,皮肤下似乎有椭圆形的生物在游走,游走过程中,还不忘大快朵颐。 “杀了我” “谁来.杀呃.” 林溪雪持刀戒备,上前询问道:“你们是何人,这又是哪里?” 然而这些人就像听不到她说话一般,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只是口中怔怔地重复着先前的哀嚎。 是他们已经没了神智,还是说自己的声音和存在被屏蔽了? “噫——啊啊啊啊啊——” 身后不远处,一名儒生打扮的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整个人开始快速石化,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化作一尊石像。 没过多久,便有椭圆形的蠕虫从这石像的口中爬出,转而向其他人体内钻去。 这蠕虫周身长满了一个个刺形凸起,远看去便如海参一般,但细看之下,这凸起哪里是刺状,分明是缩小了无数倍的人的半截身子。 每一个刺便是一个人的半截身子,这半截身子还会动,不断用手撑着海参的表面,试图将自己拔出来,脱离这海参。 可无论这半截身子如何挣扎,自然不可能起到分毫作用。 于是乎,便能在海参背上看到各种各样的表情——或绝望,或哭号,或愤怒,或失神。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死死地束缚在这海参的身体内部,永不得解脱。 十余只海参从石像口中依次爬出,分别向其余不同的人爬去,但却并没有海参向她爬过来。 除了这些文官武将,这些海参似乎也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正当她疑惑之际,一直悬浮在她身后的玉瓶,终于有了反应. 第一章送达!大家记得投一下票票呀,今晚会放出月票加更规则!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擎天之壁 青白色玉瓶突然倒转,瓶口冲着地面,宝光倒卷,将十余只海参尽数罩入其中。 数十只海参纷纷吐出黑色的淤泥,只留下一层略带弹性且晶莹的外皮;这外皮从左右两侧向中间卷曲,变成梭形。 棘皮上束缚的小人纷纷脱落,化作一道道幽蓝色的光芒,沿着河道快速向前飞去。 便在此时,一抹微弱但幽深的红光,从分光断夜的刀鞘缝隙中渗透出来,在水中晕染开,将原本的黑水几乎染成了血水。 这些脱离了海参束缚的幽蓝色光芒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了回来,纳入刀身。 一时间,鬼哭之声大作,被染红的河水咕噜咕噜地冒泡,几乎要似岩浆般沸腾起来。 玉瓶宝光镇下,这沸腾的河水再度归于平静。 林溪雪手握分光断夜,只觉得这刀身吸纳了这些从海参内逃出的幽蓝色光芒之后,重量猛增何止千钧。 此刻她若是不运转雷体,根本就握不住此刀了。 见到此刀发生如此熟悉的变化,林溪雪哪里还猜不到,这海参中窜出来的根本就是生魂。 这些生魂受到阿鼻祭剑术的牵引,化作了这分光断夜的养料。 而卷成梭形的海参本身,则是被玉瓶吞了进去。 然而这次玉瓶吞了海参,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显得周身青气更暗淡了些。 林溪雪皱了皱眉,按照过往的经验,这玉瓶青气变暗之后,就会吐出奖励了,怎么这次还没反应? 难道是,吞的还不够多? 她望着周围半石化的文官武将,摇了摇头。 这些被石化后,从内部蚕食的可怜人,她也不知该如何救治,唯一的办法也只有给他们一个痛快了。 刀光连斩之下,这些痛苦挣扎的文官武将尽数气绝,藏身其中的海参似乎察觉到宿主死亡,纷纷破开腹腔和皮肤,钻了出来。 青色玉瓶再度镇压下来,成百上千只海参再度吐出腥臭的黑泥,幽蓝色的光芒奔涌逃离,仿佛水中聚集的鱼群狂舞。 然而,这些蓝光自然不可能逃得走,只能被分光断夜纳入其中。 此刻,分光断夜的重量已经来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即便运转雷体,单手握持竟也有些勉强。 玉瓶表面的青光又暗淡了几分,但依旧很是明亮,显然距吐出奖励还有不短的距离。 林溪雪有些好奇,这次玉瓶吞了这么多诡异的海参,究竟会吐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为了让玉瓶吐出奖励,也为了离开此地,她继续向前。 她沿着河道,愈走愈深,周围石化的雕像也越来越多的,分光断夜也借此机会得以迅速成长。 漆黑不见日月,她也不知道究竟走出多远,眼前突兀地显现出一堵擎天墙壁的影子。 莫非这是死路,自己该向河道的另一侧前进? 不过,既然已经前进了这么久了,不如看看这墙壁究竟有何特殊之处,于是她继续向墙壁进发。 随着她逼近擎天之墙,她也渐渐察觉到这墙壁似乎有些异样,墙壁表面似乎有些绒毛? 继续行至这擎天之墙的墙根下,她骇然发现,墙壁上的哪里是绒毛,分明就是人。 没错,就是人,形形色色,衣着各异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流民乞儿,都可以在这墙上找到。 他们的腿已然融进这墙壁之中,身子随着水流缓缓摆动,远远看去,便像是浮动的绒毛。 密密麻麻,不可计数的人的身子都长在这墙上,宛如连成一片的海葵。 没来由的,林溪雪忽然产生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该不会这擎天之墙其实是个生物——就是方才那海参的超巨型版。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青白色玉瓶极为小心地凑近这墙根底下,缓缓抽出幽蓝色的气息。 随着幽蓝色的气息被抽出,原本长在墙上的人的身子,纷纷化作枯槁的干尸,嘎巴嘎巴地剥落下来,露出墙壁枯黄色的多孔结构。 林溪雪见到这枯黄色的多孔结构,瞳孔猛地一缩,这不就是她方才服下的所谓“城隍老爷眷属的鳞皮”吗? 不过,这幽蓝色的气息,显然要比此前那些寄生的海参精纯得多,玉瓶表面的青光迅速暗淡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大片墙壁因为干枯而彻底剥落,数百丈高的鳞皮就这样砸将下来。 林溪雪心中一惊,被这东西砸中,岂不是要彻底变成一滩肉酱,她抽刀便斩斩开一大片鳞皮,露出一个窗口。 她也得以从窗口穿过,躲过这被砸成肉饼的命运。 还未等她庆幸,这擎天之墙便是吃痛,发出一声高亢的悲鸣。暴烈音波直接把河中黑水掀起万丈狂澜,林溪雪的身子宛如脱线的风筝,不受控制的便被这巨浪倒卷飞出。 好在,玉瓶终于也吸了足够的幽蓝色气息,嗡鸣震荡不已,引得那片混沌虚空降临。 两方空间叠在一起,混沌虚空由虚化实,竟是直接覆盖了黑水所在的空间。 林溪雪被这音波一震,即便她雷体已成,此刻也是眼耳口鼻一齐溢血,大脑一阵昏沉。 但她见这混沌虚空愈发凝实,明白玉瓶即将带自己穿越空间,忽然想到这被自己切下来的鳞皮,或许另有妙用?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她也顾不得周身剧痛,伸手便将此前切下来的鳞皮收入空间。 下一刻,她终于回到了那片熟悉的虚空之中,玉瓶表面的纹理流转不定,但她却无心细看。 方才被那音波一震,她只觉得整个人气血翻腾,头疼欲裂。 她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再晚走一刻,便要被那音波活生生撕裂神魂。 这玉瓶现在是越来越了不得了,抢自己的东西还不算完,现在还带我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抢这么危险的存在的东西。 活腻歪了? 但偏偏整个过程还是由这玉瓶主导,她根本没半点话语权。 不去寻这擎天之墙,玉瓶便不会让这虚空降临,自己便永远走不出那条阴寒的河流。 这种感觉,总让她回想起那种被天尊引导操纵的被动局面,让她很不自在。 她对这玉瓶的疑心更深,总觉得这玉瓶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但她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觉得口中泛起酸水,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呕出豆沙色的污血和不知名的内脏碎片。 如玉般剔透的皮肤,此刻也出现了条条裂纹,和玉石中的瑕疵裂纹一模一样。 黑红色的气息不断从这些裂纹中渗出,将体表的裂纹撑得越来越大。 我这该不会是要体内煞气失控,爆体而亡了吧 二更送达,等会还会有一更哦!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锻刀 林溪雪见体表裂纹越来越大,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得祭出玉册,将体表的裂纹强行压合在一起。 但既然已经有了裂纹,她即便是强行拼在一起,却也不可能完全阻止黑红色的煞气不断地从缝隙中渗出。 况且,此刻她本就重伤,再动用这黑红色的煞气,更是伤上加伤,鼻血又是滴滴答答涌出鼻腔。 但这虚空中缺似没有重力一般,鼻血只是化为一粒粒血珠,飘在半空之中,远远看去甚至会以为,她胸前缀着一串血色的珍珠。 但她只得苦苦支撑,一边继续驱用玉册,一边运转五煞阴雷体,全力控制外溢的煞气。 便在这时,玉瓶终于将吞入其中的幽蓝色气息消化完毕,吐出一株盛放的血色莲花。 莲花的花蕊如同灯芯般缠绕在一起,灯芯的第三更.今天本来还应该有两更,但是因为状态不太好,可能会比较晚.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淬体 林溪雪一时间只觉得既困惑,又有些隐隐的担忧,她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算什么生物。 或者说,自己此刻的形态,究竟还能不能被成为生物,似乎也成了一件有争议的事情。 也许,现在自己已经是纯粹的神念生物,然后像是在操纵傀儡一般,在操纵着这副躯体? 她说不清。 当然,也有些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她轻轻抚过自己的身体,裂纹处轻微的割手感以及顿挫感,都清楚地提醒着她,这副躯体已然彻底崩溃。 她很清楚,只要她卸去玉册之力,这副躯体便会重新散落成一抔碎玉。 然而,继续用这残损的玉册维系肉身不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使用玉册本身也会损耗阳寿。 那擎天之壁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仅仅只是一声悲鸣,就将自己的身体震到崩溃解体。 玉瓶从祂身上抽取出来的幽蓝色气息,究竟又是什么东西? 这可以以生魂为燃料,烧灼万物的无形火焰又是什么东西? 而且,这次玉瓶显化后的整个流程都显得极为异常,吐出的这无形火焰别说详细描述了,便连名字也没给出一个。 她此刻满肚子的疑问,迷茫中,她拿起一旁的分光断夜,想看看此刀在这无形火焰的灼烧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握起此刀掂量了一番,却觉得这刀身的重量极大地减轻了——显然是因为此前在阴冷河水中捕获的生魂被尽数消耗一空所致。 拔刀出鞘,在虚空中舞了几记,她又觉得这横刀重量虽然更轻了,但挥舞之时却散发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锋锐程度和坚韧程度,远超从前。 可她还来不及进一步参透其中奥妙,小臂附近便又开始嘎巴作响,只怕是又要断了。 她只得继续运转五煞阴雷功体,试图修复破损的身躯。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古以来的雷火相互勾连之说,便在此刻得到了清楚明白的印证。 她识海中的那枚无形火种,感应到体表的煞雷弧跃动,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竟然自行和无形火焰勾连,又在她体表腾起了无形无质的熊熊烈火。 这还不算完,这无形无质的虚无火焰竟是渐渐地开始和这煞雷交融,形成了一种不曾见过的血色雷火。 两者交织而形成的这新的血色雷火,和此前纯粹的无形火焰大为不同,竟是直接将她玉偶般的躯体烧熔化了。 玉质的身体,此刻便如蜡像一般熔融滴落。 但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她的身体被烧灼至熔融,反倒是意外将她身上融化的裂缝弥合在了一起。 她连忙驱用玉册之力,如同捏蜡像一般,将躯体揉捏定型,恢复原状。 而后,这雷火继续沿着体内游走,将躯体中残余的杂质焚烧殆尽,她的皮肤显得愈发晶莹。 最终这雷火竟是完全收敛于血肉之中,即便她此刻持续运转功体,体表竟也是没有了丝毫雷火闪烁。 如果只看她的外表,除了肤色和肤质有些诡异之外,和普通的十六七岁的少女没有任何区别。 待到周身裂纹尽数收敛,她这才停下了功体运转,长舒一口气。 生死一线,这次经历实在是太过凶险,自己差点被这青白色小瓶害死! 不过好在,否极泰来,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分光断夜得到那无形火焰的淬炼威力大增。 自己的躯体嘛她试着握了握拳,感受着此刻肉身的变化。虽然力量没什么太大变化,但经这雷火煅烧,强度却有了极大的提升。 但究竟提升到了何等强度,只怕还需在实战中检验。 不过这些提升,其实并不能让她开心起来。毕竟,此次经历已然证实了这青白色小瓶,绝对有自己的意识和判断。 更让她担忧的是,自己还无法反抗这小瓶。 祂将我带入那诡异的阴冷河流,根本就是想要我带着祂吸取那幽蓝色的气息。 但新的问题来了,这青白色小瓶为什么不自己去吸,非要让我带着祂去吸? 对此,她给出了两个猜想。 第一是这青白色小瓶受到某种限制,不能脱离自己而独立存在,所以需要让我带着祂去吸收。 第二则是,想要进入那阴冷河流,也许需要某些特殊条件——比如,通过服用城隍老爷眷属的鳞皮,沾染幽冥之气。 这玉瓶的存在形式,和天尊雷祖很像,但似乎又不完全一样,和自己更像是伴生关系? 毕竟这玉瓶每次吞下去什么东西之后,也会吐出些好处给自己。 另一个巨大的差异是,天尊想要我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用幻觉来诱导我,但这玉瓶却不需要。 这玉瓶可以直接在自己眼前显化,直接将我转移到其他地方,让我不得不完成祂的需求。 还有一点让她颇为在意的事情便是——她不知道刚刚那古怪而阴冷的河流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件事情对别人而言,似乎没什么特殊之处,但林溪雪可是看过整个南苍界的空间地图投影的。 她根本没有在南苍界的地图投影上,见过这样一处阴冷的河流。 何况,那宛如擎天之壁的存在,其高度远超寻常山峰,不可能不反应在地图上。 所以她基本可以确定,刚刚那条阴冷河流,并不在南苍界。 难不成,自己方才真的进入了幽冥所在? 她想从虚空中取出方才切下的一大块枯槁的鳞皮,却发现自己又无法勾连储物空间了。 果然,在这玉瓶构造的虚空中,无法勾连储物空间。 不过,凭着记忆,她也能记起,这鳞皮和她服下的城隍老爷眷属的鳞皮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表面的多孔结构也是相仿。 要说较为典型的区别,便是她刚刚切下的鳞皮,显得空隙更大,就像是她服下的鳞皮的等比例放大版。 难不成海葵一般的,由生魂组成的擎天之壁便是城隍老爷的眷属不成? 但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方才祂一声吃痛的悲鸣,就将自己的躯体震碎,绝不可能只是寻常的眷属。 毕竟,天尊和雷祖交手之时,虽然也是惊天动地,翻江倒海,但也没有如此之强的威势。 若是一只眷属便有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天尊和雷祖早该被吞了才对。 难不成.方才自己见到的,是城隍老爷的本体? 本章是补3.15的第一章!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蚕食 若将这擎天之壁解释为城隍老爷的本体,的确可以解释,祂为何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但林溪雪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异样感,她闭上眼睛,细细梳理此行的所见所闻。 自己先是服下了眷属鳞皮.沾染了幽冥之气,然后被小瓶拉入了阴冷的河流之中。 河流之中有文官武将打扮的人,这些人被怪异的海参寄生蚕食。 被海参完全蚕食殆尽的人,会变成空心的石头。 海参的背上也拘满了生魂,也能被玉瓶抽出幽蓝色的气息。 假如这擎天之壁是城隍老爷的本体,那这些文官武将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阴冷的河流之中? 文官武将她总觉得这个描述很熟悉,绝对在什么地方听过。 !!! 前世在她很小的时候,她那个渣爹还没染上酗酒和打牌的恶习,父母的感情还没破裂,所以偶尔也会带她去旅游。 她前世是去过城隍庙的,她曾经听导游说过,城隍一职往往是由百姓爱戴的忠义贤良之人担任,有文官也有武将。 只是当时她年纪还小,所以记忆有些模糊了,一时间没能想得起来。 这.和自己在阴冷河流中看到的那些被寄生的文官武将,会有关系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文官武将,其实就是各地的城隍老爷? 对啊?城隍本来就该是各地信奉不同,各有各的城隍,怎么会有一个统一的城隍老爷? 她一想到这个问题,便觉得事情愈发可疑起来。 城隍庙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每个城镇都有一座才对。为什么在这云州,只有寥寥数座城镇有城隍庙? 假如这些文官武将,就是真正的城隍,那么这些海参又是什么东西?那一尊擎天之壁,又是什么东西? 林溪雪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回到问题的,庙祝让我服下了眷属的鳞皮,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说明庙祝认为,有鳞皮的存在,才代表真的城隍老爷的眷属。 可是,这个认知,无法解释这群文官武将是干什么来的。 那么,会不会是庙祝被骗了呢? 她不由得想起了吕二的瞒天之计,截断了供奉给雷祖的香火。 既然吕二可以欺瞒天下人,为什么这些怪物不可以呢? 想到这里,林溪雪将所有的线索贯通为一线,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 很久很久以前,南苍界应该是有很多城隍老爷的,这些城隍老爷大都是由地方百姓推举的贤德之人死后担任。 突然,这些怪物入侵,以寄生的方式蚕食了各地城隍老爷的力量,而后鱼目混珠,欺瞒盗取了原本属于各地城隍的香火。 如果这样理解的话,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但如果真的如此,那些海参又是什么东西? 林溪雪稍加思索,便猜测这海参很可能就是那擎天之壁的眷属,只不过是幼年体。 既然这眷属会蜕皮,就说明一定会成长,成长了才会蜕皮。 这些海参靠蚕食真正的城隍的力量,不断蜕皮成长。成长到一定程度,便能以假乱真,坐镇城隍庙,搜集香火之力。 而一切的源头,很可能都是那尊擎天之壁。 然而新的问题却接踵而至。 那条阴寒的河流又是什么河?为什么会真正的一众城隍老爷在河底惨遭寄生蚕食? 擎天之壁为什么又会蹲在河道正中,直接将这河流截断?河流的另一侧又是什么? 假如真正的城隍老爷全都以及被寄生蚕食,那么现在的假城隍派出的收灵队伍,将生魂接引之后,又送往何处? 南苍界会有行尸出现,究竟是否和一众城隍发生的变故有关?为什么云州皇室会专门成立停灵司,司掌安葬下墓一事? 如果能抽空去问问吕二是否知道这些信息便好了。 她叹了口气,心想这立心书院,往后需要多走动了。 思绪一番奔涌,逐渐归于平息,她忽然意识到异常——如果这擎天之壁,真的是同天尊,雷祖一般的存在,蚕食了城隍的法力。 那么我现在在这里大量思考有关祂的信息,按理说也应该归属为对于异常的认知,为什么我现在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自她穿越一来,只有在吕二的玲珑心旁边,才有过这种始终能保持神思清明的体验。 难道说在这空间之中,可以屏蔽这些怪物对我心智的侵蚀? 想到此处,他思绪又是一转。 不对啊,我怎么还在这空间之中,一般来说玉瓶吐出奖励之后,便要送自己离开了,为什么今次却没有反应? 是这青白色玉瓶还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做? 不过,此刻她已然确定这玉瓶有自己的意识想法,索性毕竟直接发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然而玉瓶只是默默的悬浮在虚空中,并没有做出半点回应。 林溪雪绕着玉瓶转了几圈,而后伸出三指试图托住,却发现这玉瓶真正是如同和空间固定在一起,纹丝不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直说便是。” 林溪雪的耐心被这玉瓶逐渐耗尽,这虚空中空无一物,长时间呆在这里,还没有娱乐设施,很容易把人憋疯。 然而这玉瓶听到林溪雪略带愠意的质问,仍是悬浮在虚空中打旋,没有半点表示。 林溪雪无奈,这玉瓶不放她出去,她还真就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在这干瞪眼。 她在心中默默将这玉瓶的威胁等级又调高了几分。 可她没办法,一方面她需要这玉瓶吐出的东西,对抗天尊、雷祖。 另一方面,她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玉瓶强行将自己拉入这片空间。 然而她在虚空中待了没多久,眼前的虚空便再次褪去,她手持分光断夜,再次回到了城隍庙前。 然而,她赫然发现,自己居然是背对城隍庙,还走出了一大段距离。 就好像是,自己已经主持完了传度科仪,刚刚从城隍庙出来一般。 察觉到异常,她这便收起横刀,折返回去,那庙祝申陆还在门口恭送她离开,并未入内。 申陆见她返回,一脸谄媚地问道:“上真可是还有什么吩咐忘记交待了?” 林溪雪瞳孔微微收缩,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显然是“自己”之前已经和他交代过一些事情了。 所以他才会说出“还有”,“忘记”这两个字眼。 自己进入阴冷河流之后,现实世界的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演进! 她背后汗毛直立。 有什么东西,在此期间,占据了我的身体 本章是补3.15的第二更!大家看完记得投一下手中的推荐票呀,拜托拜托!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定魂蛊 不对,不仅仅是占据了我的身体这么简单。 自己在那阴冷河流的遭遇,以及在虚空中被那无形无质的火焰灼烧,这段体验绝非虚假。 毕竟,分光断夜被重新淬炼产生的变化,以及识海内那无形火焰的火种,此刻都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方才的经历,基本可以排除是幻境的可能性。 自己的身体应该确确实实的,被转移到了阴冷河流之中。 但异常的是,现实世界之中,就好像有另一个自己,为这申陆完成了传度科仪一般。 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被占据了这么简单,更像是先将自己拉入了那阴冷河流之中,而后创造了一个虚假的自己,由这个虚假的自己完成了这传度科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思维一时间有些凌乱,难道是那鳞皮有问题,这庙祝暗算了自己? 不对,实际将我拉入阴冷河流的还是这玉瓶,所以整个事件还是由玉瓶主导的。 况且,假如这鳞皮真有问题,这庙祝此刻怎么可能这么沉着冷静,笑脸相迎,见到我折返,应该吓得要死才对。 但这庙祝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冷静,此人城府极深,心理素质极佳,即便现在装出这副态度,也未必就不可能。 恐惧,猜忌,种种负面情绪又开始在心底滋生。 有没有可能,是这庙祝申陆和玉瓶联合起来,实施了什么对我不利的计划? 这个猜想基本也可以排除,毕竟申陆并不可能接触到这玉瓶,毕竟截止到目前,除了我以外,便只有天尊。 所以,整件事难道真的只是由玉瓶主导的,让自己带祂去吸取那不明的幽蓝色气息? 对了,自己此前和白晴约好了定时联络.自己被拉入阴冷河流之中,仍然可以和白晴取得联系,可为什么后续自己没收到白晴的定时联络? 此前她深陷险境,将全部的心思集中在探索阴冷河流上,竟是一时间忘记了这件事情。 是白晴那边也有变故,还是说白晴发给自己的信息,被截断了? 不对,也不是截断这么简单,假如白晴发出的消息没有收到回复,她应该已经杀来这城隍庙了才对。 是伪造出来的自己,在代替自己回复她! 她又产生了自己的心脏在狂跳的错觉,如果事情真的如同自己所想得这样,那实在是有些过于可怕了。 她连忙勾指,联络白晴:“方才我们可有进行固定联络?” 白晴并未马上回复,过了几个呼吸才传回讯息:“何意?” 虽然此刻并不能传递情绪,但林溪雪感受到了白晴回复的时候,带着明显的错愕。 或许,自己往后可以在编码系统中,加入特定的表情或是情绪?这样就可以直接用编码直接表示当前的情绪了。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她收敛了心思,继续解释:“就是说,我们刚刚有没有进行定时联络?” 白晴:“自然是有的,你不是还同我说一切如常,该不会是你又记忆错乱了吧?” 林溪雪:“没有没有,就是有点事情想确认一下。” 白晴:“你怎么突然奇奇怪怪的,需要我现在前来接应吗?” 林溪雪:“不必,事情已然按计划完成,我现在已经离开城隍庙了。” 白晴:“那便好。” 结束了联络,林溪雪一颗心再次沉入了谷底,这玉瓶的隐患看来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甚至某种意义上讲,这玉瓶的威胁程度,已然超过了天尊。 强行将自己拉入其他空间,还造了个虚假的自己,为庙祝传度。这也就罢了,更为恶劣的是,居然截获了我和白晴的消息,并且还代为回复,说什么一切如常。 这玉瓶能做到这些,岂不是意味着,祂能随时创造一个虚假的我,将真正的我取而代之? 可绝望的是,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破局之法。 眼下,唯一可能让她取得主动权的底牌,便只有天尊当日操纵玉瓶的手诀。 可这手诀本身便颇为诡异,谁知道用了之后,会不会造成什么更可怕的后果,她一时间心乱如麻,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她在这里自顾自地出神,但身前的庙祝申陆可是躬着腰,等了她半天。 见她返回庙门前,也不说话,莫名其妙地就自顾自地发起了呆,试探着轻唤了一声:“上真?” 林溪雪这才猛然惊觉,回过神来。 按照她的推测,此刻这庙祝应当已经完成了传度科仪了,不过还是需要再旁敲侧击,印证一番。 “这引魂之术,事关重大,所以有些问题我还需再三确认。” “上真说的是,您还有何疑问,小道自然知无不言。”申陆恭敬道。 “你且再同我重复一遍,这引魂之术你有几分把握,都有何需要特别注意之处?” 申陆的表情闪过一丝困惑和诧异,但仍不敢有半分不满,只是耐心解释。 “方才已同上真说明,原本小道法力低微,现在得上真代为传度,法力大增,这引魂之术自然是十拿九稳。” “至于这需要特别注意之处,便须是在阴日阴时的极阴之地开坛做法,而小道已然提前在城外九里坡设好法坛,只待三日后恰为阴日,便可施术。” “只是,这引魂之术,除了引您朋友的三魂入体之外,还可能会引来其他阴邪之物,届时还需您从旁护法,确保万无一失。” 林溪雪敏锐地捕捉到了申陆表情的微妙变化,猜到这些话他刚刚已然同自己说过一遍。 为了将戏演得更真,不然自己显得太过异常,她说道:“这些事情你方才已然同我讲过,我的意思是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手段,提高这引魂之术的把握?” 申陆听闻此言,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小道愚钝,未能领会上真语中真意。” 他思索了片刻,答道:“若说有其他手段提高引魂之术的把握,倒也不是没有,只是眼下时间紧迫,上真未必就能将这两样东西寻来。” “哦?你且说来,说不定我恰好便持有这两样东西呢?” “是,这第一样么,便是定魂蛊,传说此蛊种于体内,可安定入体的神魂,但此虫传承自巫疆,极为难寻。” 林溪雪闻言,眉梢微微一跳,但瞬间便压制住了自己的惊恐。想不到自己无意一问,居然问出了如此关键的信息。 她强作镇定,追问道:“那么,这第二件事物呢.” 本章是补3.16日的第一更,咳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同槽 “这第二件事物,便是寒冥砂了。”申陆并未隐瞒,如实答道。 “这寒冥砂又是何物?” “此物我也只是听闻师父说过,传闻城隍老爷的眷属会排出一种黑色的污泥,将这污泥晾干后,便会凝结为晶莹的细小沙砾,此物便是寒冥砂。” “将这寒冥砂连同朱砂一同炮制,制成药饼,服下后据说可以促进魂魄同身体的融合。” 林溪雪听闻此言,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冒,她甚至能感受到鸡皮疙瘩和衣衫摩挲,痒痒的感觉更让她心中发毛。 定魂蛊,黑色污泥,寒冥砂药饼,所有的线索再次连成一串。 黑色污泥,想必就是此前那些海参被玉瓶镇压之后,吐出的那些黑泥,这便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这些海参确实是“城隍老爷眷属”的幼年体。 而寒冥砂药饼,显然便是当日碣石洞内,白晴看到自己吃掉的黑色大饼。 所以宏衍子当日的所作所为,便很好解释了。 他先用引魂之术将她孙女的神魂引入我的体内。而后,种下定魂蛊,让自己服下寒冥砂,便是想让她孙女的魂魄与我彻底融合。 可是定魂蛊被自己意外取出,所以才有了后续的种种变故! 临死前,宏衍子意识到了他计划失败的缘由,因此试图继续蒙蔽我,想让我自己为自己种下定魂蛊。 一想到这里,她更是紧张到浑身肌肉都绷了起来,因为这意味着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宏衍子之所以试图蒙骗我,死后仍然千方百计地让我为自己种下定魂蛊,说明他的计划没有彻底失败! 说明只要我种下定魂蛊之后,他的计划仍然可以继续推进。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孙女通颖子的神魂,仍然潜藏在我的体内! 这是很好理解的逻辑,假设通颖子的神魂已然彻底消散,那么他的计划便算是彻底失败,即便自己种下定魂蛊,也是无济于事,他也就没必要继续诱骗我了。 所以,通颖子的神魂,一定还潜藏在自己体内。 可是,她之前多次用神识扫过自己的躯体,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神魂潜藏在自己体内。 自己恐怕不得不面对一个最坏的可能性,那便是通颖子的神魂,在这寒冥砂的作用下,和自己的身体彻底融合了。 她心中烦躁的情绪更甚,这么一个巨大的隐患埋藏在身体之中,未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而且她此刻不得不面对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那便是,究竟还能不能让这庙祝为许芷逸施展引魂之术。 她此前便怀疑,宏衍子能够使用幽兵符,很可能和这城隍庙有所关联。 现在多了这引魂之术,定魂蛊以及寒冥砂的联系,根本就是把两者牵涉颇深写明在了脸上。 让一个和宏衍子牵涉颇深的庙宇,为许芷逸施展引魂之术,她心中实在是没底。 此事还需再同白晴商量一番,才好再做定夺。 毕竟许芷逸不仅仅是她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更是掌握了有关穿越的重要线索,这引魂归体之事,绝对马虎不得。 “上真?”申陆见她又不说话,再次提醒。 “哦,”她再次抽出思绪,“原来如此,照此说来这两样事物确实是十分难得。” “不过上真无需疑虑,您这位朋友本就是自身三魂意外离体,引魂归体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纵然没有这两种事物相助,此事仍是十拿九稳。” “如此,便有劳申道友了,我还有其他事务需要处理,这便告辞了。” “恭送上真!”申陆再次按着道童的头,将腰弯成了一个直角。 然而走出没多远,却忽然听得庙内传来了极为响亮的叩头声。 “砰,砰,砰”的响个不停,林溪雪站在庙外,没动用神识也听得一清二楚。 “城隍老爷,求您保佑吾夫牛壮,保佑他早日康复。”庙内一个中年妇人祈祷,随后又是连连磕头。 林溪雪见状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此人是牛壮的夫人不成?牛壮此前被那马头明王侵蚀,难不成现在出了什么变故? 毕竟相识一场,她也不能对此毫不过问,于是便同申陆道:“申道友,可否帮我唤出里面那名妇人?” “上真找这位妇人是?” 申陆不解,自己这城隍庙虽不似三元观那般阔绰,到访的都是名门望族,但这每日前来求愿的下九流却也不少,为何林溪雪单单要找这位妇人?就因为她磕头磕得响? “呵呵,一点无关紧要的个人私事。”林溪雪不愿多说,只打了个马虎眼,敷衍过去。 申陆明白林溪雪不愿多说,只得依她的吩咐,将妇人唤出。 林溪雪拜别了庙祝,将妇人引至一旁,问道:“你是牛壮的夫人?” “是是是,牛壮正是吾夫,一直都为云州府拉车。”妇人连连点头。 “你求城隍老爷保佑他尽早痊愈,他可是害了什么恶疾?” “夫君他前些日子出了趟远差,回来后不知怎么的,整整三日都水米未进,后来我和他娘看不过眼,便拿着漏斗给他灌了米浆子。” “谁知他竟是将咽下的米浆子一滴不剩的全吐了出来。” “这还不算完,他变得和马槽中的马儿愈发亲近,竟是几日没有回房睡觉,到了昨日更是直接睡在了马槽之中,和那马儿同槽而眠!” “此前,他曾给了我一大块金子,我反复地追问来源,他也只说是此次远差拉了一位贵人,这金块是贵人所赠。” “但是他表现如此异常,我便觉得他是碰了不该碰的金银,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所以便托人寻了个游方道士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道士一番探查后,说确实是这金块沾染了脏东西,说将这金块给他,由他来化解灾劫,祸患自然消除。” “我只想着,只要夫君能好起来,无论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想也没想便将这金块给了他。” “谁知夫君得知此事后,竟是边哭边用手疯狂地捶地,直将手捶得血肉模糊,也不肯罢休。” “我这一下子便慌了神,于是便来求城隍老爷,希望城隍老爷能化解身上的脏东西.” 本章是补3.16日的第二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牛马 林溪雪听完牛壮夫人的叙述,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气愤还是悲哀。 她哪里能猜不到,牛壮夫人口中的游方道人根本就是江湖骗子,将那自己给牛壮的金块给骗了去。 牛壮夫人病急乱投医,轻信了这骗子,虽说是糊涂又可气,可这真的全是她的责任吗? 她叹了口气,又一次明白了,为什么想要在这世道根绝鬼神之说这么难,为什么吕二想要彻底取缔鬼神之说会失败。 这个世道的人,识字认字不多,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们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医疗水平不发达,今个害了风寒,可能明日人便没了;今儿个还能勉强饱腹,可能明日兵灾匪患一来,整个村子都要没了——便如同曲若茵所在的山村一般。 百姓都过着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心中自然是没底的。 心中没底,自然要寻求一些超脱于物质层面的精神安慰,寻求一些心理上的安全感。 这不但给了天尊、雷祖这些怪物吸纳香火,壮大自己的机会,更给了不少江湖骗子生存空间。 牛壮夫人被这游方道人骗了,自然也不能全怪她。 林溪雪叹了口气,道:“你且引路吧,我去看看牛大哥的情况。” 牛壮夫人心中惊讶不已,方才德高望重的城隍庙的庙祝都向这姑娘行礼,这姑娘肯定是有大本事的人。 现在这么有本事的人,居然称呼相公叫“牛大哥”?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城隍老爷显灵,派这位姑娘来凡间救苦救难?所以,这姑娘其实是位仙姑? 她心中一番思忖,当即打定了林溪雪的出现,定是城隍老爷显灵的结果,双手合十,又向城隍庙的方向拜了几拜,口中恩谢之词不绝。 又拜了城隍,她回过头来,面对林溪雪的态度更恭敬了几分,道:“是,是,我这便为仙姑引路。” 说着,便将林溪雪引至家中。 林溪雪才一进门,便见到马槽中探出一个人脑袋,正疯狂地嚼着草料。定睛一看,不是牛壮,又是何人? 牛壮夫人见状,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冲上山去制止,道:“夫君,这是草料,吃不得,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都为你准备。” “嘶噜噜噜——”牛壮发出一声怪叫,直接将夫人推开,“恁别管俺,这草料可是上等的草料,好吃着咧。” 说着便咧开嘴,咔哧咔嚓地咀嚼起来。 牛壮夫人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扑过来,抱住林溪雪的腿便道:“救苦救难的仙姑,求求你救救我家相公吧,您看他现在这样。” 林溪雪向她点了点头,道:“稍安毋躁,我先探探情况。” 她走上前去,对着马槽中猛嚼草料的牛壮轻唤了一声“牛大哥”。 牛壮闻声,口中咀嚼的动作一滞,缓缓抬起头来,见是林溪雪,又是一阵喜悦的鸣叫,“嘶噜噜噜——林妹子,是你啊!恁怎么知道俺家在哪儿的?” 他将双手伸出马槽,抓起一把草料道:“林妹子,别客气,随便吃,这都是俺亲自晾晒的草料,嘶噜,别处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草料。” 林溪雪皱了皱眉,这牛壮是被邪气侵蚀了心智,在这里发癫,还是说他的身体真的发生了某种独特的异变,使他觉得这草料好吃? 此前她已从吕二处获悉,皈依之人便只能以香火为食,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也验证了这点。 按理说这牛壮也已经被那马头明王盯上了,所以也只能以香火为食,但此刻却津津有味地吃着草料? 可草料和香火明显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显然不可能通过吃草料补充香火,她决定先探探牛壮此刻的神智是否清醒。 “牛大哥,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嘶噜噜噜,俺是谁?”牛壮忽然愣了神,似乎在思索什么,“俺是谁来着?” “想不起来了,不过明王前些日子赐了我一个新名字,叫牛马,俺觉得不错,俺也喜欢马,叫牛马也挺好。” “牛大哥,你叫牛壮,不叫牛马!”林溪雪正声劝诫,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牛壮.嘶噜噜噜牛壮是谁,好熟悉的名字,俺是牛马,俺不是牛壮,俺是牛马,我是明王座下的伽蓝!” “俺是牛马,俺是牛马,明王传给我了《走马九野录》,俺要拉车,俺全身都是劲,俺要拉车!” 说着,他便冲出马槽,走到马车前,将缰绳套在了自己脖子上,接连发出兴奋的嘶鸣。 “俺要拉车,车厢便是明王的道场,俺是明王座下的伽蓝,俺要为明王拉车,林妹子,你要去哪,九野之内,俺都能拉你去!” 他将膝盖和手掌撑在地上,手背上因为捶地而形成的伤口已然愈合,但却形成了颇为明显圆形的瘢痕增生,远远看去,竟然很像是手背上长出了“肉蹄子”一般。 牛壮的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扶着额角,几乎要被吓晕过去,向林溪雪哀求道:“救苦救难的仙姑,求求您救救我夫君吧。” 林溪雪只觉得此事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了她的预想,牛壮方才的话语虽然颠三倒四,但她结合自身已经了解的信息,将事情的全貌也猜的七七八八。 这马头明王,前两天传给了牛壮一本《走马九野录》,从名字来看,不是修炼用的功法,便是和自己的玉册差不多的东西。 他说自己是明王座下的伽蓝,显然说明他已经彻底皈依了这马头明王。 他还说这马车是道场,莫不是说这马车便同庙宇,道观一样,可以源源不断地为这马头明王提供香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真相想必是,这马头明王极力想让牛壮拉车,乘客进入车厢内乘车,本身便可以源源不断地为马头明王提供香火之力。 不过这牛壮身上发生异变的速度为何会如此之快? 她看了看牛壮此刻的形象,手背上是肉蹄状的增生,脸似乎也变长了,可以自由翻开的嘴唇内,龅出的臼齿,整个人都更像“马”了。 她目前只见过两个因为被邪气侵蚀,而身体发生严重异变的人——一个是宏衍子,一个是吕二,两人无不是接触邪气很久,才使得肉身发生了较为严重的畸变。 可是,这牛壮不过才接触半月不到,为何肉身的畸变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本章是是补3.17的第一更ヾ(w`)o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谎言 为什么牛壮异变的速度会这么快呢? 林溪雪不禁想起了此前,她察觉到的牛壮接触邪气的过程,和一般过程有明显的区别。 无论是宏衍子,吕二,又或者是她自己,接触邪气都是从某些仪式开始的,比如供奉造像,比如吕二是祭河之后见到了雷祖。 而牛壮则不然,他是直接淋了场雨之后,便见到了这所谓的马头明王。 其中道场也有很明显的差别,天尊像位于碣石洞内,别说能不能见光,至少还算是有固定的地盘,有自己的造像。 但这马头明王的道场,就是车厢本身,车厢内也并没有祂的造像存在,道场本身是流动的,走到哪算哪。 从过程来看,人类去供奉造像,相当于是人类作为主动方接触这些诡异的存在,而牛壮则不然,更像是马头明王主动侵蚀了他。 难道因为是马头明王主动侵蚀了牛壮,所以使得他被侵蚀的速度格外的快? 但问题来了,为什么马头明王会选择侵蚀牛壮,而不是别人,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这个世界除了牛壮的车厢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马头明王的道场?除了牛壮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皈依者? 林溪雪忽然想到了这样一个逻辑——天尊和雷祖侵入这个世界之时,这个世界不可能天然存在祂们的造像。 总得先有第一尊造像,才会有后续的更多皈依之人。 所以逻辑上来说,即便是天尊和雷祖,也需要至少先强行侵蚀至少一个人,而后由这个人在世界上建立第一座造像。 而后藉由这第一尊造像,扩大侵蚀规模。 假如说,牛壮是马头明王在这南苍界中,侵蚀的第一个人类呢? 天尊,雷祖,假城隍,还有那持伞怪物,先后侵入南苍界现在这马头明王也想进入此界分一杯羹,于是祂出于某些特殊理由,选中了牛壮。 祂强行侵蚀了牛壮,试图让牛壮为他建立固定的道场,扩大侵蚀规模。 同时也因为是强行侵蚀,所以牛壮身体上的异变发展的格外地迅速! 那么我是不是该直接杀了牛壮。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假设自己的猜想正确,那么现在趁马头明王还没有进一步扩大侵蚀,自己直接将牛壮了结。 马头明王的入侵计划,岂不是就直接失败了?自己不就可以直接阻止一只新的诡异怪物侵入南苍界了吗? 她吞了吞口水,冰冷的杀意悄然在心中蔓延。 “你想得没错,南苍界的局势已经够乱了,杀一人,换得天下局势的稳定,多划算的买卖?” “怎么,你心软了?” “你说要为天下所有流利无依之人,建一个家,可若是这城中有人不服你,或者心怀鬼胎,你也要心软不成?” “牛壮只是一个车夫,天下少了一个车夫,并不会有什么涟漪,但多一个马头明王这等诡异,又会如何?”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动手吧,天底下哪里还会有如此划算的买卖?” “动手.动手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数不清的来自四面八方的低语,在耳边疯狂地煽惑着她。 “都给我闭嘴!”林溪雪怒喝一声,斥退了低语之声,取出两粒固神丹服下,大口喘着粗气。 牛壮夫人站在一旁,被林溪雪这声怒喝吓得呆站着原地,半晌过后才唯唯诺诺道:“仙姑,我,我没说话。” 林溪雪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渐渐平复了呼吸,收敛了心中的杀意。 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想而已,也许在南苍界其他地界,早就有了马头明王的道场也说不定。 自己绝对不能因为一个缺乏依据的猜想,就直接动手杀了牛壮。 的确,这些幻听说的可能没错,牛壮只是一个车夫,杀了他对于这云州而言,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牛壮,却也是这妇人的夫君,是孩子的父亲! 杀了他,这个家就毁了,孩子也会永远停留在父亲死亡的阴影之中。 然而,虽然不能直接杀了牛壮,但林溪雪思来想去,却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 吕二虽然为她解答了很多问题,但她对于这邪气仍是知之甚少,遑论治愈这种肉体的畸变了。 哦,对了,此前在青屿山山巅,白晴也曾接触过那“雷劫液”,身上也曾生出不少瘢痕增生,为何之后就不见了? 难道白晴有办法解决这肉身的畸变不成?至于精神上的异常,或许万能的固神丹能起些作用? 不过无论如何,肯定不能继续放任牛壮在这里发癫,否则异常认知一旦扩散,可能会引发更多不可控的后果。 还是将牛壮带走,单独控制起来为妙。 她看了看一旁的牛壮夫人,又想起了吕二曾对自己说过的邪气和正气本是同源,心中忽生一计。 她柔声安抚道:“牛大哥这不是生病了,而是悟道了。” “悟道了?妾身没读过什么书,不太明白仙姑的意思。” “简单来说便是,牛大哥识马,爱马之心,连天地都为之感动,所以才会悟道,这是吉兆!” “可是,夫君他这性情大变,难道是好事?”牛壮夫人有些将信将疑。 “这天地的意志,其实那般好领悟的?牛大哥他虽然悟道,但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些信息,方可真正蜕变。” “那夫君他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啊,他在云州府当差,我怕他总是这样,被云州府辞了回来.”牛壮夫人对未来很是担忧。 林溪雪听出了她的意思,这牛壮是家中主要的经济来源,现在牛壮出了变故,家中的主要经济来源断了,那金块还叫人骗了去,她担忧自然也是正常的。 思量片刻,她便又掏出了些散碎银两交给牛壮夫人,道:“牛大哥消化悟道的信息可能还需一段时间,这些银钱你先收着。” 牛壮夫人自然是连连推辞,不过林溪雪最终还是塞进了她的手中。 之所以只给些散碎银钱,纯粹是怕牛壮的夫人再觉得这钱的来路有问题,坚决不肯收。 要改变她根深蒂固的观念,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的。 解决了生计问题,林溪雪这便将牛壮带离家中,送到了云州府内. 本章是补3.17的第二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练剑 林溪雪带着牛壮回到云州府,吩咐府中小厮单独为他安排一间客房,将他带入房内,而后将门窗尽数上锁。 牛壮见状,忽然显得有些狂躁,仰着脖子又是一阵嘶鸣:「林妹子,恁这是做什么,俺要拉车,恁放俺出去!」 「别吵!」 林溪雪一手拿住牛壮的下巴,用力一捏,他的嘴巴便大张开来,林溪雪趁机送入两粒固神丹。 牛壮「囫囵」一声,便将丹药吞了下去,一双牛眼瞪得滚圆,道:「林妹子,恁给俺吃了啥.」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便开始东倒西歪,做小鸡吃米状,「俺怎么觉着,晕乎乎嘞。」 「俺是谁来着,俺是牛壮,那牛马是谁,谁是牛马,林妹子,恁怎么会在这,俺要拉车,对俺要拉车,不对,俺为什么要拉车?」 他一番颠三倒四的话说完,整个人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了。 林溪雪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发现一切如常,一时间也不明白为何会发生如此古怪的变化。 就个人体验来说,她每次神志不清的时候,服用这固神丹的效果,向来是不错的,不知为什么牛壮会直接昏死过去。 不过,生命体征稳定,应该并无性命之虞,且待他睡醒之后,再看看情况如何吧。 出了房门,林溪雪又吩咐小厮,将这门窗全部从外侧加固,多打几块木板,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小厮心中虽有疑问,饭菜要如何送入,但却是不敢违抗林溪雪的指示,只得照做。 林溪雪不禁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真是诸事不顺,穿越以后就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够顺利的,没有阻碍的完成的。 哪件事不是一波三折? 本想着此次应该能顺利为许芷逸引魂归体,谁知这庙祝和宏衍子有如此关联,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这庙祝了。 唉,去找白晴再商量商量对策吧。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眉心隐隐作痛,一跳一跳的胀痛。 也许只是因为事情不顺,神思疲惫了吧。 她无视了这一丝若有若无的胀痛,准备离开云州府,去陵湖村寻找白晴,临走之前,她准备去看看曲若茵练剑练得怎么样了。 刚入院内,她便见到曲若茵仍在不断地挥舞着木棒。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下,每次挥舞,鲜血便混合着汗液甩出去,落在地上化作点点殷红。 她心中微微一惊,莫不是曲若茵从自己出门后,一直都没停过吧?她连忙叫停了曲若茵手中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一直持续不断地挥舞,此刻忽然停下,肌肉仍然保持着此前的记忆,曲若茵的双臂仍在疯狂地颤抖。 林溪雪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捧起她的双手,接过木棒。 但血液竟是将她的掌心和木棒粘在了一起,林溪雪取下木棒的时候,剧烈的疼痛感使得她的身子猛地一颤,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 林溪雪看着她双手的掌心一片血肉模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你从我出门一直练到现在?」 曲若茵强忍着眼泪,倔强地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想,早点练好剑术,早日有自保之力。」 「如果我会剑术,如果我能像姐姐这么厉害,爹娘就不会死了,小虎,二花他们就不会死了,村子里的人也就不会死了。」 林溪雪摇了摇头,微嗔道:「你想有自保之力这没错,可是人手都是肉做的,你只求一时精进,到时候伤了韧带和神经,只怕一辈子也握不稳剑了。」 「而且这木棒上多少细菌,你伤口就这样持续暴露,也不清洗 消毒,万一细菌感染扩散到全身,岂不是要一命呜呼!」 曲若茵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林溪雪说得什么「韧带」、「神经」、「细菌」之类的概念,但因为伤口一命呜呼,她却是见过的。 她想起村里的张二叔曾经去山中捉野雉,不料返程途中被山猫咬了一口,本以为是皮外伤,用膏药敷一敷便也没事了,谁知数日后高烧不退,真就一命呜呼了。 难不成,张二叔便是因为这个叫「细菌感染」的东西而死? 她父母、好友才亡故不久,她本就是想用练剑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暂时忘却悲伤,也算是一种麻痹自己的手段。 但此刻,她忽然听到自己会死,顿时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扑进林溪雪怀里放声大哭。 「姐姐,那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死之后,能不能把我和爹娘葬在一起,我不想死后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林溪雪被曲若茵这番突如其来的崩溃大哭给弄蒙了,心想自己也没说她会死啊? 只是说伤口有可能感染,感染有可能扩散,这是个概率问题,又不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但她随即了然,曲若茵自然不可能理解什么叫细菌感染,什么叫免疫系统,大概只听懂了一句「一命呜呼」,便觉得自己要死了。 看来,未成年人的教育的确是要抓紧了,至少要掌握一些基本的卫生常识才行。 她拍了拍曲若茵的背,安抚道:「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只是告诉你,我们身上有了伤口,就会有一种叫做‘细菌,的东西从伤口进入体内。」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东西进入我们体内,我们就需要及时清理包扎伤口,而不能一直这样练,懂了吗?」 林溪雪便耐心解释,边用烈酒为她清洁伤口,而后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姐姐,细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看不见呢?」林溪雪解释激发了曲若茵的好奇心。 「因为.细菌太小了,肉眼自然是看不见的。」她顿了顿,「不过,以后也许有机会让你看见。」 毕竟,光学显微镜的结构其实并不复杂,或许自己可以手搓一只?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许芷逸身上的问题。 她拾起沾血的木棍,轻轻一撸,便将握柄处捏得圆融,而后缠上了革带和布条,交还给了曲若茵。 「木棒本身太粗糙了,很磨手,练不了多久手就起泡了,加上革带,或许会好些,不过仍然不能这么疯练。」 说完,她又将从大巫祝那得来的药方抄写了一份交给曲若茵,又给了她些银钱。 「这药方你且收着,自己前去抓药,熬煮成膏,敷在掌心,不日便可痊愈。」 又同她交待了些注意事项,林溪雪这便离开云州府,直奔陵湖村而去 本章是补3.18的第一更! 西瓜蜜桃乌龙茶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商议 林溪雪出城,以真言法加身,一路飞驰,途中以牵机丝勾连传讯。 林溪雪:「有要事相商,你现在何处?」 白晴:「陵湖东岸,生有怪松的山石下。」 林溪雪很快边抵达了约定地点,还未说话,白晴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仍是以牵机丝向她传讯。 白晴:「方才,又有一批三元观的牛鼻子进入其中,也不知是打的什么算盘,待我张开阵法隔音,再做交谈。」 林溪雪默默点了点头,白晴随即祭出阵盘,数柄阵旗嵌入周遭的岩体,将二人的身形和声音皆尽掩蔽。 白晴这才开口道:「这么急匆匆的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你刚刚传讯为什么奇奇怪怪的?是庙祝传度出了变故?」 「传度.不算顺利,但姑且算是完成了,只不过传度过后,我才发现这城隍庙和宏衍子牵涉极深。」林溪雪说着,便叹了口气。 「所以我有些犹豫,还要不要让这庙祝再为芷逸施展引魂之术,我担心他施术之时会动什么手脚,对芷逸不利。」 「这?」白晴闻言也是极为惊讶,「你是说这庙祝和宏衍子是肉黄金一案的同谋?」 「不是,」林溪雪摇了摇头,「只怕和肉黄金案无太多关联,只是和我有关。」 「和你有关?」 「你可还记得,当日从我体内取出的那只蛊虫,还有你见到的我啃食的那张黑色药饼?」 「这自然是记得,莫非这两者都和那庙祝有关?」白晴推测道。 「据我猜测,应该并非是和现任庙祝有关,而是和已经死去的老庙祝有关,只是老庙祝有问题,现任庙祝只怕也并不完全干净。」 林溪雪将情况说明清楚,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你此前同我说,北境之地有一专修神识,且只收女弟子的门派听雪楼,你是否有把握请得她们出手?」 「我同听雪楼的大师姐交好,若她此刻正好在门中,此事想来问题不大,怕就怕她万一正好在外游历。」 「况且,北境距离此地近万里,即便我们日夜兼程,只怕也来不及赶到了。」白晴补充道。 「万里之遥,或许也并非是绝对不可逾越的距离,」她想到了被关在云州府的牛壮,「以现在的情势来看,也许最多十余日我们便可赶到。」 「即便路程问题得以解决,在这个时间点改道去听雪楼仍然不是个稳妥的选择。」 「这又是为何?」林溪雪不解。 「第一点我刚刚同你解释过,听雪楼的大师姐未必真的在门内,也许外出游历也说不定。」 「其二,这神魂离体越久,重返躯体之后,躯体对神魂的排斥便越大,引魂归体的把握便越低,我们在路上多耽搁这十余日,对芷逸有害无利。」 林溪雪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忖,既然拖得时间越久,对许芷逸越不利,那或许就让这庙祝施展引魂之术,才是稳妥之举。 …. 毕竟,这庙祝修为不如自己,即便真的动手脚,也只会在暗地里动手脚,绝不敢明目张胆的让引魂之术失败。 毕竟他应该很清楚,一旦引魂失败,他肯定是难逃一死的。 所以自己唯一需要排除的,便是他在暗中动手脚的可能性,然而她对引魂之术一窍不通,实则是不知如何判断有没有问题。 或许三元观的这群牛鼻子,能够看出些端倪?自己此刻有吕二的立心玉简,想来凭此差遣这些牛鼻子并不成问题。 只不过,从当日吕二的反应来看,只怕这三元观的往来信使出了问题,以及那名会飞沙走石的道童,也让吕二很是紧张。 只怕这三元 观内部,应当是出了什么问题,已经有些脱离吕二的掌控了。 距离下一个阴日阴时还有三日,或许自己可以趁此时间再回景云城,找吕二问问清楚? 但吕二此事想必在清查往来信使一事,自己就算前去也不一定就能见得到他。 唉.难办啊。 等等,或许这武增庙内的绣花娘娘知道些什么? 本主老爷和天尊交手前,曾对自己说过,今后只怕是「为希为夷也难了」,当时她还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她从吕二处得知了香火和民心这两样东西之后,便对这本主老爷和绣花娘娘的存在形式有所猜测。 想必二者应当是死后,意外获得了香火供奉,得到了民心加持,机缘巧合之下,转化成了这种存在。 所以,绣花娘娘想必之前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以纯粹的神魂形态存在,或许能对这引魂之术有所了解? 只不过.一想到这里,林溪雪就更头疼了。 毕竟自己先后两次惹恼了绣花娘娘,祂大概率是不可能再搭理自己了。 其次,顾宇这渣男阳错阴差的当上了大巫祝,自己要去见绣花娘娘,势必也要再见到他,想想就觉得膈应。 这绣花娘娘也是,莫不是瞎了不成?居然选这么个玩意当大巫祝? 算了,为了小许,为了穿越的线索和真相,还是委曲求全,去找顾宇那渣男问问吧。 她对白晴道:「此事我心中已有计较,这庙祝称他已在九里坡摆好法坛,三日后开坛引魂,我想办法在这三日内搞清楚,他这引魂之术是否有问题。」 「好,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随时传讯。」 林溪雪点了点头,又道:「哦对了,你可有什么适合入门之人修习的剑法?」林溪雪忽然想到,自己还得为曲若茵挑一门合适的剑法呢。 「入门剑法?」白晴鼓了鼓腮帮子,略带不满道,「这是认识了哪位新的妹妹想学剑,你来帮她求取剑法啊~」 「咳咳.」林溪雪清了清嗓子,不知为什么莫名有了种被抓包的尴尬感,「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说,你那邪性又疯狂的剑法精妙无比,肯定不是你学。芷逸还昏迷不醒,自然也不需要,那不就只可能是有新的妹妹了吗?」 「不愧是阿晴!果然聪明,这都能猜到!」她尴尬的捻了捻鬓边碎发,「一个孤女,父母因为兵灾身故,她又想学剑,我拗不过她所以.嘿嘿。」 白晴翻了个白眼,微微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但还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本剑谱,丢给林溪雪 本章是补3.18的第二更(~ ̄▽ ̄)~早上应该还会有一更! 讲一个非常搞笑的事情,聪明的友友应该发现了,145章之后直接跳到了156章,这并不是章节被吞了,而是憨憨作者神志不清,标错号了 西瓜蜜桃乌龙茶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入殿 林溪雪接过剑谱,只见封皮写着《柔云若水剑》字样。 她随便翻了翻,便看出这是一门主攻化解和破招的剑法,讲求虚不受劲,后发制人,剑招虽然简单,但剑理精深,的确十分适合用来入门。 林溪雪收起剑谱,轻笑着道谢。 「哼,」白晴又是用鼻子轻哼了一声,「所以你这是帮这位妹妹道谢,还是自己向我道谢?」 「咳咳,这.自然是我自己想谢阿晴了。」林溪雪眼神略显游移。 「这还差不多。」白晴双眼微瞑,似笑非笑地抿着嘴。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阿晴可知身体发生的畸变要如何消除?」林溪雪自然没忘了帮牛壮打听这件事情。 白晴摇了摇头,道:「不知。」 「唔」林溪雪有些惊讶,追问道:「可是,此前你被那紫色雷劫液淋到,身上长出了疤痕,但现在不是都不见了。」 「你说这个啊,当时我沾得不多,事后我便自己将这些疤痕剜了下来,再长出的新肉就正常了。」 「嘶,真狠呐!」林溪雪只觉得这过程听着都疼,「不过,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白晴摊了摊手。 林溪雪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心想白晴此前的情况和牛壮眼下的情况,也许有很大的不同。 牛壮此刻身体的状态,更像是从骨骼开始,发生着彻底的异变,并不像白晴此前仅仅停留在血肉层面。 看来这身体上的异变,一时半会儿无法解决,也只能先看看固神丹能否解决牛壮神志不清的问题了。 问题全都问完,眼下时间紧迫,林溪雪也不再耽搁,当即和白晴作别,向武增庙方向掠去。 庙内依旧是人声鼎沸,眼下虫患尚未得以平息,村民仍然都在着庙内避难,而顾宇俨然成为了一众村民的主心骨。 虽然林溪雪看到他就烦,但眼下也没有别的途径获取这引魂之术的相关线索了。 林溪雪不敢贸然进入庙内,反手削下一片竹片,刻上「请顾公子于庙外竹林一叙」,而后手腕一抖,这竹片便射入庙内青砖。 顾宇拔起竹片,看清上面的字迹,四处张望一番,却并未见到林溪雪的身影,他有些焦急地向一众村民拱手,道:「诸位乡亲,有故人来访,我且先离开片刻。」 「大巫祝,此人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上门拜见,只怕有诈,您此去可千万要小心啊!」 「是啊,大巫祝,许是故意诈你出去,想要暗算你呢?」 「前任大巫祝婆婆遭那水猴子暗害,我们陵湖村好不容易迎来了新任大巫祝,可不能再出什么闪失了啊!」 面对村民七嘴八舌的劝诫,顾宇张开双手,向前一压:「诸位乡亲,稍安勿躁,这字迹确实是故人无疑,诸位还请放心!」 林溪雪心中不解,这顾宇是怎么认得自己的字迹的? …. 「大巫祝,不如我们和你一起去!」有村民举起了钢叉和竹扫帚,表示要从旁护卫。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说着便分开簇拥的人群,离开了武增庙,手握竹片,直奔林溪雪藏身的竹林而来。 林溪雪从竹林后现身,顾宇见了她整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迈着一串小碎步便迎了上来。 「林姑娘,久违了。」 林溪雪并未搭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取出一封信,交给顾宇,道:「有劳大巫祝,帮我将这封信转呈绣花娘娘。」 「林姑娘,之前我修了十三房小妾,并未考虑她们今后的生计,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已吩咐管家将她们好生安顿。」 「呵,我是不是还得替这十三房小妾谢谢公子啊?」林溪雪哂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时只是想通过这种行为表达对姑娘的仰慕」 「顾公子!」林溪雪冷声喝断了他的发言,「还请将这封信转呈绣花娘娘,若顾公子不愿帮忙,我便再想别的办法。」 「这点小忙,我自无不帮林姑娘的道理,只不过我是发自真心的仰慕姑娘,只求姑娘给我一个解开此前误会的机会。」顾宇慌忙解释。 「顾公子,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顾公子还是另谋佳人吧。」林溪雪机械的棒读,不带丝毫感情。 「林姑娘你毕竟是女子,即便你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总也需要人来护着你,女子一个人行走世间,太过困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溪雪眼中寒芒如箭,「我觉得顾公子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顾宇闻言,当即激动道:「既然姑娘觉得我有趣,何不进一步.」 「公子有趣就有趣在,你总能三言两语之间,就激起我心底的杀意,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你现在知道女子行走世间困苦了?你当时休掉十三房小妾的时候,为何又不知道了?」 「今日你可以辩解说,休掉十三房小妾是为了证明心系我一人,明日你见到更加年轻貌美的女子,是不是也可以用相同的理由,弃我如敝屣?」 「况且,你觉得我是需要你来照顾,来保护的花瓶吗?」 「你想护着我,你可知我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吗?你又知道我究竟想干什么吗?」 「你明明对我一无所知,却要在这里虚情假意,真正是令我作呕,此次前来找你,实在是一大错误!」说着,她便拂袖离开。 「姑娘且慢,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今后我不会再纠缠姑娘了,我这便将信笺转呈绣花娘娘,姑娘还请稍候片刻。」 顾宇叫住了她,声音中满是落寞,迈着拖沓的步子,颓然向庙内走去。 林溪雪将这一切看着眼中,心中毫无波澜,她纯粹是看在绣花娘娘的面子上,才没有直接动手斩了这顾宇的。 一个人能讨厌到这种程度,也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在原地静候了片刻,顾宇便回到她的面前,只是这次却没再多话,只是颇为难过地说了一声:「绣花娘娘请姑娘入庙内一叙。」 林溪雪想起来,上次自己进入武增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次绣花娘娘还邀请自己进去,说明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此前询问绣花娘娘之时,祂怀中的婴儿曾说是什么财迷大胡子打起来了? 莫非这话的意思是,天尊,雷祖和那持伞的怪物相互争抢自己,所以无暇前来掠夺香火? 她摇了摇头,以黑纱覆面,跟随顾宇进入正殿之内 补3.19的第一更≡(▔﹏▔)≡ 西瓜蜜桃乌龙茶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巫 顾宇将林溪雪引入正殿,从供桌上取来两片铜皮叠成蚌壳状的怪异法器,以铜棒敲击,而后对着造像连拍三下手,点燃了殿中的火盆。 而后他咬破指尖,从桌上取来黄纸,有些生涩地画出歪歪扭扭的符号,显得不太熟悉的样子。 符号画完,他这才将黄纸送入火盆,双手合十,口中诵念着林溪雪听不懂的咒文。 不过,林溪雪虽然听不懂他究竟在念什么,但和这一幕类似的情景她此前确是见过——前任大巫祝请来本主老爷之时,和这仪式的流程几乎别无二致。 看这架势,莫不是绣花娘娘要亲自和她一叙了? 果不其然,顾宇咒文念完,整个人如同过电般抽搐了一下,眼中只剩下眼白,但下一刻眼球又瞬间归位。 顾宇站起身来,整个人的气场都显得不同了,身段姿势都显出些柔美感,显然是绣花娘娘已经来了。 祂看了看林溪雪,面露复杂神色,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说吧,你又要这引魂之术做什么?” 林溪雪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未作隐瞒。 祂皱了皱眉,道:“你说得这引魂之术,我确实不怎么了解,不过我确实知道另一门巫术。” “巫术?”林溪雪听到这名字,不由得联想,“莫非是和巫疆有关?” “对,也不对,确切地说,是只有巫疆留下了这巫术传承,而其余几州都的巫术传承,要么是演化成了其他奇术,要么是彻底断绝了。”绣花娘娘解释道。 “请娘娘解惑?” “具体时间已不可考,但确实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人发现,供奉一些特殊的存在,可以获得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群人将祭祀,供奉以求取力量的方法归纳总结出来,这便形成了最早的巫术,而这群人便也被部族中人称之为‘巫’,其中巫力最强之人,便是大巫。” “所以,这些不可思议的存在便是天尊,雷祖这样的怪物?”林溪雪做出如此推断。 “错,当时这些存在,还没有注意到这方世界。” “竟是如此?”林溪雪惊讶无比,绣花娘娘的这番回答,又是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此前是这样理解这方世界的格局的,这个世界的天道原本是标准的仙侠世界天道。 而后天道遭到了天尊,雷祖这些诡异存在的侵蚀腐化,形成了另一派基于香火的修行体系。 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即有青屿山这样的修仙门派,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道观禅院,每一座庙宇背后都对应着一尊诡异存在。 但眼下听这绣花娘娘所言,这世界在被诡异侵蚀之前,就已经有通过供奉获取力量的形式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此前在那阴冷河流中见过的,石化的文官武将;再联想到此前本主老爷好似一尊驰骋沙场的将军元帅。 “难道,在这些诡异侵入之前,这方世界本就可以通过供奉先祖的形式,获取力量?”林溪雪修正了自己的推测。 “不错,还不算蠢。”绣花娘娘没好气地挖苦了她一句。 林溪雪再次陷入了沉思,绣花娘娘的回答再一次颠覆了她的认知。 如此说来,这方世界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了,她追问道:“为什么在诡异侵入之前,这方世界就已经有两种修行方式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只是碰巧吸纳了香火愿力的已死之人而已,你当我是真的神祇,什么都知道?”绣花娘娘又抓住机会,阴阳了她一句。 林溪雪再次沉默了,倒不是因为绣花娘娘的阴阳怪气而沉默,只是因为今天得到的信息过于震撼,使得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绣花娘娘没有理会她的困惑,继续解释道:“说回正题,这引魂之术,其本质便是一种巫术的变种。” “我虽不懂这引魂之术,但却对这名为‘魂兮归来’的巫术,略知一二。” 林溪雪连忙回过神来,拱手道:“娘娘可否指点一番?” “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指点你?”绣花娘娘顶着顾宇的身体,星眉倒竖,冷笑连连。 “你先是害死我夫君,拆了我的庙宇,而后又将我留给你的信物搞没了,我凭什么要指点你?” 林溪雪何其聪慧,自然听明白了绣花娘娘的言外之意。 假设绣花娘娘不打算指点自己,那么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必要让自己进来,更没必要借用顾宇的身体亲自和自己一叙。 祂总不可能闲到,见自己一面就为了阴阳怪气自己。 所以,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说,指点自己这魂兮归来之术可以,但绝非没有代价的。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无它,待你日后斩杀天尊,祂的香火之力,你需分我一半。” 林溪雪闻言,心中一紧,面色不由得僵硬起来,她从未对旁人说过自己要斩杀天尊一事,绣花娘娘是如何知道的? 莫非绣花娘娘有什么神通可以窥探自己内心所想? 绣花娘娘见她面色大变,哪里猜不到她在想什么,补充道:“我夫君消散当日,你跪在我面前发下大宏愿,我自然知道。” “大宏愿?” 林溪雪猛地想起来,自己当日确实是悲从中来,跪在绣花娘娘造像面前,立誓要斩了天尊来着,自己竟是无意中发下了这大宏愿? “哼!”绣花娘娘冷哼一声,“若非你当日立下这大宏愿,让我觉得你还不至于无可救药,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林溪雪点了点头,明白当日自己能够平安离开,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她话锋一转道:“娘娘真的相信我能斩了天尊这怪物?” “呵凭你现在这点微末法力,我自然不信。”祂冷笑道,“不过既然方才说夫君说愿意信你,那便随他吧。” “本主老爷还活着?”林溪雪闻言大喜过望,当即追问。 “哟,托‘上真’的福,还没死呢!”绣花娘娘将‘上真’两个字咬得极重,显然是又在阴阳她。 林溪雪只得苦笑,虽然这绣花娘娘就没停过阴阳,但祂心中怨气颇深倒也很好理解,自己也只得默默承受。 “若日后真能斩了天尊那怪物,定会将这怪物吸纳的香火分给娘娘一半!” 绣花娘娘闻言,抛给她一张兽皮卷,一张发黄的古画,道:“兽皮上记载的便是魂兮归来的巫术了,自己参悟吧。” 林溪雪握住这兽皮,在手中揉了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兽皮的手感,怎么这么熟悉 补3.19的第二更(~ ̄▽ ̄)~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愿力 林溪雪在脑海中快速搜寻着这熟悉的手感缘何而来,很快便想起了那本宏衍子交给自己的《痋术百解》。 这痋术也是发源自巫疆,林溪雪自然而然地便想到,这痋术也许和巫术之间,想必颇有渊源。 「娘娘可知痋术?」 「自然知道,你自己不就颇通此道,问我做什么?」 林溪雪先是一怔,心想这绣花娘娘如何知道自己会这痋术的? 但回过头来一想,自己此前用那控虫哨引得一众尸傀虫自爆,绣花娘娘定然也是见到了这一幕。 「只是想问娘娘,这痋术和巫术之间是否有渊源?」 「痋术,其实便是巫术的其中一个分支。」绣花娘娘捧了把香灰,用香灰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 「巫术最早起源于蒙昧时期,当时的巫什么都供奉,往上上有供奉天地的巫,供奉先祖的巫,往下也有因为畏惧种种蛇虫异兽,而将其供奉起来的虫巫。」 边说着,绣花娘娘又在大圈中画了几个小圈。 「而这虫巫之中,逐渐也分为数派,一部分仍然坚持供奉蛇虫异兽,试图免遭侵袭。另一派则主张,化这种种奇异蛊虫为己用。」 「最终,这试图化异虫为己用的虫巫,便渐渐脱离了巫的行列,专修这痋术。」 「所以这痋术虽然起源于巫,却不是巫,这痋术修不出法力,只是以种种奇诡莫测的蛊虫为手段而已。」 「既然这痋术修不出法力,那岂不是古时修炼这痋术之人,正面作战能力都十分低下?」林溪雪好奇道。 「恰恰相反,」见林溪雪猜错,绣花娘娘又露出讥讽神色,「你可别忘了,虽然一部分虫巫转修了痋术,但仍有很多虫巫仍在坚持供奉异虫。」 「这些虫巫的香火愿力,不断被异虫吞食,这些异虫也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奇诡形态和能力。」 「最终结果自然就是,这些坚持供奉异虫的虫巫提供的香火,平白为转修痋术的这群人做了嫁衣。」 「修习痋术之人虽不具法力,但却可将异虫种于自己体内,或增强肉身,或壮大神魂,战力可丝毫不逊于巫。」 「不过,因为这痋术的手段奇诡莫测,而且残忍无比,后续被数名祖巫联手荡平,其传承大都已经散佚。」 「两者的关系便是如此了。」 林溪雪听完这痋术的来历,微微咬了咬唇,眼神流转不定,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可不会忘记,自己操纵尸傀虫的能力,是凭空出现在脑海中的。所以,自己这点痋术显然是天尊那怪物传给自己的。 这说明,天尊本身也会这痋术。 可是,天尊不是侵入这方世界的怪物吗,怎么可能会这痋术?怎么可能和这方世界本土的痋术产生关系? 还是说,其实天尊并不是侵入这个世界的怪物,而是也和巫有什么重要关联? …. 她的思维一时间又有些混乱,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毕竟,对于异常的认知本身就会伴随着侵蚀,自己可不像吕二,有玲珑心保持神思清明,再这样不加节制地思考下去,只怕又会陷入疯狂。 她不再思考和这些怪物相关的事情,转而问起了心中的另一桩疑问:「这陵湖村众多村民,娘娘为何要选顾宇这厮当大巫祝?」 「哦?本宫选谁当大巫祝,竟也需要‘上真,过问不成?」绣花娘娘昂首睥睨,话语中隐隐透出些不满。 「并非过问,只不过顾宇这厮.算了,娘娘开心便是,我确实不该多问。」林溪雪无奈叹了口气。 「呵,本宫选顾宇此人当大巫祝,不为别的,只 因为他愿力深重,可以为我所用,仅此而已。」绣花娘娘不屑道。 「愿力深重,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林溪雪不解道。 「哦,说白了就是,此人对你发自真心的爱慕,这种爱慕本身就是一种愿力。」 林溪雪闻言,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背后腾起,直冲脊梁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头一次体会到,原来被人喜欢,居然也会引发如此不适的生理反应。 「那娘娘还是尽快换人吧,我本就无心男女之事,遑论和顾宇这种人扯上关系。」林溪雪连连摆手。 绣花娘娘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错了,本宫要的便是你对她没兴趣。」 「他对你越是爱慕,你对他越是没感觉,这种爱而不得的情绪便越是容易转化成愿力。」 绣花娘娘指了指供桌上的香炉,道:「他每次进香,这积蓄的愿力便为我所用,这便是我选他做大巫祝的理由。」 「嘶想不到娘娘竟是出于这种理由选他当大巫祝的。」林溪雪顿了顿,「只是,若他长期供奉娘娘,仍然发现我对他没感觉,岂不是要觉得娘娘在骗他?」 「一旦让他想明白了个中怪异之处,只怕娘娘就要失去这个大巫祝了。」林溪雪指出其中的弊端。 「呵呵,村中其他前来求取姻缘之人,我都会满足,唯独他的愿望,我便不会满足,也无法满足。」 说到此处,绣花娘娘露出一抹坏笑。 「届时,他看到别的前来求取姻缘之人皆是成双成对,唯独他自己的姻缘毫无进展。本宫再告诉他,他的姻缘之路和寻常人不同,劫数颇多,需要更多的香火化解。」 「而后,让他在其他村落也为我修庙立像,广纳香火,岂不美哉?」绣花娘娘顶着顾宇的身子,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额角。 「毕竟这小子的监造之术,还是颇为出彩的,既然被我遇到,我自然要利用一番。」 林溪雪闻言一惊,看向绣花娘娘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心想,好家伙,这不是电信诈骗的套路吗! 不过,林溪雪可不会对顾宇这渣男有任何同情,毕竟自己要是同情他,谁来同情被他无情抛弃的那十三位小妾呢? 想来想去,也只觉得这顾宇活该,不由得会心一笑。 玩弄了十三位女子的感情,现在终于轮到他被绣花娘娘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如此想来竟然还有种颇为解气的感觉。 问完了痋术和顾宇的事情,林溪雪又展开那张发黄的古画,道:「敢问娘娘,这张古画又是何物?」 补3.20的第一更≡(▔﹏▔)≡ 西瓜蜜桃乌龙茶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武库 “这古画是干什么的,你自己不会看吗,眼睛是出气的不成?”绣花娘娘没有放弃任何一个阴阳怪气的机会。 “这” 林溪雪将这古画横过来又竖过去,勉强看出这应该是一副地图,但这画面本身就过于写意,加之年久侵蚀,粗看之下实在是难以辨认画的是哪里。 不过,山脉之间隐约可见几处朱笔画出的红圈,七只红圈隐约呈七星拱瑞之势,指向一处红叉。 “这莫不是,一张藏宝图?”林溪雪猜道。 “哟,这不是长眼睛了?” 林溪雪苦笑,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将这山势和此前见过的南苍界立体投影在脑中对比。 然而对比了半晌,却也没见到一致的地貌,心中不免疑惑,难不成这藏宝图竟然不在南苍界内? 但她随即想到,绣花娘娘对于上古巫术如此了解,想必生活的年代至少距今千年了,千年之间这山势地形发生些变化倒也很正常。 于是她扩大了搜索范围,果然找到了一处相似度极高的山脉。 “这藏宝图所记载的地方,是在北境?” 绣花娘娘摇了摇头,道:“我不知什么北境,我生前,这地方被称为‘巫渤’,但按照方位看,的确在这大陆以北。” 林溪雪点了点头,心想那这藏宝图记载的位置应当是在北境无误了。 只不过,这藏宝图所画的山脉,皆是树木丰茂,并不似现今北境那般苦寒。 看来北境,乃至南苍界都因为某场剧变,使得生态环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了现在,她已经隐约察觉,这南苍界的剧变似乎是分为数个阶段的,而天尊雷祖这些怪物入侵只是其中一个剧变阶段。 在这些怪物入侵前,南苍界就已经发生了某些未知的变化。 不过这些变化究竟是什么,她眼下瞎猜也是无用,还是问点现实层面的问题。 “娘娘将这藏宝图给我,莫不是要将其中宝藏赠与我?” “赠与你?”绣花娘娘白了她一眼,“你想得倒是美,借你的,待你斩了天尊之后,统统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不知这宝库所藏为何物?”林溪雪得先确认清楚,若是这宝库所藏的仅仅是寻常金银,她现在可是完全不缺。 “确切地说,这并不是宝库,而是武库!其中所藏并非绝世巫宝,而是世俗意义上的神兵,而且数量极多。” “神兵武库?”林溪雪稍作沉吟,当即反问,“娘娘可曾想过,不知多少年的沧海桑田,若这武库中只是寻常世俗神兵,只怕早已化为一堆废铁了。” “这武库设计之初,便是要存放千秋万世的,武库建成之后以繁复巫纹隔绝天地,只要宝库一日不开,其中兵器便可万世不朽。” 林溪雪心中不由得思量起来,当年修建这么一座武库,显然是为了在紧要关头,能够武装一批作战人员。 现在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了,武库还没开启,就说明当年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使得绣花娘娘所在的势力,根本没有机会反抗,便彻底覆灭了。 “娘娘可否告知,当日娘娘所在的势力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这武库都没机会开启?”林溪雪也不拐弯抹角。 “不记得了。”绣花娘娘歪了歪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在我意外获得了一丝愿力之前,一直游离于世间,很多记忆都已经消散了。” “娘娘死后没能成功去往生?”林溪雪疑惑道。 “往生?这是何物?”这次,疑惑的人变成了绣花娘娘。 “娘娘莫非没有听说过幽冥所在,也没有听说过往生?”林溪雪再三确认道。 绣花娘娘沉默着努力回忆,皱着眉点了点头,“至少在我存留下的记忆中,没有这个概念。” 林溪雪能够看出来,绣花娘娘并非是装的,而是真的没听过,也不能理解这个概念。 难道说,在绣花娘娘所在的时代,并没有往生这个概念? 那这岂不是说明,这幽冥所在,很可能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于天地之间的,而是后续被某些存在构造出来的? 林溪雪听得越多,心中越是觉得惊恐,她难以想象这方世界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长呼一口气,将心中的不安压制下去,继续问道:“娘娘将这武库宝图交给我,想必有自己的用意。” “并非是我想交给你的,而是夫君嘱托我务必交给你,说你今后定然需要用到这武库中的兵器。”绣花娘娘解释道。 “本主老爷现在情况如何?”林溪雪这才想起本主老爷还没彻底消散,连忙追询问情况。 “他已然身死为微,即便是我也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只有待他积蓄到足够的力量,才能偶尔说上一两句话而已。”绣花娘娘声音中多了些悲伤。 “不知本主老爷可还有恢复的希望?若是再为他立像,收集香火,不知是否可以”林溪雪试探道。 “不行了,之所以称之为微,那便是听之不可闻,视之不可见,便是立了像,他也再难收到香火。” 绣花娘娘顿了顿,“所以我才会找你要天尊的一半香火,届时我将浩瀚愿力充盈这方庙宇,为他创造一丝恢复的机会。” 林溪雪点了点头,原来绣花娘娘要天尊的一半香火,竟是作此用途,她心有所感,忍不住又对着并不存在的本主老爷造像作了一揖。 事情都交代完毕,绣花娘娘也开始赶人了,道:“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此次显化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娘娘且慢,你还没说这宝库要如何打开,可有钥匙?”林溪雪赶忙追问此事。 “呵呵.”绣花娘娘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自然有钥匙,我此前给你的针线便是钥匙,可惜让你弄没了。” 林溪雪一时语塞,悻悻道:“那娘娘可有其他开启宝库的办法?” “没有,自己想办法去吧,尽早斩了天尊,将香火给我。”祂挥了挥手,殿门便自行开启,一股巨力将她推出了大殿。 她望了望四周村民,不再逗留,几个闪身便离开了庙宇,准备返回信梁城,将那魂兮归来的巫术参悟清楚。 回城路上,她开始思考,自己想要实现对于白晴的承诺,的确少不了这武库内的兵器。 可是,本主老爷是如何知道,我需要这些兵器的呢. 补3.20的第二更!今天提前一分钟更新,我厉害吧(自豪脸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九里坡 林溪雪想起第一次来到这武增庙之时,这本主老爷也曾说未来需要自己帮祂做一件事,却也没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只说到时候自然知道。 莫非,本主老爷能预测未来不成? 但她很快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假设本主老爷真能预测未来,那么祂理当能够预测到自己会在天尊的诱导下,陷入疯狂,闯入庙内。 假设祂真能预测到这件事情,自然也应该提前叫大巫祝采取措施,防止自己贸然闯入才对。 所以,本主老爷肯定不能预测精确的未来,也许只是他掌握了更多的信息,基于信息对于未来形式做了些许预判? 可惜如今本主老爷已然身死为微,这些疑惑也无从得到解答。 她不再分神,专注赶路,很快便又回到了云州府客房院落。 刚入院内,便闻到伙房中传出了熟悉的药香味,知道是曲若茵在熬煮自己交给她的药方。 有了这药方熬出的药膏,想必曲若茵手掌上的伤很快便能恢复了。 不过,她倒也并不急着将那柔云若水剑传给曲若茵,毕竟曲若茵此刻连控剑都做不到,根基不稳,贸然传她剑招,也是有益无害。 她并未惊动曲若茵,只是默默回到房间内,取出那载有魂兮归来巫术的兽皮卷,仔细研读起来。 她必须尽快将此术研究明白,然后去九里坡一探,看看那庙祝申陆设下的法坛究竟有没有问题。 她展开兽皮卷,细细研读之后,很快便明白,这“魂兮归来”之术,最早的用途原来是召回先祖英灵。 与其说是某种巫术,倒不如说是某个巫术流派的集中体现,比如召回英灵前先要卜筮,而后有人颂祝词,有人捧三牲,有人摇魂幡,有人跳傩舞。 总而言之,这魂兮归来之术,算是一项异常复杂的系统性巫术,需得一众巫师各司其职,各行其事,通力协作,方能完成祭祀。 又熟读了几遍,将这魂幡上的巫纹,傩舞的动作,事无巨细的尽数记下,这才动身前往城外九里坡所在。 这九里坡虽然被称之为坡,但其实也不过是在荒原中隆起的一处土丘,土丘周围还密密麻麻地种着无名之坟。 而这土丘本身,也因为坡度太陡,竟也有几分像一座巨大的坟冢。 林溪雪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庙祝已然提前告诉自己,这引魂之术需得在极阴之地进行,在这乱葬土丘附近设法坛,倒也并不算太过出乎意料。 只是,申陆称他已然提前设好了法坛,但林溪雪此刻放眼望去,却也没见到这法坛的影子。 难不成申陆在骗自己不成? 跑不了和尚跑不了庙,申陆应当不至于说出这么拙略且没有明显受益的谎言。该不会是,这法坛设在巨大的土丘之上,所以自己看不到? 她凌空跃起,飞身到土丘上方,果然见到了这几只白色的魂幡飘荡,让这本就颇为萧索的乱葬土丘更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一阵阴风席卷,乱葬土丘散落的纸钱便被卷到空中,风一停便又晃晃悠悠地飘零而下,仿佛是有看不见的手在空中撒下纸钱一般。 若放在前世,林溪雪见到这一幕定然是吓得发抖,只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理素质早已今非昔比。 何况有句话说得好,一切恐惧源自火力不足,如今有专克神魂的阿鼻祭剑术,还有那以神魂为燃料的无形无质的火焰。 别说这只是一阵阴风,就算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林溪雪也只会感慨,哪个不长眼的又来给分光断夜和无形火焰打牙祭了。 她抬起头,望了望这些散落的纸钱,心中没了恐惧,便也只剩下了淡淡的哀思和怅惘。 忽然,这一丝怅惘似乎拨动了她脑海中的某根琴弦,她总觉得这场景很是眼熟,仿佛自己在什么地方亲历过一般。 识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耳边再度响起刺耳的电流声。 “妈,庭审结果出来了,没判这畜生死刑。” “您之前总对我说,女孩子不能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当时只是半懂不懂的,但现在我终于彻底理解了。”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畜生被判处死刑上,我什么不考虑亲自动手,宰了这畜生呢?” “妈,您之前说,您只想看到我幸福就好,可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了,我只知道不宰了这畜生,我永远不可能会幸福。” “妈,女儿不孝,可能没办法成为您口中的那个善良正直的人了” 林溪雪双目无神地跪坐在地上,两只固神丹的空瓶子滚落在一旁。 她扬起嘴角,大睁着眼睛,红血丝几乎从眼球表面隆起,似乎在癫狂地笑着,但泪水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啊.我为什么会哭呢? 恍惚间,她的手扫到了滚落在一旁的玉瓶,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嘿嘿,我什么时候服下了这么多固神丹?感觉都没什么印象呢。 感觉有点晕乎乎的,怎么回事呢? 她摇了摇头,理清了思绪,对了我来这里是要搞明白这申陆摆下的引魂之术的法坛有没有问题。 我得先去检查魂幡和法坛 她双手撑着地,勉强站起身来,但才迈出一步,便觉得地面好像变成了儿时常见的蹦床一般,充满了弹力。 她脚下先是一软,随后又向上一弹,她整个人便又栽倒在了地上。 好好玩啊,我到底有多久没玩过蹦床了呢我想想啊,上次玩蹦床,好像还是我心情不好,婉芸带我翻墙去幼儿园,偷着玩幼儿园的蹦床。 她不由自主地就在这化作蹦床的地面上蹦了起来,一时间竟是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她越蹦越开心,便在这一起一落之间,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然而她仍然觉得不甚过瘾,竟是运起了雷体,一脚将这地面形成的蹦床蹬得深陷下去,随后,整个人如离弦般的箭矢窜入云层。 云层之后,不见高天,唯有滚滚星河寂灭。 然而穿过云层之后,她向上飞行的趋势仍未停息。 她越飞越高,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补昨天的第一更.感觉每天都在补前一天的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境界 星河之中,有一间狭小到有些逼仄的厨房隐没其中。 林溪雪看到母亲林婷正围着围裙,熟练地在这狭小的厨房中切着土豆丝。 “回来啦,”林婷没回头,却也知道是林溪雪到家了,“一路坐飞机回来累了吧,妈今天一大早特意去给你买的排骨,你先好好休息会,等会儿就炖好了啊。” 林溪雪揉了揉婆娑的泪眼,这是幻觉,还是说自己又在无形中使用了神足通? 神足通,神足通,神足通,神足通. 她觉得神足通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是一项异常危险的神通.可是为什么危险.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她挣扎了片刻,神色忽然一变,就像是机器人被强行恢复了出厂设置一般。 她忽然不想深究什么神足通了,只是从背后揽住了母亲林婷,将头靠在母亲有些佝偻的肩膀上,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妈——” 林婷切菜的手微微一滞,柔声道:“怎么啦,我们家小雪儿在国外受委屈啦?” “没有.”林溪雪哽咽着摇了摇头,“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 “你这孩子呀!”林婷摸了摸她的头,“从小就聪明,什么都会,唯独有一样不会,那就是撒谎。” 林溪雪苦笑着洗了洗手,摸起案板旁的蒜瓣剥了起来,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过的怎么不好,只是心中莫名的有些委屈。 “对了,前一阵你不是在巨信上跟我说,有三家公司都给你发了offer吗?”林婷用刀将切好的土豆丝铲了起来。 “嗯,是有这么回事。” “我看,那家不净仙国就不错,天尊给的报酬也是真金白银的,晋升也快,不如就选这家。”林婷提出了自己的入职建议。 林溪雪怔了怔,似乎在努力思考着违和感的来源,但终究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好,听您的。” “好孩子,真乖,那你现在就将那两家公司的offer拒了吧?”林婷的露出了些许急迫之色。 林溪雪见到母亲这有些陌生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困惑,但却也没多想,很快便掏出手机打开邮箱。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右手小拇指一阵颤动,她隐约觉得这颤动似乎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叮——”手机收到了一条新邮件。 发件人叫白晴,主题是【你忘了对我承诺了吗,醒过来啊!】 承诺什么承诺来着? “我要为天下,所有孤苦无依之人,建一个家。”她口中怔怔得呢喃的这句话。 “小雪儿你在说什么呢?这里就是你的家呀,快把这些垃圾邮件全部删除!”林婷几乎是以一种命令式的语气说话。 “我什么要为孤苦无依之人建一个家为什么.我想不明白。”林溪雪面露痛苦神色,仿佛在竭力挣扎。 “我说.删掉这些信息!”林婷的声音变得愤怒而扭曲,她的五指化作触手紧紧的箍住林溪雪的手腕,不断地逼近红色的删除按钮。 林溪雪闭着眼睛,双手剧烈地挣扎起来,可还是抵不过这股巨力,眼见便要将这封新收到的邮件删除。 但也许是因为太过用力,她的身体表面竟是直接窜出了一道黑红色的雷弧,瞬间将这手机烧穿。 “嗬嗄嘞糁——” 林婷口中传出一阵扭曲而极端愤怒的,但却并非人类该发出的声音。 林溪雪只觉得识海猛地一凉,登时清醒过来,雷体全力运转,挣脱束在手腕上的触手。 抽出分光断夜,回身对峙。 只见林婷脖子一拧,径直转了半周,本该是后脑勺的地方,却是一张张密密麻麻或大或小的人脸。 她一手拈花持于胸前,一手捧灰色圆珠,背后黑色晕轮流转,举手投足间演化无边妙法。 祂手中灰色圆珠似陀螺般飞速自转起来,引得周围的空间皆尽向着圆珠凹陷下去。 林溪雪只觉得一股浩瀚伟力禁锢了她的全身。 这种感觉很是怪异,就像是空气化为了固态,将她冻结在了其中一般。她将雷体运转到极致,雷弧夹杂着煞气四散,却也难以挣脱这禁锢半点。 祂手诀一引,那烧至残缺的玉册便自行从林溪雪袖袍中飞出,缓缓展开。 祂背后黑色晕轮宝光摄出,仿佛化作细密的丝线,重新织出了这玉册被烧毁的残缺部分。 原本被涂抹得不成样子的玉册,此刻上面各种各样的涂抹和勾画被完全抹除,重新变回了空白无字的状态。 天尊提指一划,便在这玉册上写下了各种各样的怪异文字。 林溪雪哪里能不知道,眼下情况已然是不妙到了极点,若是让这天尊把这些文字写完,恐怕会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她此刻周身被巨力禁锢,丝毫动弹不得,遑论脱困后,阻止天尊在玉册上写字了。 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脱困,可以阻止天尊。 玉册,法剑都是天尊给的,用这些东西显然不可能对抗天尊。 此前天尊对分光断夜中,寄宿的青色六丁神火很是忌惮,而玉瓶吐出的无形火焰能和六丁神火分庭抗礼,想来也能有所作用。 可是要使用这两样东西,必须自己先脱离这种被禁锢的状态才行,要怎么脱离禁锢! 神足通! 神满则溢,出入心中大小境界。 上次她也是凭借这一神通,直接脱离了天尊,雷祖和持伞怪物的战场,瞬间抵达了立心书院。 若能使用神足通,眼下的困境自然可以解决。 可是上次神足通的发动,是有吕二通过立心玉简从旁引导,眼下自己又要如何发动? 心中所想皆为境界,莫非核心便在这心中所想之上? 眼下情况紧急,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眼下我心中最强烈的情绪是什么? 她不断地在心中追问自己这个问题。 斩了天尊好,用什么斩的天尊?用分光断夜斩了天尊,让天尊沾染到祂颇为忌惮的六丁神火和无形火焰! 具体的场景在她脑海中愈发清晰,她甚至已然想象出天尊被分光断夜斩到之后的样子。 接着,她神念在心中迈出一步! 下一刻,她已然手持分光断夜,将天尊那由人脸缝合起来的头颅,斩了下来。 青色火焰和那无形火焰瞬间附着在天尊的躯体和掉落的头颅之上。 “咯箍莱烙翕!”天尊被砍下来的头怪叫着缩成了一团。 “六丁神火,虚无业火” 补昨天的第二更(っ°Д°;)っ大家看完别忘记投一下推荐票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业火洞烧 原来这无形火焰竟然叫做虚无业火? 林溪雪从天尊口中得知了这火焰的真名,很快便联想到此前青屿山颠,那残缺剑灵说过的业力。 也不知这业力和虚无业火之间究竟有何联系。 但眼下可不是细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她连忙将悬在天尊身前的玉册一揽,一叠,收回袖袍之中。而后反手撩刀一转,护着脖颈面门,左手持剑鞘格于胸前。一刀一鞘正似一个“八”字斜喇喇地摆开,将上半身都护了起来。 她警戒地望向被斩下的天尊头颅,只见这张由数不清的五官拼凑缝合而成的头颅,一边燃烧枯萎,一边向下坠落。 若非这头颅不断发出人类并不可能发出的怪叫,远看去便和穿过大气层的流星并无两样。 然而这火焰不仅仅沾染了头颅,更是点燃了天尊的躯体。 没了头颅的天尊躯体似乎努力地想要长出新头,但每长出一只新头,便会再度被火焰烧灼萎缩,变成类似于海滩上被烤干的章鱼干一样的东西。 林溪雪自然不会忘记补刀,抓准机会斜斩而下。 刀锋划过空间,荡开阵阵空间涟漪,眼见便要将天尊的躯体彻底斩作两截。 然而便在此时,天尊手中灰色的圆珠突然飞速旋转,发出了类似于飞机在头道:“小雪.你醒醒啊,我是婉芸啊” 难道,婉芸也是假的? 那前世今生发生的种种,究竟还有什么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前世是假的,穿越也是假的,修仙是假的,皈依也是假的!”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林溪雪如同魔怔了一般,窝在墙角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奇怪,星河之间哪里来的墙角?她闪过一丝短暂的困惑,但随即又释然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是假的嘛,什么都是假的,这个世界就是假的,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她似乎觉得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手指又一次有规律地颤动了起来。 但她却猛地挣开了身后抱住她的人,怒道:“不信,我不信你们.假的,你们都是假的!” 嘿嘿嘿,今天状态不错(w)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知人者智 然而,便在林溪雪觉得身后有人抱住她的那一瞬间,流动的星河忽然停滞了下来。 一颗蔚蓝色的,表面覆盖着白色云气的星球,停在了星河中央。 “阿卡嗄耆癦铪喇” 天尊再度发出了怪叫,林溪雪虽然听不懂祂到底在说什么,但却能感受到这怪叫中的狂喜。 祂探出铁线虫般的触手,穿透虚空便要触碰这蓝色大星。 见到此情此景,林溪雪混乱一片的思绪突然莫名地多了一丝惊恐。 这丝惊恐并非是通过思考得来的,而是仿佛根植于她的血肉之中,就像是某种条件反射。 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必须要阻止这触手接触这颗蓝色大星,这颗蓝色星球上有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她绝不能让这个人受到半点伤害。 这种冲动,瞬间覆盖掉了脑海中的混乱,恐惧和猜疑,使得她再次得以短暂的思考。 她见到这触手的速度之快几乎赶得上瞬移,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赶得上的,神足通也无法再次使用。 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她闭上眼睛,将分光断夜夹在右侧肋下,左手拔刀一斩。 已然探出万里的铁线虫般的触手,竟是毫无征兆的被斩切下来。 天尊见到此情此景,当即暴怒,密密麻麻的细长触手裹挟着眼球向林溪雪袭来,这眼球散发着妖异金光,仿佛要摄人心神。 但林溪雪见了这金光,只是觉得稍稍有些反胃,并未有什么大碍。 毕竟她现在脑子里本来就是空荡荡的一片,唯一想着的一件事便是要阻止天尊接触到这颗蓝色星球。 然而,这次天尊算是动了真火,见这金光没什么作用,当即将触手从当中分开,露出其中的灰色圆珠。 灰色圆珠流转,曼开氤氲气息,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压的如镜子般爆碎,溅开层层空间涟漪。 这空间涟漪层层叠叠,不断扩散,林溪雪几乎没什么闪躲的余地,小臂只是接触到其中一处波纹,便瞬间被斩作两段。 林溪雪不由得胆寒,此前在那阴冷河流中,见到的擎天之壁只是一声怒吼便将自己的躯体震碎。 她当时还纳闷,为什么这天尊、雷祖交手之时的威势远没有那么恐怖,还以为是这三只怪物实力不济。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三只怪物并未全力出手,而且有意不让余威波及自己,否则,只怕单凭余威也能将自己震成齑粉。 不过,天尊虽然动了真火,但显然还是有所保留,意在阻止她再次出手,并非想要取她性命。 毕竟林溪雪若是真的死了,没了这神足通作为媒介,祂便无法勾连蓝星了。 但即便如此,这些空间涟漪也在呼吸之间,将林溪雪的躯体切得七零八落,夹在肋下的分光断夜也掉落在一旁。 天尊趁此机会,再度探出数条触手,抓向她身旁的分光断夜,显然要彻底断绝她反抗的机会。 然而,林溪雪哪可能就此束手待毙,她心念一动,玉册哗啦啦展开,硬生生将自己的残缺的半截躯体横移数寸, 天尊见林溪雪居然这样使用玉册,又是发出了数声怪叫,强行切断了玉册和林溪雪的感应。 但祂的动作已然来不及了,林溪雪顺势下落,将分光断夜压在身下,张口衔住刀柄,仰头一引,数条袭来的触手再度被切断。 不过,天尊方才为了阻止林溪雪,慌乱切断了她和玉册的联系,却也给了雷祖和那持伞怪物可乘之机。 只见星河之间忽有雷声大作,赤红色的雷霆穿透虚空直接轰击在林溪雪残破的身躯之上。 雷弧化作锁链,将被切碎的躯体重新连接在一起,接着又化作纱网将伤口包裹起来。 雷弧跃动,顺着她的右臂延伸,被一股无名力量约束成手的形状,进而凝实,眨眼的功夫,被撕碎的右手已然重生。 然而这雷弧并未消退,自她双手手背开始铭刻雷纹。 这雷纹方一刻下,便引动了她识海中虚无业火的火种,雷火交织之下,竟是让这赤红色的雷纹多了几分飘渺感,介乎存在于不存在之间。 这雷纹竟还引动了此前融化在她体内的六阳清净锁,一股炽痛直刺脑海,这炽痛紧接着又引发了一丝凉意。 这一凉一热,就仿佛是吃了魔鬼椒的同时,又在眼角摸了风油精,由不得她的神思不清明。 她瞬间明白过来,到从刚刚到现在,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天尊见这雷纹延伸,哪能让雷祖得逞,一声尖啸,再次恢复了林溪雪和玉册见的联系,这雷纹只来得及刻出寥寥数笔,便骤然断绝。 不过,今次这雷弧消退之后,确实没再出现,雷祖也不像上次一般,亲自现身。 她依稀记得上次自己动用神足通跑路之前,最后一幕情景是天尊和持伞怪物合力攻击雷祖,莫非是雷祖经上次一战受伤了,所以此次不便以本体降临? 然而经过这一番耽搁,星河中的滚滚大星再一次流动起来,那颗醒目的蓝星渐渐偏离了正中的位置。 天尊大怒,也顾不得其他,只想着要全力一搏,触手全面铺开,几乎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 一端携着氤氲灰气向林溪雪镇压而来,另一端则是向那恢复流动的蓝星伸去。 林溪雪看着灰气滚滚而来,空间不断崩碎,心中忽然有种释然。 她明白了天尊的意图,天尊是在赌,赌自己一定会在这灰气镇压而来的时候,选择逃跑。 自己只要一跑,就无暇估计祂伸向蓝星的触手,而自己也不会死。自己不死,神足通便不会失效,祂自然能成功侵入蓝星。 可是如果自己不跑,选择动用分光断夜斩断祂伸向蓝星的触手,自己一定会被这灰气碾碎。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会因为常规意义上的伤势而死亡,但她毫不怀疑,被这灰气碾到,自己绝对会被直接碾碎到原子级别的状态。 如果是这样,祂的触手被斩断了,我也死了,神足通也失效了,祂也就彻底失败了。 所以,天尊是想趁这个机会,进行最后的豪赌。 “怪物就是怪物,你跟我相处了这么久,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啊!” 林溪雪哂笑着嘲讽了一句,深吸一口气,拔出了分光断夜 嘿嘿,今天的第二更,比平时早了两分钟!(w)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不亡者寿 眼前的空间在这灰气的碾压下,不断地粉碎,坍缩,伴随着空间的彻底溃灭,许多概念也随之失去了意义。 没有距离,没有光线,昏晦一片,不见天地。 然而在这晦暗之中,却有一道青色刀光泛出,将半边星河都映得纯青。 林溪雪立刀胸前,缓缓抽出分光断夜,熊熊业火包裹着刀身,仿佛要将一切因缘业果斩灭。 空间湮灭,暴烈的空间风暴肆虐,她略显单薄的身子站在风暴面前,仿佛下一刻便会被无情地撕碎。 天尊发出了一声惊异的怪叫,仿佛是在向林溪雪发问,问她为什么不跑,而是宁可死也要阻止自己。 “所以说,怪物终究只是怪物,你永远不可能理解什么是人。” “但没关系,我今天心情好,所以便来教教你这怪物,什么是人!” 刀刃擦过刀鞘,发出悦耳的清鸣,林溪雪讥笑着将分光断夜高举过头起来,刚刚那书页翻动展开的声音好耳熟 她努力转动仅存的一只眼睛,尝试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身体失去知觉,只能勉强活动眼珠,搜寻速度自然也是极慢,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不远处,被天尊修补完成的玉册自行被展开。 玉册上方,青色宝光似绸缎般垂落,将那天尊写下的古怪文字一个个拔除,分解成蒙蒙灰气,卷入青白色玉瓶之内。 果然是这玉瓶搞的鬼! 她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她可不会傻乎乎的感激这玉瓶,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 毕竟,上次从擎天之壁窃取幽蓝色气息之后,她便知道这玉瓶可以直接操纵这片虚空降临,直接覆盖原有的空间,很简单便可以带自己从天尊手中脱离。 可这玉瓶早不救,晚不救,偏偏要在自己生死一线的时候救,摆明了是另有所图!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的视线继续移动,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证据 芜湖,想不到吧,居然这个时间点加更了一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炼石补天 林溪雪虽然此时虽然行动受阻,能看到的视野范围相当有限。 但即便如此,她也能看到不远处,青色宝光下,镇压着一大把被她斩下的天尊触手。 这些触手虽然被斩下,但却似有意识一半,仍不断在扭曲地蠕动,很快便又攒成了一团,看过去便像是一只超级微缩版的天尊。 这触手重新攒成的怪物不断冲撞着青色宝光,想要挣脱宝光的禁锢,但这宝光却是安如泰山,便连震颤都不曾震颤一下。 见到此情此景,林溪雪哪里还能不明白这玉瓶到底想干什么。 和之前从擎天之壁处窃取幽蓝色气息的那次经历几乎一样,这玉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救我,而是纯粹的为了趁乱夺取天尊断下来的触手! 从头到尾,这玉瓶都是把我当作诱饵。 可既然这玉瓶把我当作诱饵,为什么会还会吐出各种各样的宝物、功法给我? 林溪雪很快便思考出了一个答案——只有自己不断成长,变得越来越强,这玉瓶才能利用自己收获越来越多的好处。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一开始这玉瓶只能吸纳自己体内的邪气,属于是捡剩下的吞。而到了现在,已然可以主动从各种怪物身上吸取力量了! 这样一想,此前很多困扰她的问题瞬间便豁然开朗。 可即便如此,林溪雪一时间却也拿这玉瓶毫无办法。 天尊本身已经足够难缠了,只要自己产生一瞬间的心境上的破绽,祂便会伺机侵入,将这一丝破绽无限的放大,称得上是神出鬼没。 可是,这玉瓶简直比天尊还要霸道,甚至可以完全无视自己的意愿展开行动,可以随意将自己拉入虚空,还能直接将自己送入阴冷河流这种不在南苍界内的所在。 这都不是难以应对的程度,根本就是理论上无法应对。 这玉瓶带着自己四处窃取这些怪物的力量,显然所图甚大。但古怪的是这玉瓶却又不似天尊、雷祖那般具有强烈的侵略性。 她一时间完全无法猜到这玉瓶到底想干什么,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何况,就算有头绪也没用,毕竟现在自己跟植物人一样瘫在这里,如同俎上鱼肉,仍这玉瓶宰割。 她只能看着玉瓶将玉册上的文字一枚枚分解,化作灰气吸入。不消片刻,这玉册再度变回了空无一字的状态。 吞了这玉册上的字,玉瓶并未满嘴,转而向那团被禁锢的触手飞去。 只见这玉瓶好似嗦粉一般,顺滑地便将这一大团触手全部卷入其中,而后还从瓶口反出灰黑色的烟圈,就好像是打个了饱嗝一般。 不过很快,这玉瓶又开始消化不良了,瓶口再度溅出了沥青般的粘液,有几条尚未分解完的触手被喷了出来,在地上弹跳了数下,终于还是不动了。 林溪雪此前便已见过类似的情景——此前天尊试图掌控玉瓶,结果被六丁神火灼烧,惨遭玉瓶反噬,将祂脚下的莲花法座给吞了。 当时这玉瓶吞了莲花法座,也是有些类似的消化不良。 不过,这玉瓶倒也不浪费,吐出来的触手很快便被重新吸了回去,重新开始炼化。 最终,被林溪雪切下的触手一条不剩,尽数被这玉瓶吞入其中。 虚空之中,短暂地静默了半晌,紧接着,隆隆轰鸣回荡,无数流星挟着熊熊烈火,自天外坠落,宛如世界终尽之景象。 恍惚间,似有一人首蛇身的虚影拨开天火,逆势而上,手中五色灵光冲天,将飞出流星的空间裂缝修复。 下一刻,虚空中的种种幻象再度消散,玉瓶吐出一颗平平无奇的粗糙鹅卵石。 【天字五品,补天石】 这玉瓶吐出补天石之后,原本周身浩荡的青气,瞬间萎靡起来。甚至连这玉瓶本体也开始摇摇欲坠,竟是无法稳定漂浮了的样子。 这颗鹅卵石本该缓缓降下,但此刻失去了悬浮之力,重重地砸落在林溪雪的胸口,好在此刻她身体全无知觉,自然也感受不到痛。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女娲补天的神话故事她自然听过,只是这玩意是补天石? 这不就是扔进蓝星绿化带里,都毫无违和感的鹅卵石吗? 还有,这玉瓶现在是闹哪出?这是吃太多给撑着了? 但还未等她细想,这摇摇欲坠的玉瓶便在空中打了个趔趄,又浮了起来,缓缓飘至她的头顶,将她识海中积蓄的邪气尽数拔除。 而后,又从瓶口喷出一阵青气,向那展在半空的玉册轰去。这玉册受着青气轰击,原本写着的【正六品仙官】字样又开始闪烁撕裂般的马赛克。 几个闪烁间,其上标有的【正六品】字样便化作了【从五品】。 然而这转变却也并不稳定,文字在玉册上来回跳转变动,时而是“正”时而是“从”;一会是“五”,一会又变回了“六”,时不时还会蹦出一个“三”或“四”。 两者僵持许久,最终这玉册还是招架无力,定格在了【从五品】之上。 林溪雪见到此情此景,心中疑惑更甚。 此前她和吕二交流过,对这皈依、传度和受箓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按理说,自己是由天尊亲自授予法箓,那么后续也当由天尊进行加授,方能取得更高位的权柄,便也能借用更多的香火之力。 只是,自己的晋升方式仿佛并不是这样的。 除了第一次授箓是由天尊主持,后续的两次晋升,完全是由这玉瓶强行篡改了玉册内容而晋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玉瓶究竟是什么来历,又为什么可以强行篡改权柄的品阶? 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隘,这条线索又缺失了关键信息。 然而还没等她思考太长时间,变故再生,青光连闪,玉瓶又吐出了一份奖励。 【黄字一品,《绝仙控鹤法精要》】 一只样式古拙的刻字竹简草率地被吐了出来。 草率地吐出这只竹简之后,玉瓶便彻底失去了灵光,仿佛彻底化作了顽石般,一动不动,彻底陷入了沉睡。 见到这玉瓶休眠,林溪雪彻底无语了,在心中狂叫道:“你别装死啊,你倒是把我送回现实世界啊!” 友友们不好意思,今天有一点疲惫,写着写着睡着了,第二更会尽快送达!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接续 虚空之中,空无一物,连时间的流逝也失去了参考,又或者说时间流逝本身也没了意义。 林溪雪没法确定自己在这虚空之中停留了多久,但这玉瓶始终都没再给出任何反应,宛如彻底沦为了一件死物。 为何这玉瓶会突然失去所有的灵光的?难不成是连续吐出两次奖励,外加篡改了权柄品阶,所以能量耗尽了? 但她很快便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想,她可不认为这只想把自己当工具人的玉瓶,会为了给自己发奖励而耗尽能量。 玉瓶给自己发了三份奖励,只怕是因为自己至少帮玉瓶夺取了十倍以上的力量。 可若不是因为能量耗尽,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她的意识开始随意地发散,脑海中忽然闪过前世很多仙侠或者玄幻的一个设定——很多灵兽灵宠进阶之后,都会陷入很长时间的沉睡。 虽说这玉瓶并非是像灵兽灵宠那样的活物,但吸纳了这么多怪物的力量,也许真的进阶了呢? 假如按照这个角度去思考,也许这玉瓶将我当作工具人,夺取这些怪物的能量其实是为了自身的进阶? 林溪雪忽然在心中冒出了一个尚不完善,且没有任何证据佐证的——但是逻辑基本自洽的猜想。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个青白色玉瓶是尚未发育完全,或者说是在诞生的过程中,遭遇了什么意外情况的怪物的幼体。 也恰恰是因为在诞生的过程中遭遇了意外,所以导致这玉瓶无法像天尊、雷祖一般正常的吸纳香火愿力,甚至无法正常在世间显化。 所以需要和我形成这种诡异的共生关系,从而让我不断帮助他窃取力量,向成年体发育? 嘶.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等这玉瓶彻底进阶完成了,又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这玉瓶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无视我的意志,强迫我配合祂的行动,等祂进阶之后,毫无疑问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 可绝望就绝望在这里,她明知道可能会有一些不妙的事情发生,但偏偏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就好像是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有痛苦的毙命,倒也并不如何惊恐。 但她此刻便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要秋后问斩的犯人,拉到街口,明正典刑,行刑前的时间反而是最痛苦,最折磨的。 算了,只能静观其变了,害怕也没用,自己根本没有能力阻止。 况且眼下这些都只是自己的猜想,还需等更明确的证据出现佐证。 便在这时,她思绪一转,想到自己应该先联络一下白晴才是,毕竟白晴此前收到了自己的诀别之言,现在只怕是担心得要死。 但她稍加思索后,便放弃了。 一来手指根本活动不了;二来,自己并未收到白晴的回信,排除掉白晴不想理我这种可能性,那唯一的解释就是,牵机丝在这里无法使用。 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恢复行动能力,然后尽快离开这片虚空,恐怕只有离开了这片虚空,才能和白晴取得联系。 她再次检查身上还有哪些部位是可以活动的,但无一例外,除了右眼眼珠,已然没有任何可以活动的地方了。 这种状态下,她甚至无法运转五煞阴雷功体修复躯体,她心中不由得满是无奈。 不过好在,还有玉册可以使用,自己倒是可以研究研究,今次这玉瓶吐出的两件宝物,究竟有何神妙,说不能就有脱困之法呢? 她借着玉册之力,将掉落在胸前的鹅卵石送到眼前,细细端详了一番。 但任凭她如何用神识探查,都看不出这颗石头和绿化带中的鹅卵石有什么区别。 俗话说得好,如果有一颗石头,看上去像鹅卵石,摸上去像鹅卵石,神识探入其中也是鹅卵石——说明这很可能真的是一块鹅卵石。 但她又觉得,这玉瓶没必要用一块鹅卵石糊弄自己说这是补天石,毕竟就算什么奖励都不发,自己也毫无办法。 也许,这石头真有什么神妙,只是自己没有掌握正确用法。所谓炼石补天,也许自己需要先将这石头炼化? 眼下自己唯一能使用的火焰便是那虚无业火,也不知能否将这补天石炼化。 但试试总是可以的,她尝试勾连识海之中的业火火种,一缕无形火焰在眉心浮现,包裹住了这颗鹅卵石。 但也不知为什么,原本无色无形无质的虚无业火,此刻隐隐有些发红,平添了些许妖异感。 虚空之中没有任何参照物,林溪雪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用这业火烧了这鹅卵石多久,但这鹅卵石始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她的眼睛也开始发酸发涩,精神开始有些涣散,就仿佛是这业火将她的神魂之力作为了燃料一般。 不过,虽然这鹅卵石没有任何变化,但林溪雪反倒是兴奋了起来。 若是这鹅卵石一烧就化,那反而说明这石头平平无奇。可是被这虚无业火烧灼了这么半天,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足见这鹅卵石的神异。 毕竟,这虚无业火可是连天尊这等怪物都颇为忌惮的火焰,能抵挡住业火炼化的,岂能是凡物? 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困,仿佛随时都要睡着,但仍不敢懈怠,强提精神,继续催动业火。 渐渐地,她的神魂之力已至枯竭,识海开始隐隐作痛,终于,五色霞光自鹅卵石中流出,在虚空中铺展开来,宛如五道极光交织在一起。 这鹅卵石终于融化了一点点,一连数滴五色琼浆滴落,正落在林溪雪的面门之上。 她本以为这琼浆是补天石炼化后滴落,所以会异常滚烫,但没想到接触皮肤后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就好像是几滴温热的蜂蜜,有些粘腻感。 还未等她进一步感受这补天石炼化出的琼浆究竟会给带来怎样的变化,她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因为神魂之力透支,彻底昏死过去。 而这炼化出的补天石液,却在此期间渗透进入她的皮肤,磅礴的生息之气,正在悄然改变着她的身体。 消失的半张脸正在快速复原,崩解的躯干四肢也迅速接续。 但这种接续,又似乎并不仅仅是寻常的再生,而是伴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就比如此前她的身体强度虽然越来越高,但却越来越不像人类,反倒像是雕琢而成的精美玉偶。 但眼下重生的躯体,却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生气与活力. 补昨天的第二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补雷纹 一眠无梦,林溪雪睡得很香,很沉。 虚无之中除了完全不动的玉瓶外,什么也没有,没有声,没有光,这里不会有任何事物打扰她的睡眠。 这里更没有时间的概念,自然也不会有人嫌她睡得太久。 一觉睡到自然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然后长久的伸了个懒腰,将筋骨拉开,缓慢等待意识复苏。 随着意识越来越清明,她很快便意识到:“我能活动,能说话了?” 她探查周身变化,这才发现,此刻自己身体的状态和之前已然完全不同。 如果说此前自己躯体的状态,像一具完美的物,那现在的躯体更像是一个无暇的人。 这给了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毕竟人恰恰是因为有了那一丝白璧微瑕的缺憾,才显得更加真实,过于完美的事物便会显得莫名的假。 但自己现在的躯体就像是,被强行赋予了某种概念。 就比如,那阴冷河流中,上浮这个概念被抽离了,因果断裂,所以没有为什么,就是跳不起来。 而现在,自己的躯体就产生了类似的变化,就好像是被强行赋予了无暇这个概念。 因为概念的赋予和抽离,因果被强行截断、接续,事物具备了某种冲突或者不和常理的形态,但.一切就是这样不合常理的继续运转了。 她说不出这种古怪的感觉是什么,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表达的怪诞体验。 她觉得这个问题并不是此刻能够搞清楚的,索性不再纠结,而是将精力集中在身体继续发生的变化上。 此时此刻,她的躯体虽然尽数再生,但这残余的补天石琼浆却仍在继续洗练着她的躯体,将此前受伤留下的种种暗病隐疾尽数扫除。 与此同时,她的躯体强度也在这琼浆的浸润下突飞猛进,透明的玉石晶体自她的体表生长出来,随后又自然脱落,就仿佛她刚刚褪去了一层玉质的外皮。 待一切都尘埃落定,她轻轻握拳,感受肉身发生的变化。 她觉得,虽然此刻皮肤不似之前那般坚硬,多了些弹性和柔软,但手臂和指间的力量,却是提升了数倍。 她此刻虽然只炼化了一种煞雷,但她却觉得此刻的肉身力量,已然达到了五煞阴雷图记载的,双雷齐聚的水平。 按照这炼体之术的记载,五雷齐聚,便可单凭肉身之力镇杀化神修士。 现在自己的肉身力量已至双雷齐聚的水平,还有种种诡异神通辅助,若是对战修士,显然金丹之下,不可能有自己的对手。 可若是对战那些皈依怪物之人,她心中还真没什么底。 毕竟这些怪物赐下的手段,无不诡异万分,难窥深浅,只怕稍不留神,便要中招,实在是防不胜防。 和这些人斗法,仅仅靠武力是不够的。 然而,这补天石的神妙自然不仅如此,她自然感受到了在血肉间奔涌的磅礴的生机,这生机使得她的恢复能力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地。 此前她的躯体若不慎受损,自然也可以运转五煞阴雷功体修复。 但眼下却是不同,体内运转的磅礴生机,使得她即便不运转功体,断肢也可以在瞬间再生。 她拾起掉落在一旁的补天石,暗自感慨,这补天石不愧是天字五品的神物,仅仅炼化出数滴琼浆,便使得自己的肉体力量增长至如此境地。 而这石头的体积缩小了只怕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若是能将这补天石全部炼化吸纳,自己的肉身力量又该增长到何等夸张的境地? 不过,直觉告诉她,这补天石的神奇之处,肯定不只是提升肉体强度这么简单。 那种将“无暇”的概念赋予特定事物的能力,让她颇为在意,补天石,顾名思义,核心应当体现在一个“补”字。 她双手环抱胸前,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捋了捋耳边碎发,思考之间,无意中瞧见了手背上刻到一半的雷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补天石能够直接强行接续因果,修复残缺,达到“无暇”的绝对状态? 她心中忽然一阵火热,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神物。 不过,这雷纹和雷祖有莫大的关联,她自然不可能随意在手背上修复这雷纹,毕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后果呢? 她捡起一旁的分光断夜,扭过头,对准手背,挥刀一削,这雷纹便被直接切了下来。 还未等她反应,伤口处便有五色霞光交织,伤口眨眼间便恢复如初,她手背上的雷纹也不复存在。 她拾起从自己的手背上削下的皮肉,再度试着用业火炼化补天石,想要实验一番,这补天石的功效是不是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般。 片刻后,一滴五色琼浆滴落在雷纹之上,这承载着雷纹的皮肉突然开始生长,一只生长到了肩颈脖子处。 原本一块手臂上的皮,竟是变成了一只蔓延至肩颈的超长人皮手套。 随后,残缺的雷纹开始在这人皮手套上延伸,种种奇诡的走向,正如雷霆的种种变化,难以捉摸。 她说不出为什么,这雷纹走向或疏或密,时缓时平,乍看之下实在是杂乱无比,但却让人觉得有种玄奥的美感。 不消片刻,这雷纹果然被修补完毕。 林溪雪不清楚这雷纹究竟有什么用,这种玄之又玄的观感,让她本能的觉得,这雷纹绝对非同小可。 不过,在这虚空之中无法勾连储物空间,她只得谨慎的将这雷纹人皮手套收入怀中。 然而说道储物空间,她马上又联想起了,储物空间中存放的那只三情面具畸变产生的肉茧。 当时她带着三情面具,承受雷祖的煞雷淬体,这三情面具却不知为何,因为这煞雷的缘故发生了不可逆的畸变,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肉茧。 最离奇的是,这只肉茧还觉得自己是“燕子”,可燕子分明是她串通来福,造出的假身份。 她忽然又好奇起来,若是将一滴补天石炼化的琼浆滴在这肉茧之上,又会发生什么? 但她也只是想想,并不打算真的实验,毕竟这补天琼浆何其珍贵,她怎么可能只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好奇心,就浪费一滴呢? 这等神物留到以后,肯定会有数不尽的妙用——生死人,肉白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她便又想到了一个补天琼浆的神妙用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波谲云诡 林溪雪想到,既然这补天石炼化得来的琼浆可以超脱因果,直接将“完整”这个概念写入事物本身,连雷纹也可以修复,那不知这补天琼浆是否可以修复纯粹的信息或者知识? 比如自己将有关于天尊的已知信息列在纸上,而后洒下一滴补天石淬炼得到的琼浆,是否可以直接将残缺的信息和资料直接补全? 又或者说,自己先前情急之下,无意中领悟了些神足通的使用皮毛,得以挣脱天尊的束缚。 那么自己将这用法皮毛写下,能否用补天琼浆得到神足通的完整使用法门? 她越想心中越是兴奋,这补天琼浆真能无视因果,补全信息的话,那今后自己瞬间就能抹平所有的信息差。 可惜虚空之中取不出纸笔,她也只得先将这个想法列在待办事件的最上层,待自己脱困之后,再做尝试。 而且更进一步地说,这补天琼浆是否能直接唤醒三魂离体的许芷逸? 毕竟,神魂缺损也可以视为一种“不完整”,也许同样可以被补天琼浆直接修复。 不过,说到这许芷逸的事情,林溪雪当即察觉到一丝异样,这丝异样的源头便来自那城隍庙庙祝,申陆。 她从绣花娘娘处得到了那魂兮归来之术,本想验证一番这申陆布下的法坛是否有什么问题。 可她刚刚踏入引魂之术的法坛范围,尚未来得及作任何查验,便立刻触景生情,出现了心境上的破绽。 这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她心头闪过,她开始溯源整件事情的始末。 回到最本质的问题,自己为什么会踏入这九里坡之上,引魂之术的法坛? 因为要救许芷逸,将她的魂魄接引回归本体。 为什么她的神魂会离体?因为在青屿山巅,她的灵根收到金系法则的共鸣影响,三魂游离于太虚之中。 可天尊明明将其余修士的全部神魂都收走了,却唯独只让许芷逸三魂离体,留了她一命,究竟是为什么? 她此前一心只想着营救许芷逸,未曾做如此细致的复盘,但此刻再度做全面复盘之下,却猛然惊觉——原来整件事情的源头,仍然是天尊。 想到此处,她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了诸多极为可怕的猜想,碎片化的线索再次拼凑完整。 许芷逸因为和金系法则共鸣,所以三魂离体,而金系法又和天尊这怪物的关系极其密切! 如果说.天尊让许芷逸三魂离体,留了她一命,就是为了让自己救援呢? 天尊知道我是穿越者,自然也很可能知道许芷逸是穿越者,所以祂知道我不会对同为穿越者的许芷逸不管不顾。 所以,祂故意留下了,营救的机会和时间窗口。 但这时间窗口留的又极为巧妙,去北境听雪楼求援来不及,但返回信梁城则是刚好够用。 这便使得,自己不得不求助于信梁城的城隍庙庙祝。 而好巧不巧的是——这信梁城的城隍庙,和宏衍子有着极为密切的往来! 天尊——宏衍子——城隍庙——许芷逸,整个事件的关系图,在脑海中展开。 她猛然发现,自己无意之中,被引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自己此前一直在思考,这城隍庙和宏衍子有所往来,所以很可能在引魂过程中,对许芷逸做手脚。 这种被刻意引入的思维盲区,使得她忽略了事件之间,全局的关联性。 她只觉得这庙祝也许会对许芷逸不利,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 假如说,整件事情的目的,都是为了将我引入九里坡的法坛之中呢? 想到此处,她只觉得后背发凉,不知不觉又是冷汗淋漓。 如果事情真的像她想得这样,那说明从青屿山之后,所有的事情完全都在天尊的掌控之中。 是了,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在天尊的计划内! 毕竟,无论是幽兵符,还是后续谈论起的定魂蛊、寒冥砂药饼,全都是庙祝申陆主动说出来的。 是他主动说出这些事情,让自己猜到了他和宏衍子有关联,从而在我心底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而天尊也预料到,我会在这这种怀疑和不信任的驱使下,主动前去检验这法坛是否有问题。 而天尊的目的,恰恰是需要我去检验这法坛是否有问题。整个计划,恰恰是需要我对这法坛起疑,主动检验,才能达成的! 祂的目的根本不是许芷逸,从头到尾,天尊的目的根本就只有我一个人! 申陆摆下的法坛,根本不是什么引魂之术的法坛,而是某种让我陷入幻觉,强行让我的心境出现破绽的法坛! 借着这法坛之力,天尊强行唤醒了我前世的种种记忆,通过神足通,强行找到了星海之中的蓝星。 所有的线索瞬间被联系在一起,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颤抖。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恐惧,或者说已经对这种情绪彻底麻木,没了什么特殊的感受。 但此刻,当她意识到这环环相扣的阴谋,全都是围绕自己而设计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在心底疯狂地滋生开来。 那究竟还有什么是在天尊的计划之中的? 许芷逸神魂离体是天尊的安排,那白晴的出现又是否是天尊的安排? 她完全无法确定,身边到底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 即便白晴本身对自己没有恶意,谁知道往后是否会成为天尊设计自己落入陷阱的一环! 她茫然地蜷缩成一团,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止不住地颤抖。 也许自己想要斩杀天尊,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虚妄? 也许自己想要为天下流离无依之人,造一个家,根本就是痴傻之人的幻梦? 也许自己此刻的表现,根本就是像斗兽场中的,可笑而无力的奴隶,而天尊正于高天的看台之上,看着自己滑稽的挣扎而发笑? 而当祂真的看到精彩之处,还会亲自下场参演。 也许自己就像是前世那部电影《楚门的世界》中的主角,楚门一样? “咕——”她想要通过大叫发泄这种恐惧,却发现嗓子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她只觉得空气仿佛正在挤压着喉咙,她觉得窒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快想啊,到底还有什么是不在天尊计划之内的,到底还能相信什么,仔细想想啊! 她在心底痛苦地哀嚎着,挣扎着,试图在这世界上找出些可信的事物 这一章写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很过瘾的。不过写完才发现涉及到的伏笔和细节似乎有点太多了,如果之前大家有些细节没注意看或者跳过了,这一章可能就会有点云里雾里的,希望友友们能看得开心呀,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在在书评区留言呀! ps.昨天晚上本来想再更一章,结果猪脑过载,坐在椅子上断片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纰漏 林溪雪越想越绝望,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可以赢天尊无数次,可天尊只需要赢自己一次。 天尊的计划环环相扣,甚至连自己会对庙祝起疑,也成为了祂计划中的一环。 即便从结果来看,天尊这次的确失败了,但下次遇到相同的计谋,自己又是否能化险为夷? 她越想越觉得无力,越觉得迷茫,只觉得身心俱疲,索性什么都不再想了。 至少在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她闭上眼睛,努力放空心神,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情绪终于渐渐缓和下来。 这一番情绪上的缓和,反倒让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对于事情的理解钻入了牛角尖。 既然天尊失败一次,那自然也可以失败两次,失败三次,既然天尊只需要赢自己一次,那自己只要让祂一次都赢不了便是! 虽然这次自己赢过天尊,有侥幸和赌的成分,但自己会不断地总结成功的原因,自己也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总有一天,自己能彻底将这怪物从世上抹除!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的阴霾顿时扫除了大半,马上开始在心中对于此次事件进行复盘。 此次天尊失败的核心变数有两个,其一是天尊没想到,自己为了保护蓝星,宁可选择被空间风暴湮灭。 其二便是这看似是将自己当作工具人的玉瓶。 此次自己能在和天尊的对抗中取得阶段胜利,存在几次关键转折,但几次转折追溯之下,竟然都和这玉瓶有关。 月华露,牵机丝,虚无业火,阿鼻祭剑术带来的跨越因果的斩击,这些起到关键作用的事物源头,全都是这玉瓶。 最后,也是这玉瓶将自己从空间风暴中带出来的。 虽然客观来讲,这玉瓶的确有将自己当作工具人的嫌疑,但自己能战胜天尊,还真少不了这玉瓶的反哺吐出的种种宝物。 但偏偏这玉瓶已然快要成为比天尊更为棘手,更为让她头疼的威胁了。 不过,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玉瓶和天尊有一个本质上的不同——这玉瓶似乎对于蓝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她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理由其实很简单。 毕竟,这玉瓶能隐没于天尊身旁,悄无声息地将天尊断下来的触手尽数偷走,那么这玉瓶自然也可以悄无声息的直接趁机潜入蓝星。 可是,这玉瓶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选择了偷取天尊的触手,足以说明玉瓶对蓝星的兴趣不大。 这似乎也很正常,毕竟她此前已然推断出,这玉瓶无法正常吸纳香火,对于蓝星之上的香火愿力不感兴趣,也完全正常。 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虽然这玉瓶的威胁程度一点都不比天尊低,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保护蓝星不受天尊这怪物的侵袭 玉瓶需要吞食天尊的香火愿力,自己也需要对抗天尊,保护蓝星。 既然玉瓶和自己的首要目的并不冲突,那么暂时互相利用一番,似乎倒也并无不妥。 想明白了这层关系,林溪雪顿时又多了些许底气。 不过既然要保护蓝星免遭这些怪物的侵害,显然要从自己入手——恰恰是因为自己同时兼具蓝星的记忆和神足通。 她此前便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既然神足通的核心是出入心中所思所想的境界,那自己消去对于蓝星的记忆,自然便可彻底解决问题。 但此刻,她重新评估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却发现这个方案有两个致命弊端。 首先是,自己的现有的思维能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前世的知识储备和经验,若是贸然消去很可能会造成更为严重的认知失调。 当然还有一个更可怕的问题——若是今后再出现一个具备神足通的穿越者,该怎么办? 一旦自己消去了这些记忆,这些怪物是无法前往蓝星的不假,可自己不也回不去了吗? 这时候,如果刚好又出现了一名具备神足通的穿越者,而且恰巧这名穿越者,没能抵御这些怪物对于神魂的侵蚀 嘶,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消去前世记忆的自己,甚至无法赶回蓝星支援,这可就是坏到不能再坏的情况了。 所以,在没有弄清穿越的机制之前,贸然消去前世记忆,反而风险更大! 而想要了解更多有关穿越的事情,便需要先想办法唤醒许芷逸。 得.饶了一大圈又绕回来了。 不过,好在眼下有补天琼浆,或许能暴力破解这个困境。 她忽然又联想到,这补天琼浆是否也能对牛壮身体发生的异变有所帮助? 自己此前身体异变已经严重到了完全玉质化了,几滴补天琼浆,便将自己变得更像人了。 连自己身体的严重异变都可以修复,那牛壮的异变应该也不在话下。 她将补天石放在手中掂量了一番,估摸着应当还能炼化出百余滴补天琼浆,到底要不要分给牛壮一滴呢? 毕竟这等神物是用一滴少一滴,不像是寻常金银,她和牛壮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自然不可能毫不犹豫的就送出一滴。 算了,这事情以后再说吧. 她将这件事情暂时抛在脑后,将目光转向虚空中漂浮着的那一堆玉石结晶。 这些结晶是她方才在补天琼浆的作用下,褪下的玉石质地的外皮,她将这些结晶收集起来,用手捏了捏,只觉得质地异常坚硬。 她此刻肉身强度已然可以横扫结丹之下,寻常法器只怕她双指一捻,一折便要灵性大损。 但她使出全力,竟然也是无法将这褪下的玉石结晶捏出裂纹。 也不知怎么的,她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异常古怪的想法。 既然这玉石结晶如此坚硬,很适合做成甲胄或者兵器,那要不自己就用这些结晶给白晴做一把玉剑,作为赔礼? 但她思来想去,忽然又觉得不妥,这结晶是从自己身上蜕下来的,设定上应该属于死皮一类的东西。 用自己蜕下的死皮做成剑,送给白晴当作赔礼 噫.这多少有点恶心了。 一想到这个层面,她瞬间有些无法直视这一堆玉石结晶了。 十二点还会有一更!ヾ(w`)o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控鹤绝仙 虽然在理性上,林溪雪完全理解,材料的来源并不重要,做成兵器之后都是一样的,但心理上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不过,话又说回来,硬度这么高的玉石结晶,不做点什么,是否有点过于浪费了? 但是!林溪雪很快便想到了反例,里用各类灵兽身上的材料炼制法宝的例子,简直是数不胜数。 这个世界,甚至还有七情面具这等需要纯阴女子面皮的邪异宝物。 但是,明明用这些东西做出的法宝,自己似乎就并不怎么觉得恶心,现在不就是用自己褪下的玉石结晶熔把剑么。 这样一想,似乎倒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总算克服了些许心理上的障碍,一缕微微发红的虚无业火又在指尖燃起。 很快,这团玉石结晶便被烧至熔融,变成了胶质,林溪雪趁热,以神识牵引成形,很快便拉出了细长的剑胚。 便在这时,她忽然福至心灵,信手在剑胚之上刻画出了简约而优雅的花纹,充当血槽之用。 直到未开刃的剑胚成型,她将业火熄灭,剑身降温冷却,她这才骤然发现,这玉剑剑身上的花纹怎么这么眼熟呢? 不应该啊,这花纹明明就是自己方才顺着感觉,很自然地刻出来的纹理,甚至没怎么过脑子,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她在脑内快速搜寻着与之类似的花纹,但横竖就是想不出来,这对她现在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来说,显然是不正常的现象。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提起玉剑便走向一旁悬浮着的,青光完全熄灭的玉瓶。 细细对比之下,林溪雪不由得心惊,自己刚刚随意挥洒,信手刻下的花纹,居然和这玉瓶上的花纹颇为神似。 虽然两者花纹走势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毫不相干,但可以说完全是一种思路下的产物。 就比如,她不会将花鸟纹认作是祥云纹,虽然每位匠人所画出的花鸟纹,纹样都各不相同,但神韵却有相通之处。 这剑身上由自己刻下的纹理,便是类似的情形,纹理走势虽和玉瓶大不相同,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两者的神韵颇为相契,绝对可以归为同一类纹理。 她此前不止一次地想要记忆这玉瓶上的纹理,但无一例外,每次记下之后,这纹理便会在脑中凭空消失。显然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碍她对于这纹理的记忆和认知。 为何自己无意间划下的纹理,会和这玉瓶上的花纹如此相似?这些纹理究竟又有什么作用? 她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这剑肯定是不能赠与白晴了。 毕竟,这剑上刻画的纹理和玉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玉瓶又和天尊很可能是同一类存在。 白晴作为修士,还是尽量不要接触这类东西才好。 说起修士接触邪气,林溪雪便难免想起白晴同自己讲过的,自戳双目,自截双耳,彻底封闭五感的玄同之术。 林溪雪早已发现,凡人又或者是皈依这些怪物的人,虽然也会遭到邪气侵蚀,癔症频发,长时间接触更是可能会让身体发生不可逆的变化。 但似乎并不需要像修士一样,进行这么夸张的玄同之术。 修士被邪气侵染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特殊改变,甚至不能给这些被邪气浸染的修士一个痛快,而必须要用这玄同之术自我封禁? 而且,这些繁复的门规,以及这玄同之术的存在,还说明一个问题——曾经有修士对天尊、雷祖这类怪物有极其深入地了解和认知。 毕竟,若不是深入了解过这些怪物,绝不可能写出这么多细致、繁复的门规。 可是一旦深入了解这些怪物,认知便会不可避免地受到污染,最初了解这些怪物的修士究竟是如何归纳总结出这些门规的? 莫非,最初接触这些怪物的修士和那吕二一般,身怀玲珑心,能抵御这些怪物对于心智的侵蚀? 了解的信息越多,她便觉得南苍界上空笼罩的阴云愈发浓厚。 南苍界从上古至今,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尊,雷祖这些怪物又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不过她随即摇了摇头,这些问题和现在的她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与其操心这些问题,倒不如专注于如何从这片虚空中脱困。 她上前敲了敲这失去灵光的玉瓶,然而不出意外,没有得到任何反应,这玉瓶似是彻底休眠了。 玉瓶指望不上,她便尝试动用神足通,看看能否直接离开。 然而,无论她在心中将场景细化到何种程度,却也无法出入其中。 小拇指上此刻虽然已经恢复如初,可无论她如何牵动牵机丝发信,却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片虚空,仿佛被隔绝于所有的世界之外。 又尝试了几次,林溪雪彻底打消了凭借自己的能力离开的念头,要脱离这里的唯一方法,便是这玉瓶将自己送出去。 她自然也不会真的干坐在这里,默默地展开方才玉瓶吐出的第二份奖励《绝仙控鹤法精要》,准备参悟一番。 竹简展开,一行行玄之又玄的文字精要在眼前流过,林溪雪只觉得这行文的风格很是熟悉。 还未等她细想,竹简之中忽有一人一鹤两道虚影虚影自竹简之中跃出。鹤影冲霄,翱翔九天,不时冲着她嘶鸣,似是在挑衅一般。 林溪雪望着这鹤影于虚空飞舞,逐渐理解了竹简之上记载的这些玄之又玄的文字精要。 她闭上眼睛,心随意动,擒拿缠打皆是随心而为,虽无定式,但招招打出却已然近乎拳理。 起初,她的动作还略显生涩,但随着她对于这精要的理解愈发深入,出手便迅捷如驰电疾风。 终于,她一把擒住鹤影的双翼,反手一拧,一握,催筋折骨,竟是直接将这仙鹤的双翼反折下来。 鹤影一声悲鸣,随即消散林溪雪心中也彻底明悟了这控鹤绝仙法究竟有什么作用。 这是一门擒拿缠打的体术,然而擒拿的对象却不是人,而是任何有灵气的事物! 不但可以擒拿修士,使其筋骨断裂,更可直接制住其体内的灵气运转,令其同凡人无异,更可以直接擒拿修士的灵器法宝。 修至精深处,甚至可直接擒住一方天地的灵脉,使其断绝。 可以说,这门擒拿之法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一切有灵气的事物. 晚上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更新晚了,跟各位等待更新的友友说声抱歉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同源 若仅仅是有人钻研出了这专门针对修士的擒拿法门,或许也并不怎么令林溪雪惊讶。 真正让她惊讶的是——这竹简无论是从外观,还是从行文风格,都和她在青屿山琅環阁中得来的,那枚已经化作纯金的竹简,很是相似。 虽然虚空之中无法勾连储物空间,不能取出那枚纯金竹简,但竹简上的内容她倒也还记得,其上记载的是一门名为《烟雨踏沧溟》的步法精要。 这《控鹤绝仙法》和《烟雨踏沧溟》一样是竹简刻字,一样只有玄之又玄的精要口诀,而无配图说明,全凭自己参悟。 两者,显然同出一源。 她还记得,当时白晴曾告诉她,这种纯粹靠精要口诀,全凭修士自己参悟的方式,是古时修士记载法术的方式,早已在当今的修仙界淘汰不用了。 可问题就来了,依白晴所说,烟雨踏沧溟是古时修士所创的步法,而这控鹤绝仙的擒拿之术,和烟雨踏沧溟同出一源,自然也该是古时修士的法门。 自己刚刚,为什么可以直接用香火愿力,施展这控鹤绝仙法?这不应该是修士的法门吗? 修士的法门,自然需要动用灵气,而不是香火愿力。 林溪雪盯着手中的玉简,眉头紧锁,心中满是困惑,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首先,暂且排除白晴故意欺瞒我的可能性。 在此基础上,有可能是白晴获得了错误的信息,这烟雨踏沧溟并非修士法门,而是出于某种特殊缘由,流入青屿山琅環阁的香火愿力的驱用法门。 要么是,这法门的确是古修士所记载的法门,但古修士的法门其实是灵力和香火愿力通用的。 最后一种可能便是.古修士不仅修灵气,同时也收集香火愿力! 对于这三种猜想,林溪雪其实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也无从判断哪个猜想更可靠。 但她明白,无论哪条猜想为真,都预示着,这南苍界隐藏着比她想象中更多的隐秘,她此前对于世界本源的认识,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她叹了口气,将这绝仙控鹤法玉简揣入怀中,正准备找点其他的事情做,但玉瓶却青光一闪,直接将她请离了虚空。 林溪雪被这玉瓶骤然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将虚空中漂浮着的分光断夜和玉剑抱起。 下一刻,她便掉在了一张供桌之上,将桌上的桃果三牲尽数打翻在地。 她连忙稳住身形,将一刀一剑斜抱在肋下,双腿一扫,借势翻身作蹲伏状,视线向四周猛扫。 这一扫,便让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红着眼睛呆站在供桌之前。 “小雪.?”白晴有些难以置信的掩口,“你不是已经?” “我以为自己这次真要死了,未成想,嗯机缘巧合之下,活下来了。” 林溪雪轻咬嘴唇,正思考要如何向白晴解释自己的这一番遭遇。但她却见到原本愣在原地的白晴,忽然一个箭步上前,将自己扑倒在供桌之上。 她能感受到白晴将自己的肩膀死死地按在供桌之上,力量之大,以她现在的肉体强度,都隐约有些生疼。 望着白晴那泫然欲泣的双眼,她的大脑忽然一阵空白,竟是忘记挣脱。一刀一剑从她肋下滑落,碰撞间,发出清脆的漱玉之音。 白晴温热的泪水打落在她的脸上。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中一颤。 不对,我又不是女通讯录,怎么好像是我心动了似的!!! 林溪雪猛地摇了摇头,瞬间清醒过来,用袖子帮白晴拭去泪水。 “我以为你真的回不来了,牵机丝也失去了感应。”白晴哭得梨花带雨,愈发伤心。 “对不起”林溪雪不知该如何安抚白晴,她甚至都无法给出“没有下次了”这样的承诺。 毕竟,她很清楚,天尊这次虽然失败了,但只要自己身居神足通,天尊便永远不会放弃。 这样的事情,只怕日后绝不会少,自己很可能哪次就真的万劫不复,一命呜呼了。 或许白晴只是太孤独了,太需要一个家,一个精神寄托了吧,林溪雪这样想道。 “我会尽快实现对你的承诺的,这样你就算有个归处啦。”林溪雪柔声安抚。 谁知这话一出,白晴哭得更伤心了,直接将头埋进了她的脖子。林溪雪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静静得等待白晴发泄。 片刻后,也不知是泪水流干了,还是情绪终于发泄完毕,白晴总算是止住了哭泣。 她有些委屈地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掉落在一旁的玉剑,嘴角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伸手便向这玉剑抓去。 她动作太快,林溪雪来不及开口劝阻,她便拾起了玉剑,注入灵力,挽出几个剑花。随即,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呆滞起来,就似丢了魂一般。 林溪雪见状,赶忙从她手中夺下玉剑,唤道:“阿晴你怎么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林溪雪有些自责,自己为何不第一时间将这玉剑收回储物空间。 其实这事情怪不得她,毕竟她也不可能预料到,从那虚空中出来,正对面就是白晴。 好在被她这一唤,白晴当即便苏醒过来,连道:“我没事,我只是觉得这玉剑.有种让人怀念的亲切感。” “我说不出这种感觉,譬如儿时陪伴了你很久的竹马,或者风车,长大后便不再玩了,但某一天突然又拿到了风车,便是这样的一种亲切感。” “我觉得倒也正常,毕竟你在青屿山习剑之时,用的便是玉剑,所以觉得怀念和亲切也是正常的。” “不,不仅是这种程度的亲切,”白晴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找寻合适的描述,“这玉剑就好像是我所修剑道的一部分,方才我握住这玉剑,竟有种自己的剑道臻至化境的错觉。” 林溪雪闻言一惊,莫非这种感觉,是自己在上面刻出的花纹所产生的效果? 又或者说,熔铸这玉剑的玉石结晶,是在补天石的作用下,从自己身体上蜕下来的,难道是这玉石也沾染了部分补天石的气息,所以使用之时会给人一种圆满感? 然而即便如此,林溪雪还是觉得让白晴接触这玉剑有些危险,这玉剑上的花纹,可是和玉瓶的表面的纹理同源。 然而还未等她拒绝,白晴却先开口道谢:“多谢小雪送我这么好的玉剑,我会好好珍惜的。” 林溪雪额前黑线直冒. 友友们,今天状态不佳,晚上应该只有这一更了,第二更应该会在半夜,或者明天早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灵界 林溪雪额前黑线直冒,理性上她无比清楚,需得马上将这玉剑要回来,但眼下这局面,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玉剑是自己早就答应要送给白晴的,看她这样子也的确颇为喜欢。 况且,白晴此前收到自己的传讯,已然伤心欲绝,现在若是强行把这玉剑要回来,只怕她会更难过。 要不,就先将这玉剑留给白晴?只要叮嘱她纯做收藏用,别再用于对敌便是,她心中纠结了好一阵,总算做出了这个决定。 “咳咳,这玉剑你喜欢便好,但是切记,千万不要动用这把剑,只留作收藏便是。”说着,便又将玉剑交还给了白晴。 “这是自然!”白晴取出一只精致的剑匣,小心翼翼地将玉剑放入其中。 眼角明明还挂着泪水,但眉眼之间却是满溢而出的笑意,就像是一个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礼物的小孩子。 林溪雪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希望这玉剑不要真出什么变故才好。 “哦,对了.我消失了多久了?”虚空之中没有任何参照物,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那里待了多久。 “足足十五日,我还要为你真的真的”白晴说着,又是要流泪,但她终究只是吸了两下鼻子,收起剑匣,气鼓鼓地冲到她身后,从供桌上摸起一只灵牌丢给她,“收好你的牌位!” 林溪雪看着手中自己的牌位,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但忽然又觉得有些感动。 如果真死了,至少这世上还有记挂自己的人,这种感觉倒也不错。只是对于生者而言,这或许就是一件不那么快乐的事情了。 也不知婉芸还好么? 如果没有这些怪物的话,自己或许真的可以用神足通,回到蓝星看看她? “等等,我消失的这十五天,芷逸的情况如何了?”林溪雪猛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 “还算稳定,但是”白晴顿了顿,仿佛是满肚子的话一并挤在了嗓子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了。 “算了,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消失之后,九里坡上空突然出现了巨大的空间裂缝,和你有关系吗?”白晴的面色瞬间严肃起来了。 林溪雪想起当日天尊出手,用灰气直接碾碎空间的威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说和她没关系吧,天尊是对她出手的,要说和她有关系吧,仿佛又没有特别大的关系。 但是她又不能直接当着白晴的面,直接表面是天尊这怪物所为。 “我你也可以认为和我有那么点关系,但我是被打的那一个。”她支吾了半天,只能说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空间裂缝异变太大,已然引得东海仙盟的关注,他们一致认为这很可能是通往灵界的空间裂缝,现在正组织弟子进入其中探查。”白晴面色有些凝重。 “啊???”林溪雪被这群东海仙盟的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有什么依据,就认为这空间裂缝是通往灵界的?” “我也不知,毕竟我现在身份敏感,不便直接以青屿山弟子的身份出现,所以能打探到的情报极其有限。”白晴摇了摇头。 林溪雪沉默不语,她可是亲眼所见,这空间裂缝是直接被天尊碾碎空间,硬生生破开的,八成不会通往什么好地方。 这群人要探这空间裂缝,大概是凶多吉少。 乍看之下,林溪雪觉得这东海仙盟的人的生死,好像是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完全不必理会他们的死活。 然而从立场上来看,还算是在暗中守护着南苍界的秩序,和天尊、雷祖这些怪物是对立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阶段性的朋友,自己肯定不能看着天尊、雷祖的对立面,眼睁睁的送死,这样只会让这些怪物的势力愈发强大。 “这空间裂缝有大问题,绝对探不得,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们吗?” 白晴摊了摊手,无奈道:“我也猜到这空间裂缝有异。” “毕竟你此前跟我说,要去九里坡检查引魂之术的法坛是否有异,结果没过多久,九里坡上空便出现了空间裂缝,我自然对此生疑。” “可这是仙盟盟主和一众长老商议后,一致做出的决定,除了盟主之外,谁都无法更改。” “.” 林溪雪沉默了,只怕是这些怪物又用了什么手段,让这群修士误以为,空间裂缝通向灵界,但实际上很可能直接通向这群怪物的肚子里。 不过,自己现在有补天石,或可直接将空间裂缝修复,从而直接杜绝这群人探入其中的可行性。 但怕就怕,自己前脚刚把空间裂缝补好,后脚就有化神期修士把空间裂缝再轰开,一意求死。 “若这空间裂缝被修复之后,化神修士是否能直接将其再次撕裂?”她向白晴确认道。 “据我所知,应当是可以。” “.” 林溪雪彻底无语,但她转念一想,心中忽然想到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计谋出来。 “这仙盟盟主,什么修为?” “化神中期修为,你问这个做什么?”白晴有些不解。 “咳咳,没事,我就是在想能不能把这盟主宰了,然后取而代之.”林溪雪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妙的主意,“不对,你说这盟主他有没有软肋?” “软肋?你是说所修功法的缺陷?别说我不知道,即便是我知道,修为差距这么大,也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性啊?” “嘿嘿,此软肋非彼软肋,我是说,盟主他有没有什么,修为低下的子嗣,家眷之类的?”林溪雪嘴角忽然露出一丝颇为腹黑的笑容。 “倒是有位明珠,年芳十二,修为已至筑基圆满嘶,你不会是想绑架吧?”白晴眼睛瞪得溜圆,看林溪雪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这话说的,这怎么能叫绑架,这叫.那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仙盟的人送死吗?”林溪雪悻悻地争辩道。 “没戏,盟主对这明珠爱护极佳,甚至亲自为她祭炼了一件通灵法宝,护身异宝更是数不胜数。” “这还不算完,这位明珠身边还有数位元婴期长老贴身护卫,怎么可能得手?” “元婴期护卫么.”林溪雪捋了捋碎发,抿了抿嘴,而后猛一捶手,道:“此事或许有戏!” 补昨晚的第二更.感觉再欠下去,要成失信作者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海渊 “你没事吧?是不是该吃固神丹了?”白晴一听林溪雪居然要从元婴期护卫手中抢人,难掩目中惊诧,心想林溪雪莫不是癔症又发了。 “你先听我说,正常对战元婴期修士,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但若是我们能知道这盟主千金的行动路线,我们便可提前设伏,截断灵脉。”林溪雪解释道。 “截断灵脉?这种事情真能做到?” “我有一门手法,或可在短时间内截断一地的灵脉。”林溪雪在心中回忆着不久前才领悟的擒仙控鹤法。 白晴或许是已经彻底习惯了林溪雪的不合常理,仅仅沉默了片刻,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就算截断一地的灵脉,四名元婴修士无法调用天地间游离的灵气了,实力大减,但仍有金丹以上的实力,这同样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的。” “更何况,你截断灵脉之后,我的实力也会大减,也很难再给你什么助力。” “四名金丹,加上一名身怀异宝的盟主千金,眼下我们的实力的确还有所欠缺。”林溪雪点了点头,“仙盟众人准备什么时候展开探入空间裂缝的行动?” “眼下仙盟正协调云州府,转移信梁城及附近村落的百姓,等百姓安置完成了,恐怕他们便会探入其中。” “约莫着还需一年?”白晴大概估计了一个时间点。 林溪雪暗自思忖,若这一年内自己能再寻得一种煞雷炼化,或许便可以拖住这四名金丹修士了。 如果运气不好,未能寻到,或者也可以炼化补天石,暴力提升肉身强度? 只是暴力炼化补天石虽然可行,但未免有些过于暴殄天物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使用这招。 “对了,芷逸她自从神游太虚之后,修为不是一直在持续增长,现在是什么修为了?”林溪雪忽然想起来这茬。 “现在已然是筑基大圆满了,只怕要不了多久,便能凝聚剑胆,晋阶金丹。”白晴言语间隐隐透出些许羡慕。 “只不过,芷逸她引魂归体的一事,眼下又多了变故。”白晴说着,面色一凝,“当日你于九里坡失踪,我便猜测是否是庙祝在搞鬼。” “当时我遍寻你不得,牵机丝也失去了感应,一时间只觉得悲愤交加,也顾不得什么邪气入体,直接杀入了那城隍庙,准备问个清楚。” “结果,这城隍庙早已人去庙空,便连庙内的大小造像也全部人间蒸发。” “现在看来,这庙祝果然有问题,只不过他并非是打算许芷逸不利,而是一开始就将目标放在你的身上?”白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林溪雪默默点了点头,心想若是这庙祝再被自己抓到,那恐怕就不是一刀斩了这么简单了! 她想到储物空间中存放的那一水缸尸傀虫,心底忽然涌现出了诸多阴暗想法。 恶心的虫子,正好配这恶心的庙祝。 “只是,眼下这庙祝已死,小许的引魂归体一事,又当如何?”白晴担忧道。 “无妨,此次虽是遇险,但也意外获得了不小的机缘,芷逸的事情,或许能得到妥善解决。” 林溪雪觉得,这补天石大概率是可以修复许芷逸的神魂的。 况且就算不行,自己眼下还有上古巫术“魂兮归来”,虽然搜集材料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但并非绝无转圜的余地。 “芷逸现在何处?我想先试试能否此次获得的机缘能否修复她的神魂。”林溪雪问道。 “就在不远处的客栈,我们这便回去。” “客栈?”林溪雪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为什么不住云州府了? “你失踪之后,我又察觉到这庙祝有问题,所以便日夜兼程带小许赶往北境听雪楼,心想万一能赶得上,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我想,你都死了,但是你生前不是还想着救小许吗,就想着为你完成未竟之事,也算是了却了一桩遗憾。” “这不是,好不容易才抽空,便来为你立个牌位!”白晴轻哼了一声,随即离开这往生祠,往客栈方向走去。 “阿晴!”林溪雪忽然开口叫住了白晴。 “干嘛?!” “多谢了。” “算了,毕竟,都送我这么好的玉剑了。”她走出老远,见林溪雪仍站在原地不动,扭头催促,“傻站着做什么,不是要回去找小许吗?” “抓紧时间,小许的事情解决之后,我还有几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呢!” “是关于陵湖村,碣石洞的事情?”林溪雪快步跟了上来,追问道。 “这是其一,我在碣石洞发现了一件极为惊人的事情,稍后与你细说。” “其二呢?” “其二是牛壮,被东海仙盟带走了,说他被邪气侵染得太过严重,要镇于东海之底,海渊之狱,我身份敏感,无法出面保他。” “海渊之狱.”林溪雪低声重复着这个地名,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善地。 “其三便是,你带回来的曲~妹~妹!” 林溪雪听到曲若茵也出了变故,心中一紧,赶忙追问道:“她怎么了?” “呵原来你这么在意这位新来的妹妹啊?”白晴忽然又阴阳怪气了起来。 “这,小曲人家是孤女,我把她带回来,自然要对她负责。” “哦,对妹妹便知道要负责,对我的承诺便只用牵机丝轻描淡写地说一声,今生无法完成,就算了结了是么?” “我,这,那,我,当时不是真以为自己要死了么,我可是只给你一个人留了遗言!” “那可不是,毕竟当时能用牵机丝联系到我一个人嘛!”白晴举起手,动了动手指,而后白了林溪雪一眼,但神色间却又有些得意。 但很快,白晴便收敛了古怪表情,正色道:“小曲,她被垂云卫带走了。” “垂云卫?云州皇室的亲兵?他们怎么会带走小曲的?” 林溪雪心思急转,心想难道是自己杀那些贼配军的事情被查出来了,线索指向了曲若茵? 这不可能啊?当时自己根本就没给这些贼配军留活口? 难道是,被村民出卖了? 又或者是,村民拿着自己给的金银逃难的途中,再次被这群贼配军堵截,不得已说出了真相? 一想到这里,林溪雪心中的杀意又翻涌了起来,凛然杀意激得她的皮肤表面都腾起了森然血雾. 今天的第一更!ヾ(w`)o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冲突 白晴见林溪雪这般异状,连忙握住了她的手,眉头微蹙,面露担忧神色。 林溪雪仰起头,猛吸了几口气,胸腔接连起伏,过了片刻,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追问道:“垂云卫,究竟为何会带走小曲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待我回到云州府内,小曲便已经被垂云卫带走了,据丫鬟所述,是她和垂云卫的百户起了冲突。” “和垂云卫百户起了冲突?”林溪雪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根本是想错了,并非是遭到了什么村民的出卖。 然而她又不免心惊,自己最近的思维似乎越来越阴暗了,总是不可避免地将负面情绪引入逻辑链条中,行事手段也越来越狠戾。 “对,不过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了客栈,布下隔音阵法再说。” 林溪雪点了点头,两人快步回到客栈,白晴站在客房之前,双手快速掐了数个灵诀,而后冲林溪雪点了点头,推门进入。 进了客房之中,白晴又掏出阵盘,对着阵盘打出几道灵诀,四周墙壁之上隐有灵光闪过,这才转身对林溪雪道:“还好,没有人触碰灵阵。” 林溪雪点了点头,向躺在床上的许芷逸走去,然而明明离床榻还有数尺距离,她便察觉到了一股无匹的锋锐剑意朝她袭来。 虽然这锋锐剑意并不可能伤的了如今的林溪雪,然而这剑意之盛,着实让她心惊。 毕竟许芷逸现在还未凝聚剑胆,而且处于昏迷状态,一旦真的凝聚出剑胆了,只怕一个眼神,便足以重创敌人了。 她不由得感慨,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剑修都是可怕无比。 白晴在她身后问道:“现在怎么说,你是想先听完小曲的事情,还是先尝试救治小许?” 林溪雪犹豫了片刻,道:“你还是先说完小曲的事情吧,不然我心神静不下来。” 毕竟,炼化补天石需要虚无业火,这是神魂之后,心神不稳,火力也不会稳。 “自那九里坡上空的空间裂缝出现之后不久,仙盟便照会了云州皇室。”白晴缓缓开口。 “所以,垂云卫之所以出现在这信梁城中,是因为云州皇室派垂云卫前来疏散百姓?”林溪雪猜测道。 “不错,云州皇室不敢怠轻慢仙盟的指挥,于是排遣这支精锐骑兵连夜奔袭。” “既是疏散百姓,又为何会同小曲起了冲突的?” “据当日知情的小厮透露,当日云州府衙设宴,为这百户接风洗尘,酒过三巡之后,府衙安排百户在客房休息。” “当日虽然夜色已深,但小曲仍在院中练剑,这百户便出言轻侮,称小曲练的皆是花拳绣腿,到了战场上不堪搏杀。” “小曲本已无视了他,结果他还上前摸了一把小曲的脸,小曲自然忍不了,挥起手中木剑便打。” 听到这里,林溪雪拳头又硬了起来,但她还是强压怒火,用最后一丝耐心和理智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没打过,被这百户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据丫鬟说,牙都打掉了几颗,鼻血也没少流。” 林溪雪用鼻子轻嗤一声,不怒反笑,心想反正水缸中的尸傀虫还有不少,不差这一个名额。 “可打也打过了,也该出气了,为何要将她带走?” “她被打之后,木剑也被折断了,但是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要自己保卫自己的生活,又捡起断裂的木剑刺了百户的脖子。” 说到这里,白晴叹了口气,道:“这之后便被带走了,我回到云州府之后,这百户早已不知去向。” 林溪雪听到这里,心中忽然一酸,要自己保卫自己的生活,这分明是她此前在曲若茵面前说过的。 曲若茵信了,不屈不挠的抗争到底,可却也因此被这云垂卫百户带走,凶多吉少,这算不算是自己害了她? 杀意化作黑红色的烟气,在体表蒸腾,丹田之内的四面体煞气种子发出悦耳的轻吟,兴奋不已。 “无妨,这件事情总会解决的。”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冤有头,债有主,找不到小曲,还有这名百户,找不到百户,上面还有千户,千户上面还有掌旗,有督主。” “若是这督主也找不到行事的这名百户,我不介意让整个人云垂卫陪葬。” “再不行,不是还有云州皇室么?” “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雪,你清醒一点!”白晴扶住她的肩膀,冰寒灵力注入她的体内,压制了煞气的翻涌,“小曲她未必就真的出事了。” “阿晴,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现在非常清醒。”林溪雪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那是人在极端亢奋下而产生的红晕。 “据丫鬟说,这百户将小曲带走的时候,像是颇为欣赏的样子,说不定她还活着,!”白晴继续安慰道。 “当真?”林溪雪将信将疑地追问,但却也觉得自己问白晴也没什么用,毕竟白晴也是听丫鬟复述而来。 所以她获取到的信息,便已经被丫鬟的主观认知处理过一回了。 但假如这百户真的很欣赏小曲,那将她带走,莫非是要让她加入云垂卫?但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尽快找到她。 可问题来了,云垂卫平日都在云州四处奔袭,小曲也并非身具法力之人,也没有任何联络手段,又要如何寻找? 自己固然可以直接杀到云垂卫督主的府邸之内,让他下令找到小曲,可总也得需要一些特殊的识别信息。 对了!林溪雪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曾和小曲说过有关细菌和微生物的一些粗浅知识。 届时,或可通过这一信息,作为特殊的身份识别,极大地降低搜寻范围,就比如下令,凡是知道“细菌”这一词内涵之人,赏金万两。 无论来的人是不是小曲,都可以快速获得线索,最终追查到小曲所在! 但愿小曲没出什么事才好,如果她真出事了,这百户跑不掉,这些疏于管理自己下属之人,也一样跑不掉! 一番思索之后,林溪雪的心情再度平复下来,她取下搭在肩头的白晴的双手,苦笑道:“已经没事了。” “之前不是为你炼出了三炉固神丹,为何这两次情绪失控都不见你服用?”白晴疑惑道。 “在九里坡发生变故之时,我不知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就吃完了整整两瓶固神丹,还剩下最后一瓶,想省着点用” 本章是补昨天的第二更(~ ̄▽ ̄)~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化乐天 本章需精修,大家可以晚点再看! “你一次性服下了两瓶固神丹?!”白晴听了林溪雪这话,直接惊呼了出来,“你现在神魂可有不适?” 林溪雪思索了片刻,却也并未觉得神魂有什么不适之处。 她答道:“当时莫名其妙的不知怎么就服下了,当时是觉得有点怪怪的的,但是我也不清楚是因为服用了过多的固神丹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一百八十一章 化乐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上剑典 “化乐天?”林溪雪低声重复了一遍,感觉没什么头绪,回头看了一眼白晴。 白晴也皱着眉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了解这所谓化乐天究竟有何来历。 林溪雪一时间陷入沉思,为何许芷逸会觉得天上还有另一个自己? 她随即想到了一个不太妙的可能性。 这补天石的作用是修复,所以其原理极有可能是直接“另外造出”了许芷逸的三魂,而原本离体的三魂仍然遗留在这名为化乐天的地方。 于是乎,许芷逸体内的三魂和这化外天真正离体的三魂,产生某些特殊的联系,所以她就会觉得,天上好像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林溪雪不免担心,这会不会给许芷逸带来什么不好的变化? 按理说,那游离在化乐天的三魂没有肉身凭依,再过一段时间便消散了,应该不会有什么过于严重后果才是。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问清楚为妙,她又向许芷逸问道:“你现在能和天上的另一个你对话吗” 许芷逸呆坐了片刻,随即迷茫地摇了摇头,道:“我没法跟她对话,但是,我的脑子里好像.好像多了很多东西。” “什么东西?”林溪雪连忙追问,可别是天尊早在青屿山就动了什么手脚了吧。 “一门叫《离尘化影剑经》的功法,我看不懂.还有很多剑招还有这是什么,青屿山掌门密库解印?” “离尘化影剑经!”身后的白晴闻言登时惊叫出来,“这乃是我青屿山创派祖师传下的至高剑典,直指剑道玄机,修至深处,可驱用无上心剑!” “莫不是与那飞金破玄剑的剑灵有关?”林溪雪当即做出这般猜测。 白晴捏着下巴,低头沉思了片刻,肯定道:“的确很有可能,毕竟这飞金破玄剑自祖师成道之际便终日相伴,自然很可能通晓《离尘化影剑经》的要诀。” “当日剑灵将小许转化成了剑奴,而剑奴本就是一种以自由为代价,换取一定的剑法传承的形式。” “所以,那剑灵被你击溃之后,他记忆中的传承便顺着这剑奴之术,转移到了小许的神魂之中。”白晴将其中的因由解释了出来。 然而许芷逸却道:“可这《离尘化影剑经》的内容我根本看不懂,字都认识,就是合起来不像人话。” “你还未入门,尚不通晓我青屿山剑法真意,自然看不懂这般深奥的剑经,日后待我将这些内容慢慢告诉你,你自然便能读得懂了。”白晴笑着解释道。 “啊,好麻烦啊,要不我直接把这剑经告诉白姐姐,劳你帮我翻译一下呗?”许芷逸一听到要学习,顿时便有些不耐烦了。 “不可不可,这剑经既然传入你的手中,那便是你的机缘,窥伺染指同门的机缘怎么行呢?”白晴连连拒绝。 虽说面对如此至高玄典,她心中一点想法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但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机缘,她也并不一定非要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机缘。 “嗨呀,我这不是没入门呢,还不算青屿山弟子。再说了我得到这本功法是我的机缘,那我现在把功法誊抄一份给姐姐,那不就是我送给姐姐的机缘了?” “这好像倒也没问题?”白晴被许芷逸这番朴素的逻辑噎得说不出话。 “可是,我若是为你翻译过,那这功法便不可避免地掺杂了我自己对于剑道的领悟,我怕会误导你.” “这又有什么要紧,白姐姐的剑法造诣要是一百分,那我就是零分没入门,哪有一百分怕误导零分的道理!” 许芷逸毕竟是现代人,讲求一个实用主义,完全无视了白晴的这些条条框框,讲出了最本质的东西。 白晴闻言,也是不由得掩口轻笑,心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让许芷逸自行领悟,也许错的更多也说不定。 “好啦,既然这样,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稍后我便将功法誊抄一份,送给白姐姐。” “哎呀,差点忘了!”许芷逸猛地一拍脑袋,“当日雷劫礼之后,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芷逸这话一出,客房内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白晴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她当即明白,自己这是说错话了,看大家的反应,青屿山的结局应该并不是很好。 林溪雪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也不能怪许芷逸,毕竟她当时在现场,惊变中途便已然昏迷,自然不可能知道后续的这些事情。 她看向白晴,征得同意后,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许芷逸讲述清楚。 许芷逸听完这段经历,也不由得黯然神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白晴。 林溪雪又从虚空中取出那断成两截的飞金破玄剑,交还给许芷逸,道:“这便是当日华胜真人的本命灵剑。” “不过,其中剑灵已然被我抹除,灵性大损,剑身也已经残破,或许还需要重新祭炼方能继续使用。” 林溪雪不敢贸然使用补天石修复这残剑,毕竟这是化神期修士的佩剑,万一补天石将其中剑灵修复出来,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虽说当日林溪雪成功地击败了这剑灵,但当时这剑灵本就因为剑身断裂,灵性大损,实力十不存一,加之阿鼻祭剑术本就天然克制这类灵体。 她可没有自信去面对一个全盛时期的,化神修士本命灵剑的剑灵。 许芷逸接过残剑,在手中摩梭了片刻,面露怀念之色,但她很快又显出诧异,仿佛不太理解自己到底在怀念些什么。 白晴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也是再度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说道:“若要重铸这把残剑,非东海仙盟中的融天坊不可为。” 林溪雪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门派的名字,不敢单听名字便知道,这门派大抵极其擅长炼器驱火。 不过既然是东海仙盟的成员,那便好办了,林溪雪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既然是东海仙盟的成员,那到时候我们请来盟主千金之后,顺带再把这重新铸剑一事,也给办了,也算是一石二鸟。”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对,还得把牛壮从东海海渊放出来,一石三鸟,看来这请来盟主千金一事,是势在必行了!” “请来盟主千金,这是什么意思?”许芷逸不解道。 白晴在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什么请,她的意思是绑架!” 补昨天的第二更,明天就是三十一号啦!月票再不投就要到期啦,大家别忘记投一下票票呀! 憨瓜将于4.1号结算3月月票,三月月票的加更将于四月全部完成!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行动 “绑架?”许芷逸往后缩了缩,“林姐姐,你绑架人家仙盟盟主的千金做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很多细节不能同你细说。”林溪雪自不会忘记,许芷逸此刻也是修行之人了,还是尽量不要让她认知到什么异常为妙。 “就算有正当的目的,绑架是不是也有点白姐姐,你也不劝劝林姐姐?”许芷逸不了解个中细节,支支吾吾地劝诫。 “上了贼船了,没法劝。”白晴摊了摊手,看似无奈,实则带着些微弱的笑意。 “白姐姐,怎么你也?”许芷逸有些不解,怎么感觉自己昏迷再苏醒之后,白晴的性格也大为改变了? “算了,别管那么多,反正听小雪的安排就行,虽说她有时候行事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真的很值得信任的。” 林溪雪闻言,心中流过一丝暖意,道:嘴角不由得上扬。 许芷逸咬了咬唇,细细思索了半晌,发现还真是这样。 林姐姐此前在容家村斩杀那么多人,但都是恶人和一众帮凶;在青屿山巅,自己虽不信她,可她还是用身体护住了自己。 林姐姐,行事风格或许有些跳脱,但真的是一个很值得信任的人。 趁着她沉思的功夫,白晴将林溪雪拉到一旁,用阵法单独隔出来一处遮蔽视线和声音的空间,显然是要单独和她说些什么。 “怎么了,这么神秘?” “有几件事情需要跟你说,特别要告诉你的就是,碣石洞发生的变化。” “碣石洞究竟如何了?” “还记得我此前同你说,三元观的牛鼻子曾派了两批弟子分别进入其中吗?” “自然记得。” “这两批弟子全都没能出来,但没多久便进入了第三批黑袍人,这批人全都以特殊黑巾覆面,我看不清真容。” “而在同你失去联络后不久,这批黑袍人便从洞口出来了,而这批黑袍人还带出一位女子。” “一位女子?!” “不错,这女子尚且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子身侧的一名男子,这男子大腹便便,便如身怀六甲一般。” 林溪雪背后一凉,立刻想起了此前那《痋术百解》中对于尸傀虫母的描述。 莫非,这名离开碣石洞的女子便是尸傀虫母? 但是,那痋术百解中分明写道,尸傀虫母腹便便而生多足,为何会是她身旁的男子挺着大肚子? “之后呢?”林溪雪继续追问。 “当时你没了音讯,我一心只想着寻你,便没再追踪这一行人的踪迹了,此后没过多久,陵湖村村民便也离开了武增庙,照常生活了。” 林溪雪沉默着点了点头。 陵湖村村民离开武增庙,便说明绣花娘娘告知村民,陵湖之中的威胁已然离去,那么离去的那名女子,想来真是尸傀虫母无疑。 这群黑袍人又是什么来历,又为何会知道这碣石洞中有尸傀虫母这等祸患的? 可惜了,若是当时自己没出意外,想来白晴便可顺藤摸瓜,探明这群黑袍人的正身。 “还有一事,你方才说,挟持盟主千金,顺带可以请融天坊铸剑,还可以放了牛壮,只怕是不太现实。” “此言怎讲?” “这融天坊虽名义上是仙盟成员,但在东海名望极高,不怎么受仙盟制约。且坊主行事极为正派,你通过挟持盟主女儿的手段要他们铸剑,只怕会适得其反。” “那一般而言,东海仙盟弟子求这融天坊出手炼器,都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们只收两样东西,其一是火精,其二是异火。” 林溪雪点了点头,将此事记下,不过这件事情并不要紧,本就是顺带而为,主要目的仍然是阻止仙盟成员进入空间裂缝。 “那么将牛壮从海渊中放出来,为何也不行?” “因为这海渊下,有一股极强的吸引力,只能进,不能出,到了深处,便连化神修士也难以挣脱这股吸力。” 林溪雪又是一声叹息,看来牛壮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出的来了,自己还是再去给牛壮的妻子补些银钱作为家用吧。 白晴说完了两件事,林溪雪也问了白晴一个问题:“方才芷逸的灵根发生了变化,你看到了吗?” “我有所感应,只觉得这灵根更为精纯,想来修行速度又会突飞猛进,只是更进一步的神妙,我便感应不出了。” “也就是说,这是好的变化,而非坏的变化对吧?” “不错。” 林溪雪点了点头,又取出补天石,燃起业火便要炼化。 白晴见状,哪里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当即阻止道:“如此珍贵的奇宝,只用于提升灵根精纯程度,未免太过浪费了。” 林溪雪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没有你东奔西跑,为我炼制出足量的固神丹,我只怕早已经癫狂而死了,所以这点回报,还不算什么。” 很快,一滴补天琼浆滴落,林溪雪两指一引,便将其送到白晴面前,“呐,都已经被我炼化了,你不用也是浪费。” 白晴虽抿着嘴,但那却难掩甜美的笑容溢出嘴角,捧过补天琼浆,便吞入腹中。 林溪雪见到白晴向来冰冷的脸上,忽然摆出这副表情,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连忙错开眼神,看向一旁,心中默念“我不是女通讯录,我不是女通讯录.” 白晴吞下补天琼浆,没过多久,便觉得体内的水火灵根,竟然隐隐有相融的趋势。 她连忙盘坐调息,吸收这补天琼浆的神妙之力。 俗话说,水火不容,但水火相容会是个什么情形? 待这琼浆尽数吸收,她察觉到自己丹田中的灵根,竟然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白蒙蒙的水雾环绕着金丹。 但灵根虽然消失,但她却觉得自己对于灵气的感应和掌控,全部都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就如同,这天地间的灵气都成为了她躯体的延伸。 好神奇的感觉! 白晴继续调息,尝试让自己熟悉这种感觉,待彻底习惯之后,便解除了阵法隔出的空间。 许芷逸却早已在外等候许久,见二让出来,忙上前询问道:“白姐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我的记忆中多了一段,解除青屿山掌门密库的解印手诀。可林姐姐方才说,青屿山所有的一切全部化作了金银,那这掌门密库是否也?” 白晴略一沉吟,便答道:“这掌门密库中的东西,很可能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林溪雪听到这话,也不免好奇了起来,追问道:“这是为何?” “这掌门密库和其他所在不同,乃是我青屿山创派祖师,以大法力创造出的独立空间,即便青屿山上下尽数化为金银,只怕也影响不到这处独立空间。” “那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何种秘辛?”林溪雪和许芷逸异口同声地追问。 “你们俩我哪里知道,我不过是个普通弟子,从来都没进去过。”白晴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种略带轻松的气氛并没有保持多久,林溪雪很快便意识到眼下情势的严峻性。 此刻许芷逸苏醒,但小曲却又生死未卜,一年后仙盟便要大举探入空间裂缝,必须在此之前将盟主千金请到,阻止整个计划。 所以,大方向上,重要且紧急的事情有两件,第一是寻到小曲,第二件事是尽快提升三人的实力,同时调查盟主千金的行踪。 至于如何提升实力,显然这青屿山密库,便是一个捷径! 林溪雪一番思索后,对两人道:“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我们必须兵分两路!” (っ°Д°;)っ居然写成了2500字的章节(惊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胎穿? “首先是寻找小曲一事,此事异常紧急,便由我先行前往垂云卫,查明她的去向。”林溪雪继续说出安排。 “呃,小曲是谁呀?”许芷逸缓缓抬手发问。 “说来话长,若能找到她,再向你当面介绍。”林溪雪掠过了这个话题。 “阿晴,”她转头看向白晴,“芷逸此刻虽然已然苏醒,修为也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但她对于修行之事尚且一无所知。” “所以你们二人便暂且一同行动,重返青屿山遗迹开启密库,沿路上,正好也能传她些术法和常识。” “我觉得不妥。”白晴摇了摇头,“你现在的状态,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 许芷逸在一旁,又听得云里雾里,并不清楚林溪雪现在怎么了。 “我明白你担心我,但是眼下这情形,分头行动才是明智之举呀。”林溪雪叹了口气。 白晴又何尝不清楚分头行动才是最佳选择,但她心底实在是放心不下,思量许久,才勉强提出了个改进方案。 “这样吧,我先带着小许前往听雪楼,为你求取雪魂丹,虽然无法取到丹方,但想来换到几瓶雪魂丹还是可以的。” “然后你去景云城,垂云卫总驻地寻找小曲,无论找到还是没找到,都在原地等候我们前来与你会合。” “这样即便除了变故,牵机丝联络不到,我们也知道该去何处寻你。” “待我们取来雪魂丹,再一同前往青屿山取宝,你看如何?” 林溪雪心想,这样安排虽然会耽搁大概一月的时间,但若能有效果更强的雪魂丹带在身上,的确更加稳妥。 毕竟,自己现在搞不好真的已经对这固神丹耐药了。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牵机丝的用法和其他内容,便有劳阿晴告诉芷逸了。” 白晴眼中似乎还有些不舍,但她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接着,林溪雪又将许芷逸拉到一旁,单独同她说话,要问明白她究竟是如何穿越的。 白晴见状也很自觉地回避开来,她相信林溪雪不让她听的,一定是不适合她知道的内容。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林溪雪再一次报出了这个只有蓝星人才知道的暗号。 许芷逸清了清嗓子,凑近林溪雪耳边,低声道:“林姐姐,你想问什么!” “你是如何穿越的?”林溪雪直截了当的询问。 “我还记得当时我晚自习到家,因为成绩的事情和爸妈大吵了一架,然后晚饭也没吃,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写作业。” “因为成绩吵架?”林溪雪面露古怪神色,“你不会是高中生吧?” “还没上高中呐,我才初二!” “.” 林溪雪一时语塞,难怪此前这许芷逸表现出的某些行为不太成熟,她当时还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啦?”许芷逸见林溪雪僵在原地,觉得有些奇怪。 “咳咳,没事,你继续说,在屋子里写作业之后呢?” “当时我写作业的时候,心里很委屈,觉得自己在爸妈眼里还没有那点分数重要,就觉得他们为什么要生我?” “然后就越想越气,甚至产生了一种想做傻事的想法,当然我没真做傻事,只是那会到了气头上了!”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天晚上越写作业越觉得烦躁,耳边还有各种各样的怪声。” “怪声?”林溪雪瞬间警觉了起来。 “对,就是那种.我学不来,反正就是很怪,特别像我爸抽完烟,嗓子里卡痰的那种感觉,但是比这个还难听得多。” “我大概知道了,然后呢?”林溪雪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但还是维持着语气的从容。 “然后我越烦躁,这些怪声感觉就越近,怪声越近我就越烦躁,到了最后,这个怪声就好像是贴到了我脖子上了一样,然后我就开始流鼻血。” “当时我流了好多鼻血,怎么止血都止不住,仰脖子,捏鼻子都不管用,鼻血还是会从嘴里倒灌出来,就跟吐血了似的。” “我爸妈一开始还以为我是装的,但看到洗手台里全是血,也被吓坏了,赶紧就要带我去医院。” “当时我爸开车,我妈在后面抱着我,当时我看到我妈那种慌张的神情,心中甚至有种快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不过还没到医院我就昏过去了,再一睁眼,就出生在许府了。” “你是胎穿?”林溪雪惊讶道。 “对呀?林姐姐你不是吗?” 林溪雪沉默着摇了摇头,并未多做解释,又问道:“那自你胎穿之后,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多久?” “我今年正好十四,眼见及笄之后便要嫁给那顾家少爷,我这不是才想着出逃嘛,正好遇上林姐姐和白姐姐。” “唔那你是那一年穿越的?” “我记得应该是3202年?”许芷逸有些不确定的思索了片刻,“没错,确实是3202年,正好是十一月,刚过期中考试。” 不对!林溪雪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因为她穿越的年份是3203年,和许芷逸穿越前后只间隔了一年。 可许芷逸明明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四年,为什么蓝星过了一年,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十四年了? 是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 还有许芷逸此前提到的,让她疯狂流鼻血的怪声。 虽没有明确证据,但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怪声,和天尊、雷祖这些怪物有莫大的联系。 但这似乎说不通。 毕竟天尊想方设法地设下陷阱误导自己,就是为了借助自己的神足通,侵入蓝星。 假如祂们已经可以侵入蓝星,直接对穿越前的许芷逸施加影响,那岂不是完全没必要借助自己的神足通了? 而且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为什么自己穿越的时候,并未遭遇到许芷逸描述的这般异象? 是自己和许芷逸的穿越原因存在差异?还是说,自己其实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是自己因为某些原因忘记了? 如果许芷逸的穿越,真的是这群怪物的手笔,那祂们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这些怪物关注的特质? 也许,就和自己身怀神足通一样,许芷逸身上也有着什么她不了解的特殊之处。 也不知吕二能否看出许芷逸的特殊之处?毕竟自己的神足通,便是他看出来的。 在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后,应该带许芷逸也去见一见吕二才好. 三月最后一天啦,大家如果手里有月票的,别忘记投票呀,再不投就失效啦!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斡旋 林溪雪将信息在脑中稍作整理,便又摸了摸许芷逸的头,叮嘱道:“有两件事情你一定记牢。” “第一件事,如果你说的那个天上的另一个自己又同你说了什么话,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我记得了,还有一件呢?”许芷逸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第二件事便是,如果你身边再出现了那个怪声,不要听,不要想,不要觉得困惑,一定要完全无视这个怪声的存在,能做到吗?” 见到林溪雪极为严肃,甚至显得有些冰冷的神情,许芷逸犹豫了片刻,道:“这个怪声从我穿越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不出现的话便是最好,可万一出现了,一定要按我说的,完全无视。”林溪雪再次强调。 “好,我尽量,但这怪声可吵了.”许芷逸显出有些为难的样子。 “没事,过些日子白姐姐就会传你守一诀,你若是实在觉得吵,默诵这口诀便是。” “好的林姐姐,我都记住了!” 一番叮嘱过后,林溪雪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之后,这便准备动身,同白晴道:“我出发了,芷逸年纪还小,只怕一路要你多费心了。” 白晴点头应允,但仍有些放心不下道“万事小心,状态不对,及时服药。” “北境苦寒,你也多加小心。” 两人交换眼神,白晴随即放开阵法,林溪雪离开客栈,确定好方位,一路向景云城赶去。 此刻她肉身力量相较之前更上一层楼,又有真言法加持,不日便已抵达景云城。 虽然直接去云垂卫驻地寻到督主也是个办法,不过眼下情势本就复杂,自然没必要盲目树敌,能通过协调解决的话,还是尽量别起冲突。 不过,通过协调解决,并不意味着这名伤害小曲的百户就不用受到惩罚了,只不过是让云垂卫,主动将人交出来受罚。 自己现在声名不显,若是直接上门,这督主自然不可能理会自己,所以还需要有人从中斡旋才是。 儒门势大,自己又有吕二交给自己的立心玉简,想来先去找儒门总是没错的。 林溪雪稍作思量,便直奔立心书院而去,出示了这立心玉简,说明来意之后,便有人敬慕地在前引路。 上次她前来立心书院,乃是单独和吕二在后院相见,并未到访这书院正门,今次从正门走入,才对这书院的气派有了直观认识。 书院内大大小小的学堂不计其数,此外有马场,有箭靶,有乐轩,各类设施陈设,不一而足。 然而学堂虽多,竟是座无虚席,一众儒生正襟危坐,恭敬地在先生的带领下,诵读经典。 穿过重重亭台水榭,来到一雅致院落之中,林溪雪并未见到吕二的身影,反倒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于凉亭之中,餐菊饮酒,长歌抚琴。 引路之人随机行礼告退,林溪雪只得上前行礼,拜会这名年轻男子。 这男子听到林溪雪的拜会,将琴弦一按,将回音收住,转过身来望向林溪雪。 林溪雪这才看清他的面容,只见他颇为年轻柔和的五官上,却偏偏留着八字胡和山羊须,给林溪雪一种颇为滑稽的观感。 “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前来拜见吕圣,不知先生是?” “在下宴游,老师外出,亲自处理些许事务,现今不在书院之内,便由我待掌书院大小事务,姑娘有事同问说也是一样的。” 宴游的语气温文尔雅,且有些尖细,竟是莫名有几分像女子,但说话时上下浮动的山羊胡,却不免逗得林溪雪有些想笑。 “姑娘有何难处,不妨入座细说?”宴游揽起长袖,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溪雪没推辞什么,只是如实说明了曲若茵和那云垂卫百户之间发生的事情,希望儒门能从中调解一番。 宴游听过之后,温声笑道:“此事不难。” 说着他便唤人取来笔墨,亲书手信一封,命人交予云垂卫督主手中,转过头又对林溪雪道:“书信已然送出,姑娘在此稍后便是。” “有劳宴先生了。”林溪雪略一拱手。 “老师曾与我提过你。”宴游为林溪雪斟了一壶菊花酒,“想不到这世上真有人能解开这上古棋局。” “其实我对这方圆弈枰之术,本就一窍不通,当时不过信手落子,也全然不知道自己解开了什么棋局。” 林溪雪望着这玉露琼浆般的菊花酒,却是并未饮用,她本就不爱饮酒,现在精神状态也不稳定,更不适宜饮酒了。 她对这酒虽没什么兴趣,但却对这宴游的手很感兴趣。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是手控,纯粹是这宴游的手指纤长细白,手腕凝霜赛雪,骨节也极不明显,全然不似男子的手。 这宴游,当真是男子吗? 林溪雪心中忽然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汇聚在宴游的脖子上,看到了他的喉结,然而这喉结也并不十分明显,是那种介于有和没有之间的很小的极小的喉结。 她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瞬,所以宴游也并未注意到什么异样,她也顺势岔开话题。 “先生此前说,此前我解开的棋局,是一盘上古棋局?” “正是,那棋局和姑娘手中的立心玉简,全都出自一处上古遗迹,老师当年在其中发现了不少古怪东西,但大都未能掌握正确的使用方法。” “而这盘残局,便也是自那遗迹中得来。” “当时探入这遗迹之时,见到两具面对面危坐的枯骨,枯骨之间的棋盘上,摆放的正是这盘残局。” 两具枯骨之间,摆放着这盘残局? 林溪雪此刻得知这盘棋的来历,心中不免困惑,为何这两人会面对面的死在棋盘前的? 累了就不知道休息吗?就非得在棋盘前耗死自己? 她本想问清楚这遗迹究竟位于何处,想要抽空去一探究竟,但这毕竟是儒门的秘辛,她也不好刨根问底。 她更想问清楚,为何吕二已经有宴游这个传人了,之前为何还想将儒圣的位置传给自己。但拿这个话题来问宴游,也实在是不太合适。 想了半天,林溪雪也找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题,两人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许功夫,院外很快便有儒生上前,贴在宴游耳边说了些什么。 宴游听完消息,轻柔地挥了挥手,示意这名传讯的儒生退下。 “姑娘,云垂卫督主已然收到我的手书,答应面见姑娘,为姑娘解决此事” 最后十二分钟啦!大家手里有月票的别忘记投一下票票呀,马上就过期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军阵(二合一) 林溪雪起身,浅施一礼道:“有劳宴先生,此事紧迫,便不多做逗留了,改日定当上门道谢。” “姑娘客气了,老师临行前,特意嘱托我在儒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满足姑娘的要求。” “不知吕圣外出,何时归来?” 林溪雪想着最好是能探听到吕二什么时候回来,毕竟还想请他帮忙看看许芷逸是否有什么特殊神通呢。 “这我却是不知了,老师虽时常外出游历,但此次离开书院前,表情却很是凝重,只怕是有什么颇为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 “再次谢过先生了,事出紧急,我这便告辞了。”林溪雪拱手拜别。 “姑娘,”她还没走出两步,宴游便再次叫住了她,“这云垂卫督主名唤史学谦,见了他还是谨言慎行。” 宴游犹豫了片刻,才支支吾吾道:“此人.心胸颇为狭隘,莫要惹恼了他。” 林溪雪闻言,略感不解,心想云垂卫虽为云州皇室的亲兵,但她也不是没见过云垂卫奔袭时的景象,虽说气势颇盛,但也不过是世俗兵马而已。 为何这宴游对这史学谦颇为忌惮的样子?莫非其中还有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林溪雪倒也没再追问,毕竟若是宴游愿意将此事说明白,大可直接告诉自己,而不仅仅是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想必他之所以仅仅做出提醒,是因为有些话站在他的立场,不便轻易说出? 她眼睛一转的功夫,便想清楚了个中因由,道:“多谢先生提醒。” “应该的。”宴游轻啜一口菊花酒,温声笑道。 林溪雪出了书院,一路直奔云垂卫驻地而去。 这驻地的对于到访人员的管理明显严格得多,宴游虽已提前遣人前来通气,但林溪雪此刻进入其中,却也遭到了反复盘问。 通往督主居所的路上,更是层层设卡,安保异常森严。 好在有因为宴游的口信,这群守卫自然也没有为难她,她一路通行,顺利进入居所之内。 这居所之内和寻常住处的格局很是不同,二尺余宽的矮桌之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军情奏表,与其说是居所,倒不如说是书房。 桌子后方正有一面色阴翳的中年男子,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翻看奏表。 林溪雪才一入屋内,还未靠近,便感受到这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强的煞气。 这煞气之浓郁,甚至让她体内的煞气种子都隐隐兴奋躁动起来。 见到如此情形,她不免暗自心惊,这史学谦身上的煞气未免也太浓郁了些,竟然还要隐隐还要胜过她几分。 到底有多少人死在这史学谦手中了?如此浓厚的煞气,若是面对普通人,只怕是一个眼神,便可直接将其吓破胆。 难怪宴游提醒我,见了这史学谦需得谨言慎行,如此看来,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史学谦听到林溪雪入内,并未抬头,仍是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文书,边翻阅边问道:“你便是那酸儒口中的林溪雪?” “不错,此次前来乃是” “说正题,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用来浪费。”史学谦粗暴地打断了林溪雪的话。 林溪雪皱了皱眉,心中对这史学谦的做派颇为不满,但眼下毕竟还没彻底撕破脸,她也不便发作。 “云垂卫内,有一位百户带走了我的朋友,所以特来请督主帮我寻找这位朋友的下落。” “带走了你的朋友?”史学谦那又粗又浓,几乎和鬓角连接在一起的眉毛倒竖了起来,凌冽煞气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不错,据说是这百户醉酒之后,和” “你这朋友可曾作奸犯科?”史学谦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林溪雪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丝微笑道:“督主,我这位朋友同我一样是女子,年龄不过十六,如何能作奸犯科?” “那依姑娘的意思,是说我云垂卫军纪混乱,军中百户酒后作乱咯?”史学谦轻轻阖上手中文书,搁在书案之上,微微凹陷的眼眶中,却是如鹰般锐利的视线。 “我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瞧见,不过孰是孰非,督主自可寻到人之后,展开调查。”林溪雪陡然无惧,不卑不亢地答道。 “但就我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的确是这百户酒后乱性,莫名其妙地便同我朋友发生了冲突。” “呵呵,姑娘倒是好推脱,谁知道你这位朋友是不是什么浮花浪蕊,有没有勾引这位云垂卫百户?”史学谦冷笑一声。 “说不定,你这位朋友便是趁这百户醉酒之际,假意勾引,试图换得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史督主,我此次前来,是想解决问题,消弭冲突,所以方才你两次打断我,我已然保持了极大的克制。”林溪雪微微扬起下巴,愠意尽显。 “我叫你一声督主,是敬你三分,但我想督主最好还是不要误会,觉得我真就怕了你。” “督主若是再这样无端以恶意揣度我的朋友,而不深入调查的话,我想我只有以自己的方式,‘请’督主帮我寻人了。” 她自问从进门到现在,也不曾失过什么礼数,反倒是这史学谦咄咄逼人,现在更是带着主观恶意侮辱曲若茵,也不知在发什么疯。 她虽然记得宴游的嘱咐,谨言慎行,但泥人还有三把火呢! 这史学谦实在是有些恶意挑衅的嫌疑,自己要是再做退让,岂不是会让这史学谦误以为自己怕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第一个敢在本督主面前这样说话的人。”史学谦缓缓提起桌上的八面剑,“你可知,便连为你写信的酸儒,也不敢这样同我说话。” “哦?是么?”林溪雪侧目睥睨,从虚空中取出分光断夜,“那不知我是否是第一个敢在督主面前拔刀之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自然不是。”史学谦忽然放肆地笑了起来。 “我这一生驰骋疆场,斩将无数,你自然不是第一个在我面前拔刀之人。”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铮’得一声抽出八面剑,“在我面前拔刀之人,无一例外尽数被我枭首。”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手中长剑便横斩向林溪雪的脖子。 好快的速度! 林溪雪虽然能够捕捉到史学谦的轨迹,但如此迅捷和精准的发力,还是让林溪雪吓了一跳。 林溪雪并未拔刀,只是握着刀鞘和刀镡的交接处,反手一格。 刀剑交接,她身形丝毫未退,但史学谦却是被这反震之力震得连连退后,一步绊在门框之上,险些跌倒。 然而接了这一击的林溪雪也是极为惊讶,虽说眼下这一击被自己轻松化解,但这是因为自己吸收的数滴补天琼浆,肉身力量猛增。 她方才可是感受到,这一剑其中蕴含的力量,可丝毫不逊于吸纳了一种煞雷之后的自己。 这史学谦绝对不可能是凡人! 另一边,史学谦被门框绊住,眼见便要摔倒,却是硬生生用剑撑在地上,做了个铁板桥,而后凌空翻转数次,化去劲力,稳稳落地。 但他落地后,竟是未向林溪雪攻来,反倒是提着剑扭头就跑。 林溪雪本已做好了迎击准备,但却没料到他会转头疯跑,一时间竟真让他跑出了极远的距离。 毕竟,谁能想到前一秒还做出如此霸气发言的人,后一秒就灰溜溜的提剑溜走呢? 林溪雪追出屋外,轻叱一声“疾”,将真言法加诸己身,很快便追上了史学谦。 然而史学谦一路跑来的地方,不是别处,竟然是垂云卫的练兵校场。他手持兵符,高呼一声:“列阵击鼓,为我助威!” 只见原本正于校场中操练的云垂卫,如潮水般向左右两侧褪去,瞬间将这校场清空。 退出校场的云垂卫列作数排,将校场团团围住,而后更是搬出数十张巨大的军鼓,隆隆鼓声震天,林溪雪竟觉得自己瞬间来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伴随着震天鼓声,一众云垂卫齐声高呼道:“杀——杀——杀——” 此时再看那史学谦的神情,又变回了那颇有些倨傲的模样,仿佛这助威声给了他莫大的自信。 林溪雪环视四周,总觉得这助威声不会像表面上看上去这般简单,但还未等她细想,史学谦便再度持剑攻来。 只是,这次史学谦斩击的速度,竟是快了数倍,林溪雪连忙用分光断夜格挡,史学谦再次被震退开来。 史学谦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渗血的虎口,内心惊恐无比。 然而这次,林溪雪也并不好受,斩击虽然格了出去,但她却觉得自己的手腕隐隐有些发麻。 这史学谦的斩击,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竟然都有极大的提升。 林溪雪心中闪过一丝明悟,此刻这一众将士纷纷为史学谦摇旗鼓舞,是否也能算作一种愿力的汇聚?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那么此刻众多将士的愿力汇聚在一起,这史学谦的斩击力道猛增,便不难理解了。 难怪宴游叮嘱自己小心些,这史学谦倨傲又阴险,还有这军阵的愿力加持,的确是不好对付。 “史督主,我再重申一遍,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帮我找到这位朋友,这些事情我便当做没发生过,如何?” 林溪雪并非是觉得自己打不过这史学谦,纯粹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打这种无厘头的架。 自己客客气气的上门,谁知这史学谦跟抽风一样,莫名其妙地就打断自己,然后侮辱小曲,自己一时间动了火气,这才取出分光断夜。 但眼下这史学谦动用了军阵,还是拿不下自己,想来也该学乖了吧。 林溪雪这番分析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史学谦此刻心中想的却是,自己贵为云垂卫督主,眼下动用了军阵,却连一个十六七虽的小丫头都拿不下,日后又要如何在军中立威? 一旦自己丧失了军威,那便会有将士不服自己,到时候被赶下这督主的位置,岂不是早晚的失去? 想到这里,他便更加坚定了想法,今日必须将林溪雪彻底拿下。他猛地敞开丹田,高呼道:“云垂卫所属听令!将鼓敲得再响再亮些!” 他话音才落,鼓点便骤然加速,原本隆隆鼓声,此刻就像是千万颗冰雹砸落在车窗上一般,细密到连成一片。 鼓声入耳,史学谦朗声大笑,将衣襟敞开,袒出双臂,臂膀上的青筋如青蛇般爆起,在他的肌肉间游走。 他猛地发力踏地,将校场地面都踩出了一个大坑,双手握剑再度向林溪雪攻来。 林溪雪见他一剑快过一剑,或刺或点,不断向前逼近,自己虽然每一剑都能精准格挡,但时间一长手腕自然也被开始酸涩发胀,难以为继。 又格开一次猛斩过后,林溪雪也觉得手腕颤抖不停,分光断夜险些脱手。 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缠斗下去了,对方有这军阵相助,相当于源源不断的愿力供应,再耗下去自己将不再有任何优势可言。 她又隔开一剑,借着反震之力疾退,寻求化守为攻的机会。 史学谦见她退后,大喜过望,心想这她可终于是坚持不住了,怒吼一声,进步斜斩,挺身追击。 林溪雪望着这斜劈下来的一斩,并未退缩,抽出分光断夜,虚无业火瞬间覆满刀身,迎着劈下的这一剑,反向撩起一刀。 “哧啦”一声,便像是冰块投入了炭火之中的爆鸣,史学谦手中的八面剑应声被斩断,断剑顺着斩落的方向飞出不远,插进地里。 八面剑截断处,还有滚烫铁水渗出。 这一斩仿佛不止斩断了史学谦手中的八面剑,更是斩断了连绵鼓声,校场上空回荡的鼓声,助威声,全都戛然而止。 林溪雪神色漠然,以刀作剑,挽了朵剑花,而后猛地一甩横刀,刀剑斜指向地面。 “我客客气气地跟你讲,你要打断我,我好端端的解释,你非要侮辱小曲,我提议就此打住,你非要跟我分个生死。” “我一再忍让,你却咄咄逼人,莫非是吃错药了不成?” “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史学谦忽然狂笑起来,整个人皮肤瞬间变得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 完了,今天更新晚了,少了六张福利月票(流泪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煞荼蘼 林溪雪见状,微微蹙眉,持刀戒备,静观其变。 其实她哪里看不出来,这史学谦明显是在酝酿什么新的秘术。若按她平常的行事逻辑,此刻早该上去一刀斩了这史学谦,中断这秘术才对。 但眼下碍于这史学谦的身份,斩了他便相当于直接同云州皇室宣战。 虽说林溪雪此刻其实并不如何畏惧这云州皇室,但眼下麻烦事已经堆成了一堆,还是不要再树敌了。 林溪雪只见史学谦的皮肤越来越红,像是要渗出血来,充血胀大的眼球中满是凶戾。 佝偻着脊背,双臂吊在肩膀上,上下两排牙不停地碰撞摩擦,仿佛下一刻便要冲上来咬自己一口。 这状态,让林溪雪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电影中见过的丧尸。 她身势再次下沉了几分,将分光断夜握得更紧了些,随时准备应对史学谦的反扑。 但林溪雪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得罪史学谦了,前有宴游以手信引介,自己也未尝做过失礼的举动,为何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呢? 假设他真的不想帮自己寻人,大可以直接捎回口信,表示不愿帮忙便是,何必先让自己前来,而后闹到大打出手的余地? 看他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跟他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很快,史学谦身上的红色便开始快速聚集浓缩,在体表形成了一块块暗红色的斑点,远远望去便像是体表遍布了尸斑一般。 他整个人如蹲伏在地,右手握着断裂的八面剑紧贴后脊,整个人如猛虎般蓄势待发。 忽然,他仰起脖子,大张着嘴,嗓子里挤出“咯咯”的仿佛是骨骼断裂的声音,然后像是打了个嗝一般,呛出一口黑红色的烟气。 林溪雪目光一凝,这黑红色的烟气她太熟悉了,正是煞气凝化为实质之后的表现! 而当这煞气被喷出的一瞬间,她便察觉到丹田内的煞种再次疯狂地颤动起来,竟是隐隐有脱离她控制的迹象。 她当即想到,这五煞阴雷图原本所述,是需自己积攒煞气,从而自然凝聚这煞种。 但她体内煞种的来源,却是此前那队贼配军肆虐山村之际,被她吸纳化为己用,强行凝聚出来的。 她当时还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但此刻面对同样能操纵驱用煞气之人,终于察觉到吸纳外界煞气为己用的弊端。 她连忙运起雷体,压制在体内四处冲撞的煞气,但史学谦见了她体表闪动的煞雷弧,却是更加狂躁,双目已然是血红一片,狂啸一声:“杀!” 校场周围的将士似乎也被这一声狂啸中蕴含的煞气所影响,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路延伸到双颊,也随着高呼:“杀!杀!杀!” 霎时间,煞气冲霄,天地失色,草木萧杀,四野之内,唯余“杀”之一字。 林溪雪此前不过是勉强压制体内煞气,此刻遇到这更加猛烈的煞气冲撞,体内煞气也是再也控制不住,冲入识海。 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脑海一片空白,滔天杀意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 固神丹,得赶快服用固神丹! 她借着最后一丝清明,掏出固神丹,倒出三四粒便吞了下去,这才没完全失去理智。 但对面的史学谦却是没有固神丹这等灵丹妙药。 林溪雪见到,这史学谦仿佛已完全沦为了凶兽一般,在地面上奔袭狂掠,边绕着她乱窜,边寻找她的破绽。 然而这化为凶兽的史学谦虽然失去了理智,速度和力量竟是再度提升了一倍有余,即使放出神识,也不过勉强能够捕捉他的身影罢了。 她明白,如此迅捷的速度,若要正面交锋,自己很难在不斩杀他的情况下将他制服。 既然如此 她灵机一动,主动扬刀,故意露出破绽。 下一刻,化作凶兽的史学谦果然朝着自己肋下敞开的空门扑来。 眼见短剑便要直接刺入自己的侧肋,林溪雪嘴角却是不由得微微一扬,将分光断夜的刀身和刀鞘一丢,直接收入虚空。原本握刀的手瞬间握爪落下,擒住史学谦的手腕。 周身雷弧爆散,将雷体运转到极致,而后一扭,一推,便将他的手腕关节反折,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肘,两端一拧,便直接将他小臂筋络错开。 她这一招使的正是那控鹤绝仙之术,虽未伤及性命,但史学谦的右手算是彻底废了。 但史学谦早已失去理智,此刻一只手被废,竟是毫无惧意,反倒因为吃痛,整个人更加疯狂地向林溪雪攻来。 林溪雪见他余下的右手摊开,反手背身,径直向自己的面门罩来。看这架势不是要戳瞎自己的双眼,便是要直接捏碎自己的颅骨。 她用力一拽史学谦已经被废的右手,头重脚轻之下,史学谦自然向前栽倒,林溪雪顺势避开这一抓,越过身,右手手肘一顶史学谦的后腰窝,左手抬起他的小腿一掀,而后右手作锤劈砸下来。 这一掀一砸,史学谦的右腿髌骨便被直接震碎,脚后跟勾在肩头,一动不动了。 右手右脚尽数被废,史学谦仅靠单侧肢体,自然不可能再维持站立,整个人轰然倒地,唯有单侧的手脚仍在不停地扑腾着,仿佛是在校场的旱地之上蛙泳。 林溪雪望向史学谦已经没了人形的手足,心中不由得感慨,这实控鹤绝仙之术,当真是狠辣无比。 要知道,她出手之时为了留这史学谦一命,尚且有所留手,否则刚刚她便可直接沿着手肘,折断他的脖子。 但还未等她惊叹多久,便见到这史学谦,竟是靠着左手左脚,横着“站起来了”,显得极其诡异。 周遭将士的号子喊得越来越响,许多将士的脖子已然水肿发白,脖子肿的和人头一样粗,更有甚者眼中已经不见眼珠,只留下眼白,口中不停地倒着沫子。 然而即便这样,却也无一名将士停止助威,即便是口吐白沫之人,也是口齿不清地跟着喊道:“喝嘶撒啊!” 伴随着一众将士的助威,史学谦身体表面的红斑渐渐涨破,绽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一朵朵由精纯煞气凝结而成的,荼蘼花. 补4.2的第一更(っ°Д°;)っ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花 这煞气凝结的荼蘼花绽开,星星点点的红色花粉随风飘散。 林溪雪看到这飘散的花粉,心下大骇,这看似细小的花粉中,竟是蕴含着滔天煞气。 若是让这花粉随风飘出校场,只怕小小一粒便可让人陷入疯狂的杀戮之中,最终癫狂力竭而死。 然而便在她这犹豫的空挡,便已然有数名云垂卫吸入了这花粉,纷纷举起手中长戈,向身边的战友挥砍下去。 林溪雪见状,连忙祭起玉册,将飘散出去的花粉聚拢成一簇。 她自然不可能是对这些云垂卫有什么同情,纯粹就是觉得,万一这里真成了尸山血海,这锅岂不是又要落到她头上。 但是这史学谦身上的荼蘼花何止数朵,每一朵便又能释放出数万粒花粉,林溪雪这一遍收集花粉,这些荼蘼花一遍释放花粉,收的还没有释放得快。 校场两侧吸纳了荼蘼花粉的将士越流越多,金铁交击之下,校场上空汇聚的煞气更多,形成了恶性循环。 林溪雪只觉得情势越来越不妙,如果不能直接解决这些荼蘼花,这些花粉在恶性循环之下,迟早失控,自己这黑锅是背定了。 必须先解决荼蘼花! 她抽出分光断夜,点燃刀锋业火,径直斩向这煞荼蘼。 然而,刀锋划过,却只是搅得煞气一阵翻滚,片刻后又再度凝聚成为一朵新的煞荼蘼。 林溪雪心中暗道不妙,这煞荼蘼居然没有实体。 既然分光断夜不管用,只得试试法剑是否能有奇效,她收起分光断夜,凝聚法剑,再次斩向煞荼蘼。 法剑划过,一道附着在煞气中的黑芒阻碍着煞气的重新凝聚,但煞气仍然久久盘旋在史学谦身体周围附近,待煞气中的黑芒渐渐淡化,终究还是重新凝聚成了煞荼蘼。 看来这法剑蕴含的某种未知力量,虽然可以阻止这煞荼蘼重新凝聚,但也只能持续很短的一段时间。 难道,自己真的注定莫名其妙的的背这个大锅? 不如试试同为煞气凝聚的煞雷能否有效,林溪雪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掌心凝聚煞雷抓向这煞荼蘼。 然而,这次煞荼蘼却并未消散,林溪雪觉得手中真的握住了实体一般,用力一扯,便将其中一朵煞荼蘼从史学谦的身上拔了出来。 这煞荼蘼才一离体,其健硕的根系便快速向林溪雪的手腕缠绕而去,仿佛想要刺破她的肌肤,扎根进入她的血脉。 然而她此刻的肉身强度,又岂是这一朵小小的煞荼蘼可以刺破的,这煞荼蘼只能是死死捆住她的手,奈她不得。 但反过来讲,她那这煞荼蘼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拔起来了拔起来了,花粉还是照常释放不误,情势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要不直接将这煞荼蘼扔进储物空间? 但这煞荼蘼此刻死死地绑在自己右手上,甩都甩不掉,好不容易用左手帮忙扯下来,却又紧紧扒在了左手之上,完全就是滚刀肉做派。 横竖拿这煞荼蘼没办法,林溪雪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直接将这煞荼蘼吸收了? 虽说这煞荼蘼并非是自己杀伐凝聚出来的煞气,贸然吸收之后,往后可能还会出现煞气失控的情况。 但,这无疑是一个快速壮大煞种的办法。 距离仙盟进入空间裂缝只有一年时间,而自己要对战四名护卫盟主千金的元婴修士。 纵然自己可以提前截断灵脉,使得护卫的修为降低到金丹,但现在的实力还是远远不够。至少需要达到集齐两种煞雷,方能有一战之力。 然而除了这能用煞种在体内养出的煞雷之外,其余四种煞雷无不是天时,地势相互交映,造化而成,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如今一个现成的养煞种的机遇摆在自己面前,若是因为有风险而错过,一年内能不能寻到新的煞雷,便是未知数了。 林溪雪心下一横,将史学谦身上的荼蘼花尽除撤下,而后运转雷体,试图将这一大把荼蘼花炼化,当然空气中游离的花粉她自然也没有放过。 源源不断的煞气涌入体内,林溪雪又开始觉得识海昏沉,连忙又取出一枚固神丹服下,这才继续吸收煞气。 煞气在丹田中越积越多,这四面体煞种也愈发兴奋,非常拟人地在丹田内悦动。 而后,这煞种表面渐渐地出现了一缕裂纹,裂纹越来越大,最终“砰”得一声爆开,从晶体中探出细密的根须。 这根须飞快地扎根在她的丹田之中,汲取着丹田内充盈的煞气。渐渐地,晶体的另一端也被涨碎,吐出暗红发褐的,不知名植物的新芽。 就这样,她一边补着固神丹,一边炼化吸收着煞荼蘼的本体和花粉,体内的煞种彻底扎根发芽,嫩叶之上,隐隐有雷电纹理。 林溪雪以神识内视,总觉得着叶片之上的纹理很是眼熟,稍作回忆便想起来,这叶片上的纹路,和自己用补天琼浆修补完成的雷纹,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驱役煞雷本就是雷祖的神通之一,祂在自己手背上刻下的雷纹,和这叶片上所产生的雷纹有所相似,也在情理之中。 随着煞荼蘼被林溪雪炼化吸收,史学谦身上的红斑也渐渐消退,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校场两侧的将士,有些已然身首异处,侥幸活下来的,绝大多数也都是一头栽倒在地上。 只有极少数身经百战的老将,老兵,还能拄着长戈勉强维持站立,但此时此刻也都是茫然地望着四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老九,你看看那不是督主吗!” “诶,好像还真是,督主怎么回这会前来校场的,还有我刚刚怎么断片了?” “你也断片了?别管这么多了,先去看看督主,他好像伤得不轻!她面前那个女子是谁?” “他爷爷的.你们看丁麻子是不是死了,他的头怎么掉下来了?” “.” “你们看这女子身上还冒着黑气呢,别是什么邪祟妖物吧,死去的弟兄们一定跟她有关系!” “呸,怪力乱神之说不要乱说,小心军法处置!先去围住她,别让她跑了!” 数十名还能勉强行动的将士走入校场,堪堪围城一圈,将林溪雪堵截在其中. 作者君是个憨憨,刚刚复制错章节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血影(二合一) 数十名将士将林溪雪围住,而后分出一只十人的小队。八人持戈挺进同她对峙,余下二人架起史学谦便要退至圈外,一番配合相当熟练。 “放下他。”林溪雪的声音冰冷,叫人听不出其中的情感。 “你使了什么妖法!你可知刺杀云垂卫督主,又故意搅乱我云垂卫军纪,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其中一名总旗大喝,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说,放下他,否则,斩。”林溪雪并未搭话,反倒是又将自己的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反正事情闹到这种程度,也注定无法妥善解决了,多斩几个人,少斩几个人,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总归是会被云州皇室问责的。 即便,整件事情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听她的”被架起来的史学谦突然开口说话了。 “督主你醒了!” “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同你说。”史学谦对架着他的一名老兵说道。 “是!” 这名老兵遵从地将耳朵贴了上去,史学谦嘴唇微微开合,突然喷出一道血影,钻进了老兵的耳朵。 这血影的速度极快,加之这老兵主动将耳朵凑了上去,林溪雪的虽然看到了这血色残影,但却是无力阻止其进入老兵的体内。 老兵的身体猛一激灵,扔下再度昏迷的史学谦,径直向人群外跑去。 然而林溪雪抓不住这血影,想要抓住这老兵却是易如反掌,她一步上前,灵巧地从持戈的众人间穿过,提爪落下,直接将这老兵的肩膀死死擒住。 但林溪雪却是不曾料到,这老兵竟是并不闪躲,反手抽出腰间佩刀,向林溪雪劈砍下来。 林溪雪自然不会怕这等世俗兵器的劈砍,大拇指和中指轻轻一拈,便止住了长刀的势头,斜向一掰,便将这刀身折断。 但与此同时,这血影也再次将老兵的身体作为了弃子,一招金蝉脱壳,又钻入了他身旁的一位千户体内。 血影进入千户体内,故技重施,竭尽全力地向外奔逃。 然而这血影太快,在场的众将士都并未看见这血影连续占据了两人的躯体,还以为是林溪雪又施展了什么妖法,纷纷端起手中长戈向她刺来。 和那劈砍下来的佩刀一样,林溪雪并不将这些长矛放在眼里。 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众多长戈将她围在中心,她要强行突围便十分地耽误时间。 她挥刀斩出半月形的刀光,将戈头斩断,而后张开左臂,抓住木杆,用力一拨便将人群分开,冲了出去。 这一套动作,虽然不过七八个个呼吸的功夫,但这千户却已趁机跑出了校场。 林溪雪正要继续追他,脚脖子却又被抱住,她甩开抱住她双腿的云垂卫,又是耽误了几个呼吸。 那承载着血影的千户,已然逃出了云垂卫驻地。 但这千户虽然逃离,但林溪雪丹田内发芽的煞种却敏锐地感知到,这千户所过之处,有着淡淡的煞气残留。 林溪雪哪可能轻易放走这等诡异之物,轻念一声“疾”,凭借这煞气残留一路追踪而去。 然而一路追迹,林溪雪竟是从景云城郊野,回到了景云城中。 最终,这煞气消散在了景云城闹市区附近。 林溪雪皱了皱眉,全力催动煞种感应,确定这煞气的确突兀地消失在了这闹市区。 就好似这千户走到这里,血影残留下来的煞气,被人强行抹去了一般。 莫非这血影其实是有人在其背后操纵? 会是谁呢? 这闹市区人多眼杂,追查起来实在是颇为困难不过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将手缩回袖袍之中,暗中从储物空间摸出一块金子,用力一撮,便化为大小不一的金沙。 她取出纸笔,在路边立了个牌子,写明谁能提供方才途径此地的云垂卫千户的行迹,便可得金沙一粒。 若能提供更为关键的线索的,奖励更为丰厚。 这闹市区虽人来人往,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一个路过的千户,但重赏之下,还是有不少人提供了线索,这些线索自然有真有假,但林溪雪本来也没指望所有人都说实话。 毕竟,只要其中有人说真话,线索交叉印证之下,总内得到相对可靠的答案。 仅仅是三刻的功夫,林溪雪便得到了上百条线索,几乎已经拼凑出千户来到这闹市区之后的真实行动轨迹。 线索交叉验证之下,都指出这千户进了景云城内有名的一处风月之地,琼台书寓。 并且,在这闹市区中,曾面见过一位女子。 林溪雪收集到了足够的线索,倒也并不急着贸然去这群玉馆探查,她还得先去看看这云垂卫督主史学谦,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此前就一直纳闷,这史学谦从见了自己之后,便显现出近乎病态的咄咄逼人,但现在看来,倒像是被这血影控制了? 这血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且假设这史学谦真的被这血影控制,他究竟是何时起被控制的? 她勾动手指,联络白晴,试图询白晴是否知道这血影的来历。 林溪雪:此行前去听雪楼,可还顺利? 白晴:一切顺利,小许也已经会御剑飞行了,不日便可抵达听雪楼。你那边呢,可还顺利? 林溪雪:不算顺利,有件古怪东西的来历想问你,你可知一种和煞气有关的血影,这血影似乎还可以占据人的躯体。 白晴:煞气,血影,还可以占据人的躯体,待我想想 林溪雪倒也不急,只是边向云垂卫驻地赶回去,边等待白晴的回复。 过了好半天,白晴才再次传讯道: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如此耳熟,我曾在典籍中看过!上古时期有邪修以秘法养出的催心煞魔,便和你说的这血影极为相似。 林溪雪:这是邪修手段?不是说邪修早在百年前已然绝迹于南苍界了? 白晴:不错,所以我也只是通过你的描述,觉得十分相似,但究竟是不是,我也不敢确定。 林溪雪:明白了,此时我已取得了些线索,现在便准备继续追查。 白晴:切勿冒进,万事小心,实在不行等我们会合之后,再一同调查。 林溪雪:此地名为琼台书寓,若我真的要前去调查,会提前以牵机丝同你联络的。 两人简单道别,便切断了联系。 林溪雪加快步伐,准备尽快回到云垂卫驻地,免得再出什么变故。 然而没走出两步,便有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补丁,还散发着骚臭味的老乞丐拦在她身前,伸出缺了口的瓷碗。 但古怪的是,这乞丐却是没唱莲花落,反倒是低声说了句:“姑娘可想知道,这厉千户离开琼台书寓后,去了哪里?” 林溪雪瞳孔微微一缩,心想这乞丐居然知道那千户姓“厉”,还知道他从琼台书寓离开后的去向? 老乞丐摇了摇碗,咧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道:“嘿,您给两块金子,我便亲自带您前去寻这厉千户,如何?” 林溪雪心中稍作思量,便掏出两块金子放入碗中,反正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就算这老乞丐真是骗子,对她来说两块金子,甚至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唯一需要小心的便是,这老乞丐别是这琼台书寓将计就计,派出的钩子,目的就是将自己引入陷阱。 “前面带路!”她一边吩咐老乞丐,一边将手缩回袖中,悄悄同白晴联络。 林溪雪:计划有变,我可能得先行探查这血影一事,从现在开始,每隔一炷香的功夫我都会告诉你我现在的位置,若过了一炷香我还没说,那便是出事了。 白晴:好,你多加小心。 这老乞丐带着林溪雪在小巷中来回穿行,不想是有明确目的地的样子,反倒是倒像是漫无目的的瞎转。 林溪雪心中不由得戒备起来,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便在这乞丐带她越过一处小巷拐角之时,忽然听得左侧屋檐后传来一声沙哑低沉的暴喝:“死!” 林溪雪本就时刻处于警戒,此刻忽然遇袭,自然瞬间便做出了反应,她一扬黑色羽衣,全力运转雷体,抽出分光断夜,准备迎敌。 但下一刻,老乞丐却悄无声息地栽倒在她身前,眼睛还睁着,但却已然没有了任何声息,整个身体全都紧绷着,已然僵硬了。 林溪雪探了探心脉,发现这老乞丐已然毙命。 这是,真言法!!! 林溪雪心下一惊,真言法是吕二自创的儒门道统,袭击者是儒门的人! 她一跃而起,向着声音源头探去,却听得对方两道真言疾出:“隐!”,“爆!” 袭击者的身形迅速淡去,林溪雪只看到袭击之人穿着得颇为花哨,肩头还裹着披帛,接着屋顶便炸裂开来,配合着隐字诀,直接消失在林溪雪的视线中。 林溪雪心中又惊又怒,想不到这袭击者居然和儒门有如此之深的联系。 结合此前儒门和三元观的往来信差出了差池这一线索,不难想到,这儒门的内鬼,已然坐到了极高的位置,竟连真言法这等秘传也拿到了手中。 然而,仅凭两字真言便想从动怒的林溪雪手中逃脱,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玉册哗啦啦翻开,磅礴巨力向整片区域倾泻而下,顷刻间这些废弃的房屋便化作一片瓦砾——她的逻辑很简单,既然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只需要对整个区域发动无差别攻击就好了。 果然,玉册才一镇下,她便听到一声痛号,她并指一引,同样使出了真言法,高呼一声“现!” 果不其然,有一衣着极为华丽的女子身形在瓦砾下显露出来,被玉册引出的巨力压在地上,分号动弹不得。 林溪雪手持分光断夜,面色阴冷,缓步上前。 “你是琼台书寓的人?说,你的真言法是从何得来的?” “哼!”这女子冷哼一声,似是不屑,接着便两眼一番,气绝而亡。 这女子竟是直接自行了断了? 而后,一道红光从这女子天灵飘出,被分光断夜撕扯进去。 林溪雪看着这女子的尸首,又回头看了看老乞丐的尸首,眉头紧皱。线索忽然在一瞬间,全断了。 她翻了翻这女子和老乞丐的尸首,想看看究竟是否有什么新的线索。 她从这女子的袖子翻出一盒带有异香的粉末,也不知是什么用途,倒也不似胭脂水粉。 从老乞丐的身上翻出一块腰牌,正面写着【离魂帮】三个字,反面则是三只互相啃噬的骷髅头。 看来,这老乞丐的真实身份,并非只是乞丐这么简单啊。不过想想也是,能知道这等隐秘情报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乞丐。 离魂帮.没听过,不过听这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正派的势力。 林溪雪将这两样可能是线索的东西收起来,又将这两具尸首扔进了储物空间。 之所以保留两人的尸体,是因为如果到时候真的有必要的话,或许她会考虑使用补天石直接将人救活,强行问出情报。 眼下只剩下琼玉书寓一条线索,她只得暂时放弃追查,尽快返回云垂卫驻地,返回途中,还不忘告诉白晴,线索中断,但自己平安无事。 抵达云垂卫驻地,林溪雪略感惊讶,她本以为这驻地才发生过那样的灾难,此刻应当全乱套了才对。 但是未成想,此刻云垂卫内外秩序,竟然全都恢复如常,驻地各处的守卫,哨站皆尽恢复运转。 该说不愧是云州皇室的的亲兵吗,组织能力果然不是开玩笑的。 林溪雪自然懒得再同这群人起什么冲突,她此次回来主要是想搞清楚,那督主史学谦究竟是什么情况,以及——小曲到底上哪去了。 她轻念“隐”字诀,一路畅行无阻地潜入此前史学谦的住处,发现他正安睡其中。 此刻史学谦气息平稳了许多,身上的煞气仍旧很浓,但一身煞气敛而不发,若不注意看,只怕会以为,这就是位壮实些的普通的中年男子。 只不过,他的右手和右脚仍然扭得不成样子。毕竟控鹤绝仙之术,当然不是这行伍中的郎中可解的。 林溪雪将住处的门反扣上,以玉册隔绝声音传播,而后才道了一声:“史督主。” 史学谦听到她的声音,眉头拧成了一团,眼皮下的眼珠止不住地颤动,但横竖醒不过来,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困在了梦境中一般。 不过片刻,他身上白色的里衣便被沁透。 林溪雪上前,给了史学谦一巴掌,直接将他打醒. 因为这一段剧情比较紧凑,所以还是二合一章节! 还有今天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所以挺多段落是语音输入的,就出现了比较多的错别字,现在已经全部修复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借刀杀人 史学谦被一巴掌打醒,猛地睁开眼睛,吞了吞口水,仿佛胸前压着巨石一般,不断地喘着粗气。 但让林溪雪意外的是,这史学谦见到自己站在他床边,竟然没什么恐慌神色,没有挣扎逃离,更没有大声呼叫,显得异常冷静。 是这史学谦心理素质太好了?还是什么原因? 她凌空拂袖,一把椅子便从一旁飞来,稳稳落在她身后。她顺势落座,翘起二郎腿,一手托着脸颊,眯起双眼盯着史学谦。 片刻后,这史学谦仍是不出声,林溪雪这才主动发问道:“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记得。” “不叫人来救你?” “千余名将士一同结成军阵都奈你不得,此刻呼救也是无用功。” “不准备解释一下你方才的举动?” “解释不清,见到你的瞬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底一股邪火腾起,现在想来,也许是那血影作祟。” 林溪雪默然,这史学谦的解释和她此前的猜测相差不多,毕竟他见到自己之后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反常。 现在的问题在于,为什么这血影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见到自己的瞬间才发作。 她对此有两个猜想,其一是这血影本就是由煞气凝聚,和自己体内的煞种相见后,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反应。 其二是,这血影受到某些人操纵,而操纵血影的人是想借史学谦的手,除掉自己。 从这血影借用千户的身体逃窜进入景云城,而后到达那风月之地,以及后续的小巷遇伏来看,显然是第二种猜想更贴近现实。 不过,既然这幕后黑手,想借助史学谦的手除掉自己,反而透露了一种讯息——这幕后黑手知道,自己一定会来找史学谦。 结合后续小巷遇伏过程中,那彩衣女子会使儒门秘传,真言法。 既会真言法秘传,又知道自己一定会来找史学谦的人.宴游! 林溪雪的心中猛地冒出这个名字。 假设真的是他,那么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吕二此前计划将玲珑心传给我,希望我执掌儒门,完全无视了他这个亲传弟子,所以他怀恨在心,想要趁吕二外出,借刀杀人? 听起来,这的确是个非常合理的动机,但也许知道自己一定会来找史学谦的儒门中人,并不只有宴游一人。 那负责捎带口信的儒门弟子,同样也知道自己回来云垂卫驻地。 而且不止于此,也许那带走曲若茵的百户,也能知道自己会来云垂卫驻地,贸然认定此时就是宴游所为,确实是有些武断了。 但如果说,此事不是宴游谋划,而是另有其他势力动作,这个势力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杀我? 首先可以排除天尊、雷祖这些怪物的供奉者,这些怪物应该是最不希望我死的,没道理指使供奉者对自己动手。 可是,还会有什么人想杀自己呢?这个势力不但和儒门内鬼有关,还和已然绝迹消失的邪修有关。 在她的认知中,并不存在符合这些条件限定的势力,更别提猜出这个势力想杀自己的动机了。 但话又说回来,无论幕后黑手是不是宴游,这儒门内鬼已然如此猖獗,想来是不能再轻易信任了。 所有问题的突破点都在于这血影前去的琼台书院,此地是非探不可了。 但眼下的问题是,从那小巷遇伏的遭遇来看,这幕后黑手定然以及知道了自己的长相,自己以真容前去探查,非但什么都查不出来,更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唉,若是三情面具没有损坏就好了。 不得不说,这城隍庙庙祝虽然配合天尊设下陷阱,险些害的自己万劫不复,但这三情面具确实是颇为好用。 七情面具的原材料和制作方法全都有了,但唯独缺了主材料,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面皮。 要不,自己还是故技重施,以重金悬赏纯阴命格的女子? 她这想法一出,便立刻被自己否决了,有些底线还是不能轻易突破的。 不过,林溪雪灵机一动,想出来一个折中方案。 若是自己得到补天石之前,想要取得一张完整的纯阴女子面皮固然困难。但或许现在,自己可以只取一小块面皮,而后直接用补天琼浆修复完整? 这样既不会对那女子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伤害,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是过程会有些痛而已。 但想必自己只要补偿一大块金子,这点痛苦便算不得什么了。唯一的弊端便是,又要耗费一滴补天琼浆了。 自从自己得来这补天石之后,似乎有些太依赖此物了,林溪雪暗自反思。 这神物虽然保守估计还能用个八九十次,但也不能用得这么随意。过于依赖这等神物,等日后真的需要这等神物救命之时,万一不够用就麻烦了。 她收敛了思绪,继续对瘫在床上的史学谦问道:“你可知那血影是何时进入你体内的?” “不知,若非今日被你击溃,那血影主动离去,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有这种东西。” “你平时可有什么仇家吗?”林溪雪又想到一种可能性,也许这幕后黑手是想让自己和史学谦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仇家,行伍之人哪有什么仇家不仇家的,常年在战场上搏杀,被什么人惦记上都不奇怪。” “势力大些的仇家呢,有吗?” “势力大些的,我和那奸相严老狗素来不和,这算吗?” “严老狗?” “宰相严羽,此人残害忠良,我多次上书进表,但都石沉大海,反倒是消息传入了他本人耳中,我也因此和他结仇。” 严羽这不是自己在信梁城中无意中找到藏银的那个贪官么,后来他还还以为是侠盗风不游所为,把风不游压入了死牢。 既然这严羽是个奸臣,那这史学谦上表参合奸臣,还因此结仇,至少说明两人并非沆瀣一气。 既然如此,为什么在立心书院中,宴游会提醒自己,这史学谦是个小人,让自己小心?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宴游通过这种话术引导,让自己陷入先入为主的观内中,故意激发自己对史学谦的猜忌,从而让两人顺理成章的大打出手。 林溪雪摸了摸下巴,在心中将这宴游的嫌疑等级又调高了几分. 算了一下,目前一共欠五章,4.2摆烂欠两章,三月月票加更欠两章,3月更新欠一章,会尽快补上(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机器? 奸相严羽,宴游,儒门内鬼,还有疑似邪修的势力,林溪雪只觉得整件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了起来。 不过,有件事情忽然让林溪雪有些在意,严羽和宴游,两人的名字读音怎么这么相似? 不过,名字读音相似好像什么也说明不了,或许只是巧合? 然而林溪雪在理性上虽然知道,名字读音相似不能作为任何判断依据,但感性上就是觉得,十分蹊跷。 她摇了摇头,不去纠结这些没依据的事情,继续追问史学谦:“关于那军阵,你会驱用愿力?” “愿力?这是何物?”史学谦闻言有些茫然,“军阵的核心是激发士气,士气高亢,将士自然勇猛。” 林溪雪暗自思忖,方才这史学谦明明就是将千百将士的愿力加诸己身了,但却说这是激发士气。 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看来不同人群,对这愿力的称呼和认知并不尽相同,但其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群体意识的汇聚。 这种意识的汇聚可以表现为香火愿力,也可以表现为军阵,现场收集现场使用愿力的形式。 “你从何处学来的这激发士气的军阵?” “何处学来?”史学谦闻言更觉得困惑,“都是一代代军师、名将在对阵中推演出来的啊?” “你是说这军阵兵法是人自己创出的?” “这是什么话,军阵兵法不是带兵之人自己总结前人的经验创出的,难不成还是天上掉下来的?又不是话本,还真能有兵仙降世传法啊?” 林溪雪闻言也是一惊,她此前还以为这军阵也是某个怪物传下的收集愿力的手段,没想到居然是带兵之人自行传承下来的? 这个发现再一次颠覆了她此前的认知,毕竟在她此前的认知中,搜集愿力是一种修行手段。 但此刻她却发现,只要愿力向一个特定的个体汇聚,这个个体就可以驱用这股诡异的力量——即使这个个体并不理解什么叫愿力。 就比如眼下,这史学谦将愿力误认为是士气,却并不影响他驱用愿力加诸己身,斩将退敌。 这一发现不禁使林溪雪浮想联翩,现在愿力是汇聚在史学谦这个“人”身上了,假设这愿力汇聚在其他“非人”事物身上,会发生什么? 她猛地想到,吕二同她说过的,以愿力和血肉为食的土地神,大社。 紧接着,她又联想到了绣花娘娘曾同她说过的“巫”的各个支流,比如天巫,比如虫巫。 她心中有了一个没什么依据的猜测,会不会从根本上,大社这种古怪生物,就是因为愿力的汇聚而诞生的? 也许大社和这史学谦一样,并不能正确理解什么叫愿力,但却因为愿力的汇聚,而产生了种种神异。 想到这里,她忽然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大社,和前世的蒸汽机很像。毕竟蒸汽机也不能理解什么叫能量,只是单纯地通过水蒸气的压力对外做功。 就像是这大社,自身似乎并不理解什么叫愿力,但却能持续地将愿力转化为土地的肥力,从而维持一方土地的丰饶。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极为天马行空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大社其实是“巫”设计制造出来的,一种吸收愿力,维持土壤丰饶的机器? 而后,因为某些原因,巫忽然在南苍界大规模消失,继而“巫术”失传,渐渐的大家也都并不能正确操作“大社”这台机器,从而出现了大规模的土地荒芜?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猜想过于不着边际,甚至完全就是用现代的工业化思维去硬生生的嵌套进入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用于支撑。 但是,这种解释莫名让她觉得,逻辑异常自洽。 或许待一切事情都圆满解决之时,自己得去巫疆,好好探查一番这“巫”的秘密。 绣花娘娘给自己的藏宝图,其上标记的宝库,其中或许也能找到有关“巫”的线索。 总之,林溪雪的终极目标是,彻底断绝怪物的香火供给,让百姓相信他们自己,将所有的愿力加持在他们自己身上,让百姓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 要做到这一点,搞清楚这愿力的各种特质,就显得尤为重要。 而从目前来看,这南苍界最早尝试使用愿力的群体,便是“巫”了,所以唯一还保留巫术传承的巫疆,她迟早得去一趟。 不过眼下,还有更紧迫的问题需要解决。 “我来找你,本来根本不打算同你动手,只是为了寻找一位朋友。” “我自是知道,只是当时受那血影干扰,血气上涌,明明还保有意识,但却做出了种种不理智的举动。” “如今被我折断了一手一脚,可还愿意帮忙吗?” “借用军阵之力,还输给了一名女子,自然是没脸心生怨恨,我会配合姑娘找人的。” 林溪雪虽是察觉到她言语中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对女子的轻视,但也不愿同她计较什么,只是嗤笑一声道:“须知这世上比男子厉害的女子可多着呢,可不只有我一个。” 史学谦微微一愣神,而后羞愧道:“姑娘教训的是,是我狂妄了。” 林溪雪本就是故意讥讽,此刻看到史学谦突然服软,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想不到血影逃离前后,此人的性格竟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其实这找人之事也简单,我这朋友是在信梁城被一位百户带走的,你依照前些日子去往信梁城的百户名录排查,看看是否有人带回过一名女子,想必很快便能找到我这位朋友了。” “前些日子去往信梁城的百户确有数位,若其中一人是将你朋友藏匿于私宅之中,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却也没辙。”史学谦指出了林溪雪这个计划的漏洞。 “此事我自然想过,你私下将这几位百户召集在一起,让他们调查何谓‘细菌’,谁查清楚便可升为千户,而后让他们将调查结果写成密函交给你,我看过之后,自然知道谁是真凶。” 史学谦心领神会,明白这大概是只有她朋友才知道的内容,当即点头应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期而遇 林溪雪见史学谦颇为配合,又看到他扭曲的手足,稍作思考便道:“将我这位朋友找回来之后,我便将你的手足重新接续回来。” 毕竟也总得给他些甜头和期待,他才会尽心尽力地办事。 “但若是我这位朋友出了什么闪失,罪魁祸首固然难逃一死,但治下不利,自然也难辞其咎。” 甜头过后,林溪雪也不会忘了威慑敲打一番。 该问的都问完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林溪雪也不愿多在此地逗留,收了玉册便准备离开,但史学谦却反过来叫住了她。 “姑娘,可否听我一言?” “尽量说的简短些。” “如今敌国环伺,山匪并起,流寇横行,云州上下正是用人之际,姑娘以一人之力的大破军阵,何不加入我云垂卫,此后平乱退敌。” 林溪雪回过身,歪了歪头,面露困惑,又开始思考史学谦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 林溪雪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是脑子坏了,撇了撇嘴道:“我不得不怀疑,以你的智心智是如何当上这云垂卫督主的。” “首先我不是云州人氏,对云州没有任何依恋,更没兴趣对帮助云州皇室平乱退敌。” “再者,你好好想想,山匪流寇祸乱,究竟是谁的责任,你觉得这些人是自愿落草为寇的是吗?” “最后你再问问自己,云州连年征战,无度任用贼配军,这些贼配军除了身上这层皮之外,和流寇山匪又有何区别?” 史学谦被她噎倒说不出话来,躺在床上怔怔出神。 “算了,这些是是非非我也不愿再同你分晓,你好好帮我找到我的朋友便是。” 林溪雪摇了摇头,不愿多费口舌,使出真言法“隐”字诀,便要离开。 然而她刚卸下门闩,准备离开,却听得屋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快速靠近。 林溪雪连忙探出神识,却见来人竟是宴游,一旁的侍卫反复劝阻道:“宴大人,督主正在休息,此时不见客。” “哪里话,我又不是客,大家多年交情早就是自己人了。”宴游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并未将侍卫的话放在心上,拨开挡在前方的侍卫,便继续向前走去。 林溪雪皱了皱眉,连忙回身,给史学谦打了个眼色,而后蜷起身子,钻入柜中,准备看看这宴游忽然前来,是在搞什么鬼。 很快,这宴游便自顾自地推门进来,见躺在床上的史学谦,展开双臂便迎了上去:“哎哟哟,数日不见,史兄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史学谦并未搭话,却是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哦呵呵,此前我不是托人传信于史兄,托你帮一位姑娘寻人。这位姑娘曾受吕师指点,按辈分来说也算是某的同窗师妹。” “不过,现今我这位师妹外出前来,却迟迟未归,我心中有些担忧,自然要前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林溪雪躲在柜子里,听到宴游此言,再次上调了他的嫌疑。毕竟有句话说得便是“嫌疑人最喜欢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宴游虽然明面上说,自己是因为关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前来探查,但林溪雪却觉得他根本就是来看看自己到底死了没有。 他去问史学谦是如何受伤,其实也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但假如此事真是宴游所谓,便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血影究竟是何时进入史学谦体内的? 从宴游得知自己要前来云垂卫驻地,到自己实际抵达,中间不过半个时辰,他又是如何在这半个时辰内,操纵血影进入史学谦体内的? 而且在传递口信期间,宴游全程都和自己呆在一起,并没有见他离开过,他似乎完全没有机会动手。 除非,在书院外有人配合这宴游的行动! 但即便有人配合他的行动,他又是如何当着自己的面,向外传递消息的?这南苍界不知是因为什么,千里传音的法术和法器全都十分罕见。 她一时间没什么头绪,只得继续听取两人的对话,试图获取更多线索。 “我方才见到云垂卫仿佛有不少伤员,史兄你也受伤不轻,不知是同何人交手了?”宴游问道。 “与你无关,总之前来寻人的那位姑娘安然无事,至于她为何不曾回去,我也并不知情。”史学谦继续出言搪塞,试图将这宴游赶紧打发走。 然而,柜中的林溪雪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这宴游方才是直接问史学谦“同何人交手”。 正常来说,看到如此大规模的伤亡,都会率先考虑是否是人群冲突,可宴游却直接说了“同何人交手”。 这意味着,他在潜意识中知道,造成这些伤亡的人是一个人,所以直接排除了一群人的可能性。 按照前世的说法就是,这宴游聊爆了! 宴游听得史学谦仍在搪塞,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道:“史兄,这云垂卫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兵,每一名皆是千锤百炼的精兵强将。” “这云垂卫乃是我亲自领训,我自然比你清楚,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史学谦并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我的意思是,皇室亲兵无故折损,此事原本可大可小,但史兄现在知情不报,很难不让我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啊?” “若我将今日见闻,奏明圣上,圣上怪罪下来,想要亲自追查此事,只怕这件事情就没这么容易善了了。”宴游话语中威胁意味渐浓。 史学谦紧皱眉头,道:“你威胁我?” 宴游忽然展颜,神情竟显出几分妩媚。 他拍了拍史学谦扭曲断裂的肩膀,道:“史兄说笑了,你我多年的交情,我为何会威胁你。” “我不过是在提醒史兄,此事终须有个交代,与其被其他人发现,奏明圣上,你不如此刻同我说明实情,你我一起共商对策,这才是稳妥之策呀。” 史学谦将头一偏,闷哼一声,也不知是不屑还是因为肩膀吃痛,道:“今日之事,我自会如是上表,奏明圣上,不劳你费心。” “呵呵,既然史兄能给圣上一个合理的解释便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宴游环视了史学谦的房间一圈,忽然起身,道:“既然如此,史兄可知道我那位师妹离开驻地后,往何处去了?” 求一下推荐票呀友友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在场证明 史学谦随口答道:“不知,我又不曾派人跟着你的师妹,怎么可能知道她去哪里了。” “哦,是吗?”宴游露出些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似漫无目的的在史学谦房中乱逛。 “为何我在史兄的房中,闻到了些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啊?”说这话时,宴游眉宇间忽然露出些狠厉之色。 “史兄不是还未曾成立家世,这军机要地,自然也不会任由丫鬟出入,却不知这脂粉气从何而来?” 宴游提起阴翳但又极为优雅的笑容,张开鼻子嗅了嗅,而后径直向柜子走去,将手停在柜子前。 “史兄该不会在这军机要地,金屋藏娇吧?”宴游阴翳的笑容,逐渐转向戏谑。 史学谦面色涨成了枣红色,似是极怒,道:“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宴游笑着摇了摇头,猛地拉开柜子,不疾不徐的吐出一个“现”字。 然而,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宴游面色骤变,将头探入柜子嗅了嗅,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而后伸出手摸了摸叠放整齐的皂袍——还是温热的。 他当即露出极为困惑的表情,但瞬间便又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道:“看来是我猜错了。” “既如此,那位便尽快去寻我那位师妹了,她一介女流,独自行走,可不要遇到什么危险才好。” 说话间,他又走到史学谦身旁,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额前伸出的冷汗,道:“瞧瞧你,怎么还出冷汗了?” 他又故意按了按史学谦的肩膀,道:“好好养伤,明日早朝,我会帮你告病的。” 他一撩下襟,将手帕团入袖中,快步离开了。 此刻的林溪雪,正安坐于在此前的凉亭之中,吃着糕点,品着香茗,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要问她为何会突然回到立心书院,那自然是因为,她眼见自己行迹即将败露,她便动用神足通,直接从那云垂卫驻地,直接回到了这立心书院。 至于为何要回到这立心书院,其实也是又诸多考量的。 她此刻对于神足通的运用还十分粗浅,在出入所谓境界之前,需得将这场景在脑海中细化至一个相当高的程度,方有可能成功。 而这景云城中,林溪雪最熟悉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这立心书院,吕二的书房。 她从书房出来,绕了一大圈走到正门,再假装刚刚回来,这便被人引到了此前同宴游见面的凉亭中。 既然这宴游已然聊爆了,自己不妨以不变应万变,将计就计,故作不知情,看看这宴游下一步又会使出什么样的计谋。 眼下,自己适时出现在这立心书院,恰恰可以成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不过她心中却也明白,自己装傻成功的前提是,吕二不曾告诉过这宴游,自己身具神足通。 只有这样,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才能成立。 当然就算自己这个计划失败了,没能瞒过宴游,正面交锋之下,自己未必真的就怕了这宴游。 毕竟这真言法,自己也会,但自己手中的诸多底牌,这宴游却是一概不知的。 唯一让她有些不解的便是,当时宴游一直都何自己呆在凉亭中,他究竟是如何协调其他内鬼,配合他的行动,将血影注入史学谦体内的? 她望了望凉亭石桌上摆放着的古琴,心思微动.莫非这宴游是通过琴声,将信号传递出去的? 她心中一惊,想不到这宴游竟然想出了这种,和牵机丝差不多的暗号传递方法。 然而即便她猜到了,宴游很可能是通过抚琴,当面传递信息,但她没有对应的密码本,无法理解每个琴弦所对应的意思。 这琴声传递范围不大,并不像牵机丝一般,能够无视空间进行超远距离传输信息,这就说明. 在琴声的覆盖范围内,一定有接应宴游,辅助他将信息进一步传递出去的人,自己只要抓住这个人,便能拿到这份密码本! 想到此处,林溪雪不禁暗喜,静静等候宴游归来。 当然,在等候期间,她早已提前沐浴更衣,还换了不同字号的脂粉。 毕竟这宴游的鼻子可是灵得很,若被她察觉自己身上的味道和史学谦房间中的味道一样,只怕他又会生出疑心。 不多时,宴游果然如期归来,林溪雪连忙起身行礼道:“宴先生!” 宴游见了她,同样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拱手道:“姑娘去往那云垂卫驻地,久久未归,可真是让我担心的尽。” “所以我方才便去驻地追问姑娘的下落,没想到姑娘竟是早已回来了,这倒是阳错阴差,酿了桩乌龙。” “竟是如此!我从云垂卫驻地离开,便去坊市随便逛了逛,顺带买了些脂粉回来,让先生挂念了。” “我就说姑娘身上的脂粉气息为何有所变化,无事便好,无事便好,不过说起这脂粉,我却也是十分了解,不知姑娘去了哪家字号啊?” 林溪雪心中一凛,知道这宴游已然对自己的行迹有了疑心,所以追问究竟是哪家胭脂行,好后续再去那家胭脂行做验证。 于是她并未接下话茬,反而是主动引导起了话题:“哦?想不到宴先生也对这胭脂水粉颇有研究?” 宴游眉目一凝,但随即恢复如常,笑道:“姑娘可知这城北的琼台书寓?” 林溪雪心中困惑,为何这宴游会主动提起这琼台书寓,但明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道:“这等风月之地,我虽没亲身去过,却也是多有耳闻,莫非先生也是其此中常客?” ”呵呵,让姑娘见笑了,在下的确是这书寓的常客,儒门诸多弟子,也都是此间常客。“宴游似乎对此并未怎么避讳。 “这我还当儒门弟子大都礼法森严,没想到竟有这么多弟子出入这风月之地?” “姑娘有所不知,这书寓虽为风月之地,却不似寻常的烟花柳巷,其中多有奇女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绝非那些庸脂俗可比,姑娘若有兴致,改日不妨带你去见识见识?” 林溪雪暗自思忖,这书寓和儒门内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贸然入内恐怕有不小的风险。 稍作权衡之后,她便推脱道:“我身为女子,出入这般风月场所,只怕不妥吧” 友友们,免费的推荐票不几张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邀约 见林溪雪推辞,宴游劝说道:“姑娘无需多虑,这书寓之中大都是迁客骚人,所行也大都是吟诗作对之事,绝非靡靡之地,姑娘大方进去便是。” “这在下才情不达,若是随意出入这等风雅之地,只怕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林溪雪继续找理由推脱。 她手中的固神丹不多了,而且已经多少有些抗药,在这种情况下孤身出入敌方阵地,实在是不明智。 “好吧,姑娘若实在不愿前往,我自然也不好逼迫什么,不过三日后这书寓拟于东湖,举办一年一度的琼台诗会,姑娘若是错过,实在是可惜。” 宴游边说着,便扼腕叹息,仿佛真显出极为遗憾的样子。 林溪雪虽并非真的对这诗会有什么兴趣,但毕竟逢场作戏,戏总要走全套,于是她佯装好奇道:“哦,不知这诗会究竟又何妙处?” “要说妙处,倒也不见得,但人生在世总要享乐一番,于这画舫财彩楼之上,临风听曲,此乐何极?” “更何况,这诗会乃是由书寓幕后东家亲自操持,前去赏玩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每每举办,便能传出许多佳话,姑娘何不趁此良机,觅得良人?” 林溪雪本就对这诗会不怎么感兴趣,此刻听到宴游劝自己在诗会上寻找夫婿的说法,更是只觉得厌恶。 但,有一个词眼却是让她颇为在意——“琼台书寓的幕后东家”。 她明白,宴游大概是故意透露这位东家的存在,想引自己前去探查,而后在这画舫之上,在想办法对自己动手。 但有句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这琼玉诗会真是书寓的幕后东家所办,说不得自己真要去探查一番了。 毕竟是幕后东家,错过了此次机会,只怕后续再难找到什么线索了。 虽说,这幕后东家也可能根本就是宴游编出来诓骗自己上套的,但眼下线索全部断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能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线索呢? 但明面上,她为了迷惑宴游,自然不可能对这幕后东家有什么兴趣,反倒含羞问道:“不知参加这诗会的都有哪家的公子?” “上至皇子王孙,最差也是商贾巨富之子,重臣之后,定有人能入姑娘的眼。”宴游见她对这诗会有了兴趣,语速都不禁快了几分。 “如此场合,却显得我的出身低微,只怕贸然前去,惹得人看不起了。”林溪雪说了句茶里茶气的话。 “姑娘这便是多虑了,你得吕师青睐,按辈分讲那便是我的师妹,论及出身可是一点都不逊色于他们,何需自轻。” “如此,便有劳宴先生带我去这画舫长长见识了。” “甚好甚好,三日后正午时分,我们便在这别院会和,届时我便带你前往那画舫诗会。” “谢过宴先生了,其实此次再回儒门,也是想同先生道谢,如今谢也说了,便先行告辞,三日后再来叨扰先生。” 说着,林溪雪便装模作样地起身行礼,退出凉亭,准备离开。 “姑娘留步,我还有个很感兴趣的问题想要同姑娘求证一番。” 她内心有着一瞬间的闪躲,不知这宴游究竟还要再问自己什么问题,但仍然是神态如常道:“不知宴先生还有何问题?” “哦,倒也没什么,只是此先前往云垂卫驻地,却见到一大批伤兵,但是我方才问过负责传递口信的弟子,他抵达驻地之时,却并未见到伤兵。” “并且,我从云垂卫驻地离开之时,见那督主扭扭捏捏,不肯透露实情,就像问问姑娘是否知道些什么。” 林溪雪瞳孔微微一缩,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但下一刻她便恢复如常,转过身,微笑道:“在我抵达之时,督主便已然受伤,并未详细询问他受伤的因由。” “哦,是吗?”宴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督主不愿意说,我也尝试问了周围的士卒,但他们也像被下了封口令一般,绝口不提此事,你说这够不够蹊跷?” “我本以为姑娘比我到得早,能了解些什么,看来是我想多了。” 林溪雪连声应和道:“先生如此说来,此事却是有些怪异,但此前我一心想要寻得朋友,并未太过关注此事。” “未能帮先生解惑,抱歉了。”她假意施了一礼。 “无妨无妨,只是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宴游顿了顿,“姑娘想必知道愿力?” “承蒙吕圣厚爱,得了些愿力的运用法门,先生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不知姑娘可曾听说过某种神通,可穿梭空间的?”宴游眼角微微勾起,直勾勾地盯着林溪雪。 林溪雪暗自揣度宴游问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他已然知道自己身怀神足通,所以明知故问,实则是试探自己的反应? 她明白,这个问题自己无论是避而不答,又或者是思考太久,都容易被看出端倪,所以选择继续装傻。 她先是微微愣神,随后哑然失笑道:“宴先生说笑了,难不成着世上难道真有如此神妙的神通?” 宴游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林溪雪许久,而后也笑了起来,道:“我不过信口胡言,姑娘莫放在心上。” “呵呵,宴先生竟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日后说不定真能创出这般神通呢!” “啊哈哈哈,姑娘说笑了,你我交谈这么半天,我却还并不知晓姑娘名讳,单单是凭着立心玉简才确认了姑娘的身份。” “失礼了,在下林溪雪,此前一心寻友,让先生见笑了。”她拱手致歉。 “原是林姑娘,说起来我云州宿岳成中,似乎也有一户商贾之家姓林,不知姑娘是否和宿岳林家有关啊?” 宴游看似无意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但林溪雪哪里听不出,这是在打探自己的底细呢! 而且,好巧不巧,还真让这宴游猜中了! 是巧合?还是说,这宴游身怀什么古怪的神通? 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实话? 不管了,装傻就装到底! “先生说笑了,不过是寻常出身,碰巧得了些机缘罢了,和先生口中的宿岳林家并没有什么大的关联.” 免费的推荐票呀友友们,不投两张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警钟 “啊,也是,听闻这宿岳城不久前才糟了兵灾,姑娘若真是林家人,想必的确没有空在这景云城逗留。”宴游自顾自地说道。 “林姑娘你也不必误会,我并非有意探听你的出身,只不过见你谈吐举止非凡,心想该是大户人家出身,所以信口瞎猜一番罢了。” 这解释虽然合乎逻辑,但在林溪雪眼中,其实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根本就是越描越黑。 “原来如此,时间也不早了,我便不再叨扰,这便告辞了。” “姑娘似乎并不太喜欢甜食?”宴游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 “嗯?先生何出此言?” “这以芡实桂花炮制的松糕,姑娘几乎是吃完了,但这颇为甜腻的枣糕,姑娘却是几乎没动。” 林溪雪暗自心惊,好可怕的敌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透露出的信息,似乎全都敏锐地被他捕捉到了。 不过,除了对这宴游感到心惊之外,林溪雪还隐隐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不协调.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对了,问题出在这些糕点之上!自己明明就不能吃世俗食物,一吃就吐,这是她亲身体验过的。 但为何,这些糕点自己就可以吃? 方才这些糕点呈上来的时候,她几乎没做什么思考,只觉得异常香甜,令她食指大动,不自觉地便吃了不少下去。 这种感觉和上次吃大社根须的体验很是相似。 莫非是这些糕点具备愿力? 可为,世俗的糕点为何会具备愿力?林溪雪脑海中画面飞闪,猛地联想到了供桌上的面果。 莫非,是因为这些糕点是贡品,上贡之时,食物沾染了愿力,所以自己便可以正常食用了? 不过,即便这个方法真的有用,但似乎也只是能解决口腹之欲,这糕点蕴含的愿力微乎其微,林溪雪甚至完全感受不到力量的增长。 她将思绪牵引回来,笑道:“先生心细如发,在下佩服,的确不喜甜腻食物。” “那么如此看来,林姑娘确是大户人家无疑了,毕竟这甜食可是稀罕物,寻常人家一年也难得吃到几回,遑论觉得甜腻了。” “林姑娘偏好清淡,足见姑娘确是大户人家出身无疑,看来姑娘还是信不过我,对我有所隐瞒啊?” 宴游再次有意无意地说出这番话,林溪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想不到自己吃个糕点竟也被这宴游看破了。 “呵呵,一介女子行走世间,自然需要稍微警惕些,并非刻意隐瞒先生。”林溪雪干笑着回应。 “哈哈哈,林姑娘不必介怀,这不过是我闲暇时一些小小的乐趣,并无怪罪姑娘的意思,时间确实不早了,姑娘也差不多可以归去了。” 林溪雪听了这话,自然不愿意在此处多留,很快便离开了这立心书院。 才踏出书院门,她便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往后行走务必要更加谨慎才行。 自己这次用神足通为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当面戏耍了宴游,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居然不小心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如果宴游有心,完全可以顺着宿岳城林家这一线索一路追查,谁知道他会查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更要命的是,因为自己露出破绽,现在自己在这宴游眼中的嫌疑,无疑是增大了。 看来此次画舫诗会,自己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一个宴游都这么可怕,若是在加上那琼台书寓的主人,只怕情势会更加不容乐观。 最理想的情况便是,自己登船之前,白晴和许芷逸能及时赶来接应,但时间只怕是颇为仓促。 但再怎么不济,自己也得将七情面具制作出来,也算有了张逃生底牌。 确定了眼下的首要目标,她便前往客栈开了间上房,展开玉册封闭空间,而后才将手探入虚空之中,准备取出此前搜集好的罪大恶极之人的五官。 然而,她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储物空间从来都是随心而动,自己想取出什么,只要在脑海中稍作联想便可。 这次是什么毛病,怎么会取不出来的呢? 她有些不解地将头探入空间之中,眼前的一幕让她大跌眼镜。 此前被煞雷侵蚀,发生畸变的肉茧,此刻居然化作了人形,但也仅仅是具备人的形状。 所谓具备形状,意思便是,大体上轮廓看起来的确还像是人,但脸上原本该是五官的地方,歪歪扭扭的贴上去了并不协调的五官。 林溪雪认出,这贴上去的五官,分明就是她此前搜集到的,穷凶极恶之人的五官! 而且这也就算了,肉茧此刻居然在啃食她此前丢入储物空间的两具躯体! 她此前将这两居躯体收纳进入空间之中,本想着万一所有的线索全都中断,还可以用补天石救活其中一人,强行将线索接上。 但眼下,这两居躯体,居然全都被被这肉茧给啃了? 而且不光是这两居躯体被啃了,就连此前从擎天之壁上截下来的那一大块鳞皮,也不见了。 考虑到这虚空之中,除了这肉茧和尸傀虫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生命体的存在,林溪雪只能考虑,是这肉茧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啃了。 林溪雪气愤异常,一伸手,拎着这肉茧的脖子,便将祂揪了出来,径直扔在地上,玉册瞬间发力,将这肉茧禁锢在地上,防止祂乱动。 “不要,打,燕子,燕子饿,所以吃,燕子,不是故意。” 燕子说着说着,便躺在地上蜷缩了起来,粘在脸上的五官分别做出了不同的表情,怪诞无比。 “你有意识?” “燕子知道,你是,娘,鳞皮,肉好吃,娘给我吃,娘是好人,好人娘不打燕子.” “你叫我什么?”林溪雪本就对孩子过敏,现在听到这么一个扭曲的怪物叫自己“娘”,更是浑身汗毛倒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觉得不自在。 更何况,这怪物吃掉了自己准备好的,用于制作七情面具的罪人五官,还吃掉了那不知有何作用的擎天之壁上脱落的枯萎鳞皮。 因此,一听到这怪物叫自己娘,她气更不打一处来了! 她伸出手,准备托起“燕子”的下巴问个清楚。但她才一伸手,“燕子”的血肉便如海浪般涌动,化作了她啃食过的那名女子的样貌。 口中含糊不清道:“娘亲别打,燕子有用,帮娘亲变化” 友友们,推荐票投一下呀(w)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诡异生物 林溪雪见到这自称燕子的怪物,边用蹩脚的人类语言求饶,边扭曲蠕动着变成此前以真言法袭击的那名女子的样貌,惊讶之余,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毕竟这怪物是由三情面具受到煞雷侵袭之后,才变化为那肉茧,而后不知怎么又从肉茧转化出的诡异生物。保留了变化神通,倒也合情合理。 林溪雪捏着这怪物的脸,来回打量,发现确实和此前袭击自己的女子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变化倒是逼真,比那三情面具的变化逼真太多了,甚至可以说是以假乱真,只不过” 林溪雪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自己变化有什么用,我要的是面具助我变化!” “娘亲不气,我可以帮娘亲变化的。”变成这副躯体后,燕子说话似乎也流利了不少。 燕子伸出手抓住了林溪雪的手腕,而后祂的手便融化,变成了脓血颜色的粘液,沿着林溪雪的手臂不断向上侵袭。 林溪雪只觉得一股温热湿滑的,但又带着生物触感的不明物质,很快包裹住了自己的手臂,还有种闷闷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张颇具弹力的保鲜膜紧紧地绷在皮肤上一般。 她本想直接用玉册将红黄间杂的粘液直接从身上剥离,但燕子却开口道:“娘亲别怕,我这是在帮你变化身形。” 听闻此言,她不禁皱了皱眉,手中动作一顿,心想看看这怪物到底要搞什么鬼也无妨。 毕竟这层粘液虽然恶心,但却只是贴合在她皮肤表面,并没有侵蚀她本身躯体的迹象,她若是真想剥离,其实并不困难。 很快,这粘液便覆满了她全身,甚至连她原本的五官也一起遮蔽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能依稀感受到五官的轮廓,仿佛是未完成的粘土手办的头。 但诡异的是,这种状态似乎并不影响她的五感,她仍然能自如的说话视物。 “这就是你说的帮我变化?就给我变成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人?”林溪雪对着包裹在身上的燕子问道。 她这话倒并非夸张,而是确确实实的字面意思,五官消失,就连身上的皮肤也失去了纹理,绷在皮肤表面的粘液触感,和火腿肠外包装一模一样。 ”娘亲你想变成什么样子,只需在心中默念即可。”燕子虽然已经完全融化成了粘液,但此刻居然还可以正常交流。 林溪雪微微一愣,一时间心中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变化的对象,只将神识探出,锁定了客栈外一名寻常妇人。 随即,她身上的五官,衣着尽数发生变化,就连身上的气味也随之改变,多了些世俗劳碌的烟火之气。 接着她又心念一动,变回了自己的容貌,她对着镜子横看竖看,却愣是看不出这变化出的自己有半点破绽。 这怪物的变化之术还真是有点意思,吞了大罪之人的五官和枯萎鳞皮之后,居然使得这怪物具备了如此高明的变化能力! 不过,她可是记得,此前那三情面具有一项致命破绽,那便是男女骨盆结构差异,造成的行动姿势有别,被那侠盗风不游看出了端倪。 也不知这进化后的不知名怪物,有没有补上这个破绽,她当即决定实验一番。 她又用神念锁定了街上一名耍把式,舞朴刀的汉子,身上的粘液又是一阵涌动,在皮肤表面重新凝聚。 额头上久未清洁,已经带了些味道的红色头巾,胳膊上又黑又密的体毛,无不精确还原。 她迈开步子试着走了几步,却觉得这粘液自动牵拉着她全身的肌肉,竟是自动将她的动作修正到合理的姿态。 “厉害啊!竟然将那三情面具的两大痛点一次性解决了。”林溪雪不由得惊叹起来。 但这一开口,她瞬间有些绷不住了,嘴角微微抽动了好一会,才问道:“为何这说话声音,还是我自己原本的声音?” “要改变说话声音,就需要燕子潜入娘亲的脖子里,我怕娘亲打我,所以.” “我不打你,先试试看改变我的声音。”林溪雪有些哭笑不得。 得了她的应允,这粘液很快便渗透进入了她的脖子,包覆在她的声带之上,瞬间,她的说话声音就变得浑厚无比。 紧接着她心念连动,嗓音时而清脆若幼童,时而沙哑如耄耋,十几种不同的嗓音无缝切换。 甚至,猿啼,鸟鸣,犬吠这些非人生物的叫声,只要她心念一动,便可自如发声。 “我问你,能否只改变嗓音,不改变外形?”林溪雪提出了新的需求。 “自然可以。”燕子应完,周身粘液便尽数收敛至脖子处,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和身形。 “这粘液既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想必单独改变身上某一处结构,也是可以的?”林溪雪继续问道。 “没错!”得了林溪雪的认可,燕子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自豪。 林溪雪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又继续问道:“既然能单独改变身体的某一处结构,那么鼻子眼睛这些自不用多说。” “但是,你能模拟灵根吗?”林溪雪稍作思索,便提出了这个大胆构想。 毕竟在她的认知中,灵根也不过是一种特定的生物结构而已,既然这粘液可以随意模拟生物结构,那或许也可以模拟出灵根呢? “灵根?娘亲能再说详细些吗,燕子不懂这个。”燕子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生怕一句话说得不满意,便要挨打。 “唔下次见到了再说吧。”林溪雪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叫灵根,只得下次遇见修士再说了。 不过若是这燕子真能模拟灵根的话.嘶,那这燕子可真是进化成了什么不得了的逆天生物了。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我送你回去。” “燕子不想回去,那里黑,燕子怕,燕子想跟娘亲在一起!” 林溪雪一阵恶寒,这怪物居然学会像人类一样跟自己撒娇了?! 但她稍一思索,心想不送回去也好,毕竟万一送回去了,这怪物又偷吃自己的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就这样潜伏在自己脖子上,和寻常的皮肤无异,外人也看不出来,自己也可以随时换脸,变声,似乎也不错。 “这样吧,三个要求,别叫我娘亲,未经允许不能出声,叫你变化不要犹豫。能做到就让你留在外面,否则立刻将你扔回去,懂了吗?” 立个flag:今晚化身为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爆更!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幻形 “可是娘亲就是娘亲啊,为什么不能叫娘亲娘亲呢?”燕子的语气似有些委屈,还带着些不解。 “什么娘亲,你知道什么叫娘亲?”林溪雪当即一个反问怼了回来。 “我知道,娘亲就是给我生命的人!所以是娘亲!”燕子果断答道。 “噗,咳咳咳咳咳”林溪雪连连拍打胸口顺气,“我警告你啊,再乱说我现在就给你扔回去!” “好的娘亲,没问题娘亲,我以后绝对不叫娘亲娘亲了!”燕子连忙认错,但这认错在林溪雪看来,无异于挑衅。 面对如此挑衅,林溪雪自然也不会客气,直接将燕子从脖子上扯下来,撑开储物空间,作势要将她丢进去。 “我错了,我错了,原谅燕子这次吧!” “随便你怎么叫我,甚至不加称为都行,但再叫娘亲,绝对给你扔进去,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次真的明白了!” “平日就好好藏在我脖子上,没叫你说话就一声都不许吭,明白吗?” 燕子被林溪雪握在手中,也不说话了,只是分出一小撮粘液,仿佛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林溪雪这才露出些满意的微笑,将这团粘液按回了自己的脖子,这粘液一阵扭动后便和她原本的皮肤融为一体,毫无破绽。 虽说这燕子吞了自己准备好的七情面具的材料,还将那用途不明枯萎鳞皮吞了去,但能获得如此精妙的变化能力,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凭借这变化能力,或许她可以在画舫诗会开始之前,便提前进入那琼台书寓,一探究竟。 不过此事,还需先同白晴商量一番才是,她勾了勾手指,向白晴传讯。 林溪雪:“若一切顺利,你和小许大概多久可取回雪魂丹,同我会合?” 白晴:“最少还需七日。” 林溪雪:“如此看来,我或许得先孤身前往琼台书院一探了。” 白晴:“为何,你怕线索溜走?” 林溪雪:“这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有人想杀我,我不去涉险,只怕危险也会主动来找我。” 白晴:“是谁想杀你?眼下情势如何?” 林溪雪:“想杀我之人,初步可以确定是,儒门至圣的弟子,目前儒门的代管之人。” “眼下情势暂且可控,不必担心,想必他虽然势大,但却因为我手持至圣信物,不好明着对我下手。 “但三日后有一场由琼台书寓幕后东家筹办的诗会,这诗会虽极为凶险,但却也是查明真相的大好机会,我必须前往。” 白晴:“不可,眼下敌暗我明,情势不明,孤身犯险,实属不智。不如先行离开景云城,等我们回合后,再徐徐图之。” 林溪雪:“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先以幻形之术浅查这书寓一番,将相关消息探得清楚明白,若当真凶险万分,我自也不会强行涉险。” 白晴:“这幻形之术,不会被人堪破吧?” 林溪雪:“可以说,几乎没有破绽,我以神识探查之下,尚不能分辨,况且我也未必会深入敌腹。” 白晴:“好吧,万事小心,不行就走为上计。” 林溪雪:“好。” 白晴:“好好好,每次都说好!” 伴随着白晴带着些许抱怨意味的回信,两人再次结束了传讯。 林溪雪摸了摸脖子,问道:“能否将我幻化成此前你吃掉的那名女子?” 燕子想必是真的害怕回到储物空间,此次却是真的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挤压了一下她的后颈以做示意,而后一阵粘液翻涌,几个呼吸之间,她便已然幻化成了那名女子。 她从储物空间取出那用途不明的脂粉盒,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仍是未能察觉此物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是既然要冒用身份,这原主身上的东西自然要放入怀中。 她将身形变了回来,而后直奔那琼台书寓而去,期间还接连变换了几次身形,断绝了一切跟踪的可能性。 到了琼台书寓门前,她又将身形化为一青年书生,着青色深衣,佩四方儒巾,看上去气宇非凡。 她并未直接以这名袭击女子的形象大大咧咧地闯进去,而是要先探查清楚这书寓内部的构造。 这样,即便探查过程中真出现了什么变故,跑路时也会更方便些。 更何况,袭击自己的死士,未必就是从正门进正门出,也许有自己专门通行的暗门也说不定呢? 林溪雪还未走入书寓之内,左右便有两位妆容颇为素雅的丫头迎了上来。 这两名丫头虽于此风月之地,但却并无风尘气,一位颇为温婉,另一位则略显清冷,若是在外见到,只怕林溪雪会误以为是哪家的闺秀。 “公子是来行令,听曲,还是吃酒?” “便只有这些?” “公子说笑了,咱们书寓是风雅之地,可不会有什么靡靡之事,若公子意不在此,不妨前去春花馆探探呢?” “若是行令,都有哪些姑娘?”林溪雪边装作初次前来的样子,四处张望,其实早已放出神识,暗自探查着整个书寓的内部结构。 “公子且随我来。”那名温婉的丫头欠身施礼,将她引至一面高墙之前,高墙之上密密麻麻地挂着木牌,木牌之上是姑娘们的名字。 只不过,墙面上的木牌大都已然翻面,示意这这些姑娘正在待客,只有零星的几块牌子,还以正面示人。 而在众多木牌之上,却还有数块银牌,裱以银钿珠宝,显得颇为贵气,然而这些银牌却并无一块被翻牌。 林溪雪这边有些奇怪了,按照常理来讲,这些银牌姑娘,想来才情容貌,大都更胜寻常木牌一筹,为何却没有人点呢? 莫非是太贵了?但仔细想想,这些景云城中的达官显贵,王子皇孙,哪个会差钱呢? 然而,她却并未急着询问,只是神态自然地摇着折扇,眯起眼睛,一排排扫过这些名字。 她当然不是真的在挑选这些姑娘,而是她在以神识探查书寓地下,佯装看名字,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 她的神识向地下延伸了半里,终于发现了一条条交叉纵横的暗道,只是这些暗道太长,她的神识也无法完全覆盖到尽头。 将神识所能覆盖到的极限尽数探查完成之后,她的视线也刚好扫完了整面墙,她也顺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在下有个疑问,不知为何这墙上的银牌姑娘却是无人翻牌呢?” 今晚还有一章,我说的,天尊来了都拦不住!(此处请脑补作者脸上的荒木线)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意 “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我琼台书寓,不知我书寓银牌姐姐的待客规矩。”温婉丫头巧笑嫣然道。 “愿闻其详。”林溪雪装作对此极感兴趣的样子。 “书寓中的银牌姐姐共有十位,但来客却是不能翻这银牌,唯有才情过人,风流盖代的名士,打动了姐姐们,令姐姐们主动露面一叙,这才有机会一亲芳泽。” “哦?”林溪雪听闻此话,不禁有些惊讶起来,“这景云城中的达官显贵多如牛毛,就没有坏规矩之人吗?” 温婉丫头只是抿嘴轻笑,却是不说话,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但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这书寓能在这景云城立下这等规矩,只怕这幕后东家,比预期中更难对付。 她又望了望书寓三楼,不多不少,正好十间雅阁,想必正好对应着十名银牌姑娘。 她之前便以神识探过,知道这十间雅阁之中,只有七间是有人在内,余下三间却是空置出来的。 “不知这十位银牌姑娘,平日可会外出?” “公子说笑了,十位姐姐想来深居简出,醉心于琴棋书画,衣食住行皆有专门的嬷嬷打点,自然不会外出。” 林溪雪听闻此言,当即料定,这十名银牌姑娘大有问题。 明面上是深居简出,客人还不能主动翻这些姑娘的牌子,只有等这些姑娘主动现身,但其实在这些姑娘自己现身之前,她们究竟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 毕竟眼下,十名姑娘,便只有七名在阁中,余下三人不知所踪,但到访的客人,却并不知情。 即便真有风流雅客,最后引得七位姑娘出阁见面,这位雅客大概也只会觉得,自己的诗词并未打动余下的三位姑娘,绝想不到,余下的三位姑娘根本就不在阁内。 如此,便堂而皇之地造出了不在场证明。 只不过,这三楼雅阁唯一的出入路径便是这正厅的人字形楼梯了,这些银牌姑娘究竟是如何外出的? 首先排除翻窗跳出去,毕竟这琼玉书寓周围人群往来如川,直接翻窗跳出去,总不可能没人看见 等等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直接翻窗跳出去,肯定会有行人注意到异常但假如这些银牌姑娘会使真言法呢? 林溪雪顿时想起,那以真言法袭击自己的女子,便会使其中的“隐”字诀。 若是这些银牌姑娘都会使这“隐”字诀,那么无论她们堂而皇之的从楼梯下来,又或是翻窗离阁,世俗中人都不可能发现的了。 那么如此说来,袭击自己的那名女子,有没有可能就是银牌姑娘呢? 想到此处,林溪雪不由得会心一笑,收起扇子,抱拳拱手道:“有劳姑娘为我解惑了,某自问文思不佳,拙作也难登大雅,所以也不来现眼,只吃些茶便是。”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金子,交到这位温婉丫头手中。 “公子谦虚了,我见公子一表人才,谈吐优雅,不似池中之物,未来或可一鸣惊人也说不定呢?” 林溪雪暗自咋舌,心想着琼台书寓不愧是景云城第一风月之地,便连这迎客丫头的话术,都如此考究得体。 虽说只是一番套话,但若是初次听到,只怕也难免心花怒放,对这书寓平添几分好感。 但这番话术,对于经历过现代广告营销话术洗礼的林溪雪,却是不怎么顶用,但明面上还是喜滋滋的回道:“承蒙姑娘吉言了!” 温婉丫头欠身行礼道:“公子且随我来。” 而后在前引路,将他引至单独的雅座,问道:“公子可有忌口?” “没什么忌口,不过某不胜酒力,还是以茶代酒吧。” 这温婉丫头微微颔首示意,随即离开,没过多久,酒席便依次摆开,来了其他丫头为林溪雪点茶。 但见这丫头将袖口以襻膊束至半臂,调膏注汤一气呵成,皓腕带动茶筅前后击拂,沫饽如轻云华彩,浮于茶汤表面。 时而前后击盏,时而绕指拂沫,手法接连变换之下,茶汤表面霜雪渐凝,沫渤挺立。 林溪雪见到这茶汤,竟是被点出了和前世奶油霜一般的质感,不由得啧啧称奇,这点茶丫头的手法,当真是神乎其技。 她轻啜一口茶水,沫饽似棉花糖一般在口腔中泻开,爆发性的茶香反冲到整个鼻腔,她只觉得一时间连呼吸都带着茶香了。 而后便是淡淡的回苦,但末端却又是悠长的鲜甜感,甚至有种前世吃过的波力海苔的味道。 “好茶!”林溪雪由衷赞叹。 点茶丫头得了她的称赞,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喜滋滋地解开襻膊,默默退至一旁。 林溪雪见到此情此景,抿着茶水,心中忽然涌现出众多念头。 从明面上看,这琼台书寓,当真是在教这些丫头一些在乱世谋生的手艺,而不是将这些姑娘们作为商品物化。 但林溪雪却是清楚,这些手艺固然精巧,甚至可达艺术的范畴,然而乱世之中,越是精巧的艺术品,就越是会沦为权贵的玩物。 这书寓的幕后东家,眼下能镇得住场,倘若这书寓真的破灭消亡,这些姑娘们只怕会面临极为悲惨的命运。 想到此处,林溪雪忽然有些犹豫了,自己真的要同这琼台书寓为敌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若是真的不得不击破这书寓,这些姑娘又该何去何从? 她摇了摇头,强行忽略了这些杂念,对方都要联合那宴游要杀自己了,自己居然还在思考这么圣母的事情,这不是闲得吗? 乱世之中,有时候是分不清对错的,对方要杀自己,自己便无论如何也不能手软! 这些姑娘是无辜,可却也不是自己挑起的恶果,要怪也只能怪这东家自己选错了合作对象,更不该和那邪修血影沾上关系。 林溪雪已然有了自己的决意。 她趁一旁的点茶丫头不注意,快如闪电的取出两粒固神丹含在嘴里,而后放出神识,死死地锁定了三楼的十间雅阁。 她倒要看看,这雅阁中的姑娘,究竟是如何离开的,又是如何回来的。 一旦弄清楚这两个问题,她便可以借用袭击女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的打入这书寓内部。 昨天晚上放话太满,激怒了天尊,所以作者被天尊抓走了,今天才放出来(指写着写着趴在键盘上睡着了) ps.本章为补4.2摆烂的欠更,不影响今晚的正常更新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枯脉散 林溪雪耐心地观察着三楼雅阁的动向,一旦察觉到这些银牌姑娘有什么动作,她便可立即跟上去,探个清楚。 不过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怪异,她还是主动向一旁的侍茶丫头搭起了话。 “有个问题,书寓之内为何只有木牌,银牌,却没有金牌姑娘?” “公子有所不知,书寓之内确有金牌姐姐,但也只有一位,那便是璟琳姐姐。” 林溪雪听闻此言,心想这琼台书寓倒是会起名字,馆内的姑娘们名字大都和玉有关。 “璟琳姐姐才貌双绝,不知有多少显贵豪掷千金,只为见璟琳姐姐一面,但都被拒绝了。” “哦?莫非也是需要像这些银牌姑娘一样,需要以文采博得姑娘们的青睐才行?” “想要见到璟琳姐姐,却并非这般简单的事情,唯有在画舫诗会,中元灯会这些日子,出类拔萃的客人,方有资格参与竞价。” “原来如此。” 林溪雪摸了摸下巴,心想这书寓的东家果然会做生意,以神秘感和稀缺感,加上琴棋书画这等文化产品的附加价值,将一次简单的见面机会,炒成了天价。 而之所以需要这璟琳保持神秘,拒不见客,乍看之下是损失了不少金银,但从长远来看,反倒是维护了书寓的金字招牌。 从长远角度来看,一旦形成了这种品牌认知,那么就可以利用这种品牌溢价,创造更大规模的利润。 以拍卖形式出手这稀缺的见面权,便是这一运营思路的直接体现。 “不过我劝公子,若真有机会参与竞价,也还是不要竞价为妙。”林溪雪正思考着书寓的运营方针,侍茶丫头忽然话锋一转,告诫起来。 “哦?这是为何?”林溪雪被勾起了兴趣。 “但凡见过璟琳姐姐的公子,无不思念成狂,甚至有疯魔之人,终日饮酒麻痹自己,好好的一位风流公子,不出半年便颓丧如朽木。” “所以,公子若不是心智极为坚定之人,恐怕还是不要打璟琳姐姐的主意了。”侍茶丫头掩口轻笑。 林溪雪也不禁微笑,心想好一番欲擒故纵,先假意劝诫自己,而后又通过实打实的例子,反倒使人更好奇,这璟琳姑娘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竟能迷得人神魂颠倒。 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一两个人被此人迷住,倒可能是偶然,所有人都被迷的神魂颠倒,恐怕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只怕这璟琳姑娘,不仅仅是才貌双绝,身上肯定还有什么秘密。 “有件事情,我有些好奇,只是不知是否当讲。” “公子但说无妨。” “我看书寓中的姑娘们,容貌言谈皆是上乘,不知大家都是何处出身?” 侍茶丫头明显是愣了一下,道:“公子为何问这个问题?” “无他,不过好奇而已,姑娘若觉得冒犯,便当某不曾问过这个问题便是。” “公子误会了,其实倒也并非什么特别,只是招待了不少贵客,但公子是头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一时间有些惊讶而已。” 侍茶丫头顿了顿,似是在思考,“要说馆中姐妹们的出身,倒也并没有特别统一的标准,有被贩子卖来的,也有亲生爹娘送来的,还有些家道中落,走投无路才来的。” “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来到这书寓之中的?” “我据说我是被馆内负责照顾起居的嬷嬷捡回来的女婴,打记事起便在馆内长大了。”她的神色中露出几分黯然。 林溪雪闻言,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又问道:“平日里,若是遇到不想接待的客人,可会强迫你们?” “书寓毕竟是开张做生意的地方,哪里又不想接待客人的道理呢?”侍茶丫头很快便切换回了标准的营业笑容,“但若真有动手动脚的客人,也会有管事协调处理的。” “这么说,这书寓东家到是将你们保护的不错。”说着,她突然起身道:“谢过姑娘的茶水,某还有些俗事,便不再逗留了。” 她急着要走,自然是看到了三楼雅阁之内,有位银牌姑娘接到了一封密信后,便更换了黑色劲装,带了灵狐面具,而后以真言法隐匿身形,从书寓离开。 林溪雪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这些姑娘避人耳目离开此地的方法,果然是真言法的“隐”字诀。 她吞下藏在舌头下的固神丹,防止神识使用过多,心神不稳再生幻觉,而后全面铺开神识,细细地找寻这隐身的姑娘的行迹。 毕竟,她只是隐身了,不是凭空消失了,无论她是踩在地面上,还是扒在墙上,力的作用总归是相互的,总归是有迹可循的。 不出所料,片刻后她果然发现书寓旁边的建筑,房顶上的瓦片轻微地滑动了一下。 捕捉到了她的形迹,林溪雪当即集中神识,将她锁定,从容地走出书寓,跟着这细微的变化一路寻迹。 这隐字诀消耗不小,自然不可能持续使用,这位离阁的银牌姑娘很快便在一处无人小巷中显出了身形。 林溪雪并未掉以轻心,继续和她保持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以神识监控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这银牌姑娘七拐八拐,最终绕到了一户规模不小的府邸的墙根,一跃便翻过了墙头。 林溪雪紧随其后,以神识探过府邸的牌匾,以苍劲笔力刻有【敕造季将军府】字样。 她微微蹙眉,虽不清楚这季将军是谁,但既然是皇帝亲自下令建造的将军府,想来这府邸主人定然是军功赫赫了,这银牌姑娘到这将军府做什么? 她并未急着进入府中,只是继续以神识探查,毕竟这整个将军府都在她的神识笼罩范围内,她也没必要贸然入府探查,平添风险。 只见这银牌姑娘在梁上身轻如燕,几个腾挪之间便避开了家丁暗哨,直入最里侧的厢房。 厢房之内,有一名倒在地上,痛苦万状的青年男子。 只见这男子面色涨红,太阳穴的青筋暴起,一路没入发髻,但浑身却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般,瘫软在地,如同一条扭动的活蛆。 银牌姑娘翻窗进入厢房之内,这青年男子见她前来,宛如见了救星一般,奋力向她蠕动过去。 抱着她的脚便哭诉道:“珞珠姐姐,你可算来了,能给我枯脉散的解药了吗,我真的要撑不住了!” 珞珠随带着灵狐面具,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从她用脚甩开这青年的动作,也不难察觉她的嫌恶。 她取出一小粒红色的药丸,俯视着趴在地上的青年,眼中带着些不屑,冷声道:“本月的军情,可已搜集到手了?” 今日第一更,第二更应该会在半夜(逃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齐备 这青年男子听到珞珠管他索要军情,当即磕头如捣:“您再宽限我几日,我保证将军情拿到手!” “废物!”珞珠当即斥骂了一句,随后两指微微用力,便将手中的红色药丸碾碎,将粉末向空中一扬。 那男子见药末飘落在地上,连忙用手将药末归拢起来,也不顾的其中混杂了太多的尘土,一股脑地用舌头卷入了口中。 接着,这男子便露出了解脱般的神情,整个人俯卧在地上打着寒战。 珞珠一脚踩在男子的头上,厉声诘问道:“为什么又没能拿到军情?” “此前军情泄露的事情可能被爹发现了,现在他的书房不但上了极为精巧的锁,更有轻信日夜把手,实在没办法靠近。” “而且,虽然爹没说,但他似乎已经对我起了疑心,若是真被他发现,以他的性格,就算我是他的嫡子,只怕他也会将我处死的。” “既然如此,看来你以后也无法取得我想要的情报了,我们的合作也可以终止了。”珞珠一脚将这男子踢开,转身便走。 “珞珠姑娘,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周,只要一周的时间我必定会拿到军情!”男子也顾不得撞击的疼痛,慌乱地挽留珞珠。 “既然你都说要取得军情如此困难了,我又怎么好再强人所难?不如选择一条对自己而言,更为轻松的道路吧。” “不困难,不困难,是我失言了,若是没有枯脉丹的解药”青年说着说着,便双臂仅仅抱在一起,眼球止不住地颤动,仿佛对这枯脉丹极为恐惧。 “记住,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一条狗,狗是没有资格叫苦的,若不愿意做,不做便是,跟你一样想要解药的狗,不知排了多少,我不介意随时换掉你。” “是,是,是,我明白了,明白了.”这青年被如此羞辱,却不敢有任何怨气,只是唯唯诺诺的应道。 “一周后我会再来,若到时候还没有军情,可不会再像今天这么便宜。”珞珠说完,也没什么犹豫,翻过窗户,几个闪身便离开了将军府。 林溪雪以神识探查到了这一切,不由得好奇起来,这琼书寓究竟要这些军情做什么? 难不成这书寓,勾结他国,意图倾覆云州皇室? 林溪雪跟上珞珠,准备查探她下一步的动向,然而将军府内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是打乱了林溪雪的步调。 只见此前还唯唯诺诺的青年,在珞珠走后,瞬间换上了一副凶恶狰狞的面孔,粗暴地踹开房门,大叫了一声:“梦蕊!人呢,死那里去了?!” 一位丫鬟闻声,匆匆忙忙地赶进院中,辩解道:“是少爷您让我在屋外候着” “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她的解释。 “娘皮西,个骚蹄子还敢跟我顶嘴了!”青年一把握住她的脖子,不顾她的挣扎,挟这她回到了房间内,反手锁上了房门。 名为梦蕊的丫鬟噙着泪,捂着脸,缩瑟着身子,无助地等候着已知的命运来临。 而这青年却是在房间中来回寻觅着趁手的物件,终于在窗户旁找到了撑窗户的木杆。 他拾起木杆,在手中挥动了几下,叱道:“把手给我放下去,不许挡!” 林溪雪在将军府外,以神识探查到了这一切,黑红色的煞气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浮出体表,宛如浓稠的血雾自她的身体垂落至地面。 她望了望远去的珞珠,又回头望了望府内的梦蕊,喃喃自语道:“十个呼吸的功夫,来得及。” “燕子,遮蔽我的身形。” 粘液瞬间从她的脖子向全身扩散,化作了没有五官,没有指纹,甚至没有关节皱纹的状态。 真言法和雷体一同运转,她几乎是化作了一道流光,向那青年的房间激射而去。 她一把握住青年持棍的手腕,左手照着他的肩膀反向一推,他的胳膊便脱臼了。 青年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因为这剧痛叫出声,林溪雪便以食指关节做拳一顶,将他的颈骨卸开,让他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看到这青年因为痛苦而彻底扭曲的面容,林溪雪忽然咧开嘴笑了。 这是一种令她异常熟悉的,发自内心的悸动,这种喜悦感甚至让她不得不双手捧在脸上,竭力控制自己的笑容。 她将这青年抛至空中,拳爪齐出,将这青年全身上下的关节尽数拆开,而后随意弯折。 再落到地面上之时,这青年便如同一团刚从兜里掏出的耳机线,拧得完全看不出形状。 但,他却不会死,而是一辈子作为这样的耳机线团生活。 做完这一切,她收敛了笑容,望向被她护在身后的丫鬟梦蕊,掏出一块金子,送入她的手中。 “你可以找人来救你的少爷,也可以拿着这块金子离开将军府,一切选择取决于你。” 说完,林溪雪也不等她回复,便直接一步跃起,凌空虚踏,向那远去的珞珠追赶。 其实倒不是珞珠要脱离追踪范围了,而是她实在是不想知道这梦蕊会究竟会怎么选择,或者说,她不敢面对梦蕊的选择。 她害怕自己会彻底对这个世道失望。 她摇了摇头,又是随即幻化成了一位路人形象,跟到珞珠身后。 这珞珠倒也十分警惕,从将军府出来后,也并未直接去目的地,而是在这景云城乱窜了几圈,这才来到了琼台书寓旁的一家粮行。 珞珠来到粮行后门,以三短两长的节奏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人前来应门。 “谁?” “来领救济粮。” “您了去前门。” “求粮救命,烦请通融。” 片刻后,这后门开了条小缝,珞珠闪了进去,门便再次锁了起来。 林溪雪继续以神识追迹,便见到珞珠打开了粮行中的暗门,进入了地下通道之中。 随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林溪雪大抵能够确定,这地下通道,多半和那琼台书寓下方的暗道相互连通。 毕竟,两者的制造工艺和砌墙的石砖都如出一辙,所以两者很大概率是相通的。 眼下进入粮行的暗号,暗道的开启方式,以及可以使用的身份,尽数集齐。 林溪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来终于能进入这密道探探清楚,这书寓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了. 这是补昨晚的第二更新的一周到了,跟大家求一波推荐票口牙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馆主 林溪雪用牵机丝,同白晴说明了眼下的情况,决定今日便潜入其中。 毕竟迟则生变,万一这进入粮行的暗号是一日一换的,相当于自己耗费了大量精力追踪珞珠,都是在白费功夫了。 所以,以防万一,现在进入便是最好的选择。 她心念一动,便再度幻化为了此前那袭击她的女子容貌,但她又觉得仿佛缺了点什么。 “燕子,能幻化出伤口吗?” 燕子微微施加压力,示意可以。 “肩膀贯穿伤,腿部割裂伤,左手骨折,肋骨骨折,就这些吧。”林溪雪报出了一连串的需求。 随即,她的手臂开始扭曲,胸腔下陷,肩膀的剑伤周围一片血肉模糊,显得十分逼真。 但这些伤痕都是幻化出来的,她自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只不过胸腔下陷,还是使得她觉得有些气短。 她在暗处找了找受伤濒死的感觉,而后,蹒跚着脚步,向粮行后门走去,学着珞珠的样子,三短两长的敲了敲门,果然很快便有人前来应门。 “谁?” “来领.领救济粮。” “您了去前门。” “求粮救命,烦请,通融一番.” 林溪雪心中暗笑,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学的未免也有些太像了,连她自己都信了。 待这后门开了一条小缝,她便趁势向前栽倒下去,佯装昏迷。 接应者见状,连忙合上门,压低声音呼唤道:“瑾菡姐姐,你怎么了!” 原来袭击自己的这位女子叫做瑾菡。林溪雪将这名字记在心底,而后继续装死。 接应之人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而后连忙跑去找其他人求助。 片刻后,便有一位中年妇人前来,对着林溪雪施展真言法“愈”字诀,但却是对她没有任何左右。 “好诡异的伤势。”这中年妇人显得极为惊讶,仿佛并不理解为何这“愈”字诀不起作用。 林溪雪强压心底笑意,心想这“愈”字诀当然不可能有任何作用,毕竟自己这是幻化出的伤口,而非真实伤口。 但这位中年妇人却面色凝重,迟疑了半晌,道:“瑾菡受的伤势如此诡异,只怕我是无能为力了。” “怎么会这样,瑾菡姐姐她会死吗?”接应女子也很是紧张。 “我也很难说,看看馆主有没有办法救治吧,唉.”中年妇人叹了口气,将林溪雪托了起来,径直走入暗道之中。 这中年妇人刚刚踏入暗道,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身后的接应者道:“瑾菡受伤严重,可能会有人跟踪,你一定多加留意有没有异常。” “我明白了。” 一番叮嘱后,她这才阖上暗门,继续向地下深入。 这暗道虽然埋藏在地下极深,但结构倒是并不复杂,根本就是一条路走到底。但她此前在书寓下发现的暗道,却是纵横交错的。 林溪雪很快便想明白了个中因由,想来这暗道并非只有这粮行一处,而是很多产业之中都埋藏着暗道。 这每一处产业潜藏的暗道,最终在都在书寓下方交汇,所以书寓下方的暗道才会纵横交错,十分密集。 果不其然,继续前进片刻,林溪雪神识所能覆盖到的范围内,暗道数量便密集了起来。 最终,这位中年妇人带着她来到了暗道中枢,在墙壁上摸索着什么,最终扣动一块石砖,又露出一条向下的通道。 再沿着这通道下到最底部,来到一处颇为宽敞的石室之中。这石室虽位于地下极深,但意外的并没有什么潮湿阴霾的气味,反倒是陈设雅致,暗香徒生。 但林溪雪吸入这古怪的香味之后,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心神动摇。 她心下一紧,当即收敛了呼吸。 不远处的高座之上,半倚着一位明艳女子,但脸上却覆着白纱。林溪雪以神识探过,却发现着白纱竟可以隔绝她的神识探查,显然是一件不俗的宝物。 高座下,一名黑色劲装女子,低头颔首,正是林溪雪此前见过的珞珠。 面覆白纱的女子见中年妇人带着林溪雪前来,微微扬了扬眉,似是有些不悦道:“瑾菡受伤了?” “回馆主,正是,老身此前已用真言法为她疗伤,但收效甚微,再拖下去只怕性命难保,所以斗胆前来请馆主施救。” “人既然受伤了,身后可有尾巴?”馆主问道。 “老身此前已然探查过,并未看到尾巴,而且后续我也让人保持警惕了。” 馆主皱了皱眉,但随即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受了这么重的伤,侥幸逃回来,却没有任何尾巴。” 这话虽是自言自语,但传入林溪雪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意味,特别是那声轻笑,顿时让她警醒了起来。 林溪雪猜测,这馆主的潜台词是,受了这么重的伤,说明敌人的实力远胜于瑾菡,但这样一个实力远胜于瑾菡的敌人,不仅让她跑了,还没有追上来。 这从各个角度来思考,确实都十分可疑。 好在林溪雪也并不傻,早先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 但这馆主只是简单的一个问题,便已然直指要害,说明其中的问题所在,可见其谋虑之深。 “好了,”馆主挥了挥手,“先回归粮行盯着吧,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 “是,老身告退。”中年妇人恭敬的将林溪雪放在一旁,随后便顺着暗道原路返回。 馆主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同跪在座下的珞珠交谈,“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宁将军已经对她的嫡系公子起了疑心,本月的军机未必能按时取来?” “是,属下无能,这宁兆虽说一周内必然能将军情取来,但依属下愚见,以此人的能力多半是拿不到了。” 馆主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依我看却是未必。” 珞珠有些不解,拱手高过头顶,道:“属下愚钝,请馆主解惑。” “这宁将军的夫人向来溺爱这宁兆,一旦见到他枯脉散发作的样子,只怕爱子心切,也要将这军纪窃出。宁将军虽对宁兆起了疑心,但却是没有怀疑大夫人呐。” 馆主边说,便用手帕擦拭着一只白玉镯子,仿佛一切尽在她的计划之中,显得万分从容自信 今天的第一更.(厚脸皮求推荐票,求月票)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疑心 “馆主料事如神,当真是算无遗策。”珞珠面露敬慕神色。 “呵,”馆主轻笑一声,“这没什么,要知道是人就一定有弱点,有弱点就一定可以被利用。” “好好盯着这宁兆,他所能取来的军情,可比其他人得来的有用得多。” 林溪雪静静的躺在地上,心想这馆主再怎么料事如神,想来也不会知道珞珠前脚刚走,后脚就被自己扭断了全身的骨头,已然瘫在地上成了废人。 不过,抛开自己制造的意外事件不谈,这馆主的心机实在是颇为深重,和那宴游一样,都是必须要严肃对待的敌人。 “属下明白!”珞珠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行礼,便要离开,但却被馆主叫住了。 “你且留下,帮忙处理一下瑾菡的伤势。” “是!”珞珠闻言,当即退至墙边,静待馆主的吩咐。 馆主缓缓从座上起身,向林溪雪走来,一双赤足在月白色的裙摆间若隐若现。 她素手微微扬起,仍然是使出了真言法的“愈”字诀,但同样的法门,在这馆主手中,却和那中年妇人施展的效果完全不同。 林溪雪此刻能感受到一股极为精纯的愿力不断地涌入体内,甚至连袖袍中的玉册都隐约有些兴奋起来。 她暗自窃喜,这么一次天上掉愿力的机会,不用可真是太浪费了。 她开始减淡幻化出的伤口,营造出一种自己的伤势正在不断减轻的迹象。毕竟伤势若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这馆主肯定就不会继续施展“愈”字诀了。 这馆主见她身上的伤势开始减轻,果然继续施展真言法,为她“疗伤”,但见到如此古怪的伤情,也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过,林溪雪自然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吸到了足量的愿力之后,便开始快速减淡身上的伤口,最终“痊愈”。 林溪雪轻微咳嗽了几声,吐出些瘀血,睁开眼睛,眼神有些游离。她这是在模仿刚刚苏醒,有些不清醒的状态。 馆主蹲下身子,歪着脑袋,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林溪雪让自己的眼神从浑浊转向清明,用虚弱的声音道:“馆主.” “我只让你追踪目标,为何会被发现?” 林溪雪装模作样地准备起身,馆主却是制止道:“重伤初愈,不必再拘泥于这些俗礼,先回答我的问题。” “回馆主,当时有位乞丐在为目标引路,而且他带路的方向还是正确的,我情急之下不得已用‘死’字诀,直接将那乞丐抹杀。” 听了林溪雪这一番基于自己的猜测还原出的事实,馆主不知可否,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道:“继续说。” “抹杀这乞丐之后,我本打算以‘隐‘字诀快速撤离,岂料这目标竟使出了一门极其诡异的神通,瞬间将周围的房屋全部压得塌陷下去。” “而且目标居然也会使真言法,以现字诀强行逼出我的身形,我和她交手只三四个回合,便彻底败下阵来,身受重伤。” “情急之下,我只得使出‘爆’字诀,激起周围的尘烟,而后快速逃离,好在目标似乎并不擅长追踪之术,我逃出几条巷子,便没再追来了。” 林溪雪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胡诌,却是并未轻易取得馆主的信任,只见她目光渐冷,声色俱厉道:“你在目标面前露出了真容?” 虽然林溪雪明白,馆主期待的答案是没看到,但以这馆主的城府,加之自己先前的描述,自己说没露出真容,她指定是不会相信。 所以一番勾心斗角之下,此处的正确答案,反而应该是,看到了。 “回馆主,属下的确被目标看到了。” “瑾菡,你自幼在馆内长大,规矩你不会不懂,被目标看到真容的那一瞬间,你就没法活下去了。”馆主目中杀机骤现。 “属下实在是有重要信息相报,所以不得已才冒险返回!”说着,林溪雪便从怀中取出那块离魂帮的腰牌,递了上去。 馆主结果腰牌,正反两面来回翻转查探,而后眉头紧锁道:“离魂帮的腰牌,你是从何处得来?” “正是从那被我击杀的老乞丐身上取来的。” “你倒是悠闲,生死关头居然还有兴致从死人身上取东西?”馆主的声音中吐露出些许讥讽之意,也不知是真的在讥讽她不合时宜,还是隐隐在说并不相信这个说辞。 “当时我见到这腰牌,便意识到目标背后很可能另有势力,为了获得关于这个势力的情报,所以冒死摸到了这枚令牌,并将其带回。” 林溪雪从容解释的同时,还不忘向馆主传递错误和虚假的情报。 馆主顿了顿,思考了一番这番解释的合理性,随即继续说道:“你说的或许都是真的,但通篇却只是你一家之言,我凭什么相信?” “也许整件事情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比如你被目标发现后,被目标生擒,而你因为贪生怕死,在目标的胁迫下,成为她在馆内的耳目。” “对我来说,这个解释,或许比你的说辞更加可信。” 听到馆主这番话,一旁的珞珠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的身子抖了抖,似乎想要上前,但终究是被她自己克制住了。 不过,这一番动作,自然逃不开馆主的眼睛,她问道:“珞珠,你想说什么?” “馆主,我和瑾菡姐姐相识多年了,她绝不是这种为了苟且偷生,从而出卖我们的人!”珞珠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连连为林溪雪辩解。 “珞珠,”馆主的声音严厉了起来,就像是课堂上听到了送分题答错的老师,“你是我最看好的,最有希望接替我成为下一任馆主的人。” “你要知道,馆主这个位置,就是要对馆内所有姐妹的安危负责,就是要尽可能地不让情绪干扰自己的判断。” “你们十个人,哪个不是我一手栽培的?可为了书寓内姐妹们的安全,作为馆主,我必须做出选择。” “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坐上这个位置,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必须做出选择。” 馆主的声音虽然严厉,但内容却是耐心地向珞珠阐述所谓选择,所谓得失。 然而珞珠听完这番话,却是直接跪了下来. 补昨天的第二更(逃)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刑罚 (本章剩余800字未写完,预计1点左右补完,各位友友可以明天再看) (本章剩余800字未写完,预计1点左右补完,各位友友可以明天再看) “馆主,属下愿用性命为瑾菡姐姐担保,她绝对做不出这种出卖书寓的事情,请馆主三思!”珞珠拱手高举过头顶,斩钉截铁道。 这话听到林溪雪耳中,先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觉得愧疚,只觉得自己欺骗了珞珠。 瑾菡本人的确是不曾做出背叛书寓的举动,现在自己以她的身份混入,反倒是使得这样一个已死之人,凭空蒙受了冤屈,心中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多了几分愧疚。 不过,能有这样一位,愿意以性命为她担保的姐妹,想来她泉下有知,应当也能觉得欣慰吧。 瑾菡被自己擒住的瞬间,便自绝心脉,想必也是为了保护书寓吧。 林溪雪忽然觉得,抛开双方冲突的立场而言,自己竟然莫名的有几分欣赏,甚至羡慕起这样一群肝胆相照的姐妹。 唉.为何自己不得不于这样一座书寓敌对呢,她在心中不由得悲叹起来。 “你唉.”馆主一时间也是语塞,不知该如何如何抉择。 瑾菡也是她自幼栽培的亲信,但她同时也明白,若自己一时心慈,只怕会断送整个书寓上下的生路。 她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她是馆主,她必须对所有人负责。 她再一次扬起手,张了张嘴,似乎便要发动真言法,林溪雪见状,也是高度戒备,随时准备迎敌。 但这馆主嘴唇翕动了半晌,最终还是一甩袖袍,将手放了下来。 “瑾菡,按理说今日依照规矩,我必须结果了你,但是念在你往日功业颇多,为书寓尽心竭力,加之有珞珠为你作保,所以若你能从问心阁出来,我便免你不死。” 馆主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她忽然不复此前的信誓旦旦,转而是有些泄气的坐回了高座之上。 “珞珠,你去带瑾菡问心吧。” 然而珞珠还没来得及回应,密室门忽然再次打开,下来一位狐媚女子,纤腰若柳,一步三摇,媚态横生。 “玉英,现在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禀报?”馆主并没有责怪这名狐媚女子贸然闯入。 玉英魅笑一声,道:“馆主,可否让属下带瑾菡去问心?” “也好,珞珠和瑾菡两人平日关系素来不错,只怕她下不了手,让你去也好。”馆主只是稍稍犹疑,便应下了玉英的要求。 “馆主,其实”珞珠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馆主打断了。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若瑾菡能过这问心阁,那么权当她今日说的都是真的,问心便由玉英主持。” 她闭上眼睛,摆了摆手道:“好了,都先退下吧,我有些乏了。” “是!”三人齐声应和,随后离开了石室。 馆主整个人仰在高座之上,露出些迷茫又悲伤的目光,喃喃道:“和宴公子联手,真的值得吗?” 但说完,她又抿着嘴摇了摇头,只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本章剩余800字未写完,预计1点左右补完,各位友友可以明天再看) (本章剩余800字未写完,预计1点左右补完,各位友友可以明天再看) 她从储物空间取出那用途不明的脂粉盒,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仍是未能察觉此物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是既然要冒用身份,这原主身上的东西自然要放入怀中。 她将身形变了回来,而后直奔那琼台书寓而去,期间还接连变换了几次身形,断绝了一切跟踪的可能性。 到了琼台书寓门前,她又将身形化为一青年书生,着青色深衣,佩四方儒巾,看上去气宇非凡。 她并未直接以这名袭击女子的形象大大咧咧地闯进去,而是要先探查清楚这书寓内部的构造。 林溪雪摸了摸下巴,心想这书寓的东家果然会做生意,以神秘感和稀缺感,加上琴棋书画这等文化产品的附加价值,将一次简单的见面机会,炒成了天价。 而之所以需要这璟琳保持神秘,拒不见客,乍看之下是损失了不少金银,但从长远来看,反倒是维护了书寓的金字招牌。 从长远角度来看,一旦形成了这种品牌认知,那么就可以利用这种品牌溢价,创造更大规模的利润。 以拍卖形式出手这稀缺的见面权,便是这一运营思路的直接体现。 “不过我劝公子,若真有机会参与竞价,也还是不要竞价为妙。”林溪雪正思考着书寓的运营方针,侍茶丫头忽然话锋一转,告诫起来。 青年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因为这剧痛叫出声,林溪雪便以食指关节做拳一顶,将他的颈骨卸开,让他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看到这青年因为痛苦而彻底扭曲的面容,林溪雪忽然咧开嘴笑了。 这是一种令她异常熟悉的,发自内心的悸动,这种喜悦感甚至让她不得不双手捧在脸上,竭力控制自己的笑容。 她将这青年抛至空中,拳爪齐出,将这青年全身上下的关节尽数拆开,而后随意弯折。 再落到地面上之时,这青年便如同一团刚从兜里掏出的耳机线,拧得完全看不出形状。 “更何况,这诗会乃是由书寓幕后东家亲自操持,前去赏玩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每每举办,便能传出许多佳话,姑娘何不趁此良机,觅得良人?” 林溪雪本就对这诗会不怎么感兴趣,此刻听到宴游劝自己在诗会上寻找夫婿的说法,更是只觉得厌恶。 但,有一个词眼却是让她颇为在意——“琼台书寓的幕后东家”。 她明白,宴游大概是故意透露这位东家的存在,想引自己前去探查,而后在这画舫之上,在想办法对自己动手。 但有句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这琼玉诗会真是书寓的幕后东家所办,说不得自己真要去探查一番了。 毕竟是幕后东家,错过了此次机会,只怕后续再难找到什么线索了。 虽说,这幕后东家也可能根本就是宴游编出来诓骗自己上套的,但眼下线索全部断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能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线索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问答 林溪雪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放下了铁钳,用指腹轻轻抚过竹签的尖端,颇为满意的走上前去。 玉英见她上前,手足并用,不断向后倒退,便退还还便凄厉的哀嚎起来:“有间入内,有间入内!” 然而林溪雪却不以为意,反倒是继续笑着上前,笑声如银铃清脆。但这笑声在玉英耳中,却似鬼差手中拘魂的锁链叮当作响。 “别叫了,我还没开始,你就乱叫,嗓子喊哑了,等会要如何尽兴呢?不如你先回答我,这竹签的正确用法是什么?” 玉英已然退至墙角,退无可退,知道今日已是必死无疑,与其在死前受到百般折磨,不如给自己个痛快。想到此处,她咬紧牙关,便要自绝心脉。 可下一刻,她便惊恐的发现,有一股极为诡异的力量已然将她的心脉护在其中,她便是求死也是困难。 看到林溪雪露出的戏谑笑容,玉英已然明白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 有了瑾菡自绝心脉再前,林溪雪便已明白,这书寓中的女子性情大都刚烈,知道没有转圜余地便当即自绝心脉,所以这次自然提前做了准备。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这竹签是做什么用的了吗?” “.” “好吧,既然你不说,我也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自由发挥了。”林溪雪继续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并未生气。 她托起玉英颇为纤长的手掌,而后抽出一根竹签,掠过玉英的手心。 感受着剧烈颤抖的手指,林溪雪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难以名状的愉悦感。旁人对她的恐惧,使得她产生了一种远超于进食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之强,甚至更甚于直接吞噬大社的根须。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终于压抑不住嘴角,发出了嗜血而癫狂的笑声,手中竹签径直刺入玉英的食指指腹,贯通到了掌心。 玉英虽没有痛嚎,但剧烈的生物意义上的疼痛,使得玉英的眼角抽搐着流出了热泪,浑身的肌肉如痉挛般抽动不停。 看到玉英扭曲的面容,林溪雪只觉得更加兴奋,甚至没有问她什么问题,抽出第二根竹签便要刺入。 但捏着竹签的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她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又露出挣扎之色。 “这不是我,我是绝对不可能以折磨人为乐的,这是因为邪气和煞气的影响,必须克制自己,克制这些东西的影响” 对了,固神丹,得服用固神丹. 她扔下竹签,倒出两粒固神丹服下,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这固神丹已然彻底耐药,她心底的兴奋感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压制。 内心两种意识的剧烈撕扯,使得她直接怔在原地,一时间完全无法做出任何思考。 她甚至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现在还身处敌腹,连带着对于玉册的掌控都有所下降。 玉册镇下的巨力减轻,这便给了玉英可趁之机。她本因为食指被贯穿,痛不欲生,但现在突然看到林溪雪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念头骤起。 她咬紧牙关,猛地拔出插进手指的竹签,而后甚至顾不得惨叫,便施展真言法的“力”字诀,顶着玉册的力量,艰难的向打开石壁的机关爬行。 五尺 三尺 一尺. 玉英的手触碰到了机关连杆,她面露喜意,虽然不知道这侵入之人究竟怎么了,但只要自己能逃出去,必定能求援,将此人生擒。 她满怀生希冀的拉动机关连杆,隆隆的机关摩擦声传来,但过往的噪音,现在听来却犹如仙音般悦耳。 “咔哒——砰——” 一声突兀的爆炸声击碎了玉英逃生的希望,也唤醒了愣在原地的林溪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从没有出过故障的机关,偏偏在我逃生的时候出了故障,难道这就是天意?!” “为什么总要这样捉弄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玉英不甘的哭嚎着。 “你以为这是偶然,其实这只是必然。”林溪雪的眼神已经不再迷茫,嘴角也重新挂上了和善的笑容。 “机关运行都需要传动,之所以这次机关坏了,是因为传动结构在外力作用下,出现了耦合过紧的情况,所以自己崩坏了。” 林溪雪善解人意的为玉英解答了疑惑,但玉英听后,却彻底绝望了。 她散乱着头发,双目无神的坐在地上,鲜血从指腹涌出,没有规律的在地上随意的蔓延。 “你看看,为什么要将竹签拔出来呢,现在流血了吧。” “愈!”林溪雪施展真言法,为她治愈了指尖的伤势,而后重新将竹签刺了进去。 “哎呀,抱歉了,瞧我这记性,光顾着研究这竹签怎么用了,都忘记问你问题了。” “第一个问题是,我和你们琼台书寓无冤无仇,过往无咎,你们为何试图对我不利呢?”林溪雪温声细语的问道。 “对你.不利?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自然就是你们口中,瑾菡的目标了?”林溪雪心念一动,便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我不知道,所有姐妹的命令,都是以密令形式传递,馆主究竟下发了哪些命令,我也不清楚。” “啊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林溪雪似乎有些苦恼,再次抽出竹签,毫不犹豫的刺入了中指,“现在有想起一点吗?” “嗬嗬.”玉英不停的喘着粗气,冷汗自额前滚落,“我真的不知道,你若不信就杀了我吧!” “没关系,在好好想想,我看你还挺爱偷听的,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偷听偷看倒了命令的内容呢?”又是一根竹签刺入。 玉英此刻已然是面如白纸,不见血色,整个人仿佛都要因为剧痛休克,林溪雪掏出手帕,为她擦了擦汗,催促道:“怎么样,现在想起来了吗?” 半晌过后,见玉英仍然没有给出回应,林溪雪又是十分顺畅的抽出一根竹签,便要刺入。 “具体的内容我真的不知,只知道大致的内容应当只是探查你的动向,而非真的要对你不利。” “你看,早点配合,不就不用这样受苦了么?”林溪雪笑眯眯的依次抽出竹签,而后又以真言法为她治愈。 “那么,第二轮问答开始.”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惯性思维 “前几日书寓之中,书寓中是否来过一位云垂卫千户?”林溪雪继续追问。 “的确来过。”玉英这次倒是没有再挣扎什么,直接了当的交代了实情。 但玉英交代得如此果断,林溪雪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扫兴,心想要是能坚持数个回合再交代,岂不是更好? “书寓和那千户身上寄宿的煞气血影是什么关系?” “煞气血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玉英露出慌乱且惊恐的表情。 “没关系, 我可以继续帮你回忆。”林溪雪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次性刺入了两只竹签。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血影.”玉英已经嚎不出声了,只能用喑哑的嗓音求饶,但林溪雪却是不为所动,又是刺入了三根竹签。 “这书寓每日进出客人如此之多,若这千户真和你们没有关系, 为何你唯独记住了这位千户?”林溪雪指出了玉英回答得不合理之处。 “我之所以记得这位千户,是因为她身旁跟着一位衣着极为暴露的女子,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由不得我记不住。” “跟着一位衣着暴露的女子?”林溪雪摸了摸下巴,“详细说说这位女子的打扮?” “我记得她身着一件松霜绿的抹胸,下身一件纱质半透的晴蓝色百迭裙,外罩月白长衫,除此之外再没穿其他衣物.”玉英顿了顿,又补充道:“除此之外,身材还十分高挑,大概比我还高出一个半头。” 林溪雪皱了皱眉,她自己差不多是一米六五的身高,这玉英比她高出半个头,姑且算作一米七以上。那么按照玉英的说法,这名女子岂不是要有一米八以上了? 要说一米八以上的女子,在前世营养充沛的年代,或许并不算特别稀少,但若是放在这吃不饱穿不暖的乱世之中,自然是极为罕见。 “那么这千户带着这女子, 进入这书寓之后, 都做了些什么?”林溪雪姑且假定她说的是真的, 继续追问。 “什么都没做,吃了些酒菜,便直接走了。” “直接走了,去往何方?” “没有馆主密令,我们平日都不能擅自离开三楼雅阁,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离开书寓之后究竟去往何处。” “这女子既然如此吸睛,想必当日馆内许多客人都曾见过?” “不错,书寓内许多常客当日都曾见过这二人,你若不信去书寓内打听一番便是。” 林溪雪皱了皱眉,心想这玉英所说的内容,倒也不像是假的,毕竟这么简单就可以验证真伪的内容,并不是一个适合蒙骗的角度。 假设玉英所说的内容为真,那么千户身旁的女子,很可能便是为他掩蔽煞气的关键人物。 但这也说不通,如果这血影真的和书寓没关系,为何这血影要控制千户的身体,前来这书寓吃酒? 如果说.这又是一次误导呢? 自己为何会盯上这书寓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自己探听到血影占据千户的身体后, 来到了这间书寓。 而后回到立心书院之后,宴游又刻意用画舫诗会,书寓的幕后东家这些词眼,刻意引导我对这书寓起疑心? 那么,如果重新复盘整场逻辑,假设宴游提前预判到了,自己会顺着血影的下落追查,从而提前让血影来到这书寓之内,其后又亲自出言诱导。 这流程.不就像是自己前去云垂卫驻地,和那史学谦大打出手的翻版吗?! 自己居然被宴游用同样的手法算计了两次! 想到此处,林溪雪心中忽然愤怒无比,一方面是对这宴游的愤怒,一方面也是对自己的愤怒。 自己明知道这宴游有问题,却还是稀里糊涂的被他的语言诱导了——因为宴游已经预判到了一切。 他的语言诱导,是建立在自己发现他的异常的前提之上的,恰恰是因为我发现了他的异常,所以才会将他的异常转嫁给书院。 就比如,李四知道张三是罪犯,在此前提下,张三反复邀请李四去一个地方,李四当然会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个地方也是有问题的,是张三实现目的场所。 宴游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个思维惯性,他将自己的异常和书寓关联起来了,所以自己根据这种惯性思维,理所当然的认为,书寓也是有问题的! 但其实回过头来复盘,从根本上自己对于书寓的认知,都受到了宴游的干扰。 她的脸色有些发黑,强烈的愤怒情绪,使得黑红色的雷弧都溢出了体表。 即便这宴游是吕二的弟子,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算计自己,现在他都必死无疑! 不过就算自己受到了宴游的误导,但这书寓明显也并不干净,毕竟珞珠以枯脉散胁迫季将军府公子的事情,可是她亲眼所见。 而且,不对啊?完全说不通啊? 这书寓的银牌姑娘和馆主本人,都会使用这真言法。这真言法难道不是宴游泄露给她们的吗? 如果这真言法是宴游泄露出来的,那么这书寓应该是和宴游是一伙的?既然是一伙的,为什么宴游又要诱导我追查这书寓? 莫非,宴游是想诱导我覆灭了这书寓?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书寓有哪里不合他心意之处吗? 她越想越乱,体表雷弧也越发暴烈,手中的竹签都被雷弧电成了焦炭,与其自己再这么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问清楚。 “我再问你,书寓为何要窃取军情?” “为了帮助更多姐妹在这乱世在有一处立足之地。”玉英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改先前的畏惧姿态,反倒是充满了决心和豪情。 “为何窃取军情,便可帮助更多姐妹在乱世中谋得立足之地?”林溪雪不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具体是为什么,我也并不清楚,但馆主就是这样同我们说的,馆主从来是不骗我们的。” 林溪雪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她此前去书寓之内,见到其中真的是纯粹的风雅之地,而无靡靡之事,便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在这显贵聚集之地,若是真有以势压人之辈,难保不会逼迫书寓中的姑娘就范。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书寓有一个绝对庞大的靠山。 基于这些信息,林溪雪对于“窃取军机”和“帮助更多姐妹在乱世立足”这两件事的关联,给出了一个基本猜想. 本月仍然还欠五更.(作者绝望的脸)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香囊·中篇 林溪雪想到,很可能是书寓背后的靠山需要军情,所以将以获取军情为交换筹码,维护书寓的规矩。 一个能镇住众多显贵的靠山,需要定期获取军情.这说明什么? 首先说明这位靠山,本身无法获取军情,或者无法获取真实的军情。况且获取的还是军情这种极为敏感的信息。 难不成这位靠山,有反意? 这位靠山会是谁呢? 林溪雪并未追问玉英,毕竟这种极为机密的信息,大概是只有馆主本人知道,如果强行逼问玉英,她随口瞎编个人出来,反而可能干扰自己的思维。 况且,即便这位靠山真有反意,这也跟她没什么直接联系,她前来此地,原本就是受到了宴游的误导,以为有问题的是这书寓。 于是,她向玉英提出了另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你们的真言法是从何处得来?” “是馆主传下的,至于馆主从何处得来,我也不知。” 玉英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自绝心脉不成,她便已经料定,自己继续抵抗也是无用,只求回答完问题,能够得个痛快,免去这些折磨。 毕竟,她太了解这些各式各样的道具会带来何等痛苦,与其被折磨到意志崩溃吐露实情,不如求个速死。 “施展真言法所需的愿力,又是从何处搜集而来。”林溪雪继续追问。 玉英顿了顿,忽然反问到:“你去过书寓吗?” 林溪雪皱了皱眉,冷声道:“你在反问我?” 玉英怆然而笑,继续问道:“你觉得书寓中的姐妹,相比于外面的寻常女子,过得如何?” 不知为什么,林溪雪本不该回答玉英的问题,但却是忍不住思考起来。 片刻后,才答道:“眼下过的虽然不算差,但终究不过是权贵的玩物,一旦你们的靠山倒了,只怕下场会极为不堪。” “明天.嘿嘿,明天。”玉英摇了摇头,又笑了几声,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讥讽林溪雪。 “书寓中的姐妹大都是走投无路才来的,我们不像您,您会真言法,还有这本古怪的册子。”玉英勉强抬起手,指了指悬在一旁的玉册,“您这种人物自然是可以轻松在这乱世中自保。” “可我们呢?我们姐妹之中有弃婴,有流民,我们哪里还有什么明天,就像现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你觉得我是在求什么明天?” “我不过是在求个速死罢了。”玉英的语气出奇地冷静。 林溪雪闻言,微微一怔,不由得想起了碣石洞内被关押的人,想起了信梁城外聚集的大片的流民,想起了信梁成中那位惨遭家暴的民妇。 和这些人相比,书寓中的姐妹的确是像是生活在想都不敢想的乐土之中。 “所以你问我,愿力是哪里来的?馆主如此救我们,护我们,我们凭什么不信她?书寓中所有的姐妹、嬷嬷,全都相信馆主!” 林溪雪恍然,原来这书寓之中的愿力是这样汇聚的。 只不过,这馆主究竟是为了汇集愿力而建立了书寓,还是说是因为想解救众多姐妹建立书院后,意外汇聚了愿力呢? 虽然老话讲,论迹不论心,但其实搞清楚此事的因果关系相当重要。 毕竟若是前者,那么书寓中的姐妹其实只是馆主的棋子,是随时可以出卖或者交换的筹码。 而若是后者,那么实际上书寓中的姐妹就是馆主的目的本身。 所以搞清楚这个问题,是有助于自己对于局势的把控和预判的。 然而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玉英能够回答的,想要知道真相,只怕要问馆主本人了。 林溪雪转而问道:“你现在说的姐妹情深,可你刚刚还说,恨不得撕了瑾菡的脸。” “不错,我的确恨她,便是她搅黄了我的姻缘,我自然恨她入骨,但所谓撕了她的脸,也不过是气话,等我折磨够了,自然也就收手了。” “她搅黄了你的姻缘,莫不是有人要替你赎身,被她拦下了?” “书寓女子本就不用赎身,只要两情相悦,便可直接婚嫁,唯独有一点要求,便是需得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不可折了书寓的格调。” 林溪雪顿感惊讶,竟让不需要赎身?这馆主莫不是真在做慈善? “但瑾菡这贱人却趁崔公子即将上门提亲之际,不知同他说了什么,从此之后,这他便再也不敢来书寓之中了。”回想到此处,玉英仍是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你不知道她同这崔公子说了什么?” “不知。” “你没追问?” “问了很多次,她却反复搪塞我,于是我便猜到是为什么了。” “为什么?” “无非是这贱人自己的刘郎失踪不见,她便见不得我好,从中作梗罢了。” “细说。”林溪雪的八卦之心忽然被唤醒了。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这贱人和一位刘姓公子相好,眼见要定亲,这刘姓公子便说要去信梁城接来老母做个见证。” “临行前这贱人还亲手绣了个香囊给他作为信物,结果这刘姓公子便一去几个月,至今还无音信。” 林溪雪听到信梁城和香囊两个名词,忽然唤醒了一段沉寂已久的记忆。 她曾在碣石洞内捡到过一只绣着“何”字的香囊,而碣石洞恰好又处于信梁城附近。 该不会.自己捡到的这只香囊,就是瑾菡送给这位刘公子的信物吧. “瑾菡应该只是花名吧,她本名叫什么?” “阁中姐妹平日都以花名相称,本名叫什么我也不甚清楚,但姓氏倒是听到过几次,好像是姓‘何’来着?”玉英有些不太敢确定。 但林溪雪确实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当日被她转化为尸傀的那具尸身,只怕便是这位刘公子无疑了。 虽说当时这位刘公子并非书生打扮,但只怕是途中又有什么意外遭遇,这才换上了粗布短打。 苦也真是对苦命鸳鸯,可怜有情人不得善终,更何况瑾菡还是死在自己手中。 虽说她当时并不知情,但此刻再了解详情之后,却也免不得怅然。 “唉” 林溪雪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友友们投一下推荐票口牙(w)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自梳 “也许,瑾菡并不是你想得那样。”林溪雪鬼使神差地为瑾菡辩驳了一句。 毕竟这件事情也许有另外的解释,就比如瑾菡发现了这“崔公子”的异样,怕玉英受他蒙骗,所以才出言警告。 结果崔公子本就心虚,收了瑾菡的警告之后,自然不敢再出现在书寓之中。 而瑾菡怕玉英知道真相而受伤, 所以屡次搪塞,却反倒招致了玉英的误会。 “算了,有空我去帮你查查这位崔公子的底细吧.” “啊?”林溪雪这句话直接把玉英说懵了,现在不是在拷问自己吗,怎么突然说要帮自己查崔公子的底细? “先不跟你解释了,到时候查清楚了再说,我再问你, 画舫诗会究竟有什么阴谋?” “什么阴谋?”玉英仍是一副困惑的神情,答道:“没什么阴谋啊?” “没什么阴谋, 那为什么有一个说法,称很多公子在精力画舫诗会之后,便彻底颓废了?” “馆主才貌双绝,这群公子见到馆主之后,却得知馆主已然自梳,终身不嫁,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精神崩溃了呗。”玉英有些无奈道。 “就因为这个?” “自然。” “嘶”林溪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宴游这厮当真是好手段,自己是彻底被他给耍得团团转。 这其中甚至不包含什么恶意欺瞒,纯粹就是通过语言进行误导,而后引得我主动前来调查书寓。 如果自己没有这等幻形手段,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书寓深处,仅仅凭借常规手段,是绝对无法查明这些真相的。 届时,事情很可能就会像宴游的谋划一般, 自己和书寓大打出手,无论是自己被书寓斩杀, 抑或是书寓被自己覆灭,结果都是宴游从中获益。 顺着这条思路,林溪雪继续追问道:“你们书寓,可曾得罪过宴游?” “宴公子?他乃是我们书院的常客,又是当朝二品,我们招待得自然也都周全,不曾有任何怠慢,应当不曾有过什么恩怨?” 既然没有得罪宴游,那么宴游要除掉书寓,莫非是因为,书寓的靠山得罪了宴游? 现在的问题集中在,如果书寓和宴游的敌对关系,那么真言法是由何人传给书寓的? 真是麻烦,若是能知道吕二究竟将真言法传给过哪些人,此事或许便可有些头绪了。 “当今儒门至圣,除了宴游之外,可还有其余弟子?”林溪雪问道。 “儒圣收了哪些徒弟, 我一届外人怎么会知道, 但儒圣曾担任太子太傅,或许当今云州太子,也算是他的弟子?” 林溪雪心中思忖,心想莫非书寓的真言法是太子所传?而当今云州太子,想来当作书寓的靠山也是够分量。 不过,她也不好就这么武断地认定,书寓背后的靠山就是太子本人,此事还需深入调查。 当然,此事直接询问馆主或许更为直接! 既然宴游想要让自己和书寓互相敌对,自己不如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先同书寓言化敌为友。 当然,她现在自然也没有完全信任书寓,只是这玉英的回答情真意切,且逻辑能够自洽,使得她确实也想要相信书寓。 不过,方才那馆主运转真言法之时,愿力极为雄浑,万一双方谈不拢,大打出手,使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不稳定,便要糟了。 毕竟,瑾菡是在我面前自绝心脉的,馆主难保不会因为此事,拒绝和自己和谈。 迟疑在三,林溪雪还是决定冒着风险去找馆主谈谈,这是眼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她取出玉英手中的竹签,又为她疗好了伤势,道:“我和贵书寓,想必是经由奸人挑动,产生了什么误会,我想亲自同馆主谈谈。” 然而玉英听到这番言论,整个人都炸了毛,惊呼道:“不可!要伤馆主,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伤馆主,我说我们之间有误会,需要谈谈,解开误会,明白吗?”林溪雪也能理解玉英对自己的不信任。 毕竟幻形潜入这种行为,怎么解释都显得太过可疑。 “你不配合也不要紧,反正我是知道馆主所处的密室位于何处的,无非是我先将你控制住,然后自行前往,或者是我们一同前往。” “况且,如果我真有歹意,其实我并不需要征询你的意见,一剑将你斩了,又有谁能知晓?” “如何,是选择配合,还是选择继续做不理智地顽抗?”林溪雪理智的同玉英分析利害关系。 “杀我可以,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对馆主不利,她若是有什么闪失,书寓就要散了,这么多姐妹又会落得什么下场?”玉英仍是不依不饶。 “.”林溪雪无语,“行吧,既然你这样油盐不进,我也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 林溪雪再次禁锢住玉英,取出一只尸傀虫,吹响控虫哨,直接送进了她的口中。 “恶心,你这贱人给我吃了什么?!”玉英疯狂的扣嗓子眼,试图将这虫子吐出来。 “放心,这蛊虫完全受我控制,此间事了,我会给你取出来的,不必紧张。”林溪雪一边解释,一边运转雷体,强行将这重逾千斤的机关石门抬了起来。 然而玉英却已经有了同归于尽的想法,抽出腰间软剑,口中接连吐出“疾”、“利”两个词,分别作用于双脚和剑刃,整个人如清风迅影,向林溪雪袭来。 “唉你能听懂人好好说话吗?”林溪雪叹了口气,吹响控虫哨,玉英登时脚下一软,栽倒在地,抱着肚子面色发青,整个人缩成一团。 “现在明白了吗,我想杀你,你已经死了一万次了,我就是向找你们馆主好好谈谈,化解双方的矛盾和误会,莫要让奸人得逞。” 玉英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是蜷缩在地上闷哼了一声,仿佛是认可了林溪雪的说法。 林溪雪摇了摇头,扶起玉英,一路回到了馆主所在的石室前,启动机关,再次回到了石室之内。 馆主见到露出真容的林溪雪扶着玉英前来,先是惊讶,随后瞬间警戒起来,取出两只精巧的机关环,呵斥道:“你是何人?” 馆主的目光又移向一旁的玉英,狐疑道:“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此人是谁?” 林溪雪连忙将玉英安置在一旁,而后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更没有敌意,而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兔死狗烹 馆主听完林溪雪所言,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只是走到玉英身旁,服下身子,细致的探查了一番她的状态。 玉英身上的伤势大都被林溪雪以真言法治愈,此刻只是因为尸傀虫啃噬肠胃,一时间难以行动,并没有什么皮外伤。 然而,馆主却并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意思。 虽有白纱遮蔽,林溪雪看不清馆主具体的表情,但见到馆主一双拧撑一团的柳眉,和微微垂落的眼角,也知道她此刻愤怒到了极点。 “所以,刚刚在问心室中,你对玉英用刑了?” “是。”做过的事情,林溪雪不会不承认。 “受雇于人追踪你的行迹是我书寓有错在先,但瑾菡被你发现之后,自绝心脉而死,恩怨便是两清。” “你潜入我书寓建造的密室,刺探情报为了自保,这是人之常情,我也无法怪你。” “但你为了得到情报而折磨玉英,单凭这点,我便不可能同你联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谈的。” 馆主的声音冰冷似铁,不容置疑。 “馆主,你我何必这样惺惺作态,这问心阁既然出现在你书寓的密室之中,可见此类手段你们之前便也没少用。” “难不成,只需你书寓以这类手段折磨别人,落在自己人头上,便觉得无法接受了?” 林溪雪明白这馆主,其实就是极端偏袒自己人,但对于这种双标行为,多少还是有些不屑的。 “自然,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书寓中的姑娘们便一天受不得这种委屈。” 馆主倒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双标,但林溪雪确实被这大方的双标行为给说沉默了,一时间竟找不出应对之词。 不过让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她虽然对这种双标行为有些不屑,但意外的并不厌恶,反而觉得如果坐在馆主的位置上,想必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但冷静下来想想,馆主此刻之所以这样说,只怕并非是出于理性分析,而大抵是见到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一时间在气头上。 所以,想必只要让馆主消气,大抵还是有和谈的希望。 想明白了个中关键,林溪雪便取出一大块金子,在手中一捋一捏,便搓出了五枚金刺。 “方才我用竹签刺入玉英的手指,如今我便以这金刺,向玉英赔罪,也表明自己的诚意。” 她主动解除了手指处的雷体运转,无根金刺,依次从指尖贯穿到了掌心,一股钻心的疼痛直接冲上了天灵,让她止不住的闷哼。 “如何.馆主可还满意?” 馆主见到林溪雪这种行为,自然也是吃了一惊,她之前从未想到竟有人能硬生生的自己将这金刺穿入手指的。 “不够,我书寓中的姑娘们受了委屈,从来都是要加倍奉还!” “好。”林溪雪也懒得同她讨价还价,别说是这点痛苦,缺胳膊断腿她也不是没经历过。 她抽出金刺,补天石的气息瞬间将这伤口愈合,而后她再次将金刺贯入指尖。 虽然这金刺对她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但接连的剧痛侵袭还是使得她冷汗直冒,面色发白。 她微微喘息道:“现在馆主应当满意了吧?” 馆主侧过身子,追问身后的玉英,道:“玉英,你现在可消气了?” 然而玉英体内还有林溪雪种下的尸傀虫,她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自然是连连点头。 “回馆主,属下已经不生气了,余下的事情全交由馆主定夺,切莫为了玉英贻误关乎书寓生死的大事。” 一方面这是因为尸傀虫,她不敢生气,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 看到馆主为了自己讨回公道,她心中自然感动,但一想到这可能会葬送书寓,她便莫名的有些担忧,自然不敢再追究林溪雪的责任。 “好,既然如此,你便先行退去吧,我要和这位林姑娘好好谈谈。” 玉英休息了片刻,已然缓过来了不少,此刻已是能勉强起身,于是向馆主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密室。 至此,室内只剩下馆主和林溪雪两人。 林溪雪拔出金刺,甩了甩血渍,便又重新在手指揉捏成了一团。 “还未请教馆主名姓?” “程烟绮。” “程馆主,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我的猜测,我已然同你说得清楚明白,你有何想法?”林溪雪开门见山道。 “很难相信。” “这又是为何?”林溪雪有些不解,她觉得自己的推理过程应当没什么错误才对。 “因为,我书寓的规矩能够存续至今,靠的不是别人,正是宴公子,他甚至愿意将真言法这等不可思议的神通传给我书院的姑娘们。” “现在你却说宴公子要对我书寓不利,甚至还说,是想借你之手倾覆书寓,要我如何相信?” 这话传入林溪雪耳中,却如同惊雷炸裂,她构想中的书寓的靠山,居然就是宴游本人? “所以,一边是对我书寓扶持至今的宴公子,一边是宴公子要求我们追踪的目标,我凭什么要相信被追踪的一方?” “你说的那名千户,的确来过书寓,身旁也的确跟着一位高挑女子,但你所说的寄身血影,根本就是完全无法证明的存在。” “你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你的猜想,对此你完全拿不出任何真凭实据,换做是你,你是否会相信?”程烟绮接连反问。 林溪雪无法否认,她所见的的想到的一切,都缺乏实质性的证据,她甚至无法向程烟绮证明这血影的存在。 程烟绮不相信自己,也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林溪雪稍加思索,便说出十二个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什么意思?” “馆主心思聪慧,当真便想不到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馆主便没有怀疑过,这宴游为何要帮助你们,又为何需要你们窃取军情?” “只怕这宴游,又或是和宴游背后之人,心中早有反意,所以需要你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搜集军情,如今只怕是计划推进有条不紊,即将事成了吧!” “而一旦谋逆事成,书寓这样一个无孔不入的情报组织,恐怕便会由助力变成威胁了吧?” “所以,无论书寓和我,谁胜谁负,最终宴游的心头之患,都会少一个,这便是他的目的!” 求推荐票呀友友们!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惊变 (余下800字没写完,预计45分钟内补完,友友们可以明早再看!) (余下800字没写完,预计45分钟内补完,友友们可以明早再看!) 林溪雪重新向程烟绮梳理了整个事件的逻辑,试图以纯粹的逻辑让她相信自己。 毕竟,她不相信程烟绮这样一个心思细密的人,完全没有怀疑过宴游搜集军情的真正目的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二百零九章 惊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千秋 林溪雪听闻这整个宗门都莫名被冰封起来,难免产生些不好的联想,毕竟青屿山也是整座仙山尽数被同化成了金银。 能使得听雪楼瞬间被冰封起来的存在,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可以触及的伟力。 既然很可能涉及到一些非人的存在,那么处理起来便不得不万分谨慎,毕竟雷劫液酿成的惨剧,可是让林溪雪永生难忘的。 白晴:放心,我并未亲自动手,而是在这北境绑了一批无恶不作的山匪,叫他们人工开凿的。 林溪雪:如果情况不对,只管带着小许第一时间撤离,不必特别纠结于雪魂丹的丹方。 白晴:明白,你那边调查进展如何? 林溪雪:调查意外的还算顺利,只不过情势和预期的似乎有些偏差,稍后再同你细说。 白晴:好,那你也小心行事。 林溪雪结束了通讯,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先是青屿山,又是这听雪楼,还有这信梁城外,九里坡上空的空间裂缝。 程烟绮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连忙上前询问道:“林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林溪雪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没事,只是想起一位朋友的事情,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书寓的脱身之法。” 程烟绮明白见林溪雪不愿说,索性也不再继续追问,道:“林姑娘此前说起这名为‘农械’的东西?” 林溪雪稍作思考,便问道:“馆主可有磁石或是司南一类的物件?” 程烟绮略感疑惑道:“这自然是有的,林姑娘要这东西干什么?” 林溪雪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道:“馆主且帮我找来这磁石,我才好为馆主演示。” 程烟绮虽然并不理解林溪雪的意图,但还是从身后的柜子中取出一只司南。 林溪雪将司南的拆开作为手摇发电机的定子,而后又取出黄金,捋做金丝,再缠绕成匝,以干木做手柄连接,做成转子。 而后,她又快速的旋转起转子,但此时这发电机毕竟没有用电器负载,相当于是自身短路,加上林溪雪摇动速度极快,发电机转子竟是冒出了些电弧,转子温度也快速升高。 程烟绮惊得合不拢嘴,道:“这是什么神通,竟可以磁石和金丝驱使雷火之力?” “这不算神通吧,或者如果一定要解释,可以理解为一种名为‘电磁感应’的原理。”林溪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掠过细节。 程烟绮有些似懂非懂,继续问道:“不知,这电磁感应和姑娘所说的农械有何关联?” “程馆主请看。”林溪雪将这台粗糙的手摇发电机原型放在石案之上,而后运转雷体,双掌拉开,构成极为强大的电场,笼罩金丝线圈。 霎那间,这金丝线飞速转动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失去了稳定,飞窜了出去,这台原型手摇发电机自然也随之解体。 “通过手摇这线圈,可以产生雷电之力,而这雷电之力施加于线圈之上,同样可以对外做功。”林溪雪继续解释道。 程烟绮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心领神会,道:“拿若是以机关术将这线圈连接至铁犁之上,岂不是可以使得这铁犁自行转动起来!” 程烟绮兴奋的几乎要叫出声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但她兴奋了没多久,又陷入了思考,喃喃自语道:“对,对,对,可以先让人摇动这线圈产生雷电之力,再将雷电之力通往另一个线圈,让线圈带动铁犁。” “但是人没这么大力气,或许可以让牛拖动线圈,又或者直接用真言法的‘雷’字诀产生雷电之力。” 林溪雪不由得啧啧称奇,心想这程烟绮果然是心有七窍,单单凭借自己这番粗略的演示和解释,便瞬间理解了发电机和电动机的正确用法。 不过,毕竟还是局限于落后生产力的思维惯性,只想到了用牛转动线圈。 “程馆主,或许我们不必将思路局限在牛身上,可以寻求一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之上。” “更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程烟绮经林溪雪这一番简单的提示,恍然大悟道:“没错,水流,刮风这些都是取之不尽的力量,若能以这些力量带动线圈,岂不是!” “不错,而且不光有这些力量,或许后续我们还可以利用蒸汽,有了这电动机,或许很快便可以实现自耕自足。” “林姑娘!”程烟绮忽然长跪而谢,“这等不可思议的神通,便如此轻易的传给我,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此生我已然是书寓之主,身上也有自己的职责,无法为姑娘肝脑涂地,但若有来世,定为姑娘做牛做马。” 林溪雪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微笑道:“程馆主高义,愿为世间孤苦无依的女子提供一处容身之所,这同样是我的目标,不必再说什么报答。” “你我二人既然志向相契,何不同仇敌忾,共谋千秋?” 程烟绮听到林溪雪此言,却是有些误解了,惊讶道:“林姑娘莫不是也想称帝?” “噗程管主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凡人终有百年,天人亦有五衰,你我终不过是一抔黄土。” “而在你我死后,我希望终究能有一片净土,让大家吃得饱,穿得暖,不必过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便好。” 程烟绮的眼眶微微泛红,竭尽全力的压制着肩膀的颤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却也只说出了八个字:“多谢.多谢你能懂我。” 林溪雪扶着她的肩膀,微笑着摇了摇头。 程烟绮撩起鬓边的碎发,缓缓解下面纱,露出了那张绝美的面容。 林溪雪见到着面容的瞬间,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呼吸。 她的脑子闪过了无数形容女子美貌的词语,像什么风流旖旎,霞姿月韵,袅娜娉婷,但此刻她却觉得这些词竟无法形容这程烟绮风韵的万一。 最终,却也只能词穷的感叹,太美了。 程烟绮微微一笑,道:“这面纱是仙人赠与先祖,代代传下。” “娘亲将这面纱传予我的时候,曾说过只有在倾慕之人的面前才可摘下面纱,此前我曾觉得这天下间竟是无一人值得我心生倾慕。” “但眼下,我愿意为林姑娘摘下面纱” 第二章可能得十二点之后了,11:59应该会发布残缺版第二章,完整版估计得1点左右更新(友友们可以明天起来再看第二章)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迁居 林溪雪听到程烟绮这话,心中忽然一阵慌乱。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表达感谢?还是说很钦佩我?总不能是在跟我告白吧? “你你你你,我,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话都不会说了。 然而程烟绮却是并未回应什么,只是抿嘴浅笑,又缓缓蒙上了面纱。 然而林溪雪心中却已然是乱作一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办,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不回答我啊? 怎么办,这件事情要不要根白晴说,跟她说她又化身醋坛子怎么办,但是不说以后见面,氛围岂不是会更尴尬。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我都说了自己不是女通讯录,不是女通讯录! 剧烈的慌乱感使得她的思维自动抽离出来,以一种第三人称的视角,对自己说话。 没错,没错,林溪雪,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虽然她真的很漂亮,但你并不是女通讯录对吧! 而且,这程烟绮是这书寓的馆主,书寓中姑娘们的营业能力你可是很清楚的,说不定她这是在营业呢? 您想想看,你又这么多金子,又掌握着这么多先进的科学技术,说不定她就是想通过这种营业话术,来从你身上攫取更多的价值! 想想看,那么多景云城的才俊见了程烟绮之后,不都彻底颓废了吗?想想看他们都是怎么颓废的? 清醒一点,再不清醒,你也得步他们的后尘! 林溪雪通过一番自我催眠,强行压制了内心的慌乱感,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 “咳咳,我们继续讨论书寓金蝉脱壳之法,所以,就是如果想要充分利用自然之力产生雷电之力,要么是水流汹涌之地,要么是风力迅猛之地。” 然而程烟绮却是并未接她的话,反倒是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方才让林姑娘受了这针刺之刑,若林姑娘心中不满,尽管对我刺回来便是。” 林溪雪心神忽然又是一阵荡漾,连忙抽回手道:“咳咳,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说书寓的事情!” 程烟绮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随即恢复如常,道:“若说这水流汹涌,莫过于历川,而这风力迅猛,莫过于北境冻土和云州边陲的交接之处。” “嘶”林溪雪倒吸一口凉气,这历川肯定是不能去,虽说这历川水源充沛,土地肥沃,但毕竟吕二曾说,雷祖便是从这历川中窜出来的,谁知道久居历川旁边会发生什么。 至于这北境苦寒之地,地下水都是冻结状态,取水困难不说,粮食熟成得也慢,到了秋冬还有额外的取暖问题,似乎也不太适合定居。 更何况,现在还出现了听雪楼整个宗门被冰封其中的诡异事件,就更加不宜涉险了。 “据我了解到的相关信息,似乎这两处地方,都不太适合久居,馆主可还知道其他的地方?” 馆主沉默了片刻,答道,“其余几处小型河流,丰水期倒也足够,但就怕遇到旱灾,便会出现问题。况且,这几处小型河流旁边,基本上已经有了城镇。” 林溪雪沉吟了片刻,道:“看来迁移之地,还需要再从长计议,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三日之后的画舫诗会,只怕那宴游便要对我动手,届时只怕会要求你配合他一同行动。” “既然如此,我便直接以身体抱恙为由,直接取消这画舫诗会,本就是为筹措资金而办,眼下资金充裕,已然不需要这诗会为由头了。” “不妥,宴游此人心机深沉,你贸然取消诗会,只怕他会对你起疑心,到时候恐怕会提前对你下手。”林溪雪连忙否定了这个提案。 “这样,若是到时候宴游要你配合他行动,你便暗中传信给我,后续便只管配合他行动,但诗会对我动手之时,你稍微留手一番即可。” “林姑娘有把握击败宴游?” 林溪雪自然是没有把握,她甚至连宴游的修为究竟到了哪个层次,能驱用多少愿力都不甚清楚,更不要说有把握击败他了。 不过,即便自己打不过宴游,他也断然不可能杀得了自己。 自己虽然只掌握了神足通的粗浅用法,但却连天尊的束缚都能挣脱,宴游显然不可能留得住自己。 但,林溪雪可不会因为和程烟绮意气相投,就彻底放下戒备。两人虽然眼下成了盟友,但她也绝对没法保证,程烟绮不会再次倒戈。 毕竟程烟绮颇为爱惜书寓中的姑娘,若这宴游以书寓中姑娘们的身家性命相要挟,难保她不会就范。 所以,她并没有完全将实情告知程烟绮,反而是信誓旦旦道:“自然,全力施为之下,宴游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如此便好,此间事了,我会再安排人去查阅典籍,准备寻找合适的迁居之地。” “好,那么此事便再议,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这地下的众多精巧机关,究竟是何人构筑。” “不瞒林姑娘,其实这关乎我的身世,我乃是”她说到一半,忽然从墙壁上的机关缝隙中飞出一封信笺。 林溪雪见此,更加钦佩这机关的精巧,竟然可以直接从别处将密信传递进入地下的石室之中。 程烟绮并没有避开林溪雪,而是当面撕开了信笺,不过林溪雪倒也并未以神识窥伺。 片刻后,程烟绮读完信笺,主动开口告诉林溪雪道:“是宴游的密信,是要让我们暗中去垂云卫百户家中寻找一名少女。” 林溪雪当即反应过来,这宴游是要抢在自己之前,找到曲若茵! “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她彻底被宴游气笑了,这个卑鄙小人真是阴谋诡计不断啊。 为了对付自己,连自己只提过一嘴的曲若茵都一起算计进来了。 绝对不可能简单地杀了他,一定要让他在死前,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痛苦和绝望。 她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一双本该显得温柔的杏眼,此刻却充斥着阴翳和煞气。 既然你这么喜欢玩阴谋诡计,我便陪你玩! 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将计就计的反攻策略 求推荐呀友友们!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将计就计 程烟绮见林溪雪忽然森然寒笑,自然也能猜到些其中的关键,问道:“这少女跟你有关?” 林溪雪答道:“不错,自然是和我有关,这少女名为曲若茵,我此行前来这景云城,正是为了寻她。” “起初我还当这宴游值得信任,所以便将此行的目标告知于他,却不曾想到,此刻反被他所利用。” “不过,既然他想要人,我便给他人!”林溪雪嘴角露出了些许玩味笑容。 程烟绮不解,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依照这宴游的吩咐,去寻到这少女交给他?” “不错,你只管去寻,而且要尽快寻到,但找到曲若茵之后,我们悄悄将她藏匿于安全之地,而后由我易容假扮,来个偷天换日。” “宴游既然想要利用曲若茵威胁我,那么我便将计就计,反潜入他的阵地之中。” “此计甚妙,只不过若是这易容之术被宴游看穿,只怕会横生枝节。”程烟绮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虽说她现在很是信任林溪雪,但她作为书寓的主人,在姑娘们全都安全转移出城前,她必须有限对书寓的安危负责。 “放心,那宴游定然无法堪破我的幻形之术。” “那么事不宜迟,我这便吩咐书寓中空闲的银牌姑娘们前去搜集信息,想来不出数个时辰便可有所收获。”程烟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林溪雪的计划。 “有劳程馆主了。”林溪雪拱手道谢,想来有史学谦和书寓两端联合调查,很快便可以查出小曲的真实下落了。 程烟绮提笔手书,写下数封密信,而后再次塞入之前吐出密信的机关缝隙之中,一阵“嗖嗖”声响过,数封密信便消失不见。 她转身面向林溪雪,又行了一礼,道:“林姑娘,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程馆主且说。” “瑾菡是我书寓中的银牌姑娘,也是我看着她长大的,虽然香消玉殒,不知林姑娘可否归还她的遗体,我想为她办个简单的葬礼。” “我”林溪雪有些梗住了,她实在是没法说出,瑾菡已经被燕子吃掉了这句话,犹豫了半晌,也只得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已经将她的遗体焚烧了,程馆主节哀。” 说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取出那只从瑾菡身上搜到的胭脂盒,交给了程烟绮。 “这是我从瑾菡身上找到的脂粉盒,也不知究竟是做何用途,便将此物交还给馆主,留个念想也好。” “这脂粉盒.?”程烟绮露出了些许追忆之色,但随即轻叹了一口气,“痴儿,痴儿,想不到她还随身带着这脂粉盒。” “敢问馆主,这胭脂盒究竟有什么来历?”林溪雪有些好奇起来。 “约莫一年前,书寓中来了个穷书生,叫刘含徽,这人虽然清贫,但颇有风骨,且文思迅捷,出入几次之后,便引得瑾菡的注目。” 林溪雪恍然,这刘含徽想必就是此前玉英口中的刘郎了。 “两人从风花雪月,谈到你侬我侬,最后便定下了终身,我曾告诫这瑾菡,这刘含徽清贫,日后嫁入他家中,生活难免困苦,不会再向如今这般安逸了。” “但瑾菡反复思量之后,终于还是愿意嫁给他,于是这刘含徽便回老家,欲请老母前来作见证,临行前还花重金买了这盒胭脂作为信物。” “谁知,这一去半年有余,竟是音讯全无,连书信都不曾见到半封,瑾菡托人捎带书信,却也无一封受到回复。” “姑娘们都说这刘含徽是个负心人,但想不到瑾菡却一直将此物带在身上,还相信着刘含徽会回来娶她。” 林溪雪的眼睛也不由得湿润了,瑾菡心里一直都有这刘含徽,而刘含徽死前却也将瑾菡的香囊贴身收在怀里。 一对有情之人,却就这样阳错阴差的再也无法相见。 心塞之余,却又不免敬佩其瑾菡来,她心中虽有挂念,但生死之际,居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自绝心脉,试图保护书寓,这份勇气和果决,让人不得不心生感怀。 她躬下身子,深深的向这只胭脂盒行了一礼,道:“其实,我或许知道这刘含徽的去向。” “当真?他现在何处,可已有了家室?” 程烟绮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如果这刘含徽胆敢辜负瑾菡,自顾自的成家,她绝对会亲自前去拍死此人。 林溪雪摇了摇头,道:“他死了,尸身陷落于一处险地,临死前他还心心念念着瑾菡姐姐。” 程烟绮闻言,瞳孔微微一缩,而后便是无法掩盖的黯然神色,她长吁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 她将胭脂盒重新送入林溪雪手中,道:“不知林姑娘可否替我,将这胭脂盒安葬于刘含徽尸身陷落之处?” 林溪雪稍加思考,便觉得自己并没有理由拒绝程烟绮的提议。 碣石洞内的尸傀虫母逃了出来,九里坡上空的空间裂缝还未愈合,所以信梁城她迟早是要回去一趟的,安葬胭脂盒一事,不过是顺手而为之。 她接过胭脂盒,重新收了起来,又追问起了这另一个问题。 当时林溪雪在瑾菡的身上发现了这胭脂盒,却是在老乞丐身上发现了那枚离魂帮的腰牌。 “敢问馆主,这离魂帮究竟是给什么势力?” “说起这离魂帮,和我书寓恩怨颇深,简言之便是个邪门的江湖势力,成员大都是撞客侥幸不死,领悟了些奇奇怪怪的神通。” 林溪雪顿时察觉到了关键词“撞客”,这离魂帮居然是由这些被怪物侵蚀的人组建的势力! 这种势力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景云城,儒门都不管管吗? 不过,她还是耐下性子继续追问道:“馆主可否细说,这帮派究竟是如何个邪门法,书寓又是如何与这帮派结怨?” “这帮派如何邪门,难以一言蔽之,但总之其中各种行当的都有,有拍花子乘船脱货的,有使那邪门的造畜之术的,还有学诈赌行骗的,都是些腌臜货色。” “至于说如何与我书寓结怨,那便又要说回书寓中的姑娘们了。” 第二章大概得一点左右才能写完了,11:59发布的应该是重度残缺版,友友们还是明早起来看第二章吧,实在抱歉≡(▔﹏▔)≡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下落 (本章剩余800字未写完,预计一点更新完整版,友友们可以明早起来再看!) (本章剩余800字未写完,预计一点更新完整版,友友们可以明早起来再看!) 林溪雪听闻书寓和离魂帮结怨和姑娘们有关,又联想到拍花子这种杀千刀的买卖,顿时对真相有了些许猜测。 “莫不是这离魂帮之人拍花子,拍到了书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二百一十三章 下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再会 “静观其变,林姑娘的意思莫非是?”程烟绮隐约察觉到了林溪雪的言外之意。 “不错,以小曲逼迫我就范,这宴游必须要拿到的一张底牌,如此重要的事情,以他的性格,想必不仅仅安排了书寓探查,大概率还会有其他势力介入。” 二人一路隐匿跟随,直至马车出城都未曾遇到什么异常,没过多久,马车便顺利抵达云垂卫驻地。 “林姑娘,会不会是你多虑了,据我所知宴游手中并没有其他的探子势力。” 林溪雪皱了皱眉,心想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但这种行事风格,总觉得和宴游此前设下的计谋都不尽相同。 毕竟宴游此前设计,可都是提前推算好了诸多可能,险些将自己彻底带进沟里了。 “此事蹊跷,我觉得宴游一定还留有后手,只不过既然宴游不急着行动,我也得变更一番行动策略了。” 林溪雪耐心等待一众兵卒将曲若茵安排进入客房,这才同程烟绮一同潜入史学谦的房中,却见他虽然断了一手一脚,但此刻仍是点着油灯,熬夜处理军务。 “史将军办事倒是利索,这么快就把人给我找回来了。” 听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史学谦本能的便要区够横放在一旁的长剑,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八面剑已经被声音的主人斩断了。 “林姑娘消息如此通达,还能入出这云垂卫驻地如无人之境,实在是神通广大。” “走吧,去问问这百户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林溪雪自然可以一剑杀了这百户,只不过她更想看看曲若茵和史学谦的态度分别是什么。 然而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程烟绮却是突然开口说话了:“史兄,好久不见了。” 史学谦望了望一旁男子打扮的程烟绮,微微抬了抬头,努力回想半天却也没什么头绪,困惑道:“这位兄台是?” “你我儿时曾在武威候府有过一面之缘,一晃十余年过去,史兄不记得我倒也正常。”程烟绮轻摇折扇,面色如古井无波。 “武威候府?请恕某记性不好,还请兄台报上名讳。” “如今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名讳什么的不说也罢,还请史兄先配合林姑娘处理正事要紧。” 史学谦微微皱了皱眉,但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准备招呼亲信将百户带过来,但却被林溪雪拦下。 “公开审问,明正典刑便不必了,我不过是想私下了解清楚这百户当时,究竟是什么想法。” 史学谦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只是悄声跟随林溪雪从牢房中提出了那名百户,一同前往曲若茵的住处。 然而到了住处,林溪雪这才看到,曲若茵居然又找来一根缠着布条的木棒在不断的挥舞,练习控剑。 然而林溪雪见到她裂开的嘴角和乌青的眼眶,只觉得心都在隐隐作痛,连忙迎了上去。 曲若茵见到来人,手中的木棒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半晌后才惊道:“林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溪雪轻柔的抚过她的嘴角,柔声道:“怎么样,还痛吗?” 曲若茵垂下眼角,眼中有些晶莹,但终究只是摇了摇头,没掉眼泪。 “乖,来张嘴。”林溪雪此前听说曲若茵的牙齿被打掉了,所以现在自然要检查一番。 一番检查下来,发现右侧牙齿掉了三颗,其中两颗的牙根折断在牙床中,还有好几颗牙齿也一件松动了。 她只觉得丹田内的煞气又开始隐隐沸腾起来,她眯起眼睛,继续问道:“被打伤的这颗眼睛,现在还东西还清楚吗?” 曲若茵犹豫了片刻,说道:“看的不算清晰,但勉强也能看清。” 林溪雪点了点头,遮住她没有受伤的左眼,另一只手向后伸,然后伸出三根手指,问道:“还看得清这是几根手指吗?” “好像是,四根,还是三根,我”曲若茵有些不安的握紧了衣角。 林溪雪从鼻孔中长呼一口气,咬着牙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曲若茵的脑袋,转过身面对着史学谦,微笑道:“史将军,情况你应该了解了吧。” “史某已然清楚,定会秉公处理。”史学谦面露羞愧之色,不敢正面和林溪雪对视。 “不不不,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你秉公处理,我只是让你来看看,你手底下的百户究竟是个什么德行。”林溪雪闻言不由得嗤笑。 她走到百户身旁,一脚便将他踹飞了出去,她整个人如同死狗一般横飞出去,直接撞在墙上,发出“砰”得一声闷响。 她已经尽可能的收敛力量了,否则这一脚,可以直接将这百户踢成一堆肉糜。 她缓步逼近,走到这百户身旁,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来,微笑道:“说说吧,当时究竟是什么想法?” 这百户似乎已经被林溪雪的笑容吓傻了,已经开始了胡言乱语,“小人当时喝了点酒,上脑了,不知是曲小姐是大人的朋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我再问你一次,你要好好回答,你当时究竟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要殴打小曲?”林溪雪说话间明明是温声细语,但却难掩其语气中的冰寒。 “我我我当时饮酒上头,头疼不已,只想着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在院子里看到了曲小姐在练剑。” “当时我昏了头,只觉得她练得都是些花拳绣腿,何况女子习武有什么用,不如安分些,修养些德行,温婉贤淑些然后我就不长眼的嘲笑了曲小姐。” “而后曲小姐就争辩说,她学的不是花拳绣腿,然后我就教训了.不是教训,是手贱,和曲小姐起了冲突。” “是我犯贱,是我犯贱,曲小姐若是不满意,可以剁了我这贱爪子,但我家中的妻儿已然怀胎八月,眼见便要临盆,求督主,求曲小姐放我一命。” 这百户说着说着,已然是涕泗横流,眼泪鼻涕横竖分不清楚。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林溪雪先是狂笑着,把百户扔在地上,没头没尾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非常羡慕能够饮酒的人。” “酒真的是一个很万能的借口呢,所有不理智,不合乎情理的事情,都可以推脱给这个万恶之源。” “我素来是不饮酒的,不过今天为了百户大人,或许我可以破例饮些烈酒,这样一来,我便也可以酒后上头,随心所欲了。” “百户大人,您意下如何呢?” 第二章可能得一点半了友友们,大家明天再看吧!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躬亲 (本章剩余1000字,友友们明天再看!) (本章剩余1000字,友友们明天再看!) 百户即便是再蠢,也不可能听不出林溪雪的言外之意。 百户明白,林溪雪的意思无非是,既然自己想要以醉酒逃避罪责,那她也可以通过醉酒,不计后果随性而为了。 想明白了这点,他当即跪伏在地,磕头如捣,额头都渗出了鲜血,边磕头边求饶道:“我不该以把醉酒当作推脱的借口,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只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您也是女子,您想想看孩儿他娘马上就要临盆,如果没我在身旁,她一个人如何将孩子拉扯大?” “您哪怕看着孩儿他娘的份上,绕我一命!” “哈哈哈哈哈哈.”林溪雪再一次笑得前仰后合,甚至都有些喘不上气,“我说,你,哈哈哈,该不会是在道德绑架我吧。” 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声音更冷了几分,周遭的气温仿佛也随之降低。 “程先生,这位百户的妻子接生,可否由你操心一二?” “这有何难?懂接生的嬷嬷不知道由多少,皆是经验老道,何须这位百户守在身边。”程烟绮心领神会,当即顺着林溪雪的意思往下说。 林溪雪俯下身子,拍了拍百户的胳膊,冷笑道:“听到了吗?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我会托人照料你的妻子的,可这跟我放过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或许你还可以多活几分钟,毕竟我还是很想知道,你既然已经打了小曲一顿,为什么又要将她带走呢?” “是,是,是我当时,我当时,我犯贱冒犯了曲小姐之后,我,曲小姐倒在地上还是不服输,我,心生爱才之心,就想着将曲小姐带回府中,教她些正经功夫。” 百户已然被林溪雪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说话都带起了结巴。 “正经功夫?”林溪雪回过头,向曲若茵询问道:“他说的可属实?可有对你做出什么更加不堪的暴行?” 曲若茵点了点头,道:“将我带回住处后,他的确不曾” (本章剩余1000字,友友们明天再看!) (本章剩余1000字,友友们明天再看!) 然而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程烟绮却是突然开口说话了:“史兄,好久不见了。” 史学谦望了望一旁男子打扮的程烟绮,微微抬了抬头,努力回想半天却也没什么头绪,困惑道:“这位兄台是?” “你我儿时曾在武威候府有过一面之缘,一晃十余年过去,史兄不记得我倒也正常。”程烟绮轻摇折扇,面色如古井无波。 “武威候府?请恕某记性不好,还请兄台报上名讳。” “如今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名讳什么的不说也罢,还请史兄先配合林姑娘处理正事要紧。” 史学谦微微皱了皱眉,但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准备招呼亲信将百户带过来,但却被林溪雪拦下。 “公开审问,明正典刑便不必了,我不过是想私下了解清楚这百户当时,究竟是什么想法。” 史学谦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只是悄声跟随林溪雪从牢房中提出了那名百户,一同前往曲若茵的住处。 然而到了住处,林溪雪这才看到,曲若茵居然又找来一根缠着布条的木棒在不断的挥舞,练习控剑。 然而林溪雪见到她裂开的嘴角和乌青的眼眶,只觉得心都在隐隐作痛,连忙迎了上去。 曲若茵见到来人,手中的木棒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半晌后才惊道:“林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溪雪轻柔的抚过她的嘴角,柔声道:“怎么样,还痛吗?” 曲若茵垂下眼角,眼中有些晶莹,但终究只是摇了摇头,没掉眼泪。 “乖,来张嘴。”林溪雪此前听说曲若茵的牙齿被打掉了,所以现在自然要检查一番。 一番检查下来,发现右侧牙齿掉了三颗,其中两颗的牙根折断在牙床中,还有好几颗牙齿也一件松动了。 她只觉得丹田内的煞气又开始隐隐沸腾起来,她眯起眼睛,继续问道:“被打伤的这颗眼睛,现在还东西还清楚吗?” 曲若茵犹豫了片刻,说道:“看的不算清晰,但勉强也能看清。” 林溪雪点了点头,遮住她没有受伤的左眼,另一只手向后伸,然后伸出三根手指,问道:“还看得清这是几根手指吗?” “好像是,四根,还是三根,我”曲若茵有些不安的握紧了衣角。 林溪雪从鼻孔中长呼一口气,咬着牙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曲若茵的脑袋,转过身面对着史学谦,微笑道:“史将军,情况你应该了解了吧。” “史某已然清楚,定会秉公处理。”史学谦面露羞愧之色,不敢正面和林溪雪对视。 “不不不,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你秉公处理,我只是让你来看看,你手底下的百户究竟是个什么德行。”林溪雪闻言不由得嗤笑。 她走到百户身旁,一脚便将他踹飞了出去,她整个人如同死狗一般横飞出去,直接撞在墙上,发出“砰”得一声闷响。 她已经尽可能的收敛力量了,否则这一脚,可以直接将这百户踢成一堆肉糜。 她缓步逼近,走到这百户身旁,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来,微笑道:“说说吧,当时究竟是什么想法?” 这百户似乎已经被林溪雪的笑容吓傻了,已经开始了胡言乱语,“小人当时喝了点酒,上脑了,不知是曲小姐是大人的朋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我再问你一次,你要好好回答,你当时究竟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要殴打小曲?”林溪雪说话间明明是温声细语,但却难掩其语气中的冰寒。 “我我我当时饮酒上头,头疼不已,只想着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在院子里看到了曲小姐在练剑。” “当时我昏了头,只觉得她练得都是些花拳绣腿,何况女子习武有什么用,不如安分些,修养些德行,温婉贤淑些然后我就不长眼的嘲笑了曲小姐。” “而后曲小姐就争辩说,她学的不是花拳绣腿,然后我就教训了.不是教训,是手贱,和曲小姐起了冲突。” “是我犯贱,是我犯贱,曲小姐若是不满意,可以剁了我这贱爪子,但我家中的妻儿已然怀胎八月,眼见便要临盆,求督主,求曲小姐放我一命。”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虎符 林溪雪再三向曲若茵确认道:“你可已想好了,若你真的要自己动手,那么我会传你剑法。” “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稍稍严厉了些,“若你习武不勤,不精,自己报不了这仇,我却也不会再出手半分,你可明白?” “明白!”曲若茵的回答仍是没有半点犹豫。 林溪雪略感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不屑的瞥了这百户一眼,道:“如此,暂且再容你多活些时日。”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这些时日中你可以继续精进武艺,也可以躺平等死,但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想着逃跑。” “否则别说我不放过你,只怕是这云垂卫的军法,也不会饶过一名逃兵。”她转过身面向史学谦,“您说是不是呢,史督主?”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他也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林溪雪就是要给这百户一点虚假的求生希望,激励他继续精进武艺,从而让着百户彻底成为曲若茵的磨刀石。 而她对史学谦的说的话,意思自然就是,你的人你管好了,别让他趁此期间借机逃脱,否则到时候人不见了,我可就要再找你这位督主的麻烦了。 这百户闻言,又何尝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面色阴晴不定,似乎有千般不服,但终究不敢说出口,只是闷闷的回了一句:“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呵,今日取你一眼,算是消了我心中的怨气,往后便是你和小曲的恩怨,我自不会再出手,滚吧!” 这百户双手捂住右眼眼眶,咬着牙满是愤恨,蹒跚着脚步便离开了。 史学谦见状,也拱手道:“林姑娘,眼下您的朋友已经找到了,是否可以将我手足恢复原状了。” “史督主大可放心,我自然是言而有信之人,只不过我还有一事想同你确认,这云垂卫军营之中,是否有可能藏有宴游的卧底啊?” “林姑娘大可放心,即便真有宴游的卧底,在我的云垂虎符统御之下,也绝对无法违抗我的命令!”史学谦信誓旦旦道。 “云垂虎符?”林溪雪微微眯起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史学谦提起这个东西,莫非此物可以强行扭曲人的意志不成? 看到林溪雪困惑的表情,史学谦主动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虎符乃是我云垂卫定军之宝,即便是其他势力派遣而来的探子,只要身披云垂卫军袍,便受虎符号令,令行禁止,莫敢不从。” 林溪雪微微一惊,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奇宝? “这等奇宝是从何而来?” “姑娘说笑了,虎符这等印信,自然是圣上钦赐。” “皇帝赐下的?”林溪雪微微挑了挑眉毛,心想这云州的皇帝老儿果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在得知到人们潜在意识的汇聚,便会形成愿力之后,林溪雪便曾猜测过,这皇帝老儿是众多百姓潜在意识汇聚的中心,自然也会沾染这愿力。 现在知道这皇帝老儿能赐下虎符这等至宝,更是直接印证了她的这番猜想。 更敏感的信息,她也不再追问,皇帝老儿究竟如何,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分心过问。 她探出双爪,抓住史学谦的肩膀,时推时拽,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扭曲的手臂和腿骨重新接续了回来。 只不过骨位虽然正了回来,但这断骨和撕裂的筋膜想要恢复,只怕还需要数月才行。 “好生休养数月,否则再断了,便不关我的事情。”林溪雪漠然的将史学谦也驱赶了出去。 但他还未走出院门,一旁的曲若茵却突然说话了。 “林姐姐,我想加入云垂卫。” 林溪雪罕见的对曲若茵皱了皱眉头,稍带愠意道:“休要胡闹,这军中全是男子,哪是你该待的地方。” “况且,有敌人正对我虎视眈眈,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将你作为要挟我的筹码,直接让你呆在这云垂卫之中,实在是太过危险。” “林姐姐,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向云垂卫中的这些男子证明,女子也并不一定会比他们差。”曲若茵也十分严肃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真是这么想的?” 曲若茵重重的点了点头。 林溪雪仔细想了想,觉得目前的主要威胁来源于宴游,只要自己把他给宰了,想必曲若茵也未必会受到什么伤害。 况且能让她有个栖身之所也不是不行,她毕竟是一介凡人,若总是跟着自己四处奔袭,也实在是太累了。 只不过,这云垂卫向来只收男子,只怕不会招录曲若茵吧?她试探性的将目光投向了还未走出门的史学谦。 史学谦有所感应,当即回过身说道:“曲姑娘意志坚韧,想入我云垂卫,自然是欢迎之至,若曲姑娘有意,即刻起便是我云垂卫的一员了!” 史学谦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小算盘,须知林溪雪身怀鬼神莫测之威,她的朋友要加入云垂卫,岂不是相当于变相靠上了这颗大树吗? 然而他这溢于言表的欣喜之意,林溪雪又如何能不解其意呢? 所以林溪雪自然也告诫曲若茵道:“你若下定决心要加入云垂卫,那么从今往后,你的安危便于我无关,我也不会再将你带在身旁,你可想好了?” 这次,曲若茵终于犹豫了片刻,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不后悔,就像姐姐你说的,自己的生活就要自己保卫。” “所以,我也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证明,女子之中,亦有不逊于男子之人,等武功有所小成,也会亲手杀了那百户报仇。” “好,你既已下定决心,我便不再劝你什么。”林溪雪说着,便取出了此前要来的《柔云若水剑》剑谱交给曲若茵,“这本剑谱也算是简明易懂,你便自行参悟吧。” 曲若茵捧过剑谱,望向林溪雪的眼神中露出些许不舍,但很快便又恢复到了此前的决绝之色。 传了剑谱,林溪雪便将史学谦驱离,这才对一旁的程烟绮道:“程公子,接下来便是我们着手行动,反将那宴游一军的时间了!” 第二章可能会晚点,友友们可以明天起来再看(稍后会发布一张占位章节)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胜兵先胜 程烟绮收起折扇,面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拱手道:“不知林姑娘要我如何配合?” “我见程公子颇为精通这易容之术,不知可否请公子为小曲易容?” “如此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只不过要将她易容成何人的样貌呢?” 林溪雪摸了摸下巴,看向门口侍卫,压低声音道:“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就易容成这名侍卫,而后由我扮做小曲。” “如此一来,即便计划过程中出了什么闪失,我也好及时施救。”她补充解释道。 “那这名侍卫要如何处置?” “打晕了,绑起来,捂住嘴巴,关在柜子里便是。”林溪雪嘴角又露出了颇为腹黑的笑容。 说完,便对着院外喊了一声,“侍卫小兄弟,你且过来一下。” 这侍卫闻声赶来,躬身作揖,但下一刻便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怜的侍卫小哥就这样毫不知情地被林溪雪扒下铠甲,塞进了柜子。程烟绮也赶忙将曲若茵带入屋中,开始了一番妆点。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已然将曲若茵画得和这侍卫小哥神似了,再套上铁甲,断然不会再有人对她的身份起疑。 做完这一切,林溪雪便又好奇起来,此前这程烟绮地下暗道中的繁复机关和她的身世有关,而且看样子她还认识这史学谦。 她本想继续追问,但看了看天色,却道:“有劳程公子,你这便回去将消息传递给宴游吧,否则久无回信,只怕他会心生猜忌。” 程烟绮点了点头,知道林溪雪的担心不无道理,索性也不继续耽搁,取出一枚碧玉同心环佩,交予林溪雪道:“林姑娘下次找我,向书寓的姑娘们出示这环佩后,他们自会明白。” “好,再会。” 程烟绮握住折扇,微一拱手,整个人便也化作一丝青烟消散遁去。 做完这一切,林溪雪又向曲若茵交代了诸多注意事项,而后随意折下一根树枝,为曲若茵演练起那柔云若水剑法。 毕竟当时说让她自行参悟,一来是说给史学谦听的,二来也是想考验考验曲若茵的觉悟。 眼下考验过了她的决心,该教的内容自然还是会教的。 演练过数遍之后,见曲若茵大体上领会到了这套剑法的精髓之后,她便将木棒彻底销毁,回到屋中静观其变。 不过,等候宴游行动的时间,她自然也不会闲着,而是用牵机丝尝试联络白晴。 林溪雪:阿晴,凿冰进展如何,可有什么变故发生? 然而,等候了半天,却也没能收到任何回复,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要知道白晴以前可从来都是秒回的。 莫非真出了什么变故? 她又尝试联络许芷逸:芷逸,开凿玄冰可还顺利,是否有变故发生? 许芷逸:林姐姐,玄冰活了,白姐姐带着我飞遁逃离! 林溪雪心中一惊,连忙追问:你说详细些,什么叫玄冰活了? 许芷逸:就是这个冰,我没法解释,但是这个冰会动,但也不是冰动了,就是这个冰会扩散,不对,也不是扩散,就是会长在人身上。不对,也不只是人身上,我说不清楚! 许芷逸的话有些颠三倒四的,林溪雪一时间完全无法理解她究竟想表达什么,冰会扩散,还会出现在人身上,什么意思这是? 但眼下不是关心这玄冰的时候,白晴和许芷逸的安危显然更重要。 林溪雪:你们两人现在可已逃脱,是否安全? 许芷逸:我不知道,后面已经没有冰在追了,但是白姐姐却还是在全力飞遁,让我时刻警戒身后。 林溪雪听闻此言,瞬间有些心神不宁起来,竟是站起身子来回在房中踱步,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焦急状态。 她又叮嘱道:脱离险境之后,务必给我报个平安。 许芷逸的回答也异常简短:明白! 林溪雪继续在房中踱来踱去,一步踏入没有月光的阴影之中,脚下的影子却突然探出一只手,悄无声息将她拖拽进入地面。 她瞬间戒备起来,心想这宴游终于动手了。 劫持之人捂着她的嘴巴,反扣住她的双手,挟持着她在阴影中穿行。 控制她的力量并不大,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直接挣脱这股束缚,但被抓才是她的目的。 只不过,这藏匿于影子中的遁法既视感很强阿?她想起自己第一次以玉剑刺穿心脏,逼迫宏衍子现身之时,宏衍子也是从影子中现身的。 只是挟持之人碰巧获得了同类神通,还是说他又和宏衍子有所牵连? 不过无论如何,林溪雪已然不是当时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的无助少女了,真相究竟如何,自己静观其变即可。 她感受着这种在阴影中穿行的感觉,只觉得异常怪异,明明视觉仍然维持在三维层面,但行动却被局限在了二维平面,有一种强烈的施展不开的感觉。 很快,她便越过了重重高墙,一路被挟持进入了一处雅致园林之中。 能在这寸土寸金的景云城建造自己的园林?有意思. 林溪雪以神识探过园林前立下的石碑,上书【长风听雨苑】五个大字。 虽无法从字面上分辨究竟是何人的产业,但想必规模这般庞大的园林,只要出去打探一番,并不难搜集相关信息。 最终,挟持之人带着她来到了湖畔阁楼之中,这才从影子中遁出,将她扔在地上。 林溪雪第一时间便查探清楚周遭环境,阁楼中一共四人,刨去她自己以及挟持她前来的那名黑袍人,堂上还有两人。 只见堂上宽阔的座椅之上,一名身材极为高挑的妙龄女子,半依偎在一名中年男子怀中。 然而见到这女子的五官之后,林溪雪的瞳孔不禁一缩。 这女子是宴游? 自己白天见到宴游的时候,他的喉结虽然不显,但却平平无奇,绝对没有这么大! 这中年人虽然样貌不显,但却一副鹰顾狼视之相,怀中虽搂着旖旎美人,但古板的神色竟显出几分不怒而威之意。 鬓边结霜,但目光却有精芒隐现,毫无浑浊感。最为让林溪雪在意的是,这中年男子袍服之上打着的蟒纹的补子。 林溪雪心思急转,莽纹补子,莫非这中年男子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蟒纹 林溪雪明白这龙纹蟒纹,都是皇室专属的祥瑞纹样,其中这龙纹更是皇帝专属,而这蟒纹则是多见于亲王郡王。 寻常百姓若是随意使用这等纹饰,那可是要杀头的。 这说明,眼前的中年男子,大概率便是某位亲王郡王咯? 所有的线索瞬间得以串联,想必便是这位亲王郡王已有不臣之心,所以让宴游代为搜集军情。 而宴游也顺势扶持书寓,建立了情报网络,眼下只怕是此人大计将成,所以办过脏事的书寓,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和价值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挑动自己和史学谦的争端,似乎也有了解释。 史学谦一死,皇室亲兵便失去了统领,便无人能发动那军阵,汇聚愿力对敌。 自己一死,宴游便是继承儒门的唯一人选。 难道吕二当时之所以没有打算让宴游继承儒门,是因为早已经看出了他的异样? 不过,如果吕二早就看出了宴游的异样,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自己他的异常,反倒让他代管儒门事务,害的让自己轻信于他,让自己险些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林溪雪此刻忽然发觉,吕二的动机,只怕也没有此前想象中的那么单纯。 她心中不由得冷笑,但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缩瑟道:“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中年男子微微昂首,睥睨道:“游儿,此人便是你说的,你那位师妹前来景云城所要寻找的朋友?” 林溪雪听到他对这女子的称呼,更加笃信这女子便是宴游无疑,只是他为何忽然变成了女人? 是他本来就是女子伪装成了男子?不对吧,吕二不该糊涂到这种程度。那或者是说,他其实是什么特殊体质? 不过无论真相如何,林溪雪都想骂他一句不男不女的心机阴阳人,成天在背后工于心计。 宴游掌做绕指柔,轻轻撩抚着中年男子的胸口,媚笑道:“正是,此前我有意挑动这位便宜师妹和那史憨子两败俱伤,未成想我那师妹居然将煞荼蘼化解了。” “这次她来景云城指名要寻的朋友,又一次在垂云卫军中消失,想必这史憨子是百口莫辩,必死无疑了。” “很好,眼下万事俱备,只要这块顽石一死,云垂卫一乱,我便可入宫请皇兄退位。”中年男子古板的脸上终于还是泛起了一丝得意。 但他很快又露出担忧之色,“只是,若你这便宜师妹真如你所言的那般棘手,如何保证她不会站在皇兄那边,阻碍我等大计?” 林溪雪从这话中听出一丝异样,这位王爷莫非是个傻子不成? 宴游将曲若茵绑来,一是为了挑动自己和史学谦的对立,二来也是为了钳制自己,使得自己不敢轻易站在宴游和王爷的对立面。 这等明朗的局势,这位王爷居然还要问个为什么? 这种智力水平的王爷,说他有不臣之心,还能得到宴游这等奸猾之人的辅佐,林溪雪自然能品味出其中的异样来。 然而宴游听到这种愚蠢的问题,不但没有展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反倒是整个将头埋入了王爷的胸膛之上,指了指堂下由林溪雪假扮的曲若茵。 “这便是妾身绑她来的第二个作用了,依我之见我这位便宜师妹最重姐妹情谊,却轻天下苍生,有此女在手,何愁我这便宜师妹不就范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得很呐,游儿你办事,我放心!”王爷朗声大笑,随即和宴游展开了一番颇为亲昵地接触。 林溪雪在堂下看得瞠目结舌,虽然她前世也没少看耽,但是真看到这么一个疑似不男不女的人和一个头发都有些花白的王爷在自己面前展开行动,她还是觉得全身的肌肉都有些僵硬起来。 倒也并非是觉得厌恶或者是恶心,更多层面上的感受大概是怪诞,这种怪诞感甚至不亚于当时见到没了外皮伪装的天尊真容。 “王上谬赞了,只希望您登临帝位之后,可不要忘了对妾身的承诺。”宴游的声音极其温软,颇透着一股甜腻感。 “游儿你且放心,朕登临帝位的那一天,便是你母仪天下之日!我对你的承诺,何曾食言?” “王上的为人,游儿如何不信,只是这百官泱泱众口,如何能防?只怕王上最终为了这江山社稷,却也是不得不负妾身了!”宴游轻拭眼角,颇为委屈的泣涕。 “不过是一群臣下,谁若是对你不敬,斩了便是!”王爷霸气回应。 “可妾身,却无法为王上延续血脉,诞下子嗣” 林溪雪一听这话,立刻又察觉到了其中关键,这宴游果然体质特殊,不男不女,而且无法诞下子嗣。 王爷闻言紧紧将他拥入怀中,轻抚他的后背道:“朕从今往后,有你一个人便够了,后宫也好,子嗣也罢,又怎及游儿你的万一呢?” 一番甜言蜜语后,两人情至浓时,又是开始了你侬我侬,全然忘记了还有林溪雪这个外人在场,已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卧槽 林溪雪终于忍不住在心底爆粗了,这场面她实在是不忍直视,只得佯装恐惧地哭号起来。 那王爷被这哭号声扫了兴致,微微抬了抬头,喝道:“痕影,将这丫头带下去,好生看管,如若出了半点闪失,你明白后果的!” 侍候在一旁的黑袍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上前行礼示意,随后又带着林溪雪遁入阴影,不多时便透过一处小孔遁入了一面石壁之中。 林溪雪四处打量,这石壁中的暗室无门无窗,除了些许透气的小孔,根本没有任何通往外界的渠道。 可以说,若不用影遁这种特殊手段,是绝没有办法在不破坏石壁的情况下出入的! 名为痕影的黑袍人将她丢在石室之中,自顾自地坐在了暗室墙角,如老僧坐禅一般,一言不发。 林溪雪不由得咋舌,这人还真敬业啊,居然真打算全天候监视自己? 怎么办呢,要不然直接以雷霆手段镇压,然后种下尸傀虫? 不过此处毕竟还是敌阵,对方会使用和宏衍子极其相似的影遁之术,未必就破不了尸傀虫,她不敢冒进。 所以,她还是决定耐下性子,探探这痕影的口风才是。 第二章可能又要到一点以后了,友友们早点休息,今晚试试看能不能三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化身 (本章残缺1000字,完整版预计1点发布,友友们早点休息,明天再看!) (本章残缺1000字,完整版预计1点发布,友友们早点休息,明天再看!) “这位大哥?”林溪雪尝试着搭话,但痕影却并未给出任何回应,只是继续紧闭双目盘坐墙角。 啧啧,职业素养倒是不错。 “痕影是大哥你的代号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二百一十九章 化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奸相 “回圣使大人,属下某日暗中跟随此人,发现她无意中进入了严相的府中。” 林溪雪心道这严相,莫非说得便是那奸相严羽? 她此前便觉得宴游和严羽两人的名字,念起来极为相似。难不成两人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继续说,你跟随他前往严羽的府中之后,见到了什么?” “回圣使,属下没敢追入其中,属下在严相府外感受到一股极为暴烈的煞气,心惊之下,便匆忙退回。” 极为暴烈的煞气出现在了严羽的府邸之内?林溪雪自然联想到了当日的煞荼蘼和血影,莫非此物的根源便在这严羽的宰相府内? 情势变得愈发诡谲,眼下这痕影背后的“圣门”要推动诚王谋反,意在阻挠对于肉黄金一案的调查,倒是容易理解。 但宴游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推动此事呢? “我且再问你,诚王准备什么时候举兵?” “诚王已然在属下的全力扶持下,联络好了平川,定川,壁山三位将军,只待云垂卫督主史学谦一死,三位将军便会率数万兵马从南方和西方合流,直指景云城。” “哼,能笼络到这么些兵马,倒还堪些用处。”林溪雪象征性的鼓舞了痕影一句,以便让自己更深层次的进入角色。 “圣使大人谬赞了。” “要这史学谦死,很简单,我现在便可以去杀了他。” “圣使大人此言当真?”痕影一想到自己潜伏多年的计划只差临门一脚,便不由得兴奋。 林溪雪有些想笑,无论她是真杀史学谦,抑或是让他失踪假死一段时间,都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只不过,我杀史学谦虽然简单,但这诚王身旁的女子来历不明,却始终是个变数,我担心她会对我圣门不利。” “圣使大人的意思是?” “给我将这女子的身份,彻查清楚,汇报与我,若对我圣门并无不利,我便着手除掉史学谦,助你完成计划最后的阶段。” “谢圣使成全!”痕影被林溪雪这番话感动的无以复加,再说不出其他,唯有纳头便拜。 “明日我会再来,但现在我要去处理些其他的事务,需先行离开一段时间。”林溪雪甩了甩袖子,便要离去。 “圣使大人.这.”痕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怕我贸然离开,这诚王找不到我,会对你起疑心吗?不必担心。” 说着,她便拍了拍脖子上藏匿着的燕子,一阵粘液翻滚滑落,在她脚边重构成了一具新的曲若茵躯体。 “我且先将这化身留于此处,若诚王问及我的下落,你便籍此敷衍过去便是。” “是!圣使大人功参造化,神通广大,属下定会尽快查清这名叫游儿的女子的底细!” 然而林溪雪望了望墙壁上的小孔,心想自己这也不会影遁之法,要如何从这暗室离开呢? 肯定不能同这痕影说自己不会影遁,否则傻子都猜出自己是冒充的圣使了。 没办法,虽然在这种场景下使用神足通显得太过浪费,但也没有其他的遁术了。 她在脑中仔细回忆起那史学谦的书房,而后一步迈出,便跨越了心中境界,直登彼岸。 只见此时的史学谦的手脚都已经打上了竹片和柳枝固定,安睡下来,呼吸很是平稳,然而林溪雪却是一脚给他踢醒了。 “别睡了,有人要杀你。” 史学谦猛地睁开眼净,虽瞳孔还是涣散的,显然并不清醒,但手中却已然是条件反射般握起了一侧的断剑。 “林姑娘,怎么又是你啊”史学谦看清来人的身影,这才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没什么,只是有人要杀你,我特意来给你提个醒罢了。” “谁要杀我?”史学谦的神色并不显得慌乱,就像是见惯了类似的场面一般。 “如果我说,是我呢?” “姑娘说笑了。” “你看我像是说笑吗?”林溪雪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史学谦面色一僵,“当真?” “或者我真杀了你,或者你配合我装死,你自己选吧。” “为何要我装死?”史学谦困惑道。 林溪雪有些哭笑不得,这史学谦反应真是迟钝,如此简单的事情都猜不到,若非直隶于皇室,只怕早就不知道在这官场中死了多少回了。 她觉得这憨子实在是可乐,便反着说话逗他。 “因为你一死,便会有数万大军进入景云城,请当今的皇帝老儿退位,我正好也看他不顺眼了,他退位了也挺好的。” “林姑娘!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随意拿来开玩笑。”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林溪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莫非姑娘你有不臣之心,意图谋反!”史学谦当即便握紧了剑柄。 “史督主,”林溪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行咱就找个军师吧,真的,我觉得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忠肝义胆了。” “属于是,要忠诚有忠诚,要谋略还是有忠诚!”林溪雪挖苦道。 “林姑娘你把我绕晕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大半夜的,总不能是来消遣我的吧?” 林溪雪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这人已经蠢到连自己的调侃都听不明白,得不到反馈的戏弄,也属实无趣。 “算了,我就直说了吧,有人要造反,已经勾结了平川,定川,壁山三位将军,你一死,他们就逼宫。” “林姑娘此言当真!” 林溪雪摊开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这便写成奏折,明日便奏明圣上!”说着,他便向砚台中倒了些茶水,开始研墨。 “你白痴啊你!”林溪雪直接骂出了口,“你直接把这事告诉皇帝老儿,他是知情了,但我的消息源不就暴露了吗?” 林溪雪忽然有些后悔和这个白痴说这么多,早知道一记手刀打晕带走,简单粗暴。 “啊,好像还真是,那依姑娘的意思,该如何处事?” “我不是说了吗,两个方案,第一是我真把你杀了,拿着你的头投奔诚王;第二是你配合我装死,然后关键时刻带领云垂卫出现,入宫勤王!” “好,我选择配合姑娘装死!” “噗”林溪雪将刚喝进去的半口茶水吐了出来,“那你可真聪明啊,没选让我直接杀了你,有进步。” 这得是什么智商,才会把这理解成一道选择题. 今天的第二章可能还是会有点晚,友友们明天再看呀!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封地 (本章残缺,预计一点半补完,友友们早点休息,明天再看!) (本章残缺,预计一点半补完,友友们早点休息,明天再看!) 林溪雪吐槽过后,面色一沉道:“我现在选择杀了你,去投奔诚王,待他上位,少不了给我加官进爵,你觉得我什么要当今的皇帝老儿?” “林姑娘深明大义,当今圣上文治武功....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二百二十一章 封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喜讯 见到这名叫做全敬的太监化为飞灰飘散,皇帝目中先是掠过一丝恼怒,随即便是一抹掩盖不住的忌惮。 “今日之事,还请圣上务必保密,否则走漏了风声,只怕会被这些逆贼反将一军!”林溪雪缓缓将横刀收入虚空,还不忘又叮嘱了这皇帝老儿一番。 说罢,她又拍了拍傻站在一片的史学谦,道:“走了,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安排处理。” “你这是全然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吗!”皇帝话语之中隐有怒意,龙威化作劲风袭向林溪雪,但她不过是甩了甩羽衣的阔袖,便将这威慑化解。 “这天下被你治理成了这个样子,我为何要将你放在眼里?”林溪雪淡然道。 “你!”皇帝一袭金色龙袍鼓荡,其上纹绣的九条金龙随着衣袂翻飞,仿佛随时都要跃出布面,嗷啸苍穹。 “你为什么要生气,我不过是把你说的事情如实说出来了,你便恼了,莫不是你也觉得自己的‘功绩’很上不得台面?”林溪雪摇头哂笑。 “我不想和你动手,更无意与你争辩,我只说一句话。” “我之所以不选择用史督主的首级去投靠诚王,只是因为我不想云州烽烟再起,不想再路遇饿殍,不想再看到流窜的山匪,贼配军!” “你还真觉得我对你有什么君臣之义吗?当然不是,我只是要名正言顺的从你手中拿到封地罢了。”林溪雪的语气愈发冰冷。 “林姑娘!”史学谦喝止了林溪雪,“圣上自继位以来,励精图治,眼下已近三更,可他这不是还在批阅奏折。” “勤奋从来不能掩盖无能,就像你一样,你也很勤奋,很忠诚,可这并不能改变你无能的事实。”林溪雪一本正经的的开始损人。 她心底何尝不清楚,自己此刻根本不应该说这些事情,奈何此前用过神足通后,精神状态又有些不稳定起来,所以此刻情绪又开始胡乱在心中奔涌,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了。 史学谦听闻如此不留情面的奚落,但一时间却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反驳,从脖子一路涨红到了耳朵尖。 “你努力是没用的,水平本来就卡在这里了,越是处理各种奏本,云州就越乱。我劝你不如走出这皇宫高墙,好好用你的招子确认一番,这云州百姓到底是过得什么日子。” 皇帝的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想必过往也没人敢用这种口吻同他说话,所以他愤怒之余,竟也感到些许羞愧。 “算了,懒得跟你辩经,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走了。”林溪雪一番发泄,心中怒气消了不少,轻颂“隐”字诀和“速”字诀,消散入殿外的夜空之中。 皇帝的嘴唇微微颤抖,吞了好几次口水,这才道:“学谦,你说朕当真是个昏君吗?” 史学谦连忙又跪了下来,恳切道:“圣上听到如此尖刻的言语,还能够冷静下来细细反思,实在是千古明君!” “林溪雪收回神识,一阵无语,精神胜利法给这俩人玩明白了属于是。 她一路疾行,来到书寓门前。三更时分,本该是休息的时间,但书寓内的生意却正是火热之时。 向书寓门前迎客丫头隐蔽的出示了程烟绮交予自己的环佩后,这丫头便眨了眨眼睛,对内堂高声呼唤道:“天字号贵客一位!” 随后便有人将她引至雅间中,这雅间她此前便以神识探过,并未察觉什么异常,莫非有什么自己不曾发现的玄机? 正当她迟疑之际,墙壁忽然向左右两侧移开,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 林溪雪不由得大骇,自己此前以神识查探之时,这墙壁后根本就是实心的,如何能向左右分开,露出一条通路的? 除非,此前这机关做的巧夺天工,使其合上之后严丝合缝,缝隙和公差小到能瞒过神识的检验。 如此精度的机关,当真是人能造出来的吗? 她顺着阶梯一路向下,每走一步,身后的机关便回自行闭合,她反过身去触摸闭合后的机关接缝,却愣是没有感受到明显的顿挫感。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这种精细程度,甚至让她想起了前世的精雕车床的加工精度。 没过多久,她便再次来到了那地下交错暗道的中枢。她触动程烟绮密室的机关,走了进去。 程烟绮见她前来,也是略带惊讶,道:“林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计划进展的不顺利?” 也不怪她有这种疑问,毕竟她并不知道燕子可以独立幻化成一个个体,并不需要依附于人身。 “唔,恰恰相反,事情比预期顺利非常多,而且我还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大体来说,就是诚王要造反了。” “这这是好消息?” “这当然不是好消息,好消息是我跟皇帝老儿做了个交易,我帮她取来反贼的首级,她必需划给我一块地。” “圣上划给林姑娘一块地?”林溪雪的逻辑跳跃的太突然,甚至没有给程烟绮什么反应的时间,所以她一时间并未理解林溪雪这话的意思,只是默默的复读起来。 “划给林姑娘一块地划给林姑娘一块地一块地?!”她这才终于理解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姑娘是说,你马上就要列土封疆了?” “并非如此,我对这土地没有任何兴趣,这块地是为你要的。”林溪雪解释道。 “之前我不是提议,暗中将书寓中的姑娘们迁出这景云城,若此计得以实施,有一块名正言顺的来的土地,很重要。” “林姑娘你!”程烟绮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后便湿润了眼眶,道:“林姑娘,你为何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吧,我是女子,自然知道这世道的女子往往依附于人,不得自由。” “我见程馆主发自内心的想要馆中的姑娘们过得开心,实在是让我感动不已,所以眼下有能力相帮,我自然没有理由推辞。” “硬要找个理由的话,那便是我要这块地其实也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帮助程馆主之余,也想要实现一个小小的承诺。” “不知林姑娘这承诺内容为何?可有烟绮帮得上忙的地方?”她改口自称烟绮,便算是将身份摆在林溪雪之下了。 林溪雪想到承诺内容,不禁莞尔道:“嗯,秘密!” 友友们,第二章可能得两点以后了,大家明天再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身世 “是烟绮失言了。”程烟绮听到秘密二字,还要为是自己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秘辛,连忙道歉。 “无妨,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不过有些秘密总要独享才有意思。”林溪雪抿了抿嘴,但一想到白晴和许芷逸此刻都处于危险之中,面色不免又凝重了起来。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贸然发讯息干扰二人飞遁了,想必她们脱险之后自然会主动联络。 “林姑娘可是又想到了什么棘手之事?”见她表情骤然变化,程烟绮又试图为她分忧报恩。 林溪雪察觉到程烟绮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说道:“程馆主,其实我做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你对姑娘们的赤诚感动了我,绝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大可不必自降身份。” “林姑娘”程烟绮彻底被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对了,此次来寻程馆主,一来是为了告知馆主这个喜讯,另外则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林姑娘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好不容易寻到了报恩的机会,程烟绮也激动了起来。 “我观程馆主,似乎认识那云垂卫督主?而且听你的意思,似乎你们儿时便已认识?”林溪雪问道。 程烟绮顿了顿,正思考该从何处开始讲起,片刻后却道:“林姑娘此前问我这书寓地下的机关究竟是何人所作,不过还未来得及细细解释,便被一系列事件打断了,没了后文。” “不错。”林溪雪耐心等候程烟绮解释这两个话题之间的关系。 “不知林姑娘可否听过数十年前发生的风门关之变?”程烟绮不但没有解释这两者间的关联,反倒扯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然而这风门关之变林溪雪却是一无所知,前身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关于此事的任何描述,她只得摇头。 “呵呵,云州皇室自己都觉得这事丢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对外讲,林姑娘没听过倒也觉得正常。” 程烟绮罕见地对这云州皇室展开了一番冷嘲热讽,这才继续解释道:“约莫五十年前,还是瑞帝刚刚即位,三大家族尽心辅佐。” “瑞帝,这不是上上任皇帝了吗,距当今的兴帝已经三代了。”林溪雪问道。 “不错,当时辅佐瑞帝的这三家分别是神工程家,神铸薛家,神机史家!” 林溪雪听闻神铸薛家,不由得心中一惊,脑海中瞬间想起了那名,为自己锻打分光断夜的铁匠薛锡。 而眼前的程烟绮,自然是神工程家的传人了。至于那史学谦,想必便是神机史家的后人。 只是为何史家后人史学谦为何还能身居高位,但程家和薛家则是家道中落了,那薛锡的生活更是不堪,全然看不出祖上还曾阔过。 当时听那薛锡的自白,好像是说祖上站错了边,她当时还不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听到这“风门关之变”后,却是隐隐有了些猜测。 “所以,程馆主便是这神工程家的后人了。” “不错,瑞帝即位不久,他的皇叔便挟兵自重,风门关之变后,便逼瑞帝退位,三大家族誓死相抗,奈何瑞帝根基不稳,终于还是不得不下诏退位。” “此后,瑞帝便被软禁在宫中,他的皇叔,也就是前任景帝,意图招安三大家族,然而三大家族受老皇帝恩泽,不愿归降。” “原本景帝只是限制了三家的权利,倒也并未做出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直到神铸薛家做了一件事,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 “薛家买通了宫人,暗中将被软禁的瑞帝转移出宫,意图再起。然而此事最终败露,薛家被诛了九族,我程家也受到了牵连,男丁皆被发配,女眷皆被贬至教坊司。” 说到此处,程烟绮不禁握起了拳头,整个身子都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 “但那史家呢,史家为何安然无恙?”林溪雪不解。 “史家毕竟不像我程家和薛家,作用大多发挥在后勤之上。史家是真能带兵冲杀的,所以在景帝心中,地位自然便更重些。” “所以,双方此前便已结成姻亲,也亏得有这一层关系斡旋,史家才能幸免于难。” “不过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景帝篡位后没过多久,便身染恶疾而殂,年幼的兴帝不得不即位。” “兴帝没有信得过的大臣辅佐,自己能力也是一塌糊涂,这便使得云州生灵涂炭。” 林溪雪恍然大悟,难怪她穿越以来,云州四处兵灾不断,想不到其中竟有如此秘辛。 但她随即又想到,此事发生在四五十年前,那么这程烟绮出生的时候,程家不是已然被发配了? “我见程馆主年岁不过二十出头,但这四五十年之前程家便已被发配,那程姑娘你” “林姑娘你想得不错,我正是在教坊司中出生的。”虽然看不到程烟绮的脸,但林溪雪听得出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紧咬牙关的。 “其实我的出身并不光彩,娘亲沦落风尘之后,也不知为何药方失效了,所以很快便有了我。”也许是愤怒到了极致,程烟绮的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 林溪雪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但她却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发泄口一般,一股脑地将心中种种不甘全都吐露了出来。 “教坊司自然要让娘亲落胎,但是娘亲还是用计瞒过了他们,等到他们发现自己被骗,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娘亲当时是教坊头牌,强行落胎只怕会闹出人命,他们也只得勉强答应娘亲将我生下。” “我自幼在教坊司长大,见到太多以色事人的女子,最终沦落到何等不堪的命运。” “娘亲时常以泪洗面,说她对不起我,时常质问自己是不是不该生下我,但忽然某一天娘亲像是想通了什么。” “她开始教我读书认字,教我琴棋书画,教我机关术。”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永远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我还记得那天,我的机关术有所成就,娘亲异常郑重地给了我一座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青铜雕像,还有慢慢一袋散碎金银和首饰。” “她叮嘱我,以后要好好生活,之后,她就,她就” 程烟绮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泪水太多,她不得不解开面纱,露出那张绝世容颜。 昨晚又坐着睡着了.今天起开始还债,下午还有一章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庶兄 晶莹的泪水从程烟绮绝美的面庞滑落,便似露珠滑过羊脂白玉,这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竟是又让林溪雪心头一颤。 她不禁腹诽,假如自己穿越到正经的仙侠世界中,肯定属于那种道心不稳的人。 居然因为这程烟绮的皮囊足足心神不稳了两回!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然而心中虽然这么想,氛围已经烘托到这里了,却是由不得她不上前给程烟绮一个拥抱。 边抱她还边安慰自己道,对嘛,这不就是寻常的朋友间,出于安慰目的的拥抱吗,自己干嘛非往奇怪的方向联想? 对,一定是这样。 她抱得愈发心安理得,程烟绮拥抱的力度也是愈发大力。她毫不怀疑,若非自己雷体小成,程烟绮现在的拥抱力度,绝对可以把自己的肋骨压断。 这就是里写的“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吗?太吓人了! 片刻后,程烟绮哭够了,这才缓缓将她推开,继续讲述道:“后来,我并没有按照娘亲说的,一辈子平安喜乐。” “因为我在教坊中见到了太多女子的不幸,所以就有了一个不自量力的想法,就是能不能为大家找一处栖身之所,于是乎便有了这书寓。” 林溪雪的鼻子有些发酸,想不到程烟绮在儿时便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见到了人世间的种种不堪,不但不怨恨,反倒是想帮助像自己一样的人。 如此胸襟,的确称得上可敬。 “所以这诸多机关,其实都是馆主所作?”林溪雪回想起这诸多精巧机括结构,若只有程烟绮一个人的话,工程量实在是太大了。 “其实这件事情我本不该同任何人提起,但林姑娘的恩义我无以为报,我不能瞒你。”程烟绮边说着,边掏出她此前提及的锈蚀的青铜雕像。 “我之所以能独自完成这么多机关,全凭这青铜像,只消我对这造像敬香,便能维持一段时间不可思议的妙手神工,再精巧的机括结构也能造得出。” 林溪雪自然想起了那薛锡手中的老君爷造像,应该和这程烟绮手中的造像有着不小的渊源。 只可惜那尊老君爷造像已然被六丁神火熔毁,无法再做什么印证。 不过,既然这程烟绮也为造像奉过香,那她是否也曾有过撞客的经历? “程馆主,你以往可曾经历过撞客?”林溪雪问出心中所想。 “撞客?不曾有过,我书寓中的姑娘、嬷嬷们都不曾有过,林姑娘为何突然问这个?” “不曾有过么?”林溪雪有些惊讶,难道说这造像所代表的存在,并非是那些怪物? “那程馆主初次敬香之时,可曾看到过什么古怪的异象?”林溪雪继续追问。 “异象?双手变得极为灵巧,这个不就是异象吗?”程烟绮也有些困惑起来,不知道她究竟想问什么。 “不是这种异象,是更加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更为诡异的异象.呃,这不重要,总之没看到就好。”林溪雪将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 “对了,还有个问题,你看我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她想看看程烟绮究竟能不能看到自己的黑色羽衣。 程烟绮更摸不着头脑了,困惑道:“什么颜色的衣服?淡淡的槿紫色.吧?” 她这几个问题过于跳脱,把程烟绮都问得有些不自信了。 不过,通过这一番询问,林溪雪也间接地确定了一件事情,即便同样都是使用愿力,也有几个不同的流派。 单说自己的黑色羽衣这件事情,城隍庙庙祝,来自圣门的痕影能看到,武增庙的前任大巫祝似乎也能看到。 但是三元观的牛鼻子,儒门中人,还有眼前的程烟绮都看不到。不过对于这些不同流派的具体差异,她目前还是知之甚少。 唯一能推测出的结论便是,这些流派的根本性差异,也许在于供奉对象的存在形式之上。 不过这个问题虽然重要,却也并非是眼下必须解决的内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这宴游的底细。 “程馆主,关于这宴游,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女子?” “莫非是林姑娘见这宴游肤如凝脂,明眸皓齿且喉结不显,所以疑心他是女子?” “这只是其中一条,更为关键的是,我见到一个长得和他八九分相像的女子,和诚王,咳咳” “啊这,”程烟绮闻言亦是瞠目结舌,想来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唉,林姑娘有所不知,我和宴游这厮相识颇早,其实早年间他并不是这般模样,反倒是阳刚气十足。” “哦?原来他这般模样并非天生的?”林溪雪不禁浮想联翩,莫非这宴游是练了什么类似于前世的某邪剑谱,某花宝典之类的东西,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不错,其实宴游此人经历也颇为坎坷,他本是首辅严羽的庶兄,年幼时便被严羽设计,逐出严家,便连姓氏也一道收了回去。” 林溪雪一惊,他此前便猜到这宴游和严羽之间关联不小,甚至连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这种夸张的猜想也闪现过。不过,却是不曾料到这宴游是严羽的庶兄。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宴游此前出入严府的事情,就有些不太好解释了。 “程馆主,你说这宴游自幼便被严家除名,但据我的情报源,不久前这宴游却还出入过严家。” “你且听我说完。”程烟绮继续耐心解释,“宴游被严家除名之后,辗转进入诚王府当了个食客,后又经诚王引荐,拜入儒门,师从至圣。” “至此,他还一切正常,直到他年满加冠之后,书寓也初具雏形,他便将真言法传给了我,要我为他搜集情报,他要向严家复仇。” “嘶”林溪雪实在是想不到,剧情居然会是这么个发展方向,“那他复仇的结果呢?” “没有结果。”程烟绮摊了摊手,“我已然为他搜集到了关于严羽的诸多罪证,只要向圣上揭发,严羽定然免不了被抄家。” “只是,他却当着我的面,将搜集来的情报尽数焚毁,没来由的就和严羽重修旧好,走动密切了。”程烟绮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这”林溪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之后,宴游的身体便开始发生变化了” 今晚还有两章!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诡变 (友友们,本章错别字没改完,预计十五分钟内修改完成,介意的友友可以等一下再看!) (友友们,本章错别字没改完,预计十五分钟内修改完成,介意的友友可以等一下再看!) “云州男子都有蓄须的习惯,所以最明显也是最先发生的变化就是,他的胡子开始脱落。” “和严羽重修旧好之后,得了诚王和严羽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二百二十五章 诡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堪舆 林溪雪离开诚王的园林,直奔严府而去,听到街道的打更声,望了望被乌云遮蔽的天空中,星月渐隐,她明白自己必须要加快行动速度了。 一路行至严府,还未入内,仅仅是站在围墙外,她便觉得体内的煞气有些不受控制。 她只得放出神识,试图探入这严府之内,但这煞气之盛竟是可以直接侵染神识。 神识才接触到一点煞气,她的思维便有些昏沉起来,一股没来由的愤怒感自心底翻滚,甚至连视野都有些发红。 林溪雪运转雷体,强行压制体内涌动的煞气,便要越墙而入。但她还未行动,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一阵金铁之声。 这么晚了,是什么人在这严府围墙之外敲敲打打的? 她放出神识,顺着金铁之音探去,发现竟是一男一女两人。其中这名男子,正是此前为她我,这严府的风水格局摆明了是被心术不正的人调整过,否则不可能亭台楼角,假山水池全都完美契合这巨门煞的方位。” “罢了,姑奶奶不干了!”少女把手中长钉和锤子一抛,转身离去,“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大老远陪你来破解什么风水格局,你去找个学艺精通的吧,姑奶奶可不伺候了!” 风不游眼见着长钉和铁锤砸落,定然会惊动守夜之人,双手忽然化作眼镜蛇一般,一突一捉,便将下落的长钉收入手中。 脚背一搭,一挑,便将这铁锤收入手中。 林溪雪将这捉钉子的一幕看在眼里,暗暗心惊,这风不游虽然有些微胖,但出手之迅捷,远超她的想象。 “月仙,我的好妹妹,是哥哥我的不是了,我这不是着急吗,改明个我上集市给你买冰糖葫芦,便算作赔罪!” 少女虽然停下了脚步,但仍是背过身,没有搭理风不游。 “风月仙,好妹妹,来都来了,赶紧破解吧,我再也不出声了!” “十根!否则免谈!” “好好好,别说是十根,二十根也买给你,前提是咱今晚把这格局破了,然后顺利拿到那件东西。” “警告你啊,别在旁边唧唧歪歪的,这堪舆一事,需得静心,全神贯注,懂吗?否则一步算错,不但不能化解这凶杀,反而会使得格局更加危险!” 林溪雪算是听明白了,这兄妹二人是来这严府偷东西来了。 哥哥风不游擅长飞檐走壁,踏雪无痕,但被这严府的凶煞格局吓退了,所以请来擅长风水堪舆的妹妹风月仙来化解格局,好让他顺利拿到东西。 不过,风月仙方才提及的“巨门煞”一词,让林溪雪很是在意,毕竟五煞阴雷体中的其中一种煞雷,便是由这二黑巨门煞蕴养而出的。 既然大家都是要进入严府找东西,利益一致,这风月仙有恰好会风水堪舆之术,不如自己现身一叙,反倒显得磊落。 说着,她便几个闪身出现在了风不游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风兄,好久不见,想不到会在这景云城再会。” 风不游被她吓了一跳,牵起风月仙的手,整个人如大雁一般,双足登墙,如履平地,眨眼便登上屋顶。 但林溪雪却有些惊讶,风不游体型本就不轻,还背着风月仙,如此重量踩在瓦片上,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风不游皱了皱眉道:“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林溪雪这才想起,当时风不游见到的是自己以三情面具幻化的书生伪装,眼下自己以真容相示,他自然不认识自己。 “风兄此前被关入云州府死牢,便是我将你放出来的,风兄可还记得?” “哦!你便是当日那位道上的姐妹!”风不游一听到这件事,瞬间便想起了林溪雪。 然而风月仙望向林溪雪,露出了些许敌意,道:“哥,你又在外面拈花惹草是吧,信不信我回去便告诉嫂子?” “不是,妹啊,什么就拈花惹草,这位便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救命恩人!”风不游连忙解释道。 风月仙听闻此言,撇了撇嘴道:“这是你第几个救命恩人了,我想想,上个姑娘你说得是她孤苦无依,上上个姑娘你说的是” “停停停,妹啊,别说了,三十根糖葫芦,这回是真的救命恩人!” 听闻此言,风月仙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终于还是被糖葫芦收买了。 “咳咳,”风不游清了清嗓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说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姑娘此行也是来教训严羽这狗官的?” 林溪雪似笑非笑的白了风不游这老海王一眼,暗自腹诽道,这外貌条件,居然也能当海王,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瞎了眼。 不过眼下不是吐槽的时候,还是正事要紧,她回过神道:“其实并非是来教训严羽,而是来找一件东西。” “哦?巧了,我此次前来也是想找一样东西,不知姑娘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这东西极为特殊,只怕不便透露,不过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进这严府找东西,不如大家通力协作一番?”林溪雪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呃,按理来说这本是件双赢的好买卖,只不过姑娘不说前来这府中寻找何物,万一我们的目标一致,岂不是就尴尬了?” “如此,不如风兄说说自己要找何物,我虽然不能直接告诉你我要找什么东西,却是可以告诉你我们的目的是否一致。” “好,我也就不和姑娘你藏着掖着了,前些日子皇帝赏了这严羽一件粉彩鸟兽纹八方盘,我今天便要将此物打碎。” “风兄自可放心,你我二人的目标毫不相干。” 友友们投一下推荐票呀!另:本月更新还欠四章(逃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破煞 (我有罪,本章差1000字待补完,预计一小时补完,,友友们明天再看,已经在反省了!) (我有罪,本章差1000字待补完,预计一小时补完,,友友们明天再看,已经在反省了!) (我有罪,本章差1000字待补完,预计一小时补完,,友友们明天再看,已经在反省了!) 风不游朗声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你我通力合作,定能叫严羽这奸佞小人吃瘪!” “正有此意,但我见这严府煞气冲霄,听月仙妹妹方才所言,这竟是有人故意摆下的风水格局?”林溪雪向风月仙请教起这所谓风水格局一事。 “你,你,你!你偷听我们说话!”风月仙皱着鼻子指责起林溪雪。 “咳咳,此前敌友未辨,听到此处有动静,便暗自探查了一番,还请月仙妹妹勿怪。”林溪雪致歉。 “算了,看你救了我哥的份上,不同你计较,这风水格局的确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说着,便指着阁楼的屋角和卧房,“你看看这尖角,正对着卧房,多吓人。”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有人在以风水格局养煞!”风月仙目中闪过一丝凝重。 “养煞?月仙妹妹可否说得更为详细些?” “怎么?对这风水堪舆之术感兴趣?不过我九微一脉的堪舆之术向来不外传,你若真有兴趣,本姑娘门下还尚无弟子,叫声师尊来,我便传给你!”风月仙满脸都是得色,笑眯眯的望着林溪雪。 然而风不游确实先给了她一记脑瓜崩,斥责道:“不可胡闹,人家问你问题,你好生回答便是。” “你,你居然打我!你信不信我回去便同嫂子说,你为了其他女子打我!这事没有一百根糖葫芦,我们没完!” 林溪雪僵在一旁,嘴角止不住的抽动,这俩活宝兄妹真是来干正事的吗. 不过,这风月仙只认糖葫芦不认人,感觉意外的好对付啊。 她掏出一块碎金子,交给风月仙道:“一点心意,便算是我请月仙妹妹吃糖葫芦了!” “唔哇!”风月仙眼见都在放光了,一把夺过金子,“这能买五百根糖葫芦了吧,不对不对,六百根,七百根!” “妹啊,你.”风不游连忙向林溪雪赔笑道:“对不起啊,我家妹子,她脑子不太好使” “你脑子才不好使!” “好了好了!”林溪雪连忙打断这对活宝之间的拌嘴,真要让他们这么吵下去,只怕到了天亮也破不了这冲天的煞气。 “月仙姑娘,现在是否可以细细同我说说这养煞之术了?”她将话题强行拉了回来。 “要说清楚何为养煞,首先就得同你说清楚何为风水煞。” “这世上的煞有很多种来源,比如生灵枉死的怨气便会凝聚为煞,困于心中的执念也会凝结为煞,而这风水格局所形成的势,同样会滋生煞气。” 说道专业领域,风月仙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严肃。 (我有罪,本章差1000字待补完,预计一小时补完,,友友们明天再看,已经在反省了!) (我有罪,本章差1000字待补完,预计一小时补完,,友友们明天再看,已经在反省了!) (我有罪,本章差1000字待补完,预计一小时补完,,友友们明天再看,已经在反省了!) 哥哥风不游擅长飞檐走壁,踏雪无痕,但被这严府的凶煞格局吓退了,所以请来擅长风水堪舆的妹妹风月仙来化解格局,好让他顺利拿到东西。 不过,风月仙方才提及的“巨门煞”一词,让林溪雪很是在意,毕竟五煞阴雷体中的其中一种煞雷,便是由这二黑巨门煞蕴养而出的。 既然大家都是要进入严府找东西,利益一致,这风月仙有恰好会风水堪舆之术,不如自己现身一叙,反倒显得磊落。 说着,她便几个闪身出现在了风不游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风兄,好久不见,想不到会在这景云城再会。” 风不游被她吓了一跳,牵起风月仙的手,整个人如大雁一般,双足登墙,如履平地,眨眼便登上屋顶。 但林溪雪却有些惊讶,风不游体型本就不轻,还背着风月仙,如此重量踩在瓦片上,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风不游皱了皱眉道:“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林溪雪这才想起,当时风不游见到的是自己以三情面具幻化的书生伪装,眼下自己以真容相示,他自然不认识自己。 “风兄此前被关入云州府死牢,便是我将你放出来的,风兄可还记得?” “哦!你便是当日那位道上的姐妹!”风不游一听到这件事,瞬间便想起了林溪雪。 然而风月仙望向林溪雪,露出了些许敌意,道:“哥,你又在外面拈花惹草是吧,信不信我回去便告诉嫂子?” “不是,妹啊,什么就拈花惹草,这位便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救命恩人!”风不游连忙解释道。 风月仙听闻此言,撇了撇嘴道:“这是你第几个救命恩人了,我想想,上个姑娘你说得是她孤苦无依,上上个姑娘你说的是” “停停停,妹啊,别说了,三十根糖葫芦,这回是真的救命恩人!” 听闻此言,风月仙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终于还是被糖葫芦收买了。 “咳咳,”风不游清了清嗓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说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姑娘此行也是来教训严羽这狗官的?” 林溪雪似笑非笑的白了风不游这老海王一眼,暗自腹诽道,这外貌条件,居然也能当海王,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瞎了眼。 不过眼下不是吐槽的时候,还是正事要紧,她回过神道:“其实并非是来教训严羽,而是来找一件东西。” “哦?巧了,我此次前来也是想找一样东西,不知姑娘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这东西极为特殊,只怕不便透露,不过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进这严府找东西,不如大家通力协作一番?”林溪雪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呃,按理来说这本是件双赢的好买卖,只不过姑娘不说前来这府中寻找何物,万一我们的目标一致,岂不是就尴尬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聚煞 风月仙有条不紊地打着钉子,但林溪雪心中却暗自生出了其他的念头。 这充斥着整个宅邸,且即将滋生出煞雷的巨门煞,若就这样放过,总觉得十分可惜,下次再遇到如此浓厚的煞气,不知又要到什么时候了。 想到此处,她不禁开始细细品味着风月仙此前说过的话——以金锐之煞暂且压制巨门煞。 她忽然在心中生出一个猜想,既然这金锐之煞可以冲煞,那自己的煞雷之体乃是更为凶煞的存在,是否也可以压制这巨门煞? 如果不断压制这巨门煞,最终达到极限,又会发生什么,是否能直接催生煞雷出现? 她心中不禁有些火热起来,待风月仙又打完一枚钉子后,便上前询问道:“月仙妹妹,若有比这金锐之煞更为凶戾之物,是否能更大程度地压制这巨门煞?” “这自然是可以,只不过眼下时间紧迫,却是来不及去寻这些凶物了,只得用这染了血锈的钉子暂时顶一顶。” “那若是将这巨门煞压制到极限,又会发生什么?” “最好不要这样做,这煞气便如发条,簧括之类的机关,你压制得越狠,反震之力也就越大,将这巨门煞压制太过,反而容易被其反噬。”风月仙连连摇头。 “我的意思是,若是将这巨门煞压制到极限,是否有可能短时间内催生出煞雷?”林溪雪态度诚恳地请教。 “将这巨门煞压出煞雷?”风月仙微微张口,显然是又被林溪雪这般问题惊到了,“我说你怎么老同这煞雷过不去?” “本姑娘再跟你强调一遍,这煞雷乃是至凶之物,这巨门煞所化的煞雷便更是难缠,别说是触碰,就是站在旁边只怕也要遭受灾病侵袭,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打这煞雷的主意了!” 林溪雪不禁莞尔,心想这风月仙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语气虽然严厉了些,但总体上却毫无疑问是在担心自己。 但风月仙如此严厉地回答,反而说明自己的猜想其实并不错,将这煞气压制到极限,真的可以加速催生煞雷。 如此,她便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引煞雷入体的机会。 算了,这样遮遮掩掩的效率太低了,不如直接挑明吧,吓到对方就吓到对方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微微将手扬起,赤红色的雷弧在她的指尖跃动,腾起阵阵黑红色的烟气。 “事到如今我便也不瞒月仙妹妹了,早年间机缘巧合之下,意外得到了这驱役煞雷的能力。” “破军煞!”风月仙的确被她吓呆了,竟是顾不得压低声音,直接就惊呼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蹭着地往后退。 风不游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再发出声音。另一方面也幸亏是声音的速度对于现在的林溪雪而言并不快,她连忙展开玉册,将这扩散出去的声波镇住。 “这人体内有破军煞,还是凝聚成了煞雷的破君煞,此煞主破败,沾染者无不横死,你真的还是个活人吗?” 风月仙将头整个埋在风不游的肩膀上,仿佛见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一般。 “妹啊,有这么夸张吗,不就是红色的雷火吗,我看神霄的那群牛鼻子也老用的。” “你懂个屁,她这是,我,总之,总之她肯定已经死了,哥,我们快跑,你快带我跑,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吃够糖葫芦呢!” 林溪雪听到她说着说着已然带起了哭腔,但听闻这遗愿居然是没吃够糖葫芦,不禁哑然失笑。 但当她认真地思考起自己到底还算不算活着的时候,她自己也沉默了,毕竟她也很难说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或者。 补天石的确使得自己体内的生机充盈,但心脏该不跳还是不跳,虽然外表和常人无异,但还真说不好算不算活着。 自己淋过雷劫液,吸收过雷坛兵马的白雷,还有雷祖喷出的破军煞雷,这其中沾染一样便会使得血肉发生极为可怕的畸变。 但自己却是一样不拉地全吸收了。 她横竖想不出个答案,只得答道:“算不算活着,我自己也有些拿不准,但我确实对你兄妹二人没有恶意。” “正如风兄此前所言,我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欺身到她背后,便也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取下你们的首级。” “哥,你快帮我看看,她有没有影子,我好怕.”风月仙虽然理性上能够理解林溪雪的话,但情感上还是异常畏惧。 “有影子,快别怕了,你看人家多和善呐,你这一惊一乍的,多吓人。”风不游大大咧咧地劝慰道。 风月仙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盯着地面缓缓回过头,见到林溪雪投在地上的影子,终于松了口气。 “所以你真的能驱用煞雷?” “诚如月仙妹妹所见。”她再次扬手,激起指尖电弧。 “所以,你吸了破军煞雷之后,还想再吸这巨门煞雷?你此前问我要养煞的法门,便是想自己养出煞雷,自行吸收对吧?”风月仙很快便猜到了林溪雪此前的意图。 “不错。”事情到了这里,林溪雪觉得再装傻就显得太不真诚了,还不如直接摊牌。 “养煞之法我不能告诉你,毕竟你万一以人养煞,到时候我连带着跟你遭报应,那肯定不行。”风月仙撇了撇嘴。 “但若是这已经快要成型的巨门煞,或许真的可以用这冲煞之法,凝聚成煞雷。” 林溪雪听到如此回答,不由得大喜过望,只要再吸收这巨门煞,自己便集齐了两道煞雷,加上丹田内已然发芽的煞种子,勉强可以算作半道。 届时,即便面对金丹期修士,也有了一战之力! “有劳月仙妹妹指点这冲煞之术!”她发自内心地拱手道谢。 “丑话说在前面,这煞雷凶险万分,你若执意要催生煞雷,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我可不愿意沾染这些莫名其妙的的因果。” “这是自然。”林溪雪虽然一口答应下来,但内心却不免好奇,为何这风月异常在意这些因果之说,甚至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 莫非她所传承的“九微一脉”,对于这因果之事,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和发现? “这冲煞之法,千变万化,需因时而治,因地而治,具体的推算法门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不过你也不需要学推算,直接将这破军煞雷注入此前打入墙体的钉子即可,我让你停的时候,你及时停下便好.” 等会还有一章(逃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巨门煞雷 林溪雪连连点头,心中不由得喜悦,此行算是一石二鸟,不但能探查到宴游的底细,现在还意外又得了一道煞雷。 不过她很快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自己来探查严府,怎么就如此巧合地遇上了这精通风水堪舆之术的风月仙呢? 早来一炷香,晚来一炷香都不行,却不偏不倚的被自己遇到,这种微妙的设计感和编排感,总让林溪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之前天尊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设计,便让自己凭借自己的意识踏入了九里坡的陷阱之中。 那么这次会不会是雷祖在暗中推动,想要自己吸收这巨门煞呢? 想到此处,林溪雪尚未触碰到长钉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她可还记得,自己此前吸收雷祖喷吐出的煞雷之时,雷祖分明是发出了兴奋的嘶鸣,而天尊和那持伞怪物却对祂大打出手。 这些怪物最会利用人心中的弱点,会最大限度的激起人心底的猜忌,恐惧,贪婪。 这煞雷的确可以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但如若这一切都是雷祖刻意设计的结果,那自己如果冒进将这巨门煞吸入体内,只怕会万劫不复。 不对! 如果自己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吸收煞雷害怕是雷祖的编排,蓄积愿力害怕是天尊的阴谋,收到玉瓶吐出的奖励也要小心翼翼,担心这玉瓶会不会反噬。 长此以往,自己便会沦落为彻底的弱者心态,连连错失变强的机会,最终一败再败! 就算这是你雷祖的编排又如何?我只要不断变强,任你如何机关算尽,我自以力破之! 林溪雪的心思瞬间通达起来,指尖电弧大放,注入墙壁上的长钉之上。 两股极凶煞气相冲,天空瞬间阴云密布,似有风雨欲来。 原本沉寂不发的充盈在庭院中的巨门煞收了刺激,瞬间便汹涌肆虐起来,庭院中的木植表面瞬间便长出了黑斑,似是感染了什么病害一般。 “还不够,继续用你的破军煞压制这巨门煞!”风月仙在身后指挥道。 林溪雪闻言,自然也不留手,直接将雷体催动到极致,黑红色的煞气四散侵染,周围的砖墙在这破军煞的侵蚀下,快速破败。 “嘶不愧是主破败的破军煞,竟然连这石砖都风化掉渣了,哥,我们退远些。”风月仙倒吸一口凉气,拉着风不游向后退。 随着林溪雪全力催动破军煞,这庭院中养出的巨门煞终究还是节节败退,被限制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之中,隐隐将周遭空间都染成了墨色。 “快要到极限了,继续压制,万不可掉以轻心,让这煞气反扑,否则一旦失控,煞气迸射四散之下,我们都得死。” 林溪雪继续催动雷体,额前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此前看风月仙举重若轻地敲着钉子,还要为这冲煞之法并不需要什么力气。 但真上手压制才知道,两煞相冲,竟然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扼着自己的手腕,和自己角力。 终于,这煞气被压制到了拳头大小,正好位于假山背阴处,一块尖锐碎石上方,墨色煞气在这拳头大小的范围内翻涌,仿佛要吞灭进入其中的一切生灵。 “还不够,差最后一点!” 林溪雪又何尝不明白还差一点呢,但她此刻放出的破军煞已然到达了极限,她全力坚持之下,也只是勉强维持平衡而已。 如果继续放出煞气,便只能使用丹田内尚不稳定的煞种了。 便在他犹豫之际,被压制的巨门煞展开了极为疯狂的反噬,原本被压到拳头大小的巨门煞,转眼便膨胀到了蹴鞠大小。 眼见这煞气即将反冲出来,林溪雪一时间也顾不得强行催动煞种的风险,体内积蓄的煞气一口气全部放出,瞬间便将严府中的巨门煞压到了巴掌大小。 许是量变产生了质变,此前还疯狂反扑的巨门煞,此刻却是彻底在内部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稳态。 下一刻,一丝微弱的雷火自黑气中乍现,这火星似乎点燃了巨门煞,瞬间便使得浓缩的巨门煞化作一团漆黑的球状煞雷,闪烁不定。 一群飞燕从严府上空掠过,受这煞雷影响,竟是呆愣愣地栽落下来,劈里啪啦的摔成了数滩碎肉,骨血和飞羽的混合物。 但这数滩混合物,竟似还没死彻底,竟然开始向着这煞雷蠕行汇聚而去。 “成了,你快将这煞雷收了,迟则生变!” 林溪雪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么大的动静,为何这严复上下的家丁、丫鬟,无一人外出探查情况? 但风月仙说得不错,这煞雷明显是想吸收血肉,引发什么新的异变,自己还是尽快将这煞雷收了为秒。 她请颂“隐”字诀,翻身进入中庭,但还未靠近这巨门煞雷,便感到心脏一阵钝痛,脚下一软,竟是无法发力了。 这是心脏骤停的感觉,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这种感觉。 不可能,自己的心脏早就不跳了,如何还能再停一次,这一定是煞气侵入识海所产生的幻觉! 她无视了身体发出的强烈警告,继续匍匐着向前,但手臂,脖子和胸前,都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斑。 这红斑渐渐浮出体表,继而转化为紫色,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体温开始越来越高,再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的额头好像着火了一般。 怎么回事,自己居然发烧了,还有自己身体上的紫色斑点,难不成是紫癜? 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风月仙所说的,这巨门煞主灾病,凡是沾染之人,必定受灾病侵袭。 那么眼下自己的这些反应,究竟是意识模糊产生的幻觉,还是自己真的受了这巨门煞的影响? 不对,这是幻觉,如果自己真的因为受这煞气影响而有了灾病,补天石残存的力量便会瞬间将其治愈,如何会让这些病害影响到自己!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心下一横,再次无视痛苦,继续向前。 但很快,她身上的紫癜之上便长出了脓包,这脓包破裂之后,结出了漆黑的血痂。 高热尚未缓解不说,全身还止不住的寒战,她已经无力行动,整个人缩成一团开始剧烈地咳嗽。 她此刻才算真的明白,究竟什么叫“差点要把肺咳出来”,剧烈地咳嗽之下,胃液痰液混成一团,夹杂着血丝,一股脑地从嗓子眼反出来。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病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百病侵袭 高热,寒战,咳血,加上体表的脓包和黑色血痂. 林溪雪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前世的某个科普中见过类似的症状——炭疽杆菌。 她的视野渐渐模糊,周身肌肉也已经脱力,但距离这悬浮在半空中的煞雷却还有数尺的距离。 退后,还是继续向前? 继续靠近只怕会受到更为恐怖的灾病侵袭,退后无疑是更加稳妥的方案。 但林溪雪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发什么疯,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执念,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拿到这道煞雷。 虽然吸纳了这道煞雷,自己也一样无法正面和天尊雷祖这些怪物交锋,自己在祂们眼中,仍然和尘埃无异。 毕竟那化神后期的华盛祖师,在天尊和雷祖面前,也不过是掌中玩物罢了。 但所谓水滴石穿,绳锯木断,自己只有抓住每一次变强的机会,最终才有那么一丝希望斩杀这些怪物。 区区这点灾病,我还不放在眼里! 身体无法行动,她便故技重施,驱用玉册拖着自己前进。 然而每进一尺,她身上的灾病便加重一分,她忽然觉得墙角的风声和假山旁的瀑布造景声,让她异常惊恐。 她甚至想要立刻逃离此地,找一个听不到水声的地方藏起来。 思维逐渐麻痹,意识逐渐涣散,似乎有什么无法言说的力量在撕扯她的神魂,思考这样一件本该简单无比的事情,此刻居然也变得万分沉重。 这是狂犬病的症状? 残存的意识凭借着执念得以维系,几乎是出于生物本能的,她用玉册将自己高高抛起,冲着那悬浮在半空中的煞雷甩去。 就是现在! 她伸颤抖着伸出手,试图触碰这煞雷。 视觉,嗅觉,听觉,触觉,五感逐渐远去,但她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化作了实质,扼住了她的咽喉。 但没关系,只要自己触碰到这煞雷,便可以阴雷图记载的功体将其炼化,还差最后一分距离,即使没有五感,即使身体已经无法活动,自己也可以凭借甩出去的惯性触摸到这煞雷!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要触碰到这煞雷的瞬间,她的手指忽然开始发黑,溃烂,而后竟是直接“融化”脱落。 坏疽竟然会是坏疽么,这巨门煞雷真的是比想象中更为难缠啊。 看到黑斑顺着手臂向上蔓延,整条手臂渐渐“融化”脱落,她意识到仅凭寻常的暴力手段绝对无法触碰到这煞雷。 她渐渐地阖上了眼睛。 思考,绝境之中唯有思考。 如此巧合的发展,究竟是不是雷祖在暗中推动? 假如真的是雷祖在暗中推动,雷祖显然不可能放任自己被这巨门煞雷侵袭致死,而不给自己任何破局的机会。 假如真的是雷祖的算计,显然应该有什么可以破局的道具被自己忽略了。 被自己削下的雷纹! 此前雷祖曾在自己的手背之上刻下了残缺的雷纹,后来则是被自己用补天石修复成了完整的雷纹。 此物会不会就是破局的关键所在?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撕开储物空间,取出这印着雷纹的人皮手套,套在还算完整的左手之上。 风停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黑红色的雷霆夹杂着极强的破败之力环绕着在她的手臂之上,体内蓄积的浩瀚的雷霆之力,使得她的发髻自行飘散悬浮起来。 她伸出手一把将悬浮在空中的巨门煞握在掌心,两道绝凶的煞雷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对冲起来。 池塘中的锦鲤纷纷翻了肚皮,马厩中的马儿也纷纷翻了白眼。 墙外的风月仙手持罗盘,焦急地等待结果,但她手中的罗盘却是直接炸裂开来,崩碎的磁石直接划伤了她的掌心。 她呆呆地望着刺入掌心的罗盘碎片,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一般,仿佛中邪了一般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此时院内,林溪雪手中的巨门煞雷开始疯狂地扭动逃窜,竟是生生将自己撕成了长条形状。 远处看去,林溪雪便像是手持黑色雷矛,诛灭天地的鬼神一般。 然而随着功体运转,这黑色的巨门煞雷,终究还是被林溪雪进入吸纳入体。 风声渐息,景云城上空的阴云也随之散去,林溪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跪倒在地上。 她几乎是蹭着地,爬到假山的隐蔽之处休息。 但还没等她缓过神,戴在手上的人皮手套便隐隐有扎根于她血肉之中的趋势。 她连忙用嘴将这人皮手套扯下,丢进了储物空间之中,喘了几口气之后,开始四下张望。 这严府有问题,闹出这么大动静,居然一个外出前来探查的丫鬟、小厮都没有,这明显不正常。 不过她此刻已然彻底虚脱,根本无法再做什么动作,甚至都无法掏出补天石来治疗自己的伤势,只是靠着假山喘息。 毕竟这巨门煞雷暴烈无比,这五煞阴雷图所记载的功法固然神妙万分,但终究也不可能在须臾之间便将其炼化。 此刻,她不过是堪堪将这巨门煞纳入体内,以功体完全压制而已。 她必须尽快休息,恢复体力,将身上的灾病去除,再做计较。 墙外的风月仙显然是被方才罗盘炸裂一事吓得不轻,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不可能的”四个字,如同魔怔了一般。 风不游则是一边耐心地为她包扎伤口,一边耐心安抚。 “煞气消失了,”风月仙却突然站起来,“她成功了,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她的瞳孔巨震,彻底陷入了混乱。 “妹啊,也没必要这么惊讶吧,人家能掌握一道破军煞雷,再掌握一道巨门煞雷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我”风月仙忽然有些心虚起来,眼神也有些闪躲。 “怎么了?”风不游有些困惑。 “方才罗盘炸开,我才意识到自己算漏了一处格局,这巨门煞并非寻常的巨门煞,养煞之人除了改动了这严府内的风水格局,甚至还依借了地势养煞。” “所以养出的这巨门煞,甚至沾染了玄黄地气,威能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这煞雷若不是被她收走,便很可能遁入地脉,直接改变整个景云城的风水格局,到时候整个景云城乃至小半个云州,都要生灵涂炭。” “布置这风水格局之人,对于风水堪舆的造诣,远在我之上,我甚至怀疑布置之人是否已经达到了老祖宗的级别。” “哥,你说得对,是我有些学艺不精,险些酿成大祸.” 风月仙自责又懊恼地垂下了头。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宝地待堪 风不游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抚道:“妹啊,老祖宗曾说过,你对风水堪舆的天赋,是她生平仅见。” “你年少学艺有成,眼高于出来,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再请这风月游帮自己选一块风水宝地,以供书寓迁居便是。 “好,事成之后,我们城北锦绣客栈碰头。”此处毕竟不是长谈之所,风不游听闻林溪雪不再追究,便微微拱手,要带着妹妹展开行动。 “这严府诡异的紧,方才我收那巨门煞雷,动静不小,却没有人出来探查,你们行动时务必小心。” “多谢姑娘警醒!”说罢,他便带着风月仙直奔后堂而去。 见两人走远,林溪雪又是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吐出数口乌血。 她此前担心自己咳血,血液中的病原体会形成气溶胶,逸散至空中,所以一直在克制,见两人走远,终于是忍不住了。 掌心燃起的虚无业火持续烧灼补天石,她估摸着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可以成功炼化出一滴补天琼浆了。 但这虚无业火毕竟以神魂之力为燃料,她此接连动用神识,还用了神足通脱困,此刻也是神魂耗散,头疼欲裂。 她闭上眼睛,不再分心耗神,专心炼化补天石,终于一阵五色灵光闪过之后,她将补天琼浆吞服而下。 坏死脱落的组织重焕新生,被感染的皮肤和器官也都几乎在瞬间修复,她也顺势借助这补天琼浆的磅礴生机,尝试炼化那巨门煞雷。 然而即便有这补天琼浆相助,她炼化这煞雷的过程也并不顺利,想来正是因为这巨门煞还混合了玄黄地气化生的地煞,所以炼化难度远超寻常。 见一时半会儿无法将其彻底炼化,林溪雪也只得先行探查这严府之中,究竟藏着宴游的什么秘密。 她站起身,抖了抖身上褪下的死皮,微微活动了一番筋骨,便带出一阵爆豆般的脆响。 但她从假山后的藏身之处出来,便看到风月仙背着昏迷不醒的风不游,仓皇地向她跑来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蛞蝓 风月仙背着昏迷的风不游出来,滑跪到了林溪雪面前,悲切道:“姐姐,你快救救我哥吧!” “怎么回事?风兄为何突然昏迷?”林溪雪一边探查风不游的情况,一边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刚刚前去后堂搜寻那八方盘的时候,意外发现整个后堂都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见到如此异状,我们兄妹二人自然是万分小心,然而我们在路过后堂回廊的时候,突然从一旁的水池中窜出一只巨大的像是蛞蝓一样的东西。” “这蛞蝓突然向我扑来,哥哥他来不及反应,只得抽身护在我身前,结果他被这东西蛰到之后,立刻就昏迷了。” “蛞蝓?”林溪雪猛地警觉起来,“这大蛞蝓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风月仙哭着摇了摇头,“这东西蛰了哥哥之后,便跳回水中了,我便趁机赶紧带着哥哥逃走了。” 林溪雪紧皱着眉头,此刻风不游的全部皮肤都变得绀紫,胸廓剧烈起伏,显然是重度缺氧所致。 这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记忆飞闪,她猛地想起这风不游的症状,和牛壮撞客那次几乎一模一样。 紧接着她又想起了三元观水池中出现的怪鱼,据吕二所言,这怪鱼便是雷祖的眷属。 那么这风月仙口中所说的这大蛞蝓,有没有可能也是某种不知名怪物的眷属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风不游很可能是被某种怪物的眷属袭击之后,沾染了邪气,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她照着此前救治牛壮的手段,以玉册压迫周遭空气,增大气压,制造出高压仓。 不出所料,风不游的呼吸果然渐渐平稳了下来,皮肤表面也渐渐有了血色。 “姐姐,我哥他这算是好了吗?” “性命无虞,但只怕.你哥从今往后会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也不知,只能等你哥醒过来之后,再做观察。” 毕竟沾染了不同怪物的邪气,便会发生完全不同的异变,林溪雪也无法断言风不游究竟会如何。 但若是这宴游肉体上的转变和这大蛞蝓有关,那么只怕这风不游. 不过在掌握确凿证据之前,还是不要让风月仙徒增担忧了,还是先不说了。 “此地凶险,你还是先带他去城北锦绣客栈吧,我随后便去和你们碰头。” “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那八方盘。”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打碎这八方盘,这事情很重要吗?”林溪雪不解,都到了现在这种局面,还惦记着砸盘子。 “我也不知道,但我哥说,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如果不做,他便活不了。” “如果不做便活不了?”林溪雪有些困惑,风不游之前不是说是为了教训严羽吗? 怎么忽然就成了不打碎盘子便活不了了?难不成是有人用身家性命,或者毒药相逼,要风不游来做这件事情? “我知道了,你先带他离去,我若见到这八方盘,会带给你们的。”林溪雪再次劝着风月仙离开。 “姐姐,除了找风水宝地之外,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随你差遣。”风月仙的回应倒也相当直白质朴。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先得去找找你说的那大蛞蝓,这东西很可能就是我此行的目标所在。” “姐姐你虽然厉害,但也要小心,这后堂除了有这蛞蝓之外,本身的风水格局,也很奇怪。” “很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我也说不上,总觉得此处的风水格局有些残缺,好像是没布置完,但又像是.” 风月仙拽了拽头发,似是在苦思冥想,“我说不出,但总觉得和我此前见过的所有格局都不一样。” “我明白了,我会小心,天亮之前我会去锦绣客栈和你们碰头,若是我天亮前还没到,便是遇到了变故,你们也不必等我,速速离开景云城,回家去便是。” “可我还要为姐姐寻风水宝地呢,而且姐姐你救了哥哥,老祖宗教导我绝对不能忘恩负义,所以我也不能不管你。” “天亮之后,景云城将有大变故,你若今天不赶紧出城,再想走就难了。至于忘恩负义一说,若我都遭了变故,你来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林溪雪这话说得虽然颇为直白且不留情面,但其实不过是想降低风月仙的负罪感罢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林溪雪看得出这风月仙虽平时有些古灵精怪,不着边际,但对于是非恩仇,却是分得清的。 所以,这番看似贬低她的话,也不过是试图降低她的负罪感罢了。 “至于这寻风水宝地的约定,若我真出了变故,你便去琼台书寓求见馆主,说自己是一位姓林的姑娘找来看风水的,届时你自会明白该干什么。” 说完,便将风不游和风月仙送出了严府,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她速速离去。 风月仙背着风不游走出几步,随后又回头道:“林姐姐,你能告诉你的名字吗。” 她微微一怔,而后淡淡答道:“林溪雪。” 风月仙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渐渐隐入夜色之中,不见踪迹。 林溪雪眯起眼睛,望向后堂方向,强顶着识海的刺痛,再度张开神识。 此前巨门煞盘踞院中,神识受阻,此刻全面探查之下,发现果然如风月仙所言,整座宅邸空无一人。 这么多人,究竟去哪了? 即便是被这巨门煞侵蚀,灾病丛生,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但说起凭空消失,她不禁想起青屿山巅,雷祖和天尊蚕食一众修士的场景,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这的确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凭空消失”。 不过除了不见人之外,书房文玩架上虽然整齐地陈列着诸多瑰宝,但唯独不见那只八方盘。 她又一一探过众房间,但却仍是不曾找到。 搜寻未果,她也只得将神念汇聚在连廊旁的水池中,但不探不知道,这一探,林溪雪的深海恐惧症都要犯了。 太深了,她的神识已经延伸到了极限,但这水池却没有任何见底的迹象,无光深水之中,没有光线,更没有生物,只有水中气泡破裂发出的沉闷的“咕噜”声回响。 见到神识传回脑中的画面,虽然理性上并不特别恐惧,但她作为生物残存的本能,还是使得她吞了吞口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深潜 林溪雪收回神识,足尖轻点屋檐,如清风掠过,便来到了这水池旁。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制了本能地对于深水的畏惧,展开玉册,准备进入这水池一探。 不过,进入水池之前,她还是尝试着联络许芷逸。毕竟这么久了还没有半点回信,林溪雪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林溪雪:你们是否已成功脱困? 许芷逸:林姐姐,我已经逃出来了,但白姐姐她 林溪雪本想责问为什么脱困之后为什么不及时联络,但听闻许芷逸此言心中骤然一紧,便连责备也忘了,连忙追问:她怎么了,受伤了? 许芷逸:不是,她返回去继续找雪魂丹方了,说一定要找到。 林溪雪:她这不是胡闹吗?为了张丹方命都不要了!你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 林溪雪的态度突然严厉了起来,全然忘记了她自己其实也没少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 许芷逸:我.白姐姐不让我说。 林溪雪:你!算了,你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许芷逸:我不知道,白姐姐把我放在一个陌生的村落之中,当地人的语言我也听不懂。 林溪雪叹了口气,明白白晴这是提前算到了许芷逸可能会走漏风声,所以特意将她带去陌生的地方。 这样,就算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法及时前去营救。 林溪雪:算了,你好好修炼,等白晴和我的消息。 事到如今,再责备许芷逸也是无用,自己虽然见过南苍界的全貌地图,但不知道听雪楼的具体所在,即便想要前去营救也是无门。 林溪雪再次同白晴发讯:事情始末我已知晓,眼下是否安好? 半晌之后,她才收到一句极为简短的回信:无虞,勿念。 林溪雪摇了摇头,也不再继续打扰她,毕竟若真是生死关头,自己反而可能使得她分心,平添几分凶险。 她拍了拍两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现在也只是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吧。 眼下除了相信白晴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又同许芷逸发了条讯息:对不起,方才情绪有些激动,不该凶你,只是这般重要的事情,实在是不该瞒我。 许芷逸:白姐姐说,如果这件事情被你知道了,你可能会情绪不稳,再发癔症,所以不让我说。 林溪雪闻言,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感动,白晴真的是处处都考虑到了自己,回道:她不让你说,你最后不还是说了吗? 许芷逸:但你可以直接和白姐姐联络,万一我不说,但是你也联络不到白姐姐,发现了异样,最后我不是还要挨骂么。 林溪雪虽然看不到许芷逸的表情,但仅仅从文字之中,也能感受到她有些委屈,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许芷逸被夹在中间的确异常难做。 林溪雪:这件事情你的确怎么做都不太合适,委屈你了。我方才确实有些冲动,你好好修炼,等我们消息便是。 许芷逸:好,我乖乖等你们来接我。 林溪雪:对了,你之前说另一个你在一处叫化乐天的地方,近日可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许芷逸:我能感觉到她有话想说,但听到的大都是杂音,难以分辨。 林溪雪:好,你一人在外,注意安全,若遇不轨之徒,切莫心软。 又叮嘱了一番之后,林溪雪望了望眼前深不见底的池水,撑开玉册,一跃而入。 一路下潜数十丈,周围已然是一丝月光也透不进来,但两侧青砖的缝隙之中生长的苔藓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这些苔藓起初是青绿色,但随着她下潜的愈发深入,这些苔藓渐渐变成了橙红色。 也不知下潜了多久,周遭除了水草和青石砖之外,再无其他,遑论那大蛞蝓的踪影。 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约觉得这下潜的水道,似乎隐约出现了些许弧度,向一侧弯曲。 这弧度越来越大,原本纵向下潜的水道,渐渐变成了横向水平,林溪雪已经可以踩着青石砖前进了。 林溪雪踩在这些苔藓之上,仿佛踩在湿滑,绵软不受力的地毯之上,每次抬脚还会带起暗红色的粘液。 这种古怪的触感,加上恶心的观感,使得她极度不适。 然而这弧度仍在继续加大,原本平坦的水道,渐渐变成了上坡,这原本向下的水道,竟是转而向上。 林溪雪这才意识到,这竟是个“u”形水道,只不过因为长度过长,且坡度极大,所以起初下潜之时没有发觉而已。 她念出“轻”字诀,借着浮力,脚尖点过水道两侧的青砖,整个人呈“之”字形,如游鱼般向上窜去。 很快,她便看到了头顶的水面,她加速上浮,冲出水面,原本逼仄的视野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处地下岩洞,周遭墙壁之上有着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但当她定睛细看周遭环境之时,她的嗓子眼便止不住地开始冒酸水。 若不是她穿越以来,见到了太多恶心的东西,心理承受能力早已今非昔比,只怕当场便要吐出来。 石窟墙壁上趴着密密麻麻的蛞蝓,但也不能完全说是蛞蝓,林溪雪不知该将其定义为长着人类四肢的蛞蝓,还是有着蛞蝓身体的人类。 这些怪物没有眼睛,只有两只从额头伸出的触角。没有脖子,退化的人类头颅和布满粘液的躯体直接相连。 但蛞蝓是不该有四肢的,这些怪物的腹部却又有手有脚,不过这些手脚也并非真的像人类有骨骼支撑。更像是长着手指的,鱿鱼足。 她的视野开始变暗,耳边响起了“哧啦哧啦”的电流声。 虽然她并不像白晴一般,可以感应到邪气,但丰富的被邪气侵染的经验告诉她,自己这是又被大量的邪气侵染了。 她也懒得再服什么固神丹,毕竟基本已经完全耐药了,除了心理安慰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 与此同时,这些“蛞蝓”似乎也发现了她,腹部柔软的鱿鱼足一张,一蹬,如飞羽离弦,直接向她的腹部撞来。 但林溪雪一只展开玉册护持周身,哪里还会被这蛞蝓近身。蛞蝓撞上来得有多快,被玉册反震倒飞出去的速度便有多快。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林溪雪惊掉了下巴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繁育 被玉册反震,倒飞出去的蛞蝓狠狠地撞在石壁之上。 但蛞蝓身上的粘液,却起到了绝妙的卸力消力的作用,加之本就是软体,竟是没有直接被撞得粉碎。 然而这蛞蝓虽然没死,但气息确实衰弱了不少,绵软无力地从墙上滑下来,在地上堆成一团。 当然这般场景,早就在林溪雪的预期之内,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惊掉下巴。 真正让她无法直视的事情是,十余只趴在墙上的巨型蛞蝓见到这只蛞蝓受伤,突然就对林溪雪毫无兴趣了,转而向这只受伤的蛞蝓蠕动而去。 林溪雪本以为这只受伤的蛞蝓即将被分食,但却不曾想到,最先到达的一只蛞蝓竟然爬到了这只受伤蛞蝓的背上。 两只蛞蝓紧紧吸附在了一起,抱着团开始在地上翻滚。 柔软但颇为健硕的四肢扭在一起,卷曲成了粗大且滴落着粘液的麻花,看着这两团扭曲的粘液生物在地上打滚,林溪雪竟看出了颇为缠绵悱恻之感。 但她瞬间便意识到了异样,这种感觉明显不正常。最早她在碣石洞内,供奉过天尊雕像之后,也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天尊雕像有一股邪异的美感。 那种诡异的感觉,和眼下自己的观感出奇地相似。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速战速决,再这样待下去,只怕是又要发癫了。 她拔刀连斩,瞬间便将岩洞中的蛞蝓尽数斩杀,但这些蛞蝓的生命力竟是出乎意料地强悍,明明以及被她斩作数段,但残余的部分竟还是在翻滚蠕动。 眼下她神识枯竭,已经无力再动用业火,无法一把火烧个干净,她也只得避开这些还在扭动的蛞蝓碎片,继续向深处探索。 此时此刻,她走在地面之上,只觉得脚下传来的触感更为湿滑,就好像走在有些柔软的溜冰场之上。 她一边斩碎这些蛞蝓,一边向前,渐渐地看到了地面之上,出现了很多被包裹在粘液之中的人类衣物。 这些衣物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有明显是家丁小厮穿着的粗布短打,也有颇为华贵的绫罗绸缎,显然是公子小姐的衣物。 难不成,这严府上至公子小姐,下至仆人小厮,都被这些蛞蝓吃了不成? 可这没道理啊?若真的是所有人都被吃了,不可能没人发现吧,起码严羽作为当朝首辅,突然不上早朝,皇帝老儿不可不派人来探查。 如果严羽不上早朝,绝不可能瞒天过海这么长时间。再说了,这偌大的严府,若整日一个外出的人都没有,也不可能不引人怀疑。 那如果不是被吃了,这些衣物的主人究竟去了哪里? 她剑指一引,凌空挑起一件衣物,细细端详起来。虽然被粘液包裹覆盖,但在如此潮湿阴暗的环境下,却没有什么霉菌滋生,感觉应该是不久前才留在此处的。 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其他,她只得继续向前探索。 她终于来到了洞窟尽头,洞窟的尽头是一处巨大的球形空穴,在空穴底部,她发现了那些衣物的主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每个人身上都吸附着一只蛞蝓,这些蛞蝓或吸附在腹前,或吸附在后腰,整个身体犹如一只巨大的真空吸盘,牢牢地贴合在皮肤之上。 腹部延伸出的柔软四肢紧紧箍住吸附对象,使得对方绝无挣脱的可能。 然而话虽如此,这些被蛞蝓吸附住的“人类”似乎也并无想要挣扎的意愿,无不面露极乐之色。 而林溪雪却有些拿捏不准,这些被蛞蝓吸附的“人类”,是否还能真的称之为人类。 这些“人类”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生了不同程度的侵蚀和异变,异变浅些的,还能勉强维持人类的形体,但却出现了不属于自己对应性别的特征。 异变更深的,则是彻底皮肤和血肉已经呈现出透明的胶质状态,四肢的骨骼也渐渐退化,变成了柔软得近乎于鱿鱼足的状态。 林溪雪终于意识到,严府的人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这些蛞蝓给侵蚀同化了! 与此同时,她猛然想起了前世在蓝星,很多软体动物是没有雌雄公母之分的。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宴游会突然变得女性化,为什么这空穴底部的众多“人类”,会呈现出有异于自己性别的特征。 因为在这些蛞蝓眼中,本来就没有什么雌雄的分别! 而当她看到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眼球似的卵泡,她也瞬间理解了这些怪物到底在干什么。 生存,繁育,转化,增殖. 林溪雪耳边的电流嘶鸣愈发刺耳,她似乎看到这个怪物种群所代表的混乱而无序地增殖。 不对,或者更准确地说,这群怪物就是无序地增殖这个概念本身。 “冷静,我必须冷静,必须控制住这种混乱的思维。” “繁育,增殖,生存必须,加入,同化。” 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有湿滑的触感攀上了她的后背,她心中惊悸,驱用玉册猛地撕扯,但这撕扯之力却扑了个空,她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想想也是,这些蛞蝓显然不可能突破玉册的防御。 “幻觉,这是幻觉,现在没有固神丹帮助维持理智,必须掌控自己思维,必须维系意志。”她用力地按着太阳穴,不断地自我催眠,试图维系不断崩塌的理智。 “繁育,本能,反抗,无用,回归注生娘娘怀抱,接受,福泽,超越。” “又是哪里来的狗屁怪物,看我全给你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以玉册之力锁定其中一只蛞蝓,右手用力一捏,万钧巨力挤压之下,这蛞蝓瞬间便被挤的爆裂开来,胶状碎肉和粘液横飞。 “杀光光,杀光光,不管是什么怪物,全部杀光光!” 杀了一只蛞蝓后,林溪雪的情绪忽然变得极好,竟是不知不觉中唱起了调子,随着这调子每落在一处重音之上,她便信手一点,压爆一只蛞蝓。 低沉地爆响,仿佛成了她哼唱的轻快小调的伴奏。 “嘻!你说繁育是生物本能,我还说杀戮是生物本能呢!” “增殖,生存必须,辩驳,无意义,繁育,进化,适应” 这些散落的胶质碎肉,竟是开始变成一只只独立的小蛞蝓,而后便开始疯狂地吞噬起周遭的岩石,原本柔软湿滑的表皮,瞬间便被一层坚硬的外壳覆盖。 然而林溪雪却突然愣在了原地,困惑道:“我现在,是在和谁说话来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注生娘娘 (本章还差400字,预计20分钟内补充完整,友友们稍后刷新一下即可!) (本章还差400字,预计20分钟内补充完整,友友们稍后刷新一下即可!) (本章还差400字,预计20分钟内补充完整,友友们稍后刷新一下即可!) 便在林溪雪分心愣神之际,这些分裂出的,体表披覆着坚硬外壳的蛞蝓,便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二百三十五章 注生娘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千钧一发 林溪雪拄着刀鞘,望向那只勉强还维持着人类形体的生物呛出几口透明的粘液,挣扎着坐起身来,不断地在周边摸索。 片刻后,它似乎是稍微清醒了些,厉声尖叫道:“这是哪,这是哪!这是哪!!!” 它像是感觉到有什么异样,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然后彻底失去了理智。 “啊啊啊啊!!!” 林溪雪皱了皱眉头,取出一块硕大的萤石丢在它面前,照亮了小半个空穴,淡淡道:“别乱叫。” 她本就头疼欲裂,此刻听到这贯耳魔音,更觉得的烦躁不已,只想让这生物赶紧安静下来。 “啊啊啊啊,你究竟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呜啊啊啊啊.” “我再说一次,安静些。”林溪雪的声音异常冷淡,面无表情地挥出一刀,空间被刀刃撕扯出涟漪,将这生物身前的岩石扭成层叠的波浪状。 见到身前的岩石都被扭曲,这生物顿时被吓得噤若寒蝉,再不吱声。 林溪雪再次揉了揉太阳穴,待头痛稍稍缓解后,这才开口道:“这里是严府,你变成这样也和我无关,至于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就得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说罢,她还将一柄镜子丢在了这生物面前。 这生物用柔软的手指缠绕起铜镜,颤抖着举了起来,然后呆愣在原地,宛如石化了一般。 “不,不对,这不是,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 它开始以头抢地,试图用剧烈的疼痛让自己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林溪雪倒也并未阻止它,毕竟一个人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确实很难接受。 只要别发出噪音,吵得她头痛就行。 也不知究竟是认清了现实,还是发泄完了情绪,这生物再一次陷入了石化。 “想起自己是谁了吗?”林溪雪不想再耽搁时间了,索性主动发问。 她一来是想了解严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二来也是想看看它的思维到底被侵蚀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思维真的已经完全被侵蚀,完全不可救药,还是给它个痛快的好。 “我,不对,小女名唤念时,不久前随父母入京,结识了严府的九公子,两个人情到浓时,我便应了他。” “谁料第一次的时候,他突然化作一团滑溜溜的怪物将我扑倒,接着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突然化作怪物?”林溪雪骤然警觉起来,你是说这严府九公子,在变成怪物之前,一直都是很正常的相貌? “正是,也算知书达理,衣冠楚楚,结果”说着说着,念时便啜泣起来。 念时的遭遇固然不幸,但林溪雪此刻却全然没有功夫同情她,毕竟若是这些大蛞蝓平日中能以正常人的姿态行走世间,这实在是一件异常可怕的事情。 试想,一只大蛞蝓外出,抓回来一个人同化成新的蛞蝓。新的蛞蝓回到原来的生活环境,继续转化更多的蛞蝓。 而且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景云城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被悄悄转换成了蛞蝓,而且从外观上看,还没有任何区别。 这简直可以说是惊悚了。 而且更惊悚的事情是,只要这蛞蝓不主动暴露,就永远发现不了异常。 这也就意味着,即使要彻底清剿这些蛞蝓,只要漏掉一只,那么这漏掉的一只也会很快开枝散叶,重新同化更多的蛞蝓出来。 从危害性角度来看,这注生娘娘流毒之盛,甚至还远超天尊和雷祖,实在是过于恐怖。 此事若不能及时阻止,只怕到时候整个景云城,甚至整个云州的百姓,都要被这些蛞蝓给悄无声息地同化。 而且仅仅是现在,就不知道景云城中还有多少这样的蛞蝓窝点。 还有那宴游,也和诚王有过亲密之举,那诚王岂不是也很可能被转化成这样的怪物了? 儒门中又是否有人糟了宴游的毒手? 人与人的交流构成了一张细密繁杂的关系网,只要其中一个节点出现了蛞蝓,整张网可能都会出现问题。 林溪雪只觉得越想越可怕,实在是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更为可怕的是,林溪雪猜不透,到底是宴游为了报复严府,所以故意把蛞蝓豢养于此。抑或是严府之中本就只剩下蛞蝓了,宴游上门寻仇,却反被转化? 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届时诚王举兵当日,景云城突然冒出数不清的蛞蝓袭击,这可就要了命了。 一旦到了早朝,就会即刻宣读史学谦假死的消息,到时候诚王就会立即举兵,必须赶在早朝之前,再次入宫将此事告知皇帝老儿。 林溪雪实在是有些疲惫,这一天天的真是半点都不让人消停,除了变故还是变故。 然而就在她稍作抱怨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此前潜入的水道之中,传来了快速的划水声。 有什么东西来了! 她顶着头痛和鼻血,还是强行放出神识探查,却发现来者竟然是宴游。 他此刻不是应该正在和诚王缠绵吗,怎么会突然前来此地? 莫非是他能感应到此处发生的变化,匆忙赶回来善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林溪雪这次是真有点慌了,她现在神念枯竭,灵识也受到邪气侵染不甚清明,玉册也使用过度,流起了鼻血。 自己肯定不能以一种全残的状态去和宴游交手啊? 跑?但是神念枯竭,神足通都用不出。 要是燕子在手里,或许还可以用燕子幻化出蛞蝓,蒙混过关,可惜燕子也在诚王的园林密室中顶替身份。 绝了,真是绝了,属于是各种意义上的危如累卵。 别急,别急,别急,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潜入下来的水道其实是一个u形的水道。 这个水道可以变相地视为一个连通器,而连通器的水位应该是一致的。 这也就是说,自己只要将上方的天花板打穿数米,便可以直接出去。 至于这些还没有完全畸变的“人类”么,林溪雪抿了抿嘴,稍作犹豫,很快便做出了决断,把这些生物带走。 这当然不是林溪雪圣母心发作,而是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也许这些尚未转化完全的怪物,就是破局的关键! 她一个闪身进步,将这念时击晕,连带着其他昏迷不醒的畸变生物一起丢进了储物空间。 手中分光断夜一挥,头顶的岩石便向两侧分开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柳暗花明 (友友们,本来今天打算爆更,但是出了一点点事情导致情绪有点低落,始终进入不了状态,所以先发两章凑数,今晚通宵不上,实在抱歉) (友友们,本来今天打算爆更,但是出了一点点事情导致情绪有点低落,始终进入不了状态,所以先发两章凑数,今晚通宵不上,实在抱歉) (友友们,本来今天打算爆更,但是出了一点点事情导致情绪有点低落,始终进入不了状态,所以先发两章凑数,今晚通宵不上,实在抱歉) 若仅仅是有人钻研出了这专门针对修士的擒拿法门,或许也并不怎么令林溪雪惊讶。 真正让她惊讶的是——这竹简无论是从外观,还是从行文风格,都和她在青屿山琅環阁中得来的,那枚已经化作纯金的竹简,很是相似。 虽然虚空之中无法勾连储物空间,不能取出那枚纯金竹简,但竹简上的内容她倒也还记得,其上记载的是一门名为《烟雨踏沧溟》的步法精要。 这《控鹤绝仙法》和《烟雨踏沧溟》一样是竹简刻字,一样只有玄之又玄的精要口诀,而无配图说明,全凭自己参悟。 两者,显然同出一源。 她还记得,当时白晴曾告诉她,这种纯粹靠精要口诀,全凭修士自己参悟的方式,是古时修士记载法术的方式,早已在当今的修仙界淘汰不用了。 可问题就来了,依白晴所说,烟雨踏沧溟是古时修士所创的步法,而这控鹤绝仙的擒拿之术,和烟雨踏沧溟同出一源,自然也该是古时修士的法门。 自己刚刚,为什么可以直接用香火愿力,施展这控鹤绝仙法?这不应该是修士的法门吗? 修士的法门,自然需要动用灵气,而不是香火愿力。 林溪雪盯着手中的玉简,眉头紧锁,心中满是困惑,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首先,暂且排除白晴故意欺瞒我的可能性。 在此基础上,有可能是白晴获得了错误的信息,这烟雨踏沧溟并非修士法门,而是出于某种特殊缘由,流入青屿山琅環阁的香火愿力的驱用法门。 要么是,这法门的确是古修士所记载的法门,但古修士的法门其实是灵力和香火愿力通用的。 最后一种可能便是.古修士不仅修灵气,同时也收集香火愿力! 对于这三种猜想,林溪雪其实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也无从判断哪个猜想更可靠。 但她明白,无论哪条猜想为真,都预示着,这南苍界隐藏着比她想象中更多的隐秘,她此前对于世界本源的认识,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她叹了口气,将这绝仙控鹤法玉简揣入怀中,正准备找点其他的事情做,但玉瓶却青光一闪,直接将她请离了虚空。 林溪雪被这玉瓶骤然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将虚空中漂浮着的分光断夜和玉剑抱起。 下一刻,她便掉在了一张供桌之上,将桌上的桃果三牲尽数打翻在地。 她连忙稳住身形,将一刀一剑斜抱在肋下,双腿一扫,借势翻身作蹲伏状,视线向四周猛扫。 这一扫,便让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红着眼睛呆站在供桌之前。 “小雪.?”白晴有些难以置信的掩口,“你不是已经?” “我以为自己这次真要死了,未成想,嗯机缘巧合之下,活下来了。” 林溪雪轻咬嘴唇,正思考要如何向白晴解释自己的这一番遭遇。但她却见到原本愣在原地的白晴,忽然一个箭步上前,将自己扑倒在供桌之上。 她能感受到白晴将自己的肩膀死死地按在供桌之上,力量之大,以她现在的肉体强度,都隐约有些生疼。 望着白晴那泫然欲泣的双眼,她的大脑忽然一阵空白,竟是忘记挣脱。一刀一剑从她肋下滑落,碰撞间,发出清脆的漱玉之音。 白晴温热的泪水打落在她的脸上。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中一颤。 不对,我又不是女通讯录,怎么好像是我心动了似的!!! 林溪雪猛地摇了摇头,瞬间清醒过来,用袖子帮白晴拭去泪水。 “我以为你真的回不来了,牵机丝也失去了感应。”白晴哭得梨花带雨,愈发伤心。 “对不起”林溪雪不知该如何安抚白晴,她甚至都无法给出“没有下次了”这样的承诺。 毕竟,她很清楚,天尊这次虽然失败了,但只要自己身居神足通,天尊便永远不会放弃。 这样的事情,只怕日后绝不会少,自己很可能哪次就真的万劫不复,一命呜呼了。 或许白晴只是太孤独了,太需要一个家,一个精神寄托了吧,林溪雪这样想道。 “我会尽快实现对你的承诺的,这样你就算有个归处啦。”林溪雪柔声安抚。 谁知这话一出,白晴哭得更伤心了,直接将头埋进了她的脖子。林溪雪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静静得等待白晴发泄。 片刻后,也不知是泪水流干了,还是情绪终于发泄完毕,白晴总算是止住了哭泣。 她有些委屈地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掉落在一旁的玉剑,嘴角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伸手便向这玉剑抓去。 她动作太快,林溪雪来不及开口劝阻,她便拾起了玉剑,注入灵力,挽出几个剑花。随即,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呆滞起来,就似丢了魂一般。 林溪雪见状,赶忙从她手中夺下玉剑,唤道:“阿晴你怎么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林溪雪有些自责,自己为何不第一时间将这玉剑收回储物空间。 其实这事情怪不得她,毕竟她也不可能预料到,从那虚空中出来,正对面就是白晴。 好在被她这一唤,白晴当即便苏醒过来,连道:“我没事,我只是觉得这玉剑.有种让人怀念的亲切感。” “我说不出这种感觉,譬如儿时陪伴了你很久的竹马,或者风车,长大后便不再玩了,但某一天突然又拿到了风车,便是这样的一种亲切感。” “我觉得倒也正常,毕竟你在青屿山习剑之时,用的便是玉剑,所以觉得怀念和亲切也是正常的。”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涨价 风不游点点头,轻轻扶起怀里的风月仙,示意她先去一旁。林溪雪随即祭出玉册,隔绝声音。 “风兄,知道什么是撞客吗?”林溪雪开门见山道。 风不游瞳孔猛地一缩,当即领会了她的言外之意:“林姑娘的意思是,我撞客了。” “不错,所以有些忠告给你。” “你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畸变,恐怕还会遭遇更为难缠的精神上的侵蚀。” “我能告诉你的是,接下来的时日,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尝试去认知,只当是耳旁风,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神思清明。” “如果你做不到,最终的结果便是变成那样的大蛞蝓,如果真变成了这种情况,我不得不帮你解脱。” “这件事情我没法帮你,所以就当是为了你妹妹吧,努力抵抗吧。” 说完,林溪雪便收回玉册,翻窗离开,直奔云垂卫驻地而去。 她一脚踹开史学谦的房门,拎着他的衣领,向门外拖拽而去。 史学谦不久前才从宫中出来,合眼还不到半个时辰,便又被林溪雪拽了起来,蒙着惺忪的睡眼,迷茫地望向四周。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瓮声瓮气道:“啊,你不是林姑娘吗,我们去哪。” “入宫,面圣。” “啊哈哈,我知道了,我现在一定是在做梦,我们不是刚刚从宫中出来吗。”他这是彻底睡迷糊了。 “你没做梦,情况有变,必须立刻调整原定的计划。” 听到这话,史学谦顿时被惊醒了过来,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时间紧迫,所以干脆就是林溪雪直接拎着史学谦一路飞驰,也并未走正常谒见流程,而是直接飞入了书房之内。 林溪雪将史学谦一扔,他便顺势跪伏在地上,向皇帝请安。 皇帝放下朱笔,神色微愠,但见史学谦穿着里衣就来了,想必定是有要事相奏,倒也没再追究什么,而是开口道:“史爱卿深夜再度前来,可是事情有什么新的进展?” “他什么也不知道,还是我来说吧,原本我们商讨出的,于早朝宣布史督主诈死这一计谋,必须即刻中止。” “这又是为何?” “你既然也会驱使愿力,有些话我便说得直白些。”林溪雪并未留什么情面,而是直接从储物空间掏出一只尚未完全转化完全的怪物,丢在地上。 “这是什么妖邪之物?”皇帝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恶之色。 林溪雪哂笑道:“这是我在当朝首辅严羽家中的密室里找到的,你的景云城早就被这些怪物渗透了。” “无凭无据,你竟敢污蔑当朝大员,按律当斩!”天子一怒,龙威再现,声浪仿佛化作一条金色的蛟龙向林溪雪当面袭来。 若放在平日之中,这等威压林溪雪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她此刻状态极差,竟是不留神向后退了一步。 “我还当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想不到连这点龙威都扛不住,上次居然让你蒙混了过去,这次终于原型毕露了吧。” 他正要招呼侍卫将林溪雪拿下,才一张嘴,便觉得舌头触碰到了一个极为冰凉的物件。 “圣上,我再说一次,我既然可以帮你诛灭了这群反贼,自然也可以拿着你的头,去找诚王要我的好处。” 皇帝这才发觉,林溪雪已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将冰凉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舌头上。 林溪雪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要不是自己此刻状态太差,怎么会被这声浪掀得退后一步? 然而,自己要不是为了帮这狗皇帝调查反贼,如何会接连受伤,以至于状态这么差? 想不到这狗皇帝还跟自己上起了嘴脸? 如果不是她想到皇帝一死,各地兵灾更要横行,民不聊生,她刚刚真的会一刀捅穿过去。 史学谦见到这一幕,连忙起身喝道:“林姑娘住手,不可对圣上无礼!” “你也给我闭嘴,只会练兵摆军阵的工具人,你能有点脑子吗,是这狗皇帝先对我上的嘴脸!” 说罢,她又将头转回来,继续对皇帝说道:“事实上,我越是深入调查,就越是觉得你这狗皇帝实在是无能至极,居然在眼皮子地下让这些怪物四处渗透,甚至朝堂之上,皇室贵胄之中,也有这些怪物的踪迹。” “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吗?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要跟我上嘴脸,你是三岁小孩吗?” “对我来说,拿着你的头去找诚王要块封地,实在是简单太多了。” “但你应该庆幸,庆幸这些怪物是站在诚王一边的,我永远不会与这些怪物为伍。” “我再强调一次,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君臣之义,听清楚了吗?” 林溪雪收回分光断夜,凌空一甩,又满是嫌恶地用手帕擦了擦刀刃,这才收回鞘中,将手帕随手掷在地上。 他身为一国之君,何尝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但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承认林溪雪说的是事实。 “朕知错了,你有何对敌之策,朕一定全力配合你。” “呵,现在又知错了,又来问我对敌之策了?”林溪雪哂笑一声,“可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自是不会去帮诚王,但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帮你呢?” “你,朕不是许你封地了?” “那是之前的价格,现在可就没这么便宜的事情了。”林溪雪的语气颇为冰冷。 “这等怪物潜伏在整个景云城,本就是棘手至极,但这也就算了,毕竟我们有约在先。” “但你既然同我上了嘴脸,我便可以理解为先前的合约被你撕毁,如今我们重新建立合作,此前约定好的条件,自然也做不得数。”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皇帝的脸已然憋成了猪肝色,但又发作不得。 “呵,我欺人太甚?我是逼迫你与我合作的不成?你若觉得这买卖不够公平,不够划算,当然也可以拒绝。” “我来这景云城本就是为了找人,现在人找到了,若你觉得这买卖不划算,那此前的这些情报便算是送给你了,我现在就离开景云城,你看如何?。” “除了封地,你还想要什么?” 林溪雪有些不屑地用鼻子嗤了口气,白了这狗皇帝一眼,重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昭雪 (剩余1000字,预计一小时补完,一点前发布完整版) (剩余1000字,预计一小时补完,一点前发布完整版) (剩余1000字,预计一小时补完,一点前发布完整版) 林溪雪竖起食指,道:“第一,原先许诺的封地,这自然不能少,只不过需要附加一条,这封地内大小事务,你一律不得过问。”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二百三十九章 昭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弱点 林溪雪猜测,这皇帝老儿已经立了太子,即使入宫行刺,那结果也不过是太子顺理成章的即位。 当然,自然也存在将皇帝老儿和太子一起杀了,再伪造遗诏,传位诚王这种选项。 但这种动作,无疑会让天下百姓对于新即位的诚王更加不信服,如此一来,想要再搜集民心汇聚成的愿力,只怕便是难如登天了。 所以林溪雪才说,搜集愿力往往讲求一个名正言顺。 这皇帝老儿治国无方,致使云州生灵涂炭,不得民心。 此时,如果由诚王出场逼迫皇帝老儿退位,那么在百姓眼中,诚王便和皇帝老儿划清了界限,会觉得两人大抵是不同的。 而后,宴游再藉由儒门遍布整个云州的书院,稍稍为诚王粉饰一番。 这样一来,一个与昏庸无道的旧皇帝划清界限的“明主”,便可以粉墨登场,百姓归心之下,愿力岂不是自然滚滚而来。 这宴游当真是打得好算盘呐。 林溪雪不得不承认,宴游这人她虽然无论如何都看不入眼,但论及心思谋略之缜密,的确不容小觑,配得上环环相扣四个字。 “差点忘了,听说你不久前将一件彩绘鸟兽八方盘赐给了严羽?” “八方盘?”皇帝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不久前曾与严爱卿手谈,这八方盘正是当时的彩头。” “是你主动选定这八方盘作为彩头的?” “是严爱卿主动讨要的。” “这盘子有什么来历吗?” “有什么来历?这个恐怕得问问内务府掌印了,这宫内物件众多,朕也不可能什么都亲自过问。” “哦,那你赶紧问问清楚,下次我来的时候把这件八方盘的所有信息全部给我,越详细越好,最好是能追溯到是哪个窑炉烧制的。” 皇帝紧捏着龙椅的扶手,骨节都因为过于用力都显得有些苍白,怎么感觉自己成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的下属一般,任她呼来喝去。 然而林溪雪也懒得管他发怒不发怒,拎着史学谦便快速离开,回到了云垂卫驻地外的荒地。 她在荒地上走动了一番,而后用脚尖点了点地面,道:“就这,马上派人来挖坑,挖得越深越好,三个时辰内给我完工。” “挖坑?要干什么?”史学谦已经完全跟不上林溪雪的思路了。 “让你挖,你就挖,别这么多废话,跟你解释问题太浪费时间。” 其实林溪雪挖坑,无非是要在地下研究清楚,这些蛞蝓的弱点是什么,能否有什么手段可以使得他们现出原形。 这些水蛭平日里和常人无异,若没有有效的识别手段,根本就不可能彻底将景云城中的蛞蝓抓完。 所以,必须一次性抓住所有的蛞蝓,毕其功于一役,方能永久性地解决这个问题。 为此,首先便是要研究清楚,这些蛞蝓的弱点到底是什么。 但她此刻真的太累了,完全没有兴趣和史学谦一个这么笨的人梳理自己的逻辑,她现在只想小憩一番,让透支的神念之力稍稍得到补充。 “好了,快挖,我去休息三个时辰,稍后我醒来之后,必需看到这个洞挖好,就这样。” 她回到了曲若茵的住处,见到曲若茵起了个大早,已经开始在院中练剑了,心中顿感欣慰。 如此心性,直接只消稍稍提点,为了成为独当一面的优秀人才,想必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既选择留在云垂卫军中,想必往后定能学会不少排兵布阵之道,毕竟那史学谦虽然智力平平,但领兵确实还算过得去。 “小曲,我休息一下,三个时辰后如果我没醒来,记得叫醒我。” “知道了林姐姐!” 又是久违的酣睡,夜空中残缺的新月曳下流华,渐渐汇入林溪雪的识海之中,她透支的神念之力,得以快速恢复。 再醒来之时,她便看到扮作小侍卫的曲若茵坐在自己身旁,满是关切地望着自己。 她揉了揉眉心,然后本能地想要抓向床边的眼镜,随即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这里已经不是前世了,而自己也已经不需要眼镜了。 她久违地有些睡迷糊了。 “小曲,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六个时辰了。” “我居然都睡了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她话说到一半,便回忆起此前曲若茵关切的眼神,这才意识到,大概率是叫了,但没叫醒。 “哦,我知道了,估计是睡太死了,叫不醒对吧。” 曲若茵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继续伪装你的小侍卫,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暴露身份。” “明白!” 她微微活动了一番筋骨,长呼一口浊气,顿觉神思清明,情绪状态也好了不少。 回到她吩咐史学谦挖坑的地点,见到一个深逾数丈的土坑已然挖好,内部还用了高岭土涂抹平整,史学谦也在此候她多时了。 “林姑娘,现在是否可告知我,这土坑究竟要作何用途?” 林溪雪并未做出任何解答,反倒是继续下令道:“你吩咐人,从伙房中取来水,米,盐,醋,烈酒;再差人寻来雄黄,草木灰。” “林姑娘,你这究竟是要做什么,眼下情势已经迫在眉睫,你好歹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 “你非要让人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吗,不告诉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的心智,理解不了我的计划,赶紧照做便是。” 史学谦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悻悻离开,差人按照林溪雪的要求准备。 林溪雪取来巨石,将洞口堵住,而后从储物空间将一众异变的人扔进这挖好的坑道内。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大桶清水,林溪雪舀水,将这些昏迷的人泼醒。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之后,林溪雪终于开始和这些“人”说明情况。 “你们在昏迷前,应该都是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和严府的人有接触,甚至可能有人就是严府中人。” “现在情况你们应该都看到了,一旦被这蛞蝓袭击,沾染了邪气,便会逐渐被同化成这蛞蝓。” “很多被转化成功的蛞蝓,仍然以人身混迹于景云城各处,寻找潜在的猎物。” “我对你们的身份来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之所以不杀你们,是为了从你们身上弄清楚,让这群蛞蝓现形的关键.”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余烬 (本章剩余200字没写完,小凑一波字数,10分钟内补上,大家稍后刷新即可) (本章剩余200字没写完,小凑一波字数,10分钟内补上,大家稍后刷新即可) (本章剩余200字没写完,小凑一波字数,10分钟内补上,大家稍后刷新即可) “只要能让这群怪物现形,老子一定全力配合你,居然让我变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二百四十一章 余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夺灵 手起,刀落。 林溪雪拘起散落的劫灰,装入一只精巧的瓷瓶之中。 她本以为自己会感到莫大的悲哀,但也不知为何,真的动手之后,却也只在心中留下一抹空落落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作为人的特质被剥离了。 她很想叹气,但却终究是哽在了嗓子里,她不知自己究竟还能维持多久的人性和理智,更不知道自己在完全丧失人性之前,能将自己定下的计划完成到哪一步。 “如果没有人再要求个解脱,接下来我会按照计划展开试验。”她压抑着心中的情感,尽可能冷静地又问了一遍,但绝大多数仍是没有给出回应。 她也并不意外,没有求生的执念,也没有求死的决心,这才是真实的芸芸众生。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每一种生存方式都值得被尊重。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取出此前吩咐史学谦取来的诸多东西,一一试过。 她报出这些东西,自然也不是随口说出来的,而是经过一番斟酌思考的。 就比如盐这种东西,在前世就可以让软体动物脱水,破坏其体内的渗透压。而像是醋和草木灰,则是酸碱性物质。 糯米和雄黄,则是对应了民俗中传说可以驱邪的东西。 她这算是把可能有用的东西,大体上都覆盖到了。 不过她一一试过,却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对蛞蝓造成非常明显的伤害,便连她在尝试之前便寄予厚望的盐,似乎也并没有起到什么显著效果。 该不会,这些蛞蝓根本就没什么弱点吧? 如果真是这样,还是直接劝这皇帝老儿退位算了,这事情根本没希望解决。 便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旁的念时忽然开口道:“小女有一言,或可给姑娘些许思路。” “说来听听。” “小女方才在‘梦中’,看到一抔灰色的土,虽然我不敢上前触碰,但光是看一眼,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或许此物能有些效果呢?” 念时将梦中两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是另有什么深意。 林溪雪捻了捻鬓边碎发,思忖起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灰色的土壤.莫非是夺灵壤!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念时,如果她说的真是夺灵壤,那岂不是说,她之前在储物空间中便已经醒了? 不过,她倒还算聪明,懂得隐晦地暗示自己,而不是直接说出储物空间的存在,否则自己即便是不想灭口,也得灭口了。 她掏出夺灵壤,问道:“你说的灰色土壤可是此物?” 这夺灵壤方一取出,在场众“人”纷纷露出了畏惧之色,接连退后,生怕沾染此物分毫。 林溪雪有些惊喜,想不到先前她弄不清楚用途的灵土,居然对这蛞蝓有着极强的克制功效? “可有人愿意主动上前试试这此物的效果?” “小女愿意。”念时第一个站了出来,她爬上前来,主动伸出了手臂。 林溪雪捻起一小撮灵土,洒在念时的手背上,只见原本布满了粘液,颇为湿润的手背,瞬间便枯萎干瘪下去。 而且这种枯萎还在不断地向上延伸,几个呼吸的功夫,她整条手臂便已然彻底干瘪,宛如晒干的海参一样。 林溪雪连忙将念时的手臂斩断,这才阻止了枯萎进一步向全身蔓延。 而与之相对的,原本灰色的夺灵壤,此刻却是隐约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更让林溪雪惊讶的是,她只撒了一小撮夺灵壤在手背上,但吸干了一念时的手臂之后,这一小撮夺灵壤已然膨胀到了拳头大小的一抔。 林溪雪大喜过望,这夺灵壤不但是蛞蝓的克星,还可以通过吸取蛞蝓的力量不断增多。 不过,若要真的动用此物,光对蛞蝓有用还不行,还得证明此物对于普通人是无害的。 她看了看念时的断臂,先以“愈”字诀为她止血,而后说道:“你很聪明,也很果敢,很不错。” 念时微微颔首,谦逊地表达谢意,但倒也并不否认这番赞许。 “若你真能抵扛得住那注生娘娘对于心智的侵蚀,我会为你重生断臂,还会另外赠你一场机缘。” “小女不胜感激!” “无妨,这都是你自己争取得来的。” 林溪雪离开了洞窟,又用巨石封堵洞口。她又去找史学谦提出了新的需求:“帮我找两个死囚。” “这囚犯都归云州府管,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你哪这么多废话,我让你去找两个死囚,越快越好。” “.” “怎么,办不到?” “行吧.” “哦对了,给我找真正的死囚,不要最后给我带来两只白鸭。” “知道了”史学谦对于林溪雪已经彻底没了脾气,只得照办。 林溪雪也是风来风往,给史学谦派了任务之后,便直接回到了关押众“人”的洞窟旁,直接坐在了封住入口的巨石之上。 眼下总算是得了空,她开始全力炼化此前收入体内的巨门煞雷,不过炼化速度仍然并不理想。 一直持续炼化到两个时辰后,史学谦将两名死囚带来,她也才炼化了一成出头,这进度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缓慢。 她先将夺灵壤撒在这两名死囚的手背上,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后,又将其溶于水中命两人服下。 此后,林溪雪便一边炼化煞雷,一边观察二人的情况。这一观察,又是四五个时辰过去了,林溪雪终于确定这夺灵壤对普通人而言是毫无效果的。 而此时,她体内的巨门煞雷,也终于炼化过半,想来全力运转雷体之下,已然可以同结丹初期的修士过招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些蛞蝓的弱点,林溪雪自然也不再耽搁,当即找到了史学谦,大致说明了情况,要再次入宫。 鉴于皇帝身边的内务府,很可能也被这蛞蝓渗透了,所以林溪雪又没有走寻常的谒见流程,而是再一次闯入了皇帝的书房。 她开门见山道:“我已然找到了这些怪物的弱点,也已经想出了相应的对策,接下来的计划分为几步,需要你无条件配合我。” “你是要朕听命与你吗?”皇帝再次露出不悦的神情。 “没错,不然呢?还能是什么意思?”林溪雪也没有给他留任何情面。 “你”皇帝先是伸手指了指林溪雪,但终究还是拂袖作罢,“说罢,要朕如何配合你。” “这个计划,大概分三步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左右开弓 “景云城人员太多,太杂,想要一次性找出所有潜藏的蛞蝓,显然不现实,因此我们需要分批解决这个问题。” 林溪雪双手环抱胸前,在殿中来回踱步,从容自信地阐释自己的计划。 “所以第一步,我们要从社会关系相对简单的人群出发。”她抽出环抱的右手,竖起了食指。 “你刚刚说什么关系?”皇帝显然没听过这个现代词汇。 “你不懂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内务府中人大都是太监、丫鬟,吃住都在宫中,相对来说和外界联络最少。” “我们先将内务府和后宫众人排查过一遍,这样不但可以确保你的周遭没有这些怪物的耳目,还可以放心地指派这些没有问题的人成为我们的帮手。” “这第一步听上去的确有几分道理,可却有着不小的破绽。”皇帝总算是抓到林溪雪的破绽,连忙提出质疑。 他对于林溪雪此前的侮辱,仍然耿耿于怀,潜意识中竟隐隐有种要证明自己的想法。 “宫中对外交流虽说有限,但绝非没有交流,后宫一众嫔妃也总要外出探亲,即便现在将宫中排查过一遍,你说的这些怪物,若是趁外出之时,变作怪物再回宫,岂不是徒劳一场。” “所以,你这第一步,显然并不可行。”皇帝对于自己的这番驳斥很是满意,眼中露出些许自得。 “有思考,但不多。”林溪雪毒舌本色尽显,“宫中是一个封闭环境的情况下,先将宫内所有人排查干净,内部就不会再凭空产生这些怪物。” “即便还和外界有些交流,我们只要在宫中入口处设立排查点,确保回宫之人都并非怪物,那宫中自然便是相对安全的。” “可若是这些怪物直接飞跃宫墙,直接入宫袭击,又该如何是好?”皇帝还试图辩驳什么。 “这也不难,这怪物同化并非瞬息完成,加强宫内巡逻,吩咐太监宫女每日相互寻访监督,对于长时间没有出现的人重新检查便是。” 皇帝沉默了,林溪雪给出的方案的确是无懈可击。 “第二步,将排查范围从宫内扩大到朝堂之上,召集所有在景云城的大臣携带家眷亲属入宫,一并排查。” “对于查出问题的大臣或是其家眷,便可顺藤摸瓜,一路追查,直至源头。”林溪雪继续阐述。 “如此大张旗鼓的排查,朕担心会打草惊蛇,引得主谋提前跳反。” “不错,所以第二步和第三步需要同时完成,宫内设宴排查大臣的同时,也要在宫外办起庆典。” “庆典之上,将加了料的酒水和粮米播撒出去,而这些潜藏在人群中的怪物,势必会千方百计地留在家中,逃避参加。” “如此一来,上街参加庆典的便是正常人,而庆典期间留在家中的,一并捉来便是,纵然有少量真的因为身体不适留在家中的,在牢中细细分辨清楚便是。” “所以,届时你先邀请文武百官入宫,设宴款待,稳住其行动。但此刻史督主便已然带兵去宫外抓人了。” “待宫外的事情差不多了结,你再将加了料的酒水呈上。” “如此三步走完,便可彻底解决这些混迹在常人中的怪物,你可还有疑问?” “朕没有疑问了,只是若被请进宫内的怪物狗急跳墙,袭击我该怎么办,史爱卿此刻在外抓人,也不可能护朕周全。” “放心,届时我自会易容成宫女,暗中保护你,满意了吗?” “.” “没有疑问了就赶紧召集宫内众人开始检验吧,检验期间宫内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去,以免有怪物溜出去通风报信。” 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行动越快,便越是能打得对方措手不及,林溪雪建议立刻展开行动。 “史爱卿,封锁宫闱一事便交给你了,检查期间,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微臣领命!” 林溪雪取出一握夺灵壤,道:“将此物溶于酒中,水中,茶中,命众人分饮,怪物一旦饮下,便会暴猝而亡。而若有人不愿饮下,那更是不打自招。” 行动快速展开,史学谦召集驻守宫中的云垂卫,将出入封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之所以只能由史学谦来做,是因为他持有云垂虎符,凡云垂卫所属皆不可违抗他的军令。 因此,云垂卫内部即便有蛞蝓,却也不得不因为这虎符之力,听命于史学谦,直接省去了先在云垂卫内部探查的步骤。 与此同时,皇帝带着林溪雪来到花园之内,命内务府总管备好了糕团酒水,召集宫内众人。 林溪雪则是亲自将夺灵壤投入酒水之中,而后便施展“隐”字诀,隐匿在墙角。 片刻后,宫内众多主子,仆人纷纷到场,原本颇为宽敞的后花园,此刻竟是人满为患,显得颇有些逼仄。 “姚公公,宫里人都到齐了吗?” “启禀万岁,有两位贵人身体不适,还有雁妃娘娘也告病了,太皇太后此刻正在念佛,内务府上下则是已经尽数前来。” “好,既然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朕便直说了,眼前有酒有茶,还有御膳房熬好的糖水,你等一一上前,任选一样饮下便可。” 一时间,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太理解皇帝如此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众人迟迟不动,皇帝解释道:“这选择没有什么深意,大家全凭自己的喜好选择便是。” “姚公公,你身为内务府总管,不如先来饮这第一杯?” “谢主隆恩!但在场这么多主子排在老奴身前,老奴又怎么敢先喝呢,还是请诸位娘娘先喝” “姚公公,你抖什么?”皇帝似笑非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朕让你先喝这第一杯,你便大胆喝,朕倒要看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圣上皇恩浩荡,老奴受之有愧,所以惶恐.” 皇帝亲自倒了杯酒,端到他的面前,道:“朕亲自为姚公公斟酒,公公可否赏脸啊?” “老奴老奴”他越说越紧张,额前冷汗直冒,令他不得不用袖口将额前的冷汗擦干。 皇帝见状,冷哼一声,直接将这杯酒泼在了他的脸上。 只听得哧啦一声,这酒水浇在脸上,竟是发出了如沸水浇上了燃烧的炭火一般的声响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围师必阙 (本章剩余800字,预计一小时内补完,友友们可以明天再看) (本章剩余800字,预计一小时内补完,友友们可以明天再看) (本章剩余800字,预计一小时内补完,友友们可以明天再看) 只见这姚姓的内务府总管的肤色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四肢和躯干再难保持原有的形态,纷纷软化,显出原形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二百四十四章 围师必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其言也善 (先占个位置,明天早上补完本章,今天的灵感完全耗尽了.) (先占个位置,明天早上补完本章,今天的灵感完全耗尽了.) (先占个位置,明天早上补完本章,今天的灵感完全耗尽了.) “是烟绮失言了。”程烟绮听到秘密二字,还要为是自己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秘辛,连忙道歉。 “无妨,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不过有些秘密总要独享才有意思。”林溪雪抿了抿嘴,但一想到白晴和许芷逸此刻都处于危险之中,面色不免又凝重了起来。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贸然发讯息干扰二人飞遁了,想必她们脱险之后自然会主动联络。 “林姑娘可是又想到了什么棘手之事?”见她表情骤然变化,程烟绮又试图为她分忧报恩。 林溪雪察觉到程烟绮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说道:“程馆主,其实我做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你对姑娘们的赤诚感动了我,绝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大可不必自降身份。” “林姑娘”程烟绮彻底被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对了,此次来寻程馆主,一来是为了告知馆主这个喜讯,另外则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林姑娘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好不容易寻到了报恩的机会,程烟绮也激动了起来。 “我观程馆主,似乎认识那云垂卫督主?而且听你的意思,似乎你们儿时便已认识?”林溪雪问道。 程烟绮顿了顿,正思考该从何处开始讲起,片刻后却道:“林姑娘此前问我这书寓地下的机关究竟是何人所作,不过还未来得及细细解释,便被一系列事件打断了,没了后文。” “不错。”林溪雪耐心等候程烟绮解释这两个话题之间的关系。 “不知林姑娘可否听过数十年前发生的风门关之变?”程烟绮不但没有解释这两者间的关联,反倒扯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然而这风门关之变林溪雪却是一无所知,前身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关于此事的任何描述,她只得摇头。 “呵呵,云州皇室自己都觉得这事丢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对外讲,林姑娘没听过倒也觉得正常。” 程烟绮罕见地对这云州皇室展开了一番冷嘲热讽,这才继续解释道:“约莫五十年前,还是瑞帝刚刚即位,三大家族尽心辅佐。” “瑞帝,这不是上上任皇帝了吗,距当今的兴帝已经三代了。”林溪雪问道。 “不错,当时辅佐瑞帝的这三家分别是神工程家,神铸薛家,神机史家!” 林溪雪听闻神铸薛家,不由得心中一惊,脑海中瞬间想起了那名,为自己锻打分光断夜的铁匠薛锡。 而眼前的程烟绮,自然是神工程家的传人了。至于那史学谦,想必便是神机史家的后人。 只是为何史家后人史学谦为何还能身居高位,但程家和薛家则是家道中落了,那薛锡的生活更是不堪,全然看不出祖上还曾阔过。 当时听那薛锡的自白,好像是说祖上站错了边,她当时还不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听到这“风门关之变”后,却是隐隐有了些猜测。 “所以,程馆主便是这神工程家的后人了。” “不错,瑞帝即位不久,他的皇叔便挟兵自重,风门关之变后,便逼瑞帝退位,三大家族誓死相抗,奈何瑞帝根基不稳,终于还是不得不下诏退位。” “此后,瑞帝便被软禁在宫中,他的皇叔,也就是前任景帝,意图招安三大家族,然而三大家族受老皇帝恩泽,不愿归降。” “原本景帝只是限制了三家的权利,倒也并未做出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直到神工薛家做了一件事,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 “薛家买通了宫人,暗中将被软禁的瑞帝转移出宫,意图再起。然而此事最终败露,薛家被诛了九族,我薛家也受到了牵连,男丁皆被发配,女眷皆被贬至教坊司。” 说到此处,程烟绮不禁握起了拳头,整个身子都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 “但那史家呢,史家为何安然无恙?”林溪雪不解。 “史家毕竟不像我程家和薛家,作用大多发挥在后勤之上。史家是真能带兵冲杀的,所以在景帝心中,地位自然便更重些。” “所以,双方此前便已结成姻亲,也亏得有这一层关系斡旋,史家才能幸免于难。” “不过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景帝篡位后没过多久,便身染恶疾而殂,年幼的兴帝不得不即位。” “兴帝没有信得过的大臣辅佐,自己能力也是一塌糊涂,这便使得云州生灵涂炭。” 林溪雪恍然大悟,难怪她穿越以来,云州四处兵灾不断,想不到其中竟有如此秘辛。 但她随即又想到,此事发生在四五十年前,那么这程烟绮出生的时候,程家不是已然被发配了? “我见程馆主年岁不过二十出头,但这四五十年之前程家便已被发配,那程姑娘你” “林姑娘你想得不错,我正是在教坊司中出生的。”虽然看不到程烟绮的脸,但林溪雪听得出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紧咬牙关的。 “其实我的出身并不光彩,娘亲沦落风尘之后,也不知为何药方失效了,所以很快便有了我。”也许是愤怒到了极致,程烟绮的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 林溪雪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但她却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发泄口一般,一股脑地将心中种种不甘全都吐露了出来。 “教坊司自然要让娘亲落胎,但是娘亲还是用计瞒过了他们,等到他们发现自己被骗,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娘亲当时是教坊头牌,强行落胎只怕会闹出人命,他们也只得勉强答应娘亲将我生下。” “我自幼在教坊司长大,见到太多以色事人的女子,最终沦落到何等不堪的命运。” “娘亲时常以泪洗面,说她对不起我,时常质问自己是不是不该生下我,但忽然某一天娘亲像是想通了什么。”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水脉 林溪雪将程烟绮扯了起来,拍了拍心口,长吁一口气道:“你差点给我吓死,可不敢乱对我磕头。” “啊?”程烟绮很是不解,为何林溪雪突然紧张成这样,“是林姑娘家乡的习俗,对此有什么忌讳?” “不是.具体原因我也不能透露,反正千万不敢乱拜我啊,要出大问题的!”林溪雪再次叮嘱道。 “不能跪吗?可是我昨天才跪下求过林姐姐你呀,你忘了吗?”风月仙在一旁不解道。 “那不一样,你那是求我救你哥,程馆主这是心怀感激地想要跪拜我,这不一样!” “这有什么区别吗?”风月仙更疑惑了。 “有,而且区别很大,但我也不能说到底是什么区别,反正不能拜就对了,别问了!” 程烟绮和风月仙的眼中都颇有疑惑,但林溪雪确实没法解释这个问题。 她现在身上有天尊的赋予的权柄,像程烟绮这样心怀感激地跪拜她,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变化。 至于解释,那就更不能解释了,将这些怪物相关的事情说得太清楚,本身就是容易引发邪气扩散。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强行将话题转向了风水宝地,“不如我们还是来聊聊,这书寓迁居的问题。” “好,不过我听闻这风水堪舆之术,需得实地亲临才是,我们如今再这密室之中要如何寻找风水宝地呢?”程烟绮有些不解。 “按理说,能亲临现场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借着云州地图,稍稍预测一番也是可以的。先用地图先选出大概的范围,而后再前往探查,便能省下不少时间。”风月仙解释道。 “地图么”林溪雪捻了捻碎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若是能详细画出这云州的山势水流,是否便能推算得更为精确?”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不过上哪里去寻这么全面的地图呢?绘制这般详尽的地图,实在非人力所能为。” 林溪雪点了点头,心想要绘制整个云州的山势地貌,若没有卫星遥感测绘,那当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毕竟,要保证这么大面积的山势地形,比例尺准确,位置准确,这完全不是有时间有恒心便能解决的问题了。 不过,好巧不巧的,这南苍界的山势地貌,林溪雪恰巧看过,而且分毫不差的全部记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尝试回忆云州地形,而后祭出玉册,素手时而虚握,时而下压,石室内的尘埃在她身前渐渐汇聚成型。 片刻后,这些灰尘便在她身前凝聚成了一张立体的云州地势图。 风月仙满脸的难以置信,掩口结巴道:“这这,这真的和云州地形半点不差,这是苍狼领,这是雾隐涧,这是镇北关” “真的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风月仙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漫步其中,接连说了两次相同的话。 “如何,借助此图,可否大致确定下这风水宝地的位置?最好这是能有风,或者是有水,当然要是都没有的话,能挖出碳来也是好的。”林溪雪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最好是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农作物生长,但不能在历川附近。” “哦对了,最好是能在云州边境地接,不过如果实在没办法在边境找到类似的地方,这条要求不管也行。”林溪雪又补充了一句。 风月仙难掩兴奋之意:“能,自然能,有了此图,我至少能有九成,不,不,九成半的把握找到这样的地方!” 说完,风月仙便漫步在尘埃汇聚的山势之中,不断地掐指推算,时不时还要俯下身子确认细节。 虽然每次推算至最后,大都并不怎么符合要求,但她也并未有任何焦躁之色,仍是全神贯注寻找下一处可能适宜的地点。 时间过去了约莫半个时辰,持续的推算已然使得风月仙额前透出汗珠,不过她的神色仍然出奇地专注,仿佛全然没有意识到疲惫。 “啊,我找到了!”她的声音透出些许虚弱和喑哑,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她还是头一次以如此直观的方式进行堪舆。 她指向地势图中一处和越州交界的所在,道:“这里九成以上的概率,既有水,又有碳,还能吹到海风,季候分明,极为适合农作物生长!” 程烟绮仔细盯着这地方看了半晌,道:“月仙妹妹,你确定此处有水,也有碳?” “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此地两条暗水龙脉汇聚,地下水绝不会少,而这座山,从这里挖开,必然能挖到碳脉!”风月仙边说边对着地势图比划,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此地,你看如何?”林溪雪征求程烟绮的意见。 “唔——此地虽偏了些,周围都没什么城池,但若真能有水,有碳,也有适宜的季候,那迁居此处似乎倒也真的可行。” “只是,此地山路崎岖,而且距离太远,年轻些的丫头们姑娘们倒还好,但年纪长些的嬷嬷,只怕有些挺不住啊。”程烟绮还是隐约有些担忧。 “嘶这的确是个问题。”林溪雪沉吟片刻,答道:“依我看,不如这样。” “书寓的主体仍是按照原计划迁出景云城,而这些年纪大些的嬷嬷,便就地安置在景云城中,此后每月输送金银供养便是。” “如果有不愿就地安置的,我们便一次性给她一大笔金银,算作棺材本,你看如何?” 程烟绮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如此一来,只怕又要不少支出。” “这钱款支出一事,你大可不必忧心,金银这东西对我来说,是花不完的。” “林姑娘,其实我此前便有疑问,就是你这些金银究竟是从何而来?这金子的纯度太高,根本不像是以寻常手法冶炼而出的。” “放心,这些金银虽并非以冶炼之法得到,但来路绝对干净,正常花费便是,不必紧张。” “林姑娘这么说,我便放心了,前不久我听小道消息传言,说瑞丰钱庄的金库之内,一夜之间大量金砖化为.血肉内脏。” 林溪雪心中忽地一凛,想不到肉黄金一案,这么快就再度出现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人间世 这肉黄金一案再现,猜都不用猜,定然是那“圣门”所为。 然而,一个始终困扰林溪雪的问题是,这个在暗中供奉天尊的所谓“圣门”,究竟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金子。 若单是需要大量金子也就罢了,偏偏这金子还大规模流通到了市面上,除了让林溪雪感慨“圣门”这一势力行事肆无忌惮之外,更让林溪雪好奇的是,他们都拿这钱干什么了。 她第一次见到这点石成金的邪法之际,便已有了这等疑惑,但却至今都未能得到任何解答。 原本云州皇室托青屿山彻查此事,然而查刚查出些线索,这青屿山便被灭门,只留下白晴这个独苗。 而今失去了掣肘的圣门,再度出手作案,也实属预料之中。 林溪雪这边陷入了沉思,一旁的风月仙却已然是扶着墙开始干呕。 她自幼便被门中长辈,还有风不游这位亲哥保护得太好,类似的恐怖事件毕竟还是接触得不多,此刻听闻这肉黄金异闻,自然只觉得恶心至极。 过了好一会,风月仙才渐渐缓过劲来,用虚弱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库存中的黄金,会一夜之间化为.那种东西。” “一门邪法而已,总之忘了这件事,往后还是不要提起了,切莫牵连其中。”林溪雪郑重告诫二人。 “听林姑娘的意思,可是知道些什么?”程烟绮好奇到。 “不错,我不但知道,还和起背后的势力,颇有一番恩怨。但你们若是信我,往后便不要提起此事了。”林溪雪再次告诫。 “关于我给你的金块,虽然来历特殊,我不便透露,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是肉黄金,你可以放心使用。” “好,我信得过林姑娘。”程烟绮点了点头。 “哦,对了,还有一事。”林溪雪取出一抔夺灵壤,道:“此物你先收好。” “这是?”程烟绮好奇地将此物放在掌心,揉搓了一番,只觉得和寻常沙土也并没有什么明显差别。 “此物.你理解为驱邪避凶之用便可。若有邪祟触碰此物,当即便会现出原形,暴猝而亡。”林溪雪已经尽可能的模糊自己的说辞,没有提到注生娘娘。 “这种邪祟已然在景云城暗中传播了许久,书寓每日开门迎客,保不齐有姑娘中招,你可用此物试探一番。” “竟有此事?若真沾染了这邪祟,都会有哪些征兆?” 林溪雪将具体的细节又同程烟绮说了一遍。程烟绮听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书寓中的姑娘们,应该暂且无人中招。” “此事事关重大,以防万一还是将此物溶于水中,让姑娘们都服下一遍吧。” 程烟绮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如果这邪祟真能潜伏如此之深,的确是越早清除越是安全。 只是,她还是稍稍有些疑虑,若这古怪的沙土,其实是什么偏门毒药,那书寓上下那么多姑娘们的性命不就都落在了林溪雪手中吗? 她明白,作为程烟绮,她不该对林溪雪有任何怀疑。但作为书寓的馆主,她必须对书寓上下所有姑娘们的身家性命负责。 她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问道:“林姑娘,这东西,一定得服下么?” 林溪雪听到这般回应,先是一怔,随即明白程烟绮的担忧,解释道:“其实也并不一定非要服下,只是这样见效最快。” “你若真的担心,那叫姑娘们都用溶有此物的水洗一遍手,也是一样的。” 程烟绮听闻此言,面露羞愧之色道:“是烟绮小人之心了,还望林姑娘不要介怀。” “无妨,”林溪雪摇了摇头,“这毕竟关乎书寓上下的安危,你谨慎些自然不会有错。若我处于相同的立场之上,只怕会有同样的担忧。” 程烟绮听闻此言,又是有些哽咽了,她虽然没再做出任何承诺,但心中却早已下定决心,自己这条命,从今往后便是林溪雪的了。 “接下来数日,景云城之中,只怕会越来越乱,你和书寓的诸位姐妹们,务必要小心。”林溪雪再次叮嘱过后,便带着风月仙回到了锦绣客栈。 “好了,这帮我寻找风水宝地之事,便算是完成了,你们兄妹二人与我便算是两清了。” 风不游上前一步,道:“如此,我便尽快带阿妹回老祖宗身旁了,毕竟.” 话说到一半,他硬生生地将下半句话吞了回去。毕竟,她不忍心看到妹妹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伤心。 “不急,风兄可还记得,我方才说要带你去个地方,我们速去速回。” 风不游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叮嘱风月仙好好呆在客栈之后,便跟着离开。 林溪雪带他来到了鱼米坊,神识扫过,便寻到了那位卖绣鞋的大娘,而这位大娘的身后,果然也有一棵极粗的树。 她走上前去,询问道:“大娘,这绣鞋怎么卖?” “五十文一双,若是自带材料,便只收你二十文。”大娘笑吟吟地答道。 但林溪雪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大娘掩藏在笑容背后的一抹愁绪,而她自然也清楚这一抹愁绪究竟缘何而起。 但她还是明知故问道:“大娘,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呵呵,看姑娘你衣着打扮,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愿意关心我这半截入土的老骨头,实在是罕见。”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是我那不孝子已经好几天不着家了,想来又是去哪里躲债去了吧。” “躲债?你儿子在外欠了很多钱吗?” “嗨,和他爹一样,都是烂赌鬼,输了不少钱,还被人堵上过门,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又何必坐在这里卖绣鞋呢?” “啊这.”林溪雪不禁哑然,好嘛,这么个烂赌鬼让自己带话,说自己去很远的地方做官,这人编瞎话都不考虑一下合理性的吗? 还好自己先打探了一番情况,否则真要按他给的台词直接说,那简直要闹出大笑话。 “咳咳,依我看大娘你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这种不孝子管他作甚,不如放任他在外,自生自灭的好。”这番话的确是林溪雪真实所想。 大娘苦笑道:“毕竟是我的亲骨肉,况且,他后来嗜赌成性,其实主要是我的责任。” “他好赌是大娘你的责任?”林溪雪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悲无声 “不错,若不是我儿时逼他读书,满心想着让他考取功名,出人头地,这孩子又如何会变成这样.” 大娘僵硬的笑容,使得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为何读书取仕,会养出这么个烂赌鬼呢?”林溪雪有些猜不透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呵,”大娘凄然一笑,“这孩子早慧,先生都说他是个好苗子,谁料寒窗十年,竟是连个举人也考不上。” “这其中,莫不是另有隐情?” “呵呵呵呵,”大娘明明笑着,但嗓子中挤出的声音分明是在涕泣,“不过是少了主考官的一碗茶钱,一袋烟钱。” 林溪雪闻言,不由得心头一颤,大娘放下手中纳鞋的铁锥,抹了抹眼泪,继续讲述。 “这孩子老实,我也没什么见识,考到了第四年,他才从同窗处得知了这‘润喉费’的说法。” “我便日夜纳鞋,总算是为他凑够了这两贯润喉费,但这孩子一根筋,觉得自己才情过人,死活不肯听我的,将这两贯钱交给考官。” “但没有润喉费,人家都懒得看他的试卷,直接便丢进了暖炉之中。” “之后又考了两年,他仍是未中,我便劝他要不然学门手艺谋生,这举人不考也罢,可这孩子却问我,既然现在要他学手艺,为何早先却要他读书。” “我答不出,姑娘,我答不出啊” “都说读书能出人头地,我便让他读书,可我真的没什么见识,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多门道。” “姑娘,穷人家的孩子读书,想求个功名,真的错了吗” 大娘掀起围裙蒙住眼睛,泣不成声,周围往来的货郎、行人只是驻足停望了一眼,便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了。 天地之大,众生皆碌,又有谁会在意,柳树下一位垂暮的大娘的哭泣呢? 林溪雪垂下眼角,轻咬下唇,摇了摇头,却也想不出什么安慰这位大娘的话语,只得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狗皇帝。 下次入宫再找他算账。 “大娘,之后呢,他为何沾了赌?” “年年考取功名,年年不中,这人哪,总得有点盼头不是?” “最开始他玩得小,竟然还意外地赚了些小钱,之后便越玩越大,一把不光输掉了之前赢来的所有钱,更是倒欠了不少钱。” 林溪雪心想这套路在前世也并不罕见,起初用些小利引人入局,一旦人彻底沦陷之后,便开始大肆收割。 “我替他还了赌债,本以为他会就此收手,谁知他仍是不知悔改,家里的地契也都典当了出去。” 林溪雪觉得,赌狗固然是不值得同情的,可若他真的能在公平竞争下,考取到功名,是否又会沦落为赌鬼呢? 她不知道,也没法知道,但无论如何,人已经死了,这些假设自然也没了意义。 “催债的上门,他便外出躲债,前些日子还同我说什么,他偶然结识了严家小姐,可以帮他引荐一番,结果这两天又不见了。” 林溪雪不知该作何反应,忽然又觉得这人有些可怜,或许他起初认识这严府小姐,是真的看到了对于未来的希望了吧。 可惜,他最终还是沦为了彻底的悲剧,也难怪他当时对于人世间并没有什么牵挂。 从小到大,他便生活在一个个编织出的精致谎言之中,而当这些谎言一次次破灭,他终究还是不抱希望了。 “嗨说了这么多,实在是让姑娘见笑了,姑娘不看看我这鞋吗,都是我亲手纳的千层底,耐穿!” 大娘强行收敛了愁苦神色,嘴角提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举起两只鞋互相敲了敲,展示其结实耐用。 林溪雪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这位大娘,他儿子的死讯。 告诉她吧,她年事已高,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丧子之痛。可若是不告诉她,那不就等于是自己也为这大娘编织出了一个精致的谎言么。 是谎言,便终究会有破灭的那天,到时候,大娘只会面对更深的绝望。 思来想去,她还是缓缓开口道:“大娘.你儿子他,已经死了。” 大娘先是一愣,脖子如僵尸般,僵硬而机械地举起来,没有神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溪雪,喑哑道:“你说.他死了。” “是,死了。” “这样啊这样”大娘没有哭号,只是呆滞地放下手中的绣鞋,而后缓缓坐在了身后有些残朽的板凳上。 “姑娘,他是不是被讨债之人打死的?” “不是,杀他的人,没有名姓。” “那他,走的时候,痛吗?” “不痛,一刀毙命,走得很快。” “那就好,那就好”大娘嘴上虽然说好,但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虚弱地呵着气。 她低头望了望林溪雪的脚,而后颤巍巍地递上一双绣鞋,道:“姑娘,谢谢你告诉我啊,谢谢你.这双鞋送给你。” 林溪雪并未拒绝,收下了绣鞋,又道:“”大娘,你儿子临死前,要我转述给你一段话。 “他让我告诉你,他得人举荐,要去很远的地方做官,一切都好,让你不要挂念。” “呵,这傻孩子,临死前还觉得,我真的想让他考取个功名。”大娘凄然摇头。 林溪雪取出那只装着灰烬的小瓶,交给了大娘:“这是你儿子留下的残灰.大娘节哀。” “原本他要我将这残灰洒在你身后的树下,但思来想去,还是交到大娘你的手里为好。” 大娘接过小瓶,再一抬头,却发现先前和自己说话的姑娘已然不见,而桌上却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块碎金子。 离开的林溪雪和风不游并肩前行,但风不游的脸上明显带着些不解,道:“你要带我看的就是这一幕?” “哦,那不是,来找这位大娘只是顺路,要带你去的是别处。” “所以这位大娘的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杀的。”林溪雪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你为何杀他?”风不游并不相信,林溪雪会对一个无辜之人动手。 “听闻这位儿子的故事,你不觉得,其实他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吗?” “他被同化成了蛞蝓,全身畸变超过大半,已然无力回天,我便依照他的意愿,给了他一个痛快。” “而我接下来要带你去的地方,便是我杀他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旧识 (本章还差600字,马上写完,大家稍后刷新即可) (本章还差600字,马上写完,大家稍后刷新即可) (本章还差600字,马上写完,大家稍后刷新即可) 林溪雪带风不游来到了云垂卫驻地旁挖好的地穴之中。 风不游见到地穴内众人的样子,不由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道:“这便是你此前同我说过的,被那注生娘娘侵蚀之后” “不错,我带你来这里,便是想让你看看,接下来你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未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那位大娘的儿子没有求生之志了吧?” 林溪雪话音刚落,便有个软糯声音叫了一声:“格老子的,你是老风?” 风不游上前,眯起眼睛盯着说话之人看了半天,横竖想不起这粗鲁女子是谁。 “别再盯着老子看了,我是鬼眼冯啊,我现在这副模样,你肯定认不得的。” “老冯?你也中招了?哥几个还以为你为了那相好的,金盆洗手不干了呢,想不到你也中招了。” “快别提这贱人了,我一开始还真以为这贱人对我是真心实意,也确实准备金盆洗手来着。结果,一不留神就被咬了,变成了现金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 “你呢,你又是怎么中招的?” “别提了,和阿妹夜闯严府,不了正撞枪口上了,也让这些蛞蝓给咬了一口。” 两人本就是旧相识,此刻再次相见,同病相怜之下,自然是满肚子苦水,疯狂的爆着各种各样的粗口。 这粗口的花样之多,种类之繁复,听的林溪雪满头黑线。 两人大骂一通后,情绪疏解出来,“鬼眼冯”道:“我嬲,骂出了之后爽多了。” 它走上前,踮起脚钩住了风不游的脖子,又骂了一句:“娘皮西,个头也变这么矮了,怎么人还能往回缩的。”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还能什么打算,先将我阿妹送回去,之后走一步看一步呗。” “走特么什么的一步,依我看你不如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研究研究怎么把注生娘娘这怪物畜生给宰了。” 风不游一把推开鬼眼冯,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留在这,我阿妹谁管,难不成还他娘的让我阿妹一个人孤身回到北境?路上又多少危险你不知道?” “听老哥一句劝,你要是真心为你妹妹好,就离她远点,这邪祟很容易便会波及周围人了,再说你到时候四肢一变,小心给你妹吓着。” 风不游沉默不语,他知道鬼眼冯说得一点不错,自己留在风月仙身边,的确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可一时之间也实在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送她回去。 “如果是去北境的话,待此间事了,我可以送月仙妹妹回去,顺路的。” “林姑娘此言当真?” “嗯,有位朋友目前也在北境被困,此间事了,我需得赶往北境帮她脱困。”提及此事,林溪雪变又担心起白晴的安危来。 “怎么样老风,现在放心了,可以留在这了?而且林姑娘说了,虽然我们现在成了这副德行,但如果宰了那狗屁注生娘娘,我们还是有望复原的。” “可是梦境中的东西要怎么杀?” “这不是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们才在这讨论研究呢么,要是都知道了我们早开始行动了。”鬼眼冯解释道。 “行吧,”风不游闻言,犹豫了片刻,终于答应了下来,“但我得先去找我阿妹道个别,免得她担心我。” “行啊,反正咱们群策群力,没理由搞不定这注生娘娘,你快去快回,我们争取早日宰了这怪物。” (本章还差600字,马上写完,大家稍后刷新即可) (本章还差600字,马上写完,大家稍后刷新即可) (本章还差600字,马上写完,大家稍后刷新即可) “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正是如此,当日姑娘你将我从死牢之中放出来,没过多久我便见到了一个怪人。” “此人实力强大无比,只一招便将我彻底压制,为我服下奇毒,还说若我不依她的举动行事,三个月后我便会毒发身亡。” “那你此前却同我说,你前来打碎此盘,这是为了教训一番严羽?”林溪雪追问起他为何前后言论不一致。 “先前我是担心,贸然让姑娘知道这怪人的存在,没准会为你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但既然舍妹已然将此事告知,我也没什么要隐瞒的必要了。” 林溪雪面如古井无波,不露悲喜,她其实并未完全相信这风不游的说辞。 但见风不游回答得颇为流利,不曾磕巴,逻辑上也说算自洽,所以也就不打算再追问什么了。 要说疑点么,就是这怪人为什么非要打碎这八方盘,此物究竟有何特殊之处,而且这特殊之处还必须以破坏的形式发挥作用? 林溪雪心中忽然有一种隐约的猜测,要说有什么东西值得被破坏,那么定然是绕不开“封印”这个东西的。 如果说这八方盘是某些邪祟的封印,那么这怪人要风不游前来打碎此物,或许便说得通了。 但假如真是这个目的,为何这怪人不亲自前来严府完成此事,而要让风不游前来,亲自前来的话成功率不是更高吗? 莫非是因为,这怪人无法化解这严府的煞气,而她又知道风不游的妹妹有能力化解,所以只能让风不游带着妹妹前来完成此事? 不过,此物之前应该是在皇帝老儿的手中才对,如果要打碎此物,为什么不趁之前还在皇帝老儿手中的时候动手呢? “既然你说这八方盘是皇帝老儿赐给严羽的,正好我等会也要去找他说点事情,正好当面问问这八方盘的事情。” 风不游听闻此言,惊到:“林姑娘,你和狗皇帝,哦不对,当今圣上相熟?” “不熟,有些纯粹的利益上的往来,能说得上两句话罢了,我对云州皇室,特别是这皇帝老儿,没什么好感。” 客栈后院的鸡叫了两声,林溪雪望了望天,只怕再过些时间,天便要泛起鱼肚白了,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赶紧告诉皇帝老儿蛞蝓在景云城大规模渗透的事情。 “二位,接下来我要去处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先行离开,但我还有几句话需要单独同风兄弟交代.”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制衡 林溪雪有些无奈,心想这皇宫的风水格局能在这狗皇帝的眼皮下面给人改了,也实属罕见。 “那依你之见,这皇宫内的格局布置,究竟是凶是吉?”林溪雪追问道。 “我也说不准,这布置手法太过古怪,和我此前所学的内容迥然相异,我得回去向老祖宗请教才行。” “但仅从我的直觉来看,这格局仍然给人一种残缺不全的感觉,就好像是某种更大的布置中的其中一部分。” 林溪雪心中一惊,道:“更大的布置中的一部分,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这皇宫的格局布置,还是那严府的格局布置,都只是一个更大的风水格局中的一环?” “这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真的只是布置之人,布置到一半,因为其他原因中止了也说不定。”风月仙也不敢轻易下定结论。 “我明白了,稍后我看看能不能找那狗皇帝要到这皇宫的施工图,到时候你对着施工图再研究研究,看看是否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风月仙点了点头,道:“好,若是能实地走动,或许会更好,只不过这皇宫禁地,只怕想要随意走动,也没那么容易。” “小问题,眼下那狗皇帝等着我救他狗命,我说什么,他便只能照做。” “这林姐姐你,为什么要救这狗皇帝,我常听老祖宗说这当今皇帝,乃是赶鸭子上架,智识平平,早该退位了。” 林溪雪摇了摇头道:“一桩交易罢了,况且这皇帝虽然能力不行,但换个新皇帝,只怕比他还不如,最终苦的还是天下的百姓。” 风月仙有些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想问什么,但终究没能说得出口。 林溪雪带着风月仙进入书房,见到书房内的皇帝正手持一枚玉符,焦急地等待着什么,史学谦则是恭敬的候在一旁。 “发什么呆呢狗皇帝,一大堆事情不处理,盯着枚破玉符发呆?你现在是很闲吗?” 林溪雪才听过卖鞋大娘的那番话,心中对着皇帝怨言不小,于是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你现在是否有些太放肆了!待诸位仙长一到,只怕就没有你这般放肆的份了!”皇帝也不知是在何处找回了勇气,突然就变得硬气了起来。 林溪雪眯起眼睛,望了望他手中的玉符,又结合他提起的“诸位仙长”一词,隐约产生了些许猜测。 “我说,你手里的玉符,该不会是联络青屿山用的吧。” 皇帝浑身一颤,此前正盛的气势忽然萎靡了下来,沉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林溪雪盯着皇帝手中的玉符,心想这南苍界,能够千里传音的法宝少之又少,想不到青屿山居然给了这皇帝一件,用作联络之用。 这青屿山和云州皇室的交情真就这么深? 林溪雪向来不喜欢胡乱猜测,还是等会直接问问狗皇帝本人,更加直接了当。不过提问前,还是得先杀杀这皇帝的威风,免得他搞不清楚状况。 “我劝你还是别等青屿山的回信了,此时此刻,青屿山已经灭门了。” 皇帝甩了甩袖子,呵斥道:“一派胡言,朕虽然不清楚你是如何得知这玉符是用于联络青屿山仙门的,但青屿山底蕴何其深厚,几个月前还曾互通有无,怎么可能朝夕之间便被灭门!” 看到狗皇帝这般反应,林溪雪其实并不意外,毕竟若非自己亲眼所见,她可能也不会相信,众多修士会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还是有必要让着狗皇帝认清现实的。 “你此前托青屿山调查肉黄金一案,可有任何回信?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回信,现在肉黄金还在景云城中再现吗?” “你为何连肉黄金一案的内情都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青屿山弟子?” “不是,你也不用猜测我的真实身份,你只需要知道,青屿山此刻真的已经灭门了,你可以不用再指望这枚玉符给你什么底气了。” “不可能,朕不相信,如此底蕴的仙门怎么可能突然覆灭!” “你既不信,那青屿山眼下可曾给你任何回应?”林溪雪的目光不带悲喜,只是这样淡淡地看着皇帝。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朕!” “也罢.”林溪雪摇了摇头,“合作的基础是信任,你既然不信我,转而寻求已经覆灭的青屿山的帮助,那我们的合作便到此为止了。” “那道为程家平反的圣旨便算是第一步的报酬,余下的报酬我也不要了,就此别过。”林溪雪没有丝毫犹豫,拉着风月仙便要离开。 皇帝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手中的玉符,忙喊道:“林姑娘,且慢!” 然而林溪雪怎么可能再给他好脸,对他的挽留自然是置若罔闻,继续向殿外走去。 见林溪雪仍没有停留之意,皇帝这便立即慌了神,连忙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拱手作揖,挽留道:“林姑娘,此事是朕不对,朕向你赔礼了!” 林溪雪回过身,眉头微蹙,讥讽道:“呵,陛下九五之尊,我不过一介草民民,如何受得起您这赔礼。” “依我看,这青屿山的确道统悠久,比起我这来历不明的人,更值得您信赖,您还是找他们来救你吧。” “林姑娘说笑了,朕如何会不信你,朕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想着多个人,能多份力罢了。”皇帝连忙想了个借口为自己开脱。 “陛下的借口和理由似乎永远找不完呐,如此说来倒是我不识大体,不顾大局,误解了陛下的好意了?”林溪雪嘴角露出些许不屑。 “此事本就由我主导,陛下即便是想要搬补救兵,是否也该知会我一声,在做计较?” “可从始至终,我却没有受到任何消息,由此可见你根本不信任我,只想着引入青屿山来制衡我,甚至取代我,由他们来主导此事。” “我说得可对啊,陛下。”她将这“陛下”两个字咬得极重,以彰显自己内心的愤怒。 “我说了,合作的基础是信任,你既然不信任我,我又何必再自讨没趣?对我来说,这地盘是由你划分给我,又或者是我强占了去,本就区别不大。” “即便如此,你还想着在我身上用你那所谓的帝王术制衡,当真是可笑得紧。” “此前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过一次,不过这次不欢而散,似乎并没能让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必再合作下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利益 (感觉自己得了一种,不到deadline写不出来的病,小凑一章字数,马上补上) (感觉自己得了一种,不到deadline写不出来的病,小凑一章字数,马上补上) (感觉自己得了一种,不到deadline写不出来的病,小凑一章字数,马上补上) “我早先便告诉你,我来这景云城是为了寻人,人一早便找到了,我本该尽早离开景云城。” “现在了却了这桩合作关系,我也顺理成章的从中脱身,也是正好。” 林溪雪将程烟绮扯了起来,拍了拍心口,长吁一口气道:“你差点给我吓死,可不敢乱对我磕头。” “啊?”程烟绮很是不解,为何林溪雪突然紧张成这样,“是林姑娘家乡的习俗,对此有什么忌讳?” “不是.具体原因我也不能透露,反正千万不敢乱拜我啊,要出大问题的!”林溪雪再次叮嘱道。 “不能跪吗?可是我昨天才跪下求过林姐姐你呀,你忘了吗?”风月仙在一旁不解道。 “那不一样,你那是求我救你哥,程馆主这是心怀感激地想要跪拜我,这不一样!” “这有什么区别吗?”风月仙更疑惑了。 “有,而且区别很大,但我也不能说到底是什么区别,反正不能拜就对了,别问了!” 程烟绮和风月仙的眼中都颇有疑惑,但林溪雪确实没法解释这个问题。 她现在身上有天尊的赋予的权柄,像程烟绮这样心怀感激地跪拜她,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变化。 至于解释,那就更不能解释了,将这些怪物相关的事情说得太清楚,本身就是容易引发邪气扩散。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强行将话题转向了风水宝地,“不如我们还是来聊聊,这书寓迁居的问题。” “好,不过我听闻这风水堪舆之术,需得实地亲临才是,我们如今再这密室之中要如何寻找风水宝地呢?”程烟绮有些不解。 “按理说,能亲临现场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借着云州地图,稍稍预测一番也是可以的。先用地图先选出大概的范围,而后再前往探查,便能省下不少时间。”风月仙解释道。 “地图么”林溪雪捻了捻碎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若是能详细画出这云州的山势水流,是否便能推算得更为精确?”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不过上哪里去寻这么全面的地图呢?绘制这般详尽的地图,实在非人力所能为。” 林溪雪点了点头,心想要绘制整个云州的山势地貌,若没有卫星遥感测绘,那当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毕竟,要保证这么大面积的山势地形,比例尺准确,位置准确,这完全不是有时间有恒心便能解决的问题了。 不过,好巧不巧的,这南苍界的山势地貌,林溪雪恰巧看过,而且分毫不差的全部记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尝试回忆云州地形,而后祭出玉册,素手时而虚握,时而下压,石室内的尘埃在她身前渐渐汇聚成型。 片刻后,这些灰尘便在她身前凝聚成了一张立体的云州地势图。 风月仙满脸的难以置信,掩口结巴道:“这这,这真的和云州地形半点不差,这是苍狼领,这是雾隐涧,这是镇北关” “真的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风月仙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漫步其中,接连说了两次相同的话。 “如何,借助此图,可否大致确定下这风水宝地的位置?最好这是能有风,或者是有水,当然要是都没有的话,能挖出碳来也是好的。”林溪雪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最好是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农作物生长,但不能在历川附近。” “哦对了,最好是能在云州边境地接,不过如果实在没办法在边境找到类似的地方,这条要求不管也行。”林溪雪又补充了一句。 风月仙难掩兴奋之意:“能,自然能,有了此图,我至少能有九成,不,不,九成半的把握找到这样的地方!” 说完,风月仙便漫步在尘埃汇聚的山势之中,不断地掐指推算,时不时还要俯下身子确认细节。 虽然每次推算至最后,大都并不怎么符合要求,但她也并未有任何焦躁之色,仍是全神贯注寻找下一处可能适宜的地点。 时间过去了约莫半个时辰,持续的推算已然使得风月仙额前透出汗珠,不过她的神色仍然出奇地专注,仿佛全然没有意识到疲惫。 “啊,我找到了!”她的声音透出些许虚弱和喑哑,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她还是头一次以如此直观的方式进行堪舆。 她指向地势图中一处和越州交界的所在,道:“这里九成以上的概率,既有水,又有碳,还能吹到海风,季候分明,极为适合农作物生长!” 程烟绮仔细盯着这地方看了半晌,道:“月仙妹妹,你确定此处有水,也有碳?” “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此地两条暗水龙脉汇聚,地下水绝不会少,而这座山,从这里挖开,必然能挖到碳脉!”风月仙边说边对着地势图比划,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此地,你看如何?”林溪雪征求程烟绮的意见。 “唔——此地虽偏了些,周围都没什么城池,但若真能有水,有碳,也有适宜的季候,那迁居此处似乎倒也真的可行。” “只是,此地山路崎岖,而且距离太远,年轻些的丫头们姑娘们倒还好,但年纪长些的嬷嬷,只怕有些挺不住啊。”程烟绮还是隐约有些担忧。 “嘶这的确是个问题。”林溪雪沉吟片刻,答道:“依我看,不如这样。” “书寓的主体仍是按照原计划迁出景云城,而这些年纪大些的嬷嬷,便就地安置在景云城中,此后每月输送金银供养便是。” “如果有不愿就地安置的,我们便一次性给她一大笔金银,算作棺材本,你看如何?” 程烟绮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如此一来,只怕又要不少支出。” “这钱款支出一事,你大可不必忧心,金银这东西对我来说,是花不完的。” “林姑娘,其实我此前便有疑问,就是你这些金银究竟是从何而来?这金子的纯度太高,根本不像是以寻常手法冶炼而出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秘辛 林溪雪拍了拍风月仙的背,示意她上前详细与皇帝说说自己此前的发现。 但风月仙被推出半步还不到,便又有些僵硬地缩了回来,踮起脚尖贴近林溪雪的耳朵道:“林姐姐,真要跟这狗皇帝说话啊.” “怕什么,你都说他是狗皇帝了,就当是在跟土鸡瓦狗说话便是,不必紧张。” 林溪雪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压低声音,只是用了寻常音量,自然也被皇帝听了个分明。 只见皇帝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但偏偏又发作不得,只得将袖袍内藏着的手握得青筋爆起,将后槽牙咬的喀喀作响。 见林溪雪真得当面称他为狗皇帝,风月仙似乎也不复此前的紧张,鼓起勇气上前两步,将自己此前看到的问题细细说个清楚。 “问题都同你说清楚了,我且问你,这皇宫之内的格局可有过大规模的改制?”林溪雪继续追问道。 “大规模的改制么”皇帝捋了捋长须,“惠忠,即刻去内务府府库,将所有的宫内大小改建的监造图纸取来。” “是!”一直侍奉在皇帝身旁的小太监这便一溜烟地跑出御书房。 林溪雪这才发现,这小太监正是此前被皇帝临时提拔起来的,接替原本内务府总管太监的那名小太监。 “你真就准备让这么位年轻的小太监担任你的内务府总管了?”林溪雪嘴角又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容。 “你是担心他的身世来历?我已命亲信暗中查过,来历清白” “所以,你愿意继续用他,只是因为他身世来历清白?”林溪雪直接打断了的话, “常伴朕之左右的职位,若是身世来历不清白,如何能保证” “你就没有考虑过,即便是身家清白,也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背叛你,出卖你?” “这,朕当然考虑过,所以朕这不是一直都对官员严加提防,让大小官员彼此牵制,以防一方势力过大.” “只能说云州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和你脱不开关系,我帮了你这次,若你仍不知反思,只怕再过些许年岁,又有其他人要反你。”林溪雪双手半抱于胸前,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够了,朕自继任以来,虽不敢说励精图治,但也是不近酒色,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这云州大小事务中,如何能将这些责任都归结到朕的头上!” 许是林溪雪这番指责真的让皇帝委屈得紧,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同林溪雪争辩了起来。 “陛下,您有多久没出过这大内禁宫了,你可知云州百姓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林溪雪又阴阳怪气地说了“陛下”这个词。 “朕如何不知,两三年前朕还曾东游,沿途百姓安居乐业,怎么被你说得仿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般。”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大张旗鼓地出游,当地早有准备,提前布置些人手粉饰一番,有何奇怪的?” “你的意思是要朕微服出巡?可朕若是出行途中遇上了什么不测,这云州社稷又将如何?” “所以,你这狗皇帝不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吗?若你真的相信这云州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你微服出巡又会有什么危险?” “这” “你之所以觉得微服出巡有危险,本质上不还是你觉得,作为百姓这个身份,外出游历其实并不安全吗?” “哦,差点忘了,你还有这所谓的龙气护体,就这还要担心,可见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云州并不太平。” “所以,我说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有什么错吗?” “.” “远处不说,便在这景云城之中,科举之事便有人胆敢公然舞弊,你当真就毫不知情?” “什么,你说有人在科举之事上舞弊?” “算了,我懒得同你细说,自己脱下这黄袍,去当一次考生,亲自体会一番便知。”林溪雪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柱子旁,靠着柱子闭目养神起来。 而皇帝则是愣在原地,“亲自当一回考生么.” 片刻后,那离开的小太监惠忠便抱着一大捆书卷回到御书房,林溪雪快速阅读完这些卷宗,而后凭借极为强大的记忆力,将皇宫内所有的变动之处一一列出,而后交由风月仙。 风月仙看过林溪雪总结出的变动之处,先是有些明悟,但随即转变为了困惑。 “这些变动,都不是造成如今这种古怪风水格局的根本原因,总觉得这些卷宗所记载的变动,并不全面,似乎有所遗漏。” “有所遗漏么.”林溪雪摸了摸下巴,此前的内务府总管已然被那些蛞蝓同化,在暗中销毁了某些关键线索,其实也很有可能。 她本以为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了,但她稍稍偏过头,看到皇帝故作从容,实则微微带了些闪躲的眼神,总觉得有些异样。 “你眼神闪躲什么,难不成是知道什么事情?” “哦,没什么,就是这几日休息的不太好,眼睛有些许酸涩罢了,无妨,朕休息片刻就好。” “呵爱说不说,反正这古怪风水格局也没修在我住的地方,你自求多福吧。” 林溪雪自然不会勉强这皇帝说出实情,毕竟这和自己实在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没有意外,往后她也不太可能再来这景云城。 这皇帝老儿的死活,她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去关心,只要能顺利的拿到封地便好。 但皇帝一听林溪雪这话,确实有些慌了神,竟是松了口,支支吾吾道:“其实,这记录的确不全.” “能不能说重点,哪些变动没有记录,为什么没记录,说清楚。”林溪雪抿了抿嘴,露出些不耐烦的表情。 皇帝在于新搬来的御案前踱了几个来回,一捶手,终于是下定了决心,道:“这段变动之所以没有被记录在内务府卷宗内,是因为这涉及到先皇的一些.呃.秘辛。” “嗯,具体是什么秘辛。”林溪雪对云州皇室的这点破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单纯的出于调查,才做进一步的追问。 “此事即使在我皇室内部也极少有人知道,所以还请两位听过之后,务必不要声张。” “我没那么无聊,喜欢撒布这些八卦。”林溪雪对这些所谓秘辛兴致缺缺,但一旁的风月仙毕竟是少年心性,顿时来了精神,满眼都是期待。 “史爱卿,惠忠,你二人先回避一番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颜面 史学谦和小太监惠忠依照吩咐退下之后,皇帝这才缓缓开口。 “这桩秘辛,还请二位无论如何都要保密,毕竟这实在是关乎我云州皇室的颜面。”皇帝再次叮嘱。 “能把云州治理成这样,你们皇室早在百姓眼中没脸了,一桩秘闻还扯起颜面了。”林溪雪仍是不留情面。 “噗哈哈哈哈!”一旁的风月仙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向林溪雪投去了极为赞许的眼神。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骂得太过瘾了!” “朕朕好歹也是真龙天子,你就不能给朕留些面子。”皇帝倒是学乖了,再不敢惹恼林溪雪,言语间与其说是商量,反倒更像是恳求。 “尊重是自己赢取的,不是旁人施舍的。”林溪雪的目光淡漠,并未把他的恳请放在心上。 “你明白一国之主身上的担子究竟有多重吗?你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你一时失察,抱憾终身吗?你不想着担好肩上的担子。” “满脑子就想着颜面,想着你的皇位,想着自己的身家性命。最终结果就是,没了面子,没了皇位,也没了性命。” 皇帝又被林溪雪一通怼,低着头沉默了良久,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没再反驳什么,只是低声地开始讲述他口中的关乎皇室颜面的秘辛。 “先皇在位之时,曾有一位极其心爱的侧妃,某年,这位侧妃忽然身患恶疾,召集一众太医诊治,都是无果。” “说清楚,是什么样的恶疾,太医给出的诊治结论又是什么?”林溪雪打断了皇帝,追问清楚。 “这,朕当时还年幼,每日还要完成老师布置下的功课,哪还有空过问这些事情。再说当时这位侧妃寝宫都被划为了禁区,知情之人甚少。” “那总得有人伺候在这位侧妃身边吧,你务必把当年知情之人传来,我要仔细问个清楚。” “距今也都三十多年了,只怕当日伺候在旁边的奴才,如今也都老掉了,我再差人去内务府名录中查查看吧。”皇帝扶了按了按额角,只觉得头痛不已。 林溪雪见状,也不再勉强他马上将人找来,只道:“行吧,你继续说。” “当时,这位侧妃久病不愈,眼见便要仙去,先皇心急如焚,不得不四处求医问药,但大都无果,一番折腾之下,这位侧妃反倒是病得更重了。” “便在此时,忽然有一位游方道人入宫,说他有十分把握治好这位侧妃,但却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便是,要先皇放下皇位,随他前去云游修道。” “不用说,他肯定是同意了。”林溪雪无奈地摊了摊手。 皇帝并未反驳,只是苦笑着继续说道:“当时群臣激愤,言官冒死相谏,但许是先皇动情至深,还是同意了这位道人的要求。” “呵所以对外虽然宣称前任皇帝老儿死了,其实是跟着这道人离宫修道去了?”这故事听得林溪雪忍不住便要翻白眼。 但她摸了摸下巴,很快想到有几处细节需要确认,问道:“侧妃的病情,有让青屿山来看过吗?” “当时朕还未登基,尚且连青屿山的存在都不曾知晓,自然也无从得知青屿山弟子是否曾为侧妃诊治,但想来大概是诊治过的。” 林溪雪抿了抿嘴,眼神流转,心想若青屿山弟子前来探查过这侧妃的病情,也许白晴能知道些什么呢? “你继续说,前任皇帝老儿答应跟他修道之后,怎么样了。” “具体情况先皇并未对外公开,只知道不久之后,宫内多处便破土重修,而这次重修也是唯一一次未被记入内务府造册的修缮。” “在之后,这位侧妃的病便真的痊愈了,而且老来无病,寿终正寝。” 林溪雪用手指卷弄着耳边垂下的碎发,心想从这侧妃患病开始,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股怪异,看来宫中的古怪风水的源头,大概率便是这次事件了。 只不过,为何这游方道人想要让前任皇帝老儿随他修道? “对了,你可知这游方道人的名号?” “年岁太久,加上朕当时宫内局势复杂,大概记得好像叫什么虚子,静虚子?” “是不是叫寂虚子。”先前还听得饶有趣味的风月仙,此刻的面色已然是凝重无比。 “不错,不错,正是叫寂虚子!”这一提醒,也是唤醒了皇帝心底的记忆,“这位姑娘认得此人?” “此人.按师门辈分算,是我的大师兄,按世俗辈分算,是我的叔父。”风月仙深吸了一口气,“抛开这一切,他便是我的血仇。” “如此说来,这么高的堪舆之术便说得通了,这便说得通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仿佛是魔怔了一般,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林溪雪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示意她冷静些,她也紧紧搂住林溪雪的胳膊,努力控着着身体的颤抖。 过了好半天,风月仙终于是稍微冷静了些,这才用带着些喑哑的声音开口。 “此人,乃是老祖宗收的第一个弟子,几乎继承了老祖宗大半的传承,原本他该是就九微一脉的新任掌门。” “但后来爹出现了,如果说寂虚子是是堪舆之术的天才,那爹便是不世出的,天才中的天才,仅仅几年时间便将老祖宗的本事全学了去。” “于是在某个风雪之夜,空寂子明面上邀我爹煮茶叙旧,实则痛下杀手,还盗走了我九微一脉的至宝,移星换斗盘。” “等等.我觉得时间点有点对不上了,前任皇帝老儿离宫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我看你也不过十五六岁” 林溪雪有些混乱了,“按照这个时间线,寂虚子改换皇宫风水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叛出九微一脉才对。” “不,时间点是对地上的,只是”风月仙有些支支吾吾的,有些警觉地看了看一旁的皇帝。 林溪雪心领神会,明白个中定然有些不太方便让皇帝知道的细节,当即向风月仙点头示意,两人这便默契地约好私下再说有关时间点的细节。 “所以话再说回来,这寂虚子既是你九微一脉的传承之人,你可知晓他要前任皇帝老儿退位前去随他修道的缘由是什么?” “这,我也只是猜测.也许要跟随修道是假,需要用他的肉身作某种特殊风水格局的‘眼’才是真!”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立场 皇帝听闻风月仙此言,也是失了分寸,提起袖子纂在手中,慌张道:“被拉去做了‘风水眼’,那父皇他的性命” “以生灵做眼,定然是活着。”风月仙解释道。 “呼——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只是,活着只怕是比死了还惨咯。”风月仙抿嘴摇头。 皇帝才舒展开的面部肌肉,瞬间又僵成了一团,微微抽动。 林溪雪完全无视了皇帝僵硬的表情,继续追问道:“月仙,依你之见,这上一任皇帝老儿被这寂虚子抓走做了风水眼,那他做出的风水格局,大概会是什么用处?” “这以生灵做眼之术,老祖宗一直对我三缄其口,具体作何用途,我也不甚了然。” 风月仙顿了顿,“不过用一国之主为眼,摆下的格局,所图定然非同小可,我必须马上返回北境向老祖宗禀报此事。” 林溪雪先是点了点头,随即揉了揉额角,轻呼一口气,道:“再过几日,待此间事了,我便送你回去。” “眼下的问题是,这皇宫内的古怪格局,和那严府内的古怪格局,都是出自这寂虚子之手,我担心这两处古怪格局会在关键时刻对我们不利。” “有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强行破去这两处格局?” 风月仙皱了皱鼻子,然后又闭上眼睛,双指不断掐算,面露焦急之色,片刻后才睁开眼睛,道:“我只能尽可能试试,但.” “难为你了,你尽力一试便好,若当真没有头绪也不必勉强。”林溪雪见风月仙的表情,自然明白此事勉强不来。 风月仙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林溪雪自然也能理解,毕竟时隔多年,杀父仇人突然现身,换了谁心里也好受不起来。 她并没有说什么轻描淡写的安慰之语,只是将手指探入风月仙的青丝之间,轻轻梳理一番。 待风月仙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她这才撇了一眼同样忧心忡忡的皇帝,问道:“设宴邀一众大臣入宫的事情,筹备了怎么样了。” “啊,哦”皇帝有些心不在焉的从御案之上拿起布防图,交给林溪雪,“这是我和史爱卿连夜排布的宫内布防图,你看看是否有什么疏漏。” 林溪雪展开布防图,浏览过后,白眼一翻,没好气道:“排的什么狗屁东西。” 她一拂袖,掀开书房大门,将史学谦叫了进来,问道:“这就是你们连夜排出来的布防图啊?” “这,有什么不妥吗?我和圣上已然反复推演多次,确实已经没什么疏漏了。”史学谦被林溪雪的质问说得彻底没了自信。 “我说的不是人话?围师必阙,穷寇勿迫能不能听得懂?” “我,当然听得懂,所以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不是都留了布防缺口.这不是按照你的意思布设的?”史学谦一边解释,一边在布防图上指点。 林溪雪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你可真是个天才,所有的出口都有兵马把守,唯独这三处没有人马把手,你觉得以宴游的心智会上当吗?” “这那到底是要留缺口还是不留缺口,你把我彻底绕晕了。” “是啊,史爱卿完全是照你的意思做的,现在你为何又说宴游不会上当?”皇帝也在一旁帮腔。 “好,又多了个天才.”林溪雪大感无语,连连摇头,“要让这缺口,若有若无,时隐时现,存乎于两可之间。” 然而史学谦听了林溪雪这解释,反而更为迷惑,林溪雪也懒得继续卖关子,直接拾起桌上的毛笔,圈出了几处关卡,道:“把这几处固定的关卡,改成巡逻。” “原来如此!”见到林溪雪的勾画,皇帝总算是明白了,“将这几处改为巡逻,绝大多数时间仍是没有缺口,只有几个巡逻队伍巧妙错开的间隙,才会有转瞬即逝的缺口。” “还行,算是两名天才中,更接近正常人的一个。”林溪雪仍是在阴阳怪气。 “如此一来,万事具备,只待明日放出史爱卿假死的消息,便可将文武百官留在宫中。”许是习惯了林溪雪的阴阳怪气,皇帝倒也再没什么羞恼。 “行,那就先这样,你找个人带着月仙妹妹在宫中四处勘察一番,看看能不能为这古怪的风水格局找出些许眉目。”林溪雪对着皇帝吩咐道。 “林姑娘不留在宫中护驾?” “我还有几件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了便回来,明日吊唁之前,我定会准时回宫。”说着,便安抚好了风月仙,要向殿外走去。 “林姑娘!”皇帝忽然叫住了她,她见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催促道:“有屁快放!” “朕想知道,有关诚王谋反一事,文远先生是什么立场。”皇帝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颇有些唯诺。 林溪雪皱了皱眉,心想这谁啊,自己也不认识他啊,怎么可能知道他什么立场? “不认识,问别人。” “不认识?”皇帝满脸诧异,“姑娘您不是有儒门的立心玉简,怎么会不认识文远先生?” 林溪雪闻言恍然,该不会吕二的真名叫吕文远吧? “你说的文远先生,是儒门至圣?”她确认道。 “正是,姑娘不认识他?” “哦,之前他跟我报的名字是吕二,我还要为他真叫吕二呢,认识,怎么了?” “不久前,文远先生告诉我他要离开景云城解决一桩大麻烦,将儒门代管权限交予了宴游,随后宴游便追随诚王谋逆.文远先生,是否知道此事?” 皇帝满是愁容,若宴游追随诚王谋反,是吕圣默许的,那往后的云州可就更加太平不了了。 “不知道。” “姑娘是说,吕圣对此宴游谋逆一事并不知情?” “我是说,我不知道吕二对此事的态度。” “这朕还要为是吕圣将立心玉简交予你,命你前来救驾的。” “呵,想多了,我早说了我是来景云城找人的,本来人找到后便该走了,谁能想到遇上了这么多破事。” “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对吕二的立场抱什么太大希望,就算他不支持宴游,也绝对不会支持你。”林溪雪漠然道。 “这是为何?” 林溪雪不禁哂笑:“你自己想想,以吕二的神通和儒门的势力,难不成他不在景云城,就不知道景云城近些日子发生的这么多破事?”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返回景云城阻止宴游,所以吕二至少是不支持你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死讯 听闻林溪雪此言,皇帝愁容更显,眉心已然彻底挤成了一个八字。 林溪雪并未再解释什么,只是望向一旁的史学谦,叮嘱道:“等会我会出宫,会向诚王传递你的死讯,即刻起不要轻易路面,行事之时记得易容。” 史学谦拱手躬身,示意已然知晓林溪雪的安排。 林溪雪随即隐匿气息,从宫中离开,直奔诚王园林而去。以神识探查,确认宴游此刻不在园中,这才放心潜入,寻到了痕影所在的密室。 “痕影是吧,出来。” 一旁的树荫一阵扭曲,痕影便从阴影中爬了出来,半跪着向林溪雪行礼道:“圣使大人,您回来了!” “史学谦已经死了。” 痕影黑色兜帽下的眼睛都明亮了起了,开始疯狂拍起了马屁:“圣使大人妙法无方,不费吹灰之力便结果此人!” 林溪雪侧目睥睨,声音冷厉道:“痕影,少拍马匹,你可知罪?” 痕影一听这番责问,原本单膝跪地顿时变成了双膝跪地,噤若寒蝉道:“属下愚钝,请圣使大人明示!” “你可知那宴游是何人?” 痕影微微一怔,茫然道:“属下不知,此前圣使吩咐我暗中查探此人底细,属下还尚未抽出身来。” “哼!”林溪雪一个冷哼,又将这痕影吓得一个哆嗦,“此人手握注生权柄,你可知晓!” “注生.权柄?” 见到痕影仍是那副惊恐中带着茫然的神情,林溪雪猜测他应当是确实没听说过注生娘娘这只怪物。 不过,既然痕影没听说过注生娘娘,那一切便是任由自己杜撰了,她顺势改口道:“你可知,你配合宴游行事,会为我圣门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如若我将此事如实禀报圣女,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求圣使大人救我,注生权柄这等门中秘辛,属下不曾接触过,更无法辨认啊!”痕影听闻此言,彻底乱了阵脚,连连求饶。 林溪雪心中暗笑,这痕影果然中计了。 其实这是利用了一个信息不对等造成的思维盲区,若是自己不说这话,说不定痕影便要嘴欠,向所谓的“圣门”求证一番。 但自己偏偏说要主动上报圣女,还要将事情渲染得异常严重,这痕影便会自己打消了上报的念头,安心配合自己行动了。 “救你,我为何要救你?”林溪雪欲擒故纵,意欲拒绝,痕影顿时露出绝望神色。 “不过.”林溪雪顿了顿,“我圣门中人,理当全心侍奉天尊,而这注生权柄一事若不解决,会为我圣门带来众多麻烦。” “圣门有了麻烦,便无法全身心地侍奉天尊,所以我接下来的行动并非是为了救你,只是为了大局,为了圣门能够更好地侍奉天尊,你可明白?” 痕影的心绪一番起伏波动,已然彻底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此刻已然是林溪雪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连连道:“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我已收到线报,不久之后,宴游便会受召入宫,你趁此机会将诚王带离此地,前往景云城北方密林之中。” “这属下斗胆请教圣使大人,不知为何要将诚王带离,毕竟属下此次任务的最终目的,便是要协助诚王,搅乱局势。” “哼,蠢货!”林溪雪怒骂。 “你可知这宴游手握注生权柄,届时他协助诚王谋逆事成,一但诚王登基,他便会借机夺取整个云州的愿力,你此前的作为便会纯粹沦为他人嫁衣。” “因此,我才命你将诚王带离,暗中保护,实则是要将诚王牢牢控制在我们的手中。” 痕影接连叩首道:“属下愚钝,未能领会圣使大人深意。” “好了,记住我说的话,一旦此事失利,我也救不了你,只得在圣女面前如实禀报。” “属下明白!”痕影答得斩钉截铁。 林溪雪拂了拂袖,道:“接下来我还有其他事情,便先不逗留了。” “恭送圣使大人!” 林溪雪刚要走,便听得石壁小孔之内传出清脆的呼喊声:“圣使大人,别走啊,还有我呢,我什么时候才能跟您离开啊!” 林溪雪面皮微微抽动,心想这燕子倒还算聪明,居然没像之前那般直接叫自己娘亲。 “你别着急,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很快便可以离开此地了。”林溪雪安抚道。 “哦,好吧.”燕子的声音显得有些委屈。 林溪雪瞥了痕影一眼,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园林之内,继而直奔儒门立心书院而去。 再次前来,书院上下也都对她有了些许印象,她自然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了宴游所在的凉亭之中。 此刻的宴游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林溪雪入座。 林溪雪也假装无事发生,既然这宴游还要演戏,自己便陪他将这出戏演到底! “林姑娘,寻人可还顺利?” 林溪雪闻言,心中冷笑不已,心想你这厮还在这跟我装蒜,若非自己提前掌握了关键信息,提前用燕子顶包,此刻落入你手中的便是曲若茵本人了。 “并不顺利,我这位朋友的下落仍是不明。”林溪雪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哦?竟是如此,其实此前我也安排了门下弟子多方查探,我听闻不久前史督主已然寻得林姑娘的朋友,为何又下落不明了?” “史学谦这厮,昨日差人传信给我,称已然找到我这位朋友,然而我闻讯赶往,却又发现被这厮耍了。“ “我一怒之下,便将此人斩杀。” “你将史督主杀了!”宴游故作惊异,手中抚琴的音调都显得有些散乱。 倘若放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便是宴游因为惊讶,所以按弦不稳,发出了些许杂音,然而林溪雪此前便推理出,宴游便是通过这琴音对外传递消息的。 所以这琴音一乱,瞬间便引发了林溪雪的警觉,她立刻放出神识,查看周遭是否有儒门弟子存在异样的行为。 果然,她发现在墙外,有一儒门弟子在听闻这散乱琴音之后,开始认真聆听,仿佛生怕漏听了什么关键音节一般。 林溪雪当即断定,此人便是在儒门内,为宴游传递消息之人,于是一边以神识锁定此人,一边陪着宴游演戏。 “不错,此人三番五次戏耍嘲弄于我,我自然要杀他。” 宴游的嘴角先是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但瞬间便有转为凝重之色,沉声道:“林姑娘,你这下可是闯了大祸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揭箧 林溪雪半倚着凉亭的围栏,目光微瞑,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杀了个云垂卫督主而已。” 宴游摇头叹气道:“此事只怕没有林姑娘你想得那般简单啊,史督主于圣上左右侍奉多年,忠心不二,甚得器重,只怕圣上得知此事,免不了要龙颜大怒。” “哦?此前宴公子不是让我提防,说他是个小人吗,为何这般小人却会得到圣上器重的?”林溪雪故意指出宴游言语间的错漏,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反应。 但宴游毕竟城府颇深,听闻如此质问,却也并未做出什么其他反应,只是莞尔一笑。 “呵呵,林姑娘不问朝野,有所不知,所谓帝王之术,在乎制衡,虽是小人,但只要忠于皇权,也未必就用不得。” 他摆开两个茶杯,沏满两杯清茗道:“姑娘可知,何为忠君爱国。” “自是知晓,只是听宴公子此言,似乎另有所指?”林溪雪一边回应,一边以神识锁定此前传递消息的那名,为宴游传递消息的儒门弟子。 “忠君,忠的是圣上,而爱国,爱的则是天下百姓,我这么说,姑娘是否了然?” 林溪雪心神忽得有些恍惚,想到这狗皇帝任人不问才学,唯重忠诚的举动,瞬间明白了宴游这话的意思。 所谓爱国贤臣,若这皇帝老儿一心为国,双方立场相同,自是戮力同心;可若是这皇帝老儿不顾百姓的死活,那爱国贤臣岂不就站到了皇帝老儿的对立面了吗。 林溪雪自问,此刻虽和这宴游已是不死不休的态势,但这话当真是说道了自己的心坎里。 “宴公子的弦外之音,在下已经了然,只是不知为何提起这忠君爱国之辩。” 宴游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我想问,林姑娘究竟是爱国之人,还是忠君之人。” 林溪雪听闻如此问题,思绪不由得一滞,只觉得宴游这个问题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他究竟想说什么,莫非是想说他同谋诚王谋反,是为了这天下百姓? 然而林溪雪自不可能相信他这番鬼话,这宴游和注生娘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若说皈依这种怪物的人会为了天下百姓,林溪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她仍然坚信自己的判断,这宴游伙同诚王谋反,绝对是为了汲取这云州百姓的愿力。 可是,宴游为什么要突然跟自己说这些事情,难不成事到如今,还想着要拉拢自己? “宴公子说笑了,我并非云州人氏,即便忠君,忠的也不是云州的君,便是爱国,爱得也并非是云州的百姓。” “哈哈哈哈,”宴游洒然一笑,“我不过随口一问,林姑娘的回答未免过于认真了。” “不过,林姑娘杀了朝廷命官一事,的确非同小可,姑娘动手之时,可有其他人看到?” “几名侍卫上前相护,也被我一并结果了,如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那便好,如此一来,即便圣上追查”宴游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儒门弟子急促地跑上前来,呈给他一封白色丝绢裱着的圣旨。 林溪雪望了这白绢一眼,猜测这应当是狗皇帝和史学谦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而后差人送来的圣旨,不动声色地以神识继续跟随为宴游传递消息的弟子。 宴游驱离了传信的弟子,这才展开丝绢,细细读过,道:“圣上已然知晓史督主殒身的消息,现在云垂虎符下落不明,圣上急诏群臣入宫。” “林姑娘,持这云垂虎符,便可统帅云垂卫全军,私藏不得!”宴游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林溪雪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晓什么云垂虎符,也并未染指此物,只不过史学谦此人多次冒犯于我,我顺手将其结果罢了。” “林姑娘此言当真?” “我此前便说过,我并非云州人氏,自然不可能清楚这云垂卫的种种内情,更不可能清楚什么云垂虎符。”林溪雪说话间,神态自若,不见丝毫紧张之意。 宴游用食指轻点着凉亭中的石案,似是在仔细思索林溪雪这番话的真伪,片刻后才道:“也罢,林姑娘还是先行随我入宫面圣吧。” 林溪雪不由得一喜,心想你宴游这不是求着我押送你入宫吗? 不过为了逼真些,她还是推辞道:“宴公子,我早先便说过,自己来这景云城是来寻人,实在不愿和云州现今的皇帝有什么交集,面圣一事,还是作罢。” “林姑娘,云垂虎符一事的确是非同小可,无论此物是不是姑娘取走的,我们还是入宫协助圣上调查清楚。” “若是姑娘不愿意入宫配合调查,即便姑娘有吕师赐下的立心玉简作为信物,宴某今日或许也要得罪了。” 林溪雪心下哂笑,这是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推出去顶锅了啊。 若非自己先他一步,提前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只怕今日还真就会稀里糊涂地接下了这口大锅。 见林溪雪没有回应,宴游继续宽慰道:“林姑娘,所谓清者自清,这虎符若真不是姑娘取走的,宴某保你无恙。” “也罢,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的确不清楚此物是什么,随你走一趟也无妨。” “既如此,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即刻便入宫,向皇室奏明原委。”宴游当即起身,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不过是入宫面圣,我见宴公子一副急切的样子,莫不是怕我潜逃了不成?”林溪雪这话看似是在调侃,实则是相当直白了指出了宴游行为的可疑之处。 她此举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再次试探,宴游对于这种可疑的行为,究竟如何回应。 毕竟不同的回应方式,往往可以从侧面看出,一个人的行事底气。 宴游的回应相当保守,轻笑道:“林姑娘误会了,只是圣上急诏,我身为臣子,如何能不急切。” “竟是如此,宴公子能急圣上之所急,只是不知宴公子你究竟是忠君之人,还是爱国之人?”林溪雪继续施压。 这次,宴游终于面色一僵,但仍是瞬间便恢复如常,摆了摆手道:“要事当前,此等闲言,我们还是择日再叙。” 林溪雪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道:“也好,还是先听宴公子的安排,入宫面圣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祭酒 听闻林溪雪同意立刻入宫面圣,宴游倒也没什么表情上的破绽,只是快步在前引路,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官轿之前。 八名轿夫似乎是提前接到了什么消息,早已经在轿子旁等候,见到宴游前来,纷纷恭敬行礼。 宴游随意地摆了摆手,上前一步撩开轿帘,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溪雪眯了眯眼睛,警觉地放出神识探查轿内 《我靠诡道修长生》第二百五十七章 祭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