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迷案》 章节目录 第1章 白土文碎尸 堰城出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清晨。 1204号房的女业主正在熟睡。清冷安静的周末,雾气缭绕,阳光温和,盖一张薄毛毯不冷不热,正是睡懒觉的好时候。 “咚,咚,咚!” 一阵一阵极富韵律的剁肉声慢慢钻进女业主的耳朵。兴许是生物钟的原因,女业主一到了这个点睡眠就会慢慢变浅。那“咚咚咚”的声音听在她耳里,自然就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将她吵醒。 女业主用毛毯蒙着头,来回翻了几个身,最后忍无可忍,骂了一句国粹,然后点开手机在业主群里艾特楼上的邻居:“你家昨夜吵了一夜,走来走去的鞋底擦地的声音,好不容易到了凌晨才睡着,一大清早你又开始剁排骨,过个周末,能不能让人安静的睡个觉?” 楼上的邻居也许没看手机。过了大半个小时,楼上的剁肉声不但没停,反而更大,甚至连骨头被剁断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女业主被激怒了,在群里骂:“越说你他.妈还越来劲?什么人呐,老娘让保安来和你说。” 剁肉声很快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1304的男业主在群里回复:“小姐姐消消气,很抱歉打扰到您了。” 女业主正在找物业电话,看到消息后,气也消了一大半,正犹豫还要不要找保安,楼上的男业主又在群里发了条消息:“酒吃多了,有点儿没大注意。” 紧接着,一个名叫菲姐的业主也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有没有邻居想养小猫咪?本人工作调动,想把家里的小猫咪送给有爱心的邻居。”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菲姐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成功转移了矛盾双方的注意力,尤其是那几张可可爱爱的小猫咪的萌照,彻底消除了女业主心底的最后一丝怒气。 “算了算了,继续睡觉。”女业主在群里说。 紧接其后,手机屏幕里弹出男业主的回复: “我刚刚在剁我女朋友。” 不管是微信群,还是受到惊扰的女业主,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人们似乎被男业主那一句漫不经心的话给吓住了,又似乎在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故意这样说来恐吓楼下的女业主。 没过多久,屏幕里又弹出一张男业主发的照片。 照片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白晃晃的剁骨刀,刀背宽大,呈现一种厚重的力量感,刀柄上握着的是一个男人的手,刀锋上有明显的血迹。刀身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画面,刀身后很明显是半截女性的尸体。这半截尸体套着一件浅灰色棉t桖,其下被拦腰剁断,断口处的剁痕粗糙,清晰可见,透过断口处能看到体腔内已经空空荡荡,再往上也是空空如也,左右两边自齐肩的位置往下,也是空无一物。尸体的一半挨在砧板上,一半挨在厨房的地面上。厨房地面被水冲洗过,湿漉漉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缕乌黑的长发和清晰可见的血迹。 很快,整个小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男人们的吼声和女人们的尖叫声,甚至还有“嘭嘭”的关门声。 警车驶入小区,直接停在案发现场的单元楼下。警务人员面色凝重,才走到大门口外,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系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大塑料袋忽然从天而降,在众目睽睽中砸在地面上。 打开一看,是切得整整齐齐,码得整整齐齐的肉块。 刑警们抬头一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阳台上,正向他们挥手示意,看起来是在打招呼。塑料袋是嫌犯从自家阳台上扔下来的。这个向刑警们打招呼的男人,正是嫌犯。 刑警们还没来得及回应,那名嫌犯已爬上阳台护栏,然后张开双臂,纵身一跃。 “嫌犯名叫李海东,36岁,无固定职业。案发现场的1304号房,登记在嫌犯名下。根据初步掌握的线索来看,嫌犯和受害人应该是情侣关系,两人刚搬进白土文小区不足一个月。住在1304号房附近的邻居们说,这两人经常发生口角,案发前一天,二人还吵过一架,动静很大。凶案现场是在1304号房的客厅沙发上,案发时间是在今日凌晨0时左右,嫌犯应该是在受害人熟睡时将其割喉,然后将尸体拖进厨房碎尸。所以,楼下1204的业主只听到鞋底磨地和疑似剁排骨的声音,而没有听到其他声响。” 会议室内,刑警小吴站在投屏前,一边指着屏幕上不断变换的画面,一边简单的介绍案情。 “死者,女,姓名不详,年龄不详,职业不详。” 毫无意外,会议室内立即响起交头接耳的声音。一天过去了,负责现场勘察的刑侦小组仅交出了这么一份答卷? 刑警支队的马支队长生得矮壮黝黑,一对眼睛很小,在不说话的时候,没人能确定他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马支队长示意大家安静,面无表情的说:“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咱郾城的二手房网站上,一日之间就多了上百套房源,都是来自白坟……白土文小区。” 案发地所在的小区叫白土文小区,不知道是哪个烂嘴巴将“白土文”叫成了“白坟”,然后“白坟小区”和“白坟案”就像是病毒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千万家,传播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马支队长受网友影响,不知不觉将“白土文”说成“白坟”。 “嫌犯将女友碎尸,然后切成块,包成一袋,光天化日之下从楼上扔下来,扔在办案人员的脚下。嫌犯这是在干什么?是在欢迎我们,挑衅我们,还是在鄙视我们?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个变态?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白土文小区里的业主们说的,是广大人民群众说的。” “白土文案性质之恶劣,闻所未闻,骇人听闻。现在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情杀、仇杀,有的说是入室抢劫演变成了先奸后杀,还有的说是白土文小区出了个变态杀人魔。总之是小道消息满天飞,人心惶惶。白土文小区里的业主们连住都不敢住了,都在抢着卖房。” “市里要求局里尽快拿出官方通报,以正视听。什么是以正视听?无非就是尽早结案,给白土文小区的业主们一个让他们认为可以不卖房子的满意答复,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可我们呢,我们在干什么?到现在,除了知道被害人性别女,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个个屏息凝神。 马支队长余怒未消,小眼睛一睁,刀子一般的眼神在室内扫了一圈,问道:“李竹道呢?” 李竹道是刑侦小组的负责人,“白土文案”就是他负责带人出外勤勘察现场。可现在他不仅交出了一幅一问三不知的答卷,甚至连向支队汇报案情都是由小吴来代替。 这小子,自从他老婆失踪之后,就越来越不着调了。 见小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马支队长说:“你……有话就说。” 兴许是顾虑到小吴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马支队长话到嘴边,将“有屁就放”改成了“有话就说”。 “李队还在现场。”小吴战战兢兢的说,“李队要我向您报告,‘白土文案’不是一起简单的案子,不能草草结案。” “理由?”马支队长面无表情的问。 “1304号房内,除了家电家具生活用品,没有任何与死者有关的线索信息,没有身份证、银行卡、医保卡,也没有手机和照片。根据邻居们的反馈,死者和嫌犯应该大约一个月前搬进1304号房,但具体是哪一天,是在什么时间,却没人讲得清。只是大概一个月前,左邻右舍开始见到李海东进出1304号房,还时常听到里面有他和女性发生口角的动静,才知道1304号房大概是搬进了一对夫妻,或者情侣。而死者在这一个月内,几乎没人见过她出门,小区物业的摄像头,也从来没有拍到过死者的脸。也就是说,目前为止,我们不但不知道死者的身份信息,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马支,不是我们没做事,而是目前为止,我们能掌握的线索信息实在太少。” 马支队长不置可否,小眼睛目无焦点,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支队政.委和其他几个副支队长倒是露出一副情有可原的表情。先前听说仅知道死者的性别时,大家隐约猜测这起“白土文案”恐怕没那么简单,小吴这么一说,更加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死者的头和手呢,不能提取面貌和指纹?”分管刑侦的冷副支队长问。 小吴努力制止自己干呕的冲动,说:“都被煮烂了。” 这时,投屏上播放出来的先是碎尸拼凑在一起的画面,然后是煮得肉乎乎的头颅和手掌。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小吴调整好情绪后,继续说道: “此外,1304号房的室外防盗纱窗,用的金刚网,却都被焊死,不能推开。而李海东跳楼的阳台与客厅之间,也有一道推拉式的金刚网,配了锁。也就是说,只要将通往阳台的金刚网上锁,整个1304号房就是一间牢房,里面的人无法伸出手探出头,或者往楼下扔个什么东西。” 章节目录 第2章 诸多疑点 “而1304号房所处的a栋,是白土文小区的楼王,周边没有其他高层建筑。也就是说,住在1304号房里的人,无论在客厅还是在卧室干什么,都不会有人看见,因为对面根本就没有房子更没有人。” “另外,进出1304号房的大门,从外面看就是一道普通的智能防盗门,推门进去是一个带窗的入户花园,可入户花园通往客厅之间,居然还有一道封得严严实实的铁门。” 投屏上,一道银白色的铁门赫然在目,铁门外面挂着一把老式铁锁。 “这道铁门只要从外面上锁,里面的人就出不来。换句话说,1304号房里要是关着一个人,只要不在里面放手机和电脑,这人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随着小吴的叙述,大家逐渐变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也就是说,女死者极有可能是被嫌犯囚禁在1304号房里?她与李海东的这层情侣关系,也值得怀疑?”马支队长看着小吴,问。 “李队也是这么说。”小吴点点头,回道。 马支队长明白了,看来小吴说的这些应该都是李竹道那小子根据线索分析出来的。 李竹道提出来的理由和证据足够充分,马支队长和其他几个支队领导毫无疑议的认为“白土文案”应该继续深挖下去。当然,以目前他们掌握的线索信息来看,也根本没法结案。 “散会后,叫李竹道那小子来见我,一天天的越来越不着调。” 散会后,马支队长喊住小吴,憋了半天又不知道该不该问。小吴却看出了马支队长的疑问,说:“李队这回真是在查案子,不是在找嫂子。” 李竹道有一个怪癖,就是喜欢在案发现场呆坐。 揣摩罪犯心理,寻找线索信息,是刑侦破案的要诀之一。因为心理决定行为,把握好嫌犯、罪犯的心理,就能准确判断出他们在现场可能采取了哪些行为动作,现场就可能会留下哪些痕迹。这样被勘察出来的痕迹,最终会成为破案的精准线索。 李竹道呆坐在案发现场,只不过是能方便他一遍遍的揣摩,一遍遍的假设,再一遍遍的去寻找。 但“白土文案”的案发现场,他在这里呆坐了一整个下午后,线索上没有新的发现,疑点上倒是收获了更多。 市公安局灯火通明。 李竹道在马支的对面刚要坐下,屁股还没挨到凳,又站起来伸手将马支办公桌上的一包香烟拿了过来,然后抽出两支,一支塞进马支嘴里,一支叼在自己嘴里,再给马支和自己点上火,最后将那一包香烟塞进了自己裤兜。 “你是越来越分不清大小王了。”马支吸了口烟,说。 “你这么大一处级干部,还和我一科级干部计较一包烟的事?”李竹道面不改色的回道。 “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没办法啊,没老婆管的男人还不都这样。” “呵!竹道啊,我大概明白你老婆为什么会失踪了。你这么不要脸,你老婆哪里受得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我老婆就喜欢我这副不要脸的鬼样子。” 马支无言以对,神色一正,说:“说说案子的事,除了小吴今天说的那些,你还有哪些发现?” “新发现是真没有,只能等死者的dna化验结果,然后在失踪人口的dna数据库中进行匹配,看会不会有什么突破。” “听你这口气,是认为能从失踪人口中匹配出结果的可能性不大?”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疑点越来越多了。”李竹道一本正经起来,倒也像那么回事,“首先,从作案手法和案件结果来看,可以断定,嫌犯是一名具有变态心理,但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和理智的人。这两点都符合变态杀人魔的心理和性格特征。还能断定的就是,情杀和仇杀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这两者一般都属于激情犯罪,嫌犯在事后也都会有忏悔心理。” “此外,1304号房内找不到任何和死者身份信息有关的线索,再加上嫌犯将死者的面貌和指纹毁掉,我们可以进一步断定,嫌犯是要掩盖死者的身份。可嫌犯既然是一个十分冷酷理智的人,那他肯定就知道,我们极有可能通过dna对比,从失踪人口中匹配出死者的身份信息。而他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做无用功,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怕我们用死者的dna进行对比。这说明什么?说明死者不是失踪人口,或者不是在公安.部门备了案的失踪人口。” 马支队长点头,表示认同,也认为能从失踪人口中匹配出dna结果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疑点就在于,嫌犯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心思的掩盖死者的身份?”马支队长问。 李竹道很识趣的朝支队长竖起了大拇指:“英明睿智无人可与我处座比肩呐。嫌犯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会怕死者的身份曝光?换句话说,死者的身份背后隐藏了什么秘密,是什么东西,会让这样一个变态,又冷酷理智到极致的人认为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马支队长对李竹道这死皮赖脸的马屁功夫见怪不怪,无动于衷地说道:“你推测的很有道理。嫌犯跳楼,我们最初以为他是畏罪自杀,可仔细想想,他极有可能是不想让我们从他嘴里挖出什么线索来。所以干脆自杀,一了百了。” “这就是此案最大的疑点,表面上我们要追究的是死者的身份,实际上我们要查的是嫌犯在守护的,或者说他在保护的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如果是人的话,他要保护的是谁?这人和他是不是共犯,或者说他和那人之间,是不是还犯下过其他案子?”李竹道说。 “另外,整个1304号房的装修,完全是按照囚禁人的标准来设计。可仔细一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嫌犯为什么要把死者囚禁在白土文小区?这是小区啊,囚禁一个人多不方便。那么多的囚禁案,不都是在偏远地区的地窖、地下室嘛。嫌犯这么高的智商,为什么要舍易就难?是他不具备在偏远地区作案的条件?可他都能在白土文小区全款购房,买的还是楼王,那么在偏远一些的地方,买也好,挖也好,搞个地窖、地下室之类的出来也肯定不成问题。” 马支队长掐灭烟头,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嫌犯和死者之间真是情侣关系,只是李海东本人存在家暴行为,而室内的装修设计,将死者囚禁在家里只是他家暴行为的一部分。” “这倒也有可能。” 李竹道仔细想了想,却又不那么赞同:“可这不符合嫌犯的心理。一个有家暴倾向的人,即便他再怎么变态,也干不出这种事。那现场,您是没去过,别的不说,就光说一点,就是一推门进去,血腥味呛人,是呛人呐。好不容易适应下来,然后闻到一股肉香味,这小子杀人碎尸之余还有心思给自己炖个汤?你肯定也会这么想,然后很好奇的走进厨房揭开锅,结果却发现里面是煮得稀烂的人头和双手。他妈的,当时同去的老刘和小王,还有出现场的法医,都是在刑侦干了不下十年的老油条了,足足蹲在楼梯口呕了半个小时。您说,这他妈是个人能干得出来的?” 马支队长“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观点:“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嫌犯将囚禁点设在白土文小区,确实也算个疑点。你继续说。” “我很好奇。假如死者确实是被囚禁在1304号房,那么她在这一个月内,到底有没有试图求救?如果有,为什么没有任何求救的痕迹?比如,她可以用锤子、用凳子敲墙、敲地板,或者将阳台玻璃砸烂,或者将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大,总之只要她能成功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就行。可这些痕迹都没有,邻居们也反馈说,平时除了偶尔能隐约听到1304号房里的吵架声,就没有听到过其他乱七八糟的动静。也就是说,死者极有可能从未试图过求救。她到底是不敢,还是说,从来就不想?”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你没听说过?” “这个我知道。可这得有前提,受害者得长期遭受施害者的迫害。可他们才搬进去一个月。” “也许李海东之前就将死者囚禁过,之后才转移到了白土文小区。” “这就又回到第二个疑点了,以李海东的智商,他为什么要干这种舍易求难的事?而且,这也就是我要说的第四个疑点,就是白土文小区是不是囚禁死者的第一个囚禁点?或者说,李海东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类似于这样的窝点?” 马支队长习惯性的在身上摸烟,左右两个裤兜都摸了一遍才想起烟被“打劫”了,他也懒得计较,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包,掏出两支,给自己点上一支,用力的吸了一口,说:“还有没有第五个疑点,有就继续说,没有就滚蛋。” “英明睿智无人可与我支队长……” “少他娘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章节目录 第3章 分配任务 “我们之前说了很多遍,李海东是一个冷静冷酷的人,是一个拥有高智商的人,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理智的人。我相信,不管是激情杀人,还是预谋杀人,李海东都有足够的能力将死者的尸体处理好,甚至将凶案隐瞒一段时间。可他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先是在微信群里自曝罪行,然后在光天化日之下将碎尸从楼上扔下来?他这分明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杀了人一样,而且明显是想搞事情,是想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炫耀?示威?有些变态杀人魔是有这种心理,可他们往往都会在自认为已经掐断了所有的证据后,再炫耀示威,而且会让自己活得好好的,看着我们看不惯他,却又干不掉他的一副怂样子,这样他们才会有成就感和满足感。”李竹道说。 “说完了?”马支队长问。 “说完了。” “那你滚吧。” “您就没有什么要和我交代?” “交代啥?” “这案子到了这地步,您难道不认为应该成立个专案组,然后对我委以重任,任命我做个小组长当当?” 马支队长一言不发,摆出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 李竹道掏出兜里的香烟,规规矩矩地摆在马支的眼皮子底下,然后成标准军姿,标杆一样地站在办公桌前。 “你敢保证你不会公权私用?” “我老婆不见了,是命。能不能找到,也是命。” 局办公室关于成立“白土文案”专案组的文件早就准备好了。以马支队长的老辣精明,自然知道此案不可小觑。李竹道的分析只是将他的怀疑理得更加清晰了而已。 成立专案组的文件内容详细,职责清晰,从信息分析、刑侦外勤、技术勘察、舆情监测到综合调度等等,应有尽有。专案小组的负责人挂了一堆市局大佬们的名字,从市局一把手到分管副局长,再到刑警支队长和分管副支队长,都挂着组长、顾问、常务副组长、副组长的头衔。各个小组的人员名单,从组长到组员都已确定,唯独刑侦外勤小组组长的名字一栏一直空着。 夜里11点,负责文印的严珂接到了马支队长的电话,要她将李竹道的名字填在那一栏空白处,然后立即走发文程序。 李竹道这人,严珂认识。同在一个机关大院办公,免不了要打交道。再则,李竹道在公安系统内部本就是个名气很大的人,要是没听说过,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公安.部门上班。李竹道个人获得的省市级破案能手、优秀个人,几等功之类数不胜数,然而这些并不是他在本市公安系统内名声大噪的原因,一年到头,获得各种部省市级荣誉的人民警察多的是,他李竹道算老几? 真正让李竹道这个名字在本市公安.部门传得人尽皆知的,是他老婆失踪一案。严珂是文印室的保密员,很多涉密文件、通报、案卷之类,她都有接触。李竹道老婆叫尹娜,是一名教师,长相甜美,身材火辣。作为女人,只瞟了一眼生活照,严珂就能断定尹娜的罩杯至少是36e,这样的身材实在是出类拔萃,很容易让人记忆犹新。 从零零碎碎的案卷信息和请示文件来看,李竹道于两三年前办了个案子,大半个月没回家,结案后一回家却发现老婆不在。最先,李竹道没当回事,只当是因为之前有发生口角,尹娜还在和他生闷气,兴许是回丈母娘家或者出门旅游了。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一天后,李竹道发现尹娜的电话打不通,丈母娘也说她没回过,朋友同事也说好长一段时间没和她联系了。当时是暑假,学校不要上课,也没搞其他的培训活动。这下李竹道才意识到出事了,慌了。 由于尹娜失踪的时间早已超过48小时,并且因为李竹道自身的这层关系,报案后立刻立案,并且案子直接转到了市刑警支队。 刑警支队最先通过从各类交通工具的购票、预约平台上提取身份证号码和手机号码,发现尹娜有过搭乘顺风车到隔壁永城和回堰城的记录,就将尹娜最终失踪的时间推迟了一个星期,失踪的地点也确定为堰城。然后怀疑是报复作案,将侦破的重点放在李竹道办过的各类重案的当事人,或者同当事人有关的一些人身上,结果一无所获。之后又沿着人口拐卖、奸杀等方向侦破,甚至在人体器官.买卖的方向上都尝试过,仍是毫无进展,更无结果。总之,尹娜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成了一宗悬案。 刑警的老婆失踪,并且还成了一宗悬案,这才是让李竹道名声大噪的真正原因。 市局发文的程序冗长繁琐。要有文件起草单位负责人签字,再由市局相关的分管负责人签字,最后再由市局一把手签字。严珂走完这一套程序,将文件打印盖章。文件涉密,不能通过网络发送,最后送到刑警支队时,已经到了凌晨12点,距离白土文案发生,已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时,刑警支队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文件上各个小组的成员早被一个一个的电话提前通知过来,马支队长组织大家见了个面,介绍了一下各个小组的负责人。实际上能被挑入专案组的都是精干骨干,大多都认识。马支队长在会上简单说了几句此案重大,影响恶劣,拖得越久,压力越大,大家的任务重、时间紧,只能分秒必夺之类的话。最后强调了一点,你们拼命也好,躺平也好,老子不管,老子只要真相,广大人民群众只要结果,你们自己看着办。 严珂正碰到大家从会议室里散会出来。 严珂一眼就认出了李竹道,这个男人好像一直没什么变化,十几年了,还是那个样子。身材欣长,浓眉大眼,却偏偏又是一张娃娃脸。脸上偶尔露出若有若无的浅笑,总让人感觉不那么正经。光凭他这么一张脸,走出去要是和人说他是刑警,还是小组负责人,肯定得被人呸上一脸,还得说他是个诈骗犯。 严珂笑着同李竹道打了声招呼,后者带着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浅笑,和她寒暄了几句,就不慌不忙的赶着去召开刑侦外勤小组的内部会议。 待李竹道一帮人都陆续消失在走廊两侧的办公室或会议室,严珂才转身离去。她要把文件送去支队办公室。 小吴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看着严珂的背影,学着她的样子,嗲声嗲气的喊了句“道哥好”。小王突然从背后走出来,盯着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阴阳怪气的说:“没她凸,没她翘,也没她长,还没人家有女人味,你拿什么和她抢?” 小吴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到李竹道在喊她名字:“吴佩欣!” “到!” 小吴应了一声,然后对着小王“tui”了一声,一路小跑进了会议室。 刑侦小组原本只有4个人,新的专案组成立,小组从其他单位抽调了2个人过来,扩充到了6个人。 李竹道在开会的时候,仿佛和变了个人一样。不但正经,而且严肃。 “现在开会。抽调来的欧阳和彭杰,大家都共过事,就不介绍了。白土文案目前掌握的资料,小吴等会儿再给你们看。” 李竹道开门见山,说:“白土文案的嫌犯李海东,是个反侦查意识极强的人,死者身份信息全被他抹除,包括1304号房内的指纹,全被清除。不但如此,对于李海东这个人,我们目前知道的也仅限于他的姓名,以及1304号房为他单独所有,至于他的直系亲属、就学情况,我们一无所知。这个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也就是说,李海东这个名字极有可能不是他的本名。另外,这个案子还有几个疑点,而焦点就是死者的身份,我相信只要确定死者的身份,所有的疑点就都能迎刃而解。” 然后,李竹道把他向马支汇报的那几个疑点又一一说了一遍。 “目前掌握的线索信息太少,我们暂时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所以我们必须搜集新的线索。新的线索从哪里来?无非就是从李海东的社交圈里去找。死者在1304号房内同李海东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并且时有口角发生,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们之间肯定是存在某种关系,不管他们是情侣关系,还是囚禁和被囚禁的关系,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关系,总之死者绝不会是一个月前才和他认识。这一点,大家有没有异议?” 大家都纷纷表示认同。 李竹道继续说道:“李海东居住的白土文小区,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分析,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在小区内基本没有任何社交圈。所以,我们要重点调查他在白土文小区之前的社交圈,也就是他的生活痕迹。这就只能通过手机去搜索相关痕迹,虽然李海东的手机被他剁得稀巴烂,里面的信息无法恢复,但信息分析组的同志只需要知道李海东的姓名和电话号码,照样能调取他所有的通话记录和出行记录,但也要到明天才能将相关的信息汇总反馈给我们。老刘、欧阳,明天信息组反馈的线索一到,你俩就从里面筛选,提取一切可疑的有价值的线索痕迹。” 老刘和欧阳应是,接受任务。 章节目录 第4章 新发现(1) “白土文小区,我们仍然不能放过。据小区的邻居们反馈,李海东基本每天都会外出,也都会在同一个时间点返回。这么一个无固定工作的人,每天这么规律的外出,都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小王、彭杰,这是你俩明天的任务。” “李海东看起来就是个无业游民,却在白土文小区全款买了套房,还是楼王,他的钱是从哪里来?小吴的任务,就是明天同我去一趟银行。” 散会后,李竹道将小王留了下来,然后塞给他一包东西。小王接过一看,见是白色透明塑料袋里装的几根长头发,就十分奇怪的看着他。 “你嫂子的。你明天顺道去一趟技术中心,拿匹配结果,顺便将这个也交给他们,备个案。” 小王明白了,说:“李队,我觉得你是想多了。嫂子……这时间上对不上。” 尹娜失踪的时间是两年多以前,白土文案却是这一两天的事。小王说的时间上对不上,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鬼知道。”李竹道不置可否,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要你去备个案。有些事情,自己骗自己没意思了。” 尹娜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么久,是个人都知道,她是凶多吉少。 第二天,李竹道和小吴一大早就到了当地人民银行分行。 一系列的身份验证和相关的公文传递申请后,工作人员调出了李海东的账户。 “六十多万?这笔钱是哪里转来的,开户地在哪里?” 账户的开户网点是在中国农业银行祭旗坡分行,开户时间是2017年8月份,也就是两年多以前。 通过进一步查询,发现李海东名下除了这一个银行账户,就没有其他账户。而且在他的消费记录中,没有任何网络转入、转出记录,只有通过atm机的现金存取记录。也就是说,李海东这人,平时只用现金。账户里的60多万,也都是他陆陆续续的存进去的。 李竹道从银行打印了一份李海东账户的完整的消费记录,坐在副驾驶位上一页一页的翻看。 “一个21世纪的现代人,年青人,居然没有任何网络消费记录,这说明什么?是他本身就是这样的消费习惯,还是他刻意回避网络消费?他名下仅有这一个账户,还是两年多以前才开的,那在此之前,他是连银行账户都没有?还是说,他用的是别人的账户?” 也不知道翻了多久,李竹道突然自问自答式的开始喃喃自语。 小吴没有任何动静。 李竹道扭头一看,驾驶位上空无一人,再回头一看,这死丫头,居然躺在后排座位上睡着了,不但在踢腿,还在流口水…… 小吴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一层薄毛毯,车里空无一人。打开车门走出去,往四周看了一圈,才发现已经到了祭旗坡。 祭旗坡这个地方在国内颇有名气。 二十年前,这里发生了一起特大爆炸事故。事故是人为的非法买卖、运输、制造爆炸物引起的。事故中死伤五百多人,爆炸中心方圆百米范围内的百多户六百多间房屋受到严重毁坏。附近的通讯、供水、供电设施也被毁坏。当地政府在悲痛万分之余,倒也谋定后动,化危为机,先后在祭旗坡一带规划建设了汽车站、高铁站和高速公路出入口。二十年后,这里的繁荣早已远胜从前。 当然,真正让祭旗坡享誉省内外的不是它这二十年来的沧桑巨变,而是它所拥有的产业——高端仿制业。高端仿制是经官方整合后,给出来的叫法。它还有一个家喻户晓,耳熟能详,又十分接地气的叫法,叫造假。二三十年前的权威官媒曾披露过这个地方,说这里除了原子弹氢.弹和宇宙飞船,其他的,他们都能“造”出来。更有传闻说,当年某国解.体后,这个地方出产的轻工业产品一火车一火车的拉往北边某国,换回人家一火车一火车的坦克飞机大炮。结果没一两年,该国民间就自发的抵制我国产品,原因倒也不是他们认为吃亏了,而是他们认为我国销售给他们的轻工业产品质量不行。换句话说,他们怀疑是假货,但是没有证据。 小吴甚至清晰的记得,她当年在位于祭旗坡的一所寄宿制中学就学时,曾在外面商店买过一盒牙膏。包装精美,价格实惠。待她用过之后,才发现有一股明显的白猫洗衣粉的味道。 车停在一家农业银行门口,李竹道站在不远处的马路牙子边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双眼顺着车流前进的方向,看着前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队只要正经起来,还是蛮吸引人的。不正经的时候,好像,更吸引人…… “tui!tui,tui,tui……”小吴偷偷的朝自己呸了几声,然后一溜烟的钻进车里。她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耻。 这回换成小吴开车,李竹道躺在副驾驶位上,脱了鞋,双脚架在驾驶台上,闭眼假寐。 小吴抽了抽鼻子,终于还是没忍住,将车窗打开了一点。 “想问什么就问,要不然我要睡着了。” “你饿不饿?” 李竹道想了想,却问:“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啊?” “你最近变化反差比较大,还会关心人了。” “噢……” 小吴犹豫了片刻,说:“那说说案子。之前在人民银行,不都把李海东的账户情况查得一清二楚了嘛?还跑来他的开户网点银行做什么?人民银行查不出来的东西,农业银行肯定也查不出来。还是说,有什么新线索和新发现?” 李竹道毫无动静。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小吴看了他几眼,然后发动汽车。这死鬼,没说要去哪里,那就是回支队。 小王和彭杰昨夜合计了一下,决定先根据李海东的车辆信息,去一趟二手车市场,然后再去白土文小区。结果在白土文小区差不多挨家挨户的上门又走访了一遍,在案发现场连装厕纸的垃圾兜都翻了一遍,获取的信息却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出入。这让他俩很沮丧。 “城里有座湖,湖边有桌椅,椅上有阳光,风从北边来,隐隐有花香。”白土文小区里有一座人工湖,二人坐在湖边的木椅上,彭杰一如既往的张口成诗,出口成章。 彭杰满脸横肉络腮胡,五大三粗水桶腰,有个外号叫“彭屠夫”。可这人没有一点身为“屠夫”的自觉,不爱喝酒吃肉吹牛皮,偏爱拽诗弄文说道理。 “老屠啊,猪鼻子插大葱,再怎么装,也成不了蒜。你要是开口一句tmd,闭口一句tmd,才符合你这一身清秀的气质。” “哼。小王啊,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说话招人喜欢。”彭杰冷笑了一声,说:“穷则变,变则通。如今这情形,以我看,继续在耗在白土文小区没有任何意义,必须调整方向,改变方法,才能有所突破。” “你说,我听。” “李海东的坐骑是一辆二手车,这是他在本市二手车铺买的,用的现金。连他全款买的房子都是用的现金。这当中的疑点,咱先不管。毕竟,队座大人交给咱的重任,是要摸清李海东在这一个月内的行程和行为。我们的问题和困难就在于,李海东的坐骑出了白土文小区,通过天眼就搜索不到,是不是这样?”彭杰昨夜才加入小组,有些细节他还不是很清晰。 “是,也不是。白土文小区,整个小区的车辆入口只有一个,出口虽然有两个,但最终也都要汇聚到建设大道上,沿着建设大道直走五公里左右,就与五一大道相交。我们通过天眼搜索,发现李海东的车十分有规律的只出现在白土文小区出口到建设路口的这一段建设大道上,然后到了建设路口,不管是直走还是往左右两边的五一大道上,都没有再出现过。” “然后,你们在建设路口一带的商场、门店走访,没什么发现?” “我和老刘最初也认为李海东极有可能在建设路口一带从前某种职业,或者说,他在这一带是有什么事,需要他每天都去一趟。结果,他的车在路口一带的商场、停车场到处都有停车记录,但是他的人,没一个人说见过。也就是说,他本人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场所。至于那一片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过李海东,这还得等信息分析组的同志出结果,但是不管拍没拍到,我认为作用都不大。” “你的意思是说,李海东只是把建设路口作为他的一个中转站,也就是说他只是把车停在那里,然后从建设路口转乘其他交通工具,去了其他地方?” “李海东每天早上7点左右出门,晚上6点左右回白土文小区。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还是连续一个月,如果他整天都在逛商场,你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比如,他是个劫匪,在踩点。又或者,是在同什么人接头?” 章节目录 第5章 新发现(2)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要不把你的假设向队座大人汇报,再由他向处座大人汇报,处座肯定得表扬你。”小王一本正经的说。 所谓的踩点、接头,也绝对不用花费一个月之久。大家都心知肚明。 “嘿嘿嘿,我还是不和你抢风头。”彭杰干笑几声,然后言归正传:“也就是说,我们目前的难点就在于,只能肯定李海东这一个月内都在建设路口出现过,至于他本人最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们还是不能确定?” “大哥,那是建设路口啊,四通八达,怎么确定?我要是李海东,我只要戴个口罩,站在路口搭个摩的、搭个的士,然后付现金,不坐网约车、共享车,谁能找得到我?” 彭杰不以为然:“你要跳出问题看问题,不能被问题带着走。” “说人话。” “首先,李海东这么规律的外出,肯定是有某种需要。其次,他为什么中途要搞个中转站出来?是不是就是说,李海东从中转站出发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极有可能让他觉得不宜暴露自己的行踪,或者说,他要做的事不宜光明正大。最后,他的中转站为什么选择在建设路口?仅仅是因为建设路口.交通方便,还是说他要去的那个地方离建设路口不远,或者说,这两个考虑都有?我们往这些方向再琢磨琢磨,兴许就有突破……” “还琢磨个屁。李海东都是白天外出,这大白天的,黄赌毒的可能性不大,本市除了黄赌毒,还能谈得上‘不宜光明正大’的事情,那不就是挨着建设路口,祭旗坡的‘高端仿制业’。什么学历文凭、银行流水、身份证、户口本、房产证明,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那个地方做不出来的。走,现在就去看看……” 祭旗坡的先天资源和地理位置堪称得天独厚。传统的“高端仿制业”奠定了技术基础;高铁站、汽车站、高速出口站,使得这里人流车流量大,不宜公开发布的一些小广告、小卡片、小纸片也就有了受众基础,买方市场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久而久之,甚至有很多客户是慕名而来。最后,这里连通市内外,不管是向外吸收业务,还是拓展业务,都极其方便。当然,也更方便新兴的“高端仿制业者”闻风而逃。 “祭旗坡那么大,去哪里,看什么?”彭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年轻人,就是浮躁。要谋定而后动。” 祭旗坡原本是个镇,因发展迅速,不断合并周边的乡村,并改为经济技术开发区,其区域面积人口不亚于一个小县区。祭旗坡是旧称,大家都习惯这么叫。 这时,小吴打了电话给小王。 “七啊,还健在吗?”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小王从来没把小吴当娘们。 “和爸爸说话,嘴巴放干净点,不要满嘴屎尿屁的乱喷。”小吴在电话里面肆无忌惮,“那个……李队要我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没有就滚回支队,李队说要开个碰头会,有新安排。” 挂了电话,小王阴阳怪气的“啧啧啧”个不停,说:“老屠啊,我敢打赌,这娘们和老子打电话的这下,肯定没和队座在一起。” 彭杰却在一旁自顾自的碎碎念:“七……王七?王八的兄弟啊,这名字好,小吴起的好……” 小王和彭杰赶回支队的时候,小组的其他人都已到齐,就差他俩。 支队小会议室,李竹道要老刘先说一下他和欧阳的发现。 “李海东的电话号码是9月20日才办理的,也就是一个月前,本地号码,办理网点是在白土文小区附近的一家移动营业厅。也就是说,李海东应该是在搬进白土文小区的时候,办了这个电话号码。信息组的同志怀疑李海东是不是更换了电话号码,并将之前的电话号码注销了,所以传真出函请三大运营商通过李海东的身份证号码帮忙查询他之前使用过的电话号码,结果都回函说查询无果。这就有两种可能,要么李海东在此之前从来不用手机,要么他用的手机号码绑定在别人名下。我个人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老刘在说话的时候,欧阳将三大运营商的回函都一一放在了每个人的桌前。回函上白纸黑字,加了公章,文字内容和老刘说的完全一致。 “此外,所有的网购平台、经公安.部门备案需实名认证的网络游戏、各类交友平台,不管是一个月前还是这一个月内,都没有李海东身份证或电话号码的任何记录。” 小王突然说:“也就是说,你和欧阳在家折腾了大半天,结果什么发现都没有?” 李竹道瞪了他一眼,明显是在怪他丑人多作怪,打断了老刘说话。其他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小王,又不好笑出声。小王却处之坦然,神色自若。 老刘不以为意,不慌不忙的继续说:“也不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根据手机号码,我们只能查询到他在这一个月内的通话记录,一共36个电话号码,我和欧阳都打了电话回访,很奇怪,这些人都说不认识李海东。我们最开始还怀疑这些人可能都是做业务销售的,经反复确认,他们当中有些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些是白领,有些是机关事业单位的总之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销售人员。” 说到这里,欧阳给每人都发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姓名和电话号码,后面的备注栏都写着“不认识,非销售”几个字。 “这些人和李海东通话时间都不长,都没超过3分钟,每个人的通话次数也没有超过5次。”老刘又补充道,“这就是第一个发现,也是第一个疑点,36个通话人,怎么会没一个和他认识?” 小王以眼神向彭杰示意,老刘和欧阳的发现印证了他们的分析和推测,这36个人和李海东通话的目的,也就是说这些人之所以都不认识李海东,其答案也已不言而喻。 欧阳见他二人眉来眼去,脸上带着小人得志一般的奸笑,就说:“你们不要眉目传情,暗送秋波,有什么话就说。” 小王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得意的伸了伸脖子,清了清嗓子,却不说话。 李竹道没好气的说:“你要是不想说,等下也别说了。” 在大家若有若无的嘲笑声中,小王不无得意地将他和彭杰的分析和推测说了一遍。 大家一边听,一边都默默认同。 李竹道却不无调侃地说:“也就是说,你和彭杰在白土文小区折腾了大半天,除了这个推测,其他也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这回大家都小声地笑出了声。老刘是个老实人,也是个老好人。兴许是八字不合,性格外向、满嘴放大炮的小王总是时不时的借机拆老刘的台。这让大家对小王的作法都有点儿“义愤填膺”,认为他在捡软柿子捏,欺负老实人。刚才小王用那句话打断了老刘的说话,这回李竹道又将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小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队座,您得一碗水端平哈。昨天两百来号警力围着白土文小区地毯式的搜索,都没挖出什么线索来,今天光凭我和老屠两个,要是能有新发现,那不是说我和老屠都能以一顶百了?” 李竹道安排他二人去白土文小区,本就是想要他们去碰碰运气。很多案子珍贵的线索,都不是正儿八经摸排出来的,反而是机缘巧合下得到的。 李竹道不置可否,但也没有继续追究,说:“老刘和欧阳的发现,印证了小王和彭杰的分析。除此之外,我也有个发现。李海东名下的账户只有一个……” 随后,李竹道将李海东名下账户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一下。 “李海东账户里的60多万,是从2017年8月8日开户到现在,这两年多以来他陆陆续续通过atm机存进去的,每次存款的金额不大,少则一两千,多则一两万。存款的频次周期很明显,基本都会每天下午或傍晚存入一笔。存入现金的银行网点,也以他的开户银行为主,也就是我和小吴今天去的农业银行祭旗坡分行。” 这时,小吴将李海东名下的银行卡流水复印件每人都发了一份,大家都在一边听,一边看。 “根据存款记录,我当时认为李海东肯定是有稳定收入,只是他从事的职业我们从明面上查不到。直到我和小吴到了祭旗坡那个地方,我才反应过来,李海东从事的职业可能是什么。现在,结合你们的分析和线索,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李海东从事的就是制造假证件这一‘高端仿制业’。” 大家毫无异议。李海东的这一“职业”,从逻辑上对各方的发现和分析给出了完整的解释。这一“职业属性”决定了李海东出行必须得藏头匿尾,还得避开网络消费,避开使用自己的实名制认证,包括手机号码;至于那所谓的36个通话人,应该就是李海东的“买家”,他们和李海东之间的通话也仅是“业务”沟通,相互之间并不认识;而一张假证件,其“收费”都是一两千起步,李海东每天的“业务量”不等,所以他每天存入银行的现金也就是一两千到一两万不等。 章节目录 第6章 新发现(3) “我们原本认为李海东这个名字可能不是嫌犯的本名,但是按照老刘.刚才所说的来看,李海东在此之前使用的手机号码绑定在别人名下的可能性更大。” 个人姓名可以变更,但身份证号码不会变,而手机号码又不能脱离身份证号码单独存在,而通过身份证号码又搜索不到与之绑定过的手机号码,所以大家对这一点也没有异议。 “不但如此,李海东除了自己名下的银行账户,也极有可能在使用别人名下的账户。对于李海东这么一个造假专业户来说,使用别人名下的手机号码和银行账户,绝对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是说,我们想要通过手机号码或银行账户搜索李海东.社交圈的目的,目前来看是达不到了。但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已经确定了李海东的‘职业’。” 说到这里,李竹道又看着老刘,说:“你刚刚说这是第一个发现,那么另外的发现是什么?” 这回老刘却让欧阳来说。对于老刘的谦让,大家都心知肚明,接下来要说的应该是欧阳的发现。 而老刘则给在座的每个人发了一叠彩色打印纸。纸上打印的是视频截图,大家一眼就认出了图上的人是李海东。前几张图片里的李海东正在小区走路,看起来像在散步。 “根据我们之前通过在白土文小区的走访来看,李海东这人到了家就从不出门,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在小区里面散过步。唯独在案发前一天夜里8点20分左右,李海东从1304号房走出来,穿过整个小区,走到了小区门口,并且在门口逗留了十几分钟,什么也没干。” 随着欧阳的解说,大家不停地翻动图片。其中的几张图片里,李海东站在小区门口,一动不动,却又在东张西望。周边除了门口的几盏灯,再远一些的地方就是灰黑的夜色。看起来,有一种李海东正在被黑夜吞噬的错觉。 “我和老刘认为李海东的这一举动有点反常,反复查看这个时间段小区的监控视频,发现李海东极有可能当时是在跟踪一个人。这人是个外卖小哥。” 接下来的几张图片里,一名外卖小哥在前,身穿某团的外卖制服,十分抢眼。李海东总是若即若离的出现他身后。 “我们刚才说了,李海东这人几乎没有任何网购记录。而他莫名其妙地跟踪一名外卖小哥,这就更加值得怀疑。” “根据外卖时间和地点,我和老刘通过服务平台找到了这名外卖小哥。小伙子叫郭怀泽,21岁,年青,中气足,火气大,说话的声音很大,打雷一样。我和老刘将他约过来问话,没进谈话室的时候,他一开口说话,整层楼的人都能听见。一进了谈话室,我和老刘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外面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逼供,引起被谈话人不满了。” 欧阳一开口说话,大家就情不自禁的想笑。原本十分严肃的案情分析交流,经他一说,莫名的就多了几分喜感。 “根据小郭的反馈,案发前一天夜里7点45分,他接到一个外卖订单,然后到了茶颜色奶茶店取奶茶。结果订奶茶的人却等在店门外,从他手上把奶茶取走,然后要他按照配送地址,也就是白土文案的案发地点,带句话去给1304号房里的人。这句话只有两个字,‘满坨’。” 大家都听得一头雾水。 李竹道问:“什么意思?” 欧阳说:“这是云水县一带的方言,我们队里刚好有那边的人。‘满坨’就是九筒的意思。” “小郭说,订奶茶的人是一名男性,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到长相,也不大好判断年龄。但从声音来听,应该不年轻。那人给他提出这个要求,他也觉得很奇怪,说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要求。但是那人说,这是他和1304号房里的男主人约好出门打麻将的暗语,主要是为了避免里面的女主人找麻烦。另外还多给了小郭50元钱,现金,还说小郭要是没把这句话带到,那他晚上就得三缺一,到时候就要给他差评。” “小郭按照他的要求,把话带到了1304号房。根据小郭回忆,当时开门的是一名男性,应该就是李海东。李海东只开了一点门,露出头,小郭看不到门后的情况。然后小郭站在门口说了一句‘满坨’。李海东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他也不知道,是有人花钱请他跑腿来这样干的。是了,小郭当时还说,李海东听到’满坨’这两个字后,神色比较奇怪,他也形容不出来。我估计就是被吓的,小郭说话声音太大,我要是李海东,一开门就碰到个人对着我打雷一样的喊了句’满坨’,我也会被吓一跳。” “李海东又问小郭那人是谁,长什么样之类,小郭都是一问三不知。之后,小郭就走了。再之后,应该就是李海东跟在小郭身后。小郭对于自己被李海东跟踪这事完全不知情。这里的疑问就在于,李海东为什么要跟在小郭身后?那人请小郭带了句话给李海东,真是约他去打麻将?” “而李海东在小区门口站了十几分钟后,就回了1304号房,这里有他返回的监控记录,之后也没有其外出的影像记录,更没有其他人进入过1304号房的相关记录。这一点,信息组的同志昨天在现场通过电梯口、电梯里和楼梯口的监控,查看有没有不属于李海东那一栋单元楼住户的面孔出入,就已经确定了。也就是说李海东当天夜里并没有出去打麻将,也没有任何人当天夜里去了1304号房打麻将。而当天夜里凌晨,也就是过了三四个小时之后,李海东就将女死者杀害并碎尸。” 这时,老刘已将他们和小郭的谈话笔录一份份的发给了大家,与之一起的还有和奶茶店几名营业员的谈话笔录。 欧阳喝了一口浓茶,然后接着说:“奶茶店的几个营业员,口供比较一致,大致都是说当天是有一名男性来订奶茶,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给了他们配送地址,却没给收货人的电话号码,说是手机没带在身上,不记得对方的电话。他们见配送地址很详细,并不影响配送,也就答应了。那人是要他们帮忙直接在店里下单,并且以现金支付。之后那人就出去了。最后,他们当中也有人见到那人在店门口和小郭有交流,但是隔着一道玻璃门,店里的顾客又比较多,所以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我和老刘还特意问了他们,那人之后有没有返回过奶茶店,要求他们给小郭一个差评,他们都说没有。” “至于李海东在建设路口一带停车后的行踪,只能看到他在各个停车场下车的身影,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至于出了停车场之后,基本就找不到了。也就是说,李海东一出停车场,就有意避开了摄像头。”最后,欧阳又补充道。 欧阳说的这个订奶茶的人,以及他那一句所谓的“满坨”的暗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案发前最后一个和凶案双方有关联的人,嫌疑很大。 李竹道一边吸烟,一边将欧阳的发现和自己的想法一条一条的记在笔记本上。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所有人的线索、看法或分析,他都记了下来。 李竹道写完最后一笔,抬起头吐了口浓烟。这回他却不急于分析表态,而是问在座的各位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 小王喊了声报告,然后说尸检报告出来了,他和彭杰在回来的途中去了一趟技术中心拿回来了。接着,彭杰就将尸检报告递给李竹道。尸检报告涉密级别较高,不能复印,只此一份。 “技术组的同志说,尸体破坏得太严重,他们好不容易才七拼八凑的凑到一起,从昨天出现场到现在都还没睡过觉。这是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来的一个初步检测。不出队座所料,死者的dna在失踪人口的dna数据库中匹配不到任何结果。” “但他们也有两个发现。一个是死者背后、胸口、腰部、腿上,有很多旧伤痕迹。这些旧伤起码有十年以上的时间。至于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他们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学术名称,我和老屠都听不懂,就要他们说点能听懂的。通俗地说就是,死者背后的旧伤应该是烫伤,其他位置的伤痕,要么是皮带,要么是棍子,要么就是带刺的枝叶之类的东西造成的。” “另一个就是……死者的年龄,应该是50到60岁之间。”小王说到这里的时候,露出一副连他也不敢相信的表情。 其他人果然被这个线索惊呆了。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死者和嫌犯应该存在某种男女之间的关系。嫌犯36岁,死者却有五六十岁。 “嫌犯有恋.母情结?”小吴说。 “李海东这口味,太重了。”欧阳说。 “孽缘,孽缘啊。”即使早就知道了这个真相,彭杰还是感慨了几句。 “也许死者是个富婆,嫌犯是软饭硬吃?”老刘说。 章节目录 第7章 新发现(4) “都有可能。”李竹道不咸不淡的说,然后扫了一眼大家,意思是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线索需要补充。 大家都不说话,都静静地看着他。 “既然都说完了,我就先说一下我和小吴的另一个发现,再作个总结和安排。” “原本是想等你们都说完了,我再接着说。但是老刘的线索,和我们另外两个小组的发现都相互印证,所以我就提前说了一部分。” “还要说的,也还是与李海东名下账户有关。之前说过,李海东近两年多以来,基本都会每天下午或傍晚存入一笔现金。当中即使有中断,也只是一两天、三五天。但是,从今年的3月30日到9月20日,近半年的时间,却完全空白。从9月21日到10月20日,李海东的银行流水中又恢复了存款记录,而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内,李海东每笔存款的金额并没有大幅增加,甚至相对于3月30日以前的一个月内,环比有所减少。而在1304号房内,也没发现什么现金。也就是说,存款记录空白的近半年内,李海东极有可能并没有在‘营业’,那他是干什么去了?这是另一个发现,也是第一个疑点。” 大家重新翻开李海东的银行流水,在密密麻麻的存取款记录中,果然找到了李竹道说的这个时间段的存款记录空白。 “欧阳刚才说的那个订奶茶的人,以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我们无法进一步追踪或确定其身份,我们暂时叫他x。这个x的种种行为都十分可疑。从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出现,到订购奶茶,到他要小郭捎一句话给李海东的种种方式来看,他都是有意在隐瞒自己的身份和痕迹。他到底是谁,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这样干?他的出现和白土文案有什么关系?李海东是在收到他要小郭传递的那句话之后,到了凌晨才开始犯案。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这是另一个疑点。” “以我们目前对李海东的了解来看,李海东是一个极力避免与外界有联系的人,他的种种行为也体现了这一点。这与他从事的‘职业’有关。所以,我认为他有牌友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牌友,x也可以通过电话联系,即便是为了避免1304号房的女主人找麻烦,他大可在电话里面和李海东说‘满坨’之类的暗语,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而当天夜里,李海东没有按照所谓的‘暗语’去赴约,x在事后也没有返回奶茶店给小郭留差评。这进一步说明他们之间这种通过暗语约定牌局的方式极有可能不存在,也就是说‘满坨’这两个字极有可能另有所指。” 李竹道一边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侃侃而谈,神态专注,表情认真,全无半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 “李海东在听到小郭对他说了‘满坨’后,就跟着出去了。我们可以假设‘满坨’这俩字是他和x之间约定在小区门外见面的暗语。毕竟,李海东从事的‘职业’比较特殊,他和x之间虽然是牌友关系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可能存在其他关系,比如他们在‘业务’上是上下游的关系,或者是买卖关系。所以,不通过电话沟通,而采取这种方式见面沟通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是李海东在小区门口站了十几分钟,x始终都没有出现。是x因为什么原因失约,还是说我们这种假设是错误的?这都有可能。” “以上与x有关的分析和推测,我们都是基于他和李海东之间存在某种关系为出发点,也就是说,我们潜意识里认为他们之间相互认识。我们换一种思路,假如x和李海东之间并不认识呢?” “一个陌生人,请小郭给李海东带了‘满坨’这句话,然后李海东跟着小郭,一直走到小区门口。我们可以揣摩一下,李海东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说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跟着小郭?假设我是李海东,我出现这种反常行为,无非就是两种心理,要么是好奇,要么是警觉。也就是说,‘满坨’对于我来说,肯定具有十分特殊的含义,或者说是有关于我的秘密、软肋之类。也只有这样,我在听到这两个字后,第一反应肯定就是在想,和我说这句话的人是谁,是眼前的小郭?还是真的另有其人,那人会不会就跟在小郭后面?” “而当我一路尾随小郭到了小区门口,慢慢冷静下来,我意识到自己这两种猜测的可能性都比较小,因为那人既然采取这种方式向我传话,那么他就是在刻意避免与我见面。而当我在小区门口站了十几分钟后,发现小郭并不可疑,周围也没有其他可疑人员。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也就想着先回去再说。这样的可能性,是不是也存在?” “而根据小郭反馈,李海东在听到‘满坨’后,其神色反应‘比较奇怪’。从李海东的作案手法来看,他心理素质极高,我认为他会因为小郭说话声音太大,被吓一跳从而出现神色奇怪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我认为真正让李海东‘神色奇怪’的,应该是‘满坨’这两个字。” “综上所述,我认为不管x是谁,也不管他和李海东之间认不认识,可以基本确定的是,‘满坨’这两个字对于李海东而言,应当具有十分特殊的含义。要么是他和别人约定的暗语,但是这个暗语应当与牌局之类的无关;要么就事关他本人的隐秘、软肋之类。但是,这两个字具体指的是什么意思?我们不知道,暂时也没法知道。这是第三个疑点。” 李竹道的分析推测如抽丝剥茧一般环环相扣,有理有据,大家都听得连连点头。 “至于死者身上的多处旧伤,到底是不是嫌犯造成的?如果不是,那么死者在10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如果是,那么很可能死者和嫌犯之间就存在囚禁和被囚禁的关系,但是在案发之前的至少10年时间内,嫌犯为什么又没给死者增添新伤?是嫌犯中止了自己的施虐行为,还是换了另外的不会留下伤痕的施虐方式?这些可能性都有。这是另一点。” “我们刚才说过,由于’职业需要’,李海东在一个月以前极有可能使用的是别人名下的手机号码和银行账号。而他在这一点上也做得很成功,他一个月之前的痕迹,我们通过手机号码和银行账户已经无法追踪。但问题就在于,为什么一个月前,他又开始使用自己名下的手机号码?而他名下的银行账号,更在两年多以前就已经开始办理使用。这是什么原因?或者说,他为什么要从黑暗中走出来,从销声匿迹变得有迹可循?这又是一个疑点。” “这五个疑点,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我们暂时很难开展进一步的调查和分析。所以,不得不暂时搁置。但是,我相信随着调查的不断深入,这些疑点都会一点一点的迎刃而解。” 大家一边听一边记,极为认真,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于那些可以继续追踪的线索,要集中力量,全力突破。” “我们刚才已经基本确定了李海东的‘职业’。根据以往破获的制假案来看,很多犯人的居住点和制假窝点都分开设置。所以,李海东另有制假窝点的可能性极大。再根据小王和彭杰的分析来看,李海东的制假窝点极有可能在祭旗坡一带,这一点大家也都没有异议。” “李海东将他在居住点,也就是在1304号房内与死者相关的线索都清除得一干二净,包括他本人在案发现场的一切痕迹,他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还是我们根据1304号房的登记情况查出来的。所以,李海东在居住点留给我们的线索不多,这也造成了我们目前破案的举步维艰。” “根据李海东的存款记录来看,10月20日,也就是案发前一天,他还在正常存款。也就是说,当天他应该还在正常‘营业’,那么李海东在案发前就应该没有对自己的制假窝点有过什么清除。而从李海东种种行为来看,包括他的出行方式,使用别人名下的电话号码和银行账号,这些都说明他应当是专业制假人员。也就是说,他长期从事制假的可能性很大。对于一个长期专业制假的人来说,在自己的‘工作’场所,不可能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李竹道忽然提高音量,信心十足地说:“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祭旗坡找出李海东的制假窝点。只要找到他的制假窝点,就肯定会有新的发现。我就不信一个人可以真将自己过往30多年的痕迹抹除得一干二净,除非他打从懂事起,就开始犯罪,开始隐藏。” 章节目录 第8章 新发现(5) “祭旗坡那么大,怎么找?”小王提出自己的疑问。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根据信息组反馈的影像来看,李海东在建设路口一带的停车场下车后都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也就是说他在祭旗坡一带活动时,仍是这样装扮的可能性很大,那么在祭旗坡一带有人见过他面貌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拿着他的照片在祭旗坡一带进行地毯式排查,耗时耗力不说,很有可能还会一无所获。”欧阳说。 “打一场人民的战争,通过媒体发动广大人民群众提供线索的话,时间上来不及,而且会进一步刺激社会舆论。之前你们出外勤的时候,处座来问过案情,看他那个样子,市里和局里给他的压力应该都很大。而且欧阳刚才也说了,李海东极有可能在自己的制假窝点附近仍是戴着帽子和口罩活动,所以这个办法最终也极有可能收获甚微。”老刘说。 “根据以往破坏的制假案来看,制造假证的多为图文店、打印店、广告设计店和照相馆一类。李海东的制假点如果是这些门店,那么现在肯定处于关门大吉的状态,我们可以锁定这些已经停止营业的门店作为重点排查目标。但是,李海东在祭旗坡一带租一套住宅房用作制假窝点的可能性也很大,也极有可能还是用假身份证办的租房手续。如果从这两个方面同时着手,倒也可以试试。不过,房屋出租这一块,肯定有业主不是通过中介或网络平台发租。所以,我们也没法确保不遗漏。”彭杰的言下之意是通过发租平台和中介调取租房人信息,再逐一排查。 “别看我,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见李竹道投来询问的目光,小吴说,“打架的事你可以问我,也可以找我。这种事,你懂的。”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李竹道说:“要找出李海东的制假窝点,没这么难。根据我们现有线索,可以将目标范围不断缩小。” “我们之前说过,李海东在农业银行祭旗坡分行存款的频次最高,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出现、活动得最为频繁,那么他的制假窝点就在这家银行附近的可能性是不是很大?” 大家眼前一亮。 李竹道却继续将范围缩小:“李海东以为只要戴着帽子口罩出门,别人看不到他的脸,就安全了?我看他是自作聪明。帽子口罩,就是他最大的特征。凡是从建设路口载客,接载的乘客戴着帽子口罩,乘客以现金支付,并以农业银行祭旗坡分行附近为终点的摩的、的士,就是我们的重点目标。李海东的行程堪称规律,这一个月内基本都是固定的以建设路口为中转站,然后换乘到达制假窝点。所以,在时间段上,也只需要锁定在案发前的三五天内,同时满足以上几个条件的摩的、的士,知道他们最终到了农业银行祭旗坡分行附近的哪一个地方,那里就是我们的排查目标。” 大家都如梦初醒,甚至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 老刘补充说:“摩的一般都有比较固定的摆租点,只要在建设路口找到那几个固定的摆租点,问问摩的师傅就成。的士载客情况可以请出租车公司提供,出租车公司也肯定愿意配合,问题就在于出租车司机,他们要是不愿意配合,不主动向公司报告出行记录,即使有满足那几个条件的出租车,他们要是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啊。” “告诉出租车公司,要他们转达,要是有所隐瞒,破案后会以涉嫌窝藏、包庇等,向相关人员追究法律责任。”李竹道不以为然,轻描淡写的说。 大家都有些错愕,齐刷刷地看着李竹道。小吴从警的时间不长,以为这是到了自己的业务盲区。其他人从警时间都在十年以上,可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法律上还有这么一条。 “可以这样?”老刘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当然不可以。”李竹道说,“这是骗他们,吓他们的。你只要这样说,那些出租车司机才不敢有所隐瞒,而且肯定会抢着报告出行情况,我们还能事半功倍。” 大家又齐刷刷地收回目光,再次折服。 “与李海东通过电话的那36个人,仍然不能放过,来历不明的x也有可能就在当中。所以,要再和他们联系,看能不能从当中排查出x。同时,要想办法让他们说出和李海东之间的沟通情况,李海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放了个屁,我们都要知道。” 那36人同李海东之间极有可能存在假证交易关系,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想要他们主动交代违法行为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李竹道在这里用了“想办法”这个词。显然,这不是一个容易完成的任务。 散会后,大家继续开工。 小王和彭杰负责联系那36个人。 一般制假案件中,其犯罪网络分为“原材料批发商”“原材料零售商”和“制售假证、假章人员”三个层级。根据李海东频繁且金额不大的存款记录,和藏头匿尾的出行方式来看,其属于第三个层级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前两个层级,一般都有明面上的合法工厂或商铺作为掩护,出门出行大可不必偷偷摸摸。至于那36个人当中,有没有前两个层级的人员,暂时无法确定。 另外,行为人买假证的情节不算严重的,不算刑事案件,只属于违法行为,由公安机关给予相应的治安处罚,情节特别轻的,也不需要给予治安处罚,只是批评教育,让行为人遵守相关的法律规定,不要买假证;情节严重的,才算刑事案件,至于达到何种程度才算严重,必须根据具体的违法行为进行确定,比如行为人购买大量假证,并且使用出去的,应当属于情节严重的,行为人涉嫌构成刑事案件。这些人的违法行为到底有多严重,构不构成刑事犯罪,也无法确定。 小王和彭杰商量了一下,认为将这些人一个个喊来队里问话太费时间精力,而且当务之急是要侦破白土文案,他们的工作重点是从这些人当中获取他们同李海东之间的沟通情况,然后试着筛选出有利于案件侦破的信息。 所以,为了加快进度,他们决定另辟蹊径,也决定从这些人口中套取情报后,再将相关线索移交给祭旗坡属地公安.部门,由他们视情况决定是否立案调查。都是从警十余年的老油条,早就学会了不给自己“添麻烦”,尤其是在这个全支队上下都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喂,您好。请问是张德彪张先生吗?”小王拨通了第一个手机号码。通过手机号码,很快就能追踪到机主的实名。 “您是哪位啊?”出乎意料,电话里传来的竟是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 “您不是张先生本人吧?”小王问。 “他是我老公,您找他什么事?” “张太太,您好。我们是售后服务人员,有件事要和张先生本人确认。” 女人在电话里面莫名其妙的喜滋滋地“哦”了一声,然后嗲声嗲气地喊几声“彪哥”。 “歪!”很快,电话里传来一个粗犷的男人的声音。这声音让小王一听,就莫名其妙在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大光头、大金链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的形象。 “张先生,您好。我们是售后服务人员。”小王说。 “神马售后服务?” “就是前段时间,您在我们家买的那个东西……”小王试探着说。 “神马东西呀?”张德彪似乎记不起来了。 “就是那啥,一个证件。”小王继续试探。 “哦……”张德彪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这个,还有售后服务?” “没办法,这年头,干啥都竞争大,不搞点特色出来,抢不过别人。” “哦。那你们是要搞啥服务?” “说是售后服务,其实也是业务扩张。就是说,我们这里有‘老带新’活动,只要您能推荐一名‘新客户’,最终和我们成交,那我们就按照成交额的30%给您一笔提成。您肯定也不差这点钱,不过钱嘛,多多益善啊。” “哦……这个事,你们直说就成,还说神马售后服务,绕这么老大一圈子干啥?” “我们这个事,也不大好一开始就拿出来说,起码得确定您对我们没有恶意,对不对?” “也就一破证的事,你们整得和地下党似的,还怕我是公安呐?” 小王“嘿嘿”的干笑了几声。 “具体要怎么合作?”张德彪问。 “很简单,就是您推荐的客户,来找我们办事时,只要说一声是您介绍的,我们就算您一个业务,提成是转账还是微信给您,都由您说了算。我们这一行最看重的就是信誉,您完全不用担心我们会赖账。” “嗯哼,我量你们也不敢。” 章节目录 第9章 新发现(6) “那是,您只要一个匿名电话打给110,我们就完蛋大吉。我们心里有数。不过,您也得满足我们一个条件。” “要我转钱给你们啥的,就不用谈了。” “怎么可能。我们也就进一步确认一下您是不是张先生本人。毕竟,我们是干这一行的,要不是因为您在我们这里有过‘业务往来’,我们也不敢打这个电话。” “还得纳投名状呐?”张德彪不失幽默的调侃了一句,继续说道:“要怎样确定身份?首先声明啊,你们要是想要我个人的隐私信息,我告诉你,没门。” “没那么复杂。您只需要告诉我,您和我们老板当时是怎样‘成交’的,我们也就能确认您的身份。毕竟,这件事只有您和我们老板知道。当然,现在我也知道了,主要是老板为了我们沟通方便,就告诉我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你等我一下……” 然后,张德彪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将他和李海东“成交”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张德彪办的是假离婚证,按照他的说法,是用来给他“女朋友”看的。至于他“女朋友”是不是先前接电话的那位,小王认为极有可能就是。 根据张德彪的回忆,他与李海东一共只通过4次电话。当然,他也不知道和他通话的姓谁名谁。他是因为有“办.证”的需要,才想起到祭旗坡一带转转,然后在公共厕所发现了一墙壁的小广告,随便找了个电话号码就拨了过去。 第一通电话里,张德彪只向李海东咨询了一下价格,由于当心被骗,所以没着急下单。第二通电话,张德彪问怎么交易,李海东要张德彪将他夫妻二人的证件照和身份证号码放在汽车站公共厕所指定的抽水马桶的一个水箱里,同时口述了一个银行账号,要张德彪以现金方式存进去2500元钱,完了再告诉他。第三通电话,张德彪告诉李海东已经转账,李海东要张德彪一天后再等电话。第四通电话,李海东告诉张德彪,“离婚证”放在农业银行祭旗坡分行公交站垃圾桶里,要他直接去取。 小王仔细对了一遍李海东和张德彪的通话记录,发现通话次数确实只有4次,通话时间或长或短,符合他们之间每次通话内容长短不一的描述。 小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张德彪还记不记得账户号码。出乎意料,张德彪居然将李海东当时给的账户号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张德彪不疑有他,报了一串数字给小王。至于转账时看到的户主姓名,张德彪却不记得了。 “张先生,您还记得茶颜色的奶茶吗?”小王突然问。 “神马乱七八糟的。”张德彪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变化,“我只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小王和彭杰交换了一个眼神,认为张德彪是x的可能性不大。 要挂电话时,张德彪居然问能不能将分成点提高到40%。 也不管张德彪在电话那头会不会一头雾水,小王没好气的在电话里头开骂:“你他娘的想钱想疯了!” 挂了电话,彭杰摘下耳机,将记录下的银行账号递给小王,说:“这多半是李海东使用的别人名下的账号。” 小王点点头,说:“拿给信息分析组的吧,让他们先查查。” 彭杰说:“祭旗坡的中心汽车站是堰城最大的汽车站,人流量大,那里的公厕有时候都要排队。李海东要张德彪将所需资料放在那里,即使张德彪是我们放出去的诱饵,李海东仍然可以混在人流当中伺机将资料取出,更能借机逃跑。” 小王认同。 小王和彭杰分工明确。小王负责打电话,彭杰负责监听录音。不单独行动,是刑警办案的重要纪律。 小王满嘴放大炮的特长,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李竹道特意将他安排在这里,的确是独具慧眼。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一名叫易可的年青人。从身份证号码来看,这人才22岁,年龄上不符合小郭对x的描述,直接被排除在外。但小王决定用另一种方式从他嘴里套话。年轻人嘛,阅历浅,不经吓。 经确认对方就是易可本人后,小王单刀直入:“易可同志,我们是堰城市刑警支队,正在办理一起制假案,根据犯罪嫌疑人……” “嘟,嘟,嘟……”电话里头传来忙音,易可直接挂了电话。 “神马意思?”小王端着电话听筒,十分恼火的说。 彭杰摘了耳机,说:“最近有很多冒充公安.部门办案的诈骗电话。” “草率了。”小王想了想,认为接着打这个电话实在不妥,说:“这个电话最后由你来打,换个座机。” “还是用你之前的那一套靠谱点,人嘛,都爱占点小便宜。”彭杰一边戴耳机,一边说。 老刘和欧阳负责在建设路口一带对摆租的摩的司机问话。 堰城也出.台过“禁摩”令。但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出于谋生需要,一些人购置了两轮电动车摆租。两轮电动车不是摩托车,“禁摩”令禁的是摩托车,不是电动车。“摩的”短暂的销声匿迹后,换了一副马甲如雨后春笋般又出现了。 摩的师傅一般会选择在商场、小区出口或背街小巷等人流量较大的地方摆租。建设路口是繁华的商业地段,基本都是商场和写字楼,范围不大,摆租点不多。 老刘和欧阳在每个摆租点逐个找摩的师傅问话。 一连走了4个摆租点,问了11个摩的师傅,要么说没什么印象了,要么就直接说没接待过戴帽子和口罩的顾客。 到了第5个摆租点,问到第13个姓罗的摩的师傅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罗师傅说:“那人一米七五左右,戴口罩和帽子,就在10月17日早上7点多,应该没到8点。我每天早上7点左右出门送小孩上学,完了来这里摆租。那天小孩发高烧没去学校,我7点出来直接到了这里摆租。” 身高符合。李海东每天早上7点左右出门,即便在堵车的情况下,到达建设路口也,一般与出租车行业相关的国家政策,他们都会通过行业协会发送到各家出租车公司,在一些急难险重的特殊时期,他们甚至会通过行业协会请出租车司机给予志愿服务,比如高考期间、冰雪灾害期间。 李竹道和小吴亮出证件,说明来意后,接待他们的朱会长笑着说:“警察同志,找个人而已,小事,没必要大老远亲自跑一趟。” 行业协会办公地点位于达相出租车公司,朱会长也是该公司的法人代表。从市公安局驾车到达行业协会费了一个多小时,朱会长这句话倒也不是客套。 原本李竹道还担心出租车司机会不配合,结果朱会长哈哈一笑,说:“您要是通过出租车公司和他们对话,有些人可能真会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理,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来找我们行业协会就不同了。他们平时和自家的出租车公司有个什么劳资纠纷、合同纠纷,都是我们协会出面沟通解决。有时候出了一些车祸事故,出租车公司不愿承担太多责任,也是我们协调处理。” 章节目录 第10章 新发现(7) 然后,朱会长喊了一个叫小刘的人进来,对他二人说:“您二位具体要找个什么人,只管和小刘说。那人只要在我们堰城坐过出租车,我保证10分钟之内就把他揪出来。” 朱会长一点也没吹牛。他们找人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有效率。 小刘按照李竹道的要求,口述了一段语音,也就是问近几天有哪位师傅接过一名戴帽子和口罩的30多岁的男性乘客,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时间是每天早上7点20左右,在建设路口上车,目的地是在农业银行祭旗坡分行附近,用的现金支付。最后,小刘还特意加了一句,要是没接过的就不用回复,人太多,听不过来。 然后群发到了6个微信群。 很快,有3名师傅分别在不同的群里回复了语音消息。前两名师傅说他们接的那人啥都对的上,就是目的地对不上,那人要去的是中心汽车站,估计是去赶车。第三名师傅说他在三四天前接过这么个人,目的地在祭旗坡的法苑小区,离那家农业银行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 李竹道很快和这几名出租车师傅取得联系,问了几句话,然后草草和朱会长打了声招呼,就夺门而去。 二人才上路没多久,小王和老刘一前一后很有默契的打了电话来汇报工作。 小王的36个电话打完了,除了少部分人把他当成骗子,其他人所说的和张德彪基本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通话次数的不同。小王向李竹道汇报的内容大致就是张德彪说的那些。至于嫌疑人x,也暂时未发现有疑似人员。 老刘说暂时没什么发现,顺便提了一句,说有个姓罗的摩的师傅反映,接过一个疑似李海东的人,但目的地却是中心汽车站,还说他们接过戴口罩和帽子的女性乘客比较多。 李竹道一言不发的闷头开车,过了一会儿,却忽然要小吴打电话通知小王和老刘,要他们立即去中心汽车站进站口旁的和谐小区。 小吴一头雾水。 “从建设路口到中心汽车站要经过农业银行祭旗坡分行。李海东的窝点要是在中心汽车站,那么他每天返回白土文小区期间,中途去银行存款,也可以顺便将各类假证放在公交站的垃圾桶里。”李竹道说,“老刘口里那名姓罗的师傅,还有另两名出租车司机说的那人,也有可能就是李海东。而中心汽车站进站口旁边仅有一个和谐小区,李海东要是把窝点设在这里,他每回去和谐小区,别人都会误以为他要去赶车。” “那我们还去不去法苑小区?”小吴问。 法苑小区的嫌疑暂时无法排除。 “去!” 李竹道和小吴在法苑小区一打听,听说这么个整天戴口罩和帽子出门的人,今天还活蹦乱跳的刚回家,他们就知道找错了,结果被他们问话的居民却一脸神秘的说:“警察同志,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一个大男人整天戴口罩和帽子出门,肯定没干好事,你们一定要好好调查一下他。” 李竹道和小吴一听,心想那人万一真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碰上了不管也不行。 于是,问到那人的住址,就直接敲门而入。 那人自始至终都戴着口罩,全程看也不看小吴,对小吴的问话也爱搭不理,只目光盈盈的盯着李竹道看,看得李竹道一身发毛。 小吴问他为什么一天到晚戴着口罩和帽子出门时,那人才十分不情愿的摘下口罩,对着小吴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转头却朝李竹道抛了个媚眼,指着自己的下巴说:“小哥哥,我最近做了下巴,还有一丢丢小疤,你说出门能不戴口罩嘛?” 李竹道看到他喉咙上的喉结,打了个寒颤,起身就要走。 那人却挽着李竹道的胳膊,娇滴滴的说:“再坐坐嘛。” 小吴忍无可忍,骂了一句:“死人妖!” 那人早就看小吴不顺眼了,回骂了一句:“臭娘们!” 骂完之后一手叉腰,一手捏着兰花指,推了小吴一把,结果手刚接触到小吴的身体,就被小吴一把抓住来了个过肩摔。 “她打我……小哥哥,你要为我作证,这臭娘们打我。”那人躺在地板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我瞎,什么都看不到。”李竹道窜了出去,留下这么句话。 和谐小区是个安置小区,里面的住宅楼楼层不高,都是楼梯房。 小刘和老王两个组四个人通过逐户走访,问小区住户有没有见过一个经常戴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在这里出现,很快他们就将目标锁定在一栋五层高的独栋楼房上。 这是安置小区的17号楼。楼房的一楼是车库,也可作为门店,二到五楼是住宅楼。楼房大门是老式铁门,门后就是楼梯。这时,已经到了夜里7:30,铁门外红绿相间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将周围的警戒线照得更加显眼。 李竹道拨开警戒线外密集围观的人群,向执勤人员亮了一下证件,然后和小吴直接上了五楼。 李竹道一进门,随着他目光的移动,老刘就开始在旁边介绍:“这一屋子,假银行流水60多套,空白的假产权证、假结.婚证、假户口簿等3000余本,以及全国多个省市公安、民政、交通等行政机关的假公章2000余枚。还有光刻机、电脑……” 李竹道对这些不感兴趣,说:“这些在事后都移交给属地公安.部门,制假的案子我们现在没空管。说说其他的。” “房子的主人名叫王芳,女性,52岁。房子为她单独所有。一楼到四楼什么都没有,暂时也没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至于会不会有指纹之类,技术组的同志还在作地毯式的搜查,你刚才上楼应该都见到了。整个小区,居然没人知道王芳的电话号码,也都说得有大半年没见过她人了。” “失踪?有没有家属报案?”李竹道问。 老刘摇头,说:“根据目前附近居民的反馈,王芳早年离过婚,之后一直未婚,带着一对双胞胎儿子。后来两个儿子都在外地读书工作、成家立业,很少回来。六七个月以前,有人看见王芳急匆匆的出门,和她打招呼问她去哪里,她只说有急事,也没说去哪里,之后就再也没见她出现过。李海东是在一个月之前才开始在这栋楼进出,基本不和邻居们有交流,这一点符合他的特征。也有人问李海东是不是租了王芳的房子,他承认是,但是不知道真假。” “李队,有重大发现。”小王忽然从门外窜进来,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亮着李海东的照片,说:“这一个月以来,附近的居民从来只见进出这栋房子的人戴帽子和口罩,问话时,有居民问这人到底长什么样,他们以后万一碰见也好多个心眼。我拿了李海东的照片,本来想告诉他们,这人你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结果,他们看了之后说这人有点面熟,想了半天才说这人和王安王康两兄弟很像。就是王芳的那对双胞胎儿子。这两兄弟打从初中开始就在外地寄读,邻居们都很多年没见过他俩了,所以也不敢确定。” 这时,信息分析组打了个电话给彭杰。 彭杰刚才是和小王一起进来的。他挂了电话后,说:“李海东之前要‘买家’转账的那个银行账户,户主就是王芳。” 李竹道一声不响的走到阳台上,开始抽烟。 大家很有默契的不去打扰他。 十几分钟后,李竹道走回客厅,说:“有一点,我们必须重新认定。就是死者和嫌犯之间的关系。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死者和嫌犯并没有过婚姻登记,但是根据1304号房的邻居们反馈,他们时常发生口角,还有李海东在微信群里的自曝,所以我们也潜意识认为他们之间可能就是情侣关系。但是,尸检报告证实死者是50到60岁之间。当时大家说嫌犯可能存在恋.母情结,甚至在软饭硬吃,这些都有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我们偏偏就忽视了。那就是死者和嫌犯之间,是不是有可能存在母子关系?” “王芳的年龄为52岁,符合尸检鉴定结果。王芳急匆匆的出门,至今没再出现过,她到底是死是活?李海东用了王芳名下的银行账户,还有他本人像极了王氏兄弟,难道这些都只是巧合?死者有没有可能就是王芳,李海东是不是就是王氏兄弟之一?” 大家都被李竹道的这个假设惊呆了,却又无法反驳。 “我们之前只顾着给死者做尸检,将她的dna在失踪人口dna数据库中进行匹配,完全忽略了将其与嫌犯的dna进行匹配。” “一个寡居多年的女人,靠什么维持生计?靠什么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这个窝点到底属于李海东,还属于王芳?李海东如果就是王安王康两兄弟之一,那么他继承王芳的这一制假窝点,是不是也完全说得过去?老刘和欧阳说,建设路口一带的摩的师傅接过戴口罩和帽子的女性乘客比较多,还是同一人。这人是不是有可能就是王芳?她多年以来靠着这门‘手艺’维持生计,甚至‘发家致富’,养成藏头匿尾的出行习惯,完全说得过去。” 章节目录 第11章 新疑问(1) 嫌犯李海东与死者的dna相似度达到99.99%,为母子关系。技术组的鉴定结果在第二天就出来了。虽然大家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却仍被这一结果震惊到哑口无言。 母子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才能酿成这样的人间悲剧?这是悬在专案组所有成员脑海中的疑问,却都十分默契的谁都没问出一个字。 大悲无言。问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 天气似乎一下转凉了,大家忽然觉得空气中多了些许冷意。 “李海东到底是王安,还是王康?我们暂时不知道,也就暂时称其为李海东。”会议室里,李竹道在汇报调查情况。 今天出席会议的,不仅有马支队长,还有市局的一把手和几名副局长。白土文案本就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再加上马支队长突然向市局报告的嫌犯和死者之间的母子关系,这让居于幕后发号施令的刘劲松刘局长再也坐不住了。这件刑事案不仅践踏了法律底线,更在践踏道德伦理和公序良俗的底线。刘局长第一时间就下达了封口令,严令保密工作不容有失,谁走漏了消息就拿谁是问。铺天盖地的各方舆论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来自省厅和市领导的压力已经让他不堪重负,在未真正破案之前,这种冲击性极强的负面消息一旦泄露只会让社会舆论火上添油、雪上加霜。不管出于工作需要,还是案子的复杂严重程度,都让他认为有必要靠前指挥,听取一线办案人员的工作汇报。 李竹道将前期的工作开展情况和案件本身存在的疑点一一汇报完之后,开始陈述当前案件侦破工作存在的困难:“目前,我们掌握到的线索、证据还是太少。嫌犯李海东和死者是母子关系,但我们目前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死者就是王芳,除了身份证上的照片,也没有其他有力证据,证明李海东就是王氏兄弟之一。” “什么意思?”分管刑侦的张孝和张副局长问。 “死者的面貌和手指被毁,一切和身份信息有关的证件也都被毁,1304号房也提取不到任何指纹信息。也就是说,仅从死者的尸体出发,我们无法证明她的身份。技术组也未从和谐小区17号楼提取到任何毛发线索,我们想要通过dna对比验证的方式,证明死者就是和谐小区17号楼楼主的办法,也达不到。而李海东和王氏兄弟之间,除了身份证上的证件照一模一样,再无其他有力证据证明李海东就是王氏兄弟之一,更无其他线索证据让我们区分他到底是王安还是王康。”李竹道说。 “这个……李海东真能做到将一切痕迹都抹除?”张副局长的口吻透着质疑。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人类无论做过何种接触,一定会留下微迹证。这几乎是现代刑事鉴识科学的基石。张副局长的潜台词,就是认为办案人员在侦察过程中是不是存在疏漏。毕竟,连电脑机器都有出错的时候,更何况是人。 张副局长的话让专案组部分同志脸上或多或少挂着不愉。大家忙得脚不沾地,已经连续两个昼夜都没好好睡上一觉,连去拉泡屎都没工夫,现在居然还被质疑工作不够细致认真,换谁都会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小王,听了这话之后就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还好他级别不够,坐在后排,没人注意到。 “技术组,向组长,你向局领导汇报一下技术鉴别工作。”支队长马弘文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直接点将应对。 技术小组负责人是向娟。向组长之前做过“鉴黄师”,开口讲段子的时候,队里许多中年油腻男都得掩面而逃。 “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李海东在案发前几个小时,也就是20日下午还在农业银行祭旗坡分行存款,通过银行视频也证实当时存款的是李海东本人,也就是说李海东在案发前的几小时内并没有任何异常。换句话来说,李海东在案发前应该并未对17号楼有过抹除指纹之类的清理。” “但是,我们在17号楼内,包括在案发现场前后进行了三次地毯式排查,都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印记。而李海东对17号楼也确实未做过任何清理,因为我们在17号楼里的制假设备和假证上提取到了大量的手指印。各位领导,请听清楚,我这里说的是手指印,不是指纹印。” 向娟眼里布满血丝,一脸疲态,说到后来特意提高了音量。随着她的陈述,会议室的投屏上,很快显示出许多不带指纹的手指印。 “李海东这是将自己的指纹磨平,还是通过其他方式将指纹毁坏,还是戴了尼龙手套之类?”张副局长盯着投屏,问。 “根据信息组调取的各类监控视频来看,李海东出行除了帽子和口罩,从来不戴任何手套。所以,我们在他车上也搜集过,很遗憾,也只发现了手指印。我们最开始也怀疑李海东是不是在手指里侧涂抹了一层透明指甲油,或者将自己的指纹磨平,甚至通过一些极端的方式将自己的指纹毁掉,比如烧伤、烫伤,将手指插入硫酸之类。这样一来,他在日常生活中即使会留下手指印,也不会留下指纹印。所以去了一趟医院,结果却发现李海东压根就是个没有指纹的人。”向娟说。 李海东从13楼一跃而下,却并没有死,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挂着呼吸机,一直没醒。医生说,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这一点,在座的每一位都知道。 根据有关法律规定,唯一的犯罪嫌疑人死亡的,应当撤销案件。李海东没死,案件本身又影响极大、疑点诸多,白土文案也就必须得立案侦破。 “你再说明白一点,没有指纹是什么个情况?”刘局长终于开口说话了。之前听取马弘文的汇报,他当然也能嗅出这个案子绝非简单的杀人碎尸,而仅从目前来看,这一案件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和想象。 “其实也就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疾病,叫‘皮纹病’,患有这种病的人天生没有指纹,分泌的手汗也较少。除此之外,身体不会有其他不适或异常。医生说,这种病一般都由基因突变引起,也就是说具备遗传性。”向娟说。 这时,投屏上显示的是李海东所在医院开具的关于李海东患有皮纹病的证明,上面加盖了“堰城市中心医院”的公章,十分显目。 “也就是说,想要通过指纹对比,确认李海东是王氏兄弟之一的目标也达不到?脚趾纹呢,户籍系统内也没有录入?”刘局长问。 向娟点头称是,然后就刘局的第二个问题展开阐释:“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李海东的身份证,经查,其更换时间为2011年4月8日,有效期为20年,签发机关为堰城市公安局雁山分局。由于当时新修订的《居民身份证法》并未正式实施,公民在办理、换领身份证时是否录入指纹或脚趾纹,主要采取自愿原则。所以,李海东的身份信息在公安户籍系统内并未录入指纹或脚趾纹,也未有是否属于残疾记录。” 新修订的《居民身份证法》于2012年1月1日才开始实施,其中明确规定公民申请领取、补领、换领身份证必须登记指纹信息。而对于不能录入指纹的情况,也有详细规定:采集有指纹的手指的指纹,并注明无指纹的手指;所有指纹都没有的,如双上肢缺失的,可以采集脚趾纹;所有指纹无法采取的,可以注明并记录残疾状态。李海东的身份证迄今为止还能有效使用,未曾换领,也就未进行脚趾纹录入或有关记录说明。 大家都盯着屏幕上李海东身份信息的正反两面截图。这些资料都是从户籍系统内通过查询截图而来,并不是李海东的原始身份证件。 刘局长皱着眉头,又问:“王氏兄弟的身份证号码呢,和李海东的身份证号码也对比不上?” 向娟苦笑着说:“一般情况下,公民的姓名更改,户籍系统内会在姓名一栏注明曾用名,身份证号码也始终不会改变。但是,我们都低估了李海东和死者,或者说是王氏母子的能力。” 这时,投屏上跳出了王氏兄弟和李海东的身份证正反两面截图,每张身份证正反两面呈上下摆放,三张身份证呈直线摆开。 “大家可以看到,李海东的身份证号码和王氏兄弟的身份证号码不一致,户籍地址不一样,但是出生日期一致,证件照上的人也长得一模一样。王氏兄弟身份证的签发机关为堰城市公安局三清分局,其有效期也一模一样,都是从2011年4月15日到2021年4月15日,和李海东身份证的有效期限前后只差了7天。王氏兄弟的身份信息也同样缺少指纹录入。根据外勤组李竹道同志的推测分析,李海东,或者说王氏兄弟极有可能办有两张身份证号码和姓名完全不一样的身份证。这也是信息组的同志前后在查询李海东和王氏兄弟的身份信息时,未曾发现他们有曾用名的原因所在。” 章节目录 第12章 新疑问(2) “一个人有两个,或两个以上身份证的情况并不少见。比如,2013年陕西“房姐”事件,罪犯就有4个户口和相应的身份信息。王氏母子本就是‘造假专业户’,在电脑未大规模普及以前,自制各种假的出生证、准生证之类申领多张身份信息的可能性确实存在。”马弘文从投屏上收回目光,说道:“我们之前办理过一个案字,罪犯也有两个身份证,但他的两个身份证并不是恶意申领,而是早年其父母离婚,生母带着他跨省改嫁,其生父和继父户口本下各有一张身份证,姓不一样。此外,由于历史政策原因,一些怀孕的妇女为躲避计划生育回了异地娘家,小孩出生后,父母双方在缺乏沟通的情况下,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为婴幼儿办理了户口信息,后续也会出现同一人有两张不同身份证的情况。” 马弘文想了想,又补充道:“王氏兄弟,或者说李海东,办理多张身份证件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暂时无法确定。当然,我们也怀疑李海东和王氏兄弟根本不是我们推测分析的那样,也就是说他们本身就毫不相干,是不同的人。可身份证上照片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这些该怎么解释?有效期前后只差7天,在电脑尚未普及的年代,王芳带着王氏兄弟左脚在雁山分局申领了身份证,右脚又跑去三清分局申领,之后多张身份证按期更换,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 “也就是说,通过身份证号码对比,确认李海东就是王氏兄弟之一的办法也行不通。”刘局长想了一下,又问:“和谐小区17号楼,如果是王芳的制假窝点,尔后再由李海东继承,那么在窝点内,为什么没有王芳的指纹?还是说,李海东的‘皮纹病’是遗传自王芳,或者说王芳的身份证也是2012年之前申领,并且还在有效期内,所以王芳的身份信息也没有指纹录入?” 马弘文示意向娟继续。 “正如刘局所说,王芳的身份证还在有效期内,其身份信息也确实没有指纹录入。”向娟指着投屏上王芳的身份信息截图,说道。 大家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投屏上,只见截图上其有效期限为“2011.4.15到2021.4.15”,和王氏兄弟身份证的有效期限一模一样,看来这母子三人还是同一天去换领的身份证。 “此外,我们在17号楼提取的手指印,通过对比分析,应该是属于两个人,并且从粗细程度看,也应是一男一女,也就是说这些手指印属于李海东和王芳的可能性较大。但是两个人的手指印都没有指纹,刘局说的王芳也有‘皮纹病’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但李海东的’皮纹病’也有可能是来自父系遗传,也就是说王芳也有可能有指纹。” “根据最新的尸检情况来看,在煮过死者头部和双手的‘汤水’里,发现了硝化纤维成份。这种化学物质除了应用于生产各色赛璐珞、电影胶片、硝基漆片以及炸药等方面,还是指甲油不可或缺的组成成份。也就是说王芳应该有涂抹指甲油的习惯,但是她的指甲油到底是涂在指甲上,还是涂抹在手指里侧用以遮盖指纹,则无法确定。要是她有指纹,而将指甲油涂抹在手指里侧,那么她在17号楼里只留下手指印而没有指纹,这也完全说得过去。”向娟说。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竹道的假设让案件侦破看起来有了十分重要的进展,可随之而来遇到的困难和疑点也越来越多。 刘局长不紧不慢地说:“也就是说,由于死者在1304号房内并未留下指纹痕迹,王芳也缺乏指纹样本,想要通过指纹对比,确认死者就是王芳的方式和目的也不可能实现。” 刘局长仔细想了想,说:“我有几个疑问。根据线索来看,李海东既然有‘皮纹病’,本身就没有指纹,而假设王芳也有‘皮纹病’,或者她有在自己手指里侧涂抹指甲油的习惯。毕竟,从之前的线索来看,这对母子出于违法行为,也就是制售假证的需要,养成这种掩盖指纹的生活习惯也极有可能。问题就在于,既然李海东和王芳已经具备不留下指纹痕迹的条件,李海东在1304号房内为什么又要进行指纹清理,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李竹道,你来说。”案情分析并非向娟的业务范围,也非她所长,马弘文立即点了个擅长于此的人来回答。刘劲松亲临一线听取案情汇报的机会不多,马弘文有意让支队年青人抓住机会表现。 “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海东并不知道自己或死者患有‘皮纹病’。根据医生所说,‘皮纹病’的症状并不明显。换作一般人,由于使用智能手机设置指纹锁屏的需要,可能会发现自己怎么没有指纹。但李海东不是一般人,技术组对他的手机进行检测,发现根本就不是智能手机,而是需按键输入的‘老年机’。也就是说,在‘皮纹病’症状并不明显的同时,李海东在日常生活中又没有使用指纹的需要,那么他很有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患有‘皮纹病’。在这种情况下,他极有可能也不知道死者是否患有‘皮纹病’。也是基于这一点,在不确定死者是否将指纹录入身份信息的同时,干脆将死者的手掌煮烂,彻底消除死者的指纹,以掐断我们通过指纹对比,从户籍系统内筛选出死者身份的途径。” “至于死者将指甲油涂抹在自己的手指里侧,我们先假设是这样。从李海东的出行规律来看,他都是早出晚归,并且同死者是母子关系,未生活在同一个房间,从时间和空间上来看,错过发现死者将指甲油涂抹在自己手指里侧的可能性较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海东会认为有清除1304号房内指纹的必要,当然,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个举动完全是多余。” “另一种可能就是,1304号房除了李海东和死者外,可能还留下过其他人的指纹痕迹,这个其他人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多个。而李海东清除指纹的举动,极有可能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个‘其他人’到底是谁、是哪些人。至于具体原因,我们暂时不知道,而这个‘其他人’和命案是否有关联,我们也不知道。根据信息组同志的反馈,小区的监控设备,在李海东居住在1304号房的这一个月内,也就是在10月2日有过一次故障维修,这个维修的监控恰好就在李海东所在单元楼的电梯口和电梯里,虽然维修的时间不长,不到半天,可这半天时间足够‘其他人’在1304号房内进出一趟,并在里面喝杯茶,吃个饭之类。当然,到底有没有‘其他人’进入过1304号房,这次的监控设备出现故障到底是人为原因,还是确属设备本身的原因,我们也不知道。” 刘局面容严肃,不置可否,说:“经鉴定,死者和嫌犯为母子关系,嫌犯为什么要在微信群里谎称死者是他女友?” “这有三种可能。其一,李海东想要通过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减轻自身的负罪感。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和杀害自己的‘女朋友’相较而言,后者可能让李海东在心理和伦理道德上更能接受一些。其二,李海东毁掉死者的面貌和指纹,是想掩盖死者的身份,而他在微信群里的这一说法,是为了给我们制造假象,误导我们的调查或结案陈词,以进一步达到他掩盖死者身份的目的。李海东只要达到一目的,那么反过来又到了第一种可能性。其三……李海东说的……可能是真话……也就是说,死者既是他的那个啥,也是他……那个啥。毕竟,李海东的种种行为已经突破了社会道德伦理的底线。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不一定是事实。”李竹道说到最后磕磕巴巴,只因这个假设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 果然,落针可闻的会议室立即充斥着短暂的交头接耳,和各种难以置信的嘘声、惊叹声。 小吴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和鼻子。看得出来,她这一刻十分恶心,想吐。 老刘面色阴沉,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还是在心底感慨难以接受。 “作孽啊……”欧阳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了一句。 小王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骂了一句通俗易懂的国粹。彭杰倒是斯文得多,淡淡的说了一句:“彼其娘之。” 马支队长特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待大家安静下来后,说道:“这种案例不是没有。比如,前几年澳大利亚发生的一宗38人的家族案。我们身为刑侦人员,在一切案子面前都要摒弃个人情绪,只探索事实,寻找真相。” 章节目录 第13章 新疑问(3) 刘局面色凝重,说道:“我赞同支队长的观点。但是,关于这一点,在未掌握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个人建议先不作第三种假设。当然,我们在这里也只是分析讨论案情,小李同志的这个假设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大家无需多言。” “我还有一个疑问,大家是依据什么认为,17号楼的制假窝点,原本应该为王芳所有?仅仅凭借建设路口几名摩的师傅的口供,而且是假设王芳就是摩的师傅口中的那名女性乘客,然后依此判断,我认为这个依据有些单薄。”刘局说。 “信息组,段明同志,你来说。”刘局这个疑问的答案和信息分析有关,所以马支点名了信息组负责人来阐释。 “根据外勤组提供的线索,我们对王芳名下账户进行追踪,并连夜调取其银行流水,发现王芳的流水账单里只有现金存取记录,无任何网络消费、转出、转入记录。并且和李海东的账户一样,也有存款记录中断,不过中断时间比李海东名下账户要长,是从2017年8月8日到今年的9月20日。从今年9月21日到10月20日,又恢复存款,但这一时间段都是无卡、无存折存款记录,并且金额都是一两千、两三千居多,每日的存款次数少则一两次,多则三五次,存款时间和地点也没有明显规律。根据外勤组提供的线索分析,李海东要求‘买家’以现金存款的方式将钱存入王芳的账户,然后再从该账户提取现金,转存入自己名下账户。所以,王芳名下账户在这个时间段的存款记录,应当就是‘买家’付给李海东的‘货款’。李海东这样做的目的,应当是想利用王芳的账户作为资金中转,防止‘买家’举报,避开警方沿着账户信息追踪到他本人。” 段明高高瘦瘦,戴着眼睛,说起话来温文尔雅。之前由于信息组需要调取大量的监控视频,分不出人手,所以只能由李竹道和小吴去跑了一趟银行。 “他这样做,看起来并不高明,因为王芳和他之间存在着密切关系,如果换成陌生人的名下账户作为中转,那就能成功掐断账户信息这一线索。但这是基于我们发现了李海东和王芳之间的母子关系,我们才会有这种想法。事实上,大家不要忘了,李海东有两个身份证,不管他是王氏兄弟中的哪一个,他都能高枕无忧。假设我们现在是在查办‘制假案’,根据‘买家’提供的账户信息,追踪到王芳,再假设王芳仍然健在,我们:“也就是说,是先根据一部分线索进行假设,再求证之后得出了更多的线索证据,从而认定了这一点。另外,李海东和王芳之间的母子关系,也是先假设,后求证属实,再依据李海东的身份证件照和王氏兄弟的一模一样,从而推断李海东应当就是王氏兄弟之一,最后再认定死者应当就是王芳。” 到了这里,刘局总算弄明白了李竹道先前说的“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死者就是王芳”的另一层意思。 刘局又问:“根据王芳和王氏兄弟的身份信息,目前能够追踪到哪些有用的线索?” “根据王芳、王安、王康这三个姓名及其身份证号码,除了王芳名下农业银行的账户外,未发现有其他银行账户信息和绑定使用的手机号码,也就是说这母子三人盗用他人身份信息注册使用手机号码和银行账户的可能性极大。也正因如此,再加上王氏兄弟长期在外地学习工作生活,和谐小区的邻居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王氏兄弟当中的另一人,我们目前也找不到。” 段明苦笑了一下,继续说:“目前,除了王氏兄弟的学籍信息,暂时也没有其他发现。王芳的其他亲属,包括前夫是谁,通过户籍信息查不出来,而王氏母子三人户籍上的地址不但不一致,而且根本就不存在,包括李海东的户籍地址也是这样,这也是我们之前根据李海东的身份信息,却无法通过对其户籍地址进行走访,以进一步了解这个人的原因。另外,和谐小区的住户大都为原肥田村的拆迁户,当然,也有少数租户。根据外勤组的反馈,和谐小区的住户都说王芳不是肥田村的,她是大概二十多年以前就租在这里,十五年前才在这里购置了17号楼。经查询17号楼的所有权证登记信息,也验证了这一点。所以,王芳到底是从哪里来,和谐小区的住户也说不清楚。” “户籍地址不存在的情况有很多种。比如,原住址发生拆迁、更名,行政区域调整合并,而考虑到王氏母子的‘职业’特殊性,他们利用假资料在二三十年前登记户口或申办身份证件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段明补充道。 这一家三口,真是奇奇怪怪。段明心里的这个想法,也是在座大多数的内心想法。 线索到了这里,看起来出现了中断。 短暂的沉默后,刘局问马弘文:“对于下一步的侦破工作,有什么想法?” 马弘文说:“还是由我来点人吧,他讲得比我好,思路清晰,分析深入,有条有理。” “外勤组,李竹道?”刘局笑着问。马弘文在他眼前极力创造年青人展头露脸的机会,他当然看得出来。而专案组几个小组组长,各有所专也各有所长,他也看出来了。 马弘文“嘿嘿”笑了几声,果然点了李竹道的名字。 李竹道侃侃而谈:“根据现场勘察,和谐小区17号楼里除了制假设备和大量假证件,没有其他有人居住的痕迹,里面没有床和其他生活设施用品。也就是说,这里应当是王芳和李海东专门用来制假的场所,生活居住应当另有地方。这也是技术组在这个地方未能搜集到王芳的毛发线索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根据附近居民的反馈,王芳早年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生活过,后来应当是经济条件有所改善,所以将生活场所和制假窝点区分开来,从这里搬出去,另觅生活场所。” “白土文小区的1304号房,根据物业监控和邻居们的反馈,可以基本确定王芳和李海东是一个月前才搬进去。那么在搬入1304号房之前,他二人肯定还有另外一个生活居住的场所。当然,在此之前李海东有没有和王芳生活在一起,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但找出王芳另一个生活居住的地方,是我们接下来的一个工作重点。此外,通过王氏兄弟的学籍信息,我们可以对其就读的学校进行走访,希望能有所发现。” 由于可追踪的线索有限,李竹道提供的侦破思路成了专案组唯一可选的方案。 为了不占用大家的办案时间,刘局简单说了几句大家都辛苦了,但要继续发扬连续作战的优良作风,咬紧牙关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之类的话,最后宣布散会。 刘局特意进了马弘文的办公室,和他一起的只有张孝和副局长。 “老马,你交个底,这个案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案?”关上门之后,张副局长开门见山,问。 马弘文看了一眼背手站在窗前的刘局长,他明白了,这句话是张副局长替刘局长问的。 刘局并非公安系统内部出身,对于刑侦破案的许多情况不是很了解。当然,于他这种级别的领导而言,对于业务知识不需要精通,只需略懂即可。张孝和是刑警出身,在公安系统内部干了将近30年,以他的出身和资历不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如果是刘局所问,他也不可能答不上来。这只老狐狸,原本在会议上替刘局长扮了黑脸,现在又要自己来替他扮黑脸。 刘局之所以有这样的问题,估计也是各方压力太大的原因。另外,最近还有市级领导人事变更的传闻…… 章节目录 第14章 限期破案 马弘文正琢磨该怎么说,刘局转过身,说:“老马,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也不要胡思乱想。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说这个案子对我刘某人的仕途升迁有一定影响。有没有影响,我自己难道心里会没点数?老实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还能更进一步,我刘某人肯定欢喜。但是为了进步,要我刘某人瞎指挥,枉顾法律和事实,只求结案不求真相,甚至制造冤假错案,我刘某人干不出来。老张的这一问,其实也不是我在问……” 说到这里,刘局伸出食指指了指头作案动机,就连李海东到底是王安还是王康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结案,怎么作结案陈词,怎么发布通报‘以正视听’?” “没人说要你现在就结案。”张孝和说。 “之所以要对王氏兄弟就读的学校进行走访,一方面是因为没有其他可继续追踪的线索,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看能不能掌握些蛛丝马迹,从而确定李海东到底是王氏兄弟中的哪一位,再抽丝剥茧去寻找作案动机,这是李竹道那小子目前的侦破思路。”马弘文顾左而言右,明显是在打太极。 “那就一年。”刘局笑着说,“申报创建工作虽然是重要的政治任务,凝聚了全市上下数百万干部群众的心血,但也没有活生生的人命重要。老马,你安心查案,上头那几位,由我去应付。” “老马用不了一年,道:“你们一个个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老马,我只问你一句,限期三个月破案,是不是你主动作出的承诺?”向娟和马弘文是警校同学,所以她称其为“老马”,口气也随意得多。 马弘文一脸窘迫,却不说话。 大家一看他这样,就全明白了。 “向姐,你不要这样说,处座也不容易。”李竹道似乎想替马支队长解围。 “他有什么不容易。老马,不是我说你,平时的小案子,你动动嘴皮子,逞一时嘴快,大包大揽主动限期破案,我们几个大不了一天掰成两天用,连轴转到最后总会出个结果。可这案子,我们现在连作案动机,嫌犯到底是王安还是王康都没搞清楚,你就敢吹牛皮给自己来个限期破案,还三个月?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向娟不依不挠。 “我……上了张孝和的当。”马支说。 “你看,向姐,我说咱处座不容易。”李竹道说,“一个人上一次当不容易,上两次当很难,经常上当就难上加难,还经常上同一个人的当,那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咱处座十年如一日的只上一个人的当,他容易吗?” 马弘文不想看他两人,转而看着段明,说:“小段啊,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只服从命令,埋头做事,从来不讲什么阴阳怪气的话。这一点很好,要保持。” 段明扶了扶眼镜,说:“我不是不想讲,只是不会讲……” “滚,都滚出去。三个月,没得改。滚!”老马看段明也不顺眼了,干脆小眼睛一闭,下了逐客令。 向娟一边开门,一边说:“自己要我们讲,讲了又没什么用,还不是该干啥干啥,还不喜欢听,何苦来哉。” 李竹道紧随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上当难,难于上青天。” 段明走在最后,挂着笑脸,将门带上。 向娟在洗手间外的盥洗台前碰到了小吴,后者正就着龙头捧水敷脸。没日没夜的高强度工作,已经让大家疲惫不堪。 向娟在小吴的后腰上摸了一把,啧啧称赞:“这小蛮腰,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谁。” 章节目录 第15章 小竹和小明 小吴条件反射,睁开眼透过镜子看清是向娟才收回手脚,说:“向姐,你吓我一跳。” 向娟在小吴的腰上来回摩挲,盯着镜子里小吴隐隐可见的黑眼圈,说:“你这样子,才会吓我一跳。” 收回手,又神秘兮兮地问:“还没拿下?” 小吴向外瞄了一眼,确定没人,才说:“之前见缝插针的在找娜姐,眼前这案子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什么心思想别的。” “小尹不见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实事求是,鬼都知道小尹凶多吉少。当初调动全市的警力,在堰城里三层外三层找了近半年都没找到,他现在一个人能找到?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瞎折腾啥。”向娟摇摇头,话锋一转,又说:“男人的心思,你不懂。这种事,和忙不忙没多大关系。男人的爱情,都是从想睡一个女人开始。要不然,男人亲近女人,你以为他图啥想啥?想和你拜把子?” 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吴,说:“小是小了点,但是好在腿长,和你说了很多遍,要多穿紧身裤和短裙,要充分利用身体优势。我就不信一双黑丝长腿整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不会有半分非分之想。除非,他不是个男人。” 小吴一脸窘迫,说:“行了行了,向姐你别说了。哪有穿着短裙黑丝出去办案的。” “丫头片子,你别不信,再过个三五八年,你就知道我现在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换别人,我还不乐意教。”说到这里,向娟又一脸神秘的问:“我发给你的小电影,都看了没?多学着点,保管有用。” 小吴翻了个白眼,说:“我都删了。” “你这丫头,真是白费我一番心意。”向娟十分不满,说:“那都是我当初‘鉴黄’时留下的存货,好不容易整理出来,你看也不看就删了,真是不懂欣赏。” “也不是没看,就是觉得太夸张了,有点……那个。”小吴说。 “这你就不懂了,你得从艺术的角度去鉴赏。”向娟一说这个就上头,“比如,泷xx前期的作品只是不成熟的表演历程,不能判断一个女.优的好坏。她在xx片中的xx就非常成熟迷人。东尼xx其实在这部影片里表现得非常好,那个xx的姿势和xx的时机都非常正确。如果要比较口技的成熟,那么樱xx完全比不上并xx,当然大乔xx的技巧也是更重口的。xx在2012年的作品里69十分到位,吞吐也很自然……” 小王突然从男洗手间窜了出来,说:“向姐,要不你发我一份,我懂欣赏。” …… 李竹道盯着手机屏上王芳的证件照。他从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个人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段明坐在对面,说:“找出王芳的另一处生活场所,我们也知道这是一条可以继续深挖的线索。问题就在于,我们信息组早就通过身份信息查询,结果没发现王芳名下还有其他房产,或租房情况。李海东既然有两张身份证,那么王芳会不会有两张?这种可能性基本存在。如果是另外租房,她还可以不通过中介平台。所以,这个重任,我们信息组爱莫能助。” 李竹道收回目光,说:“根据摩的师傅的口供,我们还是先假设他们口中的女乘客就是王芳。她既然经常性的也在建设路口搭乘摩的,那么就有两种可能,要么她生活居住的地方就在建设路口一带,出了门就步行去搭乘摩的,然后抵达和谐小区;要么就和李海东一样,住的离建设路口不远不近,也将建设路口作为中转站,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她也应该有代步车,而和谐小区的邻居说,她当时出门的样子很急,一个人如果赶着出门,是不是会直接搭车去?” 段明说:“你的意思是说,王芳的车有可能还停在建设路口的某一个停车场?” “王芳如果也有两套身份信息,名下的车辆又在另一个姓名之下,我们用王芳这个姓名,当然查不到她的车辆信息。”李竹道补充道。 外勤组的任务是找到王芳的另一处生活起居地。李竹道在假设王芳有代步车的前提下,试图通过其车辆信息,反查到王芳的另一个身份信息,再根据这一身份信息,追踪到其名下房产或租房信息,这是他完成这一目标任务的办法之一。 段明仔细想了想,却提出不同意见:“你们外勤组之前说过,李海东的车,是他在近一个月内购置的二手车,入手时间和他搬进白土文小区的时间基本吻合,如果王芳也有代步车,李海东为什么弃而不用?再说,王芳当时是去有急事,如果真有车停在建设路口的停车场,那她办完事情之后也肯定会取回。所以,我认为这个假设矛盾的地方太多,可能性不大。” 李竹道说:“你忘了白土文小区1304号房的装修设计。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李海东为什么要将王芳囚禁在那里,但能确定的是,王芳在这一个月内没出过1304号房。那么在这一个月之前,王芳的出行是不是也受到了李海东的限制?” “至于李海东为什么不用王芳的车,反而重新入手一台二手车,这……还真说不通。建设路口一带都是高端写字楼,出租的单身公寓也贵,一个五十好几的阿姨,会舍得在这里租公寓?”话锋一转,李竹道自己也开始怀疑这两种假设的可能性了。 “拿着王芳的照片大规模实地排查,这风口浪尖上肯定会进一步刺激舆论,要是有结果还好,万一没结果就是在空耗时力,还惹得一身骚。处座给的期限才三个月,时间宝贵,经不起浪费。外勤组拢共才六个人,起码得一个掰成几个用,才能在短期内验证这两种假设到底成立不成立。”李竹道说着说着就开始喃喃自语,好像在说给段明听,又好像在说给自己听,“六七个月以前,王芳在和谐小区正常出入,那么在王芳消失的这六七个月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李海东产生了这么极端的行为?而王芳在1304号房内从来没有发出过求救信号,也就是说她默许了李海东将其囚禁的行为,这又是为什么?” 段明见怪不怪,说:“行了,别演了,也别摆出一副千头万绪乱如麻的样子。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们信息组做过的无用功多的是,不在乎再多一两件。” 尝试验证一切假设,即使那个假设的可能性不大。可万一呢?万一当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曲折,原本看起来可能性不大的假设,也有可能成立。 李竹道在办案时,会给一条条线索设定若干假设,再从可能性最大的那个假设开始验证。可白土文案有了限期破案的紧箍咒,复杂的案情让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只用外勤组去验证一条条假设,眼珠一转就开始打段明的主意。 信息组还要试图通过户籍系统的证件照对比,确认王芳和王氏兄弟另一人的其他身份证件,这一工作量只能用海量来形容。对于这种可能性不大的假设,除了给信息组徒增工作量,很有可能并无实际意义。李竹道想要信息组试一试,又不好直言。 “根据你这两种假设,一方面,我们信息组可以通过调取建设路口每个停车场的停车信息,王芳的车要真停在原地,到现在超过了大半年,这种车一查就能查到。另一方面,建设路口的高档公寓都有物业管理,不管王芳通过什么渠道租公寓,都会在物业登记身份信息,我们只需要调取每栋公寓楼的租客信息,通过身份证件照片对比,就能找出王芳,或者说找出她的另一个身份信息。当然,王芳在一个月前就搬进了白土文小区,也就是说她即使在建设路口租了公寓,那么在一个月前也极有可能退了租。不过,就算她退了租,也还会有租房记录。” 段明扶了扶眼镜,继续说:“丑话说在前头,你自己也清楚这两个假设有矛盾的地方,我们信息组很有可能到时候什么都查不出来。瞎不瞎忙倒无所谓,就怕耽误破案进展。小竹啊,你还是准备好另一套方案,三管齐下的好。” 李竹道当然有第三套方案,而且第三套方案才是他的主攻目标。 不过,他的第三套方案,还得借助信息组。 按照李竹道的要求,信息组发给他一份高清电子地图。地图以建设路口为中心,将方圆5公里的社区、街道、建筑囊括其中。 “建设路口的所有停车场和高档公寓,小明答应通过信息手段排查,这一块我们可以省略。但是,我们的工作任务仍然十分艰巨。”会议室里,李竹道站在投屏前,指着屏幕上的地图说,“建设路口靠祭旗坡的这一块,暂时不列入排查范围。王芳要是居住在这一块,可以直接到达祭旗坡,没必要反向而行,将建设路口作为中转站,或到建设路口搭车。” 章节目录 第16章 意外(1) “我们的重点是围绕建设路口靠白土文小区的这一块,王芳只有居住在这一区域,利用建设路口作为中转站的可能性才大。”李竹道说,“这一区域的住宅小区和其他居民楼,其业主的身份信息,小明的信息组会优先进行证件照对比查找。我们的工作主要是针对那些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出租房进行走访,咋看之下,这一工作量十分巨大,无从下手,光凭我们6个人在短期内无法办到。所以,我们要将目标范围进一步缩小。” 李竹道指着屏幕上一处地方,说:“这是427家属区,住房建筑为楼梯房,7层高。原427兵工厂的职工大都将此处房屋外租。由于这个地方交通便利,周围生活配套设施齐全,有农贸市场、超市、医院,并且小区占地较广,环境安静,租金不高,住房都是两室一厅的小居室,适合单人租住。小区业主有的通过出租平台或中介发租,也有些就在院内的公告栏粘贴出租广告。根据和谐小区居民反馈,王芳生活在17号楼时,王安王康就在外地上学,成年后也都在外地生活工作。王芳单身一人,又是长租,选择这一类住宅租住的可能性极大。” “王芳具体是在什么时间从和谐小区搬出去生活,没人说得清,原17号楼的业主早年全家都搬去了沿海地区,将楼房一层整租给王芳,更多的是想要她帮忙看护。直到十五年前,17号楼原业主家里有人出了车祸,作为肇事方需赔付大笔资金,恰好王芳在这个时候极有可能靠着多年的制售假证业务攒够了钱,所以一口气将整栋楼盘了下来。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王芳之所以长期制售假证,不被发现,靠的就是谨小慎微。这一点,从她长年以来只使用现金,从不与小区邻居有人情往来就能看出来。” 王芳名下账户的交易情况,信息组已经追踪到了二十年前,其现金存取记录相当规律,同近几年基本一致,只是金额大小存在区别而已。换言之,王芳的“造假”生涯,至少在二十年以上。 根据和谐小区的邻居反馈,王芳居住在和谐小区期间,从未办理过红白喜事,从不参与邻居们的婚丧喜宴,逢年过节也从不主动串门走访,别人也从没进过她家门,活得就像个透明人。也因为这样,和谐小区的住户认为,她这样的怪人,离婚和一直没有再婚都在情理之中。不通人情、冷漠冷淡、有点怪,这是和谐小区的邻居们对她的一致评价。 至于王芳到底靠什么养活自己,和谐小区的住户谁都说不上来。有人见过她从酒店出来,就说她在酒店打工,也有人就说她在酒店和人开房,传着传着就说她是小三,继续问他们知不知道包养她的人是谁,结果又没人说得上来。还有人见过她在饭店吃饭,就说她在饭店打工,传着传着又变成她在外面要饭。还有人说她是在火葬场上班,而且只上夜班,结果联系了全市的火葬场,都说没这么个人,还说他们火葬场一些特殊的岗位也是实行三班倒,不可能会有人一直上夜班。当时走访问话的小王和彭杰头都大了,搞了半天才搞清楚这些都是烂嘴巴的胡说八道。 王芳真正的职业是“专业造假”,他们居然没一个人知道。要不是王芳在这里“生活”了二三十年,他们甚至已经忽略了小区里还有这么号人。 “和谐小区的业主说,大概十几年前就只见到王芳白天在这里出入,晚上从来没见她家亮过灯。这大概就是说她在火葬场上夜班的谣言由来。以我看,应该是当时王芳购买了17号楼以后,由于王芳这个姓名已经作了房产登记,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她极有可能以自己的另一身份信息在外面另租生活起居地,或另外购置房产。这样一来,即使17号楼被查抄,只要她本人不在现场被逮捕,她也可以换一个身份继续逍遥法外。” “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先瞄准427家属区这一类物美价廉的老旧机关单位房,凡是在这些地方租房超过十年以上的单身女性,又没在房产中介做过租房登记,就是我们的重点排查目标。” 王芳的行事作风和李海东如出一辙,都是竭力避免留下任何痕迹,正如李竹道之前形容的“谨小慎微”,也是根据这一特征,李竹道才加了一条“没在房产中介做过租房登记”的限制条件。 李竹道又在地图上分别在不同的地方点了三下,说:“类似于427家属区这样的单位小区,这一片区域一共有4个,其他三个分别为原制药公司、造纸厂、水泥厂家属区。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四处地点排查完,找出王芳的生活起居地,接下来还要对王氏兄弟就读的学校进行走访。” “这四个地方,要是找遍了没找到怎么办?”小王这个大嘴巴,又开始乱放炮。 咦声一片。 大家都开始唾弃小王。 “承你吉言。”彭杰说。 “年轻人,说话真是百无禁忌。”老刘说。 “刚刚拉完屎,没擦嘴吧。”欧阳说。 小吴没说话,却瞪着小王,和彭杰老刘一起,朝欧阳竖起了大拇指。 “没找到就继续找,你一个人找。”李竹道板着脸,说。 小王吸了吸鼻涕,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一天过去了。 时间能验证一切。比如,它证明了小王就是个乌鸦嘴。 6个人按照惯例,以建设路口为出发点,由近及远,分成三组各自去了原制药公司、造纸厂、水泥厂家属区,最后在427家属区汇合。单位小区一般都有物业服务,但这里的物业服务和高档公寓的不一样。前者只负责收取水电费和卫生清扫,后者还会要求租客提供身份信息。他们通过向物业了解、电话询问以及入户走访的方式,结果都说没有租房超过10年的五十几岁的单身女租客。 渐渐地,灯火越来越亮。就在黑夜擦去楼房的影子的同时,无数盏车灯、电灯又亮起来。红的,绿的,蓝的,黄的,聚成一片,就像一簇簇放射着灿烂光华的鲜花。 一行6人精疲力尽地走出427小区大门,谁都没心思说话。 这个办法既然行不通,信息组暂时也没有反馈,没有反馈基本就是没结果。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接下来意味着什么。抽调大批警力,在这一区域进行地毯式排查,耗时耗力、刺激舆论啥的,都顾不上了。 没有更好的选择。有压力,就由处座担着吧。大家都心照不宣。 427小区大门外竖立着一座人行天桥,穿过天桥是南郊公园。公园旁竖立着一片建筑群。 李竹道走在最前,大家跟在身后,都以为他在琢磨案子,结果李竹道却在这一片建筑的入口大门外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大家也抬头一看,见这门口左边挂着“堰城市社会福利院”,右边挂着“堰城市儿童福利院”的牌匾。 除了老刘,大家都一头雾水。 “王芳会住在这里?”彭杰问。 “意料之外,意料之外。”小王说,“王芳利用另一个假身份扮成孤寡老人,哪还有比这更好的掩饰?谁会想到一个孤寡老人,会是个‘造假专业户’?果然是高手在民间,王芳不简单啊。” “年龄不对,这得60岁以上的孤寡老人才能进。”欧阳说。 “别忘了王芳是干什么的。对于她来说,这只是在自己的身份证上改个出生日期的事。”小王说。 “李队真厉害,这都能想到。”小吴由衷赞叹。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彭杰唏嘘不已。 “行了,行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刘说,“收收你们的脑回路,李队这是……回他自己家。” “回家?”大家都满脸诧异,异口同声地问。 老刘想了想,说:“这也不算什么隐私和秘密。你们和李队共事,少则三五年,多则六七年,除了失踪的小尹,有听他提起过父母家人吗?有听别人提起过吗?你们进队里的时间都比他晚,我是看着他进队里,又看着他一步步走到‘李队’这个位置。这孩子,不容易……” 大家都唏嘘不已,小吴更是鼻尖发酸。 只有小王还满头不解,傻啦吧唧的问:“神马意思?李队是把他爸,还是把他妈丢这里头了?” 大家都朝他翻了个白眼。 老刘指指“堰城市儿童福利院”的牌匾,又看了看小王,然后连连摇头,大约是在感叹你这一下怎么这么蠢。 彭杰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说:“你到底是怎么进的刑警队?” “有你跟着李队,李队的工作压力应该会‘减轻’不少。”欧阳说。 小吴没说话。 李竹道突然出现在门口,说:“怎么都不进来?今晚在这里干饭了。” 章节目录 第17章 意外(2) 李竹道是一名孤儿。 在他读警校以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大学期间,每年还会回来几趟。从警以后,随着工作任务的不断加重,一年回来一趟慢慢变成了几年一趟。 院长叫桂瑛,50来岁。李竹道来这里生活的时候,她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员。 桂院长见到李竹道的时候很开心,幸福和满足从她的眼角溢出来,瞬间就爬满了她的笑脸。 “臭小子,叫什么桂姨,叫姐!”桂瑛佯装生气,旁若无人地去捏李竹道的耳朵。 “姐,姐,姐!”李竹道东躲西藏,一连喊了三句。 桂瑛仍然不放过他,扯着他的脸皮,十分不满地说:“几年了?你自己说说,几年了?是不是翅膀硬了,就不记得桂姐了?” “两年……三年。”李竹道任由她“施虐”,说:“我忘记自己是男是女,都不会忘记您啊。我这……工作实在太忙了。” “工作重要我重要?” “这还用问,肯定是您。” “那为什么两三年才回来?” “太忙了……实在太忙了。” “不是说我比工作重要吗?” …… 大家都悄悄的退出食堂。现在已经过了开餐时间,里面除了这一对“姐弟”,并没有其他人。 小王咋咋呼呼的说要去找洗手间。 小吴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散步。 老刘、欧阳和彭杰聚在食堂门口较远一点的地方抽烟。 “李队的分析并没有什么问题,一整天下来,怎么就连个鬼影子都查不到。”欧阳说。 “队座也不是神仙,做不到算无遗漏也很正常。”彭杰说。 “李队的调查方向,我认为没什么问题。但人是极其复杂的动物,在具有一般性的同时,总会出现一些特殊性,哪怕是一丝丝很小的特殊性,也会造成一些意外情况。比如,万一王芳是个很抠门的人,或者说是个不会享受生活的人,她偏偏不选这些生活设施便利,租金相对比较实惠的地方,而是只挑最便宜的租。这种可能,我们是不是也没法排除?”老刘说。 吐了口烟,又说:“一次次假设,再一步步求证,办案本就是这样。要是每一次假设都能一遍验证通过,那就不会有什么逾期未破,更不会有什么悬案了。” 欧阳说:“信息组要是明确说没什么结果,那就只能大张旗鼓地进行拉网式排查了。” 网络舆论在公安执法过程中产生着积极的影响也产生着消极的影响,是一把双刃剑。 一方面,通过发布警务信息,可以发动广大人民群众提供破案线索,加快执法进程。同时,有利于公安机关争取到公众的理解和支持,而不是在案件未解决时对民警产生的不认可和怀疑态度。 另一方面,未侦破的案件在网络上流传时,有可能会暴露侦察方向,让犯罪嫌疑人提高警惕性和预防性。同时,网络舆论容易对侦破方向产生干扰,或者对其他民众产生干扰。比如,曾经轰动一时的“万州公交车坠河事件”,当案件刚刚被媒体报道出来后,因为对于案件了解不全面,进而导致舆论一边倒,案件中本是受害者的女司机成为众矢之的,对她本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另外,一些恶性案件,通过网络媒体的渲染,容易让民众产生恐慌,甚至影响当地形象,比如“白土文案”正是如此。而堰城正准备申报全国文明城市创建工作,在这一风口浪尖上,与此案有关的网络舆情,更让当地领导如芒在背。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这三人站在普通办案人员的角度,认为此路不通那就拐弯,精准搜查既然没有结果,那就换成大规模排查,有压力让马支队的和之前又完全不一样。 欧阳和彭杰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玩手机,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吴不敢看李竹道,学着老刘的样子,笑着不断“嗯嗯嗯”地点头。 李竹道只顾低头玩手机。 这时,小王突然窜了进来。 小王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一手指着外面,张着嘴,缓了半天,才说:“找到了……真在这里。” 食堂的侧面有一道文化长廊。里面不仅有对福利院成立时间、职责职能、规模大小的简介,悬挂着本院获得的各级荣誉、各级领导慰问的照片,还有“最美工作人员”、“最美义工”的评比照。 小王从食堂侧面的洗手间出来,路过文化长廊,大致浏览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在路灯的照射下,当中的文字内容和照片都清晰可见。 在“最美义工”一栏,小王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其中的一张照片,却让他立即去而复返,趴在橱窗玻璃上仔细辨认,又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调出王芳的照片,将手机放在橱窗前,和里面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仔细对比…… “除了眉毛、眼睛、鼻子略有差异,其他都一模一样。”小王将手机收回,回头对他身后的几人说,“要是王芳做过微整形,这些细微的特征不一样,就完全说得过去。” 这时,大家都已跟着小王来到文化长廊前,就着各自的手机,仔细和橱窗里被标注为“李梅”的“最美义工”照进行对比。橱窗里的“李梅”眉毛细长、双眼皮、鼻梁笔挺,而王芳却眉毛略粗、单眼皮、鼻梁稍矮。所以,小王有那么一说。 老刘也已闻讯赶来,夹在人群中,说:“这可马虎不得。” 又看着人群外满脸莫名其妙的桂瑛,说:“院长,这人,您给我们详细说说。” 桂瑛却问:“她怎么了?” 老刘正要说话,李竹道却抢在他前头,说:“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子,这是一名受害者,我们只有她的照片,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 李竹道故意将王芳极有可能制售假证件的一节隐去。 桂瑛却神色奇怪的看着李竹道,说:“竹道啊,你不记得她了?” 李竹道皱着眉头,说:“我总觉得这人眼熟,但记不得在哪见过,也认不出到底是谁。” 桂瑛收回目光,仔细想了想,说:“是我记错了。你确实不认识她,你可能只是在这里见过她。” 又问:“你们实话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大家都看着李竹道。 李竹道沉默片刻,说:“姐,前两天的‘白坟案’,你听说过吧?” 桂瑛慢慢反应过来,脸上的肌肉慢慢开始抽搐,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终于,她捂着嘴和鼻子,轻声呜咽。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 章节目录 第18章 意外(3) 2005年11月。 这时的堰城福利院还只是由几栋多层小楼组成,占地规模、院内环境远远没有当下优越,但是那一道围墙高大深厚,不显马虎,将院里院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由于福利院里有些人员,尤其是有些孩子们的情况比较特殊,较为敏感,为防范风险,一般情况下,院方会拒绝接受单人慰问探访。除非,来访的个人能满足院方近似于苛刻的探访条件。比如,来访者要有社工证,或者是资深志愿者等。 这天,堰城福利院就来了这么一个能够顺利进入院内的探访者,她叫李梅。她拎着一小袋各类证件,不但有专业的社工证,还有很多社区、街道,堰城各个县区社会福利院颁发给她的各类志愿者证件,还有“优秀志愿者”“最美义工”等各类荣誉证书。 负责接待的桂瑛很热情。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拥有专业社工证的人员堪称凤毛麟角,同时院里因工作性质特殊,一直以来都是人手紧张,工作强调很大。同时,福利院的人员,尤其是孩子们,被探望一次后,会感觉很温暖,当人走后,又特别失落,无形中增添了心理伤害。所以,李梅这种具备资深志愿者和专业社工双重身份的个人来访者,同那些以赠送物资的方式偶尔匆匆进行一次慰问的集体探访相较而言,要更受福利院欢迎。 虽然知道眼前的李梅对福利院的环境应该很熟悉,但按照惯例,桂瑛还是十分热情的领着李梅在院子里先熟悉一下。 他们首先去的是最里的1号楼,这栋楼外观看上去和普通幼儿园没有很大区别,就是安静得可怕。 “这里住的是院里情况最差的孩子们。”桂瑛站在一楼的防盗门前,一边掏出钥匙,一边注意李梅,见她并没有东张西望,或面色紧张,也就更加放心,一边开门一边说:“楼层都是根据年龄区分,越往上,孩子们的年龄越大。” 李梅神色正常的微笑着点点头,紧跟在桂瑛身后。 “这一层有31个孩子,却只有两名工作人员。没办法,人手不够,不是请不到人,而是请不到像您这样专业的爱心人士。一般人,我们也不敢请。”桂瑛说。 李梅注意到,这二十多个孩子里面,没有一个是建康的。有脑.瘫患儿,翻着白眼流着口水躺在床上;有智力低下的孩子,不时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叫声;有双性的婴儿,睁着眼睛一声不吭地躺着;还有个孩子,没有眼角.膜,什么都看不到,一直在眨眼间,嘴巴一张一合的。 有几个孩子看到桂瑛,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阿姨,我想吃沙琪玛……” 桂瑛耐心的将这些孩子哄回去,回头向李梅解释:“之前有个大学的师生一行在这里集体探访,送了很多零食,还有沙琪玛,这几个孩子老惦着沙琪玛的味道。” 有一个智力正常但双腿残疾的男孩,看到李梅就显得很开心,拼命扶着窗台想站起来给她看。 “这是李阿姨,以后可能会来照顾你们。”桂瑛对那个孩子说。 孩子很失望,立即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和李梅打招呼。 二人回到走廊后,桂瑛悄悄的对李梅说:“那孩子很聪明,以为你是来领.养孩子的。” 李梅点点头,没说话。 再往上一层,在楼梯口也有一道防盗门。 这一层,只有6间卧室,14个孩子,都是脑.瘫儿。 “他们看起来还是儿童,实际上都已经十五六岁了。”桂瑛在走廊上轻声对李梅说。 这些孩子明明已经是青春期,却只有儿童一样的身躯,要么躺在床上,要么坐在儿童椅上不停地翻白眼、流口水,皮肤也都很苍白,没有血色,都剃着光头。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看到桂瑛和李梅进来,一直反复起身,带着一丝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微笑,可能是想和李梅打招呼。李梅坐在床边,伸出手,想帮她一把,小姑娘却用她小小的手紧紧握住李梅的手,久久不肯松开。李梅看不到她的笑容,只看到她眼里充满了感情色彩的复杂情绪。李梅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哄襁褓里的孩子一样,将她安抚好才离开。 第三层住着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智力正常,但是患有“瓷娃娃”症。她的皮肤苍白,很光滑,甚至能反光,全身除了一只手臂可以活动,其他地方都扭曲着。 桂瑛在给她盖被子时,惊醒了她。她动了一下,下身的被角往里移动,露出蜷曲着的一条腿,腿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手术缝合疤。 她看到眼前的李梅时,“哇”的一下就哭了,哭声就和几岁的小孩发出来的一样。 在桂瑛和李梅的安抚下,她很快就止住哭声,然后举起唯一可以活动的手要和李梅握手,嘴里喃喃着几个音调。李梅把手伸过去,她紧紧地握着李梅的手,久久才肯松开。 她的手很冰、很凉、很软、很小。 “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就没下床走过路。”出来后,桂瑛轻声说:“她什么都知道,能感受到别人的爱心,每次看到有新面孔来探望,她都会很激动。虽然她丧失了表达能力,但她的情绪和我们正常人一样。” 再往上两层空着,但在楼梯口仍旧上了锁。 2号楼里住的都是“三无”老人,数量没有孩子们多。 稍微靠外的3号楼住的都是正常的孩子,他们基本上都会在就近的学校上学。他们去上学时,福利院会根据孩子的年龄和需要,安排工作人员接送。这时,工作人员更多的是在充当他们的家长,让他们看起来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这栋楼里,除了还在读幼儿园和小学、初中的二十几个孩子外,还有几个在读高中和大学的孩子,由于都是寄读,得寒暑假才会回来。 这时,正是下午读书的时间,整栋3号楼也就空无一人。 楼外的空地上竖着一排荣誉墙。但凡学习优异、进步明显的孩子,都会在墙上粘贴他们的照片和姓名。墙上的照片有那些成功考取了大学的孩子,也有读完职高找到了工作的孩子,还有被学校评为“三好学生”或“优秀班干”的中小学生。 桂瑛指着其中一个孩子的照片,说:“这孩子是我们院最聪明,最好学的一个,将来肯定也最有出息。” 李梅定睛一看,见照片里的孩子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笑得很是阳光。她也笑了笑,说:“这孩子,一看就招人喜欢。” 桂瑛十分得意的笑着说:“他可是我们院的‘希望之星’。” 李梅笑着附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记住了这个孩子的名字——李竹道。 当天,李梅就开始在院里做义工。不管是和孩子们,还是和老人们,李梅的沟通和护理工作都让人无可挑剔。 一直到了夜里八九点,李梅这一天的工作才算忙完。桂瑛见天色太晚,干脆就在院里收拾了一间闲置的办公用房,作李梅的起居室。 谁都没想到,李梅在福利院这一干,这一住就是十几年。她总是清晨外出“工作”,傍晚回院里做义工,晚上就睡在属于她自己的起居室。除了生病或身体不适,偶尔间隔几天,也是因为在外地的两个孩子回家同她团聚。李梅在福利院的义工生涯,真正做到了十几年如一日。 她工作细致,认真负责,任劳任怨,不管是孩子们,还是老人们都对她好评如潮,院方管理人员也就默许了她将福利院当成自己家的这一“特权”。福利院在原有基础上大规模扩建以后,院方领导.层甚至就是否保留她个人的“起居室”召开专题会议研究讨论,最后一致认为她对本院有“特殊贡献”,对其“起居室”应当预留并保留,直到她本人申请取消为止。 至于李梅的“工作”到底是什么,院方和桂瑛都有口头了解过,但从未核实过。他们更在乎的是,这么一踏实肯干的“最美义工”,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同时,李梅的两个孩子姓甚名甚,具体在哪里,院方和桂瑛也都不知道。 当时的李竹道正在学校寄读,全力以赴备战高考。寒假匆匆回了一趟院里,过了个年。至于院里新来了这么号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高考结束之后,他又外出打暑假工,接到警校的录取通知之后,他又回了一趟院里,之后升学、工作,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也偶尔听说院里有一位坚持做了很多年义工的志愿者,但也从未正儿八经的经人引荐见面。 或许,李竹道在院里同李梅有过不经意的见面,但他不知道自己见过的哪一位就是“李梅”。毕竟,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关心关注社会福利院的爱心人士和志愿者日益增多,前来做义工的人士也越来越多,经常会在这里看到一些熟悉的、似曾相识的、陌生的面孔。 章节目录 第19章 意外(4) “你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用,都是由李梅资助。”饭桌前,桂瑛看着李竹道,说。 找到疑似王芳的李梅,本来应是比较兴奋的心情,但桂瑛一说李梅的来历,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吃饭了,草草扒了几口。 “那不是院里给的助学金么?”李竹道问。 “那是骗你的。”桂瑛说:“李梅说,她帮你不是要让你知道她是谁,也不是图你以后报答。所以,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我们以院方的名义,而不是以她的个人名义,按时将学费和生活费用给你。直到你参加工作,她对你的资助才终止。” “不仅是你,院里还有几个小孩,她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进行匿名资助。所以,仔细想想,你,还有那几个孩子,确实都不认识她。” 大家都唏嘘不已。 李竹道五味具杂,心情复杂。 桂瑛继续说道:“你结婚的时候,院里去了一份人情,大头也是李梅出的,她的要求和资助你的时候一样。李梅和我一起参加了你的婚礼,本来我打算邀请她和我一起坐在主宾席,但是她来晚了,也不知道她最后在哪里找了个位置,直到婚礼结束,才突然冒出来,说和我一起回院里。” 当时院方随的人情较大,5位数。事后,李竹道要将这笔钱退回去,桂瑛说退回的话以后就不要来往了,还说要他好好生活,好好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作贡献,就是在报答院里的恩情。李竹道只能接受。 “她的事迹,我们之前说要给她作专题报道,要推荐她参选市里的‘道德楷模’,都被她拒绝了。她说她不是为了这些,受之有愧。”桂瑛说:“大半年以前,我们瞒着她,约了电视台的记者在院里等着她。结果,她一见了记者就跑了,之后再也没回过院里,打她电话也不接。直到大概一个月以前,打了电话给她还是没接,但是回了短信,说以后不会来院里了。我以为她还在因为我们瞒着她的事生气,她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我说要去看看她,她说不用。谁知道,之后就出了这种事……” 说到后来,桂瑛陷入哽咽。 待她情绪稳定后,老刘说:“院长,李梅的电话号码,我们需要留一下。” 桂瑛很配合的拿出手机,翻出李梅的电话号码,报给老刘,然后说:“她这个手机和电话号码都是院里给她配的,她之前都不用手机,为了方便工作联系,我们院里才想办法给她配了手机和电话号码。” 大家精神一震,互相看了一眼。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李梅用的电话号码,是您给她办的,不是她本人办的?”老刘问。 桂瑛点点头,说:“给她办了手机,结果她又不办卡,还说用不上,办了也是浪费电话费,还不如省着给孩子们读书。我懒得和她掰扯那么多,就自己多办了一张电话卡,给她用了。” “这张电话卡,办了多久了?”老刘问。 “没多久,还不到一年。”桂瑛说。 大家神色一黯,默默叹了口气。 假如李梅就是王芳,出于长期制售假证的需要,不可能不使用手机。也就是说,除了桂瑛近期给她办的这个手机号码外,在此之前,她肯定另外还有一个手机号。换言之,李梅或者王芳,近一年来极有可能在使用两个手机号。 要是只有桂瑛办的这一个手机号,那么只要通过调取通话记录,就能顺藤摸瓜,找出王安王康两兄弟,甚至挖出其他线索。但是已知的桂瑛办的这一手机号,使用时间太短,很可能只是“小号”,能挖掘出有用信息的可能性大为降低。 所以,一听桂瑛这么说,大家也就微微有些失望。 “李梅的卧室,还在不在?”老刘继续问。 在大家的注视中,桂瑛摇摇头,说:“本来,我们也想继续保留一段时间,万一她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再回来看看孩子们,也还有个休息的地方。但是,近几年办公用房清查得很严厉,李梅不是我院的正式在编人员,以资料室的名义给她保留了一间办公室作卧室,我们本就承担了很大压力。她既然明确说以后不会再来院里,那她的卧室,我们也只能清退。” 清查办公用房这一点,大家都深有体会。其本意是为了防止办公用房面积超标,节约资源,但政策文件在执行时,总会碰到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个例。比如,欧阳和彭杰是抽调过来的,其编制不在刑警支队,所以他们不能在支队另外占用办公用房的面积,只能在李竹道的办公室再搬进两张桌子,三个人挤在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办公室里办公。支队即便另有空置的办公用房也不能给他二人用,不然就是违规。好在他们经常出外勤,留就在室内办公的时间不多。 “她的个人物品不多,都保留在我办公室,之前和她说好了,她说什么时候方便了就来取。”桂瑛接着说道:“她有轻微洁癖,衣服虽然不多,但都洗得干干净净。衣服鞋子,加上日常生活用品,拢共也就三个箱子一个桶。帮我搬箱子的一个半大孩子毛手毛脚,提着箱子在路上摔了一跤,结果将他前面的几个孩子全扑倒了,当天又下了大雨,几个箱子都淋湿了,我只好把她的箱子还有衣服鞋子这些,统统都送去干洗店又洗了一遍。” “她的毛巾,牙刷呢?”老刘问。 “当时放在桶里,都淋湿了,我也都扔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桂瑛说。 李梅的照片和王芳的照片,在眉毛、眼皮、鼻子上略有诧异,小王的假设虽然有道理,也极有可能成立,但那终极只是假设,需要验证。他们本想通过搜集到李梅的毛发,同王芳进行dna对比,来验证李梅就是王芳。结果,天不遂人愿,李梅的衣服鞋子经过干洗之后还能搜集到毛发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最后连毛巾和牙刷都扔了,这一条验证的办法也就基本缺乏可行性了。 老刘咳嗽一声,简单向她解释了一下。 桂瑛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说:“既然和你们照片里的人不一样,那是不是你们真搞错了?不要错把冯京当马京。” 详细的案情,大家没法向她明说。她这一说,倒让老刘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李竹道问:“她的卧室,清退之后,做什么用了?” 大家眼前又是一亮。只要李梅的卧室清退之后仍然空置,那在里面搜集到毛发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做医务室了。我们之前向卫健部门申请设置医务室,配置医护人员,恰好最近手续也都办齐,医护人员也能随时到岗,院里也有其他的空置用房,但当时李梅的卧室已经被我们清理了一遍,干净,没必要再另外清扫一间出来。所以,就让医护人员进去办公了。”桂瑛说:“我们院里身体状况不好的孩子很多,这个你也清楚。所以,设置医务室非常有必要。” 大家神色齐黯。 “姐,她长期生活在这里,你有没有发现她做过微整形?”李竹道问。 桂瑛神色一黯,说:“这个……还真没注意。她很多时候都戴着口罩和帽子,再说她也是每天傍晚过来,我是到了那个点就下班,除非有工作需要,才会留在院里休息。实际上,我和她面对面的时间也不多,平时有交流,也大都和院里的孩子有关。” 小王嘀咕了一句:“十几年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 桂瑛神色更黯,却是自责于自己平时对李梅的关心关注不够。 小吴说:“我半年前做了眉毛,你们谁看出来了?” 大家齐刷刷地盯着小吴看,小吴故意挑了挑眉毛,说:“你们说说,我现在的眉毛和半年前有什么区别?” 大家都哑口无言。谁还会记得她半年前的眉毛是什么样子? 小吴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说:“你们当中的一些人还和我天天见面,都没看出来我做过眉毛。桂姐和李梅还不是天天见面,更何况李梅很多时候还带着口罩和帽子,桂姐没看出来,没注意到,有什么不正常?再说,微整形如果一眼就能看出来,就不叫微整形了。如果不看手机的照片,光看墙上的‘最美义工’照,是不是一眼就能认出李梅,或者王芳?七,你刚才不就是路过的时候,瞟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么?所以,如果没有拿着照片在那里认真比对,你能说出李梅的照片和王芳的照片有哪些不一样?” 大家再次无法反驳。 这时,段明打来电话给李竹道。 李竹道挂了电话后,问桂瑛:“李梅是不是有台车,车牌号是xb9879d?” 桂瑛称是。 李竹道以无比肯定的语气说:“李梅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桂瑛心里刚才燃起的一线希望彻底破灭,哽咽了一会儿后,说:“她的东西,你们是不是也要拿走?” 章节目录 第20章 意外(5) 正如桂瑛所说,李梅的个人物品极其简单,仅有几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小吴简单翻看了一遍,实在没法想象一个人的全部家当可以简单至此。 在一个箱子的内袋里,小吴翻出了一张信封,里面装着两张照片。照片很有年代感,颜色泛黄。其中一张是两个相互靠着坐在靠椅上的婴儿,两张脸蛋一模一样,小吴猜测这可能是王安王康两兄弟。另一张照片,也是一个男婴,躺在襁褓里,仔细对比之后,却发现和王安王康长得不一样。这名男婴是谁? 小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照片和疑问都交给了李竹道。 “也许是这两兄弟当中的谁,更小的时候?”小王撅着屁股,将头凑上来,说:“刚出生的婴儿样貌都差不多,得三个月左右才会出现一定的改变。所以,这张单人照看起来就会和双人照里的人有区别。” 六个人坐在商务车里。彭杰开车,小吴坐在副驾驶,李竹道和老刘坐在中间一排,小王和欧阳坐在最后。 李竹道捏着照片,旁边的老刘说:“也许,除了那一对双胞胎,李梅还有另一个孩子呢?” 欧阳说:“那她的这个孩子呢,难不成丢了?不管是和谐小区,还是福利院,都没人说她有三个孩子。” 老刘说:“也许跟着她前夫。” 和谐小区的住户说李梅二十多年以前才住进那里,那在此之前,关于李梅的信息没人知道。所以,大家的猜测莫衷一是。 “会不会是福利院的某个孩子?”欧阳说。 “也许李梅之前开过照相馆。制售假证件这事,和照相馆本身就有天然联系。李梅留的这两张照片,也许不是她什么亲人,而是她照相馆里什么顾客的照片……” 小王越说越离谱,李竹道将照片收起来,示意小王将其塞回行李箱,说:“都别猜了,没有足够的线索,猜得再多也都是瞎猜。还是好好想想,王芳的车为什么会停在建设路口大半年之久,当中没有任何出行记录,李海东为什么又要重新购置一辆二手车。” 之前李竹道只是单纯的想要段明往这个方向试一试,并未抱太大希望,段明也是因为上述理由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结果都被打脸了。 “李梅名下的车是一款雪佛兰科鲁兹,适合女性驾驶,车龄已有十一年。会不会是车龄较长,车况不好,李海东不怎么喜欢,一时间也没找到合适的买家,在需要用车的情况下,先购置了一辆自己比较中意的车型?”小王说。 “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不将车开回白土文小区,停在建设路口的停车场,每天的停车费就得二三十块。”欧阳说。 “我们一步一步来,来作填空题。”李竹道说:“首先,我们可以肯定一点的是,这一个月内,李梅没有出过白土文小区的1304号房。也就是说,要去将车开回白土文小区,也应该是由李海东去开,那么李海东会在什么情况下将王芳的车落在建设路口的停车场,不闻不问?” “不知道。”彭杰一边开车,一边冒出这么句话。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这么大声音做什么?”小王坐在后排,十分不满地说。 李竹道却说:“老屠说的这种可能性最大,李海东只有在不知道王芳把车停在什么地方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对此不闻不问,在需要用车的情况下,才会迫不得己先购置一辆二手车。当然,李海东压根儿不知道王芳有车的可能性也有,但这种可能性不大。王芳母子三人虽然平时团聚的时候不多,但还不至于连王芳有车,李海东都会不知道。” “也就是说,王芳极有可能没有告诉过李海东,她的车停在哪里。”老刘说。 “换我是王芳,亲儿子把我关在屋里,囚禁,tui,我也不会告诉那个畜牲,我的车停在哪里。”小吴说。 “你这种假设,是建立在李海东和王芳之间的母子关系十分恶劣的前提下。据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李海东名下的1304号房的购置资金,极有可能来源于王芳。王芳既然拿出了这笔钱给李海东购房,那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应该不至于恶劣到这一地步。”老刘不大认同小吴的说法。 “也有可能是李海东逼王芳拿出的这笔钱。这对母子住在1304号房期间,经常发生口角,这是不是也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恶劣?”欧阳说。 李竹道说:“你们说的都是王芳不愿意告诉李海东,这种可能性存在。但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性,也就是王芳不能告诉李海东。比如,王芳会不会突然患病,得了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老年痴呆,不记得自己的车停在哪里了;或者中风了,丧失了言语能力和读写能力。” 李竹道的假设颇为大胆,缺乏依据,大家同样也没有反驳的根据。一时间,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时,向娟打来电话给小吴,劈头盖脸就在电话里头问她今天穿了什么。 小吴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问:“向姐,您有什么新发现吗?” 向娟明白过来,说:“告诉那小子,我们在王芳的胃里发现了一粒未完全消化的药丸,经检测后认定为氟伏沙明。这类药物有镇静作用,可促进睡眠,适合睡前服用,并且能够促进肾上腺皮质激素的分泌,促进代谢,防止体重增加,对常见的焦虑症,像广泛焦虑、惊恐发作、社交焦虑有不错的疗效。但是,这种药需要精神科医生的医嘱,并在医生的观察下来使用,根据治疗后的疗效和不良反应的情况,及时做出必要的调整,达到最佳的疗效和最小不良反应的状态……” “向姐,您还是说点我们能听懂的吧。” 说完以后,小吴干脆开了免提。 “这是一种抗抑郁药物,能够迅速改善抑郁患者的消极情绪,适用于有自杀风险的患者……”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王芳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有自杀倾向的那种?”李竹道问。 “不一定。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种药还可以用于治疗焦虑症。”向娟说。 “能不能检测出,她是长期服用还是短期服用?”李竹道问。 “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物会造成肝功能和消化系统异常,死者的脏器有人为损坏,检查需要点时间。”向娟说。 通话结束后,李竹道打开车窗,点燃一根烟,说:“王芳在和谐小区很少和人打交道,我们之前认为她是出于‘职业’需要,有意为之。但是,刚才向姐说她吃的那个啥药,能治疗社交焦虑,也就是说,王芳有可能患有社交焦虑。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王芳应当是长期服用。” “王芳在搬进白土文小区之前,有五六个月的时间,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什么。这段时间内,她是一个人,还是和李海东一起,我们也不知道。那么在这段对于我们来说一无所知的时间段里,有没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加剧了王芳的病情,让她从社交焦虑变成了重度抑郁,进而产生自杀倾向?同时,在患有严重抑郁,每天都想着要不要自杀的情况下,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法告诉李海东,她的车停在哪里?桂姐说一个月前王芳没接她电话,但是回了短信,回短信的有没有可能不是王芳,而是李海东?” 李竹道继续说:“当然,也有可能王芳在此前并没有社交焦虑,不多与人交往,也确实是她的‘职业’需要。但是,在住进白土文小区之前,应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王芳突然陷入重度抑郁。” 李竹道却陷入沉默,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半响,李竹道说:“1304号房的装修情况,我们原本认为是用来囚禁王芳。但是,那里的装修设计,如果说是用来防止王芳跳楼,或者防止她出门自杀,是不是也说得过去?” 大家目瞪口呆。 小王忽然说:“王芳会不会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但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假设:“也不对,李海东没必要给自己背上弑母的罪名和骂名,更没必要碎尸。” 大家陷入沉默。 白土文案就像是一个硕大的洋葱,剥开一层迷雾,却发现下面还有一层。大家只期望这个洋葱被层层剥开之后,最终会有一个真相。 车外,美丽的彩灯一串连着一串,勾画出一幢幢大楼的轮廓,大楼上方的霓虹灯闪闪发光,各种各样,像无数条盘踞的彩色火龙。 车辆安静的行驶,转入一段高架桥,远眺之下,只见斑驳的灯火栖息于错落的楼市之间,仿佛是这座城市蠢蠢欲动的孤独。城市靡霏,灯火阑珊,城市与灯火之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霾,就像是横亘在大家眼前的迷雾。 章节目录 第21章 往事(1) 东阳县三中始建于1956年,于1978年被省教育厅确立为全省54所首批省级重点中学之一,也是唯一坐落在农村的省级示范性高中。 1999年,东阳县三中面向全市大规模扩招,堰城市城区许多家长慕名而将自己中升高的孩子送来就读,王安就是其中之一。 “我校自办学以来,共为国家输送了6万多名优秀毕业生。有49名学生被清华、北大录取。考入清华、北大总人数位居堰城第一。是堰城连续十年有考取飞行员的学校,军航、民航飞行员已达12人。” 接待小王和彭杰的是东阳县三中的政教处刘主任,他正滔滔不绝地向二者介绍学校的辉煌历史。 “迄今为止,九任校长皆治校严谨,筚路蓝缕启山林,栉风沐雨开新篇。他们重道兴学,心系教育,殚精竭虑。故八方俊彦,慕名而辐辏;四海少年,负笈而影从。” 小王和彭杰负责走访王安曾经就读的高中。李海东到底是王安还是王康,没人说得清。专案组试图从这两兄弟的朋友圈着手,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甚至试图通过这个办法了解他们母子三人之间的关系。李海东的作案动机始终是困扰专案组的一大疑点,从现有线索无法分析判断,只能沿着希望并不是很大的这条线索继续深挖。 “刘主任,王安的班主任陈艳老师……” 小王和彭杰对东阳县三中的辉煌办学成就和历任校长披荆斩棘的治学成效都不是很感兴趣,只想了解王安到底是个什么人,或者有哪些和他走得近的同学、朋友。 刘主任对彭杰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如数家珍一般说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我校高考成绩一直稳居堰城榜首,2006年之前,连续七年夺得堰城第一,2016年上榜中国请王安去老师家洗澡,但是只请他一个,要他别带我和李伟去。那小子以为有便宜可占,就屁颠屁颠的跟去了。去了之后,那男同学就说快上晚自习了,干脆一起洗算了,王安也没多想就同意了。结果,洗澡洗到一半,那男的说要给王安吹喇叭,王安以为他在闹着玩,结果那男的真就蹲了下去,哈哈,王安那小子吓得连肥皂泡都没冲干净,套上衣服就屁滚尿流的回来了。之后肠子都悔青了,说不该瞒着兄弟们去占小便宜,结果便宜没占到还惹了一身骚……” 章节目录 第22章 往事(2) 石晶连珠炮一般的说了一大堆,小王和彭杰哭笑不得。 “王安这样的学生,当时没谈过女朋友?”小王问。 “哈哈,你们算是问对人了,换别人肯定不知道。”石晶说,“那小子不是一般人,谈恋爱谈得也不一般,我要是不说,你们肯定猜不到他会和谁谈。” “校花?”小王猜。 “丑女,还不是一般丑的那种?”彭杰猜。 “都不是。”石晶笑着说,“是老师,当时教我们的英语老师,名字我都还记得,叫章静,三十来岁,长得很好看,穿着打扮也很时髦。” 小王和彭杰相互看了一眼,这才知道陈艳老师之前并不是在开玩笑。谁知道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那小子地下工作搞得很好,直到有次被一伙人打了一顿,我和李伟要帮他打回去,问他对方为啥要打他,才知道这事。” “打他的人叫文韬,是个富二代,当时是体育生,同校另一个班的。文韬说,章静章老师是他女朋友,他有次去章老师家,正好碰到王安光着屁股睡在章老师床上,来了个捉奸在床。当时章静把文韬劝回去了,所以文韬没有当场打人,但是文韬一直觉得自己头上长了草,心里不爽,之后一直找机会要弄王安。但是王安和我们说,章老师和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关系,文韬是第三者,对章老师死缠烂打的那种。总之,他们仨到底是个啥关系,我当时没搞明白。” “这事是在高考前两三个月发生,之后王安突然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原本计划要打回去的事提都没再提过,就好像忘记了一样。对我和李伟的态度也很奇怪,不冷不热爱搭不理,我和李伟莫名其妙,也就懒得理他了。”石晶说。 “文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章老师家里?”彭杰问。 “文韬有章老师家里的钥匙,王安也有。”石晶说,“我猜,多半是章老师老牛吃嫩草,一脚踏两船,王安和文韬都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实际上都只是面首。” “你们这么好的关系,毕业之后,有没有再联系?”小王问。 “没有。”石晶说,“高考结束后,我和李伟在堰城的街上碰到过王安,结果那小子还是就不理人。我和李伟都觉得,他可能是从和章静的事情中受了很大刺激,才变得这么奇奇怪怪。那时候嘛,十八九岁,心智都不成熟,头回谈恋爱,结果却发现自己头上顶着绿油油的一片草地,还发着绿光,搁谁谁都受不了。” “之后读大学也不在一个城市,就完全没联系了。王安那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高考最后那两三个月就好像开了挂一样,还考了个211。我不行,马马虎虎读了个大专,还只读了一年。我就不是读书这块料,我有自知之明。再说,读个大专也没什么用。所以,到了第二年,我拿着我妈给我的学费,瞒着家里直接开了个网店……” 这小子,也是个人才。他应该是国内第一批开网店的人,理所当然的赚了个盆满钵满。风口浪尖上,猪都能起飞。 “对于他的家庭情况,您知道哪些?”小王问。 “他好像是单亲家庭,没有父亲。李伟也是,没有母亲。所以他和李伟特别聊的来。关于他的事情,你们可以问问李伟,他可能知道得比我多。”石晶说。 “他有个双胞胎弟弟,叫王康,您有没有印象?”彭杰问。 石晶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显然也是今天才听说还有王康这么一号人。 在明确表示不知道王康后,石晶又问:“两位警官,你们能不能告诉我,王安那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礼貌性的以“无可奉告”结束了视频对话,又联系到了李伟。 李伟的谈吐显得比石晶要成熟稳重得多,关于王安在学校的表现,他的陈述和石晶大同小异,无非都是懵懂少年在青春期的一些莽撞事和糗事,但是提到章静的时候,他又给出了另一些信息。 “2002年,东阳三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你们警方肯定知道。”李伟在视频里面说,“全校的高二年级第二名,捅死了年级第一名。之后,第二名跳河自尽。至于这起凶杀案的缘由,当时官方说法是第二名出于嫉妒,只要杀了第一名,他就是第一名。” 由于是校园杀人案,这起案件引起了一时轰动。行凶者事前准备了一把水果刀,然后埋伏在宿舍楼下,待第一名出现时,突然窜出来用刀扎进他的胸膛。第一名极度惊恐,凭借求生本能挣扎着向前爬行。可第二名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紧随其后,挥刀将其脖子砍断一半,颈动脉砍断,顿时血流如注。而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在第一名胸前背后连捅十余刀,刀刀致命。 第二名在一边行凶时,一边骂骂咧咧地说:“让你在老子前面,在老子前面……” 由此,警方判定第二名的作案动机是出于嫉妒,因为每次全校的年级模考,第一名始终排名在他前面,成了一座让他无法逾越的高山。 “但实际上,这两人和王安多半是连襟。”李伟说。 “什么意思?”小王问。 “就是‘老表’。”彭杰见小王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干脆挑明了说:“就是多男共用一妻,明白?” 小王张着嘴巴,一副叹为观止的样子。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彭杰问。 “钥匙。”李伟说,“高考后,我在百度贴吧里无意间看到案发现场的照片,还有行凶者跳河之后被打捞上来的照片,他们别在腰间的钥匙串中,有同样的一片钥匙。那片钥匙上有特别的标记,都刻着一个‘静’字,同样的钥匙,王安有,文韬也有,都是章静老师送给他们的。” “高考后,您和王安还有没有联系?”小王问。 “没有。”李伟说,“高考前不久,也不知道王安是不是撞了邪,放了月假从堰城回学校后就变得很奇怪……” “是不是不和你们一起玩,也不和你们说话,而是闷头搞学习了?”彭杰问。 李伟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说:“不和我们一起玩确实是这样,但是说他一门心思搞学习吧,也不见得。他很多时候都在看小说,不管是上课还是自习,还是在宿舍休息的时候,他都捧着一本书,外面是‘新概念’作文的封面,实际上里面装的是小说,从世界名著、古典名著到金庸古龙梁羽生和黄易,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他都看。” “石晶说,高考后你们在堰城的街上碰到过王安,但是王安不理人?”小王问。 “是这样。”李伟说,“高考后,王安和石晶都去读大学了,我去了部队,和他们也就没怎么联系。退役后我和石晶又有了联系,但是王安就好像失踪了一样,没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关于章静老师的这些事,学校不知道吗?”彭杰问。 “当时学校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纸包不住火,听说后来章静辞职了,我估计多半和她的生活作风有很大关系。再说,这种事,就算学校听说了什么,也都是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作什么处理。而且,这些给学校脸上抹黑,给全体教职员工脸上抹黑的事,学校也不会自曝其短。所以,你们去学校了解情况,学校也不会和你们说这些。”李伟说。 小王又问李伟对于王安的家庭情况清不清楚,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结束了视频通话。 二人又根据身份信息,找到章静的联系方式,但章静在电话里头沉默片刻后,说不记得王安这个人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二人商量后,认为章静有可能是不愿提及自己的往事,借口不记得王安来避免揭开自己的黑历史。经查询,二人找到了章静注册的一家名为星未来的英语培训学校,位于堰城市区。 二人风尘仆仆的赶回堰城,已经到了夜晚。庆幸的是,校外培训课程一般都是夜晚或周末开课,具备法人和讲师双重身份的章静正在上课。 二人只能在会客室里抽烟闲聊打屁。 章静结束授课后,推开会客室的门,被迎面而来的烟雾呛得直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来。 根据身份信息显示,章静48岁,但她妆容精致,看起来至少比实际年龄年青了10岁。 章静气质知性端庄,和二人的想象大相庭径,二人连忙正襟危坐,掐灭烟头。 双方简单寒暄过后,步入正题。 “二位警官这个架势,如果没从我嘴里问出点什么,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我了。”章静嘴唇较厚,笑着说话时,两个酒窝尤其明显,“有什么要问的就请问吧,看来逃避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小王和彭杰对视一眼,本来以为章静仍会借口不记得作推辞,没想到她会改变态度,开门见山的表示愿意配合。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章节目录 第23章 往事(3) 二人对章静有了初步的共同认识。 “关于王安,您还记得哪些?” 小王原本打算问她和王安到底是什么关系,话到嘴边,还是换成了这句话。 章静想了想,笑着说:“您二位还是提问吧,就这样泛泛而谈,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您看来,王安和别人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或者说,有哪些是让您觉得比较奇怪的,比如他的性格脾气,还有一些行为方式。”彭杰问。 个人的某种性格特征具有导致其实施犯罪行为的可能性,白土文案触目惊心,行凶者的性格特征肯定非同一般。当然,性格特征只是一个影响犯罪的相关因素,不是决定性因素。犯罪行为的发生,对其影响因素是多重的,但可以从“远期的”原因因素和“近期的”原因因素的角度进行解释。性格的分析就属于“远期的”原因因素分析。小王和彭杰试图通过性格分析,以推测李海东到底是王安王康两兄弟中的哪一个。 另外,在线索信息并不充分的条件下,李竹道主张走访王氏兄弟就读的学校,试图掌握王氏兄弟的早期经历和他们母子三人之间的关系,进而试图从中探寻李海东的作案动机,也属于“远期的”原因因素分析。 “他很聪明,特别聪明,属于那种超出同龄人的聪明,可惜就是不大爱念书。至于他的性格,很活波开朗,阳光大男孩,很讨人喜欢的那种。”章静似乎无意掩饰什么,直言不讳对王安的偏爱和夸赞,“但是十八九岁的孩子,也会做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这些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章静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他这人特孝顺。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发起脾气来特大,有点吓人,会吃人的那种。” “能不能举些例子?”彭杰问。 “他和我说过几件事,都是他小时候的事,让我记忆很深刻。他小时候在农村生活,五六岁的时候,同村的几个孩子嘲笑他没有妈妈,说他是没有妈的野种,还老是欺负他。有一回把他惹毛了,他捏着一块石头,一个打五六个,把他们都打服了,从此以后见了他都绕着走。那五六个孩子当中,最大的有十三四岁,在读初中,被他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追着打,追了一两公里山路……” 章静的这些话信息量很大,小王和彭杰却不动声色,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对不起,我要打断您的说话。”小王说,“据我们所知,王安有亲生母亲,并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应该都和她生活在一起,他在小时候怎么会被人嘲笑没有妈妈呢?” “这个我不清楚,你们得自己去查。他和我说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往事,我也就听听,没有问很多。也许是他父母早年出去打工了吧,村里的留守儿童,有时候会受一些坏孩子的欺负。”章静说。 “他小时候,具体是在哪里的农村生活?”小王又问。 章静摇头,说不知道。 “那几个欺负他的孩子,他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彭杰问。 章静仍是摇头,说不清楚。 “您接着说。”彭杰说。 “他在念初中,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候,有人欠了他母亲的钱不还。有一天,他母亲送他回寄宿学校读书的时候,路上碰到了欠钱的人,他母亲和对方交涉,反而被推倒在地。那孩子当时什么也没干,把母亲扶起来之后就要她先去医院看看,他自己一个人能去学校。他母亲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尾随欠钱的人,知道了那人的家庭住址。” “然后,他去买了一桶汽油,敲开了那人的家门,将汽油泼在了他们家,一手举着打火机,要那人去把钱还给他母亲,并从他母亲那里拿欠条过来给他看。那人说只要他敢放火就报警,他说自己还没满十八岁,就算警察抓了他也不会关很久,他出来还会继续这样干,直到对方还钱为止。后来,那人只能按他说的办。事后,他打了电话回家,他母亲在电话里的语气很高兴,他也就确定了那人确实还了钱,而不是临时写了一张假欠条来骗他。” 上个世纪末的社会治安和法治环境,远远不能同今日相提并论。究其原因,当然有很多。当中一个不能忽略的原因,就是金庸先生和古龙先生的武侠小说改编成了电影,以及从香港流入的古惑仔系列影片,让许多文化知识水平不高的年轻人,开始迷恋起打打杀杀的生活。而这一点也并非空口无凭,当年一位记者进行了一项专项调查,在监狱当中,去采访那些服刑的犯人,而他们的犯罪原因,绝大多数居然都是因为看了古惑仔的电影,向往那种快意恩仇的生活。 章静说的关于王安的这件事,不过是当时社会背景的一个小缩影而已。仗势欺人、欠钱不还,街头混混横行,杀人放火抢劫,共和国许多的大案要案,就是发生在那个时期。 二人一边做笔录,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 “有一回,他母亲生病,发高烧,一个人躺在床上。这孩子是单亲家庭,没有父亲,所以他母亲生病的时候,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当天,他向老师请假,说要回家照顾母亲几天。老师也很感动,一边宽慰他,一边要他第二天早上再回,因为当时是晚上,没有车,东阳三中距离堰城市区有几十公里。结果,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了一辆自行车,踩了一宿,从东阳三中踩回了堰城。” 章静谈起王安的种种往事,眼里泛着光。 二人原本听说王安“聪明”“发起脾气来吓人,会吃人”,一度认为他有可能就是李海东,但是听到这里,对这种可能性又产生了怀疑。一个“大孝子”,怎么会干出那种人神共愤的事? “现在想想,有可能是这孩子小时候没有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缺少母爱,之后和母亲团聚,就特别珍惜爱护自己的母亲。”章静想了想,补充道。 章静说的这三件事都和王安的母亲有关。小王和彭杰虽然在表面上不置可否,但心里都十分认同。 “王安高中毕业之后,您和他还有没有联系?”小王问。 章静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端庄和优雅的礼貌性微笑,听到小王的这个问题后,两行泪水悄无声息的从眼眶中钻出,微笑逐渐褪去,先是低声呜咽,尔后变成抽泣。 二人慌忙将桌上的抽纸推到她眼前。 几分钟后,章静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说:“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那时候,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你们一直没问,我猜你们也肯定知道。有些事情,我很难和他解释清楚。” 然后,她反问:“他现在还好吗?” 二人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沉默片刻后,小王说:“对不起,关于王安的现状,我们现在不能告诉您。您还有没有其他需要补充的?” 章静却笑着说:“两位警官,你们想多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单纯的问他的身体,还好吗?他有孩子了没?” “他的身体是有什么病吗?还是有什么隐疾?”彭杰巧妙的以反问避开了章静的问题。 “他原本很健康,后来,因为我,导致他……身体上可能出了一些问题。但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和他有过联系。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还健不健康。” 章静说这些的时候磕磕巴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二人一下来了兴趣。 “文韬是gay。”章静说,“他和我是很好的‘姐妹’关系。” “我最初对文韬也误会过。第一次给他们班上课时,他一直盯着我看,我没在意。后来他经常下课找我问题目,有时上课也会翘课找我问,我很无奈,只能委婉的问他为什么这样,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之后,每天早上我桌子上都有早餐,而且不重样,我都给了我同事,没动一口。我后面窥视过,发现这些早餐都是他送的。他这些小动作,搁谁都会想很多。后来,我找机会语重心长的教育他。结果,他笑着和我说,他喜欢的是王安,不是我。” 小王和彭杰瞠目结舌。 “他一直暗恋王安,但是王安不知情。他比王安低一个年级,之所以对我这样,是因为,他发现我和王安的关系特别‘近’。爱屋及乌,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王安好,所以就转而对我献殷勤。” “当时,我和王安的关系也是很单纯的师生关系,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之所以和王安的关系特别‘近’,是之前有一次晚上我在外面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学校外面的几个街溜子。那时候,社会治安比较差,东阳三中又是在农村,学校外面时常会发生一些打架斗殴,甚至社会人员抢劫学生的负面事件。” 章节目录 第24章 往事 (4) “那几个街溜子把我困在墙角,就是出言不逊,不让我回学校,倒也没敢动手动脚。”说到这里,章静忽然笑了起来,说:“谁会想到,这个时候王安会突然从天而降,是真的从天而降。他当天晚上是爬墙出来上网,他有两个好哥们,一个当天踢球受了伤,另一个在发高烧,所以那天他是一个人突然从墙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还踢飞了一个人。” “然后,他捏着块石头,吊儿郎当的问他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他长得高高大大,被他踢倒在地上的就是那一伙的带头人,他这么一问,其他两个还站着的倒怂了,转身就跑了。” “我后来问他,是不是看准了谁是带头人,然后瞅准了时机,以最帅的方式出现,把带头人先解决掉,最终达到擒贼先擒王,瓦解对方阵营的效果。他说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当时是从墙上摔下来,稀里糊涂就踩在那名小混混的身上,鬼知道他是不是什么狗屁带头人。” 时隔多年,章静在回忆这一幕时,依然嘴角上扬,写满回味。 片刻后,章静继续说道:“所以,我最开始只是很感谢王安,也觉得他这孩子胆子很大,比同龄人要早熟,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毕竟,他是我的学生。”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我后来知道王安是单亲家庭,没有父亲,所以对王安是会特别关照,有时候也会喊他去我家吃饭。他也表现得很大方,既把我当老师,也把我当朋友,生活中好的坏的、开心的和不开心的也都会和我说。” “文韬说我和王安的关系特别‘近’时,我寻思他对我和王安的关系有所误会,更担心他在学校传得乱七八糟,就把这些都告诉他。结果,他很高兴,要我帮他‘追求’王安。” “他们都是我的学生。而且,学校本就禁止早恋,更何况是这种‘早恋’。再说,以我当时对王安的了解,他的性取向应该是女。所以,我和文韬说,这个忙我没法帮,也劝他这种事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更提醒他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结果,文韬反而认为我之前和他说的那些都是在骗他,之所以拒绝他,也是因为我怕他从我这里把王安‘抢走’。” “我这算是越描越黑,继续说下去只会说得多错得多,于是借口说这事以后再说。之后,文韬就缠着我不放,隔三差五就跟到我家来。我知道他的性取向,也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王安,倒也并不怕他会把我怎样。” “有一回,他跟到我家后,在门外站到晚上八九点。我担心他会饿坏身体,又担心他一个男学生站在一个单身女老师家门外,久了容易引起误会,就干脆喊他进来吃点东西,也想趁机再好好教育教育他。” “结果他从头到尾不提王安的事,吃了点东西后,反而七零八落的开始数落我家太乱,然后给我打扫卫生,收拾屋子,居然比我自己收拾得还要整齐干净。” “从那以后,他总是到我家来吃饭、搞卫生,却再也没提他和王安的事,我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有时候王安会来,可能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会紧张,所以他就主动回避,从来没和王安在我家照过面。” “我有时候也会和王安聊起文韬,但也没说文韬喜欢他的事,只说文韬会经常到我家来补习英语,还会给我搞卫生做饭。王安说,文韬这是在死缠烂打献殷勤,可能是喜欢我。我也就笑笑,一直没和他明说。” “这样久了之后,加上我认为文韬那孩子本性也不坏,也就自然而然和他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他是体育生,饭量大,学校食堂的饭菜又没什么油水,平时放学也比其他学生早,所以我就给了他我家的一片钥匙,要他有空就到我家来做饭吃,这样我有时候下班晚,回家后也可以不用再下厨了。” “对不起,打断一下。那片钥匙上面,是不是刻了一个‘静’字?”小王问。 章静点点头,对小王知道这个信息也不诧异,说:“那是文韬刻上去的。我家只有那一片备用钥匙,就要他去另外刻一片,结果他刻了钥匙后,还在两片钥匙上都刻了个‘静’字,说这样开门时方便辨认,不用一片一片的套。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很实用。同样的钥匙,后来我也给了一片给王安。学校到了冬天洗澡不方便,我有时会去父母家,为了方便他能随时洗澡,我就把最后的备用钥匙给了他。” “您接着说,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小王说。 章静想了想,说:“很奇怪……” 小王和彭杰莫名其妙。 “我是说,可能爱情是很奇怪的吧,来了就来了,没有一点征兆,走了也就走了,也没有一点征兆。” “有一天放学后,我回到家里,桌上摆满了我最喜欢吃的菜。我本来以为是文韬做的,结果发现文韬不在,是王安做的,他当时正在洗澡。他从来没在我家做过饭菜。然后,他洗完澡出来后,我当时看他,就觉得特心动。可能是之前和他相处久了,日久生情,我自己都不知道。再之后……你们懂的。” “之后,文韬突然出现了。他看到王安没穿衣服的样子,特别激动。我知道是因为文韬一直都很喜欢王安,所以才会那样。” “可王安不知道,他一头雾水,但是文韬在场的时候,我又没法向他解释。我想着先把文韬劝走,再单独向他解释。结果文韬走了之后,他也走了。我知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误会。我后来想向他解释,但是他根本就不理我,完全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整个人也变得很沉默,不和其他人交流,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从那以后,文韬也再也没来过我家。” 小王和彭杰不动声色的听着。 “据我们所知,您之前说的那一片刻有‘静’字的钥匙,在2002年东阳三中的校园杀人案中,受害人和施害人双方,也有同样的一片钥匙,这是怎么一回事?”彭杰问。 章静捂着嘴,一脸震惊的样子,似乎是头回听到这个说法。 片刻后,章静说:“您说的是刘俊俊和戴大志,他们也有我家的钥匙?” 刘俊俊是受害人,戴大志是凶手。二人是当年高二年纪的第一第二名,又都是章静的学生。彭杰一提2002年东阳三中的校园杀人案,章静自然就能想到案件双方的姓名。 但从章静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和和刘俊俊、戴大志之间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更没有给过他们什么钥匙。那么,是王安在胡说八道,还是李伟在胡编乱造?但在这件事上,他二人似乎完全没有胡诌的必要。 小王和彭杰面面相觑,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难道是章静在演戏? 见二人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章静没好气的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章老师。由于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证据不足,这一点上,我们暂时没法给您一个准确的说法。既然您也不清楚这件事,那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谈。”彭杰说。 当年的百度贴吧已经被封,找不出相关的证据。而这件案子比较简单,并不属于大案要案,结案后案卷归档,到现在已经过了保管期限,案卷已被销毁,无法重新查阅。 彭杰继续说道:“您之前说,王安因为您,导致他身体上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能具体说说,是什么事吗?” “之后,文韬和王安发生过肢体冲突。当时是在食堂,文韬借口王安撞了他一下,然后和几个同学打了王安。学校只当这是学生之间普通的打架斗殴事件,对双方进行了批评教育处理。”章静说。 章静和石晶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文韬应该是不敢暴露自己暗恋王安,发现王安和章静发生关系后,对王安“因爱生恨”,才发生了后续的打架斗殴事件,石晶和李伟去向文韬交涉时,文韬才会信口开河的说章静是他女朋友这一说。同时,文韬和王安都很聪明的对学校进行了隐瞒,一个瞒的是自己的性取向,另一个瞒的是“师生恋”。 小王和彭杰心照不宣,静静的听着。 “现在想想,文韬这孩子的性格有点儿……不可理喻。他也是单亲家庭,他父亲在他小时候忙于生意,除了他母亲外,可能还有别的女人。可能是因为缺乏父爱,所以在性取向上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他母亲对他又十分宠溺,所以这孩子很执拗。” “食堂的那一次打架,只是一个开始。我原本以为文韬那孩子并不坏,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有些孩子天生就善于伪装,甚至于他们而言,得不到的东西,他们就会把它毁掉。” 章节目录 第25章 往事(5) “除了食堂那次围殴王安外,另外我还碰到过两次文韬殴打王安。我当时想委婉的向王安解释清楚,就是既能保守文韬的小秘密,又能让王安知道我和文韬之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所以,总会找机会跟着王安,想单独和他谈谈。结果,都碰到了文韬殴打王安。” “一次是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文韬一边对王安施暴,一边说之所以欺负王安,是因为他喜欢他,要王安和他在一起,王安要是服软求饶的话,就不用挨打了。我突然出现之后,文韬才住了手,不情不愿的走了。王安对我不理不睬,文韬走了后,他也走了。” “另一次是在高考结束后,学生们回宿舍清理衣服和被子。这次,文韬纠集了校外的四五个人,将王安拉到学校偏僻的后山。他们不仅对王安施暴,还强迫他……进行了很多自虐行为。我出面想要制止他们,结果……他们把我也控制起来,还强迫王安……要么在现场和我发生关系,要么和他们……在现场轮流发生关系。王安选择了后者。事后,他们还攻击了王安的……那里……” 二人瞠目结舌,也明白了章静为什么会问王安“有孩子了没”。 “您在第一次发现文韬殴打王安时,没有报警,也没有向学校反映,应该是当时临近高考,王安也没有受到较大伤害,同时也是出于保护文韬的考虑,毕竟他也是您的学生。但在第二次事后,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小王问。 章静眼眸微红。看得出来,她在极力控制自己想要哭泣的情绪。 片刻后,章静吸了吸鼻涕,说:“文韬要挟我和王安,说谁敢报警的话,他就把我和王安的事捅出去。老师和学生之间,本来就是禁忌,更何况还是十几年前。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需要很大的勇气,二位警官能理解吗?” 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敢于面对自己的过错,并揭开自己的伤疤,需要真正的勇气。 二人沉默,心想这应当也是章静之前借口不记得王安的原因。 “您后来,为什么会辞职?”彭杰问。 “这些事情,一直在折磨我……”章静微笑着说。 二人默然。 “根据目前我们对王安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在他被文韬暴力对待时,为什么不反抗?”彭杰问。 章静摇摇头,说:“我也不能理解。我和他在我家……被文韬发现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我原本认为是他对我和文韬的关系有所误解,受了打击才变得一蹶不振。但是根据我第一次遇到文韬殴打王安来看,按照文韬说的,王安应该知道了文韬的性取向,也知道文韬喜欢他,所以他应该能猜到我和文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不过,也许他会怀疑文韬是……男女通吃的那一类,对不对?” 小王和彭杰对视了一眼,一个猜测不约而同的在他们心底出现,但是缺乏证据。 二人不动声色。 “王安还有一个叫王康的双胞胎弟弟,您知道吗?”小王问。 章静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显然也是头回听说。之后,又明确表示不知道。 过了片刻,她若有所悟,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小王看。 小王读出了她眼里的疑问,说:“王康是个什么人,我们暂时还不清楚,我们也没有证据,所以没法确定……” 彭杰不说话。 章静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片刻后,又陷入轻声抽泣。 良久过后,章静问:“王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无可奉告。”小王说。 二人从星未来英语培训学校出来后,认为有必要找到文韬,但夜色已晚,所以向信息组提供了文韬的姓名和已知的一些基本信息,计划弄清楚他在什么地方后,翌日再与他取得联系,或对其进行走访。 很快,段明将文韬的资料通过微信发给了他们。 段明还在微信里说了一句:“这是个奇葩。” 二人好奇之下点开一看,不由也对段明说的深以为然。 原来文韬已经被判刑,其罪名是组织卖.淫,但他组织的不是女性,而是男性,提供性.服务的对象也不是女性,也还是男性。但文韬不服从判决,正在提出上诉。 基本案情并不复杂。文韬为营利,先后与他人预谋后,采用某音、某手等自媒体的方式发布广告,招聘男青年做“公关人员”,并制定了《公关人员管理制度》。 《管理制度》对“公关人员”的台费、出场费、包房过夜费,以及岗前体检、培训,日常作息、点名、请销假、离店辞职,甚至对客人的投诉处理,都有明确而又详细的规定。 文韬指使他人对“公关先生”进行管理,并在其经营的“皇家一号”、“遗梦”及“玛格丽特”酒吧内将多名“公关先生”多次介绍给男性顾客,由男性顾客将“公关人员”带至堰城市“富贵城”大酒店等处从事同性卖.淫活动。 文韬辩称,其行为不构成犯罪。其辩护人提出,刑法及相关司法解释对同性之间的性.交易是否构成卖.淫未作明文规定,而根据有关辞典的解释,卖.淫是“指妇女出卖肉体”的行为。因此,组织男性从事同性卖.淫活动的,不属于组织“卖.淫”,不危害社会公共秩序和良好风尚;依照罪刑法定原则,文的行为不构成犯罪。 法院认为:文以营利为目的,招募、控制多人从事卖.淫活动,其行为已构成组织卖.淫罪,依法应予严惩。文关于其行为不构成犯罪的辩解,其辩护人关于卖.淫不包括男性之间的性.交易的辩护意见不能成立。根据我国刑法规定,组织卖.淫罪是指以招募、雇佣、引诱、容留等手段,控制、管理多人从事卖.淫的行为;组织他人卖.淫中的“他人”,主要是指女性,也包括男性。文以营利为目的,组织“公关人员”从事金钱与性的交易活动,虽然该交易在同性之间进行,但该行为亦为卖.淫行为,亦妨害了社会治安管理秩序,破坏了良好的社会风尚,故文的行为符合组织卖.淫罪的构成条件。 一审判决后,文韬不服,以组织同性卖.淫不构成犯罪、量刑过重为由,正在提出上诉。 办理这起案件的是雁山分局,所以小王和彭杰不知情。 二人惊讶于《管理制度》的正规化和精细化,更惊讶于文韬试图在钻法律的空子。 “有这股子聪明劲,怎么就不干点正事。”彭杰说。 “兴趣是动力的源泉。”小王又开始满嘴放大炮,“看得出来,文韬是个有远大理想抱负的人,他这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把自己的兴趣转化为‘事业’,并且规模化、公司化经营,显然是想冲出堰城,走向全国,做大做强……” 文韬仍然被羁押在看守所,等待上诉结果。 翌日的看守所里,面对小王和彭杰的问话,文韬一脸冷漠的坐在那里,仿佛在脑门上写了四个大字:关我屁事。 文韬的气质很怪异。留着胡子,但是眼神细腻,虽然穿着囚服,但是特别干净整洁。给人一种粗犷和细腻相结合的怪异感。 两个小时问下来,笔录上竟只有寥寥几个字。 在这里,小王和彭杰上演了一遍完整的审讯技巧,结果成了他二人的独角戏。文韬眼带嘲讽和不屑,就像是在看两个小丑的拙劣表演。 首先,小王对文韬正常的行为进行反复挑刺和训斥。比如,手不许这样放,脚不许那样放,文韬偶尔动一下,就会招来小王拍桌子和怒斥的声音:“让你动了吗,给我老实坐着。” 但是文韬不为所动,睡眼朦胧的打哈欠,抓耳朵、挠痒,该干嘛干嘛,就是不说话。眼前气焰嚣张的小王,在他看来仿佛就是一只“嗡嗡嗡”的苍蝇。 一切人类的正常行为都被小王用来挑刺,为的是创造一种心理落差。但是很明显,这种入门式的审讯技巧不起任何作用。 很快,小王又换成羞辱式的问话。 “什么玩意儿,知道为什么找你问王安吗?” “你对王安做过什么,心里没点b数吗?”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你以为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你到底是爷们还是娘们?” 听到这句话,文韬终于有了反应。他只回了一句话,却将小王肺都气炸了。 “真他妈low。” 原本是想让文韬感到难堪和耻辱,然后将该撂的全撂了,以尽早结束这一切。 结果,局面反过来了,小王开始不淡定了。 小王拍着桌子大声咆哮:“你在这里头,老子有的是办法弄你,信不信?” 彭杰还保持着理智,对小王说:“别冲动。” 回头又对文韬说:“无非就是想听听你对王安的看法,你知道他哪些情况,对他做了些什么。这也没多大事,不会影响你上诉。” 章节目录 第26章 往事(6) 小王继续咋咋呼呼:“老子要下班了,不想再啰哩吧嗦。” 彭杰继续对文韬说:“你何必给我这兄弟添堵,我们也是应付工作。你知道啥就说啥,我们有个笔录也好交差。这都快到饭点了,你不饿吗?” “我看到你们就饱了,给国家省了顿饭。”文韬依旧是面带轻蔑与不屑。 黑白脸也唱不下去了。 小王和彭杰也终于明白了,眼前的文韬不是小虾米,常规的审讯问话手段再继续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二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 小王掏出烟盒,和彭杰一人点了一支,然后抽出一支往前一送,意思是问文韬抽不抽。 文韬一脸狐疑。 小王干脆将烟盒往桌上一丢,没好气地说:“下了毒,别抽。” 文韬却眉眼一挑,说:“点上啊。” 三人抽着烟,谁也不说话。 抽到一半,小王打电话给监控室的人,说:“问不出来,不问了,监控关了吧。” 一两分钟后,小王突然出现在监控室,十分着急的样子,说:“文韬吞烟头自杀,得洗胃,赶快叫救护车。” 很快,救护车到了现场。 文韬被按在担架上,语无伦次。 “我没吞烟头……” “那小子要整我……” “我说的是真的……” “你们这是刑讯逼供,我要告你们……” “现在是要救你,不要睁眼说瞎话。”看守所姚所长一直跟在担架后,十分不满地说,“我们一直以来都是文明执法,人性化管理,尊重被羁押人员的人权和生命权,注意保护你们的身心健康。你现在还年轻,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以后出去还能重新做人,不要这么想不开。” “千万别再干傻事了。这种事干一回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再干第二回……”小王就在姚所长旁边,看着文韬,说道。 医护人员和看管人员都上了救护车后,见周围没了其他人,姚所长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王和彭杰,却不说话。 小王和彭杰也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文韬被送回看守所时,随行的看护人员说医生在他的胃里折腾了半天,毛都没发现一根,大概是他自己把烟头吐出来了。 小王和彭杰继续提审文韬。 小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文韬。 文韬虽然奄奄一息,但这次却坚决地摇头,说:“问吧,尽管问。” 小王收回手,笑着说:“还是要爱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能想得太极端。” 文韬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在你眼里,王安是个什么人?”彭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道。 “渣男。”文韬说。 二人莫名其妙,安静的等他继续往下说。 “2002年东阳三中的杀人案,你们应该有所耳闻,没听说过就自己去查百度。” “戴大志杀害了刘俊俊,这个我们知道。”小王说。 “戴大志之所以杀了刘俊俊,是因为争风吃醋,吃的是王安的醋,这个你们也知道?” 二人震惊之余,齐齐摇头。 “刘俊俊和王安原本是一对,但是王安劈腿,后来和戴大志好上了,结果被刘俊俊发现。刘俊俊有一回私下里骂戴大志,说他不要脸,是个小三。戴大志气不过,说刘俊俊才是小三。刘俊俊说他和王安确定关系是在戴大志前面,然后问戴大志到底谁才是小三。戴大志无从反驳,又咽不下这口气。之后,恰好又碰上年级联考成绩出来,戴大志的名次又排在刘俊俊后面,刘俊俊碰到戴大志后,说小三就是小三,注定是在后面。然后,那天下午就出事了。” “我和他们都认识,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案发之前,戴大志和我说了这些,还说要杀了刘俊俊,我当他说的是气话,没当回事,鬼知道他真会这么干。” 从石晶,到李伟,再到章静,现在到文韬,每个人眼里的王安都不一样。前三者说的倒还大同小异,但在文韬嘴里,王安又有另一面。 二人一时有些迷惑,不知道文韬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真实的王安到底更接近哪一面。 “刘俊俊刚进校园时就瞄上了王安,下手比我快。他有一回请王安去老师家洗澡,然后趁机想和王安发生关系,结果王安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就跑了。王安之所以吓一跳,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反应,勃.起了,然后肥皂泡都没冲干净就跑了。刘俊俊也正是因为看到王安的生理反应,觉得有希望,才会坚持下去,并最终拿下王安。”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些,就琢磨通过章老师接近王安。但始终没有勇气面对王安。后来,我下定决心,决定冒险试一试。” “一天下午下课后,我从章老师那里得知王安会去她家吃晚饭,但是她临时有事,晚上不回去。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就先去章老师家,提前备好饭菜,等王安来。但是,刘俊俊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心情不好,一副寻死觅活的口吻。我就中途出去了一趟,陪刘俊俊聊了一会儿,结果回到章老师家里,却发现王安那个渣男居然光着屁股和章老师睡在一起。” “你们以为我是’因爱生恨’,才会和王安过不去?你们既然见过了章老师,有些事我也就不藏着掖着。” 然后,文韬挑衅似的看着小王,说:“我是爷们还是娘们,我自己说了算。当天下午,我出去陪刘俊俊聊天,他才告诉我他和王安之间的关系,还说最近王安对他很冷淡,还怀疑王安和戴大志之间有关系。” “我听了后……就赶紧回了章老师家,谁知道就看见了那一幕。你们说,王安不是渣男是什么?我当时很气愤,所以对王安的态度很激动,章老师肯定以为我是喜欢王安才那样。我承认我对王安是有想法,但我当时激动的原因,更多的是替刘俊俊不值。王安有了刘俊俊,还和戴大志搞在一起,最后连章老师都不放过,他不是渣男是什么?这些事情,我也不好和章老师那个蠢女人明说。难道我告诉她,你的小男友男女通吃,一脚踏三只船?” 彭杰听出了文韬这番话的漏洞,问:“为什么听说了王安和刘俊俊之间的关系后,要赶回章老师家?你之前说下定决心,想要试一试,所以趁当天章老师不会回家吃饭,去她家提前备好饭菜,应该是用来讨好王安。你是不是在饭菜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文韬本想矢口否认,但看到小王正叼着烟,眯眼盯着他看,继而回忆起洗胃的痛苦经历,虚弱的身体不由打了个寒颤,干脆把心一横,决定“爷们”到底。 文韬说:“当天我还买了一大瓶可乐,在里面加了味精。我赶回章老师家,原本只是想把可乐拿走。” 二人恍然大悟。 章静应当是临时改变了行程,和文韬说她晚上不回家吃饭,实际上却突然又回去了,然后极有可能喝了那瓶被文韬动了手脚的可乐,所以在她的回忆中,会觉得当天的王安特别帅,继而认为“爱情来了就来了,没有一点征兆。” 文韬原本是想借助“可乐”拿下王安,在听说了刘俊俊和王安已经成了一对后,决定放弃自己的计划,结果却目睹了王安和章静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一幕。 “你凭什么确定王安和戴大志也搞在了一起?”小王问。 “我之前说过,我和刘俊俊、戴大志都认识,并且是很好的朋友,只不过,我们都不是彼此的菜而已。第二天,我去问了戴大志,他承认了和王安之间有关系,还说要和刘俊俊公平竞争,我劝他不要做第三者,他不听。” “王安和章静,极有可能都是因为喝了你那瓶可乐,才会发生那一幕。这一点,你应该心里有数。所以,你对王安的气愤,应当更多的是来自于他对刘俊俊和戴大志的感情不一?”小王问。 “是这样。见过渣男,没见过渣得这么理所当然,不知收敛的渣男。刘俊俊和戴大志偏偏还像喝了迷魂汤一样,明知道王安一脚踏两船,还对他死心塌地。我一想到这个,就更加气愤。所以,后来就在学校食堂教训了他一顿。” “据我们所知,你对王安应该不止这一次暴力行为,之后至少有两次,其中一次还涉嫌鸡.奸,为什么要这样干?”彭杰问。 “刘俊俊和戴大志,两条人命,我多教训王安一顿有什么不对?”文韬情绪有些激动,但对鸡.奸一事闭口不谈。 小王和彭杰明白了。按照时间逻辑顺序,文韬第一次殴打王安应当是在刘俊俊杀害戴大志之前,之后由于出了命案,文韬义愤填膺,对王安实施了系列暴力和鸡.奸行为。 文韬之所以对鸡.奸一事略过不提,应当是担心旧案新翻,被追究法律责任。但这件事仅是章静的一面之词,无凭无据。 章节目录 第27章 往事(7) 猥亵、强奸、鸡.奸这一类犯罪,证据会随着时间线而流逝,时间越长,流失的证据越多,且性犯罪侵犯的客体是性的自主权,首先要确定的就是是否自愿,时间越长,越难判断当时是否出于自愿,现在连受害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文韬又很聪明的选择闭口不谈,根本就无法立案。 “你在天台那次殴打王安,到底是想强迫他和你在一起,还是出于对刘俊俊和戴大志两条人命的不愤?”小王问。 “都有。刘俊俊和戴大志出事后,我对王安的情感很复杂。我气愤于他的不忠和滥情,也替刘俊俊和戴大志感到不值,但我对他还是有想法,刘俊俊和戴大志都不在了,我和他也就有了机会。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明知道他不咋样,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如果能控制自己喜欢或不喜欢一个人,那也就不是喜欢,也不是感情。” “我就食堂的事向王安道歉,试图和他改善关系,结果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傲娇样,话都不和我多说一句,我就更加气不过,一破烂货还装什么清纯和深情。” 看得出来,文韬这人感情细腻而又矛盾,同时又很警惕,交代的都是一些不足以构成刑事犯罪的事件。 按文韬所说,应当是王安的高傲态度激怒了他。文韬对王安的情感,就像他自己所说,既有喜欢,也有怨恨,是真正的爱恨交织。王安以冷漠高傲的态度拒绝了文韬的道歉,成了他对王安怨恨之火的一把干柴,造成怨恨之火烧过喜欢之情,继而发生了章静所说的天台上的那一幕,但章静看到的只是事件的一部分,也只是表象。 至于之后对王安实施的鸡.奸行为,如果事实确实存在,应当就是文韬对王安彻底的因爱生恨,在新账旧账拉清单算总账。 “据我们所知,你有一片当时章老师家的钥匙,还在上面特意刻了一个‘静’字,同样的钥匙,章老师并未给过刘俊俊和戴大志,他们为什么会有?”彭杰问。 “是王安给他们的,主要是王安趁章老师不在时,有时会分别约他们去章老师家‘洗澡’,为了方便起见。这个渣男,先后要他们去刻钥匙,还嘱咐他们别忘了在上面刻个一模一样的‘静’字,寓意静静的守护他们之间的感情。呸,这种鬼话说给人听,刘俊俊和戴大志居然还心花怒放,深信不疑。两个恋爱脑,也不知道全年级第一第二的成绩是怎样考出来的,在那个渣男面前都是智商为零,情商为负,任他拿捏。他们还拿着钥匙先后向我炫耀,我恶心到想吐,但是看到他们那副鬼样子,又不忍心戳穿,干脆就睁只眼,闭只眼。鬼知道,钥匙前后送给他们还没多久,就出事了。” 毫无意外,对于王安的家庭情况和双胞胎兄弟王康一事,文韬也是一无所知。 王安就读的大学在外省。 为节省时间,小王和彭杰根据王安的学籍信息,电话联系了王安在大学时期的辅导员,一番解释说明和身份验证后,结果对方却对王安没有一点印象,但十分配合的将王安所在班级的学生名册和基本的身份信息给了小王和彭杰一份。 很快,小王和彭杰有了王安大学同学所有人的电话号码。然后,他们只能逐一进行电话询问。不出意外,绝大多数的同学都不记得王安这个人了,这对大学同学来说是常事。 最后,他们仅从在大学期间和王安住在同一个宿舍的三名同学口里,得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 “很高,很健壮,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看起来很阳光,面带微笑的走进宿舍,然后告诉我们说他是堰城人,以后大家既是同学室友,也是好朋友了,非常随和……” “基本上没见过他发脾气,也没和谁吵过架、打过架……” “他酒量不错,喝完就回宿舍睡觉,不会撒酒疯,酒品很好……” “他的高考成绩在我们宿舍所有人当中最好,但是大学时候的学习成绩却在我们当中最差。挂科很多,经常补考,大四最后一个学期,他不是在补考,就是在补考的路上,补考考场是在学校的德善楼,楼外的保安都认识他了。高等数学和大学英语都还补考了两次,这两门学科在大二的时候就结束了,最后要毕业的时候才补考通过。这可能和他当时在外面做兼.职有关。” “他很有运动天赋,也喜欢泡吧,有时候不回宿舍过夜,就是和女友开房去了。” “艺术系的一个女孩,人漂亮,气质也好,倒追王安,经常会带饮料和零食到我们宿舍来收买我们,所以我印象很深,名字我都记得,叫张婷。但是他们好像在一起没多久,为什么分手他没说,我们也不好问。但是,他不像是那种玩玩之后不负责的人。” “毕业之后各奔东西,都没联系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有用的信息。 根据这三人的回忆,小王和彭杰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东阳三中的阳光男孩又回来了。 通过同样的方式,二人联系到张婷。 张婷在电话里头毫不避讳的说:“他不喜欢我。” 然后,她笑着说:“他说他喜欢男人。所以,严格来说,我和他并没有过真正的恋爱关系。但是他这人不错,脾气好.性格也好,偏偏是个gay,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 “我那时候确实追过他,这没什么不好意思。那时候就觉得他帅,又阳光,特别是在篮球场上的样子,所以喜欢他。他之所以没有立即拒绝我,据他所说,是因为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是和我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自己对我还是没有什么兴趣。” “我知道他是gay后,还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他,之后又坚持了一段时间。有一次趁他喝酒喝多了,和他去开房。我都脱光了,结果他根本就没反应,我就有点心灰意冷了。” 或许是上了年级,张婷在说这些的时候显得很大方。 “后来,我和另一个男孩在学校后街逛街,他见到我后,还很高兴的和我打招呼。我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结果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就彻底死心了。” “之后,我好几次都看到他又去泡吧了,同志酒吧,是他们那一类人专门聚集的地方。” “从那以后就和他没联系了,更何况是毕业后。” 二人原本以为王安是双性恋,但按照张婷的述说,王安应当是只是一名同性恋。他和章静之间发生了关系,主要原因应当来源于那一瓶被文韬动过手脚,带有催情作用的可乐,但他本人不知情,所以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对自己的性取向陷入过迷茫,直到和张婷相处过一段时间后,他才终于确定自己喜欢男性。但章静一直认为她和王康之间是因为爱情。 和谐小区的居民对王氏母子的情况所知甚少,仅知道这一家三口的姓名和长相,两兄弟在外地读书工作生活。至于兄弟二人的性格脾气,具体在哪里从事何种职业,是否结婚成家,和王芳之间的关系如何,有无矛盾,他们都讲不出个一二三来。 现在,小王和彭杰对王安终于有了一个初步认识。这人很聪明,但是不爱读书;性格阳光,热爱运动,招女性喜欢,但他本人爱好男;脾气温和,但不是没有脾气,没发脾气的时候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一旦触及到底线,他也会从温顺的绵羊化身为暴躁的狮子。他的底线应当就是王芳,或者说是李梅,由于年幼并未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所以十分珍爱自己的母亲,这也就造成他特别孝顺。但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后,由于是单亲家庭,缺少父系关爱,极有可能也是这一原因造成他的性取向为男。 老刘和欧阳走访的是王康就读的沙市一中。陪同他们一起的还有沙市刑警支队的一名刑警,叫王星。 按照相关规定,公安机关在异地开展侦查活动,应当向当地公安机关提出办案协作请求,并在当地公安机关协助下进行,或者委托当地公安机关代为执行。 王星就是代表沙市刑警支队,对老刘和欧阳这次的走访进行“协助”。 之所以出.台这样的规定,是因为在此之前,异地出警闹出过不少令人嘀笑皆非的笑话。 比如,a市派出三名干警去b市抓捕一涉嫌诈骗案的嫌疑人,三名警察化成便衣在嫌疑人所在的小区蹲守了三天,却一直没有见到嫌疑人露面。到了第三天,他们假装物业人员,借口房屋漏水打电话给嫌疑人,要求其回家查看,同时埋伏在嫌疑人的地下车库,等候其落网。嫌疑人一进地下车库,就被三名便衣控制。 据嫌疑人事后回忆,当时以为自己遇上了绑匪,因为控制他的三人未穿警服,说的又不是本地话,也未开警车。抓捕后,三人直接将嫌疑人塞进出租车,嫌疑人上车后就用当地方言提醒出租车司机报警,说他被绑架了。三名警察听不懂当地方言。 章节目录 第28章 往事(8) 出租车司机看着三个壮汉(警察),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达目的地,一宾馆门口后,嫌疑人更怀疑被绑架了,因为警察抓人肯定是要先带到公安机关。 所以,在下车时,嫌疑人死死抓住车门不松手,并朝来往人群大喊:“我被绑架啦,快帮我报警。” 很快这四人就被来往群众围得水泄不通,三名警察向群众亮出证件,但机智的人民群众怀疑证件的真实性。所以,这四人很快就被b市警方带走。 由于b市警方之前并未收到相关函请或消息,所以公事公办,通过正规流程核实三名警察的真实身份。当时已经到了傍晚,无法及时核实清楚。在核实过程中,三名a市警察被b市警方安排(关在)在派出所过夜,四人一起坐在派出所长凳上度过了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 言归正常。 沙市是省会城市,好在距离堰城不远,驱车过来也就一个半小时。 沙市一中位于市区河水之滨,青山之阳,与省里的几所著名高等院校比领而居,可谓得天独厚,人文璀璨,其教学资源和环境远胜于东阳三中。建校于清朝末年,素以治学严谨、学风优良、质量较高、人才辈出而著称。学校全面推进素质教育,致力于学生“全面发展、学有所长”,基本形成了“全面发展、艺体见长”的办学特色。毫无意外,它也是省级重点中学。 似乎,每一所名校都逃不过出现负面舆情的命运。也许是流年不利,近几年来,该校先后出现了两起影响较为恶劣的负面事件。2015年,该校一名学生跳楼。事件的起因,仅是因其暑假作业未做完,被班主任老师要求见家长,然后该生爬上学校的天台,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年青的生命,让自己的青春永远定格在了16岁。 2018年,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手持匕首,在沙市一中的校门口蹲守,当学校放学时,他朝着汹涌的人群冲去,一顿乱捅乱刺,共有19名学生被刺,其中9名学生身亡,10人受伤。 该名男子的作案动机,仅是因为他十几年前在这里上学时,受过同学的欺负,于是记恨学生,所以在十多年后的今天,才报复性地进行了这场杀戮。 王康的班主任老师叫刘辉,已经退休,居住在学校后的教师职工楼里。 刘老爷子的发妻早年死于车祸,之后一直未婚,一人扶养子女成人,现独居于此。 老爷子精神健硕,双目有神,谈起王康来记忆犹新。 “那孩子在我家住了4年,我当然记得。”刘老师笑着说,“他是单亲家庭,没有父亲,是个可怜的孩子。” “他是通过什么途径进入贵校就读?据我们所知,他在沙市举目无亲,为什么会来这里读书?又为什么不住宿舍,却在您这里一住就是4年,他是不是还复读了一年?”老刘问。 老爷子慢条斯理,半开玩笑的说:“您有孩子了吧?您孩子要是升高中的话,想不想将他送进沙市一中来读书?” 老刘无言以对,顿时明白自己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同时,也默默叹了口气。 沙市一中是闻名全省的四所中学之一,其每年的升学率在全省名利前茅,尤其是每年考入清华北大的学生数量,年年居于榜首。这样的学校,自然是让万千家长排着队的想将自家的孩子送进来。 但老刘是个例外,他不在这万千家长的行列当中。不是不想,而是他不敢有这个奢望。自家的少爷实在不是块读书的料,别说是考进沙市一中,只要能考上高中,老刘都会烧高香。也是这个原因,他还真就没怎么想过要将刘公子送进沙市一中来读书。 别的不说,光说刘公子最近的一次考试,听他妈说,英语成绩又在全校刷新了记录,创下历史新低,8分。孩子妈还说,英语试卷大多都是选择题,这孩子哪怕瞎蒙也不应该只考个这样的分数。这分数,还不如交白卷。老刘却说,这至少说明咱娃还是认真做了题,只是他做题的时候,都很成功的避开了正确选项,要达到这个水平,一般人还做不到。孩他妈当场就在电话里头发飙,说,刘一手,老娘以后不会老死也不会病死,只会被气死,被你们父子俩气死。 老爷子目光如炬,似乎看出了老刘的窘迫,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校从1999年开始,会拿出部分名额,面向全省招生,按照分数从高到低录取,招收全省最优秀的生源,这也是学校一直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沙市一中在当时就以教学质量过硬而声名显著,这样的学校面向全省招生,报考的自然多如过江之鲫。王康就是学校面向全省第一批招进来的学生。” “当时许多家长会安排孩子在老师家寄读,这种情况现在还有。王安性格内向,又是外地生源,他母亲担心他住在宿舍会被欺负,寄读在老师家不但吃住要更好,有什么学习和生活上的问题,还能随时向老师请教,所以将他安排在我家寄读。” “这孩子之后确实复读了一年。”然后,老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抿着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应该啊,以他的成绩,在第一次高考时,不应该只考了那么个分数,之后也更不应该要复读。” “他平时的学习成绩很好,但是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了?”欧阳问。 老爷子仔细想了想,说:“这孩子,平时的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尤其是数学成绩十分拔尖,还得过全省的奥数冠军。我是数学老师,但实话实说,教出来的奥数冠军不多,满打满算也就7个,他就是其中之一,还是我教出来的第一个冠军。” 这应该也是让老爷子对王康记忆这么深刻,谈起他来还能如数家珍一般的原因。老刘和欧阳心想。 “但是高考前两三个月,他回了一趟堰城,之后的学习成绩就突然呈断崖式下降。” “我担心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给他造成了心理负担,所以找他谈话。但是他告诉我……他失恋了,不想读书。那孩子平时话很少,几乎没什么朋友,居然也能早恋。但是他长得高高帅帅,学习成绩又好,有女同学喜欢也正常,而且早恋这种事,学生们都会瞒着老师,所以我不知道也算正常。” “我问他和他谈朋友的女孩是谁,他却和我说什么买卖不在仁义在,虽然他和那个女孩分手了,但也不会出卖她,所以要我别问了。我当时又好气又好笑,但转念一想,既然他们已经分手了,那也没有继续追究的必要,就转而劝他别瞎想,赶紧调整好心态投入学习。” “那段时间,他不怎么爱学习。也许是没了学习上的压力,所以虽然失恋,却阳光开朗了很多,话也多了,有时候还会和我开玩笑。这大概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但他不搞学习肯定不行啊。他压力小了,我压力就大了啊。一个尖子生,突然变成这样,学校老是拿我是问。” “我只能对他一天一劝导,三天一教育,六天一训斥,但他每回都应得很好,就算我对他发脾气,他也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但一转过身,我的话就全成了耳边风,他上课还是睡觉,模考成绩还是惨不忍睹,接连几次创下学校有史以来的最低分,一次比一次低,没有最低只有更低,直接把学校的平均成绩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我也联系过家长。他家长也很着急,但是鞭长莫及,中间倒也来了一趟学校,和他单独呆了一天,但是没什么效果,临走前和我说,王康承诺会好好读书,也一定会考个好大学,要我们都放心,但他需要点时间走出来,他家长也知道高考在即,没有时间给他搞什么走出失恋这一套。但王康这孩子性子倔,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她怎么说也没用,还说实在不行,干脆就让他复读,直到他考个好大学为止。” “家长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干脆就任由他彻底放飞自我。” “至于高考成绩,毫无意外,刷新了我校自改革开放以来,历届毕业生高考的最低成绩,这个记录现在还在,没人能打破。” “再之后,他当真又留在学校复读,但也变得和从前一样,不说话,不和人交流,成绩倒也直线上升,又在全班名列前茅。最后,高考成绩也很出色,考取了省内的一所985大学,算是兑现了他之前的承诺。” “他在学校,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欧阳问。 刘老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说:“当时和他一起寄读在我家的,还有一个学生,叫张望,和他住在一个房间。他们下课后,都会直接回房间学习、睡觉,我也忙于教学,和他们平时基本没什么交流,除了王康失恋的那几个月。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其他的,你们可以问问张望。” 章节目录 第29章 往事(9) 二人很快记下了张望这个名字。 刘老又说:“那孩子高考毕业后,在大学期间还回学校来看过我几回,都是在寒暑假。后来大学毕业,应该是忙于工作,就没怎么来过。早几年逢年过节的时候,也给我打过电话,后来联系越来越少,到现在基本就断了联系。” 二人眼睛一亮。 老刘问:“他来看您时,还有在电话里头,都和您聊些什么?比如,有没有聊他的工作和家庭?” “那小子读大学后性格开朗了很多,应当是没什么学习压力的原因,在我面前也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读大学时,向我抱怨,说功课太难了,他学起来很吃力。我说他肯定是没用心,不务正业去了,不然以他的底子,大学的课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难。他还是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 “但是到了快毕业的时候,我问他有没有什么人生规划,是打算继续深造,还是参加工作,结果他说他没想那么远,挂科太多,大概只能拿个肄业证,拿不到毕业证了。” “我很生气,也知道之前对他的教育都成了耳边风,那小子在大学期间根本就没将心思用在学习上,就和他说,要是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以后就别说认识我,更别到我这儿来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他在大学期间,没将心思用在学习上,主要是干什么去了,谈对象?”欧阳问。 “我也这么问过他,还教育他女朋友可以谈,但也不能荒废学业,要两手抓两手硬。但是,他吊儿郎当的和我说,他喜欢男人,才不会谈什么女朋友。我气不打一处来,别人读书,能读出颜如玉和黄金屋,怎么到了他这里,不但读不出来个毕业证,连个对象都没谈,那他这四年大学不是纯粹在浪费生命,白读了?” 刘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补充道:“没读到书,但是能谈个对象,毕业后就结婚,那也是有所收获。他这完全就是瞎子点蜡烛,白瞎。” “所以,他这四年干什么去了,我也不清楚。估计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无外乎就是稀里糊涂吃喝玩乐,懵懵懂懂打球打游戏去了。” “后来,他第一次参加工作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报喜,估计毕业证应该还是拿到了。” “但在那一年年底,他又打电话给我,才知道他的第一份工作是误入了传销组织。” “好在那孩子机灵。在确认是传销组织后,就光吃饭不做事,一上课就睡觉,一吃饭就精神,要他拉人入伙,他也应得很好,但就是没行动。晚上睡觉打呼噜、磨牙、放屁,吵得一房间的人没法睡觉,都向组织投诉他,说不愿意和他一个屋。还假装梦游,深更半夜起来,揣着一把水果刀,像僵尸一样在房间走来走去,什么都不干,这样坚持了大半个月,才被起夜的人看到,把一屋的人吓了个半死。最后,让他一人睡了个小房间,还在每晚睡觉前将他的房门锁死。更恶心人的是,那孩子还故意调戏男学员。最终,他们忍无可忍,就把他开除了。” 听到这里,老刘和彭杰,还有王星,都有点儿哭笑不得。 “之后,他的工作比较顺利。他学的是理工类,但是不愿意考编、搞研究,反而喜欢做销售,贵金属、保险、房地产,他都干过。之后又创业,创业后和我的联系就很少了,估计是创业压力很大的原因,后来基本就没联系了。但是,他结婚,还有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打了电话给我报喜。”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但问及王康妻儿的姓名,在哪一领域创业,创办的企业名称之类,刘老又表示不知情。 至于王康和他母亲之间的关系,按照刘老的回忆,应该不恶劣,至于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矛盾,刘老也不知情。而王康的双胞胎哥哥王安,老刘在听说还有这么一号人时,满脸惊讶,也表示完全不知道王康居然还是双胞胎。 最后,老刘和欧阳仅从刘老那里得到了王康的电话号码。这是个收获。但刘老将电话拨过去时,却被客服告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王康应该是换了手机号码。 二人通过王星,从沙市警方得到了张望的个人信息。 张望就在一家国有银行位于沙市的支行任副行长。 “王康读高中的时候很安静,喜欢听歌,看小说,什么小说都看。不怎么和人交流,没什么朋友,全部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张望在得知了他们的来意后,很快就回忆起来。 “他那人外表看起来心气很高,见了谁好像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实际上,我个人认为他其实是一个很自卑的人,也是因为这一点,造成他的性格十分内向。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应该是有社交恐惧。” “据我们所知,他的学习成绩应该十分出色,为什么还会自卑呢?”老刘问。 “这个应该和他是单亲家庭有一定关系,成长过程缺少父系关爱,会造成心理不健全或性格缺失。”张望说,“我虽然和他一起住了三年,但真正和他有深入交流的时间也只有一两年。在此之前,我和他的交流仅限于日常必要的沟通。比如,有时候会忘记带钥匙,就会问他什么时候回。” “高二第一个学期,我父亲过世,我在房间哭了一晚上,他喊我出去喝酒。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应当是出于对我的同情,想要安慰我。从这以后,我和他的交流多了一些,慢慢的也会聊一些深入的话题。” “他向我抱怨过,说他母亲不怎么重视他。我原本还以为是他母亲忙于工作,平时对他的关心较少,慢慢的才知道他还有个兄长,他认为母亲对他兄长的关心可能更多一些。听得出来,他总认为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的地位不及兄长。这种家务事,扯不清。我现在为人父母,有了两个孩子,也终于知道一碗水是端不平的,孩子们总有这样那样的想法,父母也有自己的考虑。为人父母,太难了。实际上,在父母心里,哪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哪有什么轻重之分。” 这些信息很重要。 二人不动声色,欧阳问:“他有个双胞胎兄长叫王安,您认识吗?” 张望很诧异,摇摇头,说:“我只知道他有兄弟,但是不知道他们是双胞胎。” “他对自己母亲的感情怎样,我的意思是说,您在和他的沟通中,有没有发现他对自己的母亲有不满的情绪?”欧阳又问。 张望想了想,说:“要说不满吧,可能也有。那个时候,我们都只有十几岁,心智不成熟,都只是孩子。在孩子的心里,自己没有和兄弟姐们享有同样的待遇,就会认为父母偏心,然后产生不满心理。事实上,生活中很多鸡毛蒜皮的破事,做父母的也考虑不了那么多,孩子们要有那个误会和想法,而且一旦根深蒂固就很麻烦。” “比如,我家两个孩子,大的7岁,小的5岁。有一回,大的在家调皮,摔烂了孩子妈的手机,被他妈按着打了几下屁股,把孩子揍哭了。后来,我们夫妻之间沟通,认为大儿子摔碎手机也不是故意为之,小孩子毛手毛脚也算正常,不应该打他。可换了个手机没多久,小儿子在家不小心又将新手机从11楼掉了下去,稀碎。这回,孩他妈忍住了没揍人,只对小儿子进行口头教育。结果,大儿子不满了,认为孩子妈偏心。你说,这种屁事,孩他妈能咋办?再按着小的揍一顿,以示公平?” 张望意识到自己扯的有点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以我的了解,王康更多的应该是想证明自己,从而从他母亲那里获取更多关爱。比如,他拿了奥数冠军后,当天晚上就打电话给母亲,可他母亲的兴致不是很高,就在电话里头简单表扬了几句,要他再接再厉。挂了电话后,他就很失落。之后,对奥数竞赛也不怎么热心,第二年全省的奥数大赛也没去参加,和老师说他要搞学习,没空。” “现在想想,也许他母亲当时有什么烦心事,又或者压根儿就没搞明白全省奥数竞赛冠军是个啥东西,谁知道呢。” “据我们所知,他在高中时,有过早恋,您有没有听说过他的早恋对象?”老刘问。 张望仔细想了想,说:“他应该没有过早恋。不过,当时有个女孩在纠缠他,但他说要读书,没空搭理她,却又不明确拒绝那个女孩。他那个性子,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估计也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人。那女孩虽然是学校的艺术生,却是个‘社会人’,家就住在学校外面,好像是叫……谭欢,还有个外号叫‘塘口十三妹’。” 王星向二人解释:“沙市一中所在的街道,叫塘口街道。” 二人了然。 “一个‘社会人’,一个优等生,他们是怎么纠缠在一起的?”老刘问。 章节目录 第30章 往事(10) 张望摇摇头,说:“我们和谭欢同校不同班。谭欢学人收保护费,在学校拉帮结派。有回,谭欢一伙人将王康堵在角落里搜身,说要找他‘借’点钱用。结果王康连袜子都脱了,没搜到一分钱。当时王康从网吧回学校,他有空就去校外的网吧下歌,那时候都用mp3听歌。他的钱除了在学校充值饭卡,其他就是用在购买各种小说,或者就是网吧。” “没搜到钱,他们就说要‘借’王康的mp3用用。王康不同意,就和谭欢说,要不签个合同,月付。谭欢觉得这个办法好,就要王康写了份合同,双方都签了字,各持一份,并且约定从下个月开始,王康每月支付给他们多少钱。” “结果到了下个月,谭欢拿着合同去找王康要钱,王康指着合同里面的几个字,说有错别字,合同无效。谭欢这才意识到,被王康耍了。当时是在学校里面,众目睽睽之下,谭欢不敢拿王康怎样。但在之后的一段时间,谭欢一伙人一直盯着王康不放。他们知道王康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所以总想找机会教训他。” “但王康那人,看起来老实本分,木讷沉闷,实际上相当聪敏,精得跟猴一样,哪会给他们机会。” “有一回晚上,谭欢和另外几个女孩蹲守在教学楼外操场上,就等王康出教室,然后等他落单。结果,一直等到教室熄灯,也没见王康出来。到了第二天,谭欢气冲冲的直接冲进教室,问王康昨晚是怎么出的教室。王康也不瞒她,说楼报警了没什么用,他还没脸见人,还要求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要他放心,这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那4名女性,是谭欢的母亲,以及她母亲的3个闺蜜。王康和谭欢之间的关系,你们清不清楚?” 老刘和欧阳点头,示意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章节目录 第31章 往事(11) 甄健继续说道:“王康是怎样落入谭欢母亲及其闺蜜的手中,他没有细说,我也不好追问。但从他的倾述中,可以判断出谭欢在当中扮演了不好的角色,对他造成了另一种心理上的伤害。” “依我对王康的了解,他当时对谭欢应当有一定的信任。这种信任是基于仅把谭欢当朋友,还是男女之情,他自己说不清,但是根据我的理解,应当是后者。也是因为这一点,他在心理上多了一层被人背叛和陷害的创伤。” “此外,王康的原生家庭为单亲家庭,缺少父爱。在他身上本就集齐了这类孩子心理和性格上的缺陷,内向、不说话、自卑、胆怯、脆弱、敏感、多疑、墨守成规、随大流、不敢提出相反意见,同时又冷漠、自私、偏激。这就造成他内心的情绪和欲望一直被压抑,一旦这些负面能量由量变达到质变,冲破心理防线,找到宣泄口,就会像是火山爆发,产生过激行为和极端行为,甚至形成反.社会人格,报复社会。” “当然,并不是每个单亲家庭的孩子都会有这些心理和性格上的缺陷,这和后天教育、培养有很大关系。” “王康的心理和性格本就不健全,再加上在他看来被信任的人背叛,被人强暴,无异于雪上加霜。所以,无法想象,他在心理上受到的创伤会有多大。” “我本来担心王康会承受不住这么巨大的心理负担,所以会悄悄的关注他。过了一段时间后,他没有再来找我,但我发现他整个人变得开朗了许多,我也就放心了。但同时,我也很惊讶。” “别的不说,光说遭受性侵的被害者。理论上来说,只要受害者摆正自己的心态,勇敢面对事实,及时并积极参与心理上的康复治疗,就能尽早走出心理阴影。事实上,只有极少数的人做到这一点。王康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克服多重心理创伤,这极大的超出了我的预期和想象。所以,他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为特殊的一个案例。” 最后,甄健在得知王康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时,先是惊讶,之后陷入深思。 谈话在甄健的满腹疑云中结束。 谭欢在沙市开了一间名叫厚艺的画室。 电话里,谭欢声称不记得王康,拒绝回答一切问题。 孤证不引。甄健的反馈只是一面之词,并无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受害人王康到底身在何处也暂时不能确定,再加之谭欢现在是守法公民,她拒绝配合,老刘和欧阳除了死缠烂打,再无其他办法。 但他们没有小王和彭杰那么好的运气。毕竟,谭欢是谭欢,章静是章静。 翌日,谭欢在画室里结束授课后,接见了老刘一行三人。面对老刘和颜悦色的解释说明,面容姣好、谈吐优雅的谭欢仍以“时间久远,不记得”为答复。 最后,欧阳只能转而询问其母亲姓名,并十分委婉的询问谭母要好的闺蜜的姓名。 原本以为谭欢不一定知道其母亲闺蜜的姓名,出乎意料,谭欢却知之甚详。 谭欢因再无理由推脱,只能据实相告。她母亲叫黄醉,另三人分别叫李怡、何小月、龙芷怡,都是沙市人。 在被问及母亲姓名时,谭欢神情黯然,说:“她……不见了。” 三人略显诧异。 “失踪了吗?为什么不报警?”老刘问。 谭欢神色复杂,尴尬的笑了笑,说:“兴许……又是离家出走了吧。” 三人莫名其妙,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不好多问,客套寒暄过后也就结束了谈话。 三人上了车后,等了许久,仍是没等到沙市刑警支队对黄醉等四人的信息反馈。 兴许是这次要查询的人数较多。但也只有四个人,这要是搁堰城,应当早就将这四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沙市警方这办事效率…… 老刘和欧阳不动声色,心底却对沙市警方低看了一眼。 闲来无事,老刘和欧阳你一句我一句的正猜测黄醉极有可能是因为家庭矛盾离家出走,沙市刑警支队终于打了电话给王星,应该是向他反馈黄醉等四人的信息。 王星下了车接听电话。 大半个小时后,王星一脸震惊的回到车里,说:“李怡、何小月分别在2006年7月、2007年8月被家属报警失踪,并分别在同年被列为失踪人口,现在依然下落不明。龙芷怡于2005年7月被报警失踪,同年被列为失踪人口,2009年易州市城区一处房地产施工,在荒地里挖出一具尸骨,经dna检测,死者就是龙芷怡。龙芷怡的骨骼有多处骨折,包括头骨、胸骨、胯骨、腿骨,应当为他杀,但这起凶杀案一直未告破,成了一宗悬案。” 老刘和欧阳瞠目结舌。 王星补充道:“李怡和何小月失踪的地点分别在沙市、永城。” “失踪、死亡的三人都是沙市人,何小月和龙芷怡分别在永城、易州经商,何小月在永城开办了一家高档美容美发机构,龙芷怡在易州经营一家微整形机构。李怡当年在沙市经营一家五星级酒店。” “至于黄醉,信息科的同志说,黄醉名下并无产业或固定资产,而且自2006年8月开始,其名下的电话号码、银行账户,再无任何通话、出入账记录。也就是说,黄醉极有可能在那时候就已经失踪,但家属一直未报警。” 如果黄醉也已失踪,那么她和另三人的失踪、死亡就显得格外耐人寻味。这四人的失踪或死亡,若单个来看,似乎并无共性。李怡、何小月、龙芷怡失踪、死亡的地点不在同一个城市,时间间隔也不近,黄醉“失踪”的地点和时间虽然与李怡有所重合,但黄醉家属一直未报警,种种因素使得这些案件没有并案调查。 但王星、欧阳、老刘却知道这四人是闺蜜,且知道他们四人极有可能共同犯下了轮.奸王康一案。这样一来,这四人的失踪或死亡,属于随机巧合事件的可能性就相当值得怀疑。 龙芷怡已经被证实死亡,那么黄醉、李怡、何小月仍旧生还的可能性极低。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尔后不约而同的迅速推开车门,直奔画室。 谭欢正在关门,准备外出吃中饭,见老刘等三人去而复返,盯着她看的眼神十分奇怪,有怀疑、审视,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 王星将黄醉等四人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后,在谭欢的大惊失色中,老刘说:“谭女士,您母亲极有可能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失踪。她与李怡、何小月很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我们也怀疑王康出于报复,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凶手。事情到了这一步,请您务必配合我们的工作。” 谭欢面色苍白,点了点头,重新打开门,将三人迎了进去。 “对于您的母亲黄醉女士,为什么您会认为她是离家出走,而且十多年了,您和您的家人都没有报警?”会客室里,老刘开门见山的提出疑问。 “从小到大,我都只是一个有父母的‘孤儿’。”谭欢语带哽咽,却语出惊人。 三人不动声色的等她说完。 “我母亲19岁的时候和我父亲同居,20岁的时候生下我。我父亲略有资财,但我母亲生下我后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在她23岁的时候,由于不满我父亲断了她的一切经济来源,和一个大了她30岁的台湾男人去了沿海地区。我父亲忙于生意,从未管教过我。在他看来,他管教我的方式就是给钱,听话就多给,不听话就少给。” “我父亲不止我母亲一个女人,他们没有结过婚,也没有扯过证。我母亲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原配我不知道,我父亲有几个女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甚至他到底有几个孩子,我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我也不知道。” “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我母亲突然回来了。刘警官,您知道从来没有过妈妈的孩子,突然又有妈妈了,这种在无数个梦里,在无数次幻想中的事情,突然走进了现实生活,所带来的幸福和满足有多么强烈吗?” “我母亲来找我,是因为那个台湾男人去世了,她又失去了经济来源,她也只是想从我这里拿我父亲给我的生活费用,然后去赌博。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这些重要吗?有什么事情,会比突然又有妈妈了还重要呢?” “我母亲回来后,大概也就一年左右,突然又不见了。她这回是跟着台湾男人走了,还是跟着香港老板走了,那人是大了她30岁还是20岁?所以,我为什么要报警?是嫌知道她干了这些的人不够多,还是有足够的钱供她继续赌博?” “我也想过要报警,要你们帮我把母亲找回来。可是,她要是回来后,突然又走了怎么办?没有什么痛苦,会大过失而复得却又得而复失。所以,我宁愿她活在我的想象中,活在我的梦里,至少,我不会再失去她。” 章节目录 第32章 往事(12) “在我的想象中,我的母亲知书达礼、温柔贤惠,会疼我会打我会骂我会教育我,会关注我的学习,反对我的早恋,毕业之后却又催着我结婚。我甚至在我小学时候的作文里,写过我的妈妈在早上会催我起床上学,下午会接我回家,晚上会教我写作业。但事实上呢?她只会拿走我父亲给我的生活费。” “她没有其他家人,她的家人就是我,我就是她唯一的家人,但是她好像并不在乎。我那时只有十几岁,我是单纯,不是傻。我现在三十几岁,连仅有的单纯也没了,我母亲是个什么人,我也越来越清楚。” 谭欢早已泣不成声,豆大的泪滴如帘珠一般滚滚而下。三个男人不知所措,只会手忙脚乱的递纸巾。 谭欢的叙述虽然凌乱,但三人还是捕捉到了其核心意思。 谭欢由于早年缺少家庭关爱,尤其缺少母爱,所以对于母爱十分渴望。缺啥就想要啥,这是人的通病。 谭欢对于母亲的渴望和思念,让她对于母亲的美好形象有了无数的想象,甚至是幻想。黄醉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其作为母亲的形象虽然与她的想象相去甚远,但于她而言无关紧要,她沉醉于对母亲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中。但黄醉的突然失踪,她一下又从云端跌入深渊。 同时,她认为黄醉极有可能是又傍上了可以提供其赌资的长期饭票,在巨大的失落中,她的幸福美梦被击碎,也慢慢认清、接受了现实,在为母亲的行为感到羞耻的同时,更不想再次经历得而复失的痛苦。 所以,对于黄醉的“失踪”,谭欢选择了无视。 谭欢的情绪稍微稳定后,欧阳问:“2002年到2003年的寒假期间,黄醉、李怡、何小月、龙芷怡四人和王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认为,王康和他们四人之间原本应该并无关系,应该是通过您才和他们产生了交集,您在当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您体会过过年的时候,兜里有很多钱,却没有地方吃饭,只能在家吃泡面的感受吗?” 谭欢的回话听起来还是答非所问,但三人都极为耐心,都认真的听着。 “那一年过年,我母亲在我住的房子里做了一顿饭,那是我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年饭。所以,我母亲的任何要求,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父亲每个月给我的生活费用,足够我一人开销,我甚至还能买一些奢侈品。也足够保障我和母亲两个人的日常生活所需。但要供我母亲用于赌博,远远不够。” “我母亲有三个很要好的闺蜜,就是李怡、何小月、龙芷怡。那段时间,他们仨恰好都回沙市过春节。于是,他们四人又经常聚在一起。我母亲有时候还会带我去,所以我认识他们,也记得他们的名字。” “我母亲以各种名义找他们借钱,包括说要给我买钢琴,送我参加各类培训班,实际上借来的钱她都砸在了赌桌上。时间一久,他们仨也就知道了我母亲是在撒谎,也知道我母亲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一辈子都戒不掉嗜赌的毛病。所以,他们开始催我母亲还钱。” 说到这里,谭欢毫无征兆的冷笑了一下,骂了一句国粹,然后继续说道:“我母亲就是一个烂赌鬼,哪会有钱还。” “那个寒假,也就是大年初五,学校的高三年级快要回校上课的前两天,我母亲的三个闺蜜借故到我住的地方与我母亲聚餐。实际上,他们话里话外都在催我母亲还钱。” “那天,我约了王康去吃肯德基。王康应约到我家来找我,他们第一次见到了王康。” “我母亲的三个闺蜜,除了有几个臭钱,什么都不是。相对于我母亲而言,他们唯一的优点就是没有嗜赌的毛病。李怡离了七次婚,最快的一次是认识了三天扯结婚证,两个月后就扯离婚证,当时是离异单身。何小月未婚,但是从来只找20岁左右的男朋友,并且和每个男朋友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半年。龙芷怡更离谱,养了两个小白脸,还都住在一起……” “他们当时喝了酒,见到门外的王康,就像狼见了肉,狗见了骨头。我都能看到他们当时眼睛在发绿光。” “我赶紧出门,拉着王康一起走了。” “晚上回去后,他们仨还在我家……我母亲将我拉进房间,十分委婉的和我说,三位阿姨……想和王康交个朋友,要我……搭个线……” “我母亲说,只要我搭个线,他们和我母亲之间的账务就一笔勾销,每人还会另外给我母亲一笔感谢费。还说王康那么大的人了,又是个男人,就是见一面,交个朋友,不会吃什么亏。” “我当时拗不过我母亲,也认为她说的有道理,就答应了。然后我以生日的名义,约了王康第二天晚上在李怡的酒店里吃饭。” “王康按时赴约……饭桌上,他们给我倒了一杯饮料。喝完后,我就晕了过去。醒来后……才知道王康已经被送去医院……之后,从医生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 说到这里谭欢已然泪如雨下。 “他们是不是给王康下了药,然后对他实施了性侵?”老刘问。 谭欢默然,点了点头。 “所以,我母亲不见了之后,我为什么还要报警,将她找回来?”谭欢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说道。 谭欢对母亲黄醉的感情极其复杂。情感上,她十分珍惜黄醉,黄醉的种种无理要求,她都能接受。另一方面,王康被性侵一事,应该一直让她耿耿于怀,但情感的天平依然占据重头,但之后黄醉的突然消失,巨大的心理落差终于掀开笼罩在她心智上的情感迷雾,似乎让她正视了自己并不被母亲看重的残酷现实。 老刘琢磨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心头的疑问:“您和王康,当年到底是什么关系?据我们所知,你们之间好像并不是情侣关系。但从您的叙述来看,你们之间又有约会?” 谭欢自嘲的笑了笑,说:“那时的我,一厢情愿。我和他之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他大概就是太孤独,在学校没什么朋友,所以对我的邀约,从不拒绝。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他……” 谭欢又陷入哭泣。 老刘认真想了想,说道:“您母亲的失踪,以及其他三人的失踪和被害,如果确为王康所为,那么毫无疑问他是出于报复作案。一般而言,报复性作案都是毫无理智可言,但凡凶手认为伤害过他的人,都会被列入报复对象。当年那桩性侵案中,虽然您也是被人利用,但您却是最关键的一环,王康却并没有对您实施任何报复行为。这说明,要么他在实施报复行动时,仍有理智;要么他对你,有感情;要么就是两者都有。” 老刘和小王两组人马走访获得的信息,陆陆续续反馈给了李竹道。 大家在反复沟通交流中,一致认为:在王氏兄弟即将面临高考前两三个月内,他二人身边的老师同学,看到的性格大变的王安或王康,应当不是同一人,王安和王康极有可能互换了身份。也就是说,在那段时间内,原本在沙市一中就读的王康去了东阳县三中,而王安则去了沙市一中。这样的安排应当出自王芳,其目的是为了让王氏兄弟都能考上一个好大学。王安性格跳脱,但学习成绩惨不忍睹,王康反之,性格沉闷,学习成绩却足以光宗耀祖。王康顶替了王安后,王安以王康的名义参加高考,“王康”自然名落孙山,所以真正的王康在高考结束后又继续复读。 王安和王康两兄弟性格截然相反,但在种种因素之下,阴错阳差造成他们身边的老师和亲密的同学都只认为王安或王康有了变化。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谁都不知道他们所接触的王安或王康,实际上有双胞胎兄弟。 此外,根据之前的户籍信息,王氏母子一家三口早就分了户。种种迹象表明,让王康王安两兄弟互换身份参加高考,应当是出自王芳的预谋,而不是临时起意。毫无疑问,王芳的这一安排更有利于王安。这应当也是王康在向张望的倾诉中,说其母亲更看重自己兄长的原因。 王康对自己的母亲既有不满,同时又渴望得到其更多“偏爱”。父爱的缺失和母爱的疏忽,造成王康性格内向,自卑胆怯等。很不幸,他之后遭遇了黄醉等4人的轮.奸。这一事件,毫无疑问给他身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从时间上以及石晶和李伟等人的反馈来看,当时在东阳三中的应当是王康,不是王安。所以,王康在遭受了黄醉等人的性侵后,没多久又遭受了文韬等人的强暴。”李竹道皱着眉头,似乎在同情王康的命运多舛。 章节目录 第33章 往事(13) 李竹道继续说道:“在和章静发生关系,还是和文韬等人发生关系之间,王康之所以选择后者,其目的应当不是出于对章静的保护,而是由于当时他已经丧失了男性功能,并且极有可能对女性已经产生了憎恶心理。” 桂瑛给李梅配的移动电话及号码,似乎成了她和福利院之间沟通联系的专机。通过对其通过记录的查询,发现其绝大部分的通话人都是堰城福利院的领导、工作人员,或者是已经离开了福利院的一些孩子。 通话人不多,但一年左右的时间下来,通话记录也不少。在对所有的通话记录和通话人进行排查时,发现其中一个电话号码已被注销。注销的原因倒也不复杂,仅是因为该号欠费已经超出了3个月。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不奇怪,通话人有可能换了新的手机号码,而弃用了原来的手机号。 根据通话记录显示,李梅拨出这一被注销的手机号,并与其进行通话的时间是在2019年3月29日,通话时长12分钟。这说明,该号在此之前应当是在正常使用,在此之后才被弃用,并最终被注销。同时,这也是李梅使用的桂瑛名下的手机号的最后一个通话记录。 此外,根据和谐小区的居民以及桂瑛的反馈,李梅在他们眼里消失的时间大约是在“大半年”以前,这一时间点与“2019年3月29日”高度吻合。也就是说,李梅是在拨出那一通电话后,才突然消失不见,直到白土文案爆发,专案组介入,通过种种假设与反推,最后才确定死者就是李梅。 这一被注销的手机号码极度可疑,使用其与李梅通话的人是谁? 手机号码被注销后,一般人通过一般渠道,查询不到原机主的个人信息。但公安机关不属于一般人,其查询渠道肯定也不一般。 手机号码被注销,即使该号不再绑定个人的身份证号码,但在运营商内部还是有相关的注册以及注销情况。公安机关出于办案需要,向运营商函请查询机主信息,运营商通过最内部的系统查询,能为公安.部门提供该号原机主相关资料。 在专案组的高度重视下,运营商将查询结果反馈给了段明。该号的原机主姓名为李海军,同时还有其身份证号码。 经查,李海军并非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也不是生活在其中的弱势人员。同时,李海军和李海东仅有一字之差,这立即引起了段明的注意。通过对李海军身份信息的进一步调取,果然发现其证件照与王氏兄弟的一模一样。 王安和王康、李海东和李海军,这一对双胞胎的双重身份算是找齐了。但问题又来了:王安王康,分别对应的是李海军李海东中的哪一位? 因此,在仅获取了王安王康二人学籍信息的条件下,李竹道再次将刑侦组一分为三,分别对王安王康曾经就读的学校进行走访,除了想要加深对他们的了解,试图在性格上进行“远期的”原因因素分析,寻求作案动机,同时也是将他二人辨别区分开来,将其分别与李海东李海军对应上的需要。 随着两组人马走访信息的不断汇集,王安王康、李海军李海东相互之间的对应关系也越来越清晰。 值得一提的是,老刘反馈的王康的手机号码和李海军被注销的手机号码一致,是为同一个号码。这似乎就意味着王康应当就是李海军。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高考毕业后和刘辉老师仍保持联系的,应该是王安。这两兄弟缺少父爱。从老刘反馈的信息来看,王安代替王康在沙市一中就读时,曾被刘辉老师管教过。这极有可能让王安产生了一种将其视为父亲的情感。所以,王安在读大学后仍和刘辉老师保持联系,在参加工作和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时,都会打电话给刘老报喜,这表面上看是学生在向老师报喜,实际上在王安看来,他极有可能将这视为晚辈对长辈该有的礼节,甚至是父子之间沟通的一种方式。” 李竹道看着眼前的小黑板,说道。他的办公室里架着一块小黑板,案件的人物以及人物之间的关系,还有一些重要的时间点,他都会在上面注明,并且用各种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线条将这些时间和人物串联起来。现在,这块黑板上写着李海东李海军、王安王康、李梅王芳,还有案发时间,以及李梅和李海军通话的时间等。 “王安性格外向跳脱,刘老口里描述的那个和他保持联系的‘王康’,符合王安的性格特征。真正的王康,无论从性格特征上来看,还是从他先后遭受了两次强暴的心理历程上来看,都不像是刘老描述的那样。” “另外,王安在大学毕业后逐渐开始创业,这与小明反馈的李海军名下注册过企业的信息相符。” 通过对李海军及其身份证号码的进一步查询,发现李海军生前曾在西南边疆省份的清河市创办过一家名为“创世纪”的农业开发公司,但该公司于2018年5月因破产已在工商机构注销登记。 之所以说李海军是“生前”,是因为根据其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查询显示,这人已经死亡,死亡时间是为2019年3月29日,死亡原因是交通事故,地点在永城。 李海军的死亡时间,与他和李梅通过手机通话的时间吻合,这说明什么?如果李海军在临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远在异地的李梅,这在逻辑上完全讲得通。但那通电话却是李梅拨给李海军。李梅在李海军死亡前拨去电话,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此外,段明根据桂瑛给李梅配的手机号进行追踪,发现这一手机号的信号源最终消失的地方在白土文小区。当初在现场勘察时,发现许多卡片,还有手机被物理销毁的痕迹。物理销毁的方式包括火烧、以硬物击碎等。经技术复原后,发现了一部智能手机,但无法提取当中的信息。李海东使用的是一部需按键输入的老式手机。这部智能手机应当就是桂瑛配备给李梅的那一部。 李竹道暂时收回疑问和思考,继续说道:“所以,不管是从刘老的反馈来看,还是从王安的性格来看,李海军应当是王安,李海东是王康。” “王康对母亲王芳有不满,加上之后高考前的两段悲惨经历,造成其情绪更加抑郁,心理更加扭曲,性格更加极端。在案发前,极有可能和王芳之间产生了某些矛盾,几十年积累的不满情绪爆发,然后愤而杀人碎尸……” 站在李竹道身后的小吴身姿挺拔,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听着李竹道的分析推论和总结。 李竹道转过身,见小吴一对乌黑的眼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就十分不满的说:“一天天的,总是心不在焉,你得学点东西。要不然我老让你跟着我干啥?” “我在听啊。”小吴直视着李竹道,态度端正,无可挑剔。 “我刚刚说了啥?” “你说得很好,我都赞成。” “我问你,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的都对,没毛病。” “……” 李竹道叹了口气,直接提问:“王康就是李海东,他杀害母亲王芳的缘由,我们从老刘和欧阳反馈的信息来看,或许可以推测一二。将王芳碎尸也可以理解为王康长年积累的不满情绪过多,但他为什么要在微信群里自曝罪行?不是炫耀,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你不知道?”小吴睁大眼睛,问。 “你知道?”李竹道有些意外。 “我哪知道。”小吴依旧面不改色,理直气壮的翻了个白眼。 李竹道暗暗叹了口气,只得再次放弃引导小吴开动脑筋的想法,说:“通知老刘和欧阳,要他们继续搜集王康在大学时候的线索信息。重点关注王康自复读高考后,也就是从2003年6月到2005年7月之间,他身边的同学、朋友,甚至他生活居住地附近,比如他就读的大学附近,有没有谁突然失踪,或者被杀害却一直没找到凶手。” “为什么?”小吴一下来了兴趣,问。 “王康犯罪心理和行为的形成不连贯。” “连环凶案案犯的初次作案,往往都不是有意为之,大都是出于过失杀人或激情犯罪,但凶案在之后却并未被侦破,这造成凶手在短暂的逍遥法外的同时,也打开了他们心底犯罪欲望的潘多拉魔盒。对于有些人来说,犯罪就像是吸.毒,一旦沾染就会上瘾。” “王康在2002年6月遭受文韬等人强暴后,到2003年6月,这段时间他的心理和情绪应当还没有彻底失控,不然,他也做不到安安静静的复读一年,但也应该处于失控的临界点。” “2005年7月,是龙芷怡失踪或被害的时间,2006年7月和8月,分别是李怡和黄醉,到了2007年8月,则是何小月。很明显,这四人的相继失踪和被害,属王康报复作案、预谋行凶的可能性较大。从这四人失踪、被害的时间点上来看,都是在暑假,王康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周密的计划。” 章节目录 第34章 往事(14) “一个原本安安静静在学校读书的人,突然有计划有预谋的作案报复、行凶杀人,而且是连环作案,事后除了龙芷怡,其他人到现在都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缜密细致的报复计划,如果由一个从未犯过案的学生来制定并实施,是不是太跳跃了?” “从不会直立行走,到突然就能奔跑如飞,是不是不符合逻辑?” 然后,李竹道在黑板上的两个时间点之间画了一道白色的连接线,指着这道白线说道:“从2003年6月到2005年7月,在这段时间内,王康身上应当是发生了什么,造成他内心情绪和心理防线崩塌,然后激情犯罪,或者说犯下了过失、意外杀人之类的罪行,最终却又成了一桩隐案。” “也应当正是这一宗隐案,让王康找到了释放情绪的宣泄口,之前积累的所有负面情绪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喷薄而出。既然已经开始杀人,那么对于他来说,杀一个和多杀几个没什么区别。连环杀人案的罪犯大多都有这样的犯罪心理。也正因如此,他首先就将行凶的目标锁定在了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身上。” “初次行凶的过程当中,有没有让王康产生一种食髓知味的快感,我们不能确定。但初次犯下的案子,侥幸成了一桩隐案。这极有可能让他逐渐冷静下来复盘整个行凶过程,总结其中的细节,认真思考到底是哪些条件造成凶案成为隐案,甚至反思还有哪些不足。然后扬长避短,从容计划。” “从情绪和心理处于崩溃的边缘,到过失或意外杀人,再到制造人口失踪,或者说就是预谋杀人。这样一看,是不是就连贯了?” 李竹道站在黑板前圈圈画画,喃喃自语。 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黄醉等人的失踪或被害,我们先假设确系王康所为。那么王康预谋并实施这一连环案件,是单纯的出于报复,还是出于获得行凶过程中的快感,或者说两者都有?根据现有线索来看,我们暂时不能确定。如果王康的作案动机当中,有了出于获取犯罪快感的需要,那么,在黄醉等人失踪和被害之后,他又是如何来满足自己的这种快感?” “也就是说,在黄醉等人之后,王康极有可能还犯下过其他罪行。并且一直逍遥法外,直到跳楼成为植物人之后,他的犯罪行为才停止。” 小吴看着黑板上注明的黄醉等人当中,最后一名失踪人员何小月失踪的时间为“2007年8月”,再到李海东在白土文小区跳楼的时间为“2019年10月21日”,不由心惊肉跳,如果李队推测属实,那在这长达12年的时间当中,王康(李海东)到底还犯下过多少桩罪行? 李竹道却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从王康的作案动机来继续分析。如果王康制造黄醉等人的失踪和被害,仅是单纯的出于报复,那么在这四人被害的同时,也就是从2005年7月到2007年8月,在这段时间内,他应当不会犯下其他案件。因为他的作案动机明确,目标明确,不会无差别作案。” “但是,如果他的作案动机当中,有了获得犯罪快感的需要。那么在这四人被害的同时,会不会还有其他被害人?连环杀人案中,相当一部分罪犯都是出于满足自身犯罪快感的需要,从而进行无差别作案,随机挑选作案对象,并且作案时间具有较为规律的周期性。” 李竹道将黑板上黄醉等四人的失踪或被害的时间都圈出来,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从这四人失踪或被害的时间上来看,除了李怡和黄醉先后失踪的时间相距一个月,龙芷怡失踪被害到这二人之间,以及这二人失踪距离何小月之间,前后都相距一年,较为规律。这种规律是一种巧合,还是就是王康的作案周期?” “如果是王康的作案周期,根据这一条线索,我们要继续追踪王康在大学毕业后的行为轨迹,在其生活居住地的公安机关,如果有失踪,或悬而未决的杀人案件,并且这些案件的案发时间呈现前后相距一年左右的规律性,那么极有可能就是王康所为。” “所以,老刘和欧阳的任务,还得将王康自大学毕业后,到在白土文小区跳楼,也就是从2007年8月到2019年10月21日,这段时间内,王康的生活轨迹都挖出来。并且在这段时间内,其生活地公安机关的失踪案、未侦破的凶杀案,都要一并带回来。” 2007年8月是何小月失踪的时间,距离王康大学毕业后仅一两个月。2019年10月21日,王康跳楼,在此之前的同日凌晨0时左右,王康杀害了王芳并碎尸。 “如果黄醉等人前后失踪相距一年的时间,只是一种巧合,那么王康制造这四人失踪被害的动机应当就是单纯的出于报复。我希望是这样。” “但是,黄醉等人失踪相距一年的时间,如果是另一种巧合。比如,假设他每隔半年,或者两个月、三个月就会作案一次,并且每一桩案件都成了悬案或隐案,而黄醉等人只是他犯下的众多案件中的少数被害人,同时黄醉等人失踪被害的时间恰巧都相距一年左右,而我们知道的被害人仅限于黄醉等人,也就会错误的认为一年左右的时间是王康的作案周期……” 小吴闭着眼摇摇头,说:“李队,这有点吓人了。如果是这样,王康的作案周期根本就无法掌握,犯下的案件,也无法估量。他的心理状态肯定也变态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可以说,他就不属于‘人’的范畴,而是一头以犯罪愉悦自己的直立行走的人形动物。” 李竹道皱着眉头,说:“我们没见过、没听过的人或事,不代表不存在。王康就是李海东,这一点我们可以基本确定。从李海东对王芳的作案手法上来看,你认为他还属于‘人’的范畴?王康,或者说李海东的心理状态,符合这种假设。” “黄醉等人的失踪和被害,一直悬而未决。十几年后,我们也是根据黄醉等人对王康有过性.侵行为的这条线索,想要对这四人进行问话,才发现了他们过于巧合的已经失踪或被害。这说明什么?说明王康完全具备制造悬案或隐案的能力。所以,对于王康这人,我认为只有我们想象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或者做不到的。” 小吴指着黑板上“白土文碎尸(2019年10月21日)”的字样,问:“王康既然具备这种能力,为什么要在微信群里自曝罪行?还有,他对王芳实施杀害并碎尸,是出于满足获得犯罪快感的需要,还是他们母子之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根据线索,王康对其母亲王芳的不满,应该在十几年前就已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不管是出于对王芳的不满,还是出于满足自身获得犯罪快感的需要,我认为王康都有足够的能力继续将这一案件制造成隐案或悬案,这与他自曝罪行的行为相矛盾。”李竹道说,“王康的作案动机,一直是本案最大的疑点。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他作案,并在作案后自曝罪行,根据现有线索,暂时无法推论。” 然后,李竹道指着黑板上“文韬等人强暴王康(2002年6月)”的字样,说:“黄醉等人的失踪和被害,如果确系王康所为,那么王康的作案动机,必然有出于报复的成分,这一点可以基本确定。问题在于,王康既然报复了黄醉等人,那么文韬呢?文韬为什么还活着?” “通知小王和老屠,想办法撬开文韬的嘴。文韬纠集了一帮人对王康实施了性.侵行为,他不应该还活着。章静的口供极有可能只是事件的一部分,必须要文韬还原事件的全貌。” 小吴见李竹道再无其他安排,就问:“我们动身去清河的时间,要不要再晚几天?” 李竹道摸了摸额头,说:“我这头痛的毛病,没那么严重,缓个一两天就好了,今晚出发吧。” 按照计划,李竹道和小吴原本要去清河市走访李海军的配偶屈露露。 根据段明调取的信息来看,屈露露31岁,但在与李海军进行婚姻登记之前,已经有过3次婚姻登记,也就是说,喜欢男性的王安(李海军),最终却娶了个4婚的女性,还生了个现年三岁的孩子。这看起来十分矛盾。 屈露露在电话里头的口吻语气不冷不热,也许是李海军过世的时间不久,她还没从巨大的悲痛中缓过来,面对小吴的问话,都以自己对李海军的原生家庭不甚了解为由拒绝回答。 李竹道和小吴原本就有意去一趟清河,除了走访屈露露,还计划在清河对李海军的社会关系网彻底的排查一遍。李海军原生家庭的一家三口,仿佛是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一样,处处透着屌诡。这让李竹道不愿放过任何能搜集有关这个家庭的线索机会。 章节目录 第35章 案中案(1) 种种因素之下,李竹道和小吴的清河之行势在必行。但在即将启程之际,李竹道头痛的毛病却突然犯了,这才耽误了几天。 李竹道在幼年时经历了一场车祸,不仅永久性丧失了此前的记忆,还落下了头痛的病根。 清河市南接越南、老挝、缅甸,是我国走向东盟的陆路通道和桥头堡。地处低纬度亚热带高原型湿润季风气候区,在大气环流与错综复杂的地形条件下,气候类型多样,具有独特的高原型立体气候特征。北回归线穿越其境内,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年平均日照充足,适宜各种农作物的生长,有种类繁多的生物资源。 李海军(王安)在清河市创办农业开发公司,应当是得天独厚,有过充分考量。但公司最后却破产关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清河高铁站附近有一片硕大的芒果园。一眼望去,郁郁葱葱的芒果林,高高的竖立着一块“山河芒果园”的巨大招牌,分外醒目。 李竹道和小吴一路辗转,下了高铁后,当地警方派来接洽的伍刚将他二人迎入车内。 伍刚是北方人,因在清河服役,配偶是当地人,所以选择在当地转业,进入了刑警支队。 车上,伍刚一边开车,一边和李竹道简单寒暄过后,就开门见山的说:“你们要调查的屈露露,在我们清河是个名人。” 伍刚的身材不算魁梧,长相柔和,看起来更像是南方人。但一开口说话,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立即暴露了他是北方人的事实。 李竹道和小吴略为诧异。 “怎么说?”李竹道问。 “这还得从她老公,李海军说起。”伍刚说。“李海军于2014年在清河创办了一家名为‘创世纪’的农业开发公司,其经营范围主要是对我市的水果蔬菜进行再加工和销售,同时因地制宜从事农业观光旅游。‘创世纪’曾是我市最大的农业开发项目,开业之初就圈地5000多亩,基本垄断了我市的水果加工,之后经营的‘清河山庄’也是我市最大的度假胜地,一到旅游旺季人满为患。” “听起来,李海军创办的农业开发公司经营的还不错。另外,据我所知,近年来国家对农业项目有很大的扶持力度,李海军的农业开发公司怎么会说倒就倒了?”李竹道提出疑问。 伍刚冷笑着说:“按理说,这么一家经营良好的农业开发公司,盈利肯定不少。坏就坏在李海军这人心术不正,利用农业项目开发建设的名义,以高额利息四处借贷融资,之后被账主上门逼账,经营的‘清河山庄’日渐萧条,最后突然关门。李海军也跑路了,被发现时,已经死于交通事故。” “不会是‘庞氏骗局’吧?”李竹道开玩笑的问。 伍刚哈哈一笑,说:“你说他是吧,好像又不是。说不是吧,又好像是。但这也是李海军高明的地方。根据李海军借贷的情况来看,符合‘庞氏骗局’中拆东墙、补西墙的资金腾挪回补的特点。但‘庞氏骗局’中,骗子们往往以并不存在的投资项目为名义,并以高额回报率吸引客户融资。李海军却有实实在在的农业开发项目,只不过,他的项目开发都是做的表面文章。” 庞氏骗局是对金融领域投资诈骗的称呼,金字塔骗局(pyramid scheme)的始祖,很多非法的传销集团就是用这一招聚敛钱财,这种骗术是一个名叫查尔斯·庞兹的投机商人“发明”。庞氏骗局在中国又称“拆东墙补西墙”,“空手套白狼”。简言之就是利用新投资人的钱来向老投资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报,以制造赚钱的假象进而骗取更多的投资。 “比如,‘创世纪’旗下的茶油开发项目,起初圈了两个山头,也栽种了茶油树苗,但之后却没了动静。茶油山头没人打理,很快就成了荒山,原本计划建设的茶油提炼工厂也就搭了个厂房,没有设备进入,也没有工人。融资客户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情况,才开始上门逼账。但李海军无力偿还,也不知道他融入的资金都用到哪里去了。经侦的同志查过,李海军名下除了‘创世纪’农业开发公司,并无其他固定资产,也排除了向海外转移资产的可能性。” “老客户上门逼账,李海军的信誉受到质疑,新客户也就不敢再投资。这样一来,李海军的资金链就逐渐出现问题,并且影响到了‘创世纪’的生产经营,成了恶性循环,倒闭破产也就成了时间问题。” “期间,也有人报警,说李海军是金融诈骗。李海军许诺的回报率高是高了点,却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前期也着实在按约支付利息,也确实在从事农业项目开发。按照他的说法,他是因为资金出现了问题,项目建设才暂停下来。所以,经侦的同志,也只能将他的案子作为民间借贷纠纷处理。这样一来,李海军到底是不是在搞‘庞氏骗局’,没人说得清了。” 李竹道问:“按照你的说法,李海军应该是前期有过大笔融资,尔后出现了资金问题,项目建设暂停,然后账主上门逼账。问题在于,他融入的资金既没有被他个人转移,也没有用于购置固定资产,那都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广大的清河人民。另有坊间传闻,说李海军的资金漏洞,和我市落马的一位高官有关。那位落马官员,恰恰与农业、乡村振兴、自然资源规划有关,而‘创世纪’的关张破产,也紧随在那名高官落马之后。所以,这个传闻在坊间颇具说服力。”伍刚的言下之意,是李海军将融入的资金用于行贿。 “这与落马官员核实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小吴说。 武刚苦笑着说:“没法核实了。” 李竹道和小吴只当涉事官员被枪毙了,所以才会没法核实。 武刚却继续说道:“落马官员叫张德望。接受他人的性贿赂,为其提供服务的是个幼女,未满14周岁,还在读初中。事前,张德望饮用了大量酒水,并服用了壮阳药物,当晚剧烈运动时,引发了冠心病,死了。小姑娘吓坏了,当场报了警。当时还是我出的现场。张德望的落马,也是由此开始。” 李竹道和小吴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李海军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毕竟,我是刑侦,不是经侦,你懂的。我同你说的,也都是偶尔从经侦那儿听来的,当不得准。我要说的是,李海军跑路,死于交通事故后,屈露露站了出来,说她愿意承担丈夫李海军此前的所有账务,但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力有限,只能偿还此前所有账主的本金。至于利息,还请大家看在她孤儿寡母的份上,予以免除。” “本以为一分钱都要不回来,结果却还能拿回本金。作为账主,没道理不答应。再说,人孤儿寡母,愿意来替亡夫擦屁股,收拾烂摊子,还去欺负她干啥?” “几乎是一夜之间,屈露露就成了清河家喻户晓的人物。要不是李海军的一屁股烂账,谁都说不清他到底有没有行贿,是不是在搞‘庞氏骗局’,屈露露都要作为清河的形象,被官方媒体大力推介了。”伍刚补充道。 持续阴雨后的清河市薄雾缭绕,群山若隐若现,林木翠绿,碧绿的清水河穿城而过,宛若梦境。 小车安稳的驶入清水大桥。 透过车窗,远远的见着一片薄雾中,大桥的护栏上似乎站着一个人。人行道上围着许多人,却都不敢靠近。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向护栏上的人喊话,应当是在劝其不要轻生。桥上的那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眺望着江水中央。 最后,那人转过身,朝人群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张开双臂,往后倒了下去。 这时,伍刚的车恰好已停稳当,距离那人坠河的地点不过数米之遥。 伍刚推开车门,箭矢一般的窜了出去,几个箭步后,一手抓着机车道和人行道之间的隔离栏,用力一跃,就如一匹矫健的猎豹腾越过去。呼吸之间,已将外衣脱掉,扔在人行道上,再跨上大桥护栏,紧跟着那轻生之人的身后,“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这时,人群杂乱。大声求救者有之,抱怨警察迟迟不来者有之,惊声尖叫者有之,拿出手机拍视频者有之。 大桥护栏上站满了围观群众,李竹道和小吴被堵在人群外,难以近前。 好在一名热心的群众看出李竹道和小吴与那跳水救人的是一起的,挤出人群后,将伍刚的外套塞入李竹道的手里,说了一句:“这是救人的那人的衣服,交给你们了。” 小吴在一旁连连道谢。 李竹道将伍刚的外套里外几个口袋都翻了个遍,脸色一变,说道:“伍刚扔衣服时,我看到内袋里露出了枪柄,现在什么都没了,出事了。” 小吴神色一变,看着还衣服的那人的背影,李竹道却将她一把拽住,说道:“不会是他,如果是他将枪摸走,肯定不会来还衣服。” 章节目录 第36章 案中案(2) 好好的一桩见义勇为的事迹,由于伍刚警用配枪的丢失,被抹上了一层阴影。 大量的媒体记者争相采访见义勇为的人民警察,却都被黑着一张脸的伍刚拒绝。他却不知道,正是这一举动,让他以“‘黑脸’包公舍身救人不计名利”的噱头占据了当地各方媒体的头版头条。 落水的人成功获救,伍刚在配枪找到之前暂停一切职务。当然,如果配枪长期没找到,或者出现了伤人、杀人事件,那就不是停职这么简单。 在迎接李竹道和小吴之前,伍刚在当地参与了一起抓捕逃犯的行动。该名逃犯涉嫌恶性杀人,所以抓捕时,参与行动的刑警都配了枪。抓捕完成后,伍刚没来得及将枪送回枪库,马不停蹄的赶去高铁站。原本以为就是接趟人,鬼知道会闹出丢枪的事。 李竹道和小吴原本打算马不停蹄的走访屈露露,结果被卷入丢枪事件,一时半会儿只能呆在清河市公安局,配合调查。 直到第二天,二人才开始对屈露露的走访问话。清河市刑警支队派出来陪同他们的刑警叫陆凯。 李海军的儿子叫小晨,只有三四岁。李竹道和小吴在对屈露露问话时,小晨十分安静的就在院子里玩耍。李海军和屈露露一家三口居住的地方是一独栋别墅,所有人是屈露露。 “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怀疑我丈夫将融入的资金都转入到我名下,要不然我一个家庭主妇,既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哪里来的钱能承担他生前的所有账务。”屈露露并未化妆,但浑然天成的大嫂气质无需修饰。“资金去向的问题,我不想过多解释。清河市公安机关就这个问题,对我丈夫和我本人都有过调查,你们如果想知道,就去问他们。” “今年4月,我老公不幸身亡后不久,清河市政府公布了建设新的工业园区的规划,‘创世纪’旗下的地皮大都在规划建设的红线范围内。‘清河山庄’虽然不再营业,但‘创世纪’旗下的地皮有近万亩。这些地皮的价格相较于5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我老公虽然不在了,但他留下的这些地皮只要被政府完成征收,得到的补偿款足以偿还他生前所有的账务。当然,这些账务不包括利息。” 李海军的融资行为在法律的边缘游荡,融入的资金去了哪里,屈露露并未言明,当地的公安.部门应该有所掌握,但是从他们闭嘴不言的态度中来看,应该能确定资金的去向并未让李海军涉嫌违法。同时,为了尽可能的挽回在“创世纪”投资的客户的损失,当地公安也就默许了屈露露这种等着土地征收补偿款下来,用以偿还客户本金的打算。 双方在谈话时,屈露露总会时不时的看一眼在院子里玩耍的小晨,这让李竹道和小吴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看上几眼。 “据我所知,你们此行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我丈夫在经济上的问题。”屈露露笑着说。 李竹道笑了笑,然后示意小吴问话。 小吴才清了清嗓子,屈露露又笑着说道:“还是关于我丈夫原生家庭的情况?” 小吴应是。 “我和我丈夫一直生活在清河,对婆婆的情况确实知道得不多。” “就说说你知道的吧。”小吴笑着说。 屈露露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和婆婆的关系并不好。她一开始就比较反对我和海军的婚事,为了不让海军难做,我尽量避免和婆婆有正面接触。小晨出生后,海军回堰城也都只带着孩子。我就结婚前去过一回堰城。所以,我对婆婆的情况是真的知道的不多。包括她从事什么职业,有什么兴趣爱好,我一无所知。” 屈露露又笑着补充道:“这些事情,说出来并不光彩,甚至还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但二位警官大老远的从堰城过来,我只能如实相告。” 屈露露在委婉的解释上回在电话里头态拒绝回答的缘由。 李竹道一脸狐疑。 屈露露看了一眼李竹道,问:“看得出来,李警官可能没有经历过婆媳矛盾,所以不知道这样的千年难题有多让人头痛。也不知道避免婆媳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经常见面,保持距离。我和婆婆之间保持这么远的距离,并且这么多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只能说明我家的婆媳矛盾异常激烈,不可调和。李警官,您是还没结婚吧?” 李竹道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屈露露也没搞明白他到底结没结婚。 “李海军有个双胞胎弟弟,叫李海东,您应该知道这个情况吧?”小吴问。 “小叔子的事,海军平时提的比较多。”屈露露微笑着说,“他们两兄弟小时候跟父亲一起生活在农村,我婆婆不在家里。后来我婆婆回去了,带着他两兄弟去了城市生活……” “对不起,打断一下。他们两兄弟在幼年时,为什么母亲不在家,却是父亲在家?根据已有的线索来看,当时他母亲有可能在外面务工。但是按照我们的理解,那个年代出远门务工的应该是男性,女性往往会留在家里,而他家却恰恰相反,这是为什么?还有,他家具体是在哪个村,去的城市是堰城还是哪里?他父母之间后来是不是离婚了,然后他们两兄弟都跟着母亲?他父亲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两兄弟会跟着母亲,却没有跟着父亲?尤其是在那个年代,一个没有稳定收入的女性离异后带着两个孩子,有点儿让人难以置信。”小吴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问题。 “您一下问了这么多,我还是一个一个来说吧。”屈露露也不恼,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说道。 “具体是在哪个村,他好像没说过。就算说过,我也没记住。但应该就在堰城的辖区范围。离开农村,去的城市也就是堰城的市区。他父母之间不是离婚……好像是,因为他父亲有家暴行为,母亲也是受不了这一点才离家出走。后来,我婆婆放不下他两兄弟,就偷偷回去,把他两兄弟带走了。至于海军的父亲,他很少提及,叫什么名字也从来没和我说起过。” 这时,屋外花园传来小晨的哭声。屈露露慌忙起身,朝外奔去。李竹道、小吴和陆凯也跟着出去。 “小晨,怎么了?是不是又不开心了?”屈露露抱着小晨,一边给他擦拭眼泪,一边安慰。 小晨哭着说:“是的。” “一个人在家玩这么多玩具,也不开心吗?你不是最喜欢骑这个木马了吗?” “是的,但就是开心不起来。” “那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又想爸爸了?” “不知道。” “那是不是想幼儿园的小朋友了?” “不是。” 屈露露想了想,说:“小晨,爸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去找爸爸。你每天要开开心心的,这样,当我们遇到爸爸的时候,爸爸才会开心。” 小晨止住哭泣,乖巧的“嗯”了一声,却问:“妈妈,很久很久到底是多久?” 片刻后,屈露露抱起小晨,指着花园中的一小片竹林,说:“等这些竹子开花的时候,我们就去找爸爸,好不好?” 小晨转眼就露出笑脸,十分开心的“嗯”了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见过竹子开花吗?”李竹道低声问小吴。 小吴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知道竹子能够开花的时间是多久吗?”李竹道继续问道。 小吴还是摇头。 “从40年到80年不等,甚至有一种桂竹,需要120年才能开花……” 这时,屈露露已将小晨重新放回木马上,走近之后,低声说道:“我家的竹子,就是您说的那种桂竹。” 屈露露苦涩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小晨是又想他爸爸了。我问他是不是想爸爸了,他说‘不知道’,其实就是一种肯定的回答。如果是否定的答复,他会直接说‘不是’。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哄着,等他知道我家的桂竹要120年之后才能开花的时候,应该也已经长大了,到时候再告诉他真相吧。” 四人重新落座。 “还是请您继续说说李海东吧。”小吴说。 “我和小叔见面的次数也不多,这倒不是因为我和他之间,或者海军和他之间有什么矛盾。而是,小叔那个人吧……有点儿……安静,好像不是很喜欢和人打交道。这个‘人’的范围包括海军,他身边的这些亲人。”屈露露在谈及李海东时,显得难以措辞。 “是安静,还是孤僻?”李竹道问。 “应该都有。” 李竹道想了想,说道:“屈女士,我们希望您能如实向我们反馈关于李海东的一切信息,这包括刚刚说的,您对他的印象,或者说他给您一种什么样的直观感受。从您刚才的说话来看,您在谈及李海东时,好像显得格外不自在,这是什么原因?” 章节目录 第37章 案中案(3) “小叔那人,我很难形容。这么说吧,就是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人多,他会显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可人少的时候,尤其是面对面和他坐在一起,他安静的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被看的人如坐针毡。” “只要被人盯着看,不管是谁,多少都会有点儿浑身不自在……”小吴说。 屈露露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说:“不一样。您说的那种情况下产生的感受,大部分人都有过,无非就是一种尴尬而已。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屈露露鬼使神差的引用了网络上流传甚广的一句话,李竹道和小吴面无表情的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屈露露略微尴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小叔盯着人看的时候,显得非常安静,他会一句话都不说,就那样十分安静的盯着一个人看。他的眼神会显得很深邃、平和,不带任何情绪,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光是看着不用触摸,就会知道很冷。然后会让人产生一种冷冽感,这种冷冽感是从心底涌出来的,然后慢慢渗向四肢百骸。我这样形容,是不是有点儿夸张?” 李竹道和小吴对视了一眼,后者看着屈露露,点了点头,示意她的形容确实有点过。 李竹道却说:“您的意思,是不是想说李海东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心底发怵,甚至产生一种猎物被狩猎者盯上的恐惧感?” 屈露露连连点头,尔后却又忙不迭的辩解道:“这可是您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屈露露应当是认为不该这样形容自己的小叔,所以才会辩解。 李竹道不置可否。 “所以,我其实挺不敢和小叔打交道。但他们兄弟俩平时联系、来往就少,又不在同一个城市,所以这方面我倒没有特别大的烦恼。” “您和李海军一家三口在清河生活定居,那么李海东呢,在哪里,从事什么职业?”小吴问。 屈露露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在永城,但具体在永城什么地方我不清楚。至于职业,听海军说他是办了一家养猪场。我也很惊讶,小叔那人虽然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心里害怕,但总体上看起来斯斯文文,干干净净,怎么会去养猪呢。” 小吴继续问道:“您刚才说李海军生前提及李海东较多,他都向您提及了李海东的哪些情况?” “海军挂在嘴上比较多的就是小叔这人从小就特别聪明,学习成绩又好,从小到大都是学霸,人也安静,不像他那么闹腾。还说小叔脾气比他好,老实本分,小时候受了欺负和委屈也从不和人计较。海军平时零零碎碎和我说的无非就是和这些相关的一些琐事。” “在养猪之前,李海东有没有从事过其他职业?”小吴问。 “说出来,我都怕你们不信,我在听海军提起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养猪之前,小叔先后在医院做过太平间管理员,在殡仪馆做过收敛师。海军说,是因为这些职业收入高。小叔好端端的一个985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不考编,也不进企业,偏偏选择专门和尸体打交道的职业,海军为此还和他闹过别扭。后来,估计也是小叔拗不过我婆婆和海军的意见,才会改行去养猪。” 听起来,李海东真是一个怪人。 “所以,有时候想想,我认为可能是和从事过的职业有关,小叔在看人的时候,兴许会不由自主的用上之前打量尸体的眼神或情绪,所以总让人瘆得慌。再换个角度想想,小叔那种安静的性格,估计也不耐和活人打交道,先后做过太平间管理员和收敛师,也就不足为奇。” “做太平间管理员和收敛师的时候,是在哪里,也是在永城吗?”小吴又问。 屈露露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应该是在沙市。海军说小叔毕业后就没离开过沙市,直到在殡仪馆辞职后,去永城旅游,就喜欢上了永城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就留在那里了。但海军说他也没想到小叔会留在永城养猪,但总比在殡仪馆和尸体打交道好。” “按照您的说法,他们兄弟之间,李海东应该还是能听进去李海军的话吧?”李竹道问。 屈露露又摇了摇头,说:“海军说小叔的性格非常执拗,一旦打定的主意和认准的事情,除了我婆婆的意见,其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他们两兄弟从小到大也都是互不干涉,有时候小叔和婆婆闹别扭,海军会从中斡旋。小叔从事太平间管理员和收敛师的职业,主要也是由于我婆婆不赞同,认为小叔的职业不体面,都不好拿出去谈婚论嫁,担心会吓到女方。海军本身也不赞同,也因为有我婆婆的支持,会因为这件事经常和小叔产生争执。” “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和情况来看,李海军原生家庭的一家三口,都有另外一套身份信息,李海军也叫王安,李海东叫王康,李梅叫王芳,您知道这一情况吗?”小吴问。 屈露露毫无一点意外或惊讶的神情,神色自若的说道:“海军和我说过。听海军说,主要是因为我婆婆早年带着两个孩子,经济条件并不宽裕,为了多领取几分低保,所以想办法给一家三口申办了另一套身份信息。后来,他们家的情况有所好转,也就终止了继续领取低保金。” 专案组成员原本质疑这一家三口申办两套身份信息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出于制售假证的需要,谁都没有想过真实的缘由会是这样。但结合王芳的家庭实际,这一缘由却无比真实且强大。申办两套身份信息后,为制售假证带来的种种便利,到底在王芳的预谋之中,还是在意料之外,继续探究这一问题的意义似乎并不大。 “海军说,他们兄弟俩读书时,用的是王安王康的身份信息,毕业后都不约而同的用了李海军和李海东的身份。”屈露露补充道。 “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就学的时候用的是王安王康的姓名,毕业后却用李海军李海东的姓名,这是不是刻意为之,或者说其中有什么原因?”李竹道问。 屈露露笑着说:“我也这样问过海军,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王安王康,连起来就是安康。我婆婆喜欢这两个姓名,所以在带他们兄弟俩入学时,就用了这两个姓名。” “大学毕业后,海军误入过传销组织,后来想办法从中脱身,身份证、毕业证和学士学位证却落在了里面没带出来。出来后,他无意于考编,或进入大企业,他那个性子不惯于被约束,一门心思的想去做销售,然后创业。那时候做销售的门槛不高,对学历几乎没什么要求。再说,当时补办身份证还得回原籍,补办毕业证和学士学位证的手续也较为麻烦,时间也长。所以,他就要我婆婆将姓名为李海军的身份证件寄去了给他用。” “至于小叔,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想想他大学毕业后从事的职业,对于他弃用王康,改用李海东这一身份信息的原因应当能推测出一二。太平间管理员,殡仪馆收敛师,养猪场,小叔应当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985毕业的高材生,所以才特意为之。” 屈露露的说法十分真实,李竹道和小吴无从质疑。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竹道看了一眼仍在院子里玩耍的小晨,说:“有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一直想问,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问,但又实在忍不住想问……” 屈露露想了想,问:“我要是拒绝回答会怎样?” 李竹道和小吴没说话。 “看来你们也不能拿我怎样。要不你先问吧,我看情况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 李竹道认真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李海军在成立家庭之前,他的性别爱好比较坚定,就是男性。另外,根据相关心理学家的反馈,一个真正的同性恋者,在没弄明白自己的性取向之前,由于社会大环境的影响,会认为恋爱是男女之间的事情,然后会懵懵懂懂的和自己认为喜欢的女性在一起,但是一旦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也接受了这一点,那么就很难再对女性产生男女之间的情感。” “换句话说,一个人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就是男性应该喜欢女性,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喜欢了男性,那么能直的概率基本为零,所谓直能变弯,弯不能直。就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李海军在大学期间对自己的性取向有过一段迷茫期,但之后应该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也接受了这一点。但他现在和您成立家庭,还有了孩子,我们对此,比较惊讶……” 屈露露却笑着说:“就这事?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私人问题,弄得我忐忑不安。” 章节目录 第38章 案中案(4) “这事我知道,海军和我坦白过。所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别的家庭里面,做妻子的总在防火防盗防小三,我不同,我防的是男人;别人都在担心哪个小狐狸精别把老公勾走,我不同,我担心的是小白脸。每回海军有业务应酬,要是和那些年轻貌美的女性一起,我倒没啥可怀疑和担心的,要是同行的有长得帅的男性,我反而得多个心眼。” 屈露露避重就轻,并没有正面回答李海军在性取向上为什么会发生转变,婚娶女性,成立家庭的问题。 但屈露露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小吴和陆凯不得不相信李海军由弯变直的事实。 “海军带小晨做过亲子鉴定,他们是生物学上的父子关系,鉴定报告就在家里,我拿给您看看。”屈露露说完后,就起身去往卧室。 这时,陆凯的电话响起。 “爸爸,爸爸,接电话了,您孙子给您打电话了。”陆凯的手机铃声十分嚣张拉风,立即引起了李竹道和小吴的侧目。 陆凯却神色自若的笑了笑,然后就在屋里接听电话。 “陆先生,您好,我是金凰装饰的小谭。”屋里十分安静,陆凯的手机接听功能质量过硬,接电话时,能清楚听到给他打电话的是一名年青女性。 “我知道,我家房子装修不找装修公司。”陆凯说。 “陆先生,您可以先到我们公司来了解一下,看一下我们公司在你们小区装修的效果图,不一定非得下单。” “不看不看,我怕看了就会禁不住诱惑下单找你们装修,那就会和你吵架,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为什么会和我吵架呢?” “大凡是找了装修公司的,十个人里有九个会和装修公司吵架,剩下那个不吵架的基本就是个二百五。我不是二百五,也不想当二百五。” 电话那头的小谭哭笑不得,说:“客户和公司有时候会在装修理念上产生一些分歧,有争执也算正常。您可以到我们公司来,参考一些设计和颜色搭配,最后就算是您自己装修,这样也是有帮助的啊。” “不用不用,我家很多亲戚都是搞装修的,不过不在清河,在外地,他们给了我很多建议。” “那您就更应该来实地参观一下,才能有直观感受,这样你家亲戚的建议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呀。” “他们给我的建议,就是不要找装修公司……” 陆凯很成功的把天聊死了,电话那头的小谭很快就挂了电话。 李竹道和小吴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凯,这小子的这张嘴,让他们想起了小王。 陆凯收起电话,见李竹道和小吴都在看着自己,讪讪的说道:“我也想找装修公司啊,没钱,那不只能自己干。” 李竹道笑着说:“你是看上了这姓谭的小姑娘了吧,又不好直接拒绝找他们公司装修。” 陆凯“嘿嘿”的干笑了几声。 紧接其后,随着“啪嗒啪嗒”的拖鞋拍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屈露露又重新回到沙发上,递给李竹道一份清河市第一人民医院出具的亲子鉴定报告。 李竹道仔细看了后,又将其还回去。 “我不知道李警官为什么想问这个,也不清楚所谓的‘由弯变直’,其可能性是不是真的基本为零。海军和我成立家庭,有了小晨,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海军在认识我之前,他的人生我没有参与,所以无权过问。但在和我结婚之后,他能经营好自己的家庭,照顾好我和孩子,那么对于他从前的人生,我认为没有什么再去计较的必要。”屈露露说。 李竹道笑了笑,忽然问道:“李海军为什么要带小晨去做亲子鉴定?” 屈露露的脸色犹如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原本还是艳阳高照,一下就阴云密布。这也怪不得她,李竹道的这个问题应当涉及到了他们夫妻之间,或者她个人的隐私。 “李警官,您的这个问题,和您要调查的案子有关吗?”屈露露脸色阴沉,说道:“据我所知,您调查的应该是小叔海东的案子,当中有牵扯到我们夫妻吗?” 李竹道仍是笑了笑,改口问道:“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王芳曾出资,替李海东在堰城的白土文小区购置了一套房产,这件事,您清楚吗?”。 屈露露仍是面色不愉,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说:“从来没听海军说起过这件事。” “李海东和王芳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李竹道又问。 屈露露仍是摇头,说:“我刚才说过。在海军原生家庭这方面,他和我提及小叔海东比较多,但这仅限于海东个人。我也能感受得到,海军一直都认为海东很优秀,也为有海东这样的弟弟而骄傲。即使海东做太平间管理员、殡仪馆收殓师,包括后来在永城养猪,从内心而言,他应当都认为无可厚非,也觉得只要海东开心就好。只是后来迫于我婆婆的压力,他才会劝海东别做收殓师了。他是个大孝子。” “至于我婆婆,海军提及得比较少。海军知道我婆婆不喜欢我,为了避免婆媳矛盾进一步加深,除了尽量避免让我和婆婆见面,也很少在我和婆婆之间提及彼此。现在想想,海军其实挺难的。” “我婆婆和海东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他基本上没提过。” 说到这里,屈露露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小晨,笑着说道:“母子之间能有什么矛盾?要说有,无非就是做母亲的在嫌自己的孩子怎么还不长大,怎么还不结婚生子,而做孩子的却偏偏就是长不大,偏偏就是不结婚生子。” 离开屈露露的别墅后,陆凯驱车前往经侦支队。李竹道和小吴原本在清河市公安局配合调查伍刚的丢枪事件后,就去了经侦支队,但当时调查李海军涉嫌“金融诈骗”的有关负责人出警了。 “信息科的同志说,清河市第一人民医院dna亲子鉴定科有李海军的挂号记录,挂号日期与您在鉴定报告上看到的落款日期相去不远。所以,屈露露给您看的亲子鉴定报告应当不是伪造。李队,我们的工作重心应当是调查李海东,之所以走访屈露露,也是想从她这里挖掘更多和李海东有关的线索信息。”小吴坐在副驾驶,挂了电话后,侧过头说道。 李竹道“嗯”了一声后,说道:“自始至终,屈露露没有开口问过一句李海东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没有问我们为什么不就近问她生活在堰城的婆婆,却千里迢迢的跑来清河,向她询问李海军原生家庭的情况,你不认为很可疑吗?” “也许她从网上看到了有关信息,知道‘白土文案’的死者和嫌犯的身份信息。”小吴说。 “那就更加可疑。被害的是她婆婆,跳楼摔成植物人的是她小叔,再加上她那才去世没多久的老公。可以说,她老公原生家庭的一家三口都快绝户了,可从头到尾,我们都没从她脸上看到什么悲伤的情绪。是,从她的陈述来看,她同王芳和李海东之间没什么感情,但李海军呢?李海军去世的时间才半年多一点,她这么快就从失去丈夫的悲伤情绪中走出来,然后积极乐观的面对生活?她刚才教育小晨的样子,你们也都看到了,从头到尾都十分理智清醒,哪有半分才做了寡妇,面对孩子想爸爸时的难受或痛苦?” “另外,按照你的假设,屈露露在网上浏览到了‘白土文案’的有关信息,应当是根据案发地点推断出死者和嫌犯的身份。但是,按照屈露露的陈述,王芳出资,替李海东在白土文小区购置的1304号房一事,她根本就不知情。所以,你的假设不成立。”李竹道说。 “所以,你怀疑她?可这和‘白土文案’有什么关系?”小吴问。 “看起来,好像没关系,但我总觉得有关系。”李竹道神神叨叨的说,“关键性的问题,屈露露自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回答,就是李海军之前明明是个坚定的同性恋者,怎么就会和她结婚生子了呢?” “李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心理学家说的是‘由弯变直’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可是不等于零啊。那种先喜欢同性,之后又喜欢异性的同性恋者,不也有很多嘛。再说,这事和‘白土文案’没什么关联啊。” “你说的那些,不是真正的同性恋。李海军如果能‘由弯变直’,早在大学期间就应该被张婷‘掰直’了,不应该等到现在。”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同性恋一样。再说,人结婚生子是事实啊,至于李海军到底为什么在性取向上发生了转变,这也确实是个人隐私问题,和‘白土文案’也八竿子打不着,人有权不回答。” “你喜欢男性,还是女性?” “你问这个干啥?”小吴吓了一跳。 章节目录 第39章 案中案(5) “别紧张,我不是怀疑你的性取向。你喜欢男性,是因为你喜欢男性荷尔蒙、男性特征,正因为这样,所以你不会喜欢女性。我喜欢女性,也是如此。同样的道理,一个真正的gay,之所以喜欢男性,喜欢的也是男性荷尔蒙和男性特征。尤其是李海东这种,在弄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并接受了这一点后,对待女性的感受,就如同我对待男性,你对待女性,怎么可能再去接受女性呢?换句话说,要你转变性取向喜欢女性,要我喜欢男性的可能性有多大?”李竹道说。 小吴的脑海里莫名其妙突然出现李竹道和男性纠缠在一起的画面,不由一阵恶寒。 李竹道看着她满脸恶心嫌弃的表情,笑着说道:“你也觉着恶心了吧?要李海军喜欢女性,按照我的理解,他也会觉着恶心。” “二位警官,你们来清河,到底是来办案,还是来探究人的性取向是否会发生改变的问题?如果是探究人的性取向问题,在我浅陋的认知范围内,动物界内,都没有同性相恋的物种,除了人类。人也是一种动物。所以,我浅薄的认为,同性恋应当是违背了动物的天性。当然,我这不是歧视,纯粹就是发表一下个人看法。性取向是个人的选择自由,在不危害社会,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任何法律上没有明文禁止的行为,都应当被尊重。”陆凯一边开车,一边搭话。 “打住,打住。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就真和案子八竿子打不着了。”李竹道说,“还是说回李海军吧。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李海军是因为躲避客户上门逼账,所以玩起了消失,最后却出了交通事故,死亡时间是在今年的3月29日,紧接其后的4月份,清河市政府公布了新的工业园区的建设规划。” “我们都清楚,工业园区的建设规划,从酝酿到申报通过,到公开公示,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绝不是几个月就能完成。问题在于,清河市政府在酝酿建设新的工业园区的过程中,李海军难道没有收到半点风声?他这么大一个企业家,在政府里面没有一个朋友?还是说,当地领导的保密工夫都做得相当到位,谁都没给他透过风?” 小吴还没来得及反驳,陆凯却早已不高兴了,说:“李队,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啥意思,这是在质疑我们清河的政商环境,存在官商勾结?” “不至于。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官商勾结’这话我可没说,也不敢这么定义。这么说吧,小陆,我就问问你,在政府公布建设新的工业园区的规划之前,你有没有听到过这方面的小道消息?”李竹道的口吻十分温和。 陆凯无言以对。沉默就是默认。 “任何一个园区在公布建设规划之前的早期,还能做到保密,可时间一长,各种小道消息都会满天飞。这不是清河独有的现象。当然,这不是说一定就是当地官员泄露了建设规划,也不是说都存在‘官商勾结’的现象。而是任何一个园区的建设规划,都免不了要征讨多个部门的意见,这样一来就会人多嘴杂。另外,还少不了实地考察、勘察的环节,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当地的群众只要看到有人拿着勘察设备在边量边画,就会产生无穷的想象和猜测。这样一来,任何一处地方所谓的保密工作,也就只能自己做给自己看了。” “所以,连我都听说过这方面的小道消息,‘创世纪’旗下有近万亩地皮,作为将被征收的重要对象,李海军对这方面的消息不可能不关注,听到后也肯定会通过各方面渠道进行核实。也就是说,李海军既然知道自己以后可能会是咱清河最大的拆迁户,那么面对债主上门逼账,的确没有跑路的必要……”陆凯自言自语式的说道。 “不仅如此。李海军在极有可能知道自己即将获得大笔征地补偿的前提下,先是关闭了‘清河山庄’,尔后又宣布‘创世纪’破产,要么真是资金链断裂,顶不住压力,要么是另有原因,结合他莫名其妙跑路的行为来看,我认为另有原因的可能性较大。”李竹道说,“另外,屈露露承诺以土地的征收补偿款偿还账主本金,我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她是在炒作。” “啥意思?”小吴问。 “很简单,李海军的账务问题,已经有了公安机关的介入。并且,‘创世纪’已宣布破产,按照法定程序,其旗下地皮应由法院指定的管理人处置,也就是说屈露露同‘创世纪’旗下地皮,已没了半毛钱关系,政府补偿给‘创世纪’的土地征收款,她一毛钱都拿不走。所以,她这明显就是在炒作。”李竹道说。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普罗大众,并不是人人都清楚这一法定程序。屈露露这一手借花献佛的伎俩,居然能鱼目混珠,在民间颇受欢迎,大概正是迎合了广大人民群众对于各色道德楷模人物的想象。 “你不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原来还是这么个情况。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也不知道。所以,屈露露站出来说愿意以土地征收补偿款偿还账主本金,这个承诺就受欢迎啊,口口相传之下,比什么媒体宣传都管用。” 陆凯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仔细一琢磨,这屈露露还真是深不可测。关于她主动承担李海军生前账务的说法,还真是从来没在清河的各类媒体上光明正大的报道过,从来都是‘听说’。这一手高啊,没有官方媒体报道,知道这一内情的官方机构或权威人氏,就算听到了这样的小道消息,也只会一笑置之,不会公开辟谣啊。” 这时,车辆驶入一处弯口,车速缓慢。转弯时,一个人迎面跑步朝车引擎盖上冲过来,然后趴在引擎盖上“唉哟唉哟”的干嚎。兴许是眼角余光瞥见了驾驶座上的陆凯穿着警服,那人像是触电了一样,立马弹了起来,一溜烟的又跑了。 李竹道和小吴看得目瞪口呆。 众目睽睽之下,碰瓷碰到了刑警头上,还是当着外市兄弟单位同志的面。 陆凯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既难受又尴尬,说道:“对不住了二位,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然后,骂骂咧咧的启动车辆,踩了一脚油门后,不急不慢的跟在夺路而逃的那人身后。 出乎意料,陆凯和碰瓷的人认识。 “张建军,你他娘的还搞这一套?真他娘的给老子长脸了!”陆凯降下车窗,破口大骂。 “陆警官,今天是我不对,放过我这一回行不?”张建军一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人行道上狂奔,一边回话。 “你跑啊,你继续跑,你只要跑出我的视线范围内,我就放过你。” 张建军慌不择路,跑上了一处高架桥,举目之下,并无小街小巷。但他灵机一动,调头往后跑了。 陆凯气得干瞪眼,透过后视镜见张建军站在人行道上在朝他挥手告别,骂骂咧咧了几句后只能驾车离去。 “这人经常碰瓷?”小吴问。 陆凯还在气愤于张建军给清河的治安抹了黑,并打了全城公安队伍的脸,闻言后愤愤不平的又骂了几句,说:“鬼知道他是这号人。在城南派出所是个名人,我从城南派出所调来支队不久。但他出名并不是因为专业碰瓷,而是因为他前妻……” 说到这里,陆凯看了小吴一眼,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不要吊胃口啊,说一半不说了啥意思。说吧,都是公安队伍的战友,什么奇葩事没见过没听过啊。”小吴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 陆凯“嘿嘿”的笑了几声,说道:“李队,你可得为我作证啊,这可是你家吴警官要我说的。” “大概半年前,有一女人报警,说男朋友打她。到了现场,是一对中年男女,双方都衣裳不整,满脸都是血痕,是互相抓扯造成。” “带回所里了解情况,女方最开始不太肯说,后来才说是在啪啪啪的时候,男的突然打了她几个耳光,她也不是好惹的,两个人就光着身子打了起来。” “问那男的,他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后来告诉他,我们没时间和他耗,再不说就拘留了。他才吞吞吐吐的说,他自己是离异,女方也是离异,前夫叫张建军。他和女方好上之后,女方就说他的床上功夫不如建军,天天把建军有多厉害挂在嘴上。对于男人来说,这个话题极大的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是个忌讳。” “当天晚上,二人在啪啪啪,他正在卖力,女方却闭着眼不停的叫‘建军,建军’。那男人说,我他妈累得一身汗,她叫其他男人的名字,你说我能不能忍?” “大概一两个月后,那女人又回去纠缠张建军,说是忘不了他,张建军报警。” 章节目录 第40章 案中案(6) “张建军可能自己都想不到,第一次进派出所,会引起全所人的关注,连所长都找借口来看看他长什么样。所长听说他还会变魔术后,背后和我们说,他可能是变了个魔术,给女人造成了欲罢不能的错觉,其实他早就已经睡着了,剩下那女人在自我陶醉……” “好了,你不用说了。”小吴一脸黑线,说道。 “自己要捅马蜂窝,怪谁啊。”李竹道说。 小吴噘着嘴,“哼”了一声。 清河市经侦查支队的办公地点就在刑侦支队隔壁,两个支队同在一层办公楼。 三人出了电梯后,路过刑侦支队时,却迎面碰上伍刚。 伍刚双眼布满血丝,胡子拉碴,形象上较为邋遢,但此刻却显得颇为兴奋。虽然被停职,但伍刚实在安不下心来坐在家里等消息,干脆就守在队里了。 “有线索了?”李竹道问。 伍刚点头,说:“今早上,有个网吧报警,说有人在网吧里殴打网管。当地民警到达现场,询问了多名目击证人,才知道网管是在摸人口袋时,被当场抓包,被人狠揍了一顿。” “经审讯,才知道网管手脚不干净,平时就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偷窃的目标主要是网吧的生客。网管熟悉网吧内的监控环境,知道哪些电脑所处的位置是监控死角,所以屡试不爽,不少人的手机被盗。当地派出所民警在给他做完笔录,准备将其带出审讯室时,他突然哭着抱住民警的大腿,说他在那人兜里摸出的不是手机,而是手枪。还说那人是要去杀他。” “当地民警不敢大意,继续对网管进行审讯,才知道那小子昨天在清水大桥上,从一名跳水救人的市民,也就是我脱下的衣服中无意间摸出了一把手枪,他吓了一跳。但当时他已经将衣服扔了回去,被围观的热心群众拿在手里,手枪没法还回去了。后来战战兢兢的回到网吧,在网吧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那人目睹了他摸枪的过程,一路尾随,却要求网管将手枪卖给他。网管求之不得,一把手枪被他卖了200块钱,卖得还不如一部手机。” “今早,网管在网吧瞅准了一名戴着口罩和帽子,坐在监控死角上网的客人,借着送茶水的时机又去摸人口袋。结果,手才伸进口袋,就被那人一把摁住,然后揪在地上一顿暴揍。撕打中,那人被扯掉口罩,网管才认出就是昨天找他买枪的那位。那人将网管一顿暴打后,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当地派出所得到这些信息后,立即上报,当地公安机关也不敢大意,立即请示了局里。我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昨天丢的枪,今天就有了线索。” “网管为什么说,那人是去杀他?”李竹道问。 “他说那人的眼神,看起来就是要杀人。所以,一口咬定那人就是去杀他,只是阴错阳差中,他去偷那人的手枪,打乱了那人要谋杀他的计划,众目睽睽中,那人不敢行凶,才会一走了之。还要当地派出所千万不要放他出去,一定要将他关进牢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才将自己之前偷了多少部手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了。” 伍刚说完之后,匆匆忙忙的就要离去。丢失的警枪有了线索,让他迫不及待的要去跟进。 李竹道却将他拉住,问:“你认为网管说那人要杀他的话,是真是假?” “非法购买警枪,要回沿海地区有事,临行前特意去了一趟市政府,同张副市长道了别,还说下回过来自己不开车了,开车太累,还是坐高铁舒服。” 章节目录 第41章 案中案(7) “我在就李海军涉嫌‘金融诈骗’一案进行调查,对李海军进行传唤时,才知道这小子当年开的宾利,是他拿出了自己当时几乎所有的积蓄,从车辆租赁公司租来的。那么急匆匆的要回去,也是因为租金太贵,他负担不起了。” “开着宾利,还是副市长引进的企业家。这样的人,银行是不是很乐于和他合作,向他贷款?李海军在清河的短短几天内,就同各大国有银行疏通了关系。资金问题解决了,可对农业这一块,李海军完全就是个门外汉。但这也难不倒他,他从清河工商机构拿到了一份注销登记的与农业有关的企业名单,然后同这些企业老板接触,试图从中找出一个与他志同道合的人,居然还真被他找出了这么号人。” “那人叫闻忠,从父母手上接过了一家种子公司,后来经营不善就倒闭了。闻忠是清河人,不但了解清河,还对清河的农业了然于胸。” “闻忠不但从业务上带来很大帮助,还在贷款担保上帮了李海军大忙。李海军在清河的短短几天虽然疏通了同各大银行之间的关系,但真刀实枪走贷款流程时,各家银行也不真傻,李海军仅凭着一张嘴是万万行不通了。各家银行都向李海东开启了绿色通道,但要求他必须拿出资产进行抵押。” “李海军有个屁的资产,但闻忠有。闻忠以名下土地入股的方式,成为了‘创世纪’的大股东。当然,‘创世纪’的股东只有俩,另一个就是李海军。李海军还是法人代表。” “闻忠毕竟不是地主,土地不多,其名下土地作抵押担保得来的贷款有限。但李海军不是一般人。利用不多的银行贷款收购的当地群众部分土地虽然少,却造出了声势,让人认为‘创世纪’背后是个大老板。” “然后,李海军立即借机开出高额利息在民间融资。起初,人们都抱着观望的心态,谁都不敢投钱。毕竟,围观传谣不要代价也不用负责,但真要他们真金白银的从口袋里往外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人性是禁不住考验的。如同一只猫面前摆着一条鱼,要猫看着鱼无动于衷,猫能坚持多久?所以,没过多久,就有人尝试着往‘创世纪’投了一小笔钱。毫无意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按期拿到了高额回报。” “这种事,一旦有了第一个,往后就会有无数个。很快,李海军就有了第一桶金。然后他拿着融资得来的资金继续圈地,再以土地做抵押继续贷款,回头再以银行的免息或低息贷款偿还民间的高额利息借贷。” “如此反复,李海军在民间的融资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创世纪’旗下的地皮很快就达到了5000亩。‘清河山庄’、茶油山、休闲观光胜地等一大批农业开发项目也相继而生。” “至于李海军在民间融来的资金去向问题,其答案很简单,要么用来圈地,要么用来偿还银行或客户的本息。我们查过‘创世纪’的账目,自民间借贷的资金以及向银行贷款的金额,再加上各项收入,同圈地、偿还本意的金额以及各个在建项目的支出总额,基本能对上。” “之所以都在质疑李海军的资金去向,是因为谁都没想到那小子做的是无本买卖,完全靠着无中生有的本事垒起了‘创世纪’这么一幢根基不稳的破房子,又靠着拆西墙补西墙的技俩在维系着这么一栋四面漏风、摇摇欲坠的破楼。这超出了正常人的思维认识。” “民间借贷和银行借贷相互补充,这本是企业生存发展的普遍模式。但李海军初入商场,就是个门外汉。一方面他乱拳打死了老师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融资的道路上一路狂飙。另一方面,光顾着融资扩张,忽略了产出和收支平衡。” “‘创世纪’旗下在建的部分农业开发项目之所以会突然中止,就是因为其融资速度赶不上扩张和支出的速度。换句话说,就是支出大于收入,资金链突然出现断裂。这就是他埋头融资,只顾扩张的恶果。” “事实上,这种恶果的出现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民间借贷利息过高,农业项目产出较慢,加之其自身并无雄厚的资金基础,资金链出现断裂不可避免。” “纵观李海军及‘创世纪’的崛起和衰落,我们不难看出,李海军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任何人。他虽然开着宾利出现,却从没说过自己是年少得志或是个富二代,有这一认识的是当年张副市长带去沿海地区招商引资的团队;他是张副市长引进来的民企大老板,有这一想法的是各大银行;‘创世纪’资本雄厚,在本市有靠山,有这一想法的是向其投资的人民群众。他将融资的钱都用于项目开发和本息偿还。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在搞‘金融诈骗’,充其量只能说他是商业圈的菜菜子,没有经验,不懂经营,或者说就是无知者无畏。” 彭亮唾沫横飞的说了一堆。 “在新的工业园建设规划公布前不久,李海军不可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为什么要跑路?”李竹道问。 “这个问题,你还真问对了人。我也是办过李海军涉嫌‘金融诈骗’的案子,对他比较了解,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外行只当李海军是为了避账,内行才知道这当中有猫腻。” 彭亮喝了口茶,却十分跳跃的又岔开话题:“你认为屈露露是个什么人?” 李竹道想了想,说:“不好说,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不简单。她不像是……才失去丈夫的样子。” 彭亮点头,说:“屈露露外面有人,在李海军头上搞了个绿化工程。李海军发现后,一气之下,决定离开清河。他一无所有的来到清河,最后一无所有的离开,也算是在大千世界中游戏了一趟。所以在离开清河前,他宣布‘创世纪’破产,将‘创世纪’旗下的土地都交给法院处理,也算是对‘创世纪’的账主们都有个交代。只是他后来出了车祸,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了。” 这应该就是李海军要去给小晨做亲子鉴定的原因。也难怪在面对李竹道的这一疑问时,屈露露会神色不悦。 “李海军在离开清河前给我打过电话,问我有没有限制他的出行。那时对他的调查才结束,他以为自己被限制出行,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通电话。当时所谓的调查,其实也就是对其传讯问话,正如我先前所说,他的事情并不构成诈骗,所以并没有立案。在电话里头,他说不想干了,想离开清河,还说是怕我们公安机关对他产生误会,所以把离开清河的原因以及在离开前会宣布‘创世纪’破产的打算也一并向我们解释清楚。” “离开清河,这完全是他个人自由,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允。” 李竹道笑了笑,一言不发。 彭亮一边往桌上的水杯续满茶水,一边说道:“你也许会认为李海军有点儿小题大做,不够成熟,甚至过于儿女情长,不像是个做大事的人。但在我看来,李海军这一手却极为高明。” “一方面,我之前说过,‘创世纪’先天条件不足,在资金上毫无根基,其经营的农业项目投入大、产出回本慢,靠着各种渠道融资成立发展,必然会夭折。李海军选择在这个时候抽身而出,借着新的工业园区规划建设的契机,以地皮即将被征收获得的补偿款来偿还各方账主本金,这是将各方损失都降到了最低。同时,也只有他背着‘跑路’的名义出走清河,丢下这么个烂摊子,各方账主才会接受只能拿回本金的偿还方式。” “人都是这样。账务人突然跑路,账主自然而然都会担心自己的资金会一毛都收不回来,这时如果有人和他说,只偿还本金,那他必然会心满意足的接受。要是账务人还在,却告诉他只偿还本金,那账主能答应?” “另一方面,屈露露的出轨对象是闻忠。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是给过自己很大帮助的生意伙伴,两个对李海军而言,应该都是十分重要的人都背叛了他,搞在了一起。这让李海军在清河要如何自处?所以,他的出走是一种必然。” 小吴打了个哈欠,显得极为疲惫。 李竹道沉默了许久,并未从中找到可疑之处。离别之际,向彭亮拿到了闻忠的居住地址。 在陆凯的陪同下,一行三人来到城市边缘的一处民宅。 天气有些阴沉。 远远看去,郁郁葱葱的树木簇拥着一栋乡间别墅。黑顶白墙从树尖上露出来,本是山水画一般的场景,却显得有些阴森。 一条蜿蜒的小路穿过树林,连接着房屋与林子外的马路。小路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树叶。再往里走去,除了地上树叶被踩出来的声响,再无其他动静。 章节目录 第42章 案中案(8) 一阵微风袭来,周围树林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许多的蚕在吞食桑叶。 围墙上布满青苔,铁门紧锁,地面潮湿。围墙里的院子长满荒草,角落里孤零零的有一个大大的圆形水缸。 房子的门窗紧闭。堂屋的大门和旁边的两扇铁窗,看起来就像一个“囧”字。 三人站在院外。陆凯不断拍打铁门,一连喊了几句“有人没”,都没人回应。 “还是关机。”小吴放下手机,说道。 李竹道见天色已晚,说:“先去干饭,晚上再来。” 老刘和欧阳仍在沙市。 位于沙市的博南大学占地面积300余万平,横跨江水两岸,依巍巍青山,环境优雅,景色宜人。其医学专业驰名国内外。 王康在博南大学就读的是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 老刘和欧阳挨个给王康的大学辅导员和同学们打电话,很遗憾,几乎没人记得王康这个人了。即便有人拿着毕业照认,记起这个人来,也说不出王康在大学期间到底干了哪些事。就连他的室友,努力回忆了很久,才提供了一些支零破碎的信息,大意就是王康那人似乎老爱往医学院跑。 偌大的医学院,当年的学生没有一万,也有三千。仅凭着王康老往医学院跑,这一条几乎不算是线索的线索,想要摸排出有用信息,其难度太大。 老刘和欧阳决定暂时转变方向。按照李竹道的推测,在王星的帮助下,开始排查自2003年6月到2005年7月期间,沙市有无失踪人口或未被侦破的谋杀案。 排查结果令王星对李竹道这个名字惊为天人。 经查,沙市有一宗悬而未破的谋杀案,其案发时间和地点,符合李竹道的分析推测。2004年7月,博南大学医学院大三学生周小露的尸体在学校后山被人发现。尸体被发现时赤身裸体,经鉴定,周小璐遭受过性.侵。 由于当时是暑假,学校的学生不多。尸体被发现时,距离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11天,兼且连日大雨,日晒雨淋之下,能从尸体上以及周边环境提取到的有用线索几乎没有。也正因如此,并未从尸体上提取到任何与凶手有关的生物信息。 在对当时在校的学生一一进行排查后,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之后,沙市警方又将嫌疑人目标锁定在学校附近常住人口当中有案底的人员,一一调查后均未发现作案嫌疑。 这一宗悬案的案发时间对得上,案发地点就是王康就读的博南大学,更诡异的是王康的室友反馈的王康老爱往医学院跑的线索。 三人进一步调阅卷宗,居然在里面发现了当时警方同王康的谈话笔录。 笔录内容详细。根据笔录备案编号,三人找出了当时拍摄的谈话视频,然后对着笔录观看视频。 问话的刑警,一个叫苏超,一个叫杨峰。 杨峰问:“姓名?” 答:“王……” “大点声。” “王……王康。” “没吃饭啊,声音这么小。” “没,没吃……” “……” “性别?” “男……” “籍贯?” “堰城。” “年龄?” “二……十……” 杨峰在年龄一栏填了个“20”。 “一……” “啥?” “二,二十,一……” “到底是二十,还是二十一?” “二,二十一。” 杨峰在年龄一栏中20的“0”上竖着画了一笔。上面还有手印,表明此处正常修改。手印没有指纹纹路,这与李海东患有“皮纹病”的情况再次印证。 一旁的苏超说:“一天到晚咋咋呼呼,吓唬谁呢。人一学生,你也当成社会上的阿猫阿狗来审?” 苏超的这句话是在教训杨峰,没有被杨峰记录下来。 接下来的问话人换成了苏超,杨峰只负责记笔录。 苏超说:“王康同学,你不要紧张。我们找你就是配合一下调查,你只要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们学校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有……有个女孩……被杀了?” “是。你在11天前,也就是7月2日当天,都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 “我……记不清了……” “别急,慢慢想。你试着回忆一下,按照你平时的生活习惯,你每天都会做哪些事,7月2日当天,有没有例外。” “我……我现在每天,都要按时去……去肯德基上班……” “哪家肯德基?” “人民路……那家。” “你在那里兼.职多久了?7月2日当天是不是也在那里?” “我……我算算……算算我的钱,可以吗?” “为什么?” “肯……肯徳基的工资是日结,我每天,每天的开销就是吃饭、坐车、上……上网,我算算……我钱包里的钱,就知道我在那里,干了……干了多久。” “你钱包带在身上?那你算算。” 接下来,王康埋头数着钱包里的钱。 “算……算出来了,我7月2日,应该没去,没去肯德基。” “那你干什么去了?” “我……7月4日才去肯德基兼.职,之前……几天应该是在到处找兼.职。我记起来了……7月3日在肯德基面试,他们要我第二天就去上班……所,所以,7月2日我应该还在外面……找兼.职……” “你当天去了哪些地方找兼.职,有没有谁和你一起?” “去肯德基之前,我……我去应聘过家教,但……但是我没有教师资格证,有些家长……还觉得我……太内向,不适合做家教,所以……都没要我。7月2日那天,我去了谁家应聘……家教,我记不起来了。” “我们宿舍就……我一个,他们都,都回去了,没有别人……和我一起。警察叔叔,我……我没有杀人……”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情况,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你再想想,7月2日当天夜里,你应聘完家教之后,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我……我那几天,没做兼.职的时候,都……都是白天在外面找兼.职,晚上在学校……的新中天网吧上网,玩……玩传奇。” “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当天夜里在网吧玩游戏?” “我是会员,应该会有上网记录,你们打电话去网吧查一下就能知道。” 这时,杨峰起身,应该是出去打电话核实情况了。 “叔叔,我……我想上厕所……” “行行行,我陪你去一趟。” 视频里的王康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白兔,眼神充满惊惧,带着恐慌,不敢与人直视,面对着苏超和杨峰,就像是面临着两条凶猛的猎犬,就差没有瑟瑟发抖尿一裤裆。从王康的表现来看,这是一个具有深度社恐的人。 画面里,苏超走近摄像机,伸出了大手,应该是在关闭摄像机。 画面跳转,镜头前重新坐着三个人,问话继续。 苏超问:“被害人叫周小璐,是医学院的一名大三学生,你认不认识?” 王康点点头,以低若蚊蝇般的声音“嗯”了一声。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我们,其实也不算认识。” “什么意思?” “就……就是,我认识她,她……她不认识我?” “你暗恋她?” “没有,我没有!”画面里的王康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要不是面前坐着的看起来就像是两条虎视眈眈的藏獒,他早就要又跳又叫了。 苏超淡淡的笑了笑,说:“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听说,你经常会往医学院跑,这是为什么?” “我……就是,就是想……看周小璐。” “所以呢,你到底是不是暗恋他?” “我……我没有。我,我就是觉得她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照片?” “叫谭欢,就一普通朋友,是鄂北美院的学生,我手机里有她照片。” 杨峰起身,走了过去,从王康手里接过手机,最后将手机递给苏超。 苏超对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没有说照片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和周小璐有几分相似,却对杨峰说道:“你去联系一下鄂北美院所在辖区的同事,请他们帮忙查查是不是有这么个人。” 没过多久,杨峰回来后冲着苏超点点头,示意鄂北美院是有谭欢这么个人。 谭欢应该不会知道,当年远隔千里的沙市,有个人还记得她。 “你是怎么认识,或者说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了周小璐,然后觉得她有点像你那个叫谭欢的朋友?”苏超继续问话。 “就是大学……开学的时候,学校每个学院都会在火车站安排迎接新生的……学长学姐,周……学姐也在,我……我当时还以为她……她是谭欢。后……后来,在学校各个协会的招生活动中,我又……看了学姐。这回,我就……就鼓起勇气,加入了医学协会。” “所以,你经常往医学院跑,就是去参加他们医学协会的活动?因为这样你就能看到周小璐?” 章节目录 第43章 案中案(9) “也……也不完全是这样。” “怎么说?” “学姐在医学院的解剖室兼.职。很少有人愿意去解剖室,所以学校给在解剖室兼.职的学生开的工资很高。其实……解剖室的工作不难,就是推运、维护尸体。所以,医学协会的活动如果是和解剖室有关,我就会参加。如果是其他的活动,学姐也不在场,我就不会参加。” “很多时候,我会混进解剖室参加医学院的解剖教学,也会去旁听医学院的解剖课程,就是想多掌握一些解剖知识,万一……学姐在解剖室里找我聊天,我也能和她有共同话题。”王康说。 “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周小璐同学面容姣好,被同学们戏称为医学院的玉女掌门人,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但她却一直没有男朋友。根据你平时对周小璐的观察了解,有没有谁因为被她拒绝,和她产生过矛盾?或者说,在你看来,有没有谁具有作案嫌疑?”苏超问。 “学姐……她……应该,有……” “有男朋友?” “是……” “为什么她的老师、同学都说她没有?” “不……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学姐最近才和男朋友确定关系,现在是暑假,她老师和同学可能都还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 “刚放暑假没多久,一天早上,我出去找兼.职……看到学姐和一个男生从酒店里出来……” “你认为他们在开房?” 王康低着头,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哪家酒店?具体哪一天?” “阳光大酒店,哪一天不记得了,你们去查一下就能知道。” “那个男生,你以前有没有见过?” “见过,就……就是学校门口茶悦色奶茶店的老板,他也是我们学校毕业。快放暑假的时候,有几次,我都看到学姐和她一个朋友在奶茶店外面发生争执,可能是在吵架……” “你慢点说,我们一个一个问题来。周小璐和这个奶茶店老板是怎样认识的,你清不清楚?” 王康摇头,说:“不知道。” “那个和周小璐在奶茶店门口发生争执的人,你认不认识?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 王康点点头,说:“她是学姐形影不离的朋友,叫石珺,是个女孩。我经常能在新中天网吧碰到她,她也玩传奇。” 苏超摇了摇头,也许是认为石珺的作案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周小璐和奶茶店的老板,有没有发生过矛盾?” “不知道。” “你为什么对周小璐的情况这么了解?” “我……我……”王康显得焦灼不安。 “你到底是喜欢谭欢,还是周小璐?” “我不是……我没有……”王康的音量提高了几分。 苏超促狭的笑了笑,问:“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 “那个……学姐的朋友,就是石珺,我7月2日夜里在玩传奇时,看到她也在线……” “没了?” “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 王康摇头,表示没什么要说的了。 笔录的最后,写着几句话:经核查,王康的口供属实。另,据其他被谈话人员反映,该名学生性格内向,胆小懦弱,谈话过程中从其表现来看,证实了这一点;另有部分被谈话人员反映的关于该名学生行为古怪,与被害人有过交集,存在作案嫌疑的问题,由于该名学生口供逻辑清晰、有据可查,且其作案动机不足、案发当天有部分不在场证据。故,该名学生作案嫌疑可基本排出。 三人一阵查看,又找出茶悦色奶茶店老板的笔录和视频。 “姓名?” “尚彪。” “性别?” “我不像女人吧?” “少叽歪,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杨峰冷冰冰的说。 “男。”尚彪不敢发作,不情不愿的答。 “年龄?” “25。” “职业?” “你们把我从奶茶店接过来,现在还问我职业?” 杨峰冷冰冰的看着尚彪,也不说话。 “奶茶店老板。”尚彪仍是面色不愉。 “店名?” “……” “茶悦色。”尚彪答。 “几年了?” “啊?” “你的奶茶店,开了几年?” “两三年了吧……” “到底是两年,还是三年?” “从毕业到现在,两年零一个月。我的奶茶店是在毕业前两个月开张,所以到现在是两年零三个月,满意了吧,警察叔叔?” “别乱认亲戚,我只比你大4岁。”杨峰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 “……” “哪个学校毕业,什么专业?” “博南大学,汉语言文学。” “为什么要在学校开奶茶店,不去应聘,或者考编?” “我喜欢。” “请你严肃一点。” “我就是很严肃的告诉你,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开了奶茶店,有问题吗?”尚彪看起来有了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你还喜欢什么?” “……”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问你,你还喜欢什么?” “看电影,旅游,听音乐,打篮球。” “喜欢杀人吗?” “……” 尚彪的情绪明显不稳定了,苏超见时机成熟,才笑着说:“还是我来问吧。你的奶茶店,生意怎样?” “寒暑假是淡季,没什么生意,开学期间才是旺季。” “淡季的时候会不会偷懒,偶尔暂停营业?” “会。” “你谈对象了没?” “谈了。” “叫什么名字?” “刘媛媛。” 苏超愣了片刻,继续问:“你对象参加工作了,还是在读书?” “在京海省读研,和我是高中校友,小我一届,去年考的研。” “你听说过博南大学最近发生的事吧?” “有个女孩被害了?” 苏超点点头,问:“你谈了几个对象?” 尚彪犹豫了片刻,说:“一个。” 苏超扭了扭脖子,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像是捏爆了一排排的塑料泡。 “你认识王康吗?”苏超问。 “不认识。” “石珺呢?” 尚彪仍是摇头:“不认识。” “周小璐呢?” 犹豫片刻后,尚彪答:“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普通朋友的那种。” “6月26日夜里,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尚彪想了想,摇了摇头,说:“记不得了。” 苏超“哦”了一声,问:“你去阳光大酒店开过房吗?” 苏超这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问话方式搞得尚彪一头雾水,不知道眼前的二位警察叔叔到底想知道什么。 但他知道公安机关要知道一个人的开房记录很简单,所以不敢有所隐瞒。 “去过……” “所以,6月26日夜里,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能记起来了吗?” “在阳光大酒店,开房。” “和谁?” 尚彪仔细想了想,说:“应该是……周小璐。” 苏超充满疑惑的看着他,问:“卫生要想这么久,什么又叫‘应该是’?” “那几天,我一连开了几天房,26日和谁,我得仔细想想才能确定。”尚彪面不改色,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从26日到29日,在阳光大酒店开房的这4天,你每天带的都是不同的女孩?” “是……”尚彪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在陈述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你吃得消吗?”苏超没好气的问。 尚彪神色淡定,没有回话。 杨峰凑近了一点,说:“酒店的开房记录中,只录入了他一个人的身份信息,所以不知道这小子还是个海王。” 苏超点点头,继续看着尚彪,说:“和你去开房的,都有谁,叫什么名字?” “苟姗姗、袁玉婷,还有……周小璐,他们都是博南大学的学生。” “怎么只有三个人?” “和周小璐开了两天。” “你都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他们都是我奶茶店的常客,我经常给他们些优惠,慢慢就认识了。” “如果是男顾客,或者是长得不好看的女顾客,你还会不会给优惠?” “警察叔叔,在我眼里,顾客就是上帝,没有男女之分,也没有好丑之别。” 苏超冷笑着“哼”了一句,说:“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在博南大学做奶茶店了。说说你的这些‘普通朋友’吧,刘媛媛知道他们吗?” 尚彪略微得意的笑着说:“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苏超也略微得意的笑着说:“你猜,我们会不会让她知道?” 尚彪立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说:“别介,警察叔叔。有什么话你们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实。你们也不要向媛媛泄密,咋样?” 苏超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协议”,说:“那就聊聊和你去开房的这些‘普通朋友’,你和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或者说他们有没有发现你有刘媛媛这个‘正牌女友’的存在?” “没有。”尚彪以一种近乎坚定的语气答道。 “真的?” “这种事,您懂的,我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 “哪种事?我不懂。” “警察叔叔,您别玩我了,您肯定懂。我还等着媛媛毕业,和她结婚呢,怎么敢出漏子?” “哦。你对周小璐这个女孩,有什么看法?” “很漂亮,性格也好,气质很独特,有点儿……卓尔不群。” 章节目录 第44章 案中案(10) “卓尔不群?为什么这么形容?” “夸张一点说,就是让人觉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通俗的说法,以我的看法,但凡是她那种气质,多半是个拉拉。” 苏超冷哼了一声,说:“事实上,她却成了你的‘普通朋友’。所以,她到底是不是拉拉?” “是!”尚彪十分肯定的答。 “她是……男女通吃?” “不好说。拉拉这个身份有很多种,有些是纯粹的拉拉,就是性取向坚定的就是女;有些是早期的成长环境,或者感情上受过男性的伤害,导致他们对男性缺乏信任感和安全感,进而从女性身上获取情感需要,这种身份的拉拉说白了只是一种心理问题导致,一旦心理创伤被治愈,也就是说要是有个男人能给予足够的信任感和安全感,她们还是会接受男性;还有些就是男女通吃的了,这样的拉拉就是只要遇到心怡的对象,不分男女,都会有产生情欲上的好感,甚至会有生理反应。” “你对这个也有研究?” “略懂。” “按照你的说法,周小璐应当不是第一类,那会是后面的哪一类?” 尚彪苦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确定。” “你继续说。”苏超说。 尚彪说:“我认识周小璐应该有将近一年了,但关系上的突破还是近期。我之前说过,认识周小璐也就是因为她经常在茶悦色买奶茶,我又给她很多优惠,所以她对我应当也有好感。她有个形影不离的朋友,以我的观察,应该就是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没问过,她也没说过。这类人都会很注意保护自己和别人在这方面的个人隐私。” “也就是近期,她应该是和‘男朋友’吵架,有一回还在茶悦色的门口就吵了起来。所以,会时常一个人在我的奶茶店里坐到很晚才回去,有时候我的奶茶店都过了打烊时间她还坐着不动,我又不好赶人。再说,有个大美女坐在店里也养眼啊……” 苏超冷着脸,剜了他一眼。 尚彪识趣的立即回归正题:“我一看她那样,就请她喝奶茶,找她聊天啊。这样,也就越来越熟了。” “你为什么认为她有‘男朋友’,而不是‘女朋友’?”苏超问。 “她那个性格和气质,应该不是扮演男性角色的那一方。” 尚彪继续说道:“后来,我问她是不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她说是因为不想和一朋友来往,但那个朋友比较难缠,会在她宿舍楼下等她。她那几天没回宿舍,都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开房睡。之所以在我店里坐很久,是因为到了夜里十一点后,开房就是午夜房,半价。” “这天天在外头开房睡觉也不是办法啊。我就说要她去我家睡,我睡沙发就是。” “她敢去?”苏超问。 尚彪又是苦笑:“我也认为她不敢,所以也就随口说说,谁知道,她满口就答应了,我连推脱的机会都没有。这就好比我在路边碰到个熟人,随口问一句‘吃了没’,对方说‘还没’,我就客套的说一句‘要不去我家整一口’,结果对方毫不犹豫就回了个‘好’。您说,我能怎么办?” “她见我一脸意外的样子,就笑着说‘我把你当兄弟,你不会是想睡我吧’,我能怎么说?只能说‘我不是那种人’。” “警察叔叔,说句实话,我和其他女孩是在外面开房,可从来没带回去过。我租的那一单间,除了媛媛,就再也没别的女孩去过。您知道,女孩在某些方面都是特别敏感也特别聪敏,其逻辑推理和分析能力甚至要超过福尔摩斯,只需要一丁点儿蛛丝马迹,比如一根头发丝、一丝异常的气味、甚至垃圾桶里被丢弃的餐巾纸的折叠方式,他们就能据此分析推测出无数种可能。所以真要把周小璐带回家,我怂啊……” 苏超想了想,说:“按你的意思,你对周小璐并无什么非分之想,邀请她去你家,也是随口说说,谁知道她满口应承下来,反而让你下不来台?” 尚彪连连点头:“就是这么回事。换别的女孩,一男的说要她去他家睡,哪敢答应呢。” 苏超锐利的眼神盯着尚彪看了一会儿,直到尚彪如坐针毡,才慢悠悠的问:“你对周小璐,真没有非分之想?” 尚彪犹豫片刻,说:“一星半点儿还是有。要是说完全没有,我自己都不信。不过嘛,这种事急不得,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才成。所以,当晚我硬着头皮带了周小璐回家,她睡床我睡沙发,我啥都不敢干,只求当晚快点过去,她离开后我就好清除她留下的一切痕迹,枕头套、床单、被套,都得换下来清洗一遍,鬼知道上面会不会留下头发丝和女孩特有的体香,垃圾篓也得倒掉。当时马上就要放暑假,我家媛媛说来就来。” “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鬼知道周小璐第二天夜里又坐在我家奶茶店,还没等我说什么,她就主动说要去我家睡觉,还说老规矩,她睡床我睡沙发。我的天爷爷,姑奶奶,我不是不想和她发生点啥,是不敢在家里和她发生点啥。再说,我那套单间租了有好几年,隔壁住的邻居不但和我熟,和媛媛也熟,万一被谁看到我深更半夜带了个陌生女孩回家,那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成屎了。” 苏超想了想,说:“你租的单间,是在盛世花园,据我所知,这样的老旧小区,隔音效果很差,而隔壁住的和你和刘媛媛都认识。所以,你不敢在住的地方和周小璐发生点啥,主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尚彪干笑了几声,没有回话。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你接着说。” “接连两天,我都提心吊胆的带着周小璐回了单间。到了第三天,她又来了,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主动和要求。这样下去不行啊,不说万一被邻居看见,我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关键是枕头套、床单、被套,我就两套啊,那些天也没出太阳,洗了后一两天都没干。” “所以,到了第三天,也就是6月26日,我说我家沙发实在睡得不舒服,要不去开个双人房,咱俩一人一张床,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当晚,你没有要求和她发生关系?”苏超问。 “这您就小看我了……再说,我也不是那种人。”尚彪义正言辞地说。 苏超笑了笑,说:“你确实不是这种人,你是会玩欲擒故纵的人。接着说。” 尚彪讪笑了几声,说:“当天夜里,什么都没发生。接下来的两天,周小璐没来店里。袁玉婷和苟姗姗,先后和我说心情不好,那我就请她们喝酒啊,最后就……您懂的。” “到了29日夜里,我原本约了袁玉婷,但周小璐突然打电话来,我认为和周小璐的时机应当成熟了,所以就借口和袁玉婷爽约,约了周小璐出来见面。” “当天夜里,周小璐喝了很多酒,然后抱着我嚎啕大哭,还说要我带她去开房。一进了房间,她就把我推倒在床上。警察叔叔,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苏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当天夜里,她有没有和你聊起什么?比如,她为什么想喝酒,是有什么心烦的事情?” 尚彪想了想,说:“她杂七杂八的说了很多,大意就是和她那一朋友彻底闹掰了。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才会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 “你的奶茶店,最近一次暂停营业是在什么时间?”苏超问。 “7月1日到7月5日,我去找媛媛了。” “这回,她怎么没来沙市?” “那段时间,约我的人有些多。媛媛要是过来,我担心会暴露……” “你是通过什么交通方式往返京海省?” “高铁。” “购票记录翻出来看看。” “没问题……” 杨峰将尚彪的手机还回去后,苏超问:“你凭什么认为,周小璐是拉拉?总不能光从气质上得出了这一结论吧?” 尚彪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说:“我相信我的眼光,错不了。” 苏超从桌上拿起一张照片,其背面写着“石珺”的姓名,正面对着尚彪。 “你说的周小璐的‘男朋友’,是不是这人。” 尚彪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十分肯定的点头称是。 尚彪在离开审讯室后,杨峰特意慢了几步,关上门后,问:“师傅,这小子的事,我们真不向刘媛媛透露?” 苏超十分不满的说:“尚彪只有往返于京海的高铁票,但7月2日当天,他仍然具备充足的时间,通过包车或搭乘黑车的方式返回沙市作案,然后再去往京海。所以,我们要向刘媛媛进一步核实,问问她,7月2日当天,尚彪都做了些什么。” “我既然答应了尚彪,那就不能出尔反尔。不过,和他达成口头协议的是我,不是你。所以,你得顺便问问刘媛媛,6月26到29日,她是不是在沙市,要不然尚彪怎么会有连续4天的开房记录?” 章节目录 第45章 案中案(11) 尚彪有个奶茶店,那个时候的奶茶才进入内地市场,发展前景巨大。尚彪的创业算是走在了时代的前列。此外,他有想要结婚的对象,还有“炮火纷飞”的幸福生活,充其量只是一个渣男,其杀人动机明显不足,经核实,案发时以及前后几天都不在沙市,不具备作案时间,作案嫌疑可基本排除。 由于周小璐的尸体裸露,生前遭受过性侵,沙市刑警支队在侦办该起案件时,曾一度认为犯罪嫌疑人应当为男性,但根据尚彪的口供,考虑到周小璐有可能是一名拉拉,沙市警方从中受到启发,对犯罪嫌疑人的性别不再作限制。 因此,作为周小璐形影不离的“朋友”,石珺的谈话笔录和视频有两份。 第一份笔录从时间上来看,是在尚彪的口供之前,当时对石珺的问话主要集中在了解周小璐的个人情况上。 从笔录和视频中来看,虽然苏超和杨峰的问话较为温和,但石珺的情绪很不稳定,几度失控陷入哭泣。 根据石珺的第一份口供笔录,再结合警方对周小璐的家庭走访笔录,周小璐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其出生和成长经历逐步清晰的呈现出来。 这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人间精灵。 改革开放后,家具电器、衣服首饰、婚宴花费开始上涨,大操大办之风开始盛行。 在这样的背景下,周小璐的父母步入婚姻殿堂。其父亲叫奉得成,母亲叫周琳。 奉得成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刚刚成立的中国烟草,可谓是前途无量。 周琳在县政府工作。 二人是大学时候的同学。 周琳的父亲是县城政府官员,母亲是法院法官。周琳从小就娇生惯养,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周琳的父母对奉得成非常满意,在二人毕业后,很快就同意他们的婚事。 筹备婚礼前几天,岳母认为2000元的彩礼有点少,要求加到3600元。在那个每月平均工资只有几十元的年代,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天价彩礼。 奉得成的父母为了筹备婚礼,已经倾尽所有,给他们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配齐了家具、冰箱、电视机和洗衣机,还有一辆自行车,手上积蓄并不多,但还是东拼西凑把彩礼筹到了3600元。 但是举行婚礼当天,奉得成的岳母又出幺蛾子,要给接送亲的每人包10元红包,累计要多花200多元。 奉得成的父母是靠做小生意的谋生,每天都是起早贪黑,赚钱十分不易,就跟周琳的母亲协商,可惜周母太过强势,不接受商量,也不妥协,并把奉母的意思告诉周琳。 周琳把问题压力推到奉得成身上,奉得成没有办法只能妥协。 结婚当天,周琳一直呆在房间里,就只有奉得成一人出来招呼客人。当时结婚都是在院子里摆流水宴,陆陆续续赶来的很多亲戚朋友都没有看到新娘,总感觉婚礼有点儿奇怪。这样一来,奉母就上去婚房里说了几句。 当晚,宾客散尽后,周琳借故大吵大闹,婆媳关系剑拔弩张。奉得成从中规劝调和,无济于事,甚至当着母亲的面给周下跪,求她不要闹事。 奉母看不下去,自己的儿子刚结婚,就遭到这种“待遇”,上前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一边是新婚妻子,一边是养育自己几十年的母亲,再加上岳母的各种添油加醋,事情越闹越凶。 周琳不乐意了,大耍脾气,打砸婚房,还说出一大堆对奉母大不敬的浑话。 最后,奉得成的父亲只得蹬着自行车带着奉母回了老家(为了奉得成的婚姻,他们将县城的房子出售,在县城已经没有居住的地方,只能回老家的老房子居住),才得以度过一个晚上。 新婚第二天,按照当地习俗,一对新人要去岳父岳母家回门。早上8点左右,奉父打电话给奉得成,想要他早做准备,去回门不能太晚,天黑之前要回来。 那个年代的家用座机还没有普及,奉父的电话是打给了奉得成新居楼下的小卖部。小卖部的老板却告诉奉父,奉得成不在家,周琳在家,但周琳似乎不大想来接电话。 奉父感觉不对劲,就去到奉得成的婚房,果然只见到周琳,奉得成不知去向。周琳也是一问三不知。原本锁在楼下新买的自行车也不知去向。 奉父联系一众亲戚和朋友,问奉得成的去向,到了下午5点左右,仍旧没有奉得成的音讯。 于是,奉父打电话报警。警察通过挨家挨户排查,才发现奉得成早上7点多,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市里。 奉父便让几个朋友一起开着拖拉机去市里寻找,最后发现奉得成的自行车停在一家旅店门口。这时,已经到了夜里11点多。 奉得成在自己自行车的辐条上安装了花花绿绿的彩条,所以奉父一眼就能认出来。 奉父赶紧到前台询问,得知早上10点左右,奉得成就已到了旅店。 奉父等人感觉不对劲,就让前台拿着房卡上去房间查看,当他们一行推开房门时,发现奉得成已上吊自尽,用的是结婚礼服的领带。 前一天办喜事,后二天办丧事。奉得成父母经历了一趟人间轮回。 由于周琳父母是官面上的人,顾及颜面,愿意赔偿5000元作“人道主义关怀”,被奉得成父母拒收。 9个月后,周琳诞下周小璐,孩子的父亲是奉得成。兴许是心怀愧疚,周琳在发现自己怀孕后居然顶住了父母的压力,为老奉家留下了这一棵独苗。奉得成原本有个亲弟弟,但在8岁时下河洗澡被淹死了。 周小璐出生后没多久,周琳又后悔了。因为在那个年代,带着孩子的女人想要再婚实在是太难了。 周小璐3岁的时候,周琳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但周小璐留在外婆家,和周琳的父母生活,主要由周母管教。 在石珺的口供中,提及了周小璐亲口向她诉说的几件事。 周小璐10岁时,有一次数学只考了86分,外婆看到试卷后很生气,拎着一根棍子和周小璐说错一题打5棍,一共要打35棍,是现在一次性打完还是分期打? 当时,周小璐正在和同龄的小孩一起玩,她的小伙伴听到这句话后惊呆了,说了一句:“题目写错了,还要挨打呀?” 那是周小璐第一次发现,原来别人写错题目是不需要挨打的。周小璐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所以经常惹外婆生气,晚上写作业写不出来,被关在门外已经成了生活日常,扫把棍子也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 另有一次,外婆将周小璐拉进屋后,出乎意料的没有打她,但外婆自己却立即躺在地上,边打滚边撒泼说:“我们老周家怎么会出现你这么个笨蛋啊,我这么聪明,你妈那么聪明,怎么能养出你这种废物?是奉家的种不好啊。你去跟你爷爷奶奶算了,别在我老周家做拖油瓶了。” 这是周小璐第一次猜测,他父亲可能姓奉。 周小璐12岁时,一次又惹外婆生气了,具体是因为什么她记不清了,只记得看见外婆拎着根棍子过来,是又准备打她。当时周小璐已经有了自尊,知道躲了,跑到阳台一个翻身准备跳楼,她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没什么意思。 周小璐的上半身已经下去了,外婆跑过来一把扒住了她的腿,把她拉了上来。周小璐以为她都要跳楼寻死了,外婆肯定会心生怜悯,对其进行安慰。但外婆劈天盖地的给了她一通耳刮子,连带着还有无休止的谩骂。 第二天,外婆带着周小璐去菜场买菜,碰到了熟人,然后把这事说给了那人听,说:“我给你讲呀,现在的孩子真是脾气大了不好管,昨天她还想跳楼呢,被我一把薅上来了……” 周小璐做梦都没有想到,外婆居然能将她自杀的事当成玩笑一样跟别人讲。 周小璐14岁时,反抗意识逐渐强烈,外婆不愿再管教她了。她只能去跟着周琳生活。 这时,周琳已经和再婚的丈夫生了一个男孩,10岁。同母异父的弟弟每天坐车去县城最好的小学读书,周小璐每天却要来回徒步一个半小时去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初中读书。 周小璐似乎不是周琳亲生的。周琳总认为周小璐毁了她的一生,干扰了她的生活,时常以言语侮辱的方式赶周小璐出家门,要她去找自己的爷爷奶奶,可周小璐压根儿就没见过爷爷奶奶。夸张的是,周琳有一次突然不交学费,强迫周小璐辍学,要她在现任丈夫开的饭店里面洗碗。这件事,最终还是在周琳丈夫的干预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周小璐以为继父是个好人。但是,大半年后,继父拿着一张房屋赠送协议让周小璐签字,赠送人为周小璐,被赠送人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周小璐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居然还有一套房产。 章节目录 第46章 案中案(12) 周小璐在出生时,周琳的母亲不同意周小璐在自家户口本上上户。周琳摊上这么个间歇性抽疯,且极度强势不可理喻的母亲,只能自认倒霉。无奈之下,周琳只能联系奉得成父母。 奉父奉母虽然对周家恨之入骨,但得知这个消息后,二话不说就同意在自家户口本上添上周小璐的名字。他们完全不介意周小璐姓周。 奉得成父母尝试过和周琳沟通,说能不能将周小璐交给他们扶养。当时周琳才生完周小璐,母亲护崽的天性还在,也还没认识到周小璐会给她的再婚带来影响,勃然大怒之下,将奉得成父母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然,给孩子上户以及同周琳沟通,都是背着周琳的父母进行。 奉得成父母考虑到周家的家境条件更好,周琳及其父母都是政府工作人员,也受过高等教育,应当能让周小璐得到更好的生活、教育和成长条件,加之周琳表现出来的态度,综合衡量之下不得不忍痛割爱,中断了同周琳的联系。 估计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眼里有着体面生活和工作的周琳一家,会让周小璐过着野狗一般的生活。这与他们的想象和初衷完全大相庭径。 十几年后,奉得成父母老家拆迁。按照拆迁政策,奉得成父母获得了几套补偿安置房。看着户口本,老俩口商量后决定将其中一套放在“周小璐”这个姓名下,并计划等她成人后再和她联系,将这个礼物送给她。 周琳及其父母都在政府机构工作,慢慢的,他们听说了这个消息。经多方确认,这一消息属实。 这就有了周小璐的继父拿着房屋赠送协议,哄着周小璐签字的一幕。 周小璐当时年龄不大,学习成绩一般,但并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周小璐果断拒绝签字。 继父以不给缴学费继续逼迫。 周小璐决定去找自己的爷爷奶奶。她深信,爷爷奶奶一定会对自己好,也一定会供自己上学。 这一次,命运向周小璐露出了笑脸。周小璐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很感谢自己当时做了这个大胆且正确的决定,她终于走出了阴暗、潮湿、泥泞、坎坷,还时刻突然窜出几只野兽的林间小路,走上了一条平坦、鲜花盛开、阳光满地的康庄大道,完成了从野狗到公主的蜕变,得以回归正轨,开始简单、平凡、幸福的生活。 当时,周小璐的奶奶已经过世。 奉得成的自杀,究其原因主要来自周琳母子及奉母这三个女人给他造成的压力。在旁人看来,周琳母子才是罪魁祸首,应当负主要责任。但奉母一直将主要责任归咎于自身。奉得成去世后,奉母的身体每况愈下,周小璐的突然出现曾给她阴霾的生活带来短暂的阳光,但终究未能治愈其心结。 拆迁补偿的安置房下来后没多久,奉母撒手人寰。 周琳母子实在是很奇怪。他们不但间歇性抽疯,似乎还有精神分裂。一方面,他们嫌弃周小璐,时常以言语逼迫周小璐去找爷爷奶奶。另一方面,却从来不向周小璐透露半点关于她父亲及爷爷奶奶的信息,也不告诉她爷爷奶奶的居住地址。 也许,他们自己都在避免直视当年的丑陋行径。毕竟,真正的勇士敢于直视惨淡的人生,真正的猛士敢于直视丑陋的人性。尤其是直视自身的过错和丑陋,更非常人能及。 与其说他们是嫌弃周小璐的出现毁了周琳的一生,倒不如说只要看到周小璐,就会让他们母子想起奉得成,从而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丑陋,这让他们寝食难安。 在周家,爷爷奶奶父亲,但凡是周小璐提及这三个称呼,以及与之有关的任何名词都是禁忌。 因此,在继父拿出那张房屋赠送协议之前,周小璐不知道有关爷爷奶奶的任何信息。但在此之后,她知道了怎么可以找到爷爷奶奶。 房屋赠送协议上有安置房的详细地址,周小璐很快就记住了这个地址。 然后,周小璐找到这个地方,蹲守在安置房附近,一见人就问,这里的房子主人有没有姓奉的。 爷爷奶奶既然给了她一套安置房,那爷爷奶奶自己的安置房肯定和她的在一起。这就是周小璐能想到的最简单,却最有用的办法。 但是,别人都告诉她,这里的房子主人大部分都姓奉。 这让原本信心十足的周小璐一下就在心底凉了半截。她只想到通过父系的姓氏,来筛选安置房的主人,从而确认自己的爷爷。但从来没想过爷爷奶奶所在的老家叫奉家村。 这里的安置房才交房没多久,基本还没人入住。小小的周小璐在大大的安置小区里转了一整天后,又累又饿,却仍然一无所获。 她想去找点吃的,但身上没有钱。漫无目的的走出安置小区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就在不远的集中过渡房里,有人在办丧事,喧闹嘈杂的哀乐和鞭炮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周小璐犹豫片刻后,决定混在参加葬礼的人群中,蹭个流水席。 命运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总在人们出乎意料的时候出现,牵引着人们迈出决定着人生方向和道路的关键性的一两步。人的一生要走很多路,但决定着人生方向和道路的往往只有那么一两步,并且总在不经意间就已迈出。 奉父在亡妻的葬礼上恍惚间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其眉宇间让他感觉十分眼熟,尤其是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一边扒拉着饭碗,一边冒着满头大汗,没有一点儿女孩子家家的秀气,像极了已经过世的奉得成。 奉得成体寒,无论春夏秋冬,不管菜食里有无辣椒,吃饭时都会满头大汗,尤其是到了冬天,头了在周家的生活状况后,老爷子就暗下决心,就算倾家荡产也不能让周小璐再回到周家。所以,周琳一家提出来的这一在旁人看来有些不近人情的要求,在老爷子看来,却有点儿喜出望外。 当然,老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做了一辈子生意,知道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底线。所以,在是否对周家进行赔偿的问题上,老爷子做好了磨嘴皮子打持久战的准备。 章节目录 第47章 案中案(13) 这时,有人告诉老爷子,这种事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周琳是周小璐的亲生母亲,有抚养周小璐的责任和义务,向老爷子提出赔偿抚养费的要求属无稽之谈。至于周小璐是在周家生活,还是跟着老爷子生活,法院只需要征求周小璐本人的意见即可。 老爷子认真考虑了许久,最终决定不通过法律程序解决这一问题。 老爷子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法治不法治。却知道一个朴素且简单的道理,任何人要是知道自己被亲生母亲当成一件商品在同人讨价还价,都会受到伤害。况且,当时周小璐学习成绩拔尖,时间紧张,通过所谓的法律途径必定会将她牵扯其中。 出于这样的考虑,老爷子开始了同周家的长期扯皮。 在唾沫横飞的嘴炮中,周家慢慢搞明白了一件事,这姓奉的糟老头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且久经骂仗,各种乡间俚语层出不穷,周家全员出动都不是对手。但只要一提及周小璐,糟老头子就特别敏感和激动。然后,他们逐渐总结了这一规律,并最终将其变为逼迫奉老头妥协的制胜法宝。 “你不赔偿,我们就去找周小璐。县城就这么大,要在学校找个学生,我们做得到。我们生她养她,她欠我们的。”周家说。 “钢管子戳青蛙,茅坑里跳远了啊。”奉老头又冒出几句让周家一头雾水的俚语。 “行。我们去找周小璐。” “屎壳郎带面具,狗咬叫花子。” 周家虽然不知道糟老头子说的什么意思,但也肯定他是在骂人。所以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会咬人的狗不叫。”老爷子嘀咕了一句,然后十分不满的说:“你们足足和我吵了大半年,口口声声说要赔偿抚养费,可你们倒是给个数啊……” 最终,老爷子向恶势力低头,按照周家的要求,赔偿了一笔可观的抚养费。同时,也要求他们留下了字据。 奉老爷子和周家的矛盾算是解决了。这是一个矛盾的终结,却成了另一矛盾的引线。 奉老爷子有个侄儿叫奉建国,因贩毒被关进监狱。其父母已经过世,土地、房屋征拆期间因其在监狱服刑,都由他的兄长奉秋实一手操办。奉建国刑满释放后,认为奉秋实分配父母名下土地房屋的征拆补偿款不公平,自己吃了亏。但奉秋实老丈人曾在派出所工作,奉建国虽有不满,却不敢对奉秋实犯浑。 奉老爷子和周家的事,却让奉建国眼前一亮。亲叔叔这一脉没有男丁,半路“捡”了个来路不明的孙女,还姓周,说是堂弟奉得成的遗腹子,但这只是周琳的一面之词,死无对证,鬼知道周家那一屋不要脸的是不是在瞒天过海、鸠占鹊巢。老奉家的财产,由老奉家的男丁继承,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 当然,这是奉建国的个人看法和说法。在旁人看来,就是奉建国的脑壳硬不过奉秋实,转而盯上了亲叔叔这个“软柿子”。 荒谬的是,同村的人虽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在舆论上和精神上都给予了奉建国莫大的支持。因为重男轻女是他们的一贯认知。周小璐是不是奉得成的亲生女儿他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奉老头的财产将来有可能由一个女娃儿继承,这让他们怎么去面对自家嫁出去的女儿?奉老头分了一套房给周小璐的传闻,已经让村里出嫁的女性找到了向娘家索要财产的事实依据。 拿下主意,并且得到同村许多长辈的赞同,尤其是兄长奉秋实的支持后,无业游民奉建国就开始和奉老爷子亲近。 奉老爷子对于突然亲近的奉建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因为这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有什么花花肠子他比他亲爹还清楚,可谓是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奉建国没蹲监狱前,其母亲卧病在床,轮流由两兄弟照顾。 奉建国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骂母亲:“差不多行了,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吃要人喂,拉要人帮忙,连累我哥和我。我要是你,我早死了。” 后来,老母亲受不了,说了一句,我不想活了。奉建国喜出望外,居然亲手给她拿了刀,比划着告诉她要往脖子上划,这样最快。老母亲当着他的面在脖子上拉了两刀,喷的满墙上都是血。他不但没有阻止,还在絮絮叨叨的埋怨怎么还不断气。后来还是奉秋实突然出现,看到了这一幕,才将母亲送往医院。 奉建国这样的人,对自己的老母亲都不孝顺,会孝顺他这个叔叔?况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奉建国的亲近肯定另有所图,应当就是想从他这里拿些“好处”。 奉老爷子最初只是这样认为。 但是,在奉秋实以及众多乡里乡亲旁敲侧击的“舆论助攻”中,老爷子很快明白了奉建国的真实企图。 “断子绝孙的玩意儿。”这就是奉老爷子在回应别人的“规劝”时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叔,就是为了不这样,鹏程叔家的房子就只给了亲侄儿奉老六。”奉秋实说。 “呸!脑子进屎的老混蛋。鹏程家的俩闺女呢,是不是都气得和她断绝关系了?” “那有啥关系,嫁出去的女儿本就是泼出去的水。鹏程叔看得明白,嫁出去的女儿生的孩子都不姓奉。奉老六说了,以后结了婚生的娃儿,就叫鹏程叔爷爷,亲爷爷。再说,本就是一家人,都姓奉,这不就亲上加亲了。” “奉老六真是个老六,他爹奉八爷要是知道,非得又气死过去。为了房子,连亲爹都卖了。” “叔,你不要钻这牛角尖。古时候那许多皇帝,没有男娃儿的,还不都是从叔伯兄弟家过继个孩子过来,继承大统。” “你鹏程叔也有皇位要传承?” “我只是打个比喻。叔,建国还没结婚,我和他说好了,以后他生的男娃儿,就管你叫爷爷,亲爷爷。” “我有孙女。” “她姓周,是不是得成亲生的,还不知道呢。就算是,也早晚要嫁出去,终归不是奉家的人。” “滚!” “叔,讲道理啊……” 然后,奉秋实总会在奉老爷子的棍棒之下落荒而逃。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看来还是低估了两个侄子的野心和胃口。奉老爷子逐渐拒绝同这两兄弟来往。 “软柿子”变硬了,老奉家的财产真要传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娃儿? 这对不起祖宗。 奉建国想过要来硬的,但转念就打消了这个主意。万一将老头儿逼急了,他一气之下将秋实指定为继承人,那老子岂不成了冤大头。 思来想去,机智的奉建国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 奉建国有个姘头,叫廖梅,是个人口贩子,明面上开了一家小茶座。 二人密谋后,决定先由奉建国将周小璐引出来,然后交给廖梅处理。 周小璐见过奉建国,知道这是他的堂叔。但是关于这位堂叔的“光荣事迹”,她却一无所知。或许是为了让周小璐不要过早的认识到人性的丑与恶,奉老爷子基本不向她提及奉秋实奉建国这两兄弟的事。单纯的周小璐仅知道这位堂叔蹲过监狱,但堂叔对她很好,和她很亲近,经常会偷偷的塞给她一些零花钱,还让她不要告诉爷爷,说爷爷认为这样会让她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所以不准他这样做。周小璐深信不疑。 对于奉家的亲人,周小璐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建国叔平时对她的一些亲近行为,很快就获得了她的好感。至于这位堂叔蹲过监狱的事,她也认为无可厚非。人嘛,谁都会犯错误。 于是,在周小璐一次放月假时,奉建国找了个人,冒充是周小璐的同学家长,向老爷子转达了周小璐这个假期不回家,而是要去同学家玩的假消息。同时,还特意提前弄坏了奉老爷子的摩托车,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怕奉老爷子不相信那人的传话,非得骑车去接周小璐。 奉老爷子不认识这个传消息的人,但他说的周小璐同学的姓名确有其人,并且周小璐平时也过这种行为。所以奉老爷子不疑有他。 然后,奉建国自己借了一辆摩托车,径直开到周小璐的学校,守在校门口附近。 等到夜色将近,校门口没什么人了,他才出现,对周小璐说:“你爷爷摩托车坏了,要我来接你回去。” 周小璐笑着谢过奉建国,然后上了摩托车。 摩托车开到半路,奉建国又说:“我有个朋友,开了个茶座,说她想出去玩两天,但她单独一个女人,又不大想出门,你这几天放月假,要不陪她出去玩几天?我回头去告诉你爷爷,让他不用担心。” 周小璐想了想,说:“我作业太多了,去不成。” “小璐啊,你看啊,叔我已经四十出头了,还没成家,这对于我们老奉家来说,是不是头等大事?你爷爷为了这事,没少说过我。” 周小璐对于奉建国将她视为奉家的一份子感到十分满意,非常肯定的说是。 章节目录 第48章 案中案(14) “所以啊,你得帮帮叔。我这朋友啊,叔和你说实话,我就是想和她处对象。我倒是想陪她出去玩两天,就怕她不同意。你要是能陪她,一来也算是叔帮她解决了一个人不想出门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你和她一路,不是随时都能给叔说几句好话嘛。这样一来,叔到时候要能心想事成,你肯定就是咱老奉家的头号功臣。再说,你可以白天陪她,晚上写作业。放心,就出去两天,不会耽误你学习。” 周小璐哈哈一笑,果断答应了奉建国的要求。 事情的进展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这让奉建国心头暗喜。只要把周小璐卖了,老奉家的财产最终还得姓奉。 三个多小时后,摩托车开进了虎山县城。这里群山遍布,到周小璐爷爷家,要倒两趟车。 这时,已到了夜里八九点,周小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奉建国将车停在路边的一家店铺前,里面立即走出来一个女人。 迷迷糊糊、饥肠辘辘的周小璐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抬眼一看,见眼前的女人面容和蔼,穿着时髦,不由多了几分好感,然后看了奉建国一眼,眼神充满了赞许。她在暗暗的夸赞奉建国的眼光不错。 奉建国简单向二人介绍完之后,廖梅就要他们赶紧进去吃饭,说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山里阴风飕飕,周小璐下意识拉紧了外套。 “小璐正在放月假,想出去玩几天,我一个大男人带她出去不方便,想麻烦你带她出去随便逛逛,咋样?” 吃饭时,奉建国如是说。 周小璐暗暗佩服建国叔真是个会说话的人,然后充满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廖梅也以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深意眼神看了他一眼,十分满意的满口答应。 周小璐见廖梅这么爽快,眼神当中更多了几分戏谑,在她和奉建国身上扫来扫去。 奉建国和廖梅之间也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当中有抑制不住的惊喜。 最终,三人相互看了看,都十分满意的哈哈大笑。 当晚,周小璐留在了茶座,奉建国驱车离去。 翌日,周小璐早早的起床洗漱,正寻思未来的婶子会去哪里逛,廖梅却说:“小璐,姐在金华山有个舅舅,很久没见了,之前想去,却一直没空,这趟出门几天,之后又难得出门了,要不你今天先陪我去他那儿串串门,随后再出去逛?” 周小璐不疑有他,笑着答应了。 周小璐到了金华山才知道廖梅到舅舅家串门一趟有多不容易了。 两人倒了两趟车,中途吃了午饭,最后搭了辆破破烂烂的中巴车,吱吱呀呀开了很久,到金华山时,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 “梅姐,这儿好荒啊。”周小璐走下车举目四望,视野所及尽是群山重叠,却鲜有人家。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廖梅笑着说。 周小璐哈哈一笑,说:“你要是把我卖在这地方,我一个人还真走不出去。” 廖梅的嘴角勾起一道诡异的弧线,一丝遮掩不住的微笑从嘴角荡了出来,却指着前方,说:“这儿荒是荒了些,但好在清静。你看,那就是我舅舅家。”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周小璐看见山坡上孤零零的立着一座矮小的瓦房。 望山累死马。看着近,走着远,二人顺着蜿蜒的山路走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到了那户人家门口。 “舅舅,舅妈,我是梅子。”廖梅拍了拍略显破旧的木门,大声叫喊。 “来了……来了。”屋里传来几声回话,很快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对老夫妻迎了出来。 女的慈眉目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鬓角灰白。男的干瘦,看起来和蔼可亲,盯着周小璐,问:“梅啊,这位是?” “我一个朋友的妹妹,陪我出门逛几天。出门前顺便和她一起来看看您。” 舅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赶紧侧身,请她二人进屋。 周小璐做梦也不会想到,廖梅说的那句话会是她和这对老夫妻之间约定的暗语。但凡是她说的“我一个朋友的妹妹”,就表示这是她用来卖的。 “坐,坐。我去倒水。”舅妈十分热情的招待二人,转身之前还在周小璐脸上扫了两眼,转身之后又向老头子递了个十分满意的眼神。 四人坐在堂屋里闲聊了一会儿,刘梅的舅舅说要出去一趟,但是会回来吃晚饭。的最后一缕 在舅妈的嘘寒问暖中,周小璐觉得这湿冷透风的山村小屋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临近天黑时,舅妈取了一块土家腊肉,开始着手做饭。 山间炊烟袅袅,太阳偷偷收回撒在人间的最后一缕昏黄的光芒,悄悄隐入山头背后。 伴随着黑暗的来临,舅舅带回了一个人。 周小璐只看了那人一样,就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人大概四十左右,头发松松蓬蓬,像个鸟窝,在昏黄的灯光中,居然还能反光,鼻毛突出了鼻孔,一嘴牙齿又黄又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酸菜味。 更要命的是他盯着周小璐上下打量的眼神,透露着强烈的毫不掩饰的欲望,就像是一匹饥肠辘辘的恶狼,正在认真审视着即将入口的小白兔。 这个男人从进屋后,视线就没离开过周小璐的身体。 周小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吓得时不时的打哆嗦。 那男人却搬了张凳子,大喇喇的坐在她边上,一边用左手食指压在自己人中上往下划拉,以此梳理着鼻毛,一边时不时的咽口水,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好,好……俊俏呀。” 周小璐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又觉得这样不大礼貌,只能尽量用嘴巴吐气吸气,才勉强避开了那股熏人的酸菜味。至于吸进去的空气干净不干净,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很好奇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廖梅和舅舅都笑着打量着她和那个男人,都没有开口介绍。 男人笑眯眯的凑过来,问了很多问题,比如今年多大了,家住哪里,有没有谈对象啊之类。 周小璐极不适应,但还是保持礼貌,都一一回答了他。 那人听着听着又笑了,露出了满口脏牙,牙槽里还有红色的辣椒和绿色的青菜,笑声听起来也像乌鸦叫,有点儿瘆人。 周小璐正在避之不及,舅妈端着菜出来,招呼着大家就坐吃饭。 周小璐如蒙大赦,“嗖”的一声窜起来,就去帮忙摆弄碗筷。 浑身不自在,味同嚼蜡一般的吃过晚饭后,周小璐不想继续看到那个男人,就向廖梅求助:“梅姐,我有点困,想睡了。” 廖梅看了她一眼,也扫了那个男人一眼,说:“行,我带你去里屋。困了就早点睡,明天早点陪姐出门。” 躺上床后,周小璐满脑子还是那个可怕的男人,挥之不去。辗转反侧之下,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理不清个头绪来。 晚上吃了很多腊肉,翻来覆去的没多久,她就觉得口渴,于是起床想去外面找水喝。 可推门时,却发现一动不动。房门居然被人反锁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锁门?” 周小璐正要大声喊人来开门,可眼前突然闪过那个男人像是要吃了她一样的眼神,快要成年的周小璐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也并非一无所知。再联系到当前一幕,她的脑海里随即冒出来的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将她吓得打了个激灵,从而停止了大声喊叫的举动。 “我可能被卖了,那个男人是买家。梅姐负责找人,那一对老夫妻负责中转,联系下家。” 一瞬间,周小璐就基本理清了房门外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我和建国叔可能都被廖梅骗了。”单纯的周小璐,仍然相信她的建国叔。 “要冷静,大吵大闹只会适得其反。” 周小璐赶紧对自己说,然后又想起了爷爷经常教她的那句话:“遇到问题,要用点子智慧。” “用点子智慧,要用智慧,要智取……要怎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他们三个人,我一个人,肯定不是对手,就算出了这个屋也不认识路。要出去,就只能由他们带我出去,他们谁会带我出去,为什么要带我出去?为什么要带我出去?” 周小璐不但满脑子开始打转,人也不停的在这间小屋子里转来转去。 慢慢的,她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也只能赌一把。 有了跃跃欲试的办法,周小璐也就越来越不慌了。再抬眼环视一圈这间小屋,发现角落里居然还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推开一看,是间狭小的储藏室,里面堆满了过冬的衣物。 探身进去,却发现这间储藏室是个死角,别说出路,连扇透气的窗户都没有。 “没办法了,只能铤而走险碰运气了。” 周小璐暗暗叹气,却在此时,隐隐约约听到了墙那头传来的交谈声。 原来,这间小屋和堂屋相连,隔音效果很差,只要贴着墙壁,堂屋的交谈声,就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章节目录 第49章 案中案(15) 周小璐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墙壁上。 “看得出来,你对这女娃儿很满意……你这副猥琐样,艳福倒是不浅……好白菜又要让猪拱喽。”这是舅舅的声音。 “价钱……能不能再少点。”这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呸……就这样水嫩的女娃儿,豆芽菜一样,捏一把就能出水,还是个‘黄货’,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你个癞蛤蟆蹲到了天鹅肉,4000块钱居然还嫌多?”这是舅妈的声音。 廖梅也对男人的砍价十分不满:“这女娃儿,还不到‘一斤八两’,你娶回去肯定得夜夜做新郎,到时候快活起来,别说四千,就算是八千你也会乐意。” “啥是‘黄货’?啥又是‘一斤八两’?”那个男人问。 “就是你指定的,一定要给你找的未婚少女,黄花大闺女。”廖梅答,“不到‘一斤八两’,就是还没有十八岁。这都是我们的行话。” 那个男人“哦”了一声,说:“我媳妇儿这么俊俏……我就怕自己得少活几年……所以,这价钱……” “滚!” 然后就是一些污言秽语。 “去tm,老子果然被卖了。”周小璐听不下去,缩回身子,蹑手蹑脚的躺回床上。临去之际暗暗大骂。 心神不宁的一会儿担心那个男人会不会今晚就把她买走,要是这样,她计划逃走的办法就会胎死腹中。一会儿又在推敲该找个怎样的机会同廖梅沟通,从而实施自己的逃跑大计。 这时,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小璐,睡了没?” 随即就是几声“咔咔”的开锁声。 之后,廖梅进来了。 周小璐坐在床上,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睡意朦胧的说:“刚要睡着。梅姐,有什么事啊?” “这山里的气温比外面要低,姐就是来问问你,睡着冷不冷,要不要加床被子。” 此时,外面传来男人喘气的声响,还掺杂着铁链的撞击声。 仙人板板,看来是今晚就要把老子绑走! 周小璐暗暗大骂。 到了这样的危急关头,她反而不害怕也不紧张了。此时此刻,一切负面情绪都是累赘。 “冷倒是不冷,就是有点儿认床……梅姐,我想起有个事,也不知道方不方便。”周小璐不动声色,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什么事啊?你先说来听听。”廖梅也随口说道。 “我有几个很好的姐妹,之前计划了很久,说学习压力太大,要一起出去玩几天,但都没怎么出过远门,不知道去哪儿。姐,你肯定知道哪些地方好玩。我们明天要不要一起叫上他们?费用这一块,我会和他们说好,得自己出。” 外屋的响动陡然停了。 廖梅也愣了片刻,看着眼前的周小璐一副不谙世事、人畜无害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喜欢,情不自禁的坐在床头边,拉着周小璐的小手,难抑欢喜的说道:“这有什么不方便?多个人多个伴,都是好姐妹,一起出门热热闹闹的才更好。” 周小璐喜出望外,似乎一下来了精神,亲昵的挽着廖梅的手臂,说:“他们都是我在学校的好朋友。有个叫金萍萍的,我和你说,完全就是名不符实,她这里一点都不平,起码有我的两个这么大……” 周小璐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胸前比了个夸张的手势,逗得廖梅忍俊不禁。 “她经常下楼梯就会摔跤,最开始和我们说是踩到香蕉皮了,可谁吃香蕉会专门把皮扔在楼梯上,还每回都让她踩到?实际上,她就是下楼的时候看不到楼梯……” “还有一次,班里组织体育考试,考试科目是跳远。她在跳出去之后,就直接趴在沙坑上了,就是因为她上半身重量太大,整个身体重量失衡造成的。她爬起来之后,沙坑上留下了两个很明显的球形坑洞,又圆又大又深,就像是两个海碗印出来的一样,我们都惊呆了……” 周小璐越说越夸张,廖梅早已笑得直不起腰。 好不容易收住之后,廖梅问:“小璐啊,和你计划要出门玩的好姐妹,一共有几个呢?” 周小璐比了个手势,说道:“三个。刚才说的金萍萍是一个,还有一个叫苏小婉的,比我还高,有一米七五。可能也是因为太高的原因,所以她吸的氧气要稀薄一些,造成她大脑有些缺氧,反应总是慢半拍。有回,有个教育局的领导到我们学校来检查,然后在我们班里,一眼就看到了苏小婉。她那个身高,无论站在哪里都有一种鸡立鹤群的突出感。教育局的领导问她有什么特长,她想了半天,说,我腿特长。” “还有个短头发的石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很帅,可人却挺坏的。老是摸我胸,还骗我是在按摩,说这样可以让我变大。她要是个男的,我倒可以考虑一下以后要不要嫁给她。我猜她肯定也恨自己不是个男人,不能娶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 廖梅几度忍不住哈哈大笑,说:“谁说一定要是男女之间才能嫁娶?要是有喜欢的人,管他是男是女,先在一起了再说。又不违法,不危害社会,你怕啥?” 周小璐没想到人口贩子廖梅会说出这么一番颇有见地的话,一时间竟有些恍然。廖梅也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诌,竟然解开了周小璐的心结。 廖梅没有注意到周小璐的异样,继续问道:“小璐啊,你这几个朋友,住的地儿隔得远不远,要是喊上他们一起,是不是还得一个一个去找人?你们才放4天的月假,今儿已经过去了一天,还能来得及不?” 周小璐收回心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放心吧,姐。他们就住在一个院子里,离我家也不远。只要找到他们其中一个,就能一下找到他们仨,明儿一早我们早点出发,保管中午前就能找到他们。我也不回家了,找到他们就立马出发。” 廖梅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说:“那就这样说好了,今晚我们都早点睡觉。” 廖梅走了。外屋的脚步声也随之远去。 周小璐又轻手轻脚的推开储藏室的小门,走了进去,像一只章鱼一样又紧紧贴在靠近堂屋的那堵墙上。 “你们今晚不让我带人回去,也不是不行,这价钱……” “滚你娘的蛋,爱要要,不要拉倒。”舅舅破口大骂。 “讲道理嘛。原来是不是说好四千块,今晚就由我带回去。可现在呢?还没放个屁的工夫,你们就出尔反尔,说要过几天再说。叔,你有点儿契约精神好不好。违反契约的是你们,不是我。你们违反了契约,我在价钱上找点优惠有什么不对?” “三骡子,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规矩。我们这一行不是买白菜,从来都是一口价,不讨价还价。再说,这买卖,我们担着风险哩。”舅妈说。 “风不风险的我不管,也管不着。反正,要么今晚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要么过几天再来交钱领人,但至少得少五百块钱。” “呸!亏你说得出口。我们几个赚的都是血汗钱,你嘴一张就要少五百,你咋不去抢哩?”舅舅骂道。 “骡子哥,我带这女娃儿过来的车船费和吃饭的钱都没算在你账上。不就晚个几天嘛,你一开口就要少五百,有点良心好不好。良心咋就这么黑呢?”廖梅也十分不满。 “都少说几句。三骡子,婶知道你是喜欢这女娃儿,迫不及待今晚就想带她回去做新娘。但今晚真不行,你就忍几天,就当帮婶个忙,行不行?”舅妈语气缓和的劝道。 “婶,你别当我三骡子傻。我精着嗫。这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刚才我媳妇儿都说了,她还有三个朋友。我知道你们什么打算,就是想把那三个也一起转个手。一个四千,四个……四个就是一万二。你们转手就赚一万二,我少你们五百块钱咋了嘛?再说,这一万二里面有我媳妇儿一份功劳,你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算是看在我媳妇儿的功劳上,这五百块钱也必须得少喽。” “骡子哥,你真是……太精了,太会算账了。”廖梅说。 “算了算了,都别说了。这买卖是谈不拢了,三骡子,你回去吧。这上好的‘黄货’,咱不卖了。”舅舅说。 “不卖就不卖,谁怕谁嗫。一下子上了这么多好菜,我看你们怎么吃得完?”三骡子一边说话,一边作势要走。 突然送上门来四个女娃儿,一下子去哪里找这么多老光棍?一下子销不出去,还得吃喝拉撒的供着,成本拉高了。这他娘的还真是个问题。 死骡子,敢情是在扮猪吃老虎。 “骡子……咋说走就走哩。你叔就是这脾气,甭理他。听婶子说几句,这价钱啊,真不能少。要是在价钱上少了,坏了规矩,你叔你婶还有小梅子,咱仨以后在这一行就没法混了。要不这样,等你媳妇儿那三个朋友一起过来后,他们四个,排着队的任你选,不管是‘高脚骡子’、胸大的、干干净净的,都由你先挑,你挑中哪个就是哪个,咋样?” 章节目录 第50章 案中案(16) “‘高脚骡子’?”三骡子念叨了一句。 “就是一米七以上的女娃儿。”舅妈答。 “哦……婶,你是个讲道理的,比咱叔还有梅子要通情达理得多。不过啊……我三骡子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是个专一的人,钟情的人,是个……从一而终的人。我既然看上了我媳妇儿,那就只能是我媳妇儿,又怎么能朝三暮四,还从她三个朋友中去挑三拣四,这多对不住人呐。我媳妇儿……肯定得伤心欲绝。” “去尼玛……”周小璐强忍着恶心,暗暗大骂。 “差不多得了,三骡子,你要点儿脸吧,我都替你臊得慌。”舅舅又破口大骂。 “骡子,你别装疯卖傻了,直接点,给婶一句话,除了价钱上不能少,其他你到底想咋样?”舅妈也被磨得快没耐心了。 “早这样说,不就完了嘛。”三骡子等的就是这句话,“那个……啥,挑就不必挑了,我只要我媳妇儿……不过,我媳妇儿那三个朋友嘛……得让她们都陪我睡一晚……” “呸!你他娘的还真是头骡子啊!”舅舅再次被气得破口大骂。 “呵,呵呵……骡子哥,有句话我憋了很久,实在憋不住了。小妹我见多了不要脸的,唯独骡子哥的不要脸堪称清新脱俗,雅俗共赏。”廖梅说。 “梅子啊,你就甭表扬哥了,没用,哥现在有媳妇儿了……” “呸!”廖梅再也忍不住了,唾了他一脸。 “骡子,你说点人话干点人事吧。”舅妈说,“你要是坏了‘黄货’的身子,让她成了‘白货’,咱就喊不出一个四千的价钱了。” “婶,你们咋就这么糊涂嗫。你们这一行的规矩、价钱,除了你们行内人懂,我们这些外行人懂个屁。女娃儿多少钱一个,还不都由你们说了算,什么‘黄货’‘白货’,在价钱上有什么区别,也都是你们说了算,就连是不是‘黄货’,还是由你们说了算,这种事,总得交了钱领了人才能验明正身,做的又都是一锤子买卖,你们怕个球啊?”三骡子说。 “你个夯货,这里头的规矩多得是,你不懂不代表别人也不懂。和你说了也白说。”舅舅说。 “骡子啊,你幸亏找的是叔和婶,要是找的别家,四千块钱肯定得卖你一匹‘白货’,兴许还不止四千,收你五千你都不知道被坑了。”舅妈说,“别的不说,光是这‘验明正身’,如果卖家是个守规矩的,就会让你当场‘验身’。要不然,你以为你叔刚才拎着副铁链手脚铐,是干嘛用?将那女娃儿铐起来让你领回去?用绳子不轻便得多?你才四千块钱,还想我们送你一副铁链铐?” “行。婶,当我瞎说了。既然‘黄货’不能碰,那‘白货’呢?我媳妇儿的那三个朋友当中,兴许有‘白货’,就算没有,以后你们找的女娃儿当中,肯定会有,到时候……让我睡那么十个八个的也成。” 舅舅似乎被呛得无话可说了。 “还是不成,这样一来,咱和那些杀千刀的‘蒙牛头’的做法有啥区别?”舅妈说。 “杀牛呢,还‘蒙牛头’?”三骡子嘀咕了一句。 牛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当主人要杀它的时候,它能感觉得到,然后作出反应,可能会流泪,也可能会下跪,这样一来主人就会不忍心下手。所以,许多农村在杀牛之前,都会将牛头蒙上。 “这是我们行内人的说法。有些行内人,在将‘白货’出手的前一晚,会特意强要了她们的身子,为的就是在被人带走时,防止她们哭哭啼啼,又是下跪又是抱大腿的求着不要将她们转出去。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这样的场景多少会有些于心不忍。”舅妈没好气的解释道,“‘白货’被强要了身子,到了第二日,也就绝对不会再下跪求情。这效果,和杀牛前‘蒙牛头’一样。所以,一些行内人就有了这么个做法和叫法。” 三骡子“哦”了一声,却说:“叔,我看你也不是不想‘蒙牛头’,是没这个能耐了吧?没关系,这种事,累是累了些,但只要你们开口,要我勉为其难的代劳一二,我也不是不考虑,谁让咱还是亲戚嗫……” “滚你娘的蛋!”舅舅骂道。 “行!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又是没得谈了。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个坏种,我走。” 周小璐渐渐听明白了自己刚才险些就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对于他们那些“当场验身”“蒙牛头”的专业术语,更是毛骨悚然。她也生怕廖梅一伙同意了三骡子今夜就将她带走,巴不得那个三骡子快些走。 这时,廖梅那个臭娘们又出言将三骡子留了下来: “行了行了,都别斗气了。骡子哥,听我说几句。舅和舅妈都是宅心仁厚,‘蒙牛头’的龌龊事,他们绝计干不出来。至于女娃儿被你们带走,会被你们怎样折腾,那都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和他们再不相干……” “妹啊,我很好奇。既然‘蒙牛头’的事你们干不出来,那要是像我媳妇儿这样的‘黄货’,或者其他的‘白货’跪下来求情,你们就能于心……忍受?”三骡子出言打断了廖梅的说话。 “咱都没干‘蒙牛头’的事,对‘白货’就有了恩惠,她们再哭哭啼啼的,咱也有了置之不理的底气。”廖梅也不恼,语气平缓的说道。 三骡子又“哦”了一声,说:“这就好比那拦路的土匪,本可以宰了过路客,却只打了他劫了他,过路客再跪下来求情,土匪们却可以理直气壮的踩在那过路客的脖子上,说‘爷爷留你一条狗命,别再吵吵闹闹,不识好歹’。是不是一样的道理?” 堂屋陷入短暂的沉默,看来三骡子成功的把天聊死了。 对于三骡子这个猥琐恶心的男人臭不要脸的开口闭口就宣称自己是他“媳妇儿”的说法,周小璐已经无力吐槽。 三骡子这头牲口总算说了句人话,廖梅一伙所谓的“有了恩惠”,完全就是土匪逻辑。 “那‘黄货’呢?”三骡子若无其事的继续问道。 廖梅没好气的说:“她们都被当场‘验明正身’了,还会求什么情?” 三骡子恍然大悟一般的长长的“哦”了一声,话锋一转,却十分不满的抱怨道:“你们叽里呱啦和我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钱不能少,人也不能碰。你们问我想咋样,结果却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不是在调戏我么?” 缓了片刻,三骡子又有了鬼主意:“你们不肯少我五百块钱,说到底是怕坏了规矩。既然降价会坏规矩,那么涨价呢?涨价总不会坏规矩吧?” “什么意思?”廖梅问。 “就是,你们为啥不把价钱往上提?不过得先说好,我媳妇儿的价钱不能提,得给我原价。” “好端端的,为啥要涨价?”廖梅一头雾水。舅舅和舅妈也是不解。 “我媳妇儿那几个朋友,你们让他们都和我睡一晚,成了‘白货’,价钱上有了损失,要补上这损失,以后把价钱往上提,不就成了么?”三骡子恬不知耻的说道。 “谁同意你睡她们了?”舅妈说。 “要点儿脸,行不!”舅舅说。 “就算是卖白菜,也不能说涨价就涨价的啊。骡子哥,你当这是过家家呢?”廖梅说。 “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别以为我在满嘴放大炮,就算是,万一这大炮还真打中蚊子了嗫?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我倒要看你能吐出什么象牙来。”舅舅说。 “叔,我问你,要是涨价,你们那些同行会不会有意见?” “我的价钱高,只会卖不出去,他们巴不得。” “要是能卖出去嗫?” “他们就会跟着涨价……骡子,你不要因为自己是条蛆,就认为周围的世界全是屎,你是个夯货,就不要以为别人也都是猪脑子。人凭啥有便宜的不买,要买贵的呢?” “叔,要用点子方法。你吃过自助餐么?” “什么玩意儿?” “自助餐……就是十几块钱一个人,店里的饭菜随你挑。这个自助餐比盒饭只贵个两三块。叔,你是愿意多花两三块去店里随便挑着吃,还是为了省两三块钱,只吃一个菜?” “你到底想说啥?” “你们把价钱都提高五百……八百也行,反正都由你们说了算,但是可以让人随便挑,这样是不是比你们有啥,他们只能买啥要好得多?你们原本说我媳妇儿和她那仨朋友可以随我挑,我也不是不动心,只不过……我刚才说了,我是个专一的人……” 这回倒没人骂三骡子不要脸之类的了。只因三骡子这张狗嘴里,似乎还真吐出了象牙。他说的这个办法,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堂屋立即陷入沉默。 周小璐忽然觉得眼前的墙壁和耳朵里听到的内容都有些不大真实了,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在这些人嘴里,怎么就和白菜没什么区别了? 章节目录 案中案(17) 片刻后,廖梅说:“骡子哥……你说的是不差这几百块钱的。可要花钱买媳妇儿的,哪个不是穷乡僻壤里的穷光蛋?要是多花几百块钱,眼皮都不眨一下,有这豪气的,还用买媳妇儿?” 三骡子“啧”了一声,带着颇为不屑的口吻说道:“你是娘们,不懂这当中的道道。叔,你是爷们,你说,如果你要买媳妇儿,只要再多花几百,就能随便挑,这钱你花是不花?反正都已经砸锅卖铁了,还在乎裤腰带再勒紧一圈?不过我得再说一遍,这办法你们不能用在我身上,我媳妇儿的价钱不能涨,她那几个朋友,也都得陪我睡一晚……她们仨一起来,我累是累了点,也不是不行……轮流来也成。我是个好讲话的。” “你他娘的,不是头骡子,就是头驴。”舅舅笑骂道,“骡子的意思我懂。就好比前些日子,李大癞子要买辆摩托车,他的钱只够买辆二手的,可他宁愿借钱也要买辆崭新的,这是一样的道理。越没钱的人越好面子,也就越不在乎钱;越缺女人的,越会想通过挑女人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就是这道理。” “骡子哥,你说的这办法,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你媳妇儿的三个朋友,要是都被你睡了,我们手里暂时也就没有多余的‘黄货’让人挑了。你也知道,‘黄货’才是紧俏货。有些买家,不管好丑,只要‘黄货’。所以,‘黄货’虽然在价钱上要高,却比‘白货’好出手得多。” “另外,你说的这个涨价后任人挑的办法,我们之前从来没做过,这突然开始做,要是成了还好,万一要是不成,那我们就会损失惨重。” “所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媳妇儿的三个朋友里面,你随便挑一个回去,让她陪你睡一夜。剩下两个‘黄货’,我们在下一个买家那里试试。要是成了,那骡子哥就立了大功,这份恩情,梅子和舅舅舅妈都会记在心里。要是不成,咱也不至于损失太大。咋样?” 三骡子十分不满的说道:“你们损失惨重个屁,无非就是少赚了几个钱而已。再说,我这办法,十有八九只会成功不会失败。你们记得我三骡子的这份恩情有个屁用,能当饭吃?不行,不行,我不答应……除非,你们让我挑一个回去,至少让我睡三天。三个睡一天,一个睡三天,这样算下来,我才不吃亏。” 这回,老辣的舅舅又不答应了:“不行不行……这不花钱的东西,你肯定往死了折腾。折腾一夜我都心里没底,不知道你这头骡子会将人折腾到是死是活,要是折腾个三天,我敢打包票,多半回来的是个不喘气的了,就算喘气,也肯定不成人样。骡子,只能挑一个,睡一夜。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拉倒。要不是看在你媳妇儿的面上,这一个都没得你挑。” 舅妈也说:“骡子,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是个聪明人,肯定懂得适可而止。你想的这办法,应当管用。所以,一下上了这么多好菜,叔也就不愁吃不下去。这还得感谢你呀。” 三骡子明白了。这伙人之所以不厌其烦的同他磨嘴皮子,原本是在发愁一下找不到那么多的老光棍,还得吃喝拉撒的供着,拉高了成本。这个涨价的办法,却完全可以将拉高的成本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三骡子忽然摸着自己的脚背,说:“叔、婶、梅子,我脚痛,钻心的痛……” “好端端的,咋会痛了,也没见你干啥。”廖梅说。 “我搬了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三骡子继续说道:“我为啥要叫三骡子嗫?骡子和驴有啥区别?我爹咋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叔、婶、梅子,你们说卸磨杀驴,为啥就不能叫卸磨杀骡?骡子也拉磨啊。” 堂屋仍然一片沉默。 “叔、婶、梅子,你们拆过桥没有?” “骡子,你少他娘装疯卖傻的说些怪话。叔还是那句话,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拉倒,滚蛋!”舅舅说。 “我答应啊,也只能答应啊。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没过多久,就响起了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三骡子走了。 “明天,我和你们去。看牢她。”舅舅说。 “不用,给她防备心起来了,反倒不好。我去就行。这妮子就是个傻白甜,啥都不知道。舅,舅妈,你们就放心吧,我一个人去,保管把她那三个朋友也带回来……”廖梅说。 一场极具魔幻色彩的谈话就此结束。 周小璐昏昏沉沉的从储藏室里走出来。她幼小的心灵和干净的世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大真实,有点儿分不清自己是在噩梦中,还是在现实世界里。 躺回床上后,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肮脏男人的嘴脸,还有他那些令人作呕的奇谈怪论,心里想着要是真被他买了回去,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男人,都太恶心了。除了爷爷。” 根本就无法入眠的周小璐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第二天天还没亮,廖梅就喊醒了周小璐。 简单收拾后,草草吃了些东西,二人很快就出发了。 周小璐从学校出来时,带了换洗的衣服。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联系到了一辆摩托车,二人搭在摩托车后,走了很久,才到镇上的客运站。 周小璐盘算过要不要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但想来想去,都觉得风险太大。不认识出去的路不说,摔伤腿的可能性更大,这样一来到最后,仍旧免不了任人宰割的命运。除了落得一身痛,打草惊蛇外,成功逃脱的可能性不大。 越临近镇上,人流车流也就渐渐多了起来。周小璐也就越来越冷静了。 很凑巧,镇里的客运站离派出所不远。周小璐坐在摩托车上经过派出所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庆幸着自己总算要摆脱了被三骡子糟蹋的命运。 呆会儿一下摩托车,瞅准时机就往派出所跑。路上人多,廖梅也不敢把自己怎样。 周小璐暗暗盘算着。 可耳边又回响起昨夜他们四人的那一场荒谬可怕的谈话,再联想到那些被拐卖妇女的悲惨遭遇,周小璐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腰间的廖梅的那一双白皙的小手,暗自琢磨着就算呆会儿派出所的人将她抓起来,是不是也太便宜她了…… 摩托车在客运站停稳后,周小璐也打定了主意。 然后,她轻松愉悦的跳下车,问:“梅子姐,我们该坐哪趟车?” 廖梅见周小璐毫无异样,一切如常,也笑着指着眼前的一辆破破烂烂的中巴车,说:“就坐这一趟。” 周小璐和爷爷所在的县城叫驻马河。 二人几番倒腾,快到响午时,终于到了驻马河县。 “梅姐,我家离这儿不远。咱俩赶时间,我就不请你去坐了。” “那啥……不用客气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还是先去找你那几个姐妹吧。” 廖梅的回答并不让周小璐意外。 周小璐笑着说:“梅姐,我看你也累了,要不咱俩先吃个饭,再开个钟点房,你去房间休息一下,我找到她们后,再一起到房间来找你?” 廖梅本想亲自盯着,但这一路周小璐都没有任何异样。 廖梅想了想,认为自己再跟着周小璐也是多此一举。 眼前的这个傻白甜要是想跑,这一路有的是机会,不至于到现在再来耍什么花样。再说,这孩子傻乎乎的,料她也耍不来什么花招。 廖梅昨夜一直在盘算着三骡子提出来的涨价大计。一会儿感慨骡子哥是个聪明人,可惜太懒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要买媳妇儿的地步,一会儿又在琢磨这个涨价的计划中有没有不妥当的,一会儿又憧憬着涨价后会赚个盆满钵满,有点儿兴奋难耐,基本没怎么睡,此时此刻也着实又困又饿,心里有了计较后,也就点点头,说了声“好”。 从招待所出来后,又路过当地一家派出所,周小璐看都没看一眼,就径直走了过去。 廖梅站在房间的窗户前,看到了这一幕,也就更加放心,嘴角勾起一个弧线,笑着说了句:“真是个好孩子。” 然后,拉上窗帘,安心的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沉沉的梦乡。 宛若豆蔻年华的少女,驻马河县城一年两年有小变化,三年五年有大变化。一年年,一届届,县城整容式变化,越变越漂亮。归来的游子常常犹如生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诧异地问:这是我曾经生活过的驻马河县吗? 起先,五层、六层就是高楼,渐渐地,九层、十层,到如今,起步就是十几层、二十几层;起先,多数是住宿楼、办公楼,渐渐地,关乎市民生活质量和城市品位的民生项目层出不穷。迁建了县一中、旅游车站,改造了影剧院、全民健身中心,新建了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 章节目录 第52章案中案(18) 这个小小的县城早已换了面貌,也更新了记忆。 十几年前,有个叫奉得成的新郎在这里和自己的新娘举办了婚礼,结果第二天这个新郎就上吊自尽了。当时,这件事在小小的县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十几年后,已经没有人再谈起这件事了。 十几年后的今天,奉得成的女儿周小璐,穿梭在这座小城鳞次栉比的楼房中。 路过的行人或许会被眼前这个清新脱俗,一身书卷气的女孩吸引了目光,但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美丽阳光,像是人间精灵一般的女孩儿在过去的一个昼夜里经历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更想不到她接下来要干出一件怎样让人大跌眼镜的事。 “珺珺,珺珺……”周小璐在一幢筒子楼前,踮着脚,仰着头,扯开喉咙大喊。 没过多久,四楼的走廊上探出一张清秀的脸,唇红齿白,留着短发,雌雄莫辨。 石珺竖着食指,放在嘴前,朝周小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溜烟的跑了下来。 一见了周小璐,石珺就在她腰上摸了两把,说:“我妈在午睡,你又不是叫.床,叫这么大声,把她吵醒我就出不来了。我妈说,高考结束之前,我就没有什么个人时间。你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不在家写作业,陪你爷爷,大老远跑我这里来干啥?” 说到这里,她又伸出一根手指,勾着周小璐的下巴,坏坏的笑了起来:“是不是想爷了?” 周小璐一把打开她的手,说:“老子要干一件‘助人为乐’的大事,你是不是要帮老子?” “娘们有事,爷们肯定得拔刀相助,插娘们两刀。你说,什么事?” “上回,我和你在路上碰到的,你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项叔叔’,是不是还在到处找婆娘?” “项叔叔”面相凶狠,一只瞎眼泛着白,另一只眼睛泛着凶光。周小璐在路上远远的被他扫了一眼,就感觉像是触电了一般,全身汗毛倒立。 石珺瞪着眼睛看着周小璐,说:“小璐啊,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啥想不开的?” “哈?” “听我妈说,我那个项叔叔,脾气很暴躁,爱动手打人,所以一直讨不到婆娘。他那只瞎眼,也是年轻时,和人干架被‘点了灯’,从此瞎掉的。再说,他可是县里出了名的‘恶人’,谁见了都得退避三舍……而且,他那个年纪,你这个年纪,你还在读书哩……就算是助人为乐,也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这是肉包子打狗,羊入虎口啊……有什么事这么想不开呢?” “呸!”周小璐唾了石珺一脸,说:“不是你想的这么回事。老子碰到了一个贱人,差点被坑得香消玉损,尸骨无存。我想了一路,只有把那个贱人送给你那个项叔叔做老婆,才能解了老子的心头之恨。” 然后,周小璐将之前的经历简要复述了一遍。 石珺目瞪口呆之余,更是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地说:“所以,你要我带你去找我项叔叔?” 想了想,又苦着脸说:“可他是我妈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他住哪里。再说,这突然去找他,说要送给他一婆娘,他只会觉得咱俩有神经病。” “我不管,你得想办法。要不然,要你何用?” “别唧唧,娘们就是麻烦。有回听我妈骂他是个死收破烂的,还说他不但在县里是个恶人,更是马鞍石一霸,他可能是在马鞍石做废品收购站。马鞍石那个地方你知道不?就在县城外面,一个城乡结合部,专门用来做废品回收的,出了名的脏乱差。” 二人商量既定,就搭了个摩的,马不停蹄的赶到马鞍石。 到了目的地,二人随便找了个路人,问这附近有没有个姓项的开了家废品收购站。 那人满脸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抬手朝前指了指,说:“‘项霸王’还有你们这样的亲戚?” 周小璐笑着说:“我们来找他收废品,那个东西太大了,他得骑三轮车去。” 那人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长长的“哦”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二人朝那人指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捆一捆的废纸堆叠如山,绕过去,才发现后面居然有一幢低矮的房子。房屋大门洞开,废纸堆遮住了光线,大门里面看起来黑漆漆的。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当作给彼此的鼓气壮胆,小心翼翼的抬脚走了进去。 进了门,抬眼一看,屋里堆满了废旧金属,屋后有一扇半开的木门,通往后院。 后院传来几下闷棍的声音,每次闷棍都伴随着“呜……呜……”的哀鸣声,听起来,应该是狗叫。 二人越往前走,闷棍声和狗的哀鸣声越是明显。 到了后门,石珺壮着胆子轻轻的将门推开。只见一条大黄狗被人从蛇皮袋里拖了出来,狗的口、鼻都在往外喷着鲜血。它被打晕了,停止了哀鸣。 蛇皮袋旁边还有一根头大尾小的棒球棍。 拖狗的项叔叔背对着二人,没有发现她们的到来,仍在专注于杀狗。 只见他熟练的拿起一柄尖刀,对准狗的左前腿偏右位置,用力的往前递进一刀。这是狗的心脏,一刀下去,鲜血喷涌而出,滋得铁架、蛇皮袋和地上到处都是。 项叔叔抓着狗的后腿,将狗倒立着拎了起来,让它的血更快流干。地上的血更多了。 大黄狗似乎又清醒了,前腿在不停的挣扎,像是在奔跑。它踩在了自己的鲜血上,再将血溅到四周,地上、墙上、项叔叔的身上。它似乎在留住一些印迹,来给自己的生命作一点佐证。 只有短短的十几秒,狗的血就已经流干。 项叔叔用力一甩,它就像是一麻袋稀泥落在地上一样,发出古怪的一声闷响,再也一动不动。 但是它还没有死,它哭了。声音沉重,又悲哀,但是没有人听懂它在哭什么,还是一个声音“呜……呜……” 可这次比刚才听到的还要沉重,还要悲哀。如果说之前的哀鸣,是它在垂死前的挣扎,那么这次,它知道,自己真的完了。哭声是短暂的,它已经失去了所有能支撑自己的东西了,只是横倒在那,不动了…… “哪里来的野杂.种?”项叔叔终于注意到了站在门槛后的二人,十分不满的骂道。他的声音很大,带着怒气,十分可怕。 二人本就被他杀狗的血腥过程吓得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这平地一声雷,更将她二人惊得打了个寒颤。 “项……项叔,是我……我妈是王樱。”石珺战战兢兢的说道。 项叔叔将头朝她们的方向扭过来一点,方便自己的独眼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 “哦……是你呀。怎么不敲门?”项叔的口吻平和了许多,但仍带着不满。 “你……你家的门没关……”石珺说。 “你就不会吱一声!?”项叔突然提高了音量。 石珺好不容易收起的恐惧感,又如潮水一般涌来,让她浑身发颤,抖得像个筛糠子。 “对不起,项叔叔,是我们错了。我们找你有点急事。”周小璐从小在棍棒之下长大,对于挨骂挨打的免疫力,比石珺要强大得多。 项叔又稍稍转了转身,让自己那一只完好的左眼,能看到更右边一些。周小璐站的位置在他的右边。 “你是哪个?” “我是珺珺的同学,有回在南门口,我们见过。” 项叔“哦”了一声,仔细回忆片刻后,说:“什么事?说。” “听珺珺说,您最近在找老婆,我刚好认识一个大姐,30多岁,人长得还凑合……” 项叔那只完好的眼睛里,似乎有一道光一闪而过。 收回目光,在自己的裤腿上随意揩拭了两把,项叔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用那只泛白的眼睛对着周小璐,说:“娃儿,你闲得蛋痛,来我这里找刺激呢?” “我……我是说真的,她现在就在招待所里,我带你去见见。” 项叔冷哼了一声,说:“你们把她带到我家来再说。” 想了想,又问:“你们凭啥要这样白帮我?” 周小璐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我想报复她。 石珺灵机一动,说:“我们最近……想换个mp4……” 周小璐也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称是。 她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就是这句话,在事后法院的审判中,对她们是否构成犯罪产生了极大的争论,并且差点儿让她们进了监狱。 项叔愣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说:“好。果然是樱子的亲闺女。你们先把人带来,如果合适,我留下了,就给你们钱。” 二人喜出望外,没想到看起来十分可怕的项叔,居然这么快就相信了她们。 项叔大概是想讨婆娘想疯了。周小璐和石珺走出那一堆巨大的废纸堆后,彼此笑着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着。 恰好,一辆摩托车卷起滚滚尘埃,一骑绝尘一般的从远处飞驰而来。漫天飞舞的尘土,像一条黄色的巨龙,慢慢向她们席卷而来,最终在“轰轰”的引擎声响中,将她二人覆盖其中。 章节目录 第53章案中案(19) “金萍萍在苏小婉家,苏小婉的爸爸不放心,说要见见你再说,还说我们几个都没出过远门,又一个比一个蠢,万一碰到了头。 “也没你说得这么夸张,小婉爸爸就是瞎了一只眼睛,所以看起来有点瘆人。”石珺说,“萍萍和小婉都想出来玩。小婉爸爸也没说不准小婉出来,他就是有点不放心。你走在前头的时候,小婉爸爸和我嘀咕,说我们离高考没多久了,本来不应该放我们出去玩,但他最近和小婉妈妈离婚了,小婉的心情不好,要是我们带苏婉出去散散心也不错,但这次出去之后,回来就得收心,好好学习。” “还是算了,这一来一去的太麻烦了。梅姐,我看就我们三个一起去也挺好。萍萍那个胸大无脑的,非得和小婉一起,说小婉不去,她也不去。”周小璐说。 “珺珺,你家长同意你出来吗?你可不要瞒着他们,不要到时候我带你出门,他们在家报警说你失踪,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廖梅说。 二人没想过廖梅会这样问。 石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显得有些紧张。这在廖梅看来,却是她没有向家长说过要出远门游玩的心虚表现。 周小璐灵机一动,说:“珺珺没和家里说过,不过,小婉爸爸应该会和她父母说。” 廖梅“啧“了一声,说:“你们……真是不懂事。不过,只要小婉爸爸和珺珺父母说,倒也应该不会有什么误会。萍萍的父母呢,也不知道这个事?” “她爸妈都出去打工了,她家和小婉是亲戚,所以她们走得近。”周小璐信口捏来。 这俩丫头片子的回答没什么不正常。要是家长们都知道,还这样不闻不问,放心大胆的让她们跟着一个陌生人出远门,才不正常了。 作为唯一知情的家长,苏小婉的爸爸,提出要见廖梅的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小婉爸爸的心思应该有些矛盾,一方面因为离异想放闺女出去散心,另一方面又不放心闺女和个陌生人出门,但看到有这么多朋友和她一起,应该也会安慰自己不用太担心。小婉爸爸的这种矛盾心理,恰恰才是一个刚刚离异的家长,面对这一情况的正常表现。 之所以想要见廖梅,也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份安心罢了。好人坏人,难道见一面就能分辨出来? 再说,这煮熟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还一飞就飞走两只? 见就见呗,有什么大不了。 廖梅在电光火石间闪过这些念头,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周小璐的肩膀,说:“也就是说,我只要见了小婉的爸爸,小婉和萍萍也就都能出来了。那就去见见你说的这个很凶很恶的家长吧,他总不会把我吃了吧。” 周小璐却一副要动不动的样子,扭扭捏捏的说:“梅……梅姐,真去啊?” 廖梅却更加安心了,笑着说道:“去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马鞍石不但承担着驻马河县大部分废旧物品回收任务,也是吸纳周边县乡废旧物品的中转站。久而久之,这一地区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垃圾村”,村民大多以废品回收为生。 村内各处角落的废品、垃圾时常被堆得像个小山包,污水肆意在地上横流,散发出难以忍受的味道。铁皮房、塑料蓬此起彼伏。 一条进城的水泥路居中而过,与之纵横相错的是几条毛马路。水泥路面也因此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看起来灰黄灰黄的。 一辆三轮蓬蓬车“突突突”的卷起滚滚尘埃,从水泥路拐入一条毛马路,径直驶到一堆废纸堆成的小“山包”前。 这座“废纸山”方圆两三百米都没有别的人家,:“您是客人,理当先请您进屋再说。我这外屋都用来装废品,后院里屋才是会客的地方,见笑了。您要不嫌弃我这地方差,还请进了里屋喝杯茶再说。” 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地步,不进屋都不行了。 项叔叔好好说话的时候,倒也没那么吓人。就是那只眼睛还是有点让人看了不舒服。周小璐和石珺心想。 “那就叨扰了。”廖梅说完,就迈步朝里走去。 进了后院,见一口大锅下正燃着柴火,锅里翻滚着沸水。一条死狗横在一张老旧的木桌上,看样子是正准备给狗褪毛。 地面上有被水冲洗的痕迹,一张蛇皮袋上隐隐约约仍有血迹。 廖梅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项叔叔站在一间里屋门前,回头见廖梅止步不前,脸色不愉的说:“您这是嫌我这地方太寒酸了?” 廖梅见这独眼男人的脸色说变就变,隐隐愠怒间,那只瞎眼凭白多了几分可怖,浑身便有些不自在,不敢激怒他,老老实实依言向屋里走去。 项叔叔也不废话,待廖梅一跨进门槛,抬腿一脚,就将她踹了进去,转手就将门拉上,上了锁。 木门上立即传来拍打声和廖梅的咒骂声。 项叔叔却看也不看,扭头将两个女娃儿带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放心,那道木门里面装了铁皮,窗户也都焊了钢筋,她出不来。我这个院子,附近没人敢靠近,外人也很少来,不会有人来救她。” 走出外屋大门,张叔叔又从兜里掏出500块钱,塞给石珺,说:“这应该够你们换两个mp4了。收好了,叔说话算数。” 拿了钱的周小璐和石珺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石珺将钱分了一半给周小璐,周小璐本来不想要,但一想到回去的车费都快没了,也就收下了。 二人久久的沉浸在成功复仇的快感中,认为项叔叔那么可怕的人,廖梅要同他过一辈子,肯定比要她蹲监狱还难受。至少,在监狱里面,应该不会有人动不动就打她。 项叔叔那胎脚一踹,她们可看得一清二楚。脚法娴熟,力道充沛,情绪自然,毫无怜花惜玉的犹豫和重举轻放的做作。 这正是她们想要的效果。 回到县里,二人决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还约定暂时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万一建国叔知道了来将杀千刀的廖梅带走可就不好了。二人商量很久后,开始对建国叔产生了怀疑。 拎着大包小包的周小璐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爷爷正在做饭。 奉老爷子端着一盘菜出来,走出厨房却见周小璐傻站在门口,不由笑骂道:“回家了也不吱一声。这回在石珺家只玩两天了?还以为你又得收假才会回来看我这老不死的一眼。” 周小璐鼻尖一酸,情不自禁的泪眼盈眶。 “咋了咋了,谁欺负你了?”奉老爷子放下菜盘,手忙脚乱的问。 “你不准我去你的五金店。”周小璐放下行李,故意如是说。 章节目录 第54章案中案(20) “你是不是在找老伴,不给我看?”周小璐又说。 奉老爷子尴尬的咳了几声,说:“是有个老太婆缠了我大半年,经常往我店里去,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我怕你见了会笑话我。” 周小璐眼前一亮,说:“真有啊。然后呢?” “哪还有什么然后,鬼知道是不是冲我拆迁款来的,打发她滚得远远的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这年头,不要脸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你以后想去我的五金店随时都可以再去。”奉老爷子说道。 周小璐不疑有他。 奉老爷子见周小璐除了一身风尘仆仆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不疑有他。 月假的最后一天下午,周小璐从菜市场出来后看到了奉建国。 对于周小璐的突然出现,奉建国的惊讶和意外写在了脸上,以至于周小璐喊了几次“建国叔”,他才回过神来。 “婶子说,都是一家人,她干不出来这种事,就要我回来了。” “扯她娘的蛋……”奉建国骂了一句后,才回过神来,说:“小璐,你是啥意思?” 周小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吃完晚饭后,考虑了许久的周小璐决定把之前的事情告诉爷爷。她几乎能够肯定建国叔不是什么好人,应该让爷爷知道。 奉老爷子在听完周小璐一五一十的诉说后,震惊之余,忍不住脊背发凉,千算万算没算到奉建国会通过这种方式将罪恶的双手伸向周小璐,那牲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但这种六亲不认的事恰恰又十分符合奉建国的一贯作风。 因此,奉老爷子对此深信不疑。 见周小璐毫发无损,且临危不乱,机智聪明、有惊无险的逃出虎口,奉老爷子又忍不住几度老泪纵横,感慨乖孙女是真的长大了。 最后,他一抹眼泪,忍不住责骂几句后,说:“小璐啊,这件事,你前面做的都很对,唯有后半截做错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周小璐并不认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在周小璐看来,爷爷之前教育她“要是在学校被人打了,那可就一定要打回去”,和这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 奉老爷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说:“这和你在学校和那些熊孩子打架不是一回事。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你们把人卖给姓项的,收了他的钱,就是在违法,懂不懂?” 一辈子没怎么和公安机关打过交道的奉老爷子,这回不得不连夜带着孙女去县公安局报警。 接警后,两名民警带着周小璐,当即赶往马鞍石。敲开了独眼“项霸王”的房屋大门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他一人。 细心的民警在屋里发现“项霸王”的三轮摩托车发动机还是热的,再加之“项霸王”本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应当是刚从外地回来。 “那个女人呢?前几天来的那个叫廖梅的。” 见到警察,且在他们的逼问下,“项霸王”也愣住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前几天才把女人卖来的丫头片子,转身就会去报警。从来没想过,更没见过这种操作啊。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我没看牢,让他给跑了。”“项霸王”支支吾吾的说。 “跑了?跑哪儿去了?”民警继续逼问。 “我哪里知道,兴许……是跑回家了。”“项霸王”眼神闪烁。 民警们断定“项霸王”心里有鬼,继续在他的里屋一阵搜索。很快,他们在关过廖梅的那间屋里,发现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带着铁门的地下室,拢共十几个平方,有床有卫生间,有人起居过的痕迹。 “这个地下室是用来做什么的?” “夏……夏天热,我……我自己避暑用……” “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内衣内裤,还不止一套,还有长头发?” “我……我从城里带回来过夜的小姐,她们……有时候会将内衣内裤留下来给我当礼物……” 民警们笑了。“项霸王”自作聪明的辩解,却恰恰给了他们将其带回县公安局进行严格审讯的又一理由。 “你不但涉嫌人口买卖,还涉嫌嫖.娼,先跟我们回一趟局里。我们慢慢聊。” 在民警们的连夜审讯中,心虚的“项霸王”很快就交代了。 事情的真相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警方原本怀疑“项霸王”是将廖梅杀害了,实际上不是。 奉老爷子和周小璐这对爷孙怀疑廖梅可能是真跑了,实际上也不是。 明面上开着一家废品收购站的“项霸王”,居然也是一个人口贩子,而且专门干“蒙牛头”的龌龊事。 毫无疑问,廖梅在他手上也没有逃脱这样的命运。 周小璐和石珺走了后,“项霸王”很快就将前屋大门关了起来。然后拎起之前用来打狗的棒球棍,进了关着廖梅的里屋…… 很快,里面传来几声棍子敲在头骨上的闷响,伴随着廖梅“呜……呜……”的哭泣声,像极了之前的大黄狗发出的哀鸣。 然后,“项霸王”将廖梅扛进了地下室,为所欲为了一番。 到了夜里,他觉得意犹未尽,又去了一趟地下室…… 遍体鳞伤的廖梅认为这是自己的报应,但真正的报应还远远没有结束。 被折腾了整整一天一夜后,廖梅被随意罩上了外衣外裤,嘴里被塞进自己的袜子,双手双脚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塞进了一个巨大的蛇皮袋。袋子里有血迹,还有一股奇怪的难闻的味道。她不知道这个蛇皮袋是“项霸王”之前杀狗用的。 很快,廖梅感觉自己似乎被扔进了车里。 她挣扎着想要求救,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项霸王”嫌她太吵,二话不说抡起棍子,熟练的对准头部位置,力道娴熟的就是几棍子下去。 廖梅断断续续的发出几声“呜……呜……”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廖梅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关进了猪圈,一个流着黄色鼻涕的男人正趴在猪圈的围栏上看着她傻笑,一边笑一边抹着口水,还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媳……媳妇儿,你,你是我媳妇儿,以后……你和咱家的母猪一样,要……要给我生……生一窝一窝的小崽子哦……” 廖梅终于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报应啊……”廖梅闭上眼睛,认命了。 “项霸王”认为自己已经老老实实把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敏锐的警务人员却察觉出了他应当还有所隐瞒。 “根据周小璐的口供,廖梅应当是人口拐卖团伙当中的‘引子’,负责专门骗取女性上门,‘舅舅’‘舅妈’应当是‘运货员’,专门负责将受害女性出售给买家,如买家距离较远,还得负责中途运送受害女性。‘引子’有一个,或者有多个。” “从你家里屋设置的地下室以及在里面发现的较多的女性衣物,还有你在这一案件中作案手法来看,毫无疑问,你应当是一名惯犯。也就是说,你应当只是拐卖团伙当中的一员,并且是‘运货员’的角色。那么,在你这一拐卖团伙中,‘引子’是谁?或者说,‘引子’有哪些人?” “我们对你的基本情况也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和你有来往的人并不多,我们只要一一排查就行。你看你是主动向我们坦白,还是让我们自己去调查?你让我们知道和我们通过调查知道,这是两回事。你是个聪明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应当不用我们多作解释。” “项霸王”如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了往日不可一世的气焰,如丧考妣般的说出了几个人的姓名。 再次让民警们感到惊讶和意外的是,这些人当中居然有个叫“王樱”的人。 经核实,这人就是石珺的母亲。 办案民警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项霸王”在周小璐和石珺的三言两语中,就同意了将廖梅“买下”。“搭档”的女儿送“货”上门,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更重要的是,这也算是“熟人”买卖,安全。同时,这俩傻孩子开出的“价钱”,远远要比王樱分去的“利润”低。 周小璐做梦也不会想到,她这一番死里逃生、极限反杀的操作居然会激起连锁反应,一次性帮警方成功端掉了两个人贩团伙。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会让石珺因此成了一名“孤儿”。 很快,警方完成侦破,法院进行宣判,廖梅、舅舅、舅妈、奉建国、“项霸王”、王樱等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法律惩罚。 同时,一审判决中,法院认为虽然周小璐的行为存在自保的目的,但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出于报复把廖梅诱骗去卖了,这也触犯了法律。而且法院认为,周小璐这个本应对拐卖有着切肤之痛的受害者,却把自己为之畏惧的伤害,转嫁给了别人。即便对方是人贩子,也不应该成为被拐卖的对象。 毕竟,这样的行为,本质上会助长拐卖的风气。 章节目录 第55章案中案(21) 因此,法院一审中,周小璐被认定为主犯,石珺为从犯,分别被判处了三年和一年的有期徒刑。 一审判决出来后,奉老爷子气得在法院门口破口大骂:“土地老爷挖了眼,看观菩萨屙屎,阎王出告示……早知道这样,我还带她报什么警,有没有天理了?” 理所当然,人老火气旺的奉老爷子选择上诉。 上诉之后,辩护律师在二审的法庭上据理力争。周小璐和石珺犯罪的主观恶意性不大,她们作案的目的是出于报复而非牟利,且犯罪金额仅500元钱,犯罪金额不大。此外,周小璐帮助警方抓住了多个人贩子,打掉两个人贩团伙,立有大功。 以上理由,最终都被法院采纳。二审法官同意修改判决,取消了周小璐和石珺的有期徒刑,改为对她们进行批评教育。 石珺的第二份口供笔录在尚彪的口供之后。 根据这一份口供来看,这时沙市警方已经将石珺作为嫌疑人对待。 尚彪提醒了他们,杀害周小璐的也有可能会是女性。同时,王康和尚彪的口供都显示周小璐在被害前,同石珺之间产生过激烈的矛盾。 这样一看,石珺的确具备作案嫌疑。 “你和周小璐到底是什么关系?”苏超开门见山地问。 “已经说过了,就是很好的朋友……”石珺看起来有些疲惫。 “不是‘恋人’?” “什么意思?”石珺抬头看着苏超。 “你们本是一对‘恋人’,周小璐于近期移情别恋,你们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们找不到凶手,就怀疑我?” “强奸猥亵,矛盾杀人等案件,70%-90%都是熟人作案。我们之前认为嫌犯应当为男性,所以将你排除在外。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通过进一步调查,我们充分掌握了你和周小璐之间实属‘恋人’关系的证据……” “你们要是真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就不会这样来问我。再说,这种事,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除非……捉奸在床。不过,我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我和她,的确就是你们说的那种关系。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我和她是恋人,案发前有矛盾,我就一定是凶手?” 这个石珺不简单。 看着眼前不慌不忙,头脑清醒的石珺,苏超似乎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曾经伙同周小璐将人贩子卖给了人贩子。这么一号人,胆大心细,逻辑思维能力强,善于扮猪吃老虎,卖弄小聪明的常规审讯手段在她眼前只会贻笑大方,不起作用。 石珺在前几天的笔录谈话中,其表现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冷静和理智。她当时是突然得知了周小璐的被害,情绪一时陷入崩溃?还是说,她是故意装出来的? 这是对着笔录观看视频的几人的疑惑,也是苏超的疑惑。 于是,苏超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我们也没说你是凶手,为什么这么急着撇清嫌疑?” 石珺语塞,冷冷地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还是先说说,你和周小璐是怎样开始的,又是怎样结束的吧?” “这和小璐的被害有关系吗?” “你不说,就很可能有关系。” 石珺再次语塞。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被怀疑的对象,如果不能自证清白,这些人对她的调查和类似的阴阳怪气的问话就会毫无休止。 “你们现在怀疑我。况且,我和她之间,有些事现在就是死无对证。所以,不管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是不是都不会信?” “你只管说,我们会有自己的判断。” 石珺犹豫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言语,又或者是在考虑要从何说起。 良久后,她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说:“我这个样子,在你们眼里,我和小璐之间,是不是我才是主动的一方?换句话说,你们是不是认为,是我追的小璐,最后她变了心,我一气之下就对她施暴,还杀了她?” 苏超不作答复。不过从她二人的外形气质和性格,以及现有的线索信息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我是被掰弯的,你们信不信?” “你继续说。”苏超仍旧不置可否。 “高中时,小璐被骗到了金华山,这件事你们应该知道。当时那个叫三骡子的男人,给小璐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让她在以后对男性都极为反感。” “小璐人长得好看,气质也好,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精灵。这样的女孩,肯定是人见人爱。” “我也喜欢她。可我对她的喜欢,最初应当不是这种情爱上的喜欢。就好比一个软软糯糯的香喷喷的婴儿,你见了之后,总是忍不住的想要亲一口,捏一把。在我眼里,小璐最初就是这样的存在。我这么说,你们应该能明白了吧?” 苏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那件事以后,我母亲被判刑。小璐也对我热情了许多,尤其是上大学后,她主动对我慢慢的有了一些非常亲昵的举动。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因病过世。我一直认为是因为我母亲被判刑,我成了‘孤儿’,她过意不去,才会这样。所以,我也没往心里去。” “我母亲是罪有应得,但她仍旧是我母亲。小璐也仍旧是小璐。就算没有小璐,也依然会有其他人将我母亲送进监狱,时间早晚而已。所以,我从来没有因为母亲的事情对小璐耿耿于怀……” “所以,你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超插了一句嘴。比起石珺的自我情绪宣泄,他更感兴趣的是她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 石珺想了想,说:“有一回,我们在一起睡觉。我靠在她肩膀上,没有睡得很沉,能感受到她一直在摩挲我的食指,痒痒的,说不清的感觉,很舒服……然后,她突然又来蹭我的脸,完了咬着我的耳朵,说她……我说,我喜欢男人。她说,男人都太恶心了,反正我现在也没对象,要不和她试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的就答应了。大概就是这样开始的吧……时间上,真记不清了,应该是大一的时候。” 苏超蹙着眉头,似乎没有从她这番话中找出什么不符合逻辑的漏洞,说:“案发前,是不是因为她移情别恋,所以你们产生了矛盾?” “你说反了。” “什么意思?” “移情别恋的是我,不是她。” 苏超想起她说过的“我喜欢男人”,对此也就恍然大悟,问:“你交男朋友了?” 石珺点头称是,然后继续说道:“你们以为小璐会喜欢那个奶茶店老板,尚彪?从来只听说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听过天鹅想吃蛤蟆肉……” “那她和尚彪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就是在那里等我……然后给了尚彪可乘之机吧。” “不是你纠缠她,让她回不了宿舍?” “我都有男朋友了,我还纠缠她做什么?” 苏超想了想,觉得也应该是这样。 石珺又说:“尚彪和你们说,是我在纠缠小璐吧?这应该也是小璐说的,她也只能这么说,总不能和尚彪说,她是在纠缠我吧?和她在奶茶店门口吵架,也是因为我和她说,我受不了她这样。” 顿了片刻,石珺继续说道:“小璐爷爷最近老和她念叨,要她不要光顾着念书,要是在学校有喜欢的男生,那就谈个恋爱,说大学里头要是不谈恋爱,大学就白上了。还说,他们家冷冷清清,人丁不旺。我和小璐都知道,爷爷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抱重外孙。也是因为这样,小璐可能也试着想去接近男性……” “也就是说,周小璐在被害前,其心理和情感应当比较矛盾。一方面,从感情上而言,她接受不了你的‘移情别恋’,另一方面,理智上,因为爷爷,她也想让自己回归婚姻,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苏超问。 石珺点点头,说:“是这样。要不然,就凭尚彪,你们以为小璐瞎啊,能看得上他?” 苏超没有反驳,看样子是默认了石珺的观点。 “6月29起夜里,你和周小璐之间发生了什么?”苏超问。 “什么都没发生……就是,她到我租的房子里,看到了我和我男朋友没穿衣服睡在一起……我有意让她看到这些……我觉得这样对我对她都好,我们最终都得回归生活。所以,她一声不吭地走了之后,我也没有去追。” “你对这个时间,还有当天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那天是我生日,你们有我的身份证号码,看看就知道了。” 杨峰翻到笔录本的第一页,苏超瞄了一眼,发现果真是这样。 “7月2日当天,你干什么去了?” 石珺想了想,说:“应该在打游戏。我生日当天,小璐走了后,我干什么都没心思,接连玩了一个礼拜的游戏。” “什么游戏?” “传奇。” “这段时间,周小璐有没有联系过你?” 章节目录 第56章案中案(22) 石珺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说:“7月1日,当天是建党节,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小璐发了消息给我,约我夜里去后山的小湖畔见面,还说不见不散。我担心见了她之后,会于心不忍,又和她重归于好。所以,没回她信息,当晚也没去……”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7月2日早上,小璐又发消息给我,说今天照旧,她还会在那里等我。我还是当作没看见,没回复,也没去。” “你们问我7月2日干什么去了,我猜小璐应该就是这天遇害。”石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当时就应该去……” “这件事,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苏超神色凝重地问。 这是周小璐遇害前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重要痕迹。也许,会和她的被害存在关联。 “你们之前没问,都是在问我小璐的个人情况……我当时,整个人也都不清醒……”石珺说。 “她发给你的信息,没有删除吧?”苏超问。 石珺识趣的掏出小灵通,杨峰拿了过来,交给苏超。苏超认真的翻看一遍后,发现和石珺说的基本一致,将手机还了回去。 “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联系方式?” “罗浩……” 接着,石珺又报了个电话号码。 “他知道你和周小璐之间的关系吗?” “我和小璐的事,他都清楚。包括和小璐将廖梅卖给‘项霸王’的事,他也知道……” 石珺回过神来,说:“知道小璐在后山小湖畔等我的,除了我和小璐,就只有小罗。所以,你们怀疑小罗?” 然后,她又想了一下,说:“不会是他。他当时劝我去和小璐见个面,好好说清楚,还说我们这么好的朋友,不可能就这样断了来往。我没理他。小璐的脾气我知道,和她讲道理是讲不清的,都是成年人,什么道理不懂?就是不愿意懂而已。” “小罗那几天知道我心情不好,除了教人画画,其他时间都寸步不离的在陪我。你们去查一查,就能知道。”石珺又补充道。 苏超不置可否。 笔录谈话的最后,视频中,石珺离开后,杨峰仍坐在位置上愣愣出神。 “想什么呢?一天到晚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苏超拍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 “师傅,我在想。这个周小璐,生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见过不少的美女,但今天来看,我觉得我这辈子见过的可能都比不上周小璐。” “你他娘的这辈子还长着呢……” “好吧,那就说你吧。师傅,你到现在为止,有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能将女人迷倒?能将男人迷倒的女人很多,能将女人迷倒的女人,你见过的,是不是就只有周小璐?”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你小子脑瓜子里面尽琢磨这些?” “能将女人迷倒的女人,才是真的美,是美,不是漂亮,也不是好看。所以,我就好奇,活生生的周小璐,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苏超背着手,想了想,说:“大约就是石珺说的那样,周小璐应该就是画里走出来的精灵……” …… 经核查,石珺在案发前后几天都在上网打传奇,罗浩于前后几天白天在教人画画,夜晚也在打传奇…… 周小璐遇害案当中,嫌疑最大的几个人,尚彪、石珺、王康,包括罗浩,都被排除作案嫌疑。再之后的调查中,寸步未进,慢慢的也就成了一桩悬案。 “王康……如果不是真凶,那他又要巧不巧的和这桩案子的受害人有过交集,也被当做嫌疑人审讯……难道,这真就仅仅是一种巧合?”欧阳揉了揉眼睛,一脸疑惑的说。长时间的观看笔录视频,让他的双眼有些发胀。 老刘一言不发,仍在来来回回的翻看案卷档案,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按照你们……李队的推测,这个王康在2003年6月到2005年7月期间,应当犯下过隐案或者悬案,沙市在这段时间内和王康有关的悬案就这么一起。但是,从当年的调查结果来看,王康只是一个路人甲。这个……实在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王星嘀嘀咕咕的说。 “是李队推测有误,还是说当年办理这起案子的时候……”欧阳也跟着嘀咕了一句,但是意识到王星在场,立即就将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如果你们李队推测有误,这个王康虽然不是真凶,却又和这么一桩悬案有关联,这个确实有点儿……吊诡。”王星终于想到了一个形容词,然后继续说道:“如果是当年办理这起案子的时候有疏漏,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当年的技术条件有限,因人为原因让真凶在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王星干脆将欧阳的心理话说了出来。眼前的这种结果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要么李竹道推测有误,王康不是真凶;要么当年办理这起案子的时候有疏漏,王康是真凶。 欧阳身在客场,如果由他说当年办案可能有疏漏,那就是在打兄弟单位的脸了。王星主动这么说,则成了实事求是。 老刘忽然停止了翻动卷宗,盯着其中的一张纸上愣愣出神。 欧阳凑过去一看,见是王康谈话笔录的最后一页。 “有什么发现?”欧阳问。 老刘指着王康的最后一句话“那个……学姐的朋友,就是石珺,她……我,我7月2日夜里在玩传奇时,看到她也在线……”,说:“我在想,王康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欧阳仔细看了看,又想了想,说:“这没什么不正常啊。苏超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他就补充了这一点,苏超再问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他说没有。要说不正常的也应该是苏警官啊,又不是复读机,一句话翻来覆去问两遍……” 老刘摇摇头,然后调出视频,快进到王康说这句话的画面,最后按下暂停键,极为认真的说:“你再看看当时王康说这句话的神态和表情,再仔细琢磨琢磨,王康当时说这句话,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说,他是什么心理。” 欧阳盯着视频,按下播放键,来回看了几遍,仍是迷惑不解,说:“老刘,你就直说吧,你觉得哪里不对。” 王星皱着眉头说:“王康这句话,表面上看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但他当时的表情神态有点儿……跃跃欲试,又有点儿……欲言又止,好像生怕自己说错了一样。他当时说这句话的目的,或者说他当时的心理,应当是在给石珺作证。他可能是想说石珺不是凶手,又不敢明说,所以就这样委婉的替石珺作证……” “对,就是这样。”老刘说,“问题在于,王康为什么要替石珺作证,或者说,他凭什么会主动替石珺作证?” “这说得过去啊。陈述一件事实,给别人作个证,没毛病啊。”王星说。 老刘似乎有点着急,情绪略微激动,音量也提高了几分:“这个石珺和他毫无瓜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凭什么这么做?石珺的口供中,主动为罗浩作证,那是因为罗浩是她男友,这才是人之常情。” “老刘,你不能因为王康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作了个证,就认为不正常啊。这太牵强了。”欧阳说。 老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平和的说:“好。我们从头捋一遍。这个时候的王康,是个什么样的人?” “性格内向,胆小懦弱。”欧阳说。 老刘点点头,说:“我们也做过笔录,也和犯罪嫌疑人谈过话。在我们接触的所有的谈话对象中,如果不是我们提问,嫌疑人会不会主动去替某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作证?” 欧阳和王星仔细想了想,都齐齐摇头。 “如果当时苏超问王康,在7月2日当天夜里有没有见过石珺,王康再作这一番答复,那么我认为这样才正常。但是,你们刚才也说了,在我们对所有的嫌疑人问话的经历中,如果不是我们发问,这种主动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作证的案例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这还是所有的嫌疑人绝大部分都不是性格内向、胆小懦弱的人为前提,换成王康这么一性格内向、胆小懦弱的人,要他自证清白都显得极为紧张,口齿不清,却主动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作证,是不是很奇怪?” 欧阳和王星无从辩驳,以默认应对。 欧阳琢磨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怀疑王康和石珺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可这和这个案子之间,应该没什么关联。 老刘摇摇头,说:“王康极可能有社交障碍,要他这样的人和别人成为朋友会很难。这一点从他的大学同学基本都不怎么记得他这号人就能看出来。我之前也说过,王康和石珺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他们之间的唯一交集可能就是周小璐和传奇这款网络游戏。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这种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基本为零。” 章节目录 第57章案中案(23) 顿了顿,老刘又说:“要一个人主动为另一人作证,除非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或者说这两人之间关系亲密,那人才会这样干。在不是这样的前提条件下,那得是什么前提条件,一个人才会主动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作证?” “除了顺水推舟,做好事留人情这一条件,是不是还得有个最大的前提,就是主动作证的那人得有充分的证据,或者说他得有十足的把握,才有足够的勇气和底气这样干?尤其是王康这号人,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敢主动这样干吗?” 然后,老刘指着笔录本的最后,继续说道:“苏超问王康,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按照我们的理解和问话人的意图来看,应该是在问王康对自己不是凶手的自证,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强有力的证据证人证言之类,可王康却主动给石珺作证。” “当然,这一点,当时也没有引起苏超的怀疑。因为王康在整个谈话过程中,说话都是磕磕巴巴,战战兢兢。所以,苏超又问了一遍王康,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王康这样的人,在为自己辩白时,即便说的都是事实,也还会结结巴巴,生怕别人不相信。但他却主动跳出来为石珺作证,是不是顺手推舟留人情我们暂且不论,但能基本确定的就是,王康应当十分肯定石珺不是凶手。” 老刘继续侃侃而谈:“王康虽然性格内向、胆小懦弱,却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在他之前的证词中,指出了石珺同周小璐有过矛盾争执。所以,他肯定会想,警方很可能会因此怀疑并调查石珺。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鼓起勇气跳出来,主动为石珺作证,这是不是进一步说明王康非常确定石珺不是凶手?” 二人仔细琢磨片刻,不得不认为老刘说的在理。 老刘继续说道:“我们先以王康非常确定石珺不是凶手为前提,再来看看王康的口供。他是7月2日夜里才去上网打游戏,也就是说他当天夜里才看到石珺在线,那么7月2日的白天,石珺在做什么,王康应该不知道。” “而周小璐的被害时间是在7月2日,但是具体的时间点,由于当时尸体已经遭受了连续11天的日晒雨淋,尸检报告未能准确判断,也就是说周小璐被害的精确时间,连警方都不知道。换句话说,周小璐是在7月2日的白天,还是夜晚遇害,谁都不知道。” “但是王康仅仅根据在夜晚看到了石珺的游戏账号在线,就以此判断石珺不是凶手,从而勇敢的主动为她作证,这是不是说不通?” “也就是说,王康之所以非常确定石珺不是凶手,并不是因为他当晚看到了石珺的游戏账号在线,而是因为他有别的,令他深信石珺不是凶手的证据。”王星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王康极有可能知道真凶是谁,但是没有告诉警方,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因为他自己就是真凶。” 然后,王星又闭着眼睛,似乎是不大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说:“真让你们李队……说准了?” “没你想的那么神乎其神,他也有蒙错的时候。”老刘说,“他就是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设想出来,再按照几率大小,从高往低的一个一个去验证。有时候还会用一些看似简单,却十分管用的蠢办法。” 欧阳拉开了王星办公室的窗帘,才发现已经到了夜里。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看了整整一天的笔录和视频。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毛毛细雨,悄无声息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像是给这座城市笼上了一层迷迷漫漫的轻纱。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车灯还有万家灯火,在这层轻纱的笼罩下添了许多朦胧。 “这些都是分析和推测,并无实质性的证据。”欧阳看了一眼王星,说:“老刘,要不……这起案子我们还是别管了,按照李队的安排,继续沿着王康在沙市的痕迹,搜集和他有关的其他线索?” 老刘将案卷放回桌上,十分不满的说:“这么重要的发现,就算没有证据,也不能当作啥都不知道啊。所有的案件侦破,有多少件都是从没有证据开始的?要是都得有证据才能启动侦办工作,那就没几件案子能破了。” 欧阳朝老刘使了个眼色,说:“我懂你意思。可我们也不能光凭着几句猜测,就说要启动这么一宗悬案侦办程序吧?这……不是在打人脸嘛……” 王星伸了个懒腰,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说:“二位,别演了,知道你们什么意思。这个案子由我去提,比你们拎出来指出当年调查的疏忽在哪里,是要好得多。不过,这事还真得暂时放一放,由我领导向支队提出来会更合适。我那位领导……在外地出警,这几天也该回来了。” 见欧阳和老刘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明显是在怀疑他借故推脱,王星上前几步,指着桌上的案卷,说:“当年侦办这起案件的杨峰,就是我现在的领导。至于苏超,已经退休了。” 二人恍然大悟。这起悬案,确实没有比当年的侦办人员主动提出来说要重启调查更合适的了。 随即,苏超又犯了难,说:“就算王康是真凶,可他现在成了植物人,从卷宗资料来看,当年就基本没什么人和他有深交,或者是对他有较多了解,况且这个案子也过去了这么久……难啊……” 顿了顿,他又说:“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 然后,王星指指窗外,说:“那儿不远就是博南大学,那里有一条小吃街。今晚我做东。二位警官要是有兴趣,还可以顺便去看看尚彪是不是还在那儿开奶茶店。” 每一所大学附近,似乎都会有一条小吃街。这样的小吃街往往会隐藏在毫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一入夜后,便会人山人海环境嘈杂。 莘莘学子打着雨伞成群结伴的穿梭而行,在各个小吃摊前流连忘返。不管是来自蒙古的烤面筋,还是来自神农架的高山小土豆,抑或是来自四川的玫瑰凉粉和福建的烤生蚝,总之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 尚彪当年开的奶茶店的门店早已换成了一家“兰州拉面”。三人在里面吃了碗面,一打听,这家店主果然和尚彪没有半毛钱关系。 小雨停了,街上的人群也更多了。 王星领着二人边吃边逛,边逛边聊,不知不觉到了博南大学的校门口。 “今天下雨了,后山的小竹湖又会起雾,陪我去拍几张照片?” 结伴而行的一对男女学生走在前头,看起来应当是恋人关系。其中的女学生如是说道。 “小雨,竹林,白雾,平静如镜的湖面。这得在白天才能拍出那个效果,现在这大晚上的啥都拍不到。而且,我听说,小竹湖畔死过人,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男生说。 “你就是懒,不想陪我去,还编故事吓我。”女生说。 “天地良心,我说的字字属实。如有半句假话,我终身不举……” “你这是在咒你自己,还是在咒我?快点呸出来。” 男生“嘿嘿”的傻笑后,依言呸了几声,接着说道:“这事在网上可以搜到,还被列入到十大悬案。上面还说死的那人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是当年的校花。” “原来是校花呀……难怪你这么感兴趣。”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就是想告诉你,那地方啊,最好还是少去,尤其是这大晚上的,还下雨,阴气重……再说,亭子里还住了个猥琐老头,听说专门跟踪女学生……” “行了行了,别唧唧,不去就不去……” 这时,这对男女学生回头看了一眼,才注意到后面跟着三个彪形大汉。 见这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看,他们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很快就一溜烟的走进了校园里,不见了。 “看来,是把我们当坏人了。”欧阳嘀咕了一句。 “大晚上的,跟在人身后,还盯着人看,谁都会以为遇见了坏人。”老刘说。 “我们也是听他们说起了当年的案子,才会一路跟着,鬼知道会把我们当成跟踪狂猥琐犯之类。”王星说,“既然到了这里,要不我们也去当年的案发现场看看?” 从案卷上来看,当年博南大学后山的小湖应当是一片荒芜之地,而今从那两名学生所说的来看,当年的小湖及其周边有过修缮规整,不但栽种了竹林,建了凉亭,还给小湖起了名字叫“小竹湖”。 想要在当年的案发现场有新的发现无异于痴人说梦。 “去转转吧,看看那两名学生说的‘猥琐老头’,到底是个流浪汉,还是个猥亵犯。”老刘说。 文韬的上诉有了结果。 章节目录 第58章案中案(24) 法院经审理认为,原审判决认定文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适用法律正确,审判程序合法,应予维持。被告人所提上诉理由不能成立。据此,二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文韬被判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6万元。 关押文韬的地点也换到了堰城监狱。 文韬前脚才进监狱,后脚就被送去洗胃。这回,据说他在监牢里吞了半截牙刷。最后,医院居然真从他的胃里掏了半截牙刷出来。 但这事和小王、彭杰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是清白的。 “我是被逼的……同宿舍里有个叫‘噶七毛’的……”坐在审讯椅上的文韬看起来十分虚弱,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 “你是说,逼你吞牙刷的是这个‘噶七毛’?这是给新人的杀威棒?”小王问,然后又嘀咕了一句:“‘噶七毛’这样的绰号,还是头回听说。” “不是绰号,是姓名,就叫‘噶七毛’,他祖上和孟获是一帮的。”文韬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继续说道:“也不是什么杀威棒,‘坐火车’才是杀威棒,他就是看我不顺眼……” “坐火车”就是半夜用被子蒙住一个人的头,大家一起上去打乱拳。这是监狱里的黑话,小王和彭杰都懂。 “这里头暗里的规矩比明里的规矩还多,给新人杀威棒的花样也千奇百怪,每个宿舍可能都不一样,大冬天的逼着人洗冷水澡、不让人拉屎拉尿、在人内裤上撒辣椒粉,总之是层出不穷,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不过,过了这一关,适应下来了就好……”小王说。 “这不是杀威棒,真是噶七毛看我不顺眼,要整我。监狱不相信我……你们也不相信我?”文韬十分幽怨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 “这事,向监狱打小报告的作用不是很大。”小王说,“我把你当朋友才和你说这些。犯人之间有他们自己的规矩,监狱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管,而是……监狱也不可能每天24小时盯着每个人呐。” “你得……‘学会适应’,有些事,如果不是太过分,得学会‘自己解决’,动不动向监狱告状,可能会‘适得其反’……”小王补充完之后,又给了文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是有些事如果向监狱打小报告,不但得不到根本性的解决,还只会遭受狱友的报复。 “我没有向监狱告状……我就是申请换宿舍,监狱不同意,说新人进来都要过这一关,要是换个宿舍,还得重新来过,没必要。他们也觉得这就是个‘杀威棒’……怎么和你们都说不清呢?”文韬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气愤,以至于让他看起来没那么虚弱了。 “问题在于,噶七毛为什么就看你不顺眼?你才进来第一天,能对你有多大意见?你们之前认识?”彭杰问。 文韬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说:“噶七毛就是个南蛮子,我怎么可能认识……” “那你是一进去就飞扬跋扈,还是想和他抢宿舍老大的位置?”彭杰又问。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里头的规矩,我也略懂一二,怎么可能一进来就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人,再说……那个什么狗屁宿舍老大的位置,我不感兴趣……”文韬说。 “你看,你说噶七毛看你不顺眼,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又要求换宿舍……这不是无理取闹嘛?要我是监狱管理方,也不会同意。监狱又不是酒店,要是都想换就换,那监狱一天到晚就给你们调宿舍行了,不用干别的了。”小王说。 文韬很生气,翻了记白眼,哼了一声,然后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能不能帮个忙……说句话,让他们给我换个宿舍?”很快,文韬又睁开双眼,十分无助的看着他们,就像是一条受伤的狗。 “这是监狱,我们是刑警,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王说。 “你们都是自己人,肯定有办法。”文韬说。 “总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就算是噶七毛看你不顺眼,也得有个看不顺眼的原因啊,比如,他嫉妒你比他帅,比他有钱。要不然,监狱问起来,我们怎么说?难不成翻来覆去也就一句话,他噶七毛就是看你文老板不顺眼?这不是在霸蛮嘛。”小王说。 “看我不顺眼,就是不顺眼。看一个人顺不顺眼,需要理由吗?”文韬说。 “不需要吗?” “需要吗?” …… “要不,你们还是先讨论一下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彭杰出言,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见他二人终于都安静下来了,彭杰对文韬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帮这个忙。你得从监狱管理方的角度考虑问题,假如你是管理人员,犯人进来第一天就向你提出更换宿舍的申请,却又讲不出个合适的理由,你会怎么想?” “什么才是合适的理由?”文韬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能让监狱管理方相信的理由。”彭杰说。 文韬犹豫片刻,说:“那个噶七毛……他老婆劈腿……”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彭杰大惑不解。 “他老婆……劈腿的对象,是个女人。他老婆之所以和他结婚,也是为了应付家里。噶七毛原本只是怀疑老婆出轨,后来捉奸在床,看到‘奸夫’居然是个女的,十分震惊,一气之下……扇了‘奸夫’两耳光,谁知道‘奸夫’弱不禁风,根本就不经打,噶七毛的两耳光扇在太阳穴上,她就一命呜呼了。噶七毛也因过失杀人,进了监狱。”文韬说。 “这和噶七毛……看你不顺眼,还是没关系啊。”小王说。 文韬十分幽怨的看了小王一眼,然后别过脸去,似乎不想和小王说话,更不想看到他。 彭杰凑过来,低声说:“噶七毛很可能因为自己老婆是个拉拉,所以对所有的同性恋都看不顺眼……” 小王恍然大悟。 彭杰却有了新的疑惑:“你和噶七毛素不相识,认识也不到一天,他怎么就知道你的……私人问题了?” 文韬转过头来,说:“你比某些人要聪明得多,一点就透。” 说完,还一脸挑衅的看了小王一眼。后者学着文韬先前的样子,十分幽怨的别过脸去,还故意娇滴滴的“哼”了一声。 文韬肺都气炸了。 “二位,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哈。文……老文,你继续,甭理他。”彭杰说。 “不跟你一般见识。”文韬对小王说。 然后继续说道:“噶七毛在宿舍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大概是憋得太无聊了,所以我一进去就噼里啪啦的和我说了一堆,包括他自己怎么进的监狱,都和我说了。他什么都和我说了,我上诉失败,心情本来就不好,见他又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也就对他推心置腹……谁知道才说完,他就翻脸不认人……鬼知道会这样。” “宿舍就只住了你们俩?”彭杰问。 “6个。其他4个都是聋哑人。噶七毛除了放风、劳动的时候能和别人说上几句话,在宿舍的时候,就没有说话的对象。” “4个都是聋哑人,这也太巧了吧?” “他们是团伙作案。知道什么叫掩耳盗铃吧。噶七毛说,他们当中,领头的带着另外三个从聋哑学校跑出来的哑巴,从手机专卖店偷了个保险箱,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抬到树林里,打不开保险箱就用锤子砸。他们自己听不见,认为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结果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噶七毛……既然忠厚老实,怎么就做了宿舍老大?” “他会打手语,能帮4个哑巴和监狱的管理人员沟通,所以哑巴们对他言听计从。逼着我吞牙刷的,也是那4个哑巴帮的手,要不然就凭噶七毛一个人,哼……” “这事,和监狱直说就是,又不是说不清楚。”小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来了,嘀咕了一句。 文韬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又别过脸去。 “老文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担心和监狱说了,又会遭到歧视。”彭杰低声说道。 小王居然也“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彭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站起身来,作势要往外走。 “你干啥去?”小王问。 “我多余的,留在这里干啥?” “别介……你继续问。” “我问个屁……恬不知耻的做电灯泡?” “呸!”小王和文韬居然异口同声的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反应。 “呵呵……”彭杰耸耸肩,冷笑了一声,然后真走了。 “卧槽!”小王十分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然后也走了。 剩下文韬一人愣愣出神…… 从拘留所到监狱,被审讯问话的次数难以计算,各种审讯场景也历经不少,唯独这种审讯人之间闹别扭,然后将被审讯人单独丢在审讯室的场景从来没经历过…… 章节目录 第59章案中案(25) 在文韬的强烈要求下,小王和彭杰又回到审讯室。 “别演了。你们赢了,我认栽。”文韬苍白的脸色因为愠怒变得红润不少,略带幽怨地看了二人一眼后,说道:“你们肯定不是为了来看我,更不会是来关心我在这里过得咋样。既然是有目的,那就不会莫名其妙的半途而废。” “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给我换个宿舍。现在的宿舍,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满足我的要求,我就配合你们。咋样?” 见他二人又在鬼鬼祟祟的交换眼色,文韬十分不满地继续说道:“是不是爷们?不要搞暗送秋波,眉目传情这一套,有话就直说。我都这样了,你们还想咋样?” 小王咳了一声,说:“鉴于你刚才反馈的情况,我们会认真研究,向监狱转达……” “你闭嘴,哔哩吧啦的尽放狗屁。”然后,文韬看着彭杰,说:“你说话比他可靠那么一丢丢。你说,能不能答应我的条件。” 小王的脸色黑成了一条线。 “只要你的要求正当合理,我们可以答应你。”彭杰说。 然后,彭杰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当年,你们对王康到底做了什么?我们要知道事情的始末。还有,除了你,其他的参与者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文韬大为错愕,眼珠子转了一圈,狐疑不定的在他二人身上看来看去,却又不说话。 “咋滴?爷们,敢做不敢认了?”小王略带嘲讽地说道。 文韬冷哼一声,居然闭上双眼,不说话了。 “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彭杰说。 “我一个罪犯,说话不算话有什么大惊小怪。”文韬理直气壮地说。 “宿舍也不换了?” “不换就不换。大不了每晚‘坐火车’,让他们在我内裤上撒辣椒粉,习惯就好。”文韬仍旧闭着双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当年文韬纠集了一帮人,到底对王康干了什么,让他现在宁愿选择每天接受噶七毛的折磨,也不愿意吐露一丝一毫。 章静的口供极有可能只是事件的一部分。 二人对视一眼,更加肯定了李竹道的这一推论。然后心照不宣,决定启用预备审讯方案。 他们原本预备了轮番审讯令其疲惫不堪、利用弱点突破心理防线,然后套取口供的两套审讯方案。结果文韬因为在宿舍被噶七毛欺负,主动送上门来,表示愿意配合他们的工作,最后却又出尔反尔。 鉴于文韬目前的身体状况,他们十分默契的选择利用弱点谋求突破其心理防线这一方案。 二人正在琢磨怎样切入,文韬却又主动开口说话了。 “那个……渣男,到底发生了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们也这么揪着不放。” 从这句话来看,文韬并没有否认当年他们性侵王康一事的客观存在。这再次说明,章静的口供属实。 “你,还挺关心他的嘛。”小王阴阳怪气地说。 “呸!”文韬睁开眼,说:“我是想知道他到底死了没。” 见小王和彭杰表情十分怪异的看着自己,文韬心中一凛,问:“真死了?” 小王和彭杰继续保持沉默。 “怎么死的?” 还是没人回话。 文韬想了想,问:“他的死,是不是和当年的事存在关联?” 小王和彭杰仍旧一言不发。 文韬却反而冷静了许多,沉思片刻后,说:“你们和我说说,他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和当年的事有关联,我就告诉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样?” “不怎样。”小王说。 “我说话算话。” “你一个罪犯,说话不算话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出尔反尔的,死全家。” “谁全家不是早晚都得死,难不成还能长生不老?那不成了人妖?”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就有别的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 “话里有话,骂谁呢?” “谁认骂谁。” …… 彭杰终于听不下去,站起身来又要往外走。 二人不约而同的闭嘴。 彭杰冷哼一声,重新坐下,说:“我就说几句,完了之后,你们该干啥干啥。文公子,你的信誉度实在不名一文,能不能拿出一点诚意?” 文韬眼珠一转,说:“你们再帮我做件事,我就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我保证说话算话,我发誓……别走啊,先听我把话说完……谋杀案,我要说的是一起谋杀案,你们只要帮我把真凶找出来,我保证说到做到……” 见他们虽然一脸狐疑,却好在没继续往外走,文韬趁热打铁:“我有个朋友,明明是他杀,警方却认定为自杀,你们再查查这案子,把真凶找出来,要我干啥都行。” 二人将信将疑。 “08年,堰城有个见义勇为的绝症斗士、抗艾英雄,后来上吊死了,警方鉴定为自杀。这事,你们知道吧?” 文韬见他们仍旧无动于衷,继续说道:“他本名叫王元鹅,我们都叫他‘玩我鸟’。得了艾滋,因在银行见义勇为,制止报复社会持刀乱砍的凶徒,被媒体报道,一度成了堰城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 “实际上,他就是得知自己有了艾滋之后,万念俱灰,不想活了,所以去银行把钱都取出来,打算临死之前把钱都用完,谁知道会碰到持刀报复社会的歹徒。那歹徒是因为钱被骗了,一时想不开,所以在银行见人就砍。” “玩我……王元鹅当时打算钱用完了就自杀,但是想到跳楼又恐高,跳河又怕冷,割腕又怕痛,总之,他就是没有自杀的勇气。” “看到眼前无差别砍人的歹徒,王元鹅把心一横,打算钱也不用了,就借那个歹徒的手把自己砍死算了。所以,他就跳出来,赤手空拳和歹徒搏斗。” “持刀歹徒在银行乱砍乱杀,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连保安都不见了,无人抵抗,突然冒出个程咬金,不要命一样的见了他就打,反而被打懵了。” “警察赶到的时候,歹徒已经被摁在地上打成了猪头。王元鹅一边打人,还一边骂,怂货,砍我呀,砍死我。当时现场有人录了视频,事后发到网站上,王元鹅因此名声大噪。这些视频现在都还能在网上找到。” “王元鹅当时脑子不清醒,懵懵懂懂,见突然来了很多警察,还有扛着摄影机的记者,以为自己打伤人,要被警察抓走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见义勇为,所以撒腿就跑得不见踪影。” “鬼知道这番稀里糊涂的举动,反而被社会舆论解读为见义勇为后的飘然离去。他一边打人,一边叱骂歹徒的场景,也被解读为路见不平的义愤填膺。” “赤手空拳勇斗持刀歹徒,这样的人物本就十分罕见,再加上个事后了无痕,不计身后名,这就起了化学反应,一下就戳中社会大众关注的焦点,成为舆论热点,并掀起了寻找英雄的舆论热潮。” “堰城的官方媒体,也就是堰城电视台一番辗转后,很快就找到王元鹅,对他见义勇为和不计名利的行为大加赞赏,并提出要给他做一期专题追踪报道,遭到了王元鹅的拒绝。” “电视台不愿放弃,缠着王元鹅不放。王元鹅被纠缠得一个头两个大,就说了句,我没多久的日子了,就想安安静静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瞎折腾。” “电视台听出他话里有话,一番刨根究底后,才知道王元鹅身患绝症。王元鹅本以为电视台知道自己患有艾滋病,就会偃旗息鼓,放弃搞什么追踪报道。” “谁知道电视台不但不放弃,反而被激起更大的兴趣和热情,认为这是个更大的噱头,见义勇为的勇士、不留声名的名士、抗击绝症的斗士,这么正面的人物形象,又曲折丰满,在已有舆论热点的基础上,必定会再次掀起舆论高.潮,红透半边天。” “王元鹅仍旧不为所动。电视台绞尽脑汁,最终提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电视台承诺,在做专题报道的同时,会呼吁求助社会力量的关心关注,说白了就是发动全社会给他捐钱捐物。” “王元鹅的家境条件虽然不错,但也只能算是中产,要承担艾滋病的治疗花费,肯定得伤筋动骨,甚至会一夜回到解放前,因病致贫。他虽然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但也不想连累家人。” “要是有了全社会的资助,就不用担心会给家庭造成的经济负担,还能享受最好的医疗资源和条件。所以,王元鹅没道理不答应。” “双方达成协议后,一切都在电视台的预料当中。很快,王元鹅就成了堰城的著名公众人物。他身上的标签不但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还满足了人们对侠义人物的幻想,对品性高洁的道德人物的期盼,尤其是抗艾斗士的标签,在令社会大众无比同情的同时,更将他们感动得一塌糊涂,纷纷解囊资助。” 章节目录 第60章案中案(26) “针对他个人举办的各种捐款捐钱的爱心活动就不说了,社会组织和民营企业也争相邀请他去开讲座、作演讲、作汇报,变着法儿的给他发钱发奖金。” 文韬说得煞有其事,并且有些事小王和彭杰也切身经历过,比如组织给“抗艾斗士”捐款这事,他们二人当年所在的单位也干过,并且还对科员级、科级、科级以上人员作出了三个不同的“建议”捐款金额标准,整个公安.系统当时还发起了向英雄人物看齐的学习活动。 因此,二人早已不知不觉重新落座。 王元鹅自杀案,小王和彭杰都略有耳闻,但也仅是把它当作一桩爆炸性新闻。 当时他们从警不久,还是新人,并未到刑警支队工作,所以案件的办理过程以及详细案情他们并不清楚。 但王元鹅作为当时堰城的新闻人物,尤其是作为抗艾斗士的标签人物,代表着不屈不挠、生生不息的正能量和顽强坚强的正面形象,最终却以自杀收场,极具讽刺意味,算是打了全社会一记响亮的耳光。 因此,王元鹅的自杀在当时又引起不小的轰动,甚至引发全社会集体反思。 网友、社会各界,还有不少的心理学家跳出来说不应给平凡的人物冠以各色各样的英雄称号,强行让他们承担原本不该有的社会责任和压力。 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一个原本平凡的人,做了一件在自己看来力所能及的事,最终却被全社会倾力关注,过度期待,注定会被夭折。 还有人认为堰城电视台是罪魁祸首,为了收视率,不惜吃人血馒头,将王元鹅这一简单人物吃干抹净,无限制包装和吹捧,将平凡人物无限度英雄化,造成平民草根角色错位,适应不过来,于是酿成了这一悲剧。 各种各样的反思点评虽然五花八门,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一不是在说王元鹅是因为承受不住社会的过多关注,从而自杀。他们似乎都认为,王元鹅不会因为不想活,或者因为病魔的折磨实在太过痛苦,所以选择自杀。 王元鹅的陨落和他的鹊起一样,都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社会舆论。他就像是一颗靓丽夺目的流星,在堰城的夜空一闪而逝,又如昙花一现,璀璨短暂。 文韬现在说的,虽然和当初媒体的报道大相庭径,但他口中的“王元鹅”听起来要更真实、更接地气。 “毫无意外,堰城最好的医院和最道:“堰城的专家发现王元鹅并未感染hiv病毒后,王元鹅本人很高兴,对当初主治医生因疏忽大意造成的误诊并不介意。” “但电视台不高兴了。他们在见义勇为不留身后名的基础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精心打造的抗艾斗士,到头来却是个误诊,这不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当时电视台已经和许多社会组织、民营企业达成了学习宣讲‘斗士精神’、‘向英雄看齐’、‘向斗士学习’,这些乱七八糟的宣传教育活动,要是突然撕毁合同,中断合作,电视台的信誉、社会公信力和经济利益都要遭受巨大损失。” “王元鹅当时霸占了大半个社会舆论,还是主流官媒,搁今天来看,就相当于他一人就聚焦了过半的流量。只要和他扯上关系,就能占据第二天的热点热搜。所以,民间组织和私营企业多如过江之鲫,都千方百计和他搭上关系,搁今天,这就叫蹭热点。” 只要蹭上王元鹅的热点,不但能扩大企业组织的知名度,还能提升形象,代价却小之又小,比起那些天价广告费、宣传费、公关费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只要不是猪脑子,所有的组织、企业应该都想这样干。 小王和彭杰暗暗想着。 “电视台居中联络,俨然成了王元鹅的经纪人,和各方沟通协调,商定各类活动方案。” “所以,骑虎难下的电视台拒绝了王元鹅出院的要求。软磨硬泡的要他再配合一下,只需出席完已经定下来的活动,之后他想干啥都行,但是不能向外透露他不是艾滋病患者的信息。” “同时,电视台也告诉王元鹅,知道他身体状况的只有当初的主治医生和几个专家,以及电视台的几位领导,主治医师和专家由他们电视台负责沟通协调,他只需要继续扮好‘抗艾斗士’这一角色就行。” “王元鹅最初不同意,‘抗艾斗士’这个角色就不是人干的事。” “电视台每天给王元鹅制定了详细的出席各种会议、活动的行程安排,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睡觉,吃饭睡觉的时间是多久,都作了详细安排。” “还要求他每天背诵各种乱七八糟的演讲稿,说会议活动上如果照着稿子念就太生硬,不接地气,所以要求他脱稿演讲。由于每次的活动都会有电视台全程报道,每篇演讲稿的内容还不能重样。所以,光是背演讲稿就把王元鹅折腾得精疲力尽,苦不堪言。” “他和我抱怨,说从小学到大学,背诵下来的所有东西,还没有那段时间背下来的多,当年高考要是有那段时间的一半努力,早就上清华北大了。” “王元鹅明明活蹦乱跳的可以上蹿下跳,电视台却要求他剃个光头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出席各种活动时都由人抬着上下车。即便在病房,也不能随意下床走动,因为随时会有社会各界的爱心人士突然来访。” “这样的‘抗艾斗士’,换你们愿意干吗?” 小王和彭杰不约而同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见他二人神情专注,文韬十分满意,继续说道:“但是,电视台却再次向王元鹅抛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诱饵。” 章节目录 第61章案中案(27) “电视台和堰城最大的企业泗河智能商定,即将于不久后举办‘向斗士学习’的宣讲会,拟邀请王元鹅出席并作演讲,重点是泗河智能还决定在会上向王元鹅发放200万元的奖金,作为对他见义勇为的奖励。” “泗河智能的领导层通过电视台向王元鹅表示,作为一名身患绝症的病人,在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关键时候,还能临危不惧、义无反顾,发扬大无畏精神,置个人生死于不顾,赤手空拳同歹徒搏斗,这种舍小我、为大我的高贵品质,值得他们公司全体人员学习。” “为打击犯罪,守护秩序,保卫公共安全,也为褒扬先进,激励后进,弘扬正能量,唱响主旋律,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共同营造积极向上,和谐友善的社会氛围,泗河智能略表心意,抛砖引玉……” “行了行了……这些我们都知道,你直接说重点。”彭杰说。 文韬对彭杰突然打断他的说话稍显不满,哼了一声后,继续说道: “王元鹅要是不知道自己身体健康,对这200万元的奖金就不会有多大兴趣。对于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来说,已经享受到了最优质的医疗资源,钱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堆数字,不会有很大的吸引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王元鹅知道自己的绝症是个误诊,至少还能再活几十年,这凭空多出来的200万,就很有吸引力了。” “所以,王元鹅又答应了电视台的要求?”彭杰问,然后嘀咕了一句:“泗河智能给王元鹅发奖金这事,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王元鹅死在泗河智能‘向斗士学习’宣讲会的前夕,宣讲会也就中止举办了。”文韬说。 “这时候的王元鹅应该不差钱啊,不是还有很多人给他捐款嘛?”小王嘀咕了一句。 文韬以一种看苍蝇一样的眼神看了小王一眼,说:“换你是王元鹅,知道自己没有艾滋,外界却不知道,仍以此为名义向你捐助资金。这钱,你还敢要?不烫手?” 小王懒得回话,但他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连你都不会要,王元鹅会要?”文韬对小王的鄙夷写满了整张脸,“王元鹅虽然答应继续配合电视台,但明确表示,以后所有针对他个人以抗艾名义捐资的款项都会拒收,并要求电视台不得继续发动、组织和宣传这方面的活动。” “泗河智能发的奖金就不一样了,他们要表彰的是王元鹅见义勇为的行为。虽然王元鹅的初衷和见义勇为……有点儿出入,但至少结果是这样的嘛。再说,万恶的资本家给的钱,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没毛病吧。” 对于文韬和王元鹅这种略带自我安慰式的心理活动,小王和彭杰不置可否。人嘛,在利益的驱使下,会主动寻找各种靓丽的牌坊,然后以此给欲望披上一层好看的外衣。这件外衣别人能不能看见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自己能看见。 “还是说说,王元鹅到底是怎么……过世的吧。”彭杰本想说“自杀”,但文韬之前强调王元鹅是“他杀”,他也不能确定王元鹅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所以话到嘴边又改成了“过世”。 “你就说说你知道的。”彭杰补充道。 文韬沉思了片刻,说:“我之前说过,‘抗艾斗士’这一角色让王元鹅痛苦不堪。在并不知道是误诊前,为了享受最顶级的医疗资源,甚至可以说是为了给自己续命,王元鹅咬牙坚持了下来。” “但在知道自己是误诊后,再继续扮演这一角色,虽说是为了钱,但动力却远远比不上为了续命。所以,在这段时间内,他经常从医院偷跑回家。” “电视台派来的人,起初还忐忑不安,生怕在外面被人看见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也担心突然来访的人扑空,从而露馅。但王元鹅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开溜,又从头到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所以从来没被外人发现过。” “医院的值班护士们倒是发现一到深夜,他的病房里就没人了,但她们总会打电话联系电视台的人。那人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你们回头去查一下就能知道。电视台的人接到这样的电话,只能替王元鹅打掩护,说病人在医院太闷了,他把病人带出来透透气,要她们不用担心。” “护士们也向王元鹅的主治医生反映过,就是给他做过全身检查的那位专家。专家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又不好明说,就和护士们说这个病人比较特殊,出去透透气也有好处,也要她们不用担心。” “护士们虽然一头雾水,但电视台的人和主治医生都这么说,她们乐得清闲,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电视台的人忐忑不安了一段时间,也劝王元鹅不要这样玩火,但都被当成耳边风,也就只能听之任之。到了后来,那人甚至已经习以为常,每天天还没亮就会去王元鹅家里敲门,接他回医院病房。” “泗河智能宣讲会前一天,电视台的人像往常一样到了王元鹅家,结果敲了半天门却毫无反应。那人以为王元鹅前一天夜里又偷着喝酒,睡得太沉了,就直接打王元鹅的电话,结果打了半天也没人接听,但站在门口却又能听到王元鹅的手机在响。” “那人觉得不对劲了,又不敢报警,所以找了个专业开锁的来。一开门,就发现王元鹅在餐厅上吊死了。” 从文韬的叙述来看,王元鹅的房子,应当是入户大门一进去就是餐厅。 一大清早,电视台的人开了门,眼前就出现挂在半空中的王元鹅的尸体,要是没关窗户,风大的情况下,这具尸体可能还吐着舌头,瞪着双眼,晃来晃去的盯着门口。 也不知道目睹了这一切的当事人会作何感想。 彭杰和小王一边听一边琢磨。文韬说完后,他们仍在仔细推敲。 沉默片刻后,彭杰问:“为什么是在餐厅?” “他家餐厅装了个风扇灯,能扯绳子上吊的地方只有这里。”文韬说。 “你先前说,医院的值班护士发现王元鹅不在病房后,就会联系电视台的人,她们为什么不联系王元鹅的家人?”彭杰又问。 “王元鹅本人没有成家,父母已经过世,有个哥哥,早年抛妻弃子,净身出户,和一个网友私奔,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有一对侄儿侄女,一直跟着他嫂子生活。他对侄儿侄女视如己出,他父母留下来的房产门面,他都打算给侄儿侄女。” “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不想因为自己的病情把家底掏光,让侄儿侄女一无所有,在最初才会接受电视台说要发动全社会对他抗艾进行资助的建议。” “王元鹅住院都是电视台一手操办,电视台那人也从头到尾都跟在他身边。所以,但凡医院有什么事都直接和电视台的人联系。”文韬说。 “你凭什么认为王元鹅的死,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或者说,你有什么证据?”彭杰问。 “我没有证据。但是,王元鹅绝不是个会自杀的人。我先前说过,他就是因为不敢自杀,所以才会跳出去和歹徒搏斗,后来又知道自己是误诊,所以就更不应该会自杀。”文韬看起来十分笃定,但他说的也确实在理。 “王元鹅死前,每天夜里从医院跑出来后,和我联系比较多。据我所知,除了抱怨‘抗艾斗士’这事不是人干的以外,在他身上并没有其他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回忆片刻后,又说:“但他在死前的两三天和我没什么联系,我当时以为他在认真准备泗河智能的宣讲会,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接下来,就是从电视上看到他死亡的消息。要说这短短两三天内,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产生了自杀的想法和行为,我是不信。” “警方凭什么认为是自杀?”彭杰问。 “他们说案发现场没有外人出入和搏斗的痕迹,王元鹅还留了一封遗书,但是里面写了什么我不清楚。至于王元鹅自杀的原因,他们也以案件涉密为由,拒绝向我透露。这方面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警方更详细的调查情况,以及他们的鉴定依据,你们去查一查,比问我要管用得多。”文韬说。 “从你说的来看,当时警方应当有找你谈过话,你有没有向他们反映过王元鹅是因为不敢自杀,所以才会同歹徒搏斗,还有他误诊的情况?”彭杰问。 文韬犹豫片刻,说:“没有。当时社会舆论沸沸扬扬,有不解,有失望,还有各种责骂和抨击,但没有任何声音质疑王元鹅是不是身患绝症。死者为大,更何况他也是我很好的朋友,我要是把这些说出来,只会彻底颠覆王元鹅在社会大众心目中的形象。” 章节目录 第62章案中案(28) 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我说过,王元鹅误诊的事,除了我知道,还有医院的专家和电视台的几个人知道。但在当时,却没有任何与之有关的声音出现,这是不是有点儿……细思极恐?” 彭杰和小王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后,彭杰问:“你怀疑背后有人在操作这一切?或者说,是资本这一庞然大物在背后操作?所以,你也怕了?” 文韬不以为意,对于被人当面揭穿他当时的懦弱,完全不放在心上,说:“我只是一介屁民,在资本这头洪荒巨兽面前,只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再说,王元鹅误诊的事,就算我不说,警方也能通过电视台或医院专家的渠道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了这一事实,却仍旧当作不知道,那我就更加没必要说了。” “你的意思,是怀疑警方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却仍旧作出了王元鹅自杀的鉴定,所以你认为当时的警方也不可靠?”彭杰皱着眉头说。 又问:“可你现在,凭什么又相信我们?” 文韬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小王身上,阴阳怪气地说:“你们看起来的确不像什么好人,尤其是某人,脸上分明写着‘我是渣滓’这几个字。” 小王又要发作,却在彭杰的眼神制止下,气鼓鼓的无声的吐出一句国骂的嘴型。 “死王八蛋,骂谁呢?”文韬看得一清二楚,立即破口大骂。 “谁认骂谁。”小王气定神闲地说。 彭杰看了一眼被关闭的摄像机,最后将目光停在墙道:“王安到底死没死,你并不确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到底在调查王安还是王康,你也不清楚,因为你刚才已经确定,这两兄弟当年互换身份,所以不管是调查他们当中的哪一个,都势必要牵扯到另一个。但这一点对于你来说并不重要。” “你还能确定的是,这两兄弟当中至少有一个,要么是他对人实施了犯罪,要么是被人实施犯罪。” “同时,我们揪着当年的事不放,这又让你认为他们兄弟当中,极可能有人在为了那件事而实施报复性犯罪,报复的对象就是当年那桩性.侵案的施暴者。” “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当年为了戴大志和刘俊俊,不惜对你们眼中的’王安’实施了报复性性.侵,现在为了王元鹅,又想方设法要我们就他的死再次启动调查,这都足以说明这一点。” “正因你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在你看来,王安为了王康去报复当年性.侵案的施暴者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这就是受害者即便是王康,但报复者在你的猜测中也有可能是王安,从而让你只能确定他们当中有人实施了报复性犯罪的原因。” 说到这里,彭杰突然提高音量,大声说道:“王元鹅应当就是当年性.侵王康的施暴者之一。” “在你看来,王元鹅没有自杀的勇气和动机,除了死前的两三天,你和他没有联系,其他时间他都没有表现出异常,所以你一直怀疑王元鹅的死是他杀。但在你心目中,也找不出个作案的嫌疑人。” “直到我们一而再再而三找你审讯,千方百计想从你嘴里得知当年性.侵王康的参与者以及更加详细的案发细节,这就提醒了你,很快让你将王元鹅的死同当年的性.侵案联系起来。也就是说,王安王康两兄弟之一,自然而然就成了你心目中杀害王元鹅的重要嫌疑人。” “既然有了作案嫌疑人,并且我们正在调查的就是你心目中的嫌疑人。这样的机会,你当然不会放过。” “舆论的记忆,尤其是网络的记忆是有时限的。王元鹅的案子过去了这么久,社会大众早已将他遗忘得七七八八。这个时候如果重新调查王元鹅的死,自然不会引起舆论媒体的关注,甚至可以说,我们完全可以在社会大众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完成调查,给你一个交代。” “这样一来,不管最终的调查结果如何,王元鹅仍是王元鹅,他还是那个社会大众心目中不计身后名,见义勇为的抗艾斗士。” 审讯室里突然变得落针可闻,安静得可怕。 文韬呼吸紧促,额头上不知不觉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小王悄悄对彭杰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原本打算利用文韬重情重义的性格特点,旁敲侧击地谎称王康会对当年的性侵施暴者们进行报复,就算你文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当年的小伙伴们考虑,谋求突破其心理防线,然后套取口供。 鬼知道文韬会突然提出王元鹅案,导致原本的计划基本用不上。好在彭杰见机行事,思维缜密,一叶知秋,从他的言语中洞悉其内心,不断戳中他内心的隐秘,同样达到了摧毁其心理防线的目的。 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彭杰只需继续逼问,就能得知当年性.侵案的具体参与者和更为详细的内情。 章节目录 第63章案中案(29) 文韬看了一眼被关闭的摄像头,神态一松,露齿一笑,神色狡黠地说:“我刚才说了啥?你们说的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娘希匹,忘了这一茬! 这王八蛋从要求关闭摄像头摄影机和停止作”。所在的楼层除了在楼道两端安装了摄像探头,在森严的铁门外也装了探头。 楼层除了档案室,并未设置其他办公场所,因此格外安静,莫名其妙给人一种压迫感。 一跨出电梯,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吹进来一片树叶,在空中盘旋几圈后,悄悄地落在小王和彭杰的脚下。 “老屠啊,我总感觉这一层藏了个‘扫地僧’,潜伏在某个角落,每回一到这里就不踏实,总感觉‘扫地僧’会随时冒出来,然后向我眨眨眼,我就七窍流血……” 章节目录 第64章案中案(30) 彭杰看了小王一眼,说:“不要想做萧远山慕容博,你要好好做自己……反正,别的你也做不好。” “老屠,你说话越来越好听了,是不是刚刚上完厕所?” “是啊,在研究怎么给你嘴上抹开塞露。” 小王还没来得及骂回去,一阵缓慢的“踢嗒踢嗒”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传来。 接着,风姿绰约的严珂出现在走廊,正仪态万千地路过电梯井。 见他二人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胸口上,严珂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声:“两个都是南北。” “严大美女,你认错人了,我是刑警支队的小王,这是老屠……” 彭杰给了小王一个极度无语的眼神,低声抱怨道:“脑子是个日用品,为啥到了你这儿就成了个装饰品。真是光屁股推磨,转着圈丢人。” 严珂站着不动,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了一遍。 看着小王说:“比起萧远山慕容博你是差远了。原本以为你是云中鹤,没想到会是岳老三。” 又看着彭杰说道:“长得像岳老三,实际却是云中鹤。” 小王虽然没有领悟到严珂最初的那句话是在骂他和彭杰“都不是东西”,但他好歹也看过金庸,总算听明白了严大美女是在骂人。 但他二人此行就是来有求于人,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她。 因此,小王唾面自干,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说:“嫂子……” “叫谁嫂子?谁是你嫂子?什么人啊,乱认亲戚。”严珂冷着脸说。 “我们是刑警支队李队的人,老婆不见了的那个李队。”小王不慌不忙地说,“李队和我们老提起你,我以为你和咱李队……看来是我们李队想多了……” 严珂的脸色变了又变,虽然还是寒着一张脸,但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还有明显平和下来的语气都深深出卖了她。 严珂咳了几声,说:“是你想多了……不要胡说八道。” 说完之后,竟逃也似的跑了。 小王说是他们李队想多了,她却说是小王想多了,还要小王不要胡说八道。 二人神色暧昧,一脸戏谑地看着她的背影。 档案室的最外间摆着办公桌和电脑,外人借阅案卷档案,只能在这间屋子里登记、翻阅。 严珂坐在电脑后,看起来高冷端庄。档案室有两名工作人员,另一人去了省厅学习。 严珂的背后是一扇防盗门,里面就是存放案卷档案的地方,禁止外人入内。 对于二人并未持有相关领导批示手续的情况,严珂笑了笑,目光柔和地说:“没有孝和副局长的批示……马支队长的批示,总有吧?” 张孝和副局长分管刑侦支队,按照相关程序,小王和彭杰应当持有他的批示文件,才能借阅档案。严珂问他们要马弘文的批示手续,已经在开绿灯了。 彭杰憨厚地笑着摇摇头,说:“李队要我们来借阅一桩陈年旧案,但那案子已经结案,要我们先不要惊动马支,免得他老人家多想,认为我们闲得蛋疼找刺激,有意翻案啥的。” 小王补充道:“我们正在办理的案子,有个重要人物可能涉及到那桩陈年旧案,但是没有直接证据,所以不好向马支汇报。” 刑警支队长马弘文并不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但凡是有所依据的推测,都会全力支持下属小心求证,这在堰城公安机关几乎是众所周知的。 严珂“哦”了一声,不无怀疑地扫了他们一眼,对他们的信口胡扯也不点破,只问:“你们要借阅的是哪一桩旧案?” “08年的王元鹅案。”小王说。 反正她这一关绕不过去,二人也就无意隐瞒。 严珂愣了片刻,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他们来借阅王元鹅案的为什么没有办理相关手续,接着又神秘兮兮地问:“你们是不是认为当年这桩案子办错了?” 小王和彭杰大吃一惊,只能“嘿嘿”干笑。看来严大美女并不是胸大无脑,居然一猜就中。 “当年王元鹅案,就是由你们马支主办。”严珂嫣然一笑,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二人傻眼了,很快由干笑变成了目瞪口呆。 李竹道要他们来借阅档案,并未提及当年王元鹅案的主办人是谁,极有可能他也不清楚。 之所以没有办理借阅手续,完全是因为马弘文去了省厅开会。小王和彭杰没什么耐心等到一两天后再说,一阵商量后决定打着李竹道的幌子在档案室负责人严珂这里寻求突破。严珂对李竹道是个啥意思,队里的几个,哪怕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谁知道严大美女会浮想联翩,认为他们是因为怀疑自己的顶头上司马弘文当年办错了案子,又不想打草惊蛇,才会绕过办理借阅档案的手续。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要是知道当年王元鹅案的主办人是马支,打死也不会背着他来翻阅档案。这回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成屎了。 “这事,应该是他要你们来干的……他就是个这样的莽撞人。”严珂嘴里说他是个“莽撞人”,口吻当中却又不失倾慕。然后起身,往档案室里去。档案室里有一台电脑,里面录入了所有存放的档案信息。 完了,看来严大美女的英雄情结也发作了。这种不惧权威,只求真相的爷们行径,被她想当然的就往李队身上去套。小王心想。 “严大……主任,我们没有借阅手续,不合规矩,还是算了。”彭杰回过神来,为了找借口开溜,连称呼都变了。 “把我当什么人了?”严珂站着回过头来,神情略微不满地说:“你们李队敢做,我就不敢做?” “我们不是这意思……” “那是觉得我会背后反水?你们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李队。他要你们来找我,你们就尽管放心。再说,他来我这里借阅档案,从来就没办过什么手续,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我把档案拿出来给你们看,就和你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背后反水,那不是把我自己也坑进去了?” 算了吧,已经越描越黑了。 这事,回头再向李队汇报,看怎么向马支解释清楚,可不要让马支认为李队在他背后使坏,有意拆他老人家的台。 彭杰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打定主意后,二人干脆硬着头皮听天由命。 对于已结案的陈年案件,公安机关每年都会进行梳理,也会进行重新登记归档和电脑录入,保存时限有具体要求。 王元鹅是当年的公众人物,二人原本认为是这个原因才会让他“自杀”一案在结案归档后保存期限较长,也是出于这个认识,才会笃定的先来档案室。 在看了详细的案卷后,才知道王元鹅案的档案材料之所以保存至今,可不仅仅因为他是当年的公众人物。 文韬就当年王元鹅自杀的原因向警方提出了质疑,被警方以案件涉密拒绝透露,二人在看完案卷档案后,对当时的警方给出的理由深以为然。换作是他们,也不会将王元鹅自杀的原因向外透露。 王元鹅的死涉及到人伦悲剧,在当时那种铺天盖地的舆论氛围中,一旦将他自杀的原因向外透露,只会火上添油。再说,一切涉及到毁三观、颠覆社会道德的案件,本就会作为涉密案件,禁止案情外泄。 换位思考,如果当年调查王元鹅案的不是马支,而是他们,在不知道王元鹅因为不敢自杀才会同歹徒搏斗,也不知道王元鹅参与侵犯过王康的前提下,根据当时掌握的线索,也会毫不犹豫将他的死鉴定为“自杀”。 从法医的现场勘察结果来看。 死者的瞳孔放大对等,四肢没有外伤,正常。 脸呈紫白色,应当是绳子勒得太紧造成,这和死者的体重有关,体重越大,绳子勒得越紧。体重较轻的女性自缢者,大多脸呈紫红色。王元鹅的体重显然不是体重正常的女性可与之相提并论,因此这一点也正常。 死者的嘴角和胸前,有流出来的口水,属自缢身亡的基本特征。 勒痕有两道,上一道绕过耳朵后面,下一道平绕脖子一圈。之所以出现两道这样的勒痕,是因为王元鹅在上吊给绳子打结时,选择了缠绕系。 缠绕系就是上吊的人先踩在椅子上啥的,然后用绳子在自己脖子上绕两圈,接着踢翻椅子,身体垂直吊死。或者是,先把绳子系在大梁上、树枝上等,让绳套垂下来,上吊者登上去,把绳子缠在脖子上两圈,然后垂直吊死。凡是这样吊死的,就会出现两道那样的勒痕。 上吊的绳子打结的方式,除了缠绕系,还有活套头、死套头、单系十字。 死者的两个脚尖,垂直向下,腿上有一些瘀血。这是因为死者悬挂的时间较长,血液下坠,导致死者的下腹部、两腿的血管积血严重,皮肤进而呈现暗紫红色,甚至皮下还会出现出血小点。 章节目录 第65章案中案(31) 同时,死者的裤子里还有大小便。这是因为在窒息过程中,尿道、肛门括约肌松弛,直肠、膀胱等平滑肌收缩,导致大小便流出来了。有些甚至还有排精。这都是机械性窒息的正常表现。 结合环境因素来看。王元鹅是站在餐厅一张凳子上自缢的,凳子已经被踢翻。饭桌被挪到了靠墙角的位置,风扇灯挂在墙话,对马弘文见风就是雨的主观臆断不以为然。 没有证据或线索支撑,马弘文的怀疑也就渐渐失去支持,最终不了了之。 闹钟旁边还有一款诺基亚n95的手机,信息草稿箱里存着一条短信,内容只有6个字——遗书:去你妈的! 文韬只听警方说王元鹅留了一封遗书,却并不知道他是以这种方式留的遗书,更不知道遗书内容会如此言简意赅,情感丰富。 “去你妈的”这四个字和“卧槽”这两个字在情绪表达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往小了说,人的喜怒哀乐,非以这两个词不能尽情尽兴。只要说了这两个词,会发现其他的任何修饰,说得再多都是累赘。 往大了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千姿百态的浮世,气象万千的情绪,非以这两个词不能包罗其中。这两个词充满张力,蕴藏能量,力量感十足,更情绪饱满,能高度凝练概括任何人的一生。 从遗书内容来看,王元鹅应当是个不乏幽默感的人,似乎也是个有深度的人。 经历决定厚度,厚度决定高度,高度决定深度。 一个经历阅历丰富的人,一个有深度的人,在即将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回忆自己的一生,应当会感到五味俱杂,内心似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但话到嘴边,却浓缩成了四个字——去你妈的! 说了这四个字以后,瞬间觉得通体舒泰,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一样,无一个不畅快。 这四个字完全概括了王元鹅的一生,浓缩了他的一切情绪。不管他的人生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也不管他临死前的情绪是轻快的还是沉重的,是看破红尘的淡然还是被现实压迫的绝望。 马弘文看着文韬手机里的遗书,想到外界舆论乱七八糟的质疑或言论,再看看并无更多线索的现场,忍不住也说了句“去你妈的”。 文韬的遗书虽然不走寻常路,却也不算什么可疑之处。 毫无疑问,法医的现场勘察排除了王元鹅系他杀的嫌疑,基本可确定为自杀。 当时的社会舆论对王元鹅的死到底是不是自杀,不乏质疑的声音。 为堵住悠悠众口,更为慎重起见,警方进行进一步尸检,发现王元鹅喉头舌骨骨折,指甲没有缺损,指甲缝里没有其他残余物,没有检测出其他人的dna。 这些都是上吊自杀,并非死后被人挂上去、伪装上吊的力证。 通过外力被杀的可能性基本排除。考虑到王元鹅有可能在被药晕的情况下,被人挂在绳子上,伪装成“上吊”,法医接着对王元鹅尸体的内脏和血液进行检测。 尸体各内脏器官呈明显的瘀血状态,血液呈暗红色、流动性。脾脏呈缺血状态。器官被膜下、黏膜瘀点性出血。同时伴有肺气肿、肺水肿、胰腺出血等。 这些都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尸体内部征象,符合上吊自杀的特征。 但是,尸检过程中很快出现了另一个疑点:在王元鹅的胃里检测出过量的三唑仑药物成分。 三唑仑为处方药,是国家一类管制精神药物,主要用于治疗失眠。王元鹅因扮演“抗艾斗士”这一角色压力过大,经常出现失眠,需服用三唑仑助眠。 医院有给王元鹅开具这一处方药的记录,但剂量远远低于他死前服用的剂量。 如果大剂量服用三唑仑,就会产生麻醉的药效,换言之,三唑仑一旦过量就是毒品。 在黑市中,三唑仑有着“迷药之王”之称。多名自称售卖三唑仑的药贩子表示,此药无色无味,见效快,持续时间能达到数小时,且受害人清醒后会“失去记忆”。 因此,三唑仑也是黑市中热销的一款“迷药”。多名专家曾评价称,一旦这种药物被人体吸收,受害人几无自救可能。 根据药量判断,王元鹅服用的三唑仑,足以造成他在一定时间内失去知觉,任人摆布。 但现场并未发现搏斗或有外人进出的痕迹。因此,让王元鹅过量服用三唑仑的嫌疑人只有一个,就是他自己。 再结合之前发现的出现在餐厅的闹钟,以及王元鹅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闹钟正面钟摆,马弘文和法医一番讨论后,得出了一个推论: 为减轻痛苦,王元鹅在上吊前给自己服用了过量的三唑仑,闹钟的作用就在于药效即将发挥之前,能让他掐准时间上吊。 王元鹅因失眠在较长时间内服用三唑仑,对其药效作用十分熟悉。只有精确的掌握并算准药效发作的时间,才能在自己失去知觉之前和最大限度降低痛苦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上吊的时间点。 可以想象得到,王元鹅在上吊时极有可能是这样一幅场景: 将好几个药瓶里的三唑仑全部倒进嘴里后,王元鹅给自己狠狠地灌了几口水,心里计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长,然后不急不慢地拿起闹钟,设置好响铃的时间,再踩上椅子,将挂在风扇灯上的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缠了两圈,然后静静的等待闹钟铃响。 在等待的过程中,时间显得漫长而又短暂。他会在想什么?回忆自己的一生,还是清空自己的思绪,仅是听着自己的心跳?他还有没有想见的人和想做的事?既然选择逃离这狗屎一样的人世,那他应该是了无牵挂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元鹅的倦意越发强烈,思绪越发散乱。那些好的和不好的记忆,快乐和不快乐的往事,伤害和被伤害的人物,也许都会不受控制,一幕幕的浮现在他眼前。 到了后来,他会感觉到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眼皮打颤。 终于,闹钟发出了刺耳的铃声,将他吵得精神一震,但也只是费力地睁了睁眼皮。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闹钟的响铃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和目光。 看到闹钟旁边的手机,想起自己留下的遗书,王元鹅兴许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去你妈的”,然后垫着脚尖踢翻了凳子…… 机械闹钟响铃后,只要不设置重复响铃,在无人关闭的情况下,一般2分钟后就会停止响铃。 这样一来,就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吵到隔壁邻居。从这一点来看,王元鹅至少还是个睦邻友好的人。 从王元鹅特意使用机械闹钟,而不使用电子闹钟或手机闹钟来看,王元鹅对上吊自杀显然有过精心准备。 据此,王元鹅尸检出来的第二个疑点也被排除。 在对血液进行检测后,出现了不能算是疑点的第三个疑点:王元鹅并未感染hiv病毒。 马弘文和法医都被这个结果惊呆了。 马弘文怀疑是不是法医哪里搞错了,好意提醒要不要重新再确认一遍,却被法医唾了一脸,说你这是怀疑老子在这一行里干了三十年都在吃白饭。 话虽这么说,为慎重起见,拂袖而去的老法医回头又悄悄地化验了一遍王元鹅的血液,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然后,法医将血液检测报告甩在马弘文的脸上,要他要嘛自己再去检测一遍,要嘛就去调查。 马弘文当然选择后者,但调查结果和文韬所述基本一致。 至此,警方终于确定堰城家喻户晓的“抗艾英雄”仅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但王元鹅是否感染hiv病毒,和他是不是自杀,这二者之间并无多大关联。因此,这所谓的“疑点”,似乎并不算真正的疑点。 据此,尸检报告最终的鉴定结果,仍旧认定王元鹅为上吊自杀。 章节目录 第66章案中案(32) 起初,马弘文对王元鹅的“自杀”持有较深的怀疑态度。 在他看来,一个人要自杀,就和要去杀别人一样,必须得有充足的“作案动机”。尸检报告只能作一参考,是重要证据,但并不能真正为王元鹅的死定性。 尸检报告是根据现场环境和王元鹅的尸体特征得出的结论。在马弘文眼里,这些东西都可以通过人为布置,最终让警方“鉴定得出”这一结论。线索和尸体是会“说话”的,但在高明的“犯罪大师”的有意布置下,有时候也会“说假话”。 在尸检报告的基础上,如果同时还能找出“自杀动机”,那么王元鹅的死才能真正被定性。 因此,尸检报告出来前后,马弘文一直在就王元鹅的社会关系进行紧锣密鼓的调查,试图找出他的“自杀动机”,或者说是在调查了解他有无“被杀”的事端或可能性。 经深入调查,王元鹅服用的三唑仑超出医院配给分量的部分,系他本人通过张培从黑市上购买。张培就是电视台派出居中联络、照顾王元鹅的人。 张培是王元鹅上吊前接触最多的人,也是最后一个和王元鹅有联系的人,更是现场的第一发现人。王元鹅如果是他杀,张培毫无疑问就是首要嫌疑人,更是着重调查的首要对象。 从保存的影像档案来看,张培瘦巴巴的,王元鹅的死让他深受打击,显得精神萎靡,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个吸食毒品的“粉子鬼”。 “为什么要帮王元鹅从药贩子手里购买三唑仑?”马弘文的小眼睛一直盯着张培,在得知王元鹅是通过他非法购买的三唑仑后,开门见山地问出了第一个疑问。 张培一直怀疑对面坐着的那名矮矮胖胖的警察在闭着眼睛打瞌睡,直到对方开口发问,才确定那人应该是睁着眼的。 王元鹅死后,这并不是张培第一次被警方问话。但之前找他问话的并不是马弘文,而是其他人,问的问题也基本集中在王元鹅死的当天夜里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无不在场的人证物证等。张培都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经核实后基本被排除了嫌疑。 但王元鹅通过张培购买了三唑仑这一事实被警方挖掘出来之后,他又重新成了被怀疑的重点对象。 高明的谋杀案作案人,作案时不一定非得在案发现场。 比如投毒谋杀,作案人只要掌握被害人的作息时间和生活规律,完全可以事先将毒药溶入被害人饮用的食物、水源中。 再比如,一些“教唆自杀”案中,作案人利用被害人受挫、情绪悲观等特有条件,通过对其进行pua或洗脑等方式,灌输“自杀就是解脱”“死了就一了百了”等消极思想,最终教唆推动受害人“自杀”。 毫无疑问,张培对王元鹅的个人情况、情绪状况都掌握得比较清楚,同王元鹅的联系和接触的时间较长,并且极为密切,完全具备“教唆他人自杀”进而“帮助自杀”的犯罪条件。 如果王元鹅的死是“他杀”,并且张培就是“真凶”,那么毫无疑问,张培就是一名高明的“犯罪大师“。 同时,由于对张培在这方面的怀疑缺乏实质性的证据,只能从他的口供中谋求突破。 基于这样的考虑和认识,当时初任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马弘文决定亲自会一会张培。 在重新传唤张培后,马弘文有意将他单独晾在审讯室里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才珊珊出现。 将嫌疑人晾在审讯室不闻不问,结合室内压抑的空间,让嫌疑人摸不准警方的态度,从而产生忐忑焦虑的情绪。这是对付嫌疑人的常用审讯技巧。 马弘文出现后一言不发地坐了许久,才开始问话。他的一对眼睛实在太小,这就导致出现了先前的那一幕,让张培怀疑眼前的马弘文在审讯时,是不是睡着了。 面对马弘文的质问,张培打起精神,说:“他说医院开的太少了,不够吃。” “三唑仑是处方药,一旦过量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医院向王元鹅解释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医院才会定量开具。我们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医院也向你叮嘱过。所以,我问的是,你明知道三唑仑过量会产生哪些危害,却为什么还要帮他非法购买?”马弘文继续逼问。 张培咽了口口水,看起来有些紧张,答非所问地说道:“你们当时在王元鹅家里就做过搜查,他家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也没有与人搏斗的痕迹,为什么现在还要怀疑我?” “假如王元鹅为他杀,在他服用大量三唑仑后,再将他挂在绳子上,制造‘上吊’的假象,事后再将现场有外人出入的痕迹抹除。只要是熟人作案,就能做到这一点。你就是和他很熟的人。” 马弘文并未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真实的怀疑,而是摆出一副十分认真的嘴脸,在信口胡扯。 他嘴里说的这个怀疑并非毫无可能,但张培在当天夜里有确切的不在场的证据。换言之,就算是熟人作案,但张培的不在场的证据足以让他在这一作案可能性上被排除嫌疑。 马弘文之所以这样说,是想看看眼前的张培在目前这个状况下,是不是还保持着冷静和清晰的逻辑分析、判断能力。 “而且,我刚才也说过,你在明知三唑仑过量服用会产生哪些副作用的前提下,仍然为他非法购买。这再次说明你作为王元鹅的熟人,具备很大的作案嫌疑。”马弘文半真半假的补充道。 “我杀了他……能有什么好处。我就是担心他跑出医院,过多的抛头露面,会被人……被人发现,他没有感染hiv病毒的事也会被人挖出来。所以,才会答应想办法,多搞些三唑仑给他。” 王元鹅并未感染hiv病毒的情况,马弘文已经通过调查掌握得一清二楚。 在弄清王元鹅这个“抗艾斗士”是个西贝货后,警方才摸清王元鹅服用过量的三唑仑的来源,这才有了马弘文亲自对张培的这次问话。 张培此时的表现让马弘文颇为满意。他不但说话开始结巴,而且没有强调自己当天夜里有不在场证据这一关键点,却被牵着鼻子走,围绕着为什么要给王元鹅非法购买三唑仑这个问题,再次进行了一番自作聪明的辩解。 这说明张培已经失去了冷静和准确的判断力。 但张培至始至终都在回避马弘文的核心疑问,即:明知三唑仑过量服用会产生毒品的效用,却为什么还要给王元鹅非法购买。 这让马弘文不敢掉以轻心。敏感多疑的马弘文,又开始怀疑眼前的张培是在扮猪吃老虎。 狡猾的马弘文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你们闹了个大乌龙,亲手炮制了一个无中生有的‘抗艾斗士’。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们突然发现,已经没法出面纠正这个错误。” “但是王元鹅如果突然死了就不一样。你们同所有社会组织、民营企业敲定的举办各种活动的计划,由于他的突然死亡而导致的终止,你们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经济上不会受到任何损失。” “至于被你们包装出来的象征着不屈不挠、生生不息的王元鹅,最终却以自杀收场,这么讽刺的结局,当然会迎来社会大众的诟病。” “但这种诟病同钱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再说,你们明知王元鹅并不是艾滋病患者,却仍旧以此为噱头,在骗取社会同情和收视率。这一令人恶心的行为,如果继续发展下去,早晚会东窗事发。届时,你们面临的尴尬境地比眼前这所谓的诟病要严重得多。这一点,你们心知肚明。” “在发现王元鹅并未感染hiv病毒时,如果及时终止错误,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是,你们怂了,你们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直面自己犯下的错误,更担心经济利益受损。所以,你们选择了让这个错误继续发展下去。” “直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你们突然意识到王元鹅如果突然死了,应该才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最佳办法。” “但王元鹅肯定不能被谋杀。相较于被谋杀而产生的轩然大波,王元鹅‘自杀’虽然会有一定的负面效果,却是终止目前这一死局的最佳办法,也是你们最理想、最想要的结果。” 话锋一转,马弘文言辞严厉地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要王元鹅每天背诵各种乱七八糟的演讲稿,还不准他下床活动,搞得他痛不欲生,每夜失眠。也是因为这样,医院才会给他开具三唑仑助眠。” “我在想,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折腾王元鹅,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是为了让他在各种讲话中显得更接地气?还是说,你们是有意为之,故意给他制造这种身体上、脑力上的压力?” “明明没有感染艾滋病毒,却要扮演所谓的‘抗艾斗士’。我认为,这一点不仅让你们感到越来越没法收场,肯定也让王元鹅寝食难安,这也应该是让他真正痛不欲生的最大原因。” 章节目录 第67章案中案(33) “你们也看到了这一点。但这并没有让你们想到要及时终止错误,反而让你们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办法。” “你们通过有意制造并利用王元鹅在身体上、脑力上的压力,再结合他在心理上的压力,放大他的负面情绪,再一步一步教唆他自杀,为了减轻他在自杀过程中的痛苦,还主动为他非法购买大量三唑仑。” 三唑仑是安眠药的一种。大量吞食安眠药就能自杀的桥段,纯属各类影视小说杜撰。 最初的安眠药,过量服用的确会致人死亡。 20世纪初,第一代镇静催眠药物诞生,主要为巴比妥类药物,是巴比妥酸的衍生物。但安全性较低,过量服用副作用很多,包括抑制呼吸、肌肉无力,甚至引发呼吸衰竭、休克导致死亡。著名影星玛丽莲·梦露,即因服用大量此类安眠药导致死亡。 20世纪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第二代镇静催眠药物诞生,主要为苯二氮卓类药物(bz),按药物半衰期可分为短效,中效和长效。同时,具有选择性高,安全范围大,大剂量不引起麻醉等优点,因此被广泛应用于临床治疗。 短效笨二氮卓类药物代表是三唑仑,成人一次少量服用,即可达到效果,过量服用可以使人在10分钟左右昏迷晕倒达4—6小时。 但要依靠服用笨二氮卓类药物进行自杀,难度系数实在太高。简单说,以三唑仑为例,就算吃到打嗝也很难达到自杀的目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产生毒品的效用,让服食者飘飘欲仙,然后昏睡过去,或者被拉去医院洗胃。 20世纪80年代,第三代镇静催眠药物诞生,主要为非苯二氮卓类药物。相对于笨二氮卓类药物,不良反应更少。这也意味着更加安全。 因此,王元鹅,个人很难获取。你有正经工作和体面生活,为什么会认识卖迷药的‘教授’?” 在就三唑仑的来源进行调查时,在王元鹅的手机和电脑上并未发现有浏览非法网站,或非法网购三唑仑的记录。 马弘文随即将调查的重点放在本市的药贩子身上。一夜之间,堰城的药品黑市被翻了个底朝天,多名药贩子被抓,其中就包括具有堰城“药王”之称的“教授”。 谁都想不到,堰城当年的医药市场,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在短期内得到净化。 “教授”是一名女性,小学文凭,和其他出入各家医院和药店推销药物的“医药代表”不同,她只在城市的各个隐蔽角落粘贴、书写小广告,就是广大人民群众经常会在车站、网吧等场所的卫生间内看到的,上面写着“迷药”两个字,下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的那种。 但“教授”穿着时髦,形象气质佳,谈吐得体,看起来就是一枚知性女性,和想象中偷偷摸摸贩卖迷药的猥琐形象大相庭径。这应当也是她被冠以“教授”这一“荣誉称号”的另一由来。 “教授”被捕后,倒也并非不愿意配合警方的调查问话,而是找她购买迷药的买家,都是陌生人,甚至通过不见面的方式完成交易。因此,她也“讲不清”有哪些人于近期找她购买过三唑仑。 但是,马弘文的人很快在她特意为“窝点”装置的监控设备里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是张培。 张培的出现让警方颇为意外,但仔细一琢磨,他是离王元鹅最近的人,王元鹅并非自己出面,而是通过张培非法购买三唑仑,这一可能性也完全成立。 因此,在马弘文的审讯中,“教授”交代,张培在其“窝点”出现,确实找她购买过三唑仑。在上一次的问话核实中,张培也对此供认不韪。 同时,警方也发现张培在监控视频中出现的频率较高,远远不只一次,并且在王元鹅服用三唑仑之前就已经频繁出现。 据此,警方进一步断定,张培与“教授”之间应当是熟人关系。但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同王元鹅的死之间,似乎并无多大关联。 但生性多疑的马弘文很快就从这看似简单的线索中琢磨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王元鹅在上吊过程中过量服用三唑仑,张培帮助王元鹅非法购买三唑仑,贩卖三唑仑的“教授”同张培之间是熟人关系,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如果王元鹅的“上吊”是出于某些人的蓄意安排,那么对三唑仑药量药效把握相当娴熟的“教授”在此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王元鹅死的当天夜里,张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但“教授”当天夜里并无不在场证据。 张培在王元鹅和“教授”之间看起来只是扮演着三唑仑搬运工的角色,但王元鹅和“教授”之间是不是熟人关系?虽然“教授”对此极力否认,但马弘文对此压根儿就不相信。 “教授”一旦承认自己同王元鹅认识,在王元鹅死的当晚又拿不出不在场证明,那她的嫌疑只会坐实并加大。 故此,马弘文又问了那么一个看似和案件毫无瓜葛的问题。 从马弘文问出这一问题来看,他对张培此前的口供并非完全信任。他依旧认为,王元鹅如果是他杀,张培肯定扮演了重要角色。 于马弘文而言,在没有找到充足的“自杀动机”的情况下,王元鹅的死,与之相关的一切人物皆有“作案”嫌疑。 章节目录 第68章案中案(34) 张培面色古怪,犹豫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和她是在婚介所认识的。” 马弘文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意外。 不动声色中,脑海里浮现张培的个人资料,38岁的未婚男。这个年龄还没结婚,要么是太帅太有钱,不想结婚,要么是太穷太矬要求又太高。显然,张培不属于前者。 “相亲?”马弘文嘀咕了一句,神态平和,语气却不怒而威:“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到难为情?”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马弘文,张培全无招架之力。当然,他也无 《深度迷案》第68章案中案(3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9章案中案(35) “她在没离婚之前,和前夫感情不好,经常失眠。但她很多时候都不愿意找前夫开药治疗,她公公是个老顽固,和前夫之间感情不好的事又不想让公公知道,所以也不好找公公开药调理。” “她倒是想去医院开药,但大部分医院许多医生都和她公公认识。去了医院开药,和直接找她公公没什么很大区别。再说,她夫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医药世家,她却跑去医院开药,这传出去多少会有失颜面。” “所以,她在睡不着的时候就干脆边学边作,边作边学 《深度迷案》第69章案中案(3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70章案中案(36) “也谈不上不正常。他当天就是心情很不好,一路上醉醺醺地和我说了很多。我最初还以为他在那个地方触景生情,想念父母了。实际上,他却一路上都在说他老兄。”张培说。 “你仔细想想,他当天都说了什么,把你能想到的都说出来。”马弘文说。 回忆片刻后,张培继续说道:“他说的很凌乱,但从他说的来看,他对自己的兄长,不仅仅是尊重,甚至还有盲目崇拜。” “王元鹅的哥哥叫王乾山。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王乾山在2001年抛妻 《深度迷案》第70章案中案(3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71章案中案(37) “亢龙有悔之后,最好的变化是盛极而衰,跌至谷底后,再从第一爻‘潜龙,勿用’开始。最坏的变化,则是盛极而亡,再无恢复的可能。” “盛极而衰之后,开始新一轮的上升变化。如此反复,周而复始,是为‘周易’。也只有这样的‘变化’,才能无穷无尽,成为世界唯一不变的规律。” “再比如,六十四卦中的泰卦和否卦。泰卦是吉卦,表示只有小忧,没有大灾。否卦是凶卦,表示有小人作祟,处境凶险。” “问题在于,泰卦的卦象是上坤下乾 《深度迷案》第71章案中案(3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72章案中案(38) 张秀文和王元鹅既然是叔嫂关系,在知道张培购买三唑仑居然是给王元鹅服用时,她自然会感到意外。同时,这两人关系紧张,所以张秀文在张培面前压根儿就不想提到关于王元鹅的只言片语。 马弘文很快就理清了张培口中说这两人“肯定不认识”的缘由。 同时,办案人员还提供了另外的重要线索。 在对王元鹅居住的室内环境经过技术鉴定,发现并无外人出入的痕迹后,马弘文曾指示部分办案人员继续排查室外线索,也就是在王元鹅居住的小区内继续 《深度迷案》第72章案中案(3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73章案中案(39) 正常人如果来串门走亲戚,带一捆黄瓜过来倒也算人之常情。但这黄瓜带过来之后,应该是拿到主人家。就算这女人是小区居民,出门买黄瓜,回了一趟家后,也应当把黄瓜放在家里后,再轻装出行。 问题就在于,这女人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电瓶车前端的车筐里放着的黄瓜始终就没动过。 如此一来,答案就只有一个:她并非来串门,也根本不是小区居民。 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来此“踩点”的犯罪嫌疑人,也就是段明假设的“职业杀手”。黄瓜是她 《深度迷案》第73章案中案(3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74章案中案(40) 原本打算针对张秀文的个人情况开展进一步调查,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由于调查王元鹅的社会关系,顺藤摸瓜之下自然追踪到了张秀文。 张秀文原名张继文,同王乾山离婚后才更名为张秀文。这也是马弘文的人直到现在才摸清她和王元鹅之间的关系的缘由。 个人姓名可以变更,身份证号码却不会改变。问题在于,警方仅知道张继文这个姓名,却不知道其身份证号码。 办案人员最初以“张继文”这一姓名追踪调查,结果找出来许多同名同姓的,却没有一 《深度迷案》第74章案中案(4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75章案中案(41) “救我有屁用……救小罗……”张余粮咳了几口鲜血,口齿不清地说道。 “都得救,都得救,一个都不能落下……”王文辉却像魔怔了一般,单膝跪地,躬着身体,一只手拽着张余粮的衣襟,用力将他往肩上一甩,一只手又去搀扶罗弘材。 王文辉身材矮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成功扛起一个、扶起一个,没走几步却又双脚一软,三个人又倒在地上。 这时,敌人的呐喊声和枪声已越来越近,他们发起了冲锋。 张余粮从地上摸起一把八一杆,熟练 《深度迷案》第75章案中案(4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76章案中案(42) 出于尽量消除这二人之间的文化差异考虑,既然张继文不能在学历和受教育程度上继续“做加法”,那就在王乾山身上“做减法”。 同时,张继文当时已经21岁,如果等到王乾山读完大学,也就是4年后再来考虑二人之间的婚事,到时张继文就25岁了。那个年代,25岁的姑娘还没有出嫁,可就是老姑娘了。 因此,王文辉一回头就向王乾山宣布:你不用去上大学了,我看你平时自学中医也像模像样,以后就跟着我在中医诊所里做事吧。 王乾山不解 《深度迷案》第76章案中案(4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77章案中案(43) 昔日沂蒙山里那个勤劳朴实的张继文,经历过社会和现实的吊打后,变成能完美设计杀人的张秀文,并非什么不可接受的咄咄怪事。 马弘文正盘算着该以怎样的手段和方式方法从张秀文这里打开突破口,老法医却央人过来喊马弘文,要他务必亲自去一趟法医室,还说他不去就肯定会后悔。 马弘文被老法医拿捏得十分到位,一听来人这样的传话,果然二话不说,火急火燎地就赶了过去。 老法医用镊子夹起盘子里的一根手指骨,再用另一只镊子将骨头上的 《深度迷案》第77章案中案(4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78章案中案(44) 张秀文给马弘文的第一感觉就是安静。 心烦意燥的马弘文见到张秀文的第一眼,居然觉得自己内心宁静了不少,这让他立即产生一个古怪的疑问:家里有个这样的女人,王乾山居然还非得和一个女网友私奔? 很快,马弘文驱散了自己脑海里这一乱七八糟的想法。 恬静安稳的张秀文,很快又让马弘文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极不简单。 安静,是一种无声的力量,是一场厚积薄发。越是安静的人,越能静下心来,专注于某一项事情,最终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深度迷案》第78章案中案(4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79章案中案(45) 张秀文不但和王元鹅存在财产纠葛,还知道王元鹅并非艾滋病患者,这完全符合马弘文之前对“凶手”的所有分析和推测。 但看着眼前像是在聊着家长里短一样的张秀文,马弘文却越来越迷糊了——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呐? “我一听王元鹅不是艾滋病人,就知道他在‘住院’期间,很可能会偷偷跑去‘君兮’酒吧。他那人,好动、好酒,要他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装病,不到处乱跑,还不如期待母猪能上树。” “我听张培说了这些后,考虑了很长一段 《深度迷案》第79章案中案(4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80章案中案(46) 张秀文会不会自己就是那名“红衣女子”,却故意如是说,以此误导警方调查? 马弘文怀揣着各种怀疑,同时对王乾山所谓的“不能辜负李倩”的责任逻辑感到十分诧异。为了不辜负小三,所以辜负原配、抛妻弃子,这么强大的“责任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兴许是出于同情,马弘文有意暂时将提问的焦点避开王乾山。 “说说你对王元鹅的看法吧,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人?” 张秀文想了想,却又主动提起了王乾山:“他们两兄弟,都很崇拜自己的父 《深度迷案》第80章案中案(4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81章案中案(47) 张秀文眼眶里闪烁着泪光,哽咽道:“我……不知道。” 马弘文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那我问一些你能知道的。王文辉老先生家里出现火灾事故时,王乾山在哪里,在干什么?” “不知道……那些天,王乾山很少在家,也没去中医诊所,整天在外头和李倩在一起。” “火灾时间是不是在深夜或凌晨?” “是。” “火灾的起因是什么?” “当天停电,还下了秋雨,所以门窗也关了。到了夜里,公公在家修补下水道,不小心动了煤气管道,造成煤气泄露, 《深度迷案》第81章案中案(4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82章案中案(48) “我对王文辉夫妇的死提出质疑,是因为我们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但是,你呢?我更好奇,你心底的怀疑到底由何而生?仅是基于对他们父子的了解,然后捕风捉影,主观臆断?” “我看不像,毫无根基的怀疑不会在人心底生根发芽。之前对你的提问,暴露出我对火灾事故以及凶手极可能就是王乾山的怀疑,你的情绪不能自已。” “这说明,我的怀疑不但就是你的怀疑,更是你内心隐秘的另一块伤疤。也说明,你对王乾山的怀疑,早已根深蒂固。更说 《深度迷案》第82章案中案(4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83章案中案(49) 时间越久之前遗留下来的刑事案件,搜集人证、物证的困难越大,由相关人员的口供中获取有效信息,或者让嫌犯主动承认犯罪行为,成了侦破案件的重要办法。 “你和王乾山离婚后,这么多年以来,有没有联系过?” 马弘文的这个问题看起来有点儿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儿八卦。 但张秀文充分领略了马弘文的精敏强势,丝毫没有此感。在她看来,这个毫不起眼的小眼睛矮胖子,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惯会钝刀子割肉,而且尽挑痛觉神经敏感的地 《深度迷案》第83章案中案(4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84章案中案(50) 段明在119接警中心调取到当年王文辉家里发生火灾事故的接警记录和出警记录,报警人果然是王乾山,从报警的电话号码来看,王乾山当时用的应该是小灵通。 接警、出警时间都在2001年11月13日凌晨5点左右。这个时间点,恰好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 从民政部门调取到王乾山和张秀文登记离婚的时间是在2001年11月18日,应当就是王文辉夫妇举行完葬礼之后。王乾山似乎十分着急和张秀文离婚,甚至到了一天都不愿多等的地 《深度迷案》第84章案中案(5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85章案中案(51) 王元鹅虽然盲目崇拜王乾山,但他毕竟不是猪脑子。王文辉的手指骨,也犹如当头棒喝,将他敲醒,让他正视父母的死原来并非安全事故,并冷静客观地分析出王乾山具备作案嫌疑。 自己最为崇拜的兄长,极可能杀害了自己的父母。毫无疑问,这让王元鹅十分痛苦,甚至痛不欲生。 这会不会就是王元鹅的自杀动机? 段明有此疑问。 但马弘文却认为,王元鹅对王乾山应当仅是怀疑,这种怀疑毫无疑问会让他极度痛苦,但不至于让他轻生。 在没有确切的证 《深度迷案》第85章案中案(5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86章案中案(52) “我也一直都忽略了一个事实。直到刚才,我的人交给我这份报告,看了里面的内容,我才想起来。” “倘若王文辉和王乾山父子俩发生武力冲突,当年的王文辉身体健康,还不到50岁,可谓正当壮年,并且他本人上过战场杀过敌,也见识过尸山血海。” “王乾山腿脚不便,即便手持利器,也不见得就是王文辉的对手,又怎么可能成功将其杀害?无论如何,王文辉自保应当绰绰有余。” “在大火发生时王文辉夫妇可以选择报警,最终却没有这样干, 《深度迷案》第86章案中案(5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87章案中案(53) “所以,由李倩实施王乾山的计划也就顺理成章。一个女人去谋杀一个男人,当然不是最好的办法,在此过程中很可能会困难重重。但他们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 “王乾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办法远比困难多。一个女人谋杀一个男人,力敌不行,那就智取。” “你同王乾山之间兴许真的没有联系,但王元鹅同他之间呢?就算他们之间也没有联系,但王乾山如果在新闻上看到王元鹅得了艾滋病的消息,会不会主动和他联系?甚至想来探病?” “于情 《深度迷案》第87章案中案(5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88章案中案(54) “但随着对王乾山的逐步深入了解,还有我的人补充的新线索,让我基本确认王乾山更具备作案嫌疑。可以说,这里头有你刻意引导的结果,你想要我们关注并且调查王乾山的目的算是已经达到。” “可是你点到即止,止步不前,在犹豫在纠结。我不认为这仅是因为你对王乾山又爱又恨,感情复杂所致。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隐秘,会让你难以启齿?” “不管你有什么隐秘,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们缺乏足够的证据,不能对王乾山实施逮捕,而你又 《深度迷案》第88章案中案(5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89章案中案(55) “直到在新闻上看到王元鹅死了,还有很多人说他可能是他杀,我才回过味来,王乾山当时和我说的可能是什么意思……”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意识到,王乾山这个人,可能……已经变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疯狗。如果说他杀害父母,只是一时冲动,但他如果杀害自己的亲弟弟,则完全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这个人,很可能已经失控……如果不把他关进监狱,不知道他还会干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所以,我有意将话题往他身上扯……” 张秀文既 《深度迷案》第89章案中案(5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0章案中案(56) 赵长康和王元鹅的通话记录不多,每次通话时间都在一分钟左右,这说明赵长康所说大概率属实。 段明回了一句“无可奉告”后,问:“无缘无故,你们为什么非得给王元鹅做临终关怀?” “怎么会是无缘无故呢?警察同志,听你的意思,好像认为我们也在蹭他热点。”赵长康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不满。 “换成别人,是要经本人申请,我们组织内部对申请情况进行核实,再研究决定是否给予申请人临终关怀。” “王元鹅这人,虽然没什么素质,但他见义 《深度迷案》第90章案中案(5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1章案中案(57) “我还被关过禁闭。” “小学五六级的时候,有同学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地不平’。知道啥意思不?‘地不平’走起路来就一瘸一拐了嘛。叫着叫着,又变成‘王老地’和‘王不平’。” “起这绰号的人,我把他腿打折了,进了医院。老头儿认为我下手太重,要我向他道歉。我不想道歉,就被关了禁闭。” “老宅地下室里有个杂物房,拢共只有四五个平方,老头儿把里头收拾干净,放进一张床和一个马桶,把我扔进去,然后安排王元鹅每天送饭。美其 《深度迷案》第91章案中案(5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2章案中案(58) 毫无疑问,王乾山已经走火入魔。 如果说他寄希望于中医能医治好自己的瘸腿,从而改变命运,还能算是理想远大,志向高远,至于这种理想志愿是不是好高骛远,是否具备可实现性,暂且不论。 毕竟,谁都没有嘲笑和否认他人理想愿望的权力,即便他的理想愿望看起来虚无缥缈,难以实现,可万一实现了呢?难以实现不代表不能实现。并且,很多技术飞跃和人间奇迹,都是从当事人怀揣着看起来难以实现的梦想开始。 但他一头扎进玄学领域,寄希望 《深度迷案》第92章案中案(5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3章案中案(59) 之后,王文辉强制阻挠王乾山钻研《周易》,更让他一只脚踩在了雷区边缘,离引爆这颗地雷仅差一步之遥。 长期积压的负面情绪,和对父母尤其是对王文辉山的经年不满,为王乾山的犯罪提供了强大的“动力基础”,“八字相冲相克”更为其提供了“理论依据”——“你看,这是上天注定的”这样的想法,极可能会让王乾山在心理上成功跨越人伦道德的最后一道障碍。 “动力基础”加上“理论依据”,让王乾山的犯罪动机无比强大。 最终,王乾山要 《深度迷案》第93章案中案(5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4章案中案(60) “罗弘材回到地方后,精神状态越来越不正常,总认为有人要害他、要虐待他,并且嘀嘀咕咕老说他也应该像排长那样,给自己一颗‘光荣弹’。” “没多久,罗弘材就被诊断出患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和‘抑郁症’,被送进精神病医院。” “在精神病医院,罗弘材和一个叫元一梅的女病人发生过关系。有人说他们是自由恋爱,也有人说是罗弘材强.奸了元一梅,谁知道呢。” “医院的男女病人是分开居住生活,中间隔了一堵墙。但罗弘材当过兵 《深度迷案》第94章案中案(6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5章案中案(61) “按照我的理解,这些本就属于机密,不在能随意报道的范围,更何况是这么添油加醋、歪曲事实的报道,肯定不能发布出来。” 最后,马弘文的小眼睛一眯:“而且,我们也向相关媒体机构求证过,他们当年并未报道过这样的内容。所以,这些报纸,应该不是你‘找出来’的,而是你‘造出来’的吧?” 段明用张秀文给的密码打开保险柜,发现里面不但有一份遗嘱,还有一摞旧报纸,就是现在马弘文手里拽着的这些。 报纸上,用红笔圈出来的关于罗 《深度迷案》第95章案中案(6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6章 案中案(62) 几张旧报纸,能有什么价值,怎么会放在保险柜里呢? 好奇心发作的王元鹅自然会忍不住往报纸上多看几眼,其中用红笔圈出来的关于罗弘材、元一梅、“罗元鹅”相关情况的报道醒然入目,立即又引起他的注意…… 特意用红笔将这些内容标注出来,毫无疑问就是王乾山故意为之。但在王元鹅看来,极可能会认为是当年王文辉的圈阅。 再联想到找上门来寻亲的“罗弘材的侄女”,自己的身世,自己父母到底是干什么的,也就让他在一瞬间“全明白了” 《深度迷案》第96章 案中案(6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7章案中案(63) 当年王乾山去向王文辉宣布要离婚的时候,带着李倩一起去了。不过他们父子二人在沟通的时候,李倩一直等在屋外。 王乾山出来的时候,却是要她进屋帮忙将“尸体”搬到床上,他要放火。王乾山的瘸腿让他在搬运“尸体”时相当不便,并且费力,所以很快就想起李倩。他似乎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李倩会拒绝这一要求。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大惊失色的李倩很快就冷静下来,并参与其中。 这次被警方找上门以前,王乾山向她强调过,如果万一被警方问话 《深度迷案》第97章案中案(6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8章案中案(64) “你说的这些,还是以王元鹅被杀,却被制造为自杀假象为前提。可现在的结论是他为自杀,以这一结论为前提,他考虑到一大早张培会来敲门,所以选择这种上吊的方式,也算正常。”彭杰说。 “如果是自杀,他为啥不选择跳楼?这是躲开张培早上来敲门,让自己自杀成功最为简单干脆的办法。”严珂依然执着于自己的观点。 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 见二人虽然不说话,但明显口服心不服的样子,严珂继续说道:“就以王元鹅的自杀结论为前提。” 《深度迷案》第98章案中案(6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9章案中案(65) “君兮”酒吧有两重大门。外层大门出来后即是河岸小道,花草幽径,垂柳林立;自外层大门进入,五六米距离后,是为内层大门,再往里则是酒台和舞池。 外层大门采用防洪挡水板设计,酒吧室内空间镶嵌在地下。汛期洪水时,只需封闭大门,室内即可免遭洪水灌溉。这才是酒吧老板敢在此营业的原因。 内外两层大门之间较为空旷,前后靠墙摆了桌椅,左右靠墙摆了几台大头贴机。大头贴曾于21世纪初疯狂流行,满大街都是拍大头贴的小店,后来 《深度迷案》第99章案中案(6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0章 千丝万缕(1) 李竹道、小吴和陆凯于当天夜里继续去了闻忠的别墅外,结果里头仍旧死气沉沉,毫无动静。 清河市地处十万大山,许多建筑依山群集,或单独耸立于山林之间。闻忠的别墅属于后者。这让三人想在附近问问邻居闻忠的去向,都找不到人。 三人再次无功而返。 乌云将月亮遮住,在进行最后的酝酿,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树林原有的张牙舞爪也浸泡在一片死光之中,显得那么颓然无力。 之所以要找闻忠,无非就是想从他这里更多地了解李海军。 翌 《深度迷案》第100章 千丝万缕(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1章千丝万缕(2) 入口和通道都以混泥土硬化。通道往里四五米,是一扇铁门。逼仄的空间,被这道铁门完全封死。但李竹道和陆凯进来时,这道铁门并未上锁。这说明当时从这里出来的人,应该比较匆忙。 推开铁门,别有一番天地,其后有两个房间。 第一个房间空间足有二十几个平方,与铁门正对的靠墙位置摆着木质沙发,房间正中却摆着一张看起来十分古怪的椅子,椅子前是一张桌子。椅子正面与沙发相对。 这是一张宽大、简单、沉重的木质椅子,扶手、靠背、椅 《深度迷案》第101章千丝万缕(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2章千丝万缕(3) 很快,闻忠的原生家庭情况和过往经历被警方扒了出来。 闻忠出生于1975年,出生地在清河市地处边境的一个小山村,是远近闻名的“地雷村”。 作为对越自卫反击战的重要战场,当年交战双方在此附近埋下了100多万颗地雷。战后,当地政府曾三次组织扫雷行动,但只排除了当初埋设的一半地雷,而塑胶雷的报废期是120年,要等到所有地雷失效,起码还需要80年,这意味着这个村子里至今没人走的地方,都不安全。 “地雷村”的村民中 《深度迷案》第102章千丝万缕(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3章千丝万缕(4) 阮星竹无奈,只能在公公挨饿时,偷偷给他东西吃。这让她很快就获得村民的认可和夸赞。 阮星竹虽然让公公成功逃脱被武力家暴的命运,但她自己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究其原因,主要就是因为闻达太有钱。 于是,土豪闻达家里,经常就会出现这样一个怪现象:每天晚上的时候,邻居们会听到闻达家里传来各种殴打女人和小孩的声音,还有醉酒后的闻达各种各样的辱骂声。可到了白天,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的阮星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会笑着 《深度迷案》第103章千丝万缕(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4章千丝万缕(5) 黎玉真本想说,我是来找你俩的,但闻达在场,她又不想让闻达太得意,所以只说是来找史际,谁知道年幼的史际压根儿就不相信。 黎玉真回到越南后,过得并不如意。 “地雷村”的一个村民在越南的亲戚家串门时,曾碰到黎玉真背着一个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并且看起来面黄肌瘦。 两个人都彼此认识,尴尬地打过招呼以后,又尬聊几句,村民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闻瘸子现在是村里的致富带头人”,以此完美地把天聊死。 这世界上如果有比每 《深度迷案》第104章千丝万缕(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5章千丝万缕(6) 黎玉真支支吾吾。 很明显,她也没想到史际这孩子的心智会这样早熟。 史际却看了看闻达,又看了看闻忠,见闻忠朝他微微摇头,这让史际埋着头沉默了一下。 最后,史际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却问:“妈妈也可以把哥哥一起带走么?” 史际终究还是个孩子。 闻达咳了一声。 黎玉真连忙摇头,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妈妈只能带走你一个。” 史际认真想了想,说:“我愿意跟妈妈走。” 闻达说到做到,不但没有阻止,还给了他们母子200元钱。 《深度迷案》第105章千丝万缕(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6章千丝万缕(7) 淳朴的村民们不知道,闻老板安排的戏码叫“先抑后扬”,也叫“先素后荤”。 前几天以哀乐开场,在唢呐的呜呜哀鸣中,伴以舞龙舞狮、“变脸”和“百鸟朝凤”等绝活,这只是闻老板在用传统文化做铺垫。出殡前一天夜里,闻老板安排出场的代表着现代文明的歌舞团,才是压轴大戏。 为了夜里的压轴大戏,闻老板甚至还准备了几台发电机。 傍晚时分,随着花枝招展的女主持人出场,演出气氛突变,画风突转,哀伤被热闹与喜庆取代。 几个穿着清凉 《深度迷案》第106章千丝万缕(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7章千丝万缕(8) 台下的人鸦雀无声,却都在想:你身后摆的闻老头,的确是个死人,但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 甚至还在猜,这是不是闻瘸子安排的什么新节目时,那人就着话筒,又喊了一句:“闻达,闻老板死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一窝蜂地往舞台后面的宅子里去,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去帮忙,还是去看热闹。 两个脱光的年轻女子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一幕,见到黑压压的人流在舞台两侧如潮水一般涌过去,很多人甚至直接蹦上台,从她们身边一阵风似的穿 《深度迷案》第107章千丝万缕(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8章千丝万缕(9) 在“地雷村”一些和闻忠相熟的人眼里,小时候的闻忠对史际这个弟弟特别关照。 他在出门前,不但会拾掇好自己,更会整理好史际的发型和穿着。村里的同龄孩子大都灰头土脸,鼻孔下挂着两条“黄龙”,他和史际却从来都是干干净净,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童子。即便是在放养的时候,也从来不会邋里邋遢、埋里埋汰。 不同的是,这两个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童子,总是在脸上、脖子上、手脚上会出现五颜六色的瘀痕。 住在闻达隔壁的邻居说,小时 《深度迷案》第108章千丝万缕(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9章千丝万缕(10) 所谓的“管一管”,无非就是也通知刘同学的家长,然后老师和家长一起对他进行严肃严厉的批评教育,甚至进行通报。至于将刘同学开除,这暂时不在学校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个时候,虽然人们的思想保守,但能读上高中也实属不容易。因此,学校在处理早恋问题上通常会手下留情。 但刘同学的家长在外地做生意,爷爷年事较高,连走路都困难,廖老师当然不敢要他把爷爷请过来,于是就单独对他进行批评教育。 毫无疑问,以廖老师的“牙尖嘴利” 《深度迷案》第109章千丝万缕(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0章千丝万缕(11) “他是老师,也是凡人,不是‘孔孟老庄’这样的圣人,个人品德上哪能没有一丝瑕疵?区别在于,他的瑕疵被我们抓到了,并且被我们有意放大、利用。” “比起现在猥亵学生、和学生搞师生恋的老师,廖老师的这些行为不值一提。这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有所警告,能让他改正就行。” “闻忠给我的建议和办法不像是临时起意,他的思路十分清晰,各方面的考虑细致周到,似乎早就琢磨过该怎么对付廖老师。” “这件事以后,他不仅在班里很 《深度迷案》第110章千丝万缕(1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1章千丝万缕(12) 一个员工的几句话似乎解释了这种看似不合理现象的出现和存在。 “传销组织的成员,都知道自己在搞传销,可谁去报警了?” “闻忠对员工实行电击惩罚时,从来不自己动手,而是要其他的员工动手。可以说,所有的员工之间都曾彼此互相伤害过,所有人都是闻忠的帮凶。报警的话,是不是把我们自己也都坑进去了?” “闻忠对我们进行的洗脑教育很成功。每一个退出或逃跑的员工,潜意识里都会认为自己‘懦弱’‘没有服从意识或执行力’,甚至 《深度迷案》第111章千丝万缕(1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2章千丝万缕(13) 案情分析会上,李竹道没有看到伍刚,也不知道他的配枪到底找到没有。 各个调查小组对闻忠的个人情况进行汇报汇总后,很快就轮到了屈露露。 在对闻忠和屈露露的个人情况进行紧锣密鼓的搜集时,屈露露本人曾接受传唤,但她在审讯室里一言不发地坐满了24小时,警方不得不将她又放回去。但同时也对她采取“监视居住”的强制措施,也就是说,屈露露在一定期限内不能离开清河。 屈露露的不简单,在这次接受传唤的过程中再次体现出来。无论 《深度迷案》第112章千丝万缕(1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3章千丝万缕(14) “到了那天夜里,屈正罡终于回了电话来。我们问他人在哪里,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捏造借口从我们这里骗钱,是不是赌博了?” “他只说自己在外地,具体在哪里也不说。说自己没有赌博,就是最近谈了个对象,女方总是找他要钱,还说自己想清楚了,觉得女方就是在骗他钱,所以和她断绝关系了。之前编理由找我们借钱,也是觉得这种事说出来会被笑话。” “我和露露姑姑不是很相信,但终归是自己亲弟弟,也不好把关系闹得太僵,所以就当 《深度迷案》第113章千丝万缕(1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4章千丝万缕(15) 另一边的陆凯凑过来,看了小吴一眼,却摇摇头:“你这个假设很难成立,能对你家暴的人,应该没几个。” 小吴白了他一眼。 李竹道说:“你们这帮90后没经历过贫穷,甚至都没怎么见过,所以不知道贫穷有多可怕。” “我刚毕业时,在一个贫困县的公安局实习,碰到过一个案子。” “县里的一个农妇在家不小心将农药洒在面粉上,却舍不得扔掉面粉。农妇小心翼翼地把沾了农药的上层面粉去掉,用剩余的‘好面粉’做馒头,吃了馒头后全家都进 《深度迷案》第114章千丝万缕(1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5章千丝万缕(16) 为什么会清理剩饭喂鸡呢?常年贫困的人都极为节约,养成物尽其用的习惯,这种习惯深入骨髓,她虽然知道剩饭可能有毒,但认为人不能吃,不代表鸡也不能吃,总之不能浪费。没想到鸡也全部死了。 这和农妇最后将沾了农药的面粉用来喂牛,是一样的原因:她们都舍不得浪费。 说曹操曹操到,陆凯才说完禹德望碰到的这起案子,会议主持人说了一声会议继续,禹德望就出现在主席台上。下面,由他汇报“白莲寺地下室”的技术分析结果。 禹德望的 《深度迷案》第115章千丝万缕(1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6章千丝万缕(17) 不然,在没有见到尸体的前提下,即便是猪脑子也不会在事故中认定某人死亡。 死者会不会是李海东?车祸发生在永城,李海东之前在永城开养猪场…… 并且,李海军和李海东本就是孪生兄弟,李海军如果利用李海东实施瞒天过海、金蝉脱壳的“假死”办法,会具备天然优势——他们至少在相貌上一模一样。 同时,他们是孪生兄弟的这一信息,是堰城警方通过多方调查后才得以获取、确认。也就是说,处理这起“车祸”事故的交警,当时极可能不知道 《深度迷案》第116章千丝万缕(1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7章千丝万缕(18) “不管盘龙山上炸响的第一颗地雷是那只倒霉的羊误打误撞踩上的,还是受到闻忠和史际的有意驱赶所致。在这颗地雷被踩响之后,村里并没有组织对盘龙山进行排雷,这就给了闻忠和史际发现、或重新埋下另一颗地雷的机会。”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闻忠很可能具有‘反社会型人格’,将自家地下室设置得如同‘渣滓洞’一样,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他很可能以虐待人、杀人、分尸为乐趣。” “他和史际发现盘龙山上还有另一颗 《深度迷案》第117章千丝万缕(1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8章千丝万缕(19) “闻达恰恰就死于心梗。” “闻达和村民们极可能不知道酒精和海鲜搭配食用,是引发心脑血管疾病的重要祸首,但阮星竹呢?” “据我所知,当时的越南医疗条件十分落后,民众普遍懂得一些中医治疗和食疗的土办法,阮星竹的父亲更是一名赤脚医生,对于食物相克的医理极可能知道一些。在这样的环境中,阮星竹极可能会知道酗酒的人如果经常食用海鲜,就等于慢性自杀。” “不少村民说,闻达曾经向他们炫耀,说他在清河天天吃海鲜,其暴发户 《深度迷案》第118章千丝万缕(1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9章千丝万缕(20) 清河市公安局就位于清水河边,刑警支队的办公楼濒临河水,这让他能清楚看到清水河景。 窗外,夕阳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宽阔的清水河也被这霞光染成红色,阵阵微风吹过,掠起一层层波浪。 每当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时候,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红又亮,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烧着的火焰,闪烁着,消失了。而后面的一排,又闪烁着,滚动着,涌了过来。正如案子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 “屈露露和李海军呢,你又有 《深度迷案》第119章千丝万缕(2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0章千丝万缕(21) 这下这个证据找到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清河警方由于确认了李海军并未死亡,进而调取他的车祸事故调查报告,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完全是应有之举。 越是理所当然的细节,越容易成为思维盲区。当“白土文案”专案组正在为找不到王芳消失的那大半年、或者说她去了哪里的相关痕迹线索时,却完全忽略了“李海军”的车祸事故中需要家属签名确认的这一细节。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死的是“李海军”,“李海军”的家 《深度迷案》第120章千丝万缕(2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1章千丝万缕(22) 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何友志,李竹道又想:这人和堰城的处座一样,外边看起来都是其貌不扬,实则都是胆大心细,见微知著,能坐上支队长的位置也都是有其过人之处,也怪不得他们作为同学,看起来关系很不错的样子,都是“臭味相投”的嘛。 “你有没有想过,屈露露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之前并没有任何接受警方的传讯记录,也就是说她完全没有接受警方审讯问话的相关经验,却凭什么能在审讯室里一言不发地坐满24小时?” “换 《深度迷案》第121章千丝万缕(2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2章千丝万缕(23) 老刘和欧阳、小王和彭杰两组人原本围绕李海东,也就是王康正在展开调查,谁知道现在作为植物人躺在堰城医院的是李海军,而不是李海东,这让他们的调查忽然陷入尴尬境地。 周小璐和王元鹅的死,若李海东(王康)为犯罪嫌疑人,那么根据“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亡,调查停止”的相关规定,针对李海东的调查也应该被叫停。 李竹道就此在电话里头向马弘文请示时,马弘文的回复再次让李竹道见识了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深度迷案》第122章千丝万缕(2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3章千丝万缕(24) 李海军李海东这对孪生兄弟,在中学时曾经互换过身份,李海军因此得以上了名牌大学。期间,李海东更是代替李海军遭到了文韬等人的强奸。 现今,在李海东是意外性车祸死亡的基础上,他们再次互换身份,李海军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得以给自己成功营造了“假死”局面,并且李梅同样作为关键一环参与其中。 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因果之中自有注定,也或许命运就是这样喜欢故意捉弄人。 在这一家三口中,李海东似乎总是扮演着“牺牲”角色 《深度迷案》第123章千丝万缕(2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4章千丝万缕(25) 我心光明,亦复何言。 我心光明,无所畏惧。 毫无疑问,马弘文就是这种人。 一个心怀光明的人,当然不会畏于宵小之徒。 一个心怀光明的人,自然而然也会“得道多助”。 这世间有阴暗和不公,也不乏丑陋和黑暗,但万物向阳而生,人心终究只向光明凝聚,世界也只因光明而五彩缤纷、生机勃勃。 马弘文的“不世故”之举,或许会惹来一部分人的非议和嘲笑,但当面对着马弘文的这一正义光明之举,谁又真敢使绊子、套小鞋? 显然,马弘文是“懂世 《深度迷案》第124章千丝万缕(2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5章 千丝万缕(26) 接着,陆凯话锋一转:“放心,何支队有交代,你在清河办案,我们都会全力配合。全市各处的芒果园,队里会要求属地派出所立即上门排查。趁此机会,再来一遍非法越境人员大摸排,一举两得。” 顿了顿,又打趣道:“你和小吴现在可能是最清闲的两人了,要不到我这儿来看看?原本我是负责跟你,协助办案。” “但最近不知道咋回事,接二连三发生重大刑事案件,先是老伍丟枪,枪还没找到,接着就是’闻忠案’,前几天又发生一起绑架案。 《深度迷案》第125章 千丝万缕(2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6章 千丝万缕(27) 章保贵的目的是求财,在绑架勒索已成犯罪事实的情况下,不但没求到财,韩志强的回复还大有可能让章保贵感觉自己身为绑匪的身份受到了侮辱。 毫无疑问,韩志强作为“肉票”家属,他那种毫不在意,甚至深表怀疑的回复,在章保贵看来就极可能是一种轻蔑或轻视,没有让他感觉自己作为一名绑匪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可谓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你撕票吧,别碍着老子睡觉”“你是不是香港电影看多了”“你说的是’天地银行’印的 《深度迷案》第126章 千丝万缕(2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7章千丝万缕(28) 然后,何友志也懒得坐,直接站着,摆出一副漫不经心又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你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找不到。你杀了人,把人放在一个铁皮油桶里,一把火把尸体烧得一干二净,但人体的dna分子却被烟灰带出来,都附在铁皮上,我们一刮一大把。你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抵赖?要不要争取一个死缓,你自己考虑。” 何友志天生一张国字脸,满面严肃,正气凛然,说这些话的时候,配合着满不在乎的腔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诓人。 章保贵脸色骤 《深度迷案》第127章千丝万缕(2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8章千丝万缕(29) 章保贵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儿后,就从屋后找来一只空汽油桶,把上面一端的铁皮剪掉,捅壁上打一排眼,穿上箅子制成一只简易炉子,接着扔了几件破烂垃圾进去,点了一把火,很快就浓烟滚滚。 海浪看着章保贵的忙活及成果,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朗。他很快就看出了这个炉子的用处。在人人都以为章保贵在烧垃圾时,谁会想到炉子里焚烧的不是垃圾,而是尸体呢? 章保贵以实际行动向海浪说明:我准备加入你了。 之前章保贵提议和张建军一起去买酒 《深度迷案》第128章千丝万缕(2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9章千丝万缕(30) 人的身体并不能直接被烧成灰,骨灰坛里装的骨灰,往往都是经人工二次捣碎后形成。 在火葬场焚烧尸体时,一般烧了半个小时后,脂肪被烧得干干净净,但是底部还没有烧透,这时工作人员就会用铁钳将尸体翻个面,就和在锅里煎鱼时,给鱼翻个面一样。 继续焚烧一个小时左右,一具肉体就会完全被烧成一堆骨架。 火化的过程中,一些细小的骨头,比如手指骨、脚趾骨会碎成粉末状,一些骨骼的末梢也会在气流的作用下灰飞烟灭。 能留下大致形态的 《深度迷案》第129章千丝万缕(3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0章千丝万缕(31) 李竹道和小吴一脸诧异的看着陆凯。赵山河的话意味深长,难免让他们想到了一些“官商勾结”的潜规则。 陆凯愣了片刻后,却不慌不忙朝赵山河竖起大拇指:“你是我见过最会拉关系的人。 接着,又话锋一转:“让你的人带着身份证都过来,我来一个个帮你确认,到底有几个‘黑工’。” “人民警察为人民。也不是非要弄得你芒果园没人开工。在办理遣送回国的手续时,我们会尽量缓一缓,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招收新人。同时尽量向上申请,看能不能 《深度迷案》第130章千丝万缕(3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1章千丝万缕(32) “各位警官,我是搞芒果园的。这漫山遍野的芒果树,在下苗时,都是史际送来的果树苗。” 三人恍然大悟。当年闻忠对种子公司“改革”失败后,似乎对经营公司有点儿心灰意冷,大事小事都交给史际打理。赵山河在购买果树苗的过程中,结识史际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他为什么会住在这里,还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陆凯问。 赵山河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送树苗时,每回过来都会在园里转几圈,接连转了好几天,完了说这儿环境 《深度迷案》第131章千丝万缕(3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2章千丝万缕(33) 家养的母猪不怎么怕人。野猪怕人,在受到威胁时才会进攻人类,看到人类的第一反应往往都是逃跑。 正趴在母猪背上“哼哧哼哧”的大野猪看到禹德望他们后,就把自己拔出来,然后“嗖”的一声钻进林子里没影了。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做到一半就跑了?母猪大概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显然烦躁不已,在禹德望等人眼前的林子里嚎叫着转来转去,最后趴在地上“嚎嚎”地用前腿刨地,似乎在发泄不满,也似乎是在发泄其他的什么。 禹德望等人颇为尴尬,不敢驱赶这头...... 《深度迷案》第132章千丝万缕(3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3章千丝万缕(34) 李竹道却拍了拍陆凯肩膀:“兄弟,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陆凯仍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禹德望却突然站起来,没好气地对陆凯说:“建国前闹过大饥荒,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一些野史记载,说那啥处理得好就有一股香甜味,处理不好就泛酸……老弟呀,哥当初是被你拽着去吃什么鬼烧烤麂子肉……你现在知道这些被剔除下来的人体肌肉组织,都被史际怎么处理了吧?” 才说完话,禹德望又蹲下来,继续干呕...... 《深度迷案》第133章千丝万缕(3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4章千丝万缕(35) 尸体不远处,有一款老式手机。后经确认,手机为门口昏迷老人所有,翻看通话记录,报警电话为此手机所拨。 寺庙后门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下。离后门不远的门口处躺着一具年轻女尸,身上没有血迹伤痕,后鉴定为扼喉被杀。 陆凯一看到女死者的面貌立即神色大变,面容悲戚,惊叫了一声“小谭”。后来才知道,该名女性死者就是在金凰装饰公司上班,偶尔打电话给陆凯,向其推销装修业务的那个小谭。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派出所民警介绍: 院子里的男性死者姓曾,叫曾...... 《深度迷案》第134章千丝万缕(3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5章千丝万缕(36) 最后严厉要求各单位部门,见到类似特征的人,务必严查。 还派了几个人在城中村蹲点。 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自然惊动市局。 清河市刑警支队更是一头雾水:你们辖区这么兴师动众,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刑事案件,为什么不向市局报告?还是在抓哪个a级通缉犯?有这么重要的通缉犯到了清河这一亩三分地上,我们怎么不知道? 紫薇分局犹抱琵琶半遮面,扭捏半天不得不说出真相:我们在抓一个蟊贼。 听完详情介绍后,市局和支队哭笑不得,却对...... 《深度迷案》第135章千丝万缕(3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6章千丝万缕(37) “纸币上的地址实际上就是‘黑皮’一伙的贼窝。曾老六认为公园里大叔大妈多,这些人又闲又热心,他们捡到钱应该就会报警。” “但他失算了,显然没想过并非每个人都是朝阳群众,扔出去的钱比他偷到的还多,却没有一点儿效果。” “曾老六冥思苦想,就决定铤而走险。也就是先前小陆说的那样,学着‘黑皮’一伙的样子,戴着摩托车头盔,却故意挑选银行、医院、政府机关大楼门口这些监控设备多的地方作案,目的就是要引起警方注意。穿反...... 《深度迷案》第136章千丝万缕(3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7章千丝万缕(38) “病人扯开嗓子朝下面喊了几句‘九十八和一’,完了还脱下裤子站在电线塔上往下面撒尿。我虽然当时没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到对他的吓唬压根儿就没起到一点儿作用。” “曾老六被铐在车里,却突然把头从车窗伸出来,对着病人就是一顿臭骂。我以为他是‘入乡随俗’,进了精神病医院也被感染到哪根神经不正常了,就去制止。他却指着电线塔上的病人,说这王八蛋在骂人。”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陆凯突然插嘴问道:“那病人骂的到底是啥意思?” 民...... 《深度迷案》第137章千丝万缕(3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8章千丝万缕(39) 村干部介绍完老僧的基本情况,转而看着派出所民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民警直言,要他有什么就说什么,一些在你们看起来无关痛痒,或者毫不起眼的信息,兴许就能帮上刑警同志的大忙。 村干部这才对民警说道: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你之前说明天还要去村里的芒果园找的那个画像上的人,我当时见了有点儿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谁,在哪儿见过。直到刚才说起田和尚的儿子,我才记起来,你要找的那个越南人,和田和尚的儿子有几分相似。” “田锐武...... 《深度迷案》第138章千丝万缕(3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9章千丝万缕(40) 临来医院之前,民警仍在唏嘘感慨命运无常,说他白天接到排查芒果园的通知后,曾在村里碰到活蹦乱跳的曾老六。 老六问民警有什么事,又需要他亲自出马来这儿了。 民警转念想到曾老六这样的人,兴许会有一些连警方都不知道的获取非法入境人员信息的“地下渠道”,于是就拿出史际的肖像,问他有没有见过这人。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老六看了一眼后说没见过,但是他可以帮忙打听,最后还从民警手里要了一张史际的肖像素描。 民警也没指望老六会见过史际,他要的...... 《深度迷案》第139章千丝万缕(4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0章 千丝万缕(41) “老六的生活来源主要靠打零工,而且村干部和民警都对他提供过就业帮扶,村里和派出所甚至有时会直接找他干一些临时性的工作,比如拆除违章建筑,清除非法小广告。”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他们都说老六在做这些体力劳动时,能明显看出来不是左撇子。还说左撇子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人,但也并非满大街都是,老六如果是左撇子,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更不可能会记错。” “小谭的脖子左侧有一枚清晰的拇指印。这说明凶手在面对面地对小谭行凶时,是以左手扼住...... 《深度迷案》第140章 千丝万缕(4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1章 千丝万缕(42) 陆凯点点头,深表认同。 李竹道放下手里的纸张,不急不慢地话锋又转:“在杀害老六和小谭之前,史际应该从来没有离开过白莲寺。你床头下的烟头中,有些能明显看出来,才被扔掉不过几天。这足以说明这一点。”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白莲寺能睡人的卧室仅此一间。田和尚本人不抽烟,即便有人来找他,作为客人也绝不会把烟头往主人的卧室床底下扔,更不会将烟头塞在床头的墙缝里。 毫无疑问,只有躺在床上抽烟的人,才会将烟头往床底扔,或者顺手将烟头塞进...... 《深度迷案》第141章 千丝万缕(4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2章 千丝万缕(43) 但这也好办。我过些时间在村里转转,要是村干部或者其他村民问起来,我就说你伤好了,离开了。 这样一来,即便以后警察发现你杀了人,找到你头上,也查不到这儿来。 史际看着自己受伤的腿,考虑良久后点了点头,并且此后再也没提过要离开莲花寺。 史际有烟瘾,一天到晚烟不离手,吞云吐雾。 田和尚作为「大师」会经常出没于各类红白喜事。按照当地乡俗,举办红白喜事的人家会给请来的「大师」封一个红包,并礼赠一条香烟。这些香烟什么牌子都有,甚至还有越南进口的,上面写的越南文字让田和尚一度以为是英文。 因此,史际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抽的香烟却从来没断过「粮」。 由于香烟牌子实在太杂,史际扔在床底的烟头也只是他抽过的香烟中的一部分,李竹道问田和尚抽的香烟是什么牌子时,他才会答不上来。 史际坦白自己杀过人后的短暂时间内,田和尚还颇为忐忑,但简单平淡的日子波澜不惊,村干部回到村里后似乎压根儿就没和人提起过他在莲花寺看到过除了田和尚的另一个人,村民们也没人问田和尚谁又住进了莲花寺。 这让田和尚的不安情绪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很满足于现状。 老六的突然到访,就像是一颗被扔进古井的石块,很快就打破这种平静,让一切都变得不可控。 案发当天下午,老六又跑来莲花寺蹭饭。 老六的身世着实让人同情,对他的蹭饭之举,田和尚也就听之任之,并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老六自己带了酒,一顿饭还没吃完就自己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酒桌上,老六历来只负责灌醉自己。 期间,老六声称是来向田和尚「辞行」,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喝酒了,还说明天就去市里,给人搬砖,是真搬砖,工地上卖苦力的那种。 又说,他之前也不是没考虑过干这种苦力活,却总觉得丢脸,但丢的不是自己的脸,是小谭的脸。最近,他想通了。因为小谭说,愿意为了爱情弯腰低头搬砖头的男人才最帅。毫无疑问,他要做小谭眼里最帅的那个男人。ap. 田和尚不冷不热地嘀咕道,你之前在这十里八乡打零工,干的就不是苦力活?难不成谁还专门花钱请过你去坐办公室吹空调? 老六说,你也知道我打零工是在这十里八乡啊,老田,你得会捕捉关键词、关键信息,我搬砖的地方在哪里?市里,这是小谭的地盘,她是专门搞装修的,免不了要和这些楼盘、工地打交道,懂了不? 田和尚睡眼朦胧,说,你叽歪半天,意思无非就是不想让小谭看到你卖苦力的落魄样,现在她挑明了不但不介意,还鼓励你去,你也就认为没什么要不要脸的了。 老六朝田和尚竖起大拇指,说老田你不愧是走遍祖国大好河山,见过大世面的,我这小心思你一眼就能看透。 田和尚冷哼,说,脸能当饭吃?所谓的脸面这个东西,历来就不在于别人怎么看,而在于自己怎么看。要是把原本就没有的脸面看得比天还大,那你什么都干不成。要是豁得出去,压根儿就不在乎有脸没脸,最终却反而会有脸面。 老六再度心服口服,说你的意思我懂,脸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田和尚却说,我的意思是你压根儿就没脸,却心里没个B数,居然还臭不要脸地想在小谭那里讲究个脸面。小谭要在乎你是不是在工地搬砖,当初你还在偷鸡摸狗的时候,她就不会看上你了。 老六一愣,继而又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又夺眶而出,最后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田和尚以为老六想说的都说完 了,也就该走了。 谁知道老六抹了一把眼泪后,屁股一抬,就坐在田和尚身侧,一手捏着酒瓶,一手勾着田和尚的肩膀,浑身酒气地继续说道,老田,你不要难过,虽然我明天就会离开这个破村子,但以后肯定还会回来看你的嘛,你定要保重身体,健健康康地活到二百五。 我在你这里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饭,都记在心里呢。古有韩信千金酬谢洗衣老妇的一饭之恩,今有老六时刻不忘莲花老僧的救济之情,所以你得保重身体,等我老六发财荣归故里,必定把你接回家当亲爹养。 要是等我发了财回来一看,你却早就双脚一蹬,一命呜呼,只能在你坟头烧一大堆「天地银行」印的纸钱聊表谢意,那你就亏大了。 田和尚哼哼唧唧随口应付。他之所以黑着一张脸,无精打采地随意敷衍,完全是想老六吃完这顿饭就赶紧滚蛋,史际在房里还没吃饭呢。 但田和尚满脸的不高兴,在「自作多情」的老六眼里却成了「依依不舍」。 老六满嘴酒气,自言自语式地又说了很多,田和尚实在忍无可忍,说,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我上年纪了,早犯困了。 老六却酒醉马哈地说,我今晚不回,就在寺里睡,好好陪你,明儿一早从这儿出发去市里。 田和尚一听,赶紧说不行,我这小寺庙就一张床,睡不下你这尊大佛。 老六却说,一张床也没关系,大不了我睡床,你睡地板,实在不行,咱俩睡一张床也成。 田和尚更紧张了,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你赶紧滚。 老六见田和尚态度坚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忽然说,老田,你是不是在房里藏了个女人,要不然,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 田和尚顿觉无语,只得双手一背,说自己有梦游的毛病,你要是和我睡在一起会不安全。 老六哈哈一笑,说,老田,你不知道自己一旦开口说胡话,就会背着手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难怪今儿这顿饭你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肯定是在想房里藏着的女人。 说到最后,老六忽然又起身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你房里肯定藏了个女人,我要去看看。老田你放心,我不会往外乱说,我就去看看她长什么样,是不是个会对你好的。 田和尚慢了一步,没能将老六拦下来,只能跟在身后骂骂咧咧,说你个小王八蛋敢进老子房间,老子弄死你。 田和尚的态度却让老六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 没等老六推门,房门就突然被拉开,然后居然真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但却是个男人。 老六从最初的诧异惊讶,很快就变为不理解,但在灯光和月光的照耀下,看清这个男人的长相后,却又觉得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于是,在身前史际杀气腾腾的眼神中,在身后田和尚忐忑不安的注视中,醉得云里雾里的老六居然掏出一张纸,摊开后,一会儿看看史际,一会儿又看看手里的肖像画。 最后,老六哈哈一笑,转身走到院子里,站在田和尚身前,拍着他的肩膀,说,老田,原来你在房里关了个逃犯,是不是打算背着我报警,一个人从警方那儿领取赏金?放心,我不是个见财起意的人…… 他这番话才说完,头上就挨了一铁棍,然后吭都没吭一声,就像一根煮熟的面条,软软的瘫倒在地。 田和尚吓了一跳,赶紧蹲在老六身侧,伸手捂住老六的伤口。他也没想到史际会突然伤人,并且出手这么狠辣。 史际没打算就此放过老六,仍然站在老六身后,居高临下,手握铁棍,如雨点一般直往老六头上砸。田和尚拦不住,索性趴在老六身上,想以此护住老六。他胳膊上 的伤,还有浑身的血迹就是这样来的。 这时,小谭突然从院外窜进来。老六这个点还没回去,小谭知道他在莲花寺很可能又喝多了,所以来接人。 小谭也想从史际手下救出老六,但她哪是史际的对手。 田和尚见史际已经杀红了眼,看着被史际一把推倒在地的小谭,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大声说,快走! 小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羊入虎口。慌乱之中,小谭爬起来拔腿就往院子后门跑。史际扔掉铁棍,大步一迈就追了上去。 田和尚坐在地上稍稍歇了口气,最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查看老六的伤势,就也往后门方向走。 到了后门一看,却见史际已将小谭扑倒在地,正单手扼着小谭的脖子。小谭手握拳头,不停地捶打史际头部,却没有任何效果。 田和尚上前,想将史际从小谭身上推开,却反被史际一头顶在小腹上,倒退几步后,又一屁股跌倒在地。等他好不容易爬起来,再上前时,史际却不慌不忙地自己站起来,说,别瞎折腾了,已经死了。 田和尚慌忙上前,发现小谭果然已经没气了。正要开口斥责史际的杀人行为时,院里的老六却突然醒了,一边喊着小谭,一边往后门方向爬。 章节目录 第143章 千丝万缕(44) 史际见状,二话不说走回院内,又从地上捡起铁棍,站在史际背后,双手抡起铁棍,一棍一棍敲在老六头上,直到老六没有任何动静。 田和尚青衣古灯,吃斋行善,现在史际居然当着他的面,在寺里杀了两个人。 田和尚怒斥史际,说你居然在佛前杀人,就不怕遭报应?你杀了老六和小谭,就能瞒住行踪?警察已经在找你了,现在又出了命案,他们很快就会查到这儿来。你既然杀了他们两个,干脆连我也杀了吧,要不然我会报警。 史际却说,你留我在寺里养伤,我不杀你,你要报警我也不拦你。 简单收拾一番后,史际扬长而去。临去之前还把丢在地上的肖像画捡起来,仔细看了几眼,似乎在确认画上的人到底和自己像不像。最后,他将那张纸往兜里一塞,走了。 史际的腿伤早就已经好了。 田和尚看着两具尸体,却又陷入两难。 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抓史际?可一想到史际那张脸,又想起这数月以来的朝夕相处,却让他好几次将掏出来的手机又塞回兜里。史际虽然话少,但从言谈举止来看,他对自己也并非毫无情感。 可死掉的老六和小谭又该怎样处理? 想到这二人,田和尚又将老六的尸体翻过来,期待能有奇迹发生,但仔细查看许久后,不得不接受老六已经死透的事实。小谭也同样如此。 思来想去,田和尚又认为收留史际、引狼入室的是自己,老六和小谭先后出现在莲花寺,命丧史际之手,归根结底也是因为自己。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再转念一想,自己也这把年纪了,半截身体早已埋进黄土,那就干脆替史际背上这杀人的罪名吧。这样一来,史际的踪迹也不会暴露。 但再次掏出手机后,机智的田和尚却又灵机乍现,杀人又分故意杀人、过失杀人和正当防卫致人死亡,我为啥不去争取个正当防卫呢?反正现场除了史际,就没有第三个活人,老六和小谭到底是怎么死的,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于是,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便有了如前开头一幕,田和尚报警,在电话里头说:杀人了,老六杀人了…… 田和尚的这次叙述,几乎涵盖现场发现的所有证据。 李竹道和陆凯随即陷入思考。 良久后,陆凯说:「李队,应该就是这样了吧?只要抓到史际,这个案子就破了。」 李竹道却摇摇头,看着陆凯:「还是不对。」 接着,又看着田和尚:「你仍旧没说实话。你说的这些,有可能只是真相的一部分,也有可能完全就是你重新杜撰的一个新故事。但短时间内完全凭空杜撰一个故事,同时能把现场要素都结合进去,并且符合逻辑的可能性不大。」 「我之前说你编故事的水平太低,没有将现场的证据要素都考虑进去,是不是让你大受启发,原来在没有目击证人的前提下,只要把证据要素都纳入故事情节,并且符合逻辑,就能成为事实真相啊?」 「所以,你半真半假,连说带编地又陈述了这么一个看似能对现场所有证据进行解释的故事?」 田和尚没好气地说:「同志,你这也不信,那也不信,说了实话也还是不信。你到底想听什么?要不直接告诉我到底该说什么,我按你教的说给你听,这样总会满意了吧? 李竹道并不理会田和尚的胡搅蛮缠之辞:「和老六、小谭相关的现场证据的确都被你十分通顺地编进这个故事,但有一些与他们二人无关的细节,你可能并不清楚,所以露出马脚。」 田和尚的一对眼珠子转来转去,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什么细节?」 陆凯也竖起耳朵细听。 李竹道双手一摊:「报警电话啊。我再问你一遍,你的报警电话是打到哪里?」 陆凯随即反应过来。 田和尚却想也不想:「110啊……」 看着李竹道似笑非笑的眼神,田和尚忽然又改口:「不对不对,我再仔细想想……好像,好像是打给派出所了。」 李竹道仍旧保持着蒙娜丽莎式的微笑:「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是打的110,还是派出所的电话。」 田和尚为难极了。一会儿说是「110」,一会儿又说是「派出所」。但面对李竹道神秘莫测的微笑,他始终不敢确定到底是「110」,还是「派出所」。 最后,他干脆使出自己的惯用伎俩。 「年纪大了,记不得了。」田和尚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 李竹道淡淡地「哦」了一声,也不过多计较,转而问:「那你报警的时候,和警方说了什么,是不是也不记得了?」 田和尚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确实也……记不得很清楚。」 李竹道笑了笑:「没关系,我们有录音,要不把录音拿来,帮你回忆回忆?」 田和尚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却说:「这和案子……没什么关系吧?」 李竹道并不理会,仍是起身开门,和门口的警务人员低声说了几句话后,重新关门坐回原位。 很快,一台笔记本电脑被送进来。 李竹道在电脑里打开录音,田和尚在报警电话里说的话便十分清晰地播放出来:「杀人了,老六杀人了!现在还要杀我,我在莲花岭的白莲寺。」 「这个录音,是从当地派出所调取而来,110指挥中心并没有你的报警记录。」李竹道说,「当然,你不记得了嘛,这一点我们不再多说。」 接着李竹道又指着手提电脑:「录音我们刚才都听了,里面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明显要年轻得多,和你说话的声音显然不一样。更重要的是,在你的口供中,从头到尾都将白莲寺称为莲花寺,但在报警的电话录音中,却又称其为白莲寺。」 「据我所知,本村人在称呼白莲寺时,都将其称为莲花寺,只有外人才会称之为白莲寺。」 莲花岭原本是个无名山岭,因白莲寺而得名莲花岭。当地村民叫着叫着,莫名其妙地又把白莲寺叫成莲花寺,可谓山以寺得名,寺以山得名。当地村干部当时在介绍时,甚至还开玩笑说,要区分是不是本村人,只需要听这人怎么叫莲花寺,如果叫白莲寺,那就是外村人,如果叫莲花寺,毫无疑问就是本村人。 最后,李竹道的笑脸逐渐褪去,神色一正,逼视着田和尚: 「所以,打电话报警的不是你,而应该是史际。你只知道史际打了电话报警,却不知道他到底是打的110还是当地派出所的电话,事后也没有仔细查看手机,才会想当然地认为,打电话报警嘛,应该都是打的110。」 「你卧室里贴着一张乡里各个机构的联系方式,当中就有当地派出所的报警电话。史际为什么不打110,却直接拨打派出所的报警电话,其中原因我们不知道,但这个细节却被你忽略了。」 「所以,你刚才说的这个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老六和小谭被害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说!」 田和尚浑身一震,却没打算就此坦白,因而顾左右而言其他:「年轻人,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你这么凶,万一把我吓出个三长两短,你得负责。」 李竹道不为所动,冷哼一声: 「你在医院的第一次口供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当时应该是想把自己和史际都从老六和小谭的死当中摘出来。但你第一次就这样的杀 人案件编故事,全无经验可言,编出来的故事实在太过低劣,不攻自破。」 「当你意识到我们警方也不是猪,随口糊弄几句实在没法蒙混过关,于是就改变主意,对老六和小谭的死大包大揽,企图以自己主动承认犯罪行为而继续隐瞒史际的踪迹。于是,你又编了第二个故事。」 「相对于第一个故事,你的第二个故事有进步,但仍然漏洞百出,没法合理解释现场种种证据,并且在提示中,你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们已经确认史际就在白莲寺出现过,所以你的顶包和对史际的保护已经毫无意义。因此,你又编了第三个故事。」 「不得不说,你这个故事几乎涵盖了现场所有证据,但却仍然美中不足,留有疏漏。但我要强调的不是这些,而是你编第三个故事的目的。」 「你的第三个故事中,史际是杀害老六和小谭的凶手,你是想为他顶包。如果没有报警电话的疏漏,我们几乎就要当真了。既然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值得怀疑,那么你编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 「你的第一个故事是想保自己和史际,第二个故事是只保史际,第三个故事的目的也不难看出来,是只保你自己。」 「问题来了,既然第三个故事的目的是只保自己,所以老六和小谭的死都和你无关,他们都是被史际所害,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真相就恰恰与之相反呢?」 章节目录 第144章千丝万缕(45)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指老六和小谭都是被你所害,因为单凭小谭脖子上的拇指印,就排除了她是被你杀害的可能性。我的意思是指,在他们二人的被害中,你极可能是共犯。」 「诚然,小谭脖子上的指印以及老六头部左侧的粉碎性骨折,让我们一度认为杀害他们的应该是个左撇子,既然你不是左撇子,那么这个左撇子就应该是史际。从而在潜意识里将你是杀人凶手的可能性排除在外。」 「这一点也很好地被你利用。因而在第三个故事中,你和老六、小谭的死毫无关系,并且我们也差点儿就信以为真。」 「你虽然没有直接杀害老六和小谭,但在史际实施犯罪行为的过程中,你有没有为他提供帮助?或者说,假如老六一下没死透,你会不会上前照着他的头部补上几棍?」 「以我看,这种可能性很大。在第二个故事中,你之所以大包大揽,把老六和小谭的死都往自己头上算,除了想继续隐瞒史际的行踪,你自己本就是共犯应该也是重要原因。警方如果调查出真相,你自己也难逃一死。既然如此,那只死你一个当然就是最佳选择。」 「以史际的行事风格来看,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杀了老六和小谭,最终却偏偏没有杀你,除了因为将你当父亲看,你是共犯这一点应该也是重要原因。」 「都一起杀过两个人了,彼此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相互信任?你一旦报警,供出史际的行踪,就相当于向警方供述自己的杀人行为。所以,史际认为没有将你灭口的必要。」 「但最终报警的是史际而不是你,这又是为什么?」 田和尚目光躲闪,不敢与李竹道对视。 「无论如何,史际应该没有想到,我们警方会通过其他线索确认他的存在。他也绝对想不到,你会编出第三个故事,将白莲寺惨案的所有罪责都一股脑儿全往他身上推。」 接着,李竹道又话锋一转: 「你不是想要保护史际吗?为什么又会转而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这个原因其实早就已经说过,因为我们已经确认了史际的存在,你的大包大揽已经毫无意义,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杀害老六和小谭的罪名都推到史际头上。」 「史际身上已经背了人命,只要被我们抓到就必死无疑。我们要是抓不到他,他照样能活蹦乱跳。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史际身上再多背两条人命又有什么关系,这对于他的生死而言可谓毫无影响。」 田和尚挤出一丝外强中干的笑意:「小伙子,你得讲证据,瞎蒙可不成。」 话音才落,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开,小吴将两份一模一样的资料递给陆凯:「禹主任对白莲寺案的最终检验结果还没出来,但有些初步检验发现,让我送过来,说这当中有个发现很意外,应该尽早让你们知道。」 陆凯接过后,坐回原位,将其中一份递给李竹道。 李竹道翻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老六头部伤口的检验结果。ap. 根据现场勘察来看,让老六头部遭受伤害的应该是螺纹钢条,也就是田和尚说的铁棍,致死伤是老六头部左侧的粉碎性颅骨骨折。能确定的是,铁棍打击过老六的头部,因为前额和头顶的部分挫裂伤有典型的螺纹特征。 但头部左侧的致命伤区域内,却没有发现螺纹样特征,只能看出是钝器打击所致。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致命伤为多次重复打击造成。 举个例子就能很好理解。比如,买一块猪肉,用菜刀在猪肉上剁一刀,相关专业人士就能根据猪肉上被剁的这一刀,分析出菜刀的大概特征。但是,如果用菜刀将肉剁成肉馅包饺子,那么从肉馅上是没法看出到底是用什么剁成的。 也就是说, 导致老六死亡的作案凶器,有可能是螺纹钢条,也有可能是一根木棒,还有可能是刀背。总之,一切长条形的硬物,只要在老六的头部左侧重复打击,都能造成这样的致死伤痕。 同时,老六头顶的几处挫裂伤痕没有螺纹痕迹。换言之,击打过老六头部的,除了螺纹钢条,还存在另一钝器。 此外,铁棍上的血迹分布可以分为三段,上段的部分血迹是田和尚的,中段的大量血迹是老六的,部分血迹流往上段,所以呈现流注状,下段的血迹为溅射状,都是老六的血液。 关键在于铁棍下段的溅射状血液。人在死亡后,心脏停止跳动,停止提供血液,导致血液回流动脉中空,就不会喷射血液。也就是说,铁棍下段的溅射状血液,毫无疑问是老六在没有完全死亡前,其头部血液喷射出来,溅射在铁棍上所致。 要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性有以下几种情形。 首先,老六并未完全死亡前,凶手手持铁棍在老六的头部左侧重复打击,老六的血液喷射出来,溅射在铁棍上。 问题在于,铁棍从上到下都布满血迹,凶手是手握铁棍的什么部位行凶?无论凶手手握铁棍哪个部位,由于手部遮挡,必然会在铁棍上留下空白区。但是铁棍上没有这样的空白区域。故此,这一可能性也就不攻自破。 同时,铁棍在被丢弃后,老六并没有完全死亡,血液溅射到铁棍上以后,老六才彻底死亡,也会出现铁棍上下都是血迹的情况。 此外,凶手在丢弃凶器后,老六没有完全死亡,血液溅射到铁棍上,然后凶手拿出另一作案工具继续对老六的头部进行重复打击,直到老六死亡为止。当然,在手持另一作案工具对老六头部进行打击时,打击中的血液也有可能溅落在被丢弃的铁棍上。 再结合如上所述,老六的头部遭受过另一钝器打击,毫无疑问成立的是第三种可能性。 问题也在于,在这一过程中,手持另一作案工具行凶的是史际,还是田和尚? 更关键的是,既然还存在另一作案工具,为什么在现场没有发现,而仅只发现了一根螺纹钢条? 毫无疑问,消失的另一作案工具应该被「处理」了,也就是说已经被丢弃在现场之外,至于到底被丢在哪里恐怕也只有田和尚才知道。 铁棍由于呈螺纹状,棍面凹凸粗犷,无法提取指纹,因而不能确定手持铁棍的到底是田和尚还是史际。但被丢弃的作案工具呢? 田和尚没有将现场的铁棍拿走,却「处理」了另一作案工具,又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因为手持铁棍的是史际,手持另一作案工具的是他自己? 在这一假设前提下,再结合老六头部左侧的致命伤无法确定是不是由螺纹钢条打击所致来看,最终杀害老六的有可能是史际,也有可能就是田和尚。 这些检验结果并未真正让李竹道和陆凯感到意外或惊讶,真正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资料最后短短的一行文字:经血液DNA对比确认,田禾盛(田和尚)和曾季同为生物学上的父子关系。 禹德望极可能只是想通过血液DNA检测,确认铁棍上的血液到底属于谁,打死都不会想到会确认出这么个结果。 合上资料后,李竹道和陆凯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震惊和意外。 二人不约而同地盯着田和尚看,眼神当中既有惊讶,更有深深的同情和悲哀。 田和尚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却仍旧强装镇定:「该不会……我说要有证据,就真有什么证据了吧?」 田和尚总是会有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语。如果说他以「得讲证据」对李竹道的分析假设进行否定,但这画蛇添足般的一问,又充分暴露出他的做贼心虚和此地 无银三百两。 但现在有无证据都已不值一提。这份DNA检测结果足以撬开田和尚的嘴,让他说出当晚的真相。 联合假儿子谋杀了自己的亲儿子,甚至还有为假儿子认罪顶包的打算,田和尚的这些行为说明他极可能并不知道老六是自己的亲儿子。 老六的母亲在面对老六「养父」一家的质问时,没有吐露过老六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但谁能想到会是田和尚呢? 田和尚和老六的母亲之间到底有什么狗血瓜葛,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田和尚走遍全中国就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儿子田锐武,他肯定也不曾想到,在耗费了二三十年的时间遍寻无果后,老天会悄无声息地安排他的另一个儿子出现在他身边。 讽刺的是,田和尚极可能亲手毁灭了老天对他的这一馈赠。杀害老六的凶手极可能就是田和尚,而不是史际。 这真是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 这么残酷的事实该不该让田和尚知道?如果不让他知道,他极可能会继续就当晚的案发过程「编故事」。 李竹道将资料放在田和尚桌前,指着最后的一行字:「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45章千丝万缕(46) 组成这一行的每个字田和尚都认识,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田和尚来回读了十几遍,似乎有点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但这怎么可能? 按年龄计,田和尚算是老六的爷爷辈。田和尚出生于1947年,老六出生于1990年,二人整整相差43岁,隔了两代人。 田和尚于1985年离开村子,当时他38岁,老六的母亲只有十五六岁。老六的母亲到底长什么样,田和尚压根儿就没什么印象了。田和尚于2013年回到村里的时候,老六的母亲早就丢下儿子跑了五六年了。 老六的出生年月是1990年2月,往前倒推10个月,1989年四五月份的时候,田和尚和老六的母亲发生过关系? 这个时候田和尚正在找寻田锐武的路上,具体是在哪个地方,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肯定不在村里。老六的母亲这个时候大概也就二十出头,到底是已经嫁人了,还是仍在村里,田和尚更不清楚。 无论如何,田和尚自认为离开村里后,和老六的母亲就压根儿没有交集,怎么可能会和她生下老六呢。 「这是假的,你们在骗人。」田和尚琢磨半晌后,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我和老六的母亲八竿子打不着,老六的父亲到底是谁虽然一直是个谜,但绝无可能是我。你们骗人之前也不先打个草稿?」 李竹道和陆凯仍以充满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却并不回话。 田和尚又仔细想了片刻后,说道:「我在找小武的途中,也不是没有碰过女人,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老六的母亲啊……」 陆凯插嘴说道:「听村干部说,老六的母亲年轻时在外地打过工,具体在哪里,打的什么工却没人知道。后来据说是因为肚子大了,才‘奉子成婚,嫁给老六的‘父亲。当然,最后又发现老六并不是他‘父亲所生。这都是后话,咱先不提。」 田和尚仍旧摇头:「不可能。我当时要在哪个地方碰到过老六的母亲,不可能认不出来。都是同一个村的,按时间算,我当时离开村里也就四五年,不可能认不出同村人,更不可能和她发生过什么,最后却毫无印象。」 李竹道淡淡地说:「女大十八变。你离开村子的时候,老六的母亲只有十五六岁,四五年以后,她成年了,相貌气质兴许就有了很大变化。」 田和尚仍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还是不可能。即便我认不出老六母亲,但她应该认识我,没道理认出我却不和我说。」 李竹道仍以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这得问问你自己,在找小武的途中,你碰过的女人,都是什么样的女人?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妇女,还是进的涉黄场所?」 田和尚声称自己在找小武的途中「也不是没有碰过女人」,但他当时一个流浪汉,正经女人谁会和他勾搭在一起?多半干的就是「花钱***」的勾当。 田和尚面无人色,仍旧连连嘀咕着「不可能」,但却隐约记起一件事。 有一回,在进到一个亮着昏黄色灯光的「美容美发」的店里后,由于自己的「家伙什」过大,在「干活」时,把「安全设备」撑破了,小姑娘对此还十分不满,非得要他多加了一份买药避孕的钱。 这事一度成为他喝酒之后就能向人吹嘘的资本,故此仍有印象。 但这件事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田和尚却毫无印象,只记得当时自己还没有出家。因为出家以后,他再也没碰过女人。 不管是李竹道和陆凯,还是田和尚,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老六的母亲当年在外地「打工」时,早就已经认识老六的「养父」,并且他们 还是才确定关系没多久的男女朋友。 当时,老六的「养父」也在外地打工,打的是正儿八经的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认识了。由于是老乡关系,她又形象气质佳,他也就对她展开追求,于是就瓜熟蒂落,「生米煮成熟饭」。 只是,「养父」一直都不知道她打的是「这个工」。 在老六母亲发现自己的肚子大了以后,也认为孩子的父亲就是他。于是就果断结束「打工」,向他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当时,他的父母在家乡通过「熟人」,给他安排在收费站的工作也即将落实。 「双喜临门」的情况下,他也就火速带着她回家完婚。 十几年后,她也才知道原来老六并不是他亲生的。她也隐约记起了曾经接过的一个看起来有点儿眼熟的客人…… 田和尚当时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四五年,早已变得又黑又瘦,胡子拉渣,和当初在村里做会计时的形象气质相较而言,完全就是两个人。 因此,老六母亲当时并没有认出那人就是同村的田和尚。即便认出来,她也不可能会和他打招呼,更不可能会向他介绍我是同村的某某某,只会装作不认识。 当然,那时的田和尚还不叫田和尚。 在面对老六「养父」一家的质问时,她当然没法说出老六的父亲到底是谁。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的那人是谁,更不可能会向他们透露自己当时在外地打的是「这个工」。 田和尚面白如纸,额上的汗珠如雨点一般不停滑落,嘴上却始终嘀咕着「不可能」。 良久,田和尚忽然笑了:「你们肯定搞错了,肯定搞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呢……」 李竹道沉默片刻,不得不开口询问:「你是怎么杀了老六的?」 田和尚仍旧笑着自说自话:「我吃斋念佛了半辈子,怎么会杀人呢,怎么能杀人呢……你们搞错了,肯定是你们搞错了……」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不见,转而陷入无声的沉默,却时不时地又会摇一下头,呢喃几句「不可能」。 李竹道轻声喊了几句「田禾盛」,也不见搭理。 李竹道和陆凯相互看了几眼,正琢磨田和尚是不是不正常了时,田和尚却又开口说话了。 「我这把年纪,也该死了,还死乞白赖地活着也没啥意义……」 接着,田和尚以同样波澜不惊的语气,像是在诉说着一件与之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将案发经过一一道来。 案发当晚,老六被史际从背后一铁棍敲晕在地后,田和尚着实吓了一跳,便上前阻挡。 史际面若冰霜根本不顾田和尚的阻拦,继续以铁棍击打老六头部,却不小心一棍子打在田和尚的胳膊上。 史际见打到了田和尚,马上停手,将铁棍往地上一扔,说:「要是留着他,我就没命了。」 田和尚也知道老六醒酒后极可能就会报警,但也没想过要杀人,只当史际的目的只是将老六敲晕,然后跑路,史际的这番话让他反应过来,史际是要杀人灭口。 田和尚闻言一愣,一番纠结后,说道:「你要是在这儿杀了人,警察迟早会找上门来,到时候我该不该向警察说实话?你要不要连我也杀掉?」 史际颓然片刻后,抬脚欲往门外走去。既然不能杀人灭口,那就只能趁老六还没报警之前赶紧跑路。 但他才迈出一步,小谭却突然出现在门口。 小谭看了一眼史际,转眼见老六躺在院内地上,还以为他喝多醉倒在地上睡着了,于是就一边低声抱怨,说死老六臭老六,喝成一堆烂泥,我该怎么扶他回去,一边走进院子,对着田和尚又 说了一声谢谢老田。 走近一看,却见老六的头上正在冒血,不由惊叫一声,蹲在老六身边查看伤势。 田和尚起身,给小谭让了让位置。之前他蹲在这儿,遮挡了小谭的视线。 田和尚站在一旁,说:「老六……摔了一跤。」 小谭没有回话,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将田和尚的话听进去。 小谭哭着将老六翻了个身,趴在他胸口上,听见还有心跳也就放心不少。但老六手里捏的肖像画却在他翻身时露了出来,小谭一时好奇,拽过来一看,这不是进门就看到的那个大叔么? 再一看肖像画上写着的四个字「悬赏通告」,小谭顿时被吓得止住哭泣,眼光一扫,又看到地上带血的铁棍,瞬间就似乎明白了什么…… 田和尚干咳几声,才喊了一句「小谭」,小谭却犹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惊叫着一跃而起,就往大门外跑,但史际却已将大门堵死。 小谭转身往后门跑,史际紧跟其后…… 田和尚哀叹连连,也跟着迈出脚步,想去将小谭喊回来,再和她好好说说,更担心史际下手没轻没重,会伤到小谭,甚至弄出人命。没想到脚腕却被人一扯,猛地摔倒在地,回头一看,却见老六已经醒来。 老六想爬起来,却仍觉昏昏沉沉,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地上大声喊话:「小谭,快跑!报警!」 田和尚趴在地上也跟着大喊:「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章节目录 第146章千丝万缕(47) 后门方向起初还断断续续传来小谭的呼救声。 老六心如刀绞,奈何头部遭受重击,导致他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抓住田和尚的脚腕,一边嚎着要小谭快跑。 田和尚一边喊着「不能报警」,一边又要老六赶紧放手,他不会伤害小谭,再不放手小谭才真的很危险。 老六不信。史际一铁棍将他敲晕,却也将他敲得醒酒了。你田和尚在寺庙里藏了个逃犯是何居心暂且不说,先是眼睁睁看着逃犯将我打得如同一滩烂泥,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说不能报警,我能相信你会去救小谭?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 就是这么片刻的耽误,后门方向小谭的呼喊声越来越弱,到了最后就变得如死一般寂静。 很快,双眼充满杀气的史际重新出现在院子里。 老六看到史际,知道小谭已经凶多吉少。 老六仍旧单手抓着田和尚的脚腕,眼角滑出两行泪水,忽然说道:「老田,小谭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把我也弄死吧。不然,我一定会弄死你,还有他。」 毫无疑问,老六说的「他」是指史际。 小谭如果死了,老六也没打算活了。 史际站在一旁,淡淡地冒出一句话:「她已经死了。」 老六忽然觉得手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于是就松了手。 田和尚赶紧爬起来,一边对着史际骂骂咧咧,一边连滚带爬地走出后门一看,见小谭躺在地上果然已经断了气。 田和尚又走回院内,看到若无其事的史际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在他身上踹了几脚。史际始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不但不还手,眼里的杀气也消失不见,眼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田和尚打他,和当年闻达打他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他对田和尚此举不但没有丝毫不快,甚至莫名其妙地觉得心底居然还升起了丝丝暖流。 老六看着二人,忽然冷哼一声:「老田,你弄死我吧。要不然,待我以后弄死你的时候,还得犹豫要不要先还了吃过你的饭。」 顿了顿,又说:「这事,没法善了。趁着我现在动弹不得,赶紧弄死我。」 田和尚哀叹连连,接着说了几句「何至于此」。 史际也说:「这人留不得。你下不去手,还是我来吧。」 说着,作势去捡地上的铁棍。 田和尚却一把将他推开,没好气地骂得:「你积点德吧。」 史际「嘿嘿」笑了几声,也不生气,仍站在一边。 田和尚蹲下身子,尽量将自己的脸靠近老六的脸,然后尝试做最后的努力:「一命还一命。你伤好后弄死我,欠我的饭也不用还,但你得放过小史,还不能报警,咋样?」 老六睁大眼睛看着田和尚,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不由哈哈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最后,老六收起笑声,把眼一闭:「老田,赶紧的,动手吧,让我去找小谭。」 这就是没得谈了。 田和尚起身后,也觉得自己的「建议」有点儿异想天开。 事已至此,只能将老六也灭口了。 田和尚想捡起地上的铁棍,却见棍上到处都是血迹,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眼光在院内一扫,见墙边靠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便走过去将木棍拿在手里。 最后,田和尚双手持棍,站在老六头部左侧一处的地面上,比划了一下,感觉站在这个位置让自己右手发力极为顺畅,便嘀咕了一句: 「老六,没办法了。既然你也说没法善了,那就只能送你去见小谭。」 「真尼玛啰嗦……」 老六的这句话才落音,便感觉自己头部传来重重一击,之后便眼前一黑……看書菈 无尽的黑暗像潮水一般涌来。忽然,这黑暗被撕裂,光明袭来,在刺眼的光亮中,老六仿佛看到了一个窈窕人影,正冲着他巧笑倩兮…… 田和尚挥舞着木棍,照着老六头部的同一个位置,继续击打了好几下,突然停了下来,对史际说:「你去挖个坑,把他们都埋了,咱俩再一起跑路。」 史际笑着应了一声「好」,从院里提着铁锹往后门方向去了,很快就从后门外传来铁锹铲地的声音。 打虎亲兄弟,杀人「父子」兵。田和尚和史际身体力行,以实际行动诠释了这一点。 田和尚休息片刻后,又抡起棍子一下一下打在老六的头上,直到老六彻底没了动静。 确定老六死亡后,田和尚便将老六的尸体往后门方向拖(他身上的血迹实际实在此时形成),才拖了几米,却听到后门外铲地的声音停了。 田和尚走出去一看,却见史际将铁锹靠在墙上,人却站在一边抽烟。 「你这是干啥?啥时候了还磨洋工?赶紧挖坑把他们都埋了,咱俩收拾东西,跑路。」田和尚没好气地说道。 史际一动不动,吐出一口烟后,才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忽然想到,咱俩不能一起走。」 「啥意思?」田和尚不解。 「他们都是在你这寺庙里被杀,即便我们把这两具尸体都埋了,警察短时间内找不到他们,但他们消失的同时,你也突然消失,那个老六又经常往这儿跑,警察一旦调查起来,自然而然会联想到你头上。所以,你不能跑,至少咱俩不能一起跑。」 史际抽了口烟后,又继续说道:「我的行踪现在只有你知道,咱俩如果一起跑路,警察会因为他们的死追踪你,最后极可能把我也抓了。咱俩一起跑路,太危险了。」 田和尚反应过来:「那我们分开跑?」 史际仍旧言语平缓:「分开跑的话,我有把握不让警察找到我。毕竟,我在这个国家本就是个没有身份的人。警察若要利用大数据对我进行追踪,完全行不通。但是,你呢?」 「你这么大年纪了,行动不便,应该也没有避开警察追踪技术的相关经验,你一个人能逃出去多久?」 田和尚想了想,也认为史际说的在理,但他却以为史际是在担心自己被捕后会供出他的行踪,于是便表态:「你放心,即便我落在警察手里,也不会说你在莲花寺呆过,更不会说你和老六、小谭的死有关。」 田和尚的言下之意,是指他自己一旦被警察抓住,就会一力承担杀害老六、小谭的所有罪责,以此继续隐瞒史际的踪迹。 史际双手一摊,仍旧神色平静:「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呢?这不成了多此一举?何不直接打电话报警自首,兴许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田和尚一愣,终于明白了史际的「如意算盘」。虽然史际说的句句在理,但他难免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史际也看出他的不快,却不以为意:「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然明知道我身上背了人命,还将我留在寺里养伤,现在又因为我杀了人,为什么不好事做到底,向警察自首,说人都是你杀的?」 「你只要坚称老六喝多了酒,在寺里撒酒疯,先杀了小谭,接着又想杀你,你自卫误杀了老六,依照老六平时人见人嫌的表现,没人会怀疑你说的话。说不定还能认定你是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接着,史际又话锋一转:「我也想过要给你养老,但我没有这样的条件和能力。就在刚才,我突然想到,监狱的条件比这个破庙要好得多。」 「你在 鹿梦第一天去央院乐团报到的早晨,她起得还蛮早。 掀帘出来一看,听鱼坐在堂屋那沙发上双肘搁在膝头,弓着身,取下眼镜正在揉眼角,鹿梦一怔,「你怎么不到床上去睡?」他昨儿晚没回,发来短信说过又开会很晚。 听鱼见她出来赶紧起了身、走去桌边,「我给你带回了早餐,趁热吃吧。」 鹿梦望着他,「你才到家呀,」 听鱼端出热乎乎的牛肉面,「嗯,一会儿我送你去乐团。」听鱼没说,这会其实还没开完,他无论如何抽空回来一趟,毕竟今天是梦梦第一天上班。 鹿梦却是想到了他这么辛苦,走来,也一同拿出早点,「你不用赶回来的,有这个空档时间你休息会儿多好。」 听鱼笑「没事,我也安排好了,送你上完班我还回来再睡会儿。」 「嗯。」一同吃了早餐,听鱼就骑着那小电动载着她去了央院乐团,听鱼没进去,朝小鹿挥挥手,「你去吧,我走着菜场顺便带点菜回去。」 鹿梦点头,「你睡会儿!」 「知道。」两口子分开了。 鹿梦的到来,除了团里几个核心另导晓得她的来历,一切走正常程序,报到,分配到具体岗位,见同事,包括知晓作息,演出安排……一来二去也去了半日。 鹿梦着实还敲三角铁,既然走正常程序,团里还是得试试她的乐感,安排了明天一个小型彩排让她参与,鹿梦拿了乐谱出来,也要积极准备一下不是。 一晃也到了正午饭点儿,鹿梦往食堂去,听说伙食好,正好体验一下,若真好,以后听鱼不在家,她大部分就食堂解决了,一个人怎样都好混。 一瞧,哟,着实不错,没说「应有尽有」,就「家常菜」而言,每个看着也是「色香味俱全」。鹿梦打了几样她喜欢的,找位置坐下。 才动筷子, 对面也坐下一人, 鹿梦看他一眼,无异常地继续动筷子吃饭。 喝口汤,放下碗,鹿梦又在捻菜,慢条斯理说,「你这斯文的样子,恐怕后头一潮排女孩儿跟着吧。」 对方貌似乖巧往嘴里扒饭,隐笑,「我老实着呢,况且人设是天才,木讷得很,哪个女孩儿跟着撒。」桌下的腿膝盖碰了下她膝盖,「喏,云烟,上回你说味道不错,我又搞了些来。」 鹿梦拿下去一只手,从桌下接过来他递来的两盒烟,直接放外套口袋里,「啧,味道是不错,就是味儿太大,身上挥不去。」 他再貌似漫不经心筷子里捻鱼刺,「好,再换换,是的,换换口味,现在小众烟草做得真不错。对了,梦梦,这个央院乐团虽然隶属不队,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筠籍,平常可以不穿筠装的,你要不要添置几套衣裳呀。」 梦梦摇头,「暂时没这个必要,我现在囚服和筠装也穿习惯了,挺好,省钱。」她又喝两口汤,再放下碗,垂眸,神色却收起得更正经,「那几套房子的价钱谈下来了吗,」 他也喝了口汤,看似又拿起筷子挑鱼刺,「价钱其实不是问题,我们出的不少,对方迟疑的是他这个地权属于筠产,本来就不好交易,我们又是中都来的,他嫌我们背景弱了,怕交易了以后有麻烦。」 梦梦轻轻叹口气,「看来江星晚说得没错,鹿安在大都置下的那几块地着实不容易,中都人想在大都落脚真难。」 「没事,咱们慢慢磨,那人急需用钱,会有松口的一天。」 梦梦稍有噘嘴,「我要不是看它地段好,至于跟他细磨细磨这么些天吗……」 「是啊,看好了就沉下心,无非多些日子嘛,再说初小学生艺考新学季还没开始,咱们赶得来开始前办起来…… 这儿孤苦伶仃,有个小病小灾也没人管。监狱不同,餐餐管够,还有空调,人多热闹,没事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说个笑话吹个牛,生活挺好的。」 「我也知道这些话不好听。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只有自首,才是真的对我好,对你自己好。」 田和尚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听史际说「也想过要给你养老」,虽然也知道这句话多半不实,却也能聊以***。无论如何,史际的话让田和尚无从反驳,听起来居然还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转念一想,自己的亲儿子小武,从小到大又何尝不是一个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考虑的人呢?小武要是心里有田和尚这个父亲,当初也不至于仅留下一封书信,然后说走就走,之后也更不至于音讯全无。 这个史际,还真是像极了小武。 田和尚忽地哈哈大笑,笑得老泪纵横,却转而问道:「我要是不自首,说人都是我杀的,你是不是也会将我灭口?」 史际极为认真地琢磨片刻后,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我下不去手。也不是非得逼你这么干,只是站在理性的角度考虑,你只有这样干,才对你我都最为有利。」 最后,史际将烟头掐灭:「我也就提个建议,干不干由你。放心,我不会拿你怎样,但我肯定不能和你一起跑路。这尸体埋不埋也没有多大意义,老六经常往这儿跑,警察迟早会找到这儿来。」 章节目录 第147章千丝万缕(48) 史际形单影只,身无长物,连衣服都是田和尚的,因而说走就走,收拾都不用。 诚如史际所言,田和尚自度没法逃过警察的调查和追踪,与其到时候被捉拿归案,还不如现在就主动投案。再说,老六也确实是被他所害,背着一条人命和背着两条人命又有什么区别?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既然如此,那就按史际说的干吧。 田和尚打定主意,眼见史际已经走到门口,却莫名其妙地忍不住出口将他叫住:「等等……」 史际转过头,以为田和尚还有什么事,满脸疑问地看着他。 出乎意料,田和尚一副极其难为情的样子,扭捏半天后,突然冒出一句话:「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父亲?」 见史际满脸诧异,田和尚又立即改口:「我也就随口说说……你走吧。」 史际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又转身走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缘起人相聚,缘尽人相离。缘在天定,份靠人为。缘分尽了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此生再无转圜余地或相逢可能。 远者为缘,近者为因。缘与因之间没有质变,只是量变。它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结,是某种必然存在的机会和可能,包括所有情感。 这两个字犹如命运纠缠的丝线,将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相识和分离分散概括为由很多巧合、很多阴差阳错、很多突然、一些偶然、一些必然组成。 田和尚知道,史际这一走,他二人从此以后就再无相见之日。 田和尚正暗自唏嘘,史际却又突然出现在门口,还没等田和尚反应过来,史际「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紧接着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磕头完了以后,史际又站起身,一张脸却憋得通红,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我……喊不出口。」 史际的言下之意是他不是不想喊,而是因为难为情,所以喊不出口。 于田和尚而言,有史际的这一句话就已足够。 田和尚开怀一笑,掏出手机:「你替我打电话报警吧,我要自首。」 史际应了一声好,接过手机,才按出110,在即将按下拨打键时,却又忽然顿了片刻,接着又按下退出键,凭着记忆,重新按出当地派出所的电话…… 史际走了后,田和尚就在院子里等警察来。白莲寺偏远,警察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等着等着,田和尚又开始忐忑不安,焦躁不宁。 毕竟,杀人、顶包这些事他从来没干过。但既然要掩盖史际的踪迹和他在这里所犯下的罪行,毫无疑问就要伪造现场。可一想到这个,他就头大。怎样伪造现场,他完全一窍不通,贸然动手清理现场,万一弄巧成拙,暴露出现场曾有第四个人,岂不更糟? 可什么都不干,肯定又不行。 于是,田和尚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对现场进行了一些简单清理。 比如,作案工具有两个,那肯定得扔掉一个。要不然,警察很可能会因为有两个作案工具,从而联想到是不是会有两个作案人。但那根铁棍布满血迹,不好用手去拿,自己用过的木棍倒是还有下手的地方,可以拿起来扔到屋后的山谷里就成。 老六带来的那张肖像画也得烧掉。就是因为这张画,才会发生这些鬼事情。扔进灶里烧得一干二净,一了百了。 史际用过的毛巾、牙刷这些也得扔掉。 没有吃完的饭菜也得收拾好,碗筷也得洗刷干净。鬼知道警察会不会根据饭菜的份量,联想到什么。 草草做完这些,田和尚忽然又想,左右是要隐瞒史际的存在,为什么非得搭上自己一条命 呢?警察要是来了,我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老六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这样一来,我不就没杀人了嘛? 但转念一想,警察也应该不是猪,要是不信该怎么办?不信的话,我再说老六是我杀的…… 于是,精明且糊涂,老成且天真的田和尚便躺在门口装昏迷…… 田和尚说完这些以后,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精气神,目光中也再无一丝生气,只是安静地坐着,就像是一块石头。 有些细节,与其让田和尚知道,还不如不让他知道。 根据田和尚的陈述来看,老六似乎有意引导田和尚杀了他。田和尚只当小谭死后,老六一心求死,所以以「不能善了」逼迫田和尚动手杀人。 但田和尚不会想到,老六此举实则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以此完成为小谭复仇。只要田和尚手里沾了人命,那他就注定难逃一死。老六要田和尚杀了自己,更大的目的就在于要拉田和尚下水,让他不得善终。 从结果来看,老六的这一目的达到了。 至于史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本就是个逃犯,又还能蹦哒多久? 史际最后没有拨打110,却直接打了当地派出所电话,这一点田和尚显然不知情。 史际为什么不打110呢?在潜意识里,如果要报警,首先想到的肯定就是直接拨打110。史际此举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110指挥中心接到警情后,会根据案发地点将电话或出警任务转接、指派给当地所属派出所,这中间需要耗费些许时间。如果打派出所的报警电话,派出所可以直接出警。 如果说史际是有意为之,那么他似乎是急不可耐地想要警方到达现场,甚至连110指挥中心的转接、指派流程都想省掉,是以才有此一举。 这说明史际似乎并非真正信任田和尚,应该是生怕田和尚在自首一事上突然变卦。 从田和尚的行为来看,史际的担心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仅在当地派出所到达现场之前的那短短一段时间内,田和尚就想到了装昏迷这一出;编了第二个故事,受到提醒继续隐瞒史际的行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后,转而又想到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史际头上。 这些都说明田和尚的确是个极容易变卦的人,也是个极会「来事」的人。史际和田和尚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对于田和尚的秉性多少有些了解,所以才会有此一举。 但史际应该也没想到,他想要田和尚顶包,田和尚也想到了要他顶包。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二人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鸟,扯平了。 最后,按照惯例,李竹道又问了田和尚一句「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田和尚「啊」了一声后又陷入沉默,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正当李竹道和陆凯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时,田和尚忽然又开口了:「那个……谁,应该是在躲什么人,不止一次说过呆在莲花寺倒也安全,那些想找他麻烦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会呆在这个地方。那些人叫什么名字他没提过,我也没问。」 「还说他想回越南,但回去之前必须解决掉这些麻烦,应该就是要把找他麻烦的人都解决掉。我劝他冤家宜解不宜结,能好好过日子就好好过日子,他没做声,但应该没有听进去。」 田和尚已经不再称呼史际为「小史」,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毫无情绪波澜。 看着田和尚那张几无生气的脸,和他那双空洞的眼神,李竹道和陆凯不由都升起不祥之感。 两日后,田和尚于看守所坐化,死前无任何征兆。 田和尚的最后一次口供,和现场物证能完全对上,并且事后在他所说的山谷中找到了那一柄带血的木 棒。 李竹道和陆凯才审讯完田和尚,随即又被何友志抓了「壮丁」。 何友志在电话里头口齿不清地说自己牙疼,中午实在没忍住吃了几口辣椒,就疼得更加要命了,连说话都困难,去药店拿药,指着自己的嘴巴啊了两声示意老板给拿点治牙疼的药,老板瞟了一眼说,治哑巴的药我这儿没有。 陆凯一点就透,说田和尚的口供已经挖出来,剩下追踪史际的事也的确用不上我,所以我接下来应该继续发扬连续作战、攻坚克难的优良作风,哪儿有困难就往哪儿钻,光荣地从您这儿认领任务,主动担当,积极作为,再想办法去撬开章保贵的嘴,替您老报了「被骗」之仇。 何友志嘟嘟喃喃地骂了几句,大意是说你个小王八蛋少扯蛋,我就是说话不利索了,队里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活要干,要找史际,又要排查失踪人口,连暂时停职的伍刚都被叫来看监控了,所以再次提审章保贵就只能交给你了。 歇了一口气后,何友志又说,「白莲寺案」牵涉到史际,「芒果园案」牵涉到海浪,依我看,这个海浪多半就是史际同母异父的亲弟弟,这对难兄难弟都多多少少和「闻忠案」有关联,你去提审章保贵的时候把李竹道和他带来的那个小姑娘也叫上。 最后,何友志还不忘嘀咕一句,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章节目录 第148章千丝万缕(49) 「人从出生后6到8个月左右开始萌出乳牙,乳牙一共有20颗。但是,从6岁开始,乳牙就会被恒牙逐渐代替,恒牙开始会出28颗,成年之后,一般会萌出口腔最里面的第三磨牙,上下左右各一颗,出齐之后就是32颗。」 「因此,人在正常情况下最多只有32颗牙,而且是个别人。有部分人的第三磨牙终身不能萌出,或者萌出数目不足4颗,那么牙齿的数目就不到32颗。」 「这是法医的原话。问题在于,在张建军的骨灰中,我们的技术人员找出了34颗牙。法医说,有34颗牙的是猫,不是人。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杀的到底是猫还是人?还是说,张建军是猫妖转世,所以有34颗牙?」 李竹道输出了一波科普常识,以此开始了对章保贵的审讯。 审讯章保贵时,陆凯抱着「偷师学艺」的心思,主动要李竹道审问,他则在一旁观摩学习兼记笔录。 当然,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只说最近咱清河大概是撞了鬼,接二连三发生一些重大刑事案件,你也知道,弄得老子脑仁痛,不想动脑,你就当是帮个忙,再审一审章保贵,让我偷个懒休息一下。 李竹道想从章保贵嘴里挖出海浪的更多信息,故而也不推辞。再说,天下警察本就是一家,难分彼此。 李竹道的问题虽然略带调侃,但却开门见山,直击要害,言下之意也无非就是告诉章保贵,我们警方知道你杀的不止张建军一个,要不要再从实招来,你自己看着办。 章保贵看着眼前满脸严肃、一本正经,问的问题却极为不正经的李竹道,心底的紧张和慌乱不由略微加剧。 不管是服刑期间,还是服刑之前,章保贵都有着和警方长期「打交道」的经历。经验告诉他,越是这种看起来吊儿郎当,问的问题看起来乱七八糟、和主题中心八竿子打不着的,越是要小心应付。 因为,这种人往往都是扮猪吃老虎,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抓住了你话语中的逻辑漏洞。 章保贵咽了口口水,心底迅速开始盘算。 李竹道嘴角荡出一丝笑意:「牙齿中有牙髓,牙髓中有神经细胞、血细胞、淋巴管及牙髓细胞。警方技术人员可以通过从牙齿中提取牙髓进行dna比对。多出来的两颗牙齿的dna和张建军匹配不上。」 牙齿经过焚烧后,虽然没有被烧成灰,但里面的牙髓或被高温蒸发、或被烈火焚烧,早已不存在。 李竹道说得一套一套的,听起来科学依据不少,就跟真的一样,实则又在欺负章保贵没文化。 事实证明,没有文化真的很吃亏,哪怕作为犯罪分子,都会被警察以此为突破点,连蒙带骗地套取口供。 陆凯偷偷地转了一圈眼珠子,总算明白李竹道为什么一开篇就要说那么多关于人有多少颗牙齿的理论性废话。原因无他,就是要听起来让人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从而以真保假,以假乱真,让章保贵云里雾里分不清真假。 「所以,你不仅杀了张建军,还杀了海浪。但汽油桶一次只能装进一具成年人的尸体进行焚烧,所以你将两具尸体分开焚烧,得到两代骨灰后,再分别埋在不同的位置。」 接着,李竹道话锋一转: 「海浪持有的警用手枪可发射转轮手枪弹和转轮手枪橡皮弹,其中橡皮弹属于非致命性弹药。失主交代,手枪丢失时,枪里装的恰恰就是橡皮弹。」 「我猜,海浪极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用手枪威胁过你,我们不能确定,因为你之前的口供可信度不高。但在不知道枪里装的是橡皮子弹的前提下,这把枪毫无疑问具有威慑力,可以达到威胁人的效果。」 「问题 在于,他有没有朝你开过枪?」 「只要朝你开过枪,这把枪就会变得毫无威慑力。同时,朝你开过枪,他肯定就会认为你已经死了,就算不死也应该受了重伤,实际上你却毫发无损。」 「不难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以有心算无心,在他以为你失去抵抗力的前提下,你突然暴起伤人,将海浪杀害,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海浪朝你开枪,又是因为什么呢?」 「从你之前的供词来看,他是想拉你入伙抢银行,在对张建军绑票不成功的情况下,转而威胁你杀害张建军,以此作为入伙的‘投名状。」 「既然已经交了‘投名状,好端端的,海浪为什么又会朝你开枪呢?以我看,要么是说他要拉你入伙抢劫的供词不实,要么就是你有反抗举动,引出了他的杀心。」 见章保贵眼光闪烁,目无焦点,又接连咽了好几口口水,却仍不回话,李竹道不以为意,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 「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海浪是非法入境的越南人,活动范围应该没有离开过清河市,并且在中国没有进过监狱,要不然,他早就被遣送回国了。你蹲过监狱,和他非亲非故,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是偶遇相识,还是说……一起干过什么坏事?」 最后,李竹道话锋又转: 「你不招也没关系,我们只要沿着海浪这条线,找到他的直系亲属,或者他本人身体上的毛发、皮屑,通过dna对比,确定那两颗牙齿为海浪所有,就能认定你杀害海浪。」 「今天这场谈话也就是例行公事,走个程序,招与不招都由你自己决定。」 良久,章保贵吐出一口浊气,却弱弱地问:「我……还能不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李竹道装模作样地犹豫片刻,才缓缓说道:「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或者又说假话,那‘宽大处理这四个字肯定和你无缘。要是能说实话,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确有重大立功表现,‘宽大处理也不是不能争取,但也只是争取,不代表一定就能这样。我这是实话实说,不诓人。」 机会这种东西,争取了不一定会有,不争取则肯定没有。于章保贵而言,争取一下或许就是死缓,不争取则肯定就是死刑,还是立即执行的那种。 那就争取一下吧。 「进监狱服刑之前,我想越境出国,朋友就给我介绍了海浪……他以前是蛇头嘛。但在和海浪约定出发时间的前一天,我就被捕了。我给他的定金一直没退给我,我出狱后也找过他,但一直没找到……也不知道他原来一直都在芒果园……」. 章保贵只说自己在出国前一天被捕了,却没说自己是怎样被捕。 当时,章保贵是在逃通缉犯。由于想到马上就要出国去越南那个穷旮瘩地方,所以临行前一晚,章保贵决定好好享受一把。于是就去了带颜色的「洗浴中心」,结果碰上扫黄,稀里糊涂就此落网。 扫黄扫出个通缉犯,这让当时的警方也没想到。 不得不说,章保贵当时真是「倒霉透顶」。 据章保贵这次交代,在对找到海浪基本不再抱有希望时,海浪却突然出现在芒果园,问章保贵还想不想要回自己当年的那笔定金。 章保贵一直在找海浪,应该起到了「打草惊蛇」的作用,所以海浪知道了这一点。 天上肯定不会掉馅饼。如果说海浪突然造访,就是为了将他章保贵的定金退回来,打死章保贵都不会信。 因此,章保贵对突然出现的海浪,尤其是对 他这种充满「善意」的问题,顿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按照章保贵的认知,大凡是提出类似于这种问题的,其后半句多半就会说「那你得和我去干一宗买卖」。 事实也的确如此。 面对章保贵充满警惕和怀疑的目光,海浪云淡风轻地说,你帮我杀个人吧,你这种有过持刀抢劫经历的,升级一下,杀个把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帮我杀了那个人,除了当年的定金,另外还能再给你一大笔酬金。 章保贵吓了一跳。他以为海浪顶多就是看中自己「持刀抢劫」的经历特长,就算要干什么「大买卖」,也应该是和「抢」有关,鬼知道海浪一上来就要他章保贵去杀人。 似乎看出了章保贵的为难,海浪又说,你放心,我不是要你一个人去干,我自己也会干,主要就是那个人有点儿难杀,所以我得找个帮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章保贵很想问那人到底是谁,但江湖规矩告诉他,一旦知道答案,那他的选择就只有两个,要么死,要么加入海浪,帮他杀了那个人。 因此,章保贵选择沉默。沉默就是无声的反对。 海浪笑了笑,然后掏出一把手枪,将枪口有意无意地对准章保贵,说,你放心,那个人虽然很难对付,但我装备精良,对付他也就不在话下。你只要帮我这个忙,酬金你是拿定了。 章节目录 第149章千丝万缕(50) 章保贵却更加不敢加入了。 你海浪有了枪还要再找帮手,只能说明那人的「很难对付」已经到了连枪都奈何不了的地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金钟罩铁布衫这样的高级货,应该不是随手拎出来一只阿猫阿狗就能会。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海浪要对付的那人在装备上更精良,之所以找章保贵帮手,显然就是忽悠他去做炮灰。 海浪似乎看出了章保贵的心思,笑着说,你别想太多自己吓自己,那人先前受了伤,应该是藏起来了,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 接着又说,那人是越南人,有可能跑回越南了,但我不方便离开清河去越南,所以想请你帮个忙去一趟越南,要是在那边发现他就将他干掉。他不认识你,你在暗他在明,能将他干掉的可能性很大。放心,他手里没有枪。 当然,他如果回了越南会去哪个地方,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像无头苍蝇一般在那边一头乱撞。 我要是在这边找到他,也会将他干掉,你的定金和酬金,也还是不会少。 章保贵仍在半信半疑,张建军这个短命鬼就突然出现了。 章保贵还没来得及暗示张建军快走,张建军这个「自来熟」就主动和海浪打起招呼。在章保贵的随口敷衍中,听说海浪是来清河「发财」的,张建军一下就来了兴趣,舔着一张脸说自己要做东请客,代表清河人民对海浪哥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章保贵灵机一动,说他才该尽地主之谊,买酒买菜这样的事自然应该他去。 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伎俩自然骗不过海浪,于是就有了张建军屁颠屁颠拿着海浪的钱出门买酒肉的一幕。 张建军才走,海浪就笑着对章保贵说,我承诺给你一笔酬金,当然不是在信口开河,这个什么张建军既然是个「富二代」,那就先找他「借」笔钱来,当我付给你的定金。呆会儿等他回来,咱俩把他灌醉,再给他家里打电话。 章保贵知道完了。海浪这是在通过绑票杀人的方式逼他纳「投名状」,但他似乎没有拒绝的选项。 于是,章保贵便以制作焚烧尸体设备的方式向海浪表明心迹。 这前后发生的事情,就是章保贵先前供词的一部分。 不同的是,二人将张建军灌醉以后,章保贵忽然硬着头皮说,既然要走上这条不归路,能不能在此之前让他出去再见个人。 海浪以为张建军要回家见父母,就说你家应该不在这附近,要不然也不会成天住在这儿守芒果园,这节骨眼上,一来一去不费时么? 章保贵扭扭捏捏,说不是见父母,我父母早就不在了,我去见个女人。 章保贵以为海浪不会同意,没想到海浪却同意了,但是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还说他和女人之间有什么要交谈的话不能避开海浪。 在并未真正交上「投名状」以前,海浪并不完全信任张建军,故而有此要求。但这也并非什么让人不能接受的要求。 章保贵接着又说,你能不能换上张建军的衣服,那个女人如果看到我带着一个陌生男人上门,可能不会开门,就算开门了,我要是想和她说几句话,都没法保证不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海浪一头雾水,问这是为啥? 章保贵只能道明原因,说女人有过吸毒史,虽然戒毒成功,但有点儿神经衰弱,怕见陌生人。平时基本从不出门,要吃要喝都是章保贵送上门,有时候忙不过来,就会叫张建军帮忙跑腿。所以女人认识张建军。看書菈 我既然不能离开你的视线和她单独说话,那我就站在门口见她一面,说几句话。你穿着张建军的衣服,跟在我身后,只要不露脸,露个背影,这大晚上的,女人又看不 清楚,就只会当你是张建军。 我既然要跟着你干,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给她送吃的喝的上门,所以得去和她道个别,也顺道最后给她送一趟东西。 海浪同意了章保贵的要求,和张建军互换了衣服…… 听到这里时,李竹道插嘴问道:「这一节供词没有多大隐瞒的必要。在你先前的口供中,为什么非得说是因为海浪想要出门熟悉周边环境,所以才和张建军互换衣服?」 章保贵老脸一红,犹豫半天,方才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回道:「那个女人……是我外甥女……」 李竹道哑口无言。女人和章保贵之间不但是甥舅关系,还是情人关系,这自然让章保贵羞于启齿。这样看来,所谓的「女人」极可能还只是个「女孩」。 对于他们之间的狗血关系,李竹道没有多大追问的兴趣,只问了章保贵外甥女的姓名和居住地址,陆凯便开门和门口的警务人员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要他们按照章保贵提供的地址去找人,以此核对章保贵的口供是否属实。 最后还补充一句,说要找的那人有神经衰弱,怕见陌生人,要他们安排个专家过去。 李竹道示意章保贵继续陈述。 和章保贵先前的口供还有不同的是,在从张建军口中得知他所谓的「富二代」身份纯属虚构以后,海浪曾怒不可遏地掏出手枪,指着张建军的脑袋,骂骂咧咧地却又不开枪。 章保贵以为海浪是担心枪声太大,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特意回屋拿了个枕头,将它递给海浪。用枕头裹住枪***击,会起到消音作用。 海浪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过枕头,转而做了个深呼吸,平息怒气后,示意章保贵将张建军活活烧死。 章保贵犹豫不定,却说,我和张建军怎么说也算有几分交情,你能不能给我几分薄面,直接给他一粒花生米,让他痛快一点。 说完之后,又将枕头往前递了递。 海浪愣了片刻后,却笑着接过枕头,将枕头往枪口上一捂,却将枪口对准章保贵,说,你是怀疑我拿了一把玩具枪,所以不敢对那小子开枪?要不你先试试这把枪到底是真是假? 章保贵确实有此怀疑。你海浪盛怒之下拿着枪对着张建军比划半天,最终却又不开枪,到底是舍不得子弹,还是说你那把枪压根儿就是个西贝货? 关键在于,章保贵的这个怀疑仅仅只是一念之间的想法,于是就有了提出要海浪给张建军一个痛快的「建议」,但海浪不但不对张建军开枪,更质问章保贵是不是怀疑枪是假的。章保贵也没说那把枪是假的啊,海浪却反过来质问这一点,岂不又有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由此,章保贵的怀疑加剧,但也不敢肯定,更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在海浪的举枪逼迫下,章保贵只能按照他的指示,将张建军活活烧死。 见油桶里的张建军彻底没有动静后,海浪才松了口气,便将枪收回。也是在收枪的这一瞬间,章保贵捏着手里的一根粗大树枝,狠狠朝着海浪的头部扫了过去。 海浪猝不及防,下意识闪身躲避,树枝落在他嘴上,被磕飞两颗门牙,落到正在燃烧尸体的油桶里去了。章保贵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海浪才掏出手枪,章保贵的第二下又来了。这一下敲在海浪头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海浪应声倒地。 章保贵从海浪手里抓过手枪,认真检查一遍后,却发现这是一把真枪,又忍不住有些后怕,好在这雷霆两击很到位,要不然稍有差池,倒在地上的就是章保贵而不是海浪。 章保贵假意不断往油桶里添材助燃,这才有了这样一个出其不意的机会。 将手枪的左轮打 开,却发现里面只有五颗子弹。 很快,章保贵又发现这些子弹弹头和平时在电视里看到的有些不一样。用手捏了捏,却并没有摸到金属该有的硬度手感,反而有些软软的感觉。 于是,章保贵便将手枪拿回屋里就着灯光仔细研究。 很快,章保贵就得出结论:这是一把真枪,但装的却是橡皮子弹。 海浪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盛怒之下掏枪要杀张建军时,却突然反应过来:一旦开枪就会暴露这把枪的作用仅限于「吓人」。 娘希匹! 居然被这么个唬人的玩意儿吓得杀了个人。 章保贵气不打一出来,便出去找被打晕的海浪算账。 待他对着地上的海浪一顿拳打脚踢后,海浪不但连动都没动一下,就连哼都没哼一声。 章保贵这才意识到不对头。仔细看过后,才发现自己第二棍打在海浪的太阳穴上,把他给打死了。 反正已经杀了张建军,再多添一条人命也无关痛痒。 于是,章保贵便将海浪的尸体搬到旱厕里藏起来,到了第二日夜里再依葫芦画瓢,同样将海浪的尸体也烧成一堆灰。 当日白天,警方已经在芒果园附近排查张建军的踪迹。这让章保贵意识到警方极可能会找上门。但他如果这个时候突然跑路,只会弄巧成拙,加大警方对他的怀疑。 章节目录 第150章千丝万缕(51) 张建军和海浪的尸体都被烧得一干二净,仔细回忆后,屋里也没有其他痕迹,警方即便怀疑到章保贵头上,但是搜索不出证据,也依然会拿他没辙。所以,章保贵知道自己关键就是要扛过警方盘查。 但警方也不是吃素的,万一有什么疏漏,被他们找出能认定自己杀人的蛛丝马迹该怎么弄? 警方现在排查的重点是张建军,对于神出鬼没的海浪,应该还不知道他的存在,章保贵杀害张建军也多半是受海浪胁迫。 既然如此,为以防万一,那就先打好腹稿,提前编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将杀害张建军的主要责任都往海浪身上推吧。再说,事实也本就如此嘛。 中途外出和外甥女见面的那一节不能提,这让外甥女在面对警方的核实时肯定会感到难为情。于是,章保贵便想到以海浪主动提出外出熟悉环境为由,代替了这一节。鬼知道海浪居然在芒果园生活了很多年,破绽便由此产生。 杀了海浪这一节,想都不用想,肯定也不提。但既然受到海浪胁迫,那这个胁迫人又哪儿去了呢?就说他走了,去哪儿了不知道。反正死无对证,警方也没法把他「找出来」问话。 海浪的目的既然是来找章保贵去越南帮忙杀人,在交了「投名状」以后,章保贵却仍未动身,而海浪却莫名其妙地走了,这有点儿说不通。那就把海浪的目的改一改,就说他是来找自己入伙抢银行。 抢银行嘛,肯定得准备得相当充分才能下手,并且在行动实施以前,各自分散,对行踪保密,防止消息泄露被警方一锅端,这完全符合逻辑。 为了彰显人物形象,突出自己的确不想杀人,甚至还想救人,章保贵兴之所至,充分发挥主动性和创造性,将自己想要借口外出买酒肉开溜这一节稍作修改,变成了他的灵机一动,想要带着张建军双双逃跑,张建军自己却傻不拉几硬要往枪口上撞的桥段。 故事已经编好,海浪的骨灰同样得处理好。在警方的排查慢慢逼近的同时,章保贵硬着头皮终于有惊无险地熬到第二天夜里,将海浪的尸体变成一堆骨灰。 海浪的骨灰肯定不能和张建军的埋在一起。警方在挖掘张建军的骨灰时,却莫名其妙又挖出另一袋骨灰,这样的低级错误肯定不能犯。 在掩埋张建军的骨灰时,章保贵在芒果园里转了一圈,无意中发现出了芒果园就到森林保护区的那个位置,是个绝佳的「风水宝地」,却没想到会阴错阳差帮助警方找到疑似「闻忠案」里受害者的尸骨。当然,谁都没想到,这其中的那头惯爱「红杏出墙」的母猪会帮上大忙。 既然海浪的尸体不能埋在这儿,那就只能另找地方。好在芒果园不缺这样的地方。 芒果园有个大粪坑,用来储存人类和动物粪便,这样能让香香的芒果随时都能吃上好好的有机肥。 章保贵就在这个粪坑边挖了个坑,把海浪的骨灰埋了进去,完了又将粪坑周边的荒草都挖掉,以作清理。这样一来,粪坑边被翻出来的新土,就不会惹人怀疑。粪坑周边由于养分充足,荒草总是疯长得又快又多,这让时常来这儿挑肥的工人们会很不方便,所以会偶做清理。 海浪带来的枪以后兴许用得上,得包好藏好。那就随便找颗不怎么起眼的芒果树,在树下挖个小坑坑,把它先埋进去吧。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即便警方真的找上门来,也不怕了。先硬扛,扛不过再给他们讲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故事中,我章保贵是被迫杀人,应该不至于被判死刑。 同样是编故事躲死刑,不得不说,章保贵的水平比田和尚要高得多。 本以为对章保贵的审讯应该就此结束,剩下的就是对他的口供内容进行核实,除了已经派人去找他外甥女,还得派人去 挖海浪的骨灰和伍刚的配枪。 当李竹道和陆凯在收拾东西,准备结束这场审讯时,章保贵却突然问:「警官,我主动交代的这些,是不是算不上‘有重大立功表现?」 你心里倒还算是有点儿B数。 但李竹道和陆凯也仅是看了他一眼,并不回话,正迈出脚步,章保贵却又十分焦急地说道:「我还知道一起杀人案,我要检举,我要戴罪立功。」 根据《刑法》相关规定,犯罪分子有揭发他人犯罪行为,经查证属实的,或者提供重要线索,从而得以侦破其他案件等立功表现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以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通常情况下,如果犯罪嫌疑人有立功表现,那么在量刑时可以减轻处罚。 当然,立功表现有多种方式。 检举、揭发他人犯罪行为,包括共同犯罪案件中的犯罪分子揭发同案犯共同犯罪以外的其他犯罪,经查证属实的,这只是其中一种。 提供侦破其他案件的重要线索,经查证属实;阻止他人犯罪活动;协助司法机关抓捕其他犯罪嫌疑人(包括同案犯);具有其他有利于国家和社会的突出表现的;甚至对科技进步有促进作用的,都可以算作立功。 当然,这些都只能算一般立功。 所谓的重大立功,就只需在这些事项当中加入「重大」二字。比如,检举、揭发他人重大犯罪行为……对科技进步有重大促进作用。 二人果然收回脚步,相互看了一眼后,不得不重新坐回原位。 李竹道也终于明白章保贵为什么会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犯罪行为了。多出来的两颗牙齿能证实他杀害的不止张建军一人,这只是一个方面;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行为,争取警方好感和信任,再以此为基础检举他人犯罪行为争取立功,这才是更重要的另一方面。 这个章保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新的盘算,不得不让李竹道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但这么一个粗中有细、灵活多变的人,检举、揭发出来的杀人案,能不能相信? 无论如何,犯罪嫌疑人说要检举他人犯罪,身为执法者必须得倾听受理。 章保贵自己也知道,主动提出来的检举供词关系着自己的生死,所以不敢磨蹭,三言两语就将关键信息交代出来。 章保贵检举的杀人案中,案发时间就在半年前,那时候章保贵才来芒果园工作没多久,死者为女性,外省人,叫刘文佩,杀害刘文佩的是一名男性,叫张小君,本地人。 张小君是山河芒果园外的一家便利店老板,刘文佩是山河芒果园的会计。由于芒果园经常会从便利店采购一些零碎日用品,二人相识,之后发展为情侣关系。章保贵经常光顾便利店,也免不了要和刘文佩打交道,所以和他们都认识。 便利店位于芒果园下面的柏油马路边,山河芒果园通往柏油马路之间,除了正门的大马路,还有一条偏僻小路。小路平时很少有人来往。 张小君杀害刘文佩之后,就在夜里把尸体埋在这条偏僻小路不远的一处凹地里。 当晚,章保贵半夜犯了烟瘾,就走小路去便利店买烟,半途却听到有人挖地的声音。 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岭挖地,自然引起章保贵的怀疑和好奇。于是便循声摸去,结果却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挥舞着锄头挖坑,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这该死的好奇心。章保贵很快就后悔自己的冒失之举。 因为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碰上杀人埋尸的现场了。更狗血糟糕的是,章保贵在窥视过程中不小心踩中一根树枝,弄出动静,让挖坑的人扛着锄头找出了他的藏身之地。 那人走近了,才发现彼此之间大家都是熟人。 张小君握着锄头,也不废话,给了章保贵两个选择:要么收下他张某人作为封口费的两万块钱,然后帮他一起把尸体埋了;要么和他张某人拼个你死我活。 二人在身形上都魁梧相当,张小君虽然有锄头,但章保贵如果一心逃跑,张小君也没有能将章保贵就地解决的确切把握。同样,章保贵也没有能安然逃出虎口的把握。 于是,章保贵只能选择第一个选项。 在合力将尸体搬进坑里时,章保贵才发现死的是刘文佩。虽然很好奇张小君为什么要杀刘文佩,章保贵也不可能在这个阴森沉默的氛围中,突然兴起八卦心理,刨根究底问张小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情侣之间闹到这个地步,多半就是因为情感纠葛。 当日白天,据说刘文佩已经从芒果园辞职,回老家了,谁知道会被张小君杀害,还被埋尸于此。这样一来,至少芒果园不会认为刘文佩失踪,进而会有什么报警之举。张小君的家人就算报警,警方追查到芒果园,芒果园也只会说她已经辞职。 这让章保贵事后在张小君的便利店接下两万块钱时更加安心不少。 章节目录 第151章千丝万缕(52) 章保贵的举报说得有鼻子有眼,不似信口胡扯。无论真假,对其举报内容进行核实是为当务之急。 何友志在听说这一情况后,毫不犹豫就给出两项指示:陆凯带人去找张小君,李竹道、小吴和禹德望带着其他几名警务人员押着章保贵去埋尸地,把刘文佩的尸体挖出来。完了还和李竹道说,别分什么清河警方,堰城警方了,我这儿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人。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干也得干。 左右就是挖个尸体,李竹道也就并未推辞。 路边凹地早已长满杂草,章保贵到了埋尸地,一时之间确认不了埋藏尸体的具***置。民警们扛着锄头在章保贵的指认下,接连刨了三四个坑,却仍旧一无所获。 这个章保贵,不会是随口编了个故事吧?大家看章保贵的眼神中,不由多了几分狐疑。 正在此时,陆凯带着几个人到了挖尸现场。 陆凯黑着一张脸,带来了一个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张小君死了,酒驾,自己把车开进了清水河,人被捞上来的时候早没气了。」 李竹道眉头一跳,却反而认为这里应该真有尸体:「章保贵长了颗玲珑心,脑瓜子转得快,他极可能知道张小君已经死了,所以故意把杀人的罪名安在张小君身上,好来个死无对证。至于真凶,应该另有其人,甚至有可能就是章保贵自己。」 陆凯却摇了摇头:「张小君是昨天夜里死的,那时章保贵已经被关在看守所,理论上来说,章保贵不可能知道张小君已经死了。」 李竹道也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二人满腹疑云,挖掘中的民警在章保贵新指认的一处地方挖了很久后,一铁锹下去,突然刨出一片黑泥,便大喊道:「有情况……咦,这什么味儿啊?」 大家都围了过去,却立即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咸鱼味,全都被熏得立即又捂上鼻子。 禹德望当即跳进坑里,一边打开勘查设备,一边示意大家离远一点。 在令人窒息的坑底,禹德望就像考古学家一样,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剥离着腐臭的黑泥。 很快,禹德望摸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不是石头,是白骨。 尸体已经呈现白骨化,舌骨根部骨折,说明她是受到外力导致窒息死亡,即为他杀。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年前。尸体旁边散落着一张身份证,上面赫然写着「姓名:刘文佩」。 也就是说,被挖掘出来的尸体同章保贵的交代完全吻合。 这就让警方更加头痛了。 这个案子一共就仨人:张小君、刘文佩、章保贵。现在前面两个都死了,章保贵的供述一下就变成孤证。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何友志也被搞得举棋不定,略作犹豫后,却立即给他们下达新的指令: 就地在山河芒果园和张小君的便利店附近进行走访,刘文佩离开芒果园的时间只有一年,这个时间要长不长,要短不短,园里应该还有认识她的人。章保贵的口供中,既然说张小君和刘文佩是情侣关系,那就先从这一点开始核查是否属实。 同时,去函给刘文佩籍贯所在地派出所,请他们协助调查,将刘文佩的个人情况提供过来,并请他们提供刘文佩直系亲属的血液样本,与疑似为刘文佩的尸骨进行dna对比。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警方就地走访谈话,居然真就访出一个重大突破。 据知情人透露,张小君和刘文佩不是情侣关系,他们只是一般朋友。张小君虽然心仪刘文佩,但刘文佩曾明确拒绝,并表示自己已心有所属。 另有人透露,相比之下,山河芒果园的老板赵山河和刘文佩,反倒是很亲密的样子。这两个人经常往一起凑,一副眉来眼 去、情意绵绵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有点儿不清不楚,不三不四。 该名知情人还说,赵山河已婚,比刘文佩大了十几岁,刘文佩只有三十二三岁,颇有姿色,风韵犹存,听说她丈夫死了已经有六七年,她本人却一直没有再婚,多半就是被赵山河包养。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曾亲眼见过他们从一家酒店出来,至于到底是在酒店开房,还是干别的事就不知道了。 这样一看,刘文佩所谓的「心有所属」的对象,极可能就是赵山河。 同时,对章保贵的外甥女进行核实谈话的警务人员,也带回一条让人意想不到的信息:赵山河和章保贵居然是郎舅关系,表的。也就是说,章保贵的表姐是赵山河的老婆。 章保贵先前只说「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外甥女,对于他外甥女的父母是谁,当时李竹道并未在意、追问。鬼知道居然会是赵山河。 此外,章保贵先前的口供中关于外甥女的这一节部分属实。 外甥女叫赵萌萌,才二十出头,却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染上毒品。赵山河溺爱女儿的方式就是给钱,但在其经常出去玩的行为方式上却不加过多管教,因而让当时年处叛逆期的赵萌萌入了毒贩的套,从此彻底毁了自己的人生。. 赵萌萌并未戒毒成功,并且发展到了以贩养吸的地步。 警务人员带着专家上门时,赵萌萌不愿开门,他们以为是赵萌萌「怕见生人」的缘故。于是就让专家站在门口喊话,试图解释清楚己方来意。 专家才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才能,同样站在门口的警务人员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奶香味。警方对于这样的奶香味太熟悉不过——这是***加热后的味道。 ***与***是孪生兄弟,但制毒方为了差异化,把***制作成药丸样式,并且加了很多香料。因此,***加热后就会有一股浓浓的奶香味。 在确认这股奶香味的源头就是来自赵萌萌的屋里后,警务人员当即便叫陪同的房东开门,进屋后果然在屋里发现了矿泉水瓶、吸管、锡纸等吸食***的吸毒工具。屋里的奶香味也明显浓厚。 随后,又在屋里搜索出大量小型袋装***。 自始至终,赵萌萌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问了赵萌萌才知道,这些袋装***是她「用来卖的」。 警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怕见生人」,瘦得像根竹竿一样的小姑娘,居然会是个毒贩。 进一步审讯后才知道,赵萌萌贩卖毒品压根儿就不需要和陌生人见面,并且贩卖、运输方式极其简单粗暴: 在网络上接单,然后将***包装好,放在小区门口的储物柜,再打电话喊「同城跑腿」,向其谎称自己因急事出门,并将取货二维码拍照发给跑腿小哥,要求跑腿小哥自行到储物柜开柜取货…… 赵萌萌有神经衰弱属实。但她怕见生人,不仅是因为神经衰弱,更是因为她从事的贩毒「事业」,让她对上门的陌生人极为忌惮。她和章保贵之间的确存在情人关系。章保贵当日和「张建军」来见过她一面,和她说了一番道别的话属实。 因屡教不改,并且犹如一个吞金无底洞,赵山河夫妇便逐步和赵萌萌断绝关系,任其自生自灭,但赵山河也不知道烂泥扶不上墙的赵萌萌居然会和章保贵搞到一起。 章保贵不想让赵萌萌落入警方手里,所以对警方谎称赵萌萌已经戒毒,却没想到上门的警方会刚好碰上赵萌萌正在吸毒。 张小君和刘文佩既然不存在情侣关系,警方在张小君杀害刘文佩的作案动机上,以及刘文佩是否为张小君所杀,便产生分歧,莫衷一是。 有人认为,张小君追求过刘文佩,却遭到刘文佩拒绝,张小君有可能 因爱生恨,由此记恨在心,所以杀了刘文佩。 反对方却认为:张小君口碑不错,也已经三十大几,虽然未婚,但也没有什么精神疾病或心理障碍,属正常人范围。一个正常人,追求女方不成功,就将女方杀掉的可能性不大。 也有人认为,刘文佩和赵山河之间既然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作为赵山河表舅子、并且就在芒果园工作的章保贵不可能不知情,但他为什么要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说张小君和刘文佩是情侣关系? 答案显而易见:杀害刘文佩的极可能不是张小君,而是赵山河。这种婚外情杀人,姘夫杀死小三,或小三杀死姘夫的戏码并不少见。 章保贵之所以「移花接木、张冠李戴」,一方面可以让自己的口供变成「死无对证」,从而争取立功,另一方面也能帮赵山河脱罪。 从章保贵的供词来看,为了「保护」赵萌萌,他先后作了两次伪供,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值得肯定暂且不论,但章保贵这种行为,至少说明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赵山河既是章保贵的表姐夫,又是他的「岳丈」,更将他「收留」在芒果园,章保贵因此想帮赵山河脱罪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章节目录 第152章千丝万缕(53) 如果这就是事实,那不得不说一句,章保贵这一招高啊。 但反对方随即就提出质疑:这个假设的前提得是章保贵知道张小君已经死了,问题在于,张小君死的时候,章保贵被关在看守所,从理论上来说,他不可能知道张小君死了。 李竹道认为,杀害刘文佩的应该就是章保贵本人。 从现有线索来看,已经证明章保贵的举报内容不可全信,唯一能信的恐怕就是死者刘文佩确为他杀,其他哪些能信,哪些不能信,恐怕只有章保贵本人才知道。 但章保贵这人有个明显的特征,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警方要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或把握,能对章保贵一击即中,打在要害上,他是不会轻易开口说实话的。 最初发现油桶内壁上的人油,之后从海浪的骨灰中发现多出来的两颗牙齿,以此为基础,半真半假地才撬开章保贵的嘴,这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在目前掌握的有限线索信息的基础上,想要再次撬开章保贵的嘴,难度较大。除非我们能再次找到直指要害的关键证据。 刘文佩如果为张小君所杀,并且章保贵的确也仅是参与其中帮住张小君掩埋尸体,那为了戴罪立功,章保贵为什么不早说?偏偏要熬到最后才说? 显然,这在逻辑上讲不通。 只在一种情况下,章保贵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这样干:刘文佩为章保贵所害,章保贵知道张小君已经死了。 章保贵自己杀了刘文佩,所以知道埋尸地;知道张小君已经死了,才会把罪责往他身上推,这样就能死无对证,并且争取立功。 所以,我们要找的关键证据就是,章保贵到底是怎样知道张小君已经死了。只要把这个环节搞清楚,以事实为依据,就能撬开章保贵的嘴。 此外,章保贵的犯罪心理形成不连贯。一般而言,罪犯在实施犯罪时,都有一个循环渐进的过程。一开始,罪行相对轻微,之后会逐渐加剧,最终才酿成大祸。 从章保贵的案底来看,这人的犯罪轨迹不连贯。 第一起案件是在2011年10月,是一桩持刀抢劫案,之后潜逃,于2012年8月因在「洗浴中心」洗「第三只脚」时意外落网,2018年6月刑满释放。 第二起案件就是现在的绑架、杀人、碎尸案,还一杀就杀是俩。 从持刀抢劫,直接到杀了俩人,毁尸灭迹;进入警局后,还能从容与警察周旋,先后编了两个故事给警方听。 这样的心理成长,太迅速也太跳跃。这不符合犯罪心理学的发展规律,中间环节缺失。 2018年10月,杀害刘文佩、藏尸。这起案件的发生时间,刚好就在这两起案件之间。该起案件犯罪行为比持刀抢劫要严重,但手法没有现在这起案件这么成熟、残忍。 如果把这块「拼图」放到章保贵的犯罪轨迹中,一切就都能说得通。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问题在于,证据呢? 要证明这个逻辑推论成立,首先还得证明刘文佩并非张小君所害,也就是说,还是得找出关键证据,或弄清关键环节,即章保贵是怎样知道张小君已经死亡,继而想到了这个「瞒天过海、移花接木」的办法。 但要弄清这个关键环节,其实也不难。换言之,章保贵要获知张小君已经死亡的消息,在理论上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章保贵被关进看守所,从张小君死亡,到章保贵第二次被提审,这中间也就一个夜晚再加半个白天的时间。 我们只需要搞清楚这段时间内,章保贵和哪些人有过接触,和什么人说过话,就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章保贵不可能随口将杀人的罪名安在另一个活人身上,肯定 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张小君已经死亡,才会这么干。看書菈 在这段时间内,章保贵的亲朋好友没人来探视过他,也没法通过手机、网络和外界联系,或浏览网络新闻。但他有过一次于中午饭后的放风时间。作为被单独关押的重刑犯,只有在放风时间才能有机会和其他犯人接触。 如果章保贵知道了张小君已经死亡,那就只可能是通过别的犯人获知这一信息。要验证这个假设是否成立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通过监控视频查看在放风期间,章保贵和哪个犯人有过接触、交谈;或者查一查在张小君死亡后,到第二天中午放风这段时间内,有哪个犯人恰巧进了看守所,并且这个犯人和张小君、章保贵之间应该都是熟人。 何友志一听,二话不说便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安排人调取看守所的监控,另一方面安排人去查看于那段时间内有无被送进看守所的犯人。 虽然有这一手安排,但并不意味着张小君、赵山河就没有作案嫌疑。 虽然张小君和刘文佩之间的情侣关系极可能不存在,但男女之间的事,向来都是捕风捉影,谁都没法拿出实质性证据对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进行肯定或否定,更何况这两个人都已经死无对证。 被谈话人说他们之间不存在情侣关系,章保贵却说他们之间存在情侣关系。这就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即便他们之间的确不存在情侣关系,张小君因情感纠葛杀害刘文佩的作案动机也不成立,但谁知道张小君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作案动机。比如,见色起意。 张小君肯定是没法将他叫来审讯问话了,只能通过别的办法证明他是否为凶手。比如,证明凶手是别人。 因此,无论是出于进一步了解刘文佩相关情况的需要,还是作为犯罪嫌疑人,对赵山河进行传讯问话,都是必然之举。 赵山河交代,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经认识刘文佩。 当时,随着芒果园规模不断扩大,赵山河就想招聘一名专职会计,于是就在网上发布招聘广告。 刘文佩就是应聘者,没有之一。山河芒果园这样的民营组织,既不是世界500强,也不是国内500强,顶多只能算清河500强,应聘者自然寥寥无几。 刘文佩当时在清河的一所大专院校刚刚毕业,急于找工作,所以就在网上给所有的招聘单位都群发了一份应聘简历。 赵山河当时三十五六岁,正处在一个男人最璀璨的年龄段。他亲自对刘文佩进行面试,实际上,也只能由他自己面试。 为了能把刘文佩招进来,赵山河除了在面试时给刘文佩输出了一波人文关怀,甚至在面试结束后,还会通过电话,对刘文佩刚出社会时的焦虑和迷茫进行指导,对她被社会敲打过的痛苦进行开导。 在刘文佩看来,眼前这个男人成熟帅气、幽默多金,似乎知道自己需要理解和关心,需要肩膀、依靠、呵护。于是,她就决定进山河芒果园给赵山河当会计。再说,她也不是不想去大公司,但那些大公司似乎都看不上她。 当时,赵山河已婚,并且育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 刘文佩曾向赵山河说,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从小缺少父爱。 她对赵山河很依赖、很崇拜,工作上聪明努力,进步很快,同时也很会照顾人。 赵山河由于跟原配聚少离多,感情越来越淡。平时大部分时间和刘文佩相处较多,两个人也形成默契,自然而然地就搞在一起。 刘文佩说只想跟赵山河好,不要求他离婚,只求现在拥有,不求天长地久。 赵山河每天回家时,刘文佩很懂事,从来不会和他打电话发信息,都是一个人默 默地宅家看剧看书,打发时间,也很少出去玩,接触其他人。期间,赵山河也知道有人追求刘文佩,但都被她拒绝。刘文佩老家亲戚一直都在给她物色相亲对象。 刘文佩说,她要是遇到非常合适的人,一定会告诉赵山河,第一时间让他知道,绝不隐瞒。 这把赵山河感动得一塌糊涂,却反而认为不应该再这样继续下去,不然只会耽误刘文佩。 再说,他们每天一到芒果园就腻在一起,时间一长,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不正常,流言蜚语自然而然就像是病毒一样,悄无声息地就此传播开来。这样下去,迟早会影响到赵山河的家庭稳定。 赵山河虽然和原配没什么感情了,但他认为糟糠之妻不可抛,所以不离婚、确保家庭完整稳定是他的原则和底线。就这样过了两三年。 有一次,刘文佩突然告诉赵山河,她妈妈催她回去和人订婚,问他的意思。 赵山河懵了几天后,万千不舍,却不得不忍痛要她回去。 这段婚外情,原本以为就此划上句号。 但离开赵山河没到两年,刘文佩却又突然联系赵山河,说她老公死了,想来山河芒果园继续做会计。 赵山河好了伤疤忘了痛,也可能是旧情难忘,或出于对旧情人的同情,就同意了。 章节目录 第153章千丝万缕(54) 刘文佩继续在山河芒果园做会计,没做几天,果然又做到赵山河的床上去了。 死灰复燃,这一燃就又燃了六七年。 纸终究没法包住火。到了去年,赵山河的家庭矛盾在不断升级中终于爆发,原配在风言碎语中忍无可忍,提出要离婚。 两个女人之间,只能选一个。赵山河选择原配,以20万分手费结束了自己的婚外情,并示意刘文佩辞职。 「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刘文佩,以为她回老家了。」 面对审讯,赵山河重申: 「警察同志,你们想想,我有车有房有公司,有老婆孩子。大女儿虽然毁了,但小儿子在读大学。好不容易用了20万结束和刘文佩的感情,一切都回到正轨。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去杀了刘文佩呢?这不是把我的生活全毁了吗?这样做不值得。」 赵山河说得很诚恳,逻辑上也没什么问题。对于赵山河来说,未来的确还有更加美好的生活等着他。他确实没有动机杀人。 在被问及之前为什么没有向警方反馈他和章保贵之间的关系时,赵山河的回答极其简单,却也同样符合常理: 「章保贵本就是个刑满释放人员,现在又杀人,和他沾亲带故又不是什么光彩事。你们没问,我也就没说。要不是看在我老婆面上,我都不想要他在芒果园做事……」 刘文佩籍贯所在地的警方很快就将其个人情况反馈过来,她母亲的血液样本也于一天后抵达,后经dna对比,死者刘文佩的身份确认无误。 刘文佩确为单亲家庭长大,因长相漂亮,在当地被称为「村花」。 她也的确结过婚,但没有孩子。丈夫死于车祸,但当地警方至今也没找到车祸肇事司机。 刘文佩的亲朋好友反馈,刘文佩很爱丈夫,对他的死非常痛心。丈夫一死,就远走他乡去打工,据说是因为害怕睹物思人。时至今日,也没能从丧夫之痛中走出来,因为老家很多亲戚朋友给她介绍对象,都被拒绝了,还说自己没有再婚的打算。 清河警方面对这一节信息哭笑不得。他们万万没想到,在清河做小三的刘文佩,在老家的口碑居然犹如立了一块贞节牌坊。 刘文佩的母亲见到突然上门的民警,显然被吓了一跳。 在被问到女儿时,老人家说,刘文佩在丈夫过世后就出去打工,很少回家,但是会经常往家里打钱,去年10月份还一次性给她打了20万,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女儿在外头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怎么会一下就有这么多钱。 面对母亲的疑问时,刘文佩却在电话里头说,这是她炒股投资赚的钱,要她放心,还说自己过段时间兴许就回老家,但是到了当天晚上,刘文佩又发信息说自己临时决定要去一趟国外,回老家的事以后再看。 老人家当时没当一回事,之后刘文佩就再也联系不上。 民警接着问,那您老为什么不报警呢? 老母亲闻言,呆立片刻后,却突然「呜呜」地哭出声,看起来就像在一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变得犹如一根腌萝卜。 最后,她哽咽着说,我这把年纪了,总得在心里留点儿念想。 民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也意识到自己这一趟不该来,更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对于杳无音信的刘文佩,老母亲肯定也知道她已凶多吉少,但却始终不肯报警,无非就是不敢面对残酷的事实,并且心里始终还抱有一丝幻想,甚至以此为继续活下去的念想。 但民警的突然登门造访,并且问老人家为什么不报警,这让她意识到女儿的「凶多吉少」已成事实,留在心底的最后一丝幻想和念想也随即破灭。 稳定情 绪后,老人家哭着喊了几句「我苦命的女儿哟」,接着又说,她当初就不该逼着佩佩嫁人,佩佩当年大学毕业,说自己在清河有了心仪对象,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不想让她嫁在外地,就逼着她回来结婚,嫁给本地的一个老实人。 原本以为嫁个老实人,婚姻生活就会少有很多烦恼,但一个老实到受了欺负都放不出来一个屁的人,生活当中有的就不是烦恼,而是糟心。 刘文佩的丈夫叫陈水彪,就是这么一个老实到了极致的人。 陈水彪在一家建材厂打工,每天起早贪黑,就想多赚几个钱。由于睡眠严重不足,在车间干活时搞混了操作步骤,被机器打伤肩膀,没法继续工作了。 陈水彪找到老板,想要一些补偿。 老板不但连最基本的医药费都不给,还声称他违反工作流程,弄坏机器,给工厂造成损失,没找他陈水彪要罚款就不错了,居然还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反过来找工厂耍流氓要钱,门儿都没有。 老实巴交的陈水彪忍气吞声,回到宿舍一看,老板让人把他的床铺都拆了,明摆着逼他走人。 陈水彪回到家里,把这事告诉刘文佩。刘文佩气不过,就和丈夫去找老板理论。老板见刘文佩形象气质佳,就说要赔偿也不是不行,只要刘文佩陪他吃顿饭就成。 刘文佩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更糟心的是陈水彪在此过程中居然屁都放不出一个。 好好地上门理论,换来的居然会是一顿羞辱。刘文佩气得连看都不想看陈水彪一眼。 后来,刘文佩找了法律援助。援助方告诉她,法律规定违规操作,只要不是蓄意,就不影响工伤认定,可以按正常流程申报工伤。 最终,这事通过法律途径才得以解决。 陈水彪受伤时才结婚没多久,之后不能干体力活,就只能成天呆在家,有空就去村口的小卖部坐坐。 可就是这么个老实人,坐在小卖部和人闲聊也会被人打一顿。 打他的是个60多岁的老光棍。兴许就是看陈水彪老实巴交好欺负,老光棍总爱找陈水彪的茬。 这天,老光棍居然拿刘文佩出来开刷,问陈水彪现在还能不能按时「交作业」,要是不行,他倒是可以帮忙。还说他自己虽然上了年纪,但老当益壮,宝刀未老,肯定能让刘文佩满意。 陈水彪气不过,就骂了几句,结果就被打了。胸口、腰上都挨了几拳。 陈水彪受过伤,被老光棍几拳打在地上一下就起不来了。 老光棍站在一旁,居然还理直气壮地骂他是个没用的玩意儿,是不是想碰瓷?还说我打的是腰和胸口,你是不是要说自己头痛,被打成脑震荡了? 陈水彪好不容易爬起来,最后却一言不发地离开小卖部,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抽抽噎噎地哭了一上午。 刘文佩知道这事以后,也在家哭了一上午。 陈水彪除了人老实,时常受人欺负,不能工作,其他并没有什么可令人诟病之处。他这人三观正,尊老爱幼疼老婆。去喝喜酒带回来的瓜果,或者在山里摘的什么好吃的野果子,自己舍不得吃,都会带回去给刘文佩吃。 所以,别人都觉得陈水彪死后,刘文佩一直没有再婚,完全可以理解。有能耐的男人往往都不老实,老实的男人往往都没什么能耐。 刘文佩如果再婚,就算能嫁个有能耐的,却极可能再也嫁不到这么一个老实巴交,对她这么好的男人,那就干脆不嫁了。看書菈 如果不是对陈水彪感情深厚,念着他对她的好,那在陈水彪没有工作能力的时候,刘文佩就会离他而去,更不会在陈水彪死了以后这么多年还不结婚。 当然,这都是亲 朋好友和邻居们的看法。 刘文佩母亲的哭诉和他们的看法不同,除了说当年不该逼着刘文佩回来嫁人,还说陈水彪在世时,刘文佩曾和她商量要离婚,她不该态度坚决地反对,并以死要挟,说刘文佩要是敢离婚,她就不活了。她是个离婚的女人,生的女儿也离婚,这会让她以后没法做人。 因为这事,母女之间心生隔阂,陈水彪死后,刘文佩才会又去外地打工,才会有现在的白发人哭黑发人。 显然,刘文佩母亲的哭诉至少说明刘文佩对于自己的丈夫和婚姻并不满意。 与此同时,警方查看看守所的监控视频、排查在押人员进入看守所的时间,也有了进展。 通过监控视频不难发现,章保贵的表现十分镇定,有时候会在监舍里来回踱步,一看就是正在心里悄悄盘算着什么。很显然,这是一个智能型、预谋型的罪犯。 在放风期间的监控画面里,章保贵原本正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另一个高高瘦瘦的在押人员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章保贵抬头看了这人一眼后,便面露惊喜,似乎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碰到熟人。 二人很快就坐在一起攀谈。章保贵神色轻松,也不知道和那人聊了些什么。 很快,警方调取该名人员的资料。 结果证明,李竹道的推测居然全中:该名人员进入看守所的时间,恰恰就在李竹道说的那一段时间范围内,并且果真和章保贵、张小君都认识。 这让陆凯一度认为李竹道开了挂。 章节目录 第154章千丝万缕(55) 该名在押人员叫易有为,就住在张小君隔壁,毫无疑问和张小君认识。 在看守所放风期间,和章保贵打了个招呼就坐下和他闲聊,显然和章保贵也认识。 易有为有个儿子在上幼儿园,在学校被同学用铅笔戳伤眼睛,差点儿造成永久性失明。 易有为气不过,就去打人的小孩家理论。 小孩的父母外出务工,跟着爷爷生活。爷爷宠溺孙儿,就说既然没什么事,那我赔你点钱就是,你找上门来无非也是为了钱嘛,那就不要大呼小叫地吓坏孩子。 易有为一听,二话不说,抡起蒲扇大的巴掌,「pia」地一声就扇在爷爷脸上,完了还说,那我也赔你一笔钱吧。 谁知道爷爷应声倒地之后,却再也没爬起来,一看才知道居然被他一巴掌给打死了。这就不是赔钱能解决的了,恐怕还得把命也搭上。 于是,在判决下来以前,易有为也被关进看守所。 章保贵于头一天进来,易有为于第二天上午进来。可谓一个前脚进,一个后脚进。张小君的车祸发生在这两天之间的夜里,易有为进看守所时,自然听说了这件事。 据易有为交代,他是货车司机,经常会给山河芒果园拉芒果,久而久之就和在芒果园做事的章保贵也认识了。易有为在放风期间看到章保贵,就和他聊了几句,的确提起过张小君于前一天夜里出车祸死亡的消息。 调查到了这一步,基本能确定章保贵说张小君杀了刘文佩,应该就是出于他本人杜撰。换言之,杀害刘文佩的应该不是张小君,而极可能就是章保贵本人。 李竹道和陆凯正在审讯赵山河,即将结束时,小吴将刘文佩的相关情况和易有为的这一节信息都送入审讯室,让二人获知。 从赵山河的口供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结合刘文佩的个人情况,以及她想和陈水彪离婚、在陈水彪死后就立即来找赵山河这一节,李竹道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毫无疑问,老实巴交的陈水彪和油头滑脑的赵山河完全是两类人,一个是苦哈哈,受了欺负只会哭着回家找老婆刘文佩帮忙擦屁股,另一个是「资本家」,反过来能给刘文佩强大庇护。刘文佩想和陈水彪离婚也就在情理之中。 赵山河和陈水彪的强烈反差,极可能会让刘文佩对赵山河念念不忘。刘文佩在陈水彪死后就来「投奔」赵山河,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对赵山河念念不忘的刘文佩,收了20万的分手费就同意和平分手?刘文佩之所以做小三,应该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她从小到大缺失的安全感和父爱,赵山河恰好能给予填补。 为钱的小三不可怕,为感情的小三才可怕。为感情的小三往往都不是用钱就能「打发走」,并且这一类小三往往都有「上位转正」的想法。毫无疑问,刘文佩应该属于后者。 但赵山河的口供与之恰恰相反。在他的陈述中,刘文佩似乎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上位,而是只想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小三,「只求现在拥有,不求天长地久」。不得不说,这么踏实本分、另类「懂事」的小三,还真不多见。 赵山河宁愿给20万分手费,也不愿和原配离婚,这说明赵山河的确很在乎自己的家庭完整。刘文佩如果有上位的想法和要求,赵山河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章保贵杀了刘文佩,那章保贵的作案动机会是什么? 为色?章保贵有个小情人,这一可能性不是很大。 为财?这倒是有可能,但赵山河给了刘文佩20万分手费,章保贵应该不知情。 至于仇杀?这二人之间顶多就是点头之交,要说他们之间存在什么你死我活、不共戴天之仇,实在有点儿无从说起。 那章保贵杀害刘文佩的作案动机似乎就有点儿不明不白。 李竹道正满腹疑云,审讯室随即也就陷入短暂沉默。 审讯室一旦陷入沉默,莫名其妙就会让人感到更加压抑。 赵山河看了看眼前的李竹道和陆凯,突然开口说道:「警察同志,刘文佩的死完全和我无关,你们看,是不是可以让我走了?」 李竹道灵光乍现,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着赵山河,目光深邃,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直将赵山河看得头皮发麻。 李竹道却不急不缓地说道: 「我一直在想,刘文佩如果想要上位,向你提出离婚、转而和她结婚的要求,你会怎样应对?章保贵如果杀了刘文佩,那他的作案动机会是什么?见色起意、谋财害命、报复杀人似乎都无从说起。你强调自己和刘文佩的死无关,反倒提醒我了。」 「章保贵举报张小君杀害刘文佩,经查证,他的举报极可能不属实。但章保贵却知道刘文佩的埋尸地点,这让我们在潜意识里认为,杀害刘文佩的应该就是章保贵,进而在思维上陷入盲区,认为凶手仅是章保贵个人,继而忽略了凶手存在同谋、共犯的可能性。」 「章保贵杀害刘文佩,的确很难找出他的作案动机。但如果存在同谋或共犯,并且另一名凶手对刘文佩存在充分的作案动机,那章保贵杀害刘文佩有无作案动机就不重要。比如,章保贵受雇于这名凶手,说白了就是被他花钱买通杀害刘文佩,那这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 「你要是和刘文佩的死有关,这一切就都能说通。你给了刘文佩20万作为分手费,这是事实。但刘文佩到底有没有同意分手呢?」 说到这里,李竹道的身体稍稍靠前,目光森然,更加逼人:「依我看,刘文佩极可能不同意分手,并且有向你提出过和原配离婚、和她结婚的明确要求。」 「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原配才是必不可少的正餐,小三只是可有可无的快餐或小吃,为了小三,抛弃原配那是万万不行的。所以,你情愿花20万作为分手费,也不会和原配离婚。」 「当然,要是和原配离婚,原配会从你这里分走更多家产,是不是因为这一点,你才坚决不同意离婚,我们姑且不论。」 「无论是什么原因,不离婚应该就是你的底线。」 「刘文佩或许曾经的确没有想过要‘上位转正。那时她才二十出头,刚出校园,或许对于婚姻、家庭没有什么明确的认识和概念,仅是单纯地想要填补自己缺失的安全感和被保护欲,所以不在乎是不是小三,甚至不但不会认为自己做小三有什么不妥,还会认为自己是在勇敢地追求‘真爱。」 「但凡愿意做小三的女人,要么是爱慕虚荣、希望不劳而获;要么就是对感情、婚姻、家庭的理解有偏差,或者说是有过不幸的感情经历,造成了她病态的情感需要;要么就是内心缺少对爱的安全感,这源自于从小缺失父母一方、或双方的关注和重视。」 「刘文佩属于最后一种,她的成长经历缺少父爱。当遇到一个成熟体贴又能呵护关爱她的男性,即便这个男人已婚,却仍然阻挡不了他对这个男人的依赖和爱慕,仍会愿意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你就是她生命中的这个男人。」 「尤其是当她经历过一段并不满意的婚姻后,在老实懦弱的丈夫和你之间有过明显的对比后,她对你的念想和依赖只会日益加重。所以,陈水彪一死,她就来找你。」 「你以为这时的刘文佩还和两年前一样,仍会愿意做一个安静的小三,不会对你的家庭有什么影响,不会对你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所以,她说要来芒果园继续‘ 做会计,你当然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毕竟,这么年轻漂亮、乖巧懂事、不争不抢的小三,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况且,你当年要她回去和别人结婚,出于为她的考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她在自己的丈夫死后,主动提出要来继续‘做会计,你又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但你没有考虑过,有过一段并不如意的婚姻经历的刘文佩,对于家庭和婚姻是不是会有新的看法和更高追求。」 「经历过失败者,要么一蹶不振,就此沉沦,要么会有更高展望,期待重获人生。刘文佩在自己的丈夫死后,如果对于婚姻和家庭没有更高展望和追求,那她就会安分守己,选择孤独终老,而不是千里迢迢地来找你。」 「在她的人生规划和对于幸福婚姻的憧憬中,你才是那个可以满足她对于美好生活更高追求的另一半。所以,她才会来找你。」 「所以,在我看来,刘文佩这次来找你,应该并不是想让自己继续做小三,而是极可能抱着‘上位转正的目的。」 「如果是为了钱,刘文佩在选丈夫时,就会选个土豪,而不至于选择在建材厂‘打螺丝的陈水彪。」 章节目录 第155章千丝万缕(56) 「同时,随着年龄不断增大,刘文佩在你身上投入的情感和时间、精力越来越多,从二十出头耗到三十好几,从少女熬成少妇,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都耗在你身上,有多大付出,就会期待有多大回报,刘文佩付出的情感成本越大,对于婚姻、家庭的更高追求,对于重获人生的愿望就只会越来越强烈。」 「这一点,你也没有考虑过。」 「在这之后的六七年,我猜刘文佩肯定有向你提出过和原配离婚、和她结婚的要求。一个女人千里迢迢来找你,绝无可能既不图财又不图人。」 「在这几年间,你是怎样糊弄过来,怎样做到不让后院起火,当然只有你自己清楚。直到原配向你下达最后通牒,要么离婚,要么和小三一刀两断,你才意识到糊弄不下去了,必须得做出选择。」 「于是,你就拿出20万分手费,想和刘文佩一拍两散。但刘文佩收了你的钱,极可能又不同意分手,或者说收了钱以后又后悔了,仍然缠着你不放。」 「对于刘文佩来说,她要的不是钱,况且,她耗在你身上的青春和情感,本就不是能用钱来衡量。所以,20万的分手费,就成了你的一厢情愿和自导自演。」 「一个坚决要分手,一个坚决不分手。这矛盾就没法调和了,只能杀人了。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这是你们这类人的通病。」 「但杀人这种事,你也没干过。不过,你有钱。只要愿意花点儿钱,找个人来帮忙杀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有过持刀抢劫犯罪记录,才刑满释放没多久的章保贵就成了你‘买凶杀人的赎买对象。他既然是你表舅子,那他出狱的消息你肯定就会知道。有过持刀抢劫记录,就代表这人胆子大、敢干,才刑满释放不久,就意味这人缺钱。」 「所以,你就买通章保贵,让他帮你杀了刘文佩。」 赵山河在不知不觉间,一双腿早已抖得像个筛糠子一样,额上也布满汗珠,却仍旧强装镇定,死鸭子嘴硬:「警察同志……你们办案子,都是用猜的么?不需要证据?」 李竹道冷笑: 「那我就再继续猜一猜。我猜你这次被传讯问话,被问及刘文佩时,内心肯定有所慌乱,以为自己东窗事发。毕竟,章保贵被抓了进来,他是不是将你‘买凶杀人的事向我们警方抖出来了呢?」 「但在问话过程中,我们的态度模棱两可,并没有坚决地认为你杀了刘文佩,明显仅是将你当作嫌疑人例行问话,这让你很快就意识到章保贵仅是供出刘文佩的埋尸地,而并没有供出真凶。」 「再仔细一想,如果章保贵直接指控你就是凶手,那我们就不应该只是传讯你到警局问话,而是直接开着警车到你家,将你铐过来。」 「况且,你们两个是共犯,一个雇主,一个杀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章保贵肯定不会主动爆出自己杀了刘文佩一事,也不会将你供出来。毕竟,你们就如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是谁被指控为凶手,剩下的那个肯定也逃不掉。」 「所以,你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们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而应该仅是认为你有作案嫌疑,只要你自己能扛过审讯,或者编个逻辑上没有什么问题的故事,警方就会打消对你的怀疑。」 接着,李竹道话锋一转: 「我们目前的确没有什么证据。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在一个案子中,最让警方头痛的不是没有证据,也不是嫌犯不说实话,而是在没有人证物证的前提下,还只有一个嫌犯。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嫌犯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们没法验证。」 「但在刘文佩被杀的案子中,恰恰有两名嫌犯,并且极可能就是共 犯,也就是你和章保贵。你也不妨猜一猜,章保贵到底还能扛多久?扛到最后,他会不会将你供出来?」 「你是现在主动向我们坦白,还是等章保贵坦白后,我们去将你铐回警局,再来坦白呢?现在坦白,和被铐回来后再坦白,这是两码事。」 「章保贵之所以供出刘文佩的埋尸地,却没有供出真凶是谁,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立功,想争取个死缓。你呢?你要不要往这方面也考虑考虑?」 李竹道把话说到这一步,即便是头猪,也知道该怎样选了。 谁都不认为在正义强大的警方面前,章保贵的把戏还能坚持多久。赵山河更不会奢望章保贵一旦承认杀害刘文佩,就会「学雷锋做好事」,主动将他赵山河从中撇得一干二净。 于是,有了决断的赵山河,腿也不抖了,汗也不流了,三言两语就将真相道来,而且他的陈述很快就让李竹道和陆凯都惊掉了下巴。 「刘文佩,就是个疯婆子。」 「在最初离开芒果园,回老家结婚后没到两年,刘文佩突然联系我,要我给她搞辆车,走私的那种,是不是新车都无所谓,关键得是走私车,便宜,越便宜越好。我以为她是经济不宽裕,才会有这个要求。」 「况且,咱清河这个地方,要搞来一辆走私车,的确不是什么难事。我也念着和她的情分,就答应帮忙。」 「这不是什么大事,完了之后,我很快就抛诸脑后。」 「没过多久……刘文佩又打电话给我,说她丈夫死了,不想呆在老家,想来芒果园继续‘做会计,问我行不行……当时,我的确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也压根儿没有想过……这会是她的预谋。」看書菈 「最初一两年,刘文佩仍旧和原来一样,没有什么过多要求。但到了第三年,她开始问我,什么时候能娶她,还说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嫁人了。我只当她在开玩笑,没往心里去。但她这样念叨了一年,我也就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到了第四年,我明确告诉刘文佩,我不可能会和她结婚。原本以为,我这么说了以后,她就会离开芒果园,但她没有走,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搭理我。后来才知道,她在同年间无意碰到了自己的初恋……就是她一大学同学。」 「一开始,我没放在心上,但后来她初恋经常到芒果园来找她,我就有点儿……受不了,就要她辞职……她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和初恋断了来往。」 「到了第五年……刘文佩先后堕了两次胎,都是我陪着去的,我要是不陪着去,那个疯婆子极可能会把孩子生下来……现在想想,这两次的意外怀孕,极可能就是她在‘套套上做了手脚。要不然,这么多年从来没怀过孕,为啥那一年就怀了俩?」 「她也说过要把孩子生下来,还说生下的孩子不用我管。我信她个鬼,没生的时候说不要我管,一旦生下来我不管也得管。」 「所以……我只能哄着她,说我家小儿子正要高考,这个时候和他妈妈闹离婚不合适,就要她先把孩子打掉,以后……结婚了再生。」 赵山河的言下之意,应该是谎称同意结婚,实则应该是在盘算要和刘文佩一刀两断了。 果然,赵山河接着说道: 「到了第六年,我见刘文佩身体好转,就和她……摊牌了,说我玩不下去了,也再次告诉她,我不可能和她结婚,要她死了这条心。」 「她听了后……不吵不闹,我以为她是一时接受不了,就接着说,愿意给她20万作为补偿。」 「她闷了半天后,却说要考虑一段时间。我也只能由着她。」 「这样过了大半年,到了第七个年头,家里那 位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说我在芒果园‘金屋藏娇,甚至直接说出了刘文佩的姓名……我当然不会承认。家里那位就说,要么离婚,要么让刘文佩辞职。」 「我知道不能再拖了。于是,就又将刘文佩约出来。」 「刘文佩一见我,就说……她这大半年试着和我保持距离,但是……那些软绵绵的话,不说你们也懂,无非就是她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钱,也做不到和我分手。」 「当时……我确实有点儿心软,但我更清楚,那个时候不能心软,就说……我先给你把钱转过去,你收拾一下东西,到时候我送你去坐高铁。说完之后,我就走了。」 「当天下午,刘文佩打电话给我,我以为是要出发送她去坐高铁,她却说想和我再好好聊聊,我说没什么好聊的,不想去,她就说要来我家找我……我就只能应约。」 说到这里,赵山河突然冷笑:「直到和刘文佩见的这一面,她和我‘聊了一些东西,我才意识到,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压根儿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像是一只小白兔,实际上,她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一见面,刘文佩就问我还记不记得几年前帮她买的那辆走私车。」 章节目录 第156章千丝万缕(57) 「我被问得一头雾水。」 「刘文佩却言语平淡地继续和我说,她老公死于车祸,但警方一直找不到肇事司机,因为肇事车是一辆套牌走私车。警察同志,话说到这个地步,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吧?」 「没错,所谓的肇事司机就是刘文佩本人。我当时的反应也和你们一样,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但刘文佩言之凿凿,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将作案过程都还原出来告诉我,一点儿都不像在胡编乱造。」 「刘文佩说,她先是提前给自己安排一个聚会,并于当日白天出门,到了当天夜里,路上没什么人了,她就要求丈夫在一个偏僻路口接自己。」 「快要碰头时,刘文佩又故意打电话给丈夫,说找不到人,要他站在路中间朝自己招手。她丈夫一边打电话,一边站在路中间后,刘文佩却突然开车从身后撞了上去。因为打电话注意力被分散,她丈夫躲闪不及被撞出老远。」 「刘文佩最初也很害怕很紧张,就把车停在前面一点,人坐在车里稍作冷静。但很快就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丈夫还有动静,正手脚并用似乎想要爬起来。」 「刘文佩说,到了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半途而废,没有达到撞死自己丈夫的目的姑且不论,关键是如果只把他撞个半死不活,万一还落个残废,那她以后的生活就只会更加艰难。」 「所以,刘文佩又调转车头,继续朝她丈夫撞过去。为了确保丈夫死透,她还开着车在丈夫的身体上来回轧了两趟,最后把车停在前面,盯着反光镜看了大半个小时,见丈夫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才开车离开。」 「但刘文佩从头到尾都不敢下车,不敢去看丈夫的尸体。」 「之后,刘文佩把车开到原本聚会的地方附近藏了起来,具体在哪里她就没说了。」 「接着,刘文佩又打车去了案发地点,痛哭一场后,在确认已经丈夫死亡的情况下和司机的见证中打电话报警,还装模作样地非得喊来救护车。」 「那台走私车从我这里到了刘文佩手里后,她就一直藏着没有开过,仅开过一回,就是撞死自己丈夫这一回。除了我,没人知道她手里有一台走私车。」 「由于聚会属实,和丈夫联系、要求丈夫在偏僻的路口接自己也属实,当地警方在调查时也压根儿就没有怀疑过刘文佩。在追查肇事车辆时,由于是辆走私车,警方根本就无从查起。所以,刘文佩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了自己丈夫。」 「我对她弄死自己丈夫的行为很不解,刘文佩的理由却很简单,她一直想离婚,但是她母亲坚决反对,还以死相胁。她肯定不能把自己的母亲怎样,也不想忤逆母亲的意愿,就想到了这个弄死自己丈夫的办法。只要她丈夫死了,那她和离婚就没什么区别。」 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那就另走捷径。不得不说,在结束自己和陈水彪的婚姻上,刘文佩充分发挥创新性思维,在离婚得不到母亲应允支持的情况下,居然发散思维,联想到弄死自己丈夫的办法,从而达到了和离婚「异曲同工」的效果。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在刘文佩想要离婚却离而不得的情况下,按照常人理解,制造出这一问题矛盾的,应该是她母亲。 但刘文佩却由表及里,一下就抓住问题的本质和核心:之所以想离婚,根源在于目前的婚姻并不如意,不如意的根本在于婚姻的另一半是陈水彪。既然不能离婚,那就解决掉这个让自己婚姻不幸的人。没毛病啊。 陈水彪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更是个可怜人。对于他来说,刘文佩极可能就是他的一切,就是他的全世界。他会不会知道,弄死自己的,就是他的这个「全世界」呢?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对于陈水彪来说,死后做个「糊涂鬼」反而更好。 「接着,刘文佩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不管是离婚,还是弄死自己的丈夫,她的目的都是来找我……说为了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而我花个20万就想打发她走,要我想都别想。」 「她原本没打算和我说这些,之所以将这些说出来,就是要告诉我,要么离婚、和她结婚,要么……她就弄死我家里那位。」 接着,赵山河话锋一转: 「刘文佩先前和我保持距离的那大半年,是在尝试接近芒果园的小史……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海浪。」 「在此之前,刘文佩神经兮兮地和我说过,园里的史际和海浪有问题,说他们的眼神没有生气,偶尔看人一眼就会让人莫名其妙头皮发麻,连园里的狗都不敢接近他们,更不敢冲着他们叫,还说他们两个多半杀过人。」 「这种捕风捉影的话,我那时当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她悬疑剧看多了,在故意扯蛋吓唬人。」 「还问过我,难道就没觉得史际和海浪有哪里不对头?我能有什么感觉,无非就是觉得这俩人一天到晚神秘兮兮,也不怎么和人接触。但他们干的就是‘劳务中介的勾当,有这种表现实属正常。」 接着,赵山河看了李竹道和陆凯一眼: 「现在想想……你们眼下正在调查史际和海浪,看来刘文佩那个疯婆子当时说的这些话,并非在瞎扯淡。以我看,无论是刘文佩,还是史际和海浪,他们都杀过人,实属同类,所以刘文佩能感知到史际和海浪身上那种杀过人的微妙气场。」 赵山河话锋再转,回归正题: 「史际的气场很可怕,刘文佩说她看到史际就浑身发冷,相反,海浪给她的感觉没那么吓人。所以,刘文佩尝试接触海浪,目的就是想要海浪帮忙杀人,说白了就是帮她把我家里那位解决掉。」 「这是刘文佩最初的计划。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亲自动手,万一没成功,或者有闪失,那她就会得不偿失。」 「况且,刘文佩当初对自己丈夫制造的那场车祸,如果要复制过来,用在我家里那位身上,当然有点儿行不通。因为她没法把我家那位约出来,更没法将其安排在某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等她。」 「刘文佩也想直接用钱收买海浪,让他杀人,但刘文佩没什么钱,更不能开口找我要钱,一旦向我开了这个口,那和我之间的事,刘文佩就完全落入下风,到时候不走也得走了,这和她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所以,刘文佩只能尝试‘利用自己接近海浪。」 「但在接近的过程中,海浪不为所动,还直言告诉刘文佩,说他心里有人。刘文佩没有放弃,继续折腾了一段时间后,海浪却更进一步告诉刘文佩,要她别白费劲了,说他海浪喜欢……男人。」 「之后没几天,史际和海浪就突然消失了。」 「这样一来,刘文佩就不得不考虑自己动手,但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所以犹豫不定。」 「也是在这时候,我将刘文佩约出来……不由分说给了她20万,并且态度坚决地要她收拾东西走人。到了下午,就有了她和我的这次谈话。」 「刘文佩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挟我离婚,不然就弄死我家里那位。」 「甚至直言不讳地当场告诉我,之所以敢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报警。还说就算报警,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要抵死不认,警方也不能拿她咋样。」 「还提醒我,知道这些的,除了她就只有我,警察如果找上门,在她身上调查她丈夫的死因,那毫无疑问 就是我报的警。」 「她到时候就反咬一口,说我是因为想和她分手,所以故意栽赃污蔑。我和她的关系会不会弄得人尽皆知,她不确定,但在警方的调查认定下,我家里那位很可能就会因此而确定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到时候不离婚也得离婚。」 「还说就算我神通广大,又成功糊弄过去,不让家里那位知道。那她只要扛过警方审讯,回头就想办法弄死我家那位。」 「最后,刘文佩还反过来给我下最后通牒,说她随时都会想到弄死我老婆的办法,兴许一觉起来,到第二天就想到了,所以要我最好尽快离婚,越快越好,离得越快,我老婆才会越安全。」看書菈 突然,赵山河略显激动: 「我和家里那位在一起二十多年,虽然谈不上如胶似漆、甜蜜如旧,有的也仅是柴米油盐、平淡如水,但她是孩子的母亲,陪我走过最艰难的岁月,我怎么可能会和她离婚?」 「碰到刘文佩这样的疯婆子,只能算我自己倒霉。和一个疯婆子讲道理肯定讲不通,花钱也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当天一离开刘文佩,我的确就想到了章保贵。」 「在此之前,家里那位提起过章保贵,说他从监狱出来了,找不到工作,问我芒果园是不是还缺人。」 章节目录 第157章千丝万缕(58) 「芒果园一年四季都缺人。但章保贵这样的人,我本来不敢用,但拗不过我老婆的意见,只能招他进来在芒果园做事。那时候,他才到芒果园没几天。」 「对付刘文佩这样的疯婆子,只能比她更疯。所以,当天下午,我就约了章保贵见面。」 「我原本以为章保贵不一定会答应帮忙。毕竟,这是杀人,不是抢劫,一旦东窗事发,就会把命搭进去。」 「我试着问章保贵,有没有胆量赚大钱。章保贵却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他一刑满释放人员,凡是找他问这句话的,多半就是想找他干坏事,还说我又不差钱,肯定不会找他帮忙抢钱,接着就问我是不是要杀人,还问我想杀谁。」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和他说了刘文佩的名字。」 「章保贵显得很吃惊,盯着我看了半晌,应该是没想到我要杀刘文佩。他来芒果园虽然没几天,但是可能听过我和刘文佩的风言风语。」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章保贵不但愿意帮忙杀人,还不要钱,说他帮这个忙,仅是为了感谢我让他进芒果园做事……还有在他服刑期间,我对他母亲的照顾。接着,章保贵又说,能不能告诉他,为什么要杀刘文佩。」 「他都已经答应帮忙杀人了,我也就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就什么都和他说了。」 「章保贵听完,琢磨片刻后,就说,那也的确只能杀人了。」 「当天夜里,我把刘文佩约出来……然后在车里,章保贵把她掐死……之后,就把尸体埋在那条小路边。」 「接下来,章保贵让我把刘文佩的个人物品都收拾好,拎出来一把火烧掉。第二天,我又故意在园里散步刘文佩已于前一天辞职,并于夜里坐高铁回家的消息……」 单从赵山河能精准说出刘文佩的死因来看,他的口供可信度较高。剩下的,就是再让章保贵开口,然后对他二人的口供进行核对。 审讯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竹道突然问:「你转给刘文佩的20万,是转到她本人名下账户,还是她母亲账户?当天夜里,将刘文佩杀害后,在处理善后事宜时,有没有向刘文佩的母亲发送过短信?」 赵山河答:「钱是直接转到刘文佩的工资卡里。她母亲的银行账户,我也不可能知道。在处理刘文佩的个人物品时,手机直接被我们烧了,没向谁发过短信。」 李竹道神色穆然:「刘文佩的母亲声称,刘文佩当日向她转了20万,这笔钱应该就是你给刘文佩的分手费,刘文佩还说自己过段时间兴许会回老家。但到了夜里,刘母又收到短信,刘文佩在短信里说自己要出国,回老家的事以后再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山河不明所以。 「刘文佩将自己杀害丈夫一事透露给你,除了想告诉你、警告你,她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为了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干得出来,你如果不离婚,她就会杀了你原配,这种话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说得出就做得到,以此威胁你离婚。这只是她的一个目的。」 「刘文佩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杀了她。她知道一旦和你说这些,你要么离婚、和她结婚,要么就只能将她‘解决掉。你如果和她结婚,那她就高高兴兴地回一趟老家。如果不和她结婚,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刘文佩来说,要么和你结婚,要么就去死。这就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疯魔不成活,她的确已经‘疯了。」 「你转给刘文佩20万以后,她把这笔钱转给自己的母亲,无非就是当作给母亲的养老费,因为这时她决定向你透露这些,以此逼迫你离婚,但后果会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确定,所以就又和母亲说, 兴许过段时间就回老家。」 「到了夜里,你约刘文佩出门。我猜,刘文佩几乎能确定你这时候约她出门,就是去杀她的。所以,刘文佩又给母亲发短信,说自己要出国。然后,出门赴约,让你杀了自己。对于她来说,既然不能和你结婚,那就死了算了。」 「刘文佩发给母亲的短信,一直被她母亲保存在手机里。时间显示为去年的国庆假期。这个时间段,民政部门都在放假,你肯定没法和原配离婚。」 「所以,这时候约刘文佩出门,还是在夜里,肯定不是当面告诉她你已经离婚的好消息。由此,刘文佩怎么会猜不到你的目的?」 「刘文佩这样的女人,的确让人感到可怕。不管是谁,只要知道她杀害自己丈夫的行为,都会没法接受。鬼知道哪天惹她不高兴了,她会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也干掉。况且,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和原配离婚。」 「所以,刘文佩在向你透露自己杀了陈水彪时,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就是死路一条。但她自己不在乎,或者说对逼迫你离婚仍报有一线希望。」 赵山河听完后,蔫上加蔫。 在有了赵山河的口供后,再来撬开章保贵的嘴,就显然易如反掌。 章保贵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指鹿为马」不成,却反而被警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出真凶。在铁一般的事实和赵山河的强力指控前,章保贵显然失去了继续「编故事」的兴趣,整个人再无一丝生气。 但章保贵的部分口供,再次超出了李竹道和陆凯的想象。 章保贵声称自己并不想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在刑满释放后,只想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生活。但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总是如影相随,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来,让他想甩都甩不掉。 赵山河原配,也就是章保贵的表姐,向赵山河提出要把章保贵安排在芒果园工作,并不仅是为了解决章保贵的生计问题。 章保贵还背负着一个更加重大的使命:弄清表姐夫赵山河到底是不是在芒果园里养了个叫刘文佩的小三。如果传言属实,或者说,一旦能捉女干在床,就把这对狗男女都弄死。 章保贵并不想杀人,更何况要杀的还包括表姐夫。章保贵入狱后,家中老母因病住院的大把医疗费,都由表姐和表姐夫承担。 这让章保贵默默记下了他们夫妇二人的恩情。 表姐找到章保贵以后的哭诉,让章保贵感到极其为难。于是就好言相劝,说即便传闻属实,只要表姐夫愿意浪子回头,那就没有必要非得把他弄死。 表姐听不进去,说她忍了很多年,也给了赵山河很多机会,实在忍无可忍。赵山河如果能浪子回头,母猪都会上树。还说她要求赵山河把那个什么刘文佩辞退,可这都过去了好几天,一直没什么动静。这对狗男女的传言,多半属实。 想要离婚,赵山河却不同意,摆明了是想继续「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想要老娘继续做傻子,门儿都没有。老娘做了这么多年的傻子,也做够了。再做下去,就要真成傻子了。 要么赵山河和刘文佩这对狗男女去死,要么我死。老弟,姐也不是非得逼你杀人,而是姐活得实在太累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自杀。除了你,姐也找不到其他人帮忙。 章保贵仍旧犹豫不定,表姐却二话不说,翻过河边栏杆就往河里跳,章保贵拉都拉不住。 看样子,表姐不是说说而已,如果不弄死表姐夫和那个谁,表姐真会去死。 将表姐救上来以后,章保贵知道自己这桩「买卖」不接也得接了。接就接了吧,就当是还人情。 但章保贵进入芒果园时,赵山河和刘文佩正 在「保持距离」,短时间内,章保贵也没奢望能「捉女干在床」,于是就想着先安定下来再说。 可没几天,赵山河就约章保贵见面。一见面,劈头盖脸就问他「有没有胆量赚大钱」。 多么熟悉的台词。 章保贵眉头一跳,知道但凡问他这句话的,都没什么好事,心里甚至隐隐有所不安,暗自琢磨表姐夫该不会玩女人真玩出什么感情,想收买老子去杀表姐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子只能把你这个表姐夫杀了。表姐夫虽亲,那也是因为中间有个表姐。 于是,章保贵开门见山问赵山河是不是想杀人,想杀谁。 得知赵山河想杀刘文佩后,章保贵确实很意外,同时也松了口气,看来「母猪真能上树」了,表姐夫也并非非杀不可。 转念一想,表姐夫如果真想杀表姐,应该也不会找他章保贵。 在得知原委后,章保贵和表姐取得联系,将实情相告,并再次以好言相劝。 表姐一听,原来是刘文佩这个死狐狸精一直缠着赵山河不放,行,那就不杀赵山河这个死鬼了,把那个狐狸精干掉吧。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杀害刘文佩一事上,这仨人居然出奇的意见一致。 章节目录 第158章千丝万缕(59) 赵山河不知道,自己早就在鬼门关前走了个来回。 章保贵的这部分口供,在随后对赵山河原配的审讯中得到证实。 赵萌萌由于精神状态不稳定,在从她嘴里获取和张保贵杀害海浪的相关细节信息后,其他口供信息姗姗来迟。 结合赵萌萌及赵山河夫妇的口供来看,教育两个孩子自然由母亲刘巧英一人挑大梁。 正所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对于两个子女,刘巧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同样的教育方式,在赵萌萌身上,体现的是慈母多败儿;在赵山河小儿子身上,却是母慈儿孝,教子有方。 赵萌萌在读初中时,身边就有一些狐朋狗友,经常有打架、抢劫低年级学生的恶习,逃课、出去玩得天昏地暗更是家常便饭,刘巧英不但不管,甚至还为她打掩护。 引诱赵萌萌吸毒的是她一初中同学。 同学的叔叔开了一家KTV,同学带着赵萌萌经常出入这里。 一次,同学的叔叔出现,打过招呼后,叔叔从一个口香糖盒子里拿出一些黄黄绿绿的药片,说是薄荷味的润喉片,给了赵萌萌一片尝一尝。 赵萌萌吃了。她不知道自己吃的是***。***无色无味,实在是下毒害人、让人染毒上瘾的极品。 毒品对于毒贩来说,就是一种商品,在他们眼里就和保健品、日常用品或其他任何商品一样,需要新的客源,需要不断扩大市场占有量。所以,毒贩也要不停地推广市场。 同学的叔叔就是一个毒贩。少不更事,叛逆多金的赵萌萌自然成了他眼中优质客户的潜在对象。 ***是一种纯化学合成品,成分是甲基***,其最大特色就是直接作用于大脑和中枢神经系统,控制人体的精神行为。吸食***者会出现幻听、幻视和幻想,还伴随有强烈的生理兴奋,很多***行为便由此产生。 ***让人产生生理依赖,***却能让人产生心理依赖。所谓心魔难除,很多戒毒机构只接收***等传统毒品吸食者,拒绝接收***成瘾者,原因就在此:这些人是心理问题,很难通过药物实现治疗。 尽管传统的瘾君子们仍然认为***才是「王道」,并对「溜冰」的人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现今的毒品世界,已经是***的天下。近年来,接连曝光的那几位「大咖」、公众人物,吸的都是***。 染上毒品的赵萌萌,先是多疑,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怀疑小区保安要偷她的自行车,一整夜不睡觉在楼上盯着自行车看有什么动静,搞得全家鸡犬不定。 怀疑老师要杀她,若有其事地和刘巧英说,老师每天都会跟踪她,还随身带着个包,包里藏了一把刀。 刘巧英一问才知道,老师也住在这个小区,随身携带一个挎包上下班很正常。该名老师仅是对赵萌萌有过言语教育。但刘巧英仅认为赵萌萌不喜欢这名老师,所以夸大其词吓唬她,因而只将赵萌萌转学。ap. 随后慢慢地变得暴躁,对身边的人和事都逐渐漠不关心,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打游戏。有时候整夜整夜不睡觉打游戏,在玩游戏的过程中,网络一旦延时,就会变得很愤怒,骂人、摔凳子,并且怒骂家人用IFI,影响其网速。 刘巧英仅是认为赵萌萌正处于叛逆期,也有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提议多出去走走,散散步,都被拒绝。不是怕光,就是怕热,反正各种借口、各种理由拒绝出门。但是那些同学、朋友来约她,立马就会精神十足地跑出门,一去就是大半天,甚至一整天。 同时,赵萌萌的日常开销也变得越来越大,有时候一天就要花掉一两千。刘巧英问她这么多钱都花到哪儿去了,赵萌萌就会情绪激动、十分暴躁 地说请同学们吃了、玩了,还责怪刘巧英是不是住在海边,管得太多、太宽。 直到一次赵萌萌彻夜未归,即便心再大的刘巧英也察觉到了不正常,于是就告诉赵山河。 赵山河以为赵萌萌早恋了,于是就和刘巧英尾随出门。尾随过程中,刘巧英还不忘告诫赵山河,呆会儿万一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可千万不要打人,小孩子家家的都不懂事,通知对方家长过来,和家长好好沟通。 一路跟到一家KTV后,却发现包间里面乌烟瘴气,一群半大的孩子居然正在传递着「冰壶」,相互礼敬「吸两口」。 赵山河愣在当场。刘巧英却直接抄起板凳砸人,但她砸的不是赵萌萌,而是正将「冰壶」递给赵萌萌的那人。 这个动静很快就惊动KTV老板。老板对此表示不知情,却态度诚恳地央求赵山河夫妇不要报警,并承诺以后绝不会让这群孩子再进来「唱歌」。还说一旦报警,这帮孩子有了涉毒记录,以后就全完了。 赵山河夫妇并不相信老板的屁话,但老板说的不能让孩子有涉毒记录的话却极其在理。 因此,二人仅将赵萌萌带回家,却并未报警。 赵萌萌在家里被禁足一段时间,除了嗜睡、没精神(身体在自动将之前的亏空都补回来),身体上并没有其他什么不良反应,似乎一下就成功戒掉了毒品。 赵萌萌也信誓旦旦地和刘巧英说,自己知道这样不对,以后绝对不会再沾了,还说***这个东西不上瘾,只要想戒随时都能成功,你看我现在不就是这样嘛。 刘巧英信以为真,再说也该让孩子去学校继续读书了,于是就将赵萌萌亲自送去学校。 到了下午去学校接人时,老师却说快放学时,赵萌萌说自己肚子痛,提前一点请假回家了。 刘巧英并未将赵萌萌吸毒一事告知过学校,老师对她提前少许请假回家也就压根儿没当回事。 回家一看,赵萌萌果然不在。 打电话给赵山河,赵山河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刘巧英只能一个人先去了那家KTV,像个疯婆子一样将所有包间门都推开一遍后,仍然一无所获。之后,刘巧英像只无头苍蝇,将城市里所有的网吧、夜店几乎都转了个遍,却连赵萌萌的人影都没见到。 到了第二日一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一看,却见赵萌萌精神抖擞地正坐在沙发上玩游戏。 刘巧英气到浑身发抖,心头滴血,冷着脸问赵萌萌昨晚干嘛去了。 赵萌萌头也不抬,只说自己昨晚在同学家玩,太晚了就没回了。 刘巧英问她是哪个同学,赵萌萌答不上来,却转而回到房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当天,赵萌萌没去学校,不吃不喝就在房里呆了一天,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嘛。 到了第二天,赵萌萌却背着书包说要去学校。刘巧英不准。赵萌萌就闹着要跳楼,还说没见过不准子女去学校读书的父母。 刘巧英说你这个学期哪儿都不用去了,就在家呆着,大不了降级。 赵萌萌一听,居然转身就爬上阳台,真跳楼了。 万幸赵山河是个土豪,住的是别墅。赵萌萌从二楼跳下去仅是把腿摔成骨折,并无大碍。 进了医院的赵萌萌仍旧不老实,即便腿上打着石膏,也会趁刘巧英上厕所之际,拄着拐杖跑出去,然后第二天又会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刘巧英眼前。 没办法了,只能送戒毒所了。 此后,赵萌萌就在戒毒所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这样持续了几年。在赵萌萌十八九岁的时候,赵山河夫妇决定断了赵萌萌的 经济来源。结果没多久,却发现赵萌萌怀孕了,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居然「不知道」。 刘巧英想死的心都有。 陪着赵萌萌去医院打胎,在排队付款时,赵萌萌主动排在队伍中。 由于队伍呈「Z」字形,兼且人多,刘巧英身体肥胖,被挤得受不了,并且心想也就是排个队付个款的事,于是就放松「警惕」,将手机递给赵萌萌,还把支付密码告诉她。结果,刘巧英走到队伍外头,再往队伍里抬眼一看,却发现赵萌萌人不见了。 刘巧英气得垂足顿胸。二话不说就跑去银行,想将和手机绑定的银行卡挂失,却还是晚了一步,银行卡里的十几万被转走了。 刘巧英打电话到自己手机上,赵萌萌接了电话后,刘巧英告诉她,如果现在不回来,以后就别回家了。赵萌萌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后悔。之后就挂了电话,并且将手机关机。 此后,赵萌萌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两三个月后,身无分文的赵萌萌又出现在家门口。这时,她已经瘦得没有人形,却挺着一个更大的肚子。肚子里的胎儿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怀孕的青蛙。 赵萌萌是回家找刘巧英要钱堕胎的。她肚子里的胎儿快6个月了,再不做人流就做不了了,况且在怀孕期间肯定也吸食过毒品,这让刘巧英不得不再次陪她去了一趟医院做人流。 章节目录 第159章千丝万缕(60) 手术后没几天,刘巧英去开水房打了一趟开水,回来后却见赵萌萌的病床上又已空无一人。这时,赵萌萌才刚刚能下地。 刘巧英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在病房坐了一上午,仍然没见到赵萌萌回来后,就收拾好东西,回家了。 赵山河深更半夜回家时,问萌萌呢?刘巧英半天没吱声,最后却突然冒出一句话,说你就当她死了,以后别问了。 这以后,刘巧英再没找过赵萌萌,赵萌萌也再没回来过。 章保贵刚刚出狱时,去拜访过赵山河夫妇,却一直没见到赵萌萌。于是,他就多嘴问了一句,萌萌呢? 屋里的气氛立即陷入怪异,如晴转多云,气压低得让人受不了。 闷了半响后,刘巧英却突然陷入嚎啕大哭。 之后,章保贵通过有意打听,知道了赵萌萌的事。刘巧英的大哭让章保贵意识到,表姐并不是真的不要赵萌萌,而是赵萌萌每出现一次、回来一次,就意味着要在她心口上戳一刀,这实在让她无法忍受。她对赵萌萌的爱有多深,赵萌萌给她造成的伤害就有多大。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在乎呢。 章保贵决定找到赵萌萌,然后尝试让她回归正轨,就算不能让她戒毒,能对她照看一二,也算是在还表姐的人情。 结果这一照看,就照看到床上去了。 通过狱友的关系,章保贵很快就找到赵萌萌。这时的赵萌萌已经从吸食***,发展到吸食***,然后将***和***「混搭」,进化到「冰麻俑」,即******一起吸食的地步。 ***的主要成分是***,是加工后的***片剂,具有很强的成瘾性,服用后会使人中枢神经系统、血液系统极度兴奋。 据称,***加热后的味道不是很好闻,而***具有强烈的香味。这让***更受欢迎。 同时,***的甲基***含量较高,而***又含有***等刺激中枢神经的物质,两者叠加在一起,不但能在味道上填补***的不足,二者融合产生的那种兴奋、刺激、迷幻、妄想,更让瘾君子们欲罢不能。 「冰麻俑」强烈刺激感官,成瘾更大,危害更大。 赵萌萌的神经衰弱,在这时已初现端倪。 章保贵找到赵萌萌时,后者正在飘飘欲仙,并且进入了「想男人」的阶段。在看到门外的人似曾相识后,赵萌萌才打开一点门缝,问来人是谁。 章保贵说,我是保贵舅舅。 赵萌萌仔细回忆半天,好像是有这么个舅舅,于是就开门让他进来,还十分客气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当时天热,章保贵出了一身汗,于是就将这杯水一饮而尽。 水里被赵萌萌加了***。 在***面前,只有男女关系,没有甥舅关系。 章保贵就这样云里雾里地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事后,五大三粗的章保贵唉声叹气,赵萌萌却叼着烟,反过来安慰他,说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咱俩只要不生孩子就行。 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章保贵也只能「认命」,并且肯定不会将这些屁事向赵山河夫妇透露。 让人双眼放光的东西,恰恰就是最该远离的。这句话放在毒品上再合适不过。 吸食毒品的人员范围难以进行规律性划分,仅是因为在毒品的强大制瘾性方面,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是什么群体,一旦沾染就很难戒除。绝非只有生活糜烂、精神空虚,或者不走正路的人才会吸毒。持此观点的人,实在太过低估毒品的「魅力」。 如果说性欲的等级是2-3,那么毒瘾的等级就是10。很多在戒毒所里看起来好好的瘾君子,甚至不需要服 药也能适应没有***的日子,但是如果问他(她)出去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对方的回答很可能就是「溜冰」。 这正如赵萌萌对章保贵说的那样: 「***真是个极好的东西。嗓子痛得咽不下口水,喝酒喝得五脏翻腾想自杀,只要一丁点儿冰,半个小时候后这些症状就会全部消失;女人们想减肥但管不住自己的嘴,来点儿冰,保管几天都不饿,想瘦成一道闪电绝对不是梦想。」 「搞科研的要集中精力但是又犯困,搞点儿冰,保证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会觉得累;搞创作的憋半天写不出东西,来点儿这东西,保管脑洞能开到外太空;甚至谁要嫌你射得快,来点儿冰,绝对胜过你吃十片伟哥……」 赵萌萌的故事告诫我们: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史际落网了。 根据田和尚的口供来看,史际似乎「在躲什么人」,章保贵的口供,反映的是海浪曾经想找章保贵「帮忙杀个人」。看書菈 二者结合考虑,存在两种可能性: 这两兄弟面对着共同的敌人,并且被敌人打散,一个躲在白莲寺,一个在外头到处游荡。不管是史际口中说的「回越南之前要解决掉这些找他麻烦的人」,还是海浪找章保贵帮忙杀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这两兄弟反正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兴许就是做「劳务中介」得罪了什么人,要被人「黑吃黑」了。 也有可能是这对难兄难弟之间发生内讧,并且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海浪找章保贵帮忙杀的就是史际,史际要解决掉的就是海浪。 但是,这两兄弟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相互残杀呢?因此,清河警方大都认为第一种可能性较大。 但史际和海浪之间发生内讧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 这个海浪就是黎玉真当年和第三任丈夫生的那对双胞胎之一的可能性很大。 当年,史际突然把海浪接到芒果园来的缘由虽然不清楚,但史际极可能和闻忠害死了黎玉真,如果这一假设成立,海浪要是突然知道了,很可能就会产生向史际复仇的想法。 况且,从章保贵的口供来看,海浪找章保贵帮忙杀人,是计划安排他去越南「守株待兔」,史际也向田和尚提过他本人想回越南,这似乎也相互印证了这一可能性。 问题在于,海浪说自己「不方便离开清河去越南」,到底是托词,还是事实。如果是事实,那他「不方便离开清河」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疑问让大家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李竹道却突然说,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人,就是屈露露。 这个女人和闻忠、史际原本就是「一家人」,他的丈夫李海军和闻忠也存在密切联系。 海浪的双胞胎兄弟当年不慎跌入沸水中,抢救无效不幸离世,海浪捡回一条命,但是据说被烫坏了生殖器。 从赵山河的口供来看,刘文佩曾试图以「自己作武器」,想接近海浪,进而让他帮自己杀人,却被拒绝,理由是「他海浪喜欢男人」。 海浪的这个理由有可能为真,也有可能为假。 如果属实,那么海浪的性取向有可能是源于自身生殖器受伤,丧失了「男性功能」,进而在心理上产生变化,导致性取向也发生变化。当然,也有可能海浪的性取向天生就是同性,和他是否丧失「男性功能」无关。 如果「喜欢男人」只是海浪的推辞,那么海浪极可能因为生殖器受伤,从而让他变得「不是一个男人」,所以借此掩盖自己在生理上的缺陷。 当然,也有可能海浪本身并没有生理缺陷,而是因为有异***。但如果是因为这样,海 浪大可向刘文佩直言,没必要说自己「喜欢男人」。 故此,海浪本身存在生理缺陷让他羞于启齿,或性取向的确为同性的可能性较大。 另外,根据堰城警方掌握的线索信息来看,李海军本人应该是一名坚定的同性恋者。他为什么会和屈露露结婚,并且生了一个孩子,这一点一直是个谜,根据现有线索无法探讨分析其根源,暂且不论。 但结合海浪性取向为同性的可能性,他和李海军之间有可能存在「恋人」关系。 李海军和屈露露生了个孩子,并且李海军还和这个孩子做过亲子鉴定,证实李海军确为孩子的父亲。 所以,海浪如果和李海军的确存在「恋人」关系,那他所谓的「不方便离开清河」,会不会是想要保护这个孩子,或者说想保护屈露露母子? 为什么要保护他们? 从我们的现有线索不难看出来,史际应该就是闻忠身边最忠心、最得力的帮手。不管是从之前史际帮助闻忠打理种子公司,还是帮助闻忠处理地下室受害者的尸体来看,都足以证明这一点。 禹德望将地下室11名受害者的dna与芒果园挖出来的62具骸骨做了对比,骸骨当中的确就有这11名受害人。这说明闻忠或史际的确就是在地下室对受害者尸体进行肢解,或者说是对尸体进行「骨肉分离」,然后史际将骸骨运到山河芒果园后的森林保护区里进行掩埋。 章节目录 第160章千丝万缕(61) 我们之前就有过一个假设,即杀害闻忠的凶手有可能就是李海军。 在这一假定条件下,作为闻忠身边的「守护神」,史际会不会想要为闻忠复仇?但李海军已经跑路,史际能复仇的目标明显就只有李海军的老婆孩子,也就是屈露露母子。 屈露露和李海军到底是不是「真夫妻」,没法确定,但李海军和自己的儿子却是真父子。史际把复仇的目标放在这个孩子身上,也就成了必然。 故此,海浪才有了保护屈露露母子的必要。 接着,李竹道话锋一转。 保护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危险源消除。毫无疑问,海浪在清河守护屈露露母子的同时,也肯定在寻机干掉史际,并且二人之间很可能有过火拼。 田和尚的供词说,史际是在山里摔断腿,所以被他带回白莲寺养伤。但海浪却明确和章保贵说,他要杀的「那人先前受了伤」,可见,史际的断腿极可能是在火拼过程中,或者是在和海浪的追逐过程中受伤所致。 之后,史际一直躲在白莲寺。海浪找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却连史际的鬼影子都没找到,他肯定想不到史际会躲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庙里。他能想到的兴许就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所以就跑回和史际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山河芒果园来看看,谁知道会在这里碰上章保贵。 请章保贵「帮忙杀个人」,海浪兴许早就有了这个计划,也有可能是看到章保贵后的临时起意。 既然满清河找不到史际,海浪自然就怀疑史际是不是回越南养伤了,但他自己肯定「不方便离开清河去越南」,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怀疑是不是正确,万一不是这么一回事,在他离开清河以后,史际却又突然冒出来,那屈露露母子就会完蛋大吉。 由此,海浪便想到要请章保贵去一趟越南。史际如果回越南,大概率会去找他自己的亲人。海浪也知道这一点,并且知道史际会去的地方,所以十分笃定地告诉章保贵,「不会让你像无头苍蝇一般在那边一头乱撞」。 海浪和史际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知道史际的这些情况不足为奇。 从田和尚的口供来看,史际到白莲寺是在七八个月以前,这个时间点和李海军跑路的时间点高度吻合。 也就是说,闻忠、史际、李海军、海浪、屈露露,这五个人之间的矛盾冲突就可能就于当时爆发,结果就是闻忠被杀,李海军跑路,史际和海浪之间玩着相互追杀的「猫鼠游戏」,屈露露和小晨这对孤儿寡母在一边瑟瑟发抖。 但从赵山河和芒果园其他员工的口供来看,史际和海浪早在一年多以前就离开了芒果园。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到李海军跑路的这段时间内,这对难兄难弟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我们暂时不知道。 由于都是非法入境人员,在离开山河芒果园以后,史际在后面的七八个月时间都躲在白莲寺,那么海浪呢?酒店、宾馆、招待所这些地方他肯定没法住。除了像一只老鼠一样生活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就是屈露露家里。 如前所述,海浪如果自认为有保护屈露露母子的「责任和义务」,那他毫无疑问就会守在屈露露家里。 我们之前压根儿就不知道海浪这号人的存在,等知道的时候他又稀里糊涂死在了章保贵手里,所以即便因为传讯和监视居住,去了几趟屈露露家里,却都没有对海浪是否就在她家进行过搜查确认。 然后,李竹道给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建议。 海浪在找史际,史际离开白莲寺以后,也肯定会找海浪,或者伺机潜入屈露露家里,把屈露露母子和海浪都解决掉。 海浪已经遇害,这事除了我们和章保贵知道,其他 人应该都不知道。史际肯定也不知道。 但因为对屈露露进行监视居住,屈露露的别墅外有我们的人,史际这样的人对此不可能毫无察觉,所以他一时之间不敢轻易动手也就在所难免。 所以,与其漫无目标、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地搜捕史际,不如就在屈露露家里设个「守株待兔」的圈套,让史际自己钻进来。明面上,我们大张旗鼓地撤销对屈露露的居住监视,将她家门外的警务人员也撤回来,背地里却安排人进入屈露露家里。 当然,要实施这个计划,肯定需要屈露露配合。 何友志关着门抽了半包烟后,决定试一试。一切虽然都只是分析和猜测,但万一就是这么一回事呢?连行军打战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更何况是办案。所谓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大都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结果。 况且,要想抓到史际这种没有身份信息的人,也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就试一试吧。 当然,这个计划中要确保的就是万一不是这么一回事,屈露露不会趁机跑路;或者万一果真是这么一回事,埋伏在附近的特警赶到现场以前,安排进入屋里的那人能确保屈露露母子的安全。 所以,警方安排进入屋里的,一方面必须能贴身接近屈露露,另一方面还得有保护屈露露的能力。也就是说,这人得是女性,还得战斗力爆表。 清河警方就开始头痛,一时之间,去哪儿找这么个合适的女同志? 于是,小吴就举起手,弱弱地说了句,要不,让我试试? 一屋子清河警方的人看了看一脸稚气的小吴,最后却都将目光落在李竹道身上,似乎在说:你带来的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你也不管管? 李竹道却说,史际应该没有枪,小吴对付他问题不大。 大家的目光仍旧充满怀疑,李竹道又补充道,如果是普通人,她真能一个打十个。 对着牛嘴打喷嚏——吹牛。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何友志吐了口烟,言简意赅地说,走,去训练场。 训练场的擂台上,自由搏击要开始以前,李竹道朝着台上喊了句,下手轻点儿。 第一个上台的陆凯说,李队你放心,我有分寸。 李竹道撇了撇嘴,却不好再回话。 早就和陆凯说过,若单论打架,小吴这丫头片子不是一般人,甚至根本就不是人,陆凯却一直都不怎么相信。 不到三分钟,陆凯就趴在地上不断拍击地面示意投降。 二十几分钟后,台上的小吴仍旧屹立不倒,蹦来蹦去,清河警方却接连换了五六个人。直到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敢情李竹道「下手轻点儿」这句话,原来是对那个小丫头说的。 何友志实在没有脸面再看下去。小吴在台上干脆利落、接二连三地把人打趴下,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照这样看,清河警方没有人会是那个丫头的对手。 于是,何友志的牙疼莫名其妙地忽然加剧,然后捂着半边脸,一脸黑线地走出训练场。 临走之际,将李竹道也喊了出来。 「就是她了。」何友志瓮声瓮气地扔下这句话,然后没好气地继续说道,「计划定了,人也定了,但要怎么说服屈露露,就交给你去办。如果屈露露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就都白折腾了,只能大海捞针一样地继续搜捕史际。」 「别给我说困难,有困难才会交给你去办。屈露露是个什么人,整个清河警方都心里有数。这个任务,你不接也得接,办不成也得办,还必须得办成。」 「也不要有什么你是堰城警方这样的屁想法。你来清河办案,根据组织 纪律,就得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也没说不干啊……」李竹道低声嘀咕道。 「那就最好。」何友志转而又捂着半边脸,这回真是牙疼发作,疼得他龇牙咧嘴,「你滚去办事吧,我要去吃几片止痛药……」 李竹道打了很多腹稿,也想了很多说辞,但再次见到屈露露后却压根儿都没用上。 在听说海浪已经被害,史际在逃后,屈露露的神色并无半点变化,似乎她和这两个人压根儿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不了解屈露露的人,还真会以为如此。 接下来,李竹道正要说出警方的计划。小晨突然跑进客厅,手里抓着一只麻将,一边跑一边朝屈露露举着麻将:「妈妈,满坨,满坨……」 李竹道盯着小晨手里的麻将,见那果然是一只「九筒」。 屈露露抱起小晨,出言哄了几句后,又将他送进房间。 再次落座后,李竹道却突然问:「‘满坨是堰城云水县一带的方言吧?」 屈露露不假思索地点头: 「‘满坨是海军给小晨起的乳名,还说这是婆婆的意见,‘满坨就是指‘九筒,寓意圆满。小晨看到九筒,大约又想起海军平时喊他‘满坨……这孩子,又想他爸爸了……」 章节目录 第161章千丝万缕(62) 接着,屈露露反问:「李警官是云水县人?」 李竹道点点头:「应该是。」 见屈露露十分不解,李竹道指了指自己的头部:「我这儿受过伤,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听别人提起过,我是云水县人。」 最后,又补充道:「我在孤儿院长大。」 屈露露愣了片刻,又问:「是出车祸受的伤?」 见李竹道十分诧异,似乎没想到她能一猜就中,屈露露笑着说道:「我就随口一猜,没想到居然真是这样。李警官该不会怀疑我和你的车祸有什么关联吧?」 李竹道遭受车祸时,屈露露同样也只有几岁,况且当时一个在堰城,一个在清河,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李竹道笑了笑,然后说出警方的计划。 屈露露面无表情地听完,却问:「李警官喜欢小孩吗?」 李竹道、小吴和陆凯满脸的莫名其妙,稍一琢磨就反应过来,屈露露在故意扯开话题。这个计划当中,是以李海军杀了闻忠为前提。屈露露如果满口答应配合,无异于承认这个前提,更承认了李海军和海浪之间的「恋人」关系。 但她越是逃避这个话题,越是证明李竹道的大胆假设极可能就是事实。 同时,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想要屈露露「承认」这些事实,然后配合警方给史际下套,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不得不说,何友志交给了李竹道一个看起来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或许,在何友志看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难而已,不代表完成不了。 李竹道还没来得及回话,屈露露又说:「小晨是个很乖的孩子。」 这个女人似乎完全不想接过配合抓捕史际的话题。 「史际之前受了伤,躲在一间寺庙里,你和小晨这段时间才会安然无恙。他现在伤好了,警方对你监视居住的时间不能超过6个月,在这6个月时间内,史际不敢轻举妄动。但6个月以后呢?海浪已经死了,你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对付史际?」李竹道直指要害。.z. 屈露露沉默片刻,却笑着反问:「史际如果进了监狱,那我呢?」 警方之所以不能法办屈露露,原因就是缺乏证据。但在警方的分析推测中,至少在屈露露「杀夫骗保」的作案过程中,史际极可能就是帮凶。换言之,史际就是屈露露有过犯罪行为的人证。 屈露露此言,是在暗示,史际一旦进了监狱,她自己也会进监狱。所以,我为什么要干呢? 「孰轻孰重?」李竹道也反问。 屈露露敛去笑意,又沉默许久后,却说:「我帮你这个忙,你也能帮我一个忙么?」 屈露露的言下之意,分明有了愿意配合警方的意思。 屈露露在态度上的突然转变,着实让人意想不到,而她提的这个要求,更让三人莫名其妙,只觉得今日的屈露露格外不正常。 见李竹道犹豫不定,屈露露笑着补充道:「放心,不会要你去杀人放火。就是,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小晨就拜托你了。」 陆凯立即拍胸脯做保证:「放心,我们警方绝对不会让小晨掉一根毫毛。」 屈露露笑了笑,却只看着李竹道。 李竹道也作出保证:「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让小晨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 屈露露笑着点头,却说:「‘我们就不用了,只要是‘你就行,你肯定做得到,也会愿意做。」 三人更加莫名其妙。 屈露露却不再多做解释,转而主动说起诱捕 史际的计划: 「你们就这样突然撤销对我的‘监视居住,史际不会上当。我要是突然带着小晨‘跑路,史际才会上当。」 仔细一琢磨,屈露露的前半句并无不妥。警方因为证据不足才对嫌疑人进行「监视居住」,可好端端的却突然撤销,这自然就出现「漏洞」。 可屈露露提议由她带着小晨假装「跑路」,她要是假戏真做怎么办?鬼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这样干。 看着陆凯和小吴满脸狐疑,屈露露笑着说:「你们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怎么抓史际?」 李竹道却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史际一直都在监视你们母子?」 「他有这样的能力,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他就不是史际。甚至连你们刚才走进大门,史际都可能看得一清二楚……」 见三人不无紧张地东张西望,屈露露又补充道: 「放心,这间屋子里没有监控或窃听设备,屋外有你们的人,史际不会冒险进来。他要是真进来过,就绝不会只装个监视设备,而是直接杀人了。」 接着,屈露露指了指屋外:「光是我知道的,史际如果要直接监视一个人,在不进入屋内的情况下,至少有两种办法。要么在屋外附近的树上或路灯上装摄像头,但屋外有你们的人,史际不会冒险,只会用另一个办法,就是找一处高楼,在天台上或房间里架上一台望远镜。」 三人不敢轻举妄动,或走出去东张西望,害怕这样会露馅。仔细一回想,这栋别墅位于一别墅小区,整个小区内并没有高楼大厦,但小区周边却高楼林立。小区内视野开阔,的确给了小区外在高出监视的有利条件。 「你们也别想去一栋楼一栋楼的挨个检查了,史际不会在同一个位置呆两天。」 「况且,除了直接监视的办法,他还能间接监视。比如,找到那人家里的水电煤气号,然后通过线上缴费的方式,查看水电煤气有没有变化,或者变化有多大,以此推断屋里有没有人,或者有几个人。」 什么是专业,这才是专业。 三人不禁对史际的「业务能力」有点儿瞠目结舌。 屈露露却笑着说:「你们也别把史际想得很厉害,他就是经常要监视人,所以时常琢磨这些,才会有这么多的歪门道。其他方面,他就是个普通人。」 所谓的「其他方面」,屈露露没有明言,但从「白莲寺案」来看,至少在伪造案发现场这方面,史际的确「就是个普通人」,要不然,田和尚但凡得到过他的「高见」指点,也不至于在口供中漏洞百出。 接着,屈露露话锋一转:「史际是个很复杂的人……一方面他很多疑、很谨慎,另一方面却又很单纯,很容易相信一些……不那么寻常的事。我这么形容,你们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屈露露一摊手:「事实上,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们要是见到他,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仔细一琢磨,好像又的确是这么一回事。田和尚把史际当儿子,这何尝不是一件「不那么寻常的事」,但史际似乎不但没有丝毫怀疑,并且好像还有点儿「享受」。 最后,屈露露言归正传:「无缘无故,突然撤销对我的‘监视居住,史际不但不会上当,并且只会怀疑我是不是和你们串通好了。这样只会打草惊蛇,以后想要再抓到史际只会难上加难。」 「但我如果突然‘跑路,在史际看来,这才是正常举动,他肯定会对此深信不疑。在他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更不会束手待毙。」 说 了半天,三人总算是明白了。屈露露和史际彼此之间都相互了解,甚至都清楚对方是个什么人,屈露露才会这么笃定地认为「撤销‘监视居住」骗不到史际,从而有了佯装「跑路」的提议。 「当然,海浪被害的消息,你们也要想办法让史际知道。这样一来,在史际眼里,我‘跑路就成了理所当然。」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需要发布一条关于「芒果园案」的警情通讯,将被害人的个人资料公布出来即可。但屈露露此言,无异于拐着弯儿地承认了海浪和她夫妇二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信不信我,由你们自己决定。」 看着三人眼里明显有着更多疑问,屈露露却又看着李竹道:「没抓到史际之前,什么都别问,我也什么都不会说。抓到史际……我什么都告诉你。还有……照顾好小晨。」 屈露露之所以对抗警方审讯,就是因为史际还没有落网。 在海浪没有被害之前,屈露露或许还寄希望于海浪能解决掉史际,这样一来,她和小晨的威胁不但能消除,并且只要能扛过警方审讯,她还能继续「逍遥法外」。 现在海浪已经被害,屈露露自度在没有警方和海浪的「保护」下能逃过史际的报复,最好的办法当然就只能是和史际一起进监狱。 不然,屈露露如果进了监狱,史际却仍然游离在法网之外,小晨的安全则无法保障。 李竹道正是理清了这些,才会对何友志的安排不加推辞。但屈露露的表现,总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奇怪怪。在他的想象中,要说服屈露露,至少应该历经艰难吧…… 章节目录 第162章千丝万缕(63) 很快,「芒果园案」受害者海浪的个人资料登上了清河市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网络上也流传甚广,引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这样的情况下,史际就算是个瞎子也得听说了。 没过几天,屈露露居住的小区外突然发生一起持刀伤人案。 原本热闹的街道突然被尖叫声打破,惨叫声瞬间引起人们的警惕,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几名男子手持尖刀,疯狂地互相砍杀。突如其来的混战,让整个街区陷入恐慌和混乱。 就在小区内对屈露露的别墅进行监视的两名警务人员接到指令,立即赶到现场进行制止。 当时场面混乱,人们向四面八方逃窜,惊慌失措地躲避着乱刀。街上的女人、孩子们吓得大叫,人们倒在地上。6名男子就在马路上刀来刀往,你砍我一刀,我剁你一刀,场面血腥残暴。 闻讯赶来的两名警务人员不得不拔出配枪,并鸣枪示警,最终才结束这起可怕的事件。 这两名警务人员正在庆幸今日执勤时配了枪,旋即却又想到,执勤之前上头为什么非得要他们今天配枪呢?原本还以为不过就是监视一对孤儿寡母,用不着配枪,但现在来看,上头似乎知道会发生这起持刀伤人案? 正在狐疑,抬头却见6名持刀案犯居然都是警队同事,其中一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十分不耐烦地冲着二人大喊:「别磨叽,赶紧把我们都铐起来,再回去看屈露露还在不在。」 二人一头雾水,却也照做,只因说话的这人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但他们二人只有两副手铐,商量过后,便决定一人留在原地看守等待支援,另一人返回小区别墅。 很快,返回别墅的那人就向上级汇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屈露露跑了。 先前冲两名警务人员喊话的那位,却明显松了口气,嘀咕了一句,任务完成。 屈露露驾车出来后,直接去了汽车站。汽车站附近有很多黑车。既然是跑路,火车、高铁、飞机等,这些需实名制验证的交通工具她都不能乘坐。搭乘黑车跑出清河,才符合她现在的人设。 到了汽车站后,屈露露直接去了洗手间,将小晨也带了进去。 很快,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也跟了进去。这人就是史际。 史际进去后才发现屈露露正站在洗漱台前冲着他微笑,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姑娘,小晨就站在她二人中间。 史际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现在能帮助屈露露的只有警方,屈露露这个娘们还是和警方合作了。 但史际仍旧毫不犹豫地扑向屈露露,因为他这时需要人质。既然是个圈套,警方的人肯定早就埋伏在这里了。那么赶在警方将自己包围以前,手里捏着屈露露做人质才是最佳选项。 压根儿就没将屈露露身边那名女性放在眼里的史际很快就后悔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自己在她手底下居然全无反抗之力。 史际就此被捕。 随后,在警察局里开始了对史际和屈露露的审讯问话。 这次笔录时间异常漫长,持续了十几个小时,只因史际和屈露露口述的内容实在太多、太复杂。简而言之,闻忠的罪行已经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无论是自知难逃死路的史际,还是转而配合警方的屈露露,都没有抵触审讯的表现。 但史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闻忠没有杀过人,不管是地下室的,还是埋在芒果园的骸骨,这些人都不是他杀的,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负责将尸体处理掉。他们都是相互残杀。」 警方对闻忠的别墅和山河芒果园都有过搜查,并且都留有警示标志,史际只当警方要了解 的仅是和这两处有关的案情。看来从白莲寺出逃后,史际回到过这两个地方。 李竹道不慌不忙地说:「先不着急说这些。还是先从黎玉真和闻达的死开始,到阮星竹的失踪,再到陈怀安、宁可卿两家人的失踪,最后到屈正罡、屈露露,还有闻忠的死、李海军的跑路,你从头到尾都说一遍。」 史际的神情中明显多了几分诧异,显然没想到警方对闻忠的调查会这么全面。 随即,史际似乎陷入回忆。良久之后,以几近于梦呓的语气神态道出往事。 当年被黎玉真抛弃在「地雷村」后,史际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对母亲心存怨恨,尤其是闻达终日不绝的家暴和言语辱骂,更犹如火上添油,让史际对黎玉真的怨恨日益剧增。 黎玉真打着接史际的幌子来找闻达,让史际一度将对黎玉真的怨恨抛诸脑后,毕竟,当时的史际只想离开闻达的魔爪。 但闻忠对史际的离开持反对意见,史际很在乎闻忠的意见。用史际的话来说,这是因为「闻忠一直对他很好,所以他很尊重闻忠」。他当时也试图让闻忠和他一起走,但这一愿望明显不现实。 由此看来,当年想要逃脱闻达魔爪的,不仅是史际,就连闻忠也有同样的想法。但史际能脱离苦海,闻忠却不能如此,这自然让闻忠「对史际的离开持反对意见」。同样是箩筐里的螃蟹,没有单独一只能爬出去的道理。老子不能走,你也别想走。这就是闻忠的逻辑。 在送史际和黎玉真的途中,闻达趁着道别和史际单独说话时提醒史际,如果回到越南,极可能就会挨饿。挨饿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这让史际对跟着黎玉真回越南萌生退意。 接着,闻忠又提醒史际,妈妈本就不是来找你的,如果真舍不得你,当初离开爸爸时,就不会丢下你不管。你自己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要自己骗自己,有什么意思? 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你去问问,如果回了越南会不会挨饿。 妈妈如果说要你放心,她都安排好了,那就说明妈妈来之前在这方面有过考虑和衡量,也就是说她真是来接你回越南的。 如果妈妈答不上来,或者表现得犹犹豫豫,那就说明她来之前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接你回去,就像村民们说的那样,妈妈是到了这里,看到爸爸又结婚了,为免尴尬才借口是来接你回越南的。 史际很难受,不知不觉已开始哭泣,闻忠的话让他无法反驳。 闻忠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爸爸虽然天天打我们,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抛弃我们,我要是你,有个这样的妈妈,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挺难受的。 史际抽泣着气鼓鼓地说,她是妈妈,我也不能拿她怎样。 闻忠却十分诧异地看着史际,说,小史,你想啥呢?未必你还想弄死妈妈? 我闻忠的意思,是妈妈也怪可怜的,当年为了不让自己和你挨饿,才会越境过来嫁给爸爸,中途跑回越南,却把你丢在这里,现在为了不让自己太难堪,又借口是来接你,还假戏真做真要把你带回越南继续挨饿,妈妈到底是咋想的? 老师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妈妈这样的人虽然可恨,但肯定更加可怜。但哪里可怜,我说不上来,反正我觉得妈妈挺可怜的。 接着,闻忠又说,妈妈现在面黄肌瘦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在越南没少挨饿。挨饿的滋味,你自己清楚,就是一个生不如死。我要是妈妈,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是解脱,是好事。如果是你,爸爸天天不给饭吃,你会不会也想死了算了?看書菈 史际抽泣片刻后,却忽然转身,走到黎玉真身前,抽噎着问:「妈妈,你有没有挨过饿?」 在确认黎玉真果然不是来找自己的 以后,史际便牵着黎玉真踏上了「黄泉路」。 盘龙山上通往越南的羊肠小道上曾经有两颗地雷,它们是闻忠和史际在山上放羊时无意间发现的。当时,一只羊在啃草,啃着啃着就连草皮也翻了过来,跟在羊只身后的闻忠和史际一看,草皮下居然埋了两颗地雷。 无知者无畏。这两兄弟仗着平时跟闻达和村里的「拆弹部队」成员学的一些排雷、埋雷的知识,居然胆大包天地就把两颗地雷挖了出来。 然后,为了测试地雷是不是还能用,他们埋下一颗,再赶着一只羊往上面走,结果羊被炸得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毫无疑问,地雷还能用。 接着,闻忠决定把另一颗埋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以后,我们要是看谁不顺眼,就骗他去踩地雷。」 当时,闻忠就是这么和史际说的,史际也没认为有什么不妥。况且,史际本就唯闻忠马首是瞻。 现在,史际决定让母亲黎玉真去踩那颗地雷。在他看来,黎玉真就该去死。他不是在向母亲泄愤,而是在帮助母亲「解脱」。 毫无意外,在这两兄弟的诱导下,黎玉真踩上了地雷,却没有被炸下山崖,也没有死,只是被炸断了一条腿。 章节目录 第163章千丝万缕(64) 这让闻忠和史际一时陷入慌乱。他们只想到要黎玉真踩地雷,却没想过黎玉真没被炸死该怎么办。他们似乎忘记了村里很多人只被炸成残废,还有闻达被地雷炸过三次都没死的经历。 但黎玉真醒过来后,却一边咳着血,一边说要史际把她扔到崖底去。 闻忠和史际却反而愣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小际……说得没错,妈妈这趟本就不该来,现在又要回去,却根本没地方能去了……」 黎玉真这回抛弃海浪,转头回来投奔闻达,在闻达已婚的情况下,自然无颜再回姓海的丈夫家。 但黎玉真言下之意,更加暴露出她回「地雷村」的本意,压根儿就不是为了接史际。这让史际方才升起的些许悔意和恻隐之心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又被炸成这样……小际,你帮帮妈妈,把妈妈扔下去……」黎玉真指着两三步开外的悬崖,断断续续地说道。 史际神色冷热,抬腿就走向黎玉真。 闻忠却兴致黯然,冷眼旁观。黎玉真半死不活转而一心求死,反而让他失去了兴趣。 但为了不让地面上留下被拖曳的血迹,闻忠只能出手帮忙抬人,还不忘叮嘱史际,身上不要沾血…… 至于闻达的死,果不其然也是闻忠、史际和阮星竹共同作案的结果。 搬去清河市里生活后,慢慢长成少年的闻忠居然悄无声息地就和阮星竹搞到了一起。阮星竹生下来的孩子,其父亲是闻忠,不是闻达。 闻达经常早出晚归,对此毫无察觉。史际也是无意中撞见闻忠和阮星竹二人在「滚床单」,才知道了这事。 事后,闻忠若无其事地拍着史际的肩膀,说,这事最好不要让爸爸知道,不然他发起脾气来又会胡乱打人。 史际说,这事本来就和我没什么关系,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和爸爸说? 闻忠对史际的回答很满意。 此外,闻忠还教会阮星竹做海鲜,并且要她每天都做给闻达吃。 阮星竹怀孕后,闻达的脾气愈发暴躁,因为他总怀疑阮星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自己的。闻达先前和黎玉真有过一两年的婚姻生活,和阮星竹结婚后十余年,都没有过孩子,怎么阮星竹突然一下就怀孕了呢?.z. 闻达对自己被地雷炸过,导致生育方面可能出现问题在心里隐隐有过怀疑,但也不确定。 于是,略有好转的家暴行为,在阮星竹怀孕后又恢复如初。但闻达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阮星竹怀孕后,他从来没有打过阮星竹的肚子。 在闻达父亲的葬礼上,闻达突然心梗发作。阮星竹和史际下意识地一个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一个想要下楼去喊人帮忙,却都被闻忠制止。 在屋外嘈杂的声响中,闻忠仅用了几句话就成功制止了他们的求救行为。 「没有他,我们会不会生活得更好一点?」 当时,被阮星竹从睡梦中喊起来的闻忠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神情淡然地说了第一句话。 见史际和阮星竹都停止求救行为后,闻忠便看着阮星竹说:「以后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到底该叫他爸爸,还是爷爷呢?」 阮星竹一听,果断扔掉自己手里的手机。 接着,闻忠又看着史际:「你现在虽然没有天天挨打,但隔三差五总要挨上那么几巴掌,你都这么大人了,还愿意被他当狗一样打?」 史际闻言,也从门口重新走回屋里。 然后,闻忠走进卧室看了一眼闻达,接着就对跟进来的阮星竹说:「你给他吃了这么多年的海鲜,现在总算有效果了。他这是突发心梗,会死得很快。」 阮星竹捂着脸,「嘤嘤」地小声抽泣。 闻忠却揭穿了阮星竹的装模作样:「行了,别装了。你早就想弄死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阮星竹索性放下双手,露出一张略为窃喜的脸庞,然后走到闻达身前:「你这打人的毛病为什么就改不掉呢?」 接着,阮星竹就势坐在床边上,看着地上的闻达像是一只虫子一样十分费力地挣扎、蠕动,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快意,然后情不自禁地捂嘴笑了起来。 闻忠扭头看着史际:「你有没有什么道别的话,想和他说?」 史际想了一下,上前几步,蹲下来,看着地上的闻达:「爸爸,你如果想打人,为什么不在外面打别人,非得在家里打我们呢?」 闻达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任凭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眼前这三张既熟悉又陌生、麻木不仁的脸,闻达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更加痛得厉害。 最后,闻达将目光停在闻忠脸上。闻达的目光中透着满满的求生欲,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似乎不相信亲生儿子真会对老子见死不救。 闻忠一边别过脸去,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别这样看我,怪难受的。」 接着,闻忠又喃喃自语式地说道: 「先秦时代,儿子杀父亲,父亲杀儿子是件很正常的事。儿子看上老爸的王位,便把老爸干掉自己当王;老爸担心儿子篡位,便先把儿子干掉;这种父杀子,子杀父的行为,在当时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刘邦被项羽追杀逃命的时候,为了让马车减负跑的更快,就把儿子和妻子踢下车;秦始皇死后,赵高假传圣旨,让苏扶自杀,苏扶接到老爸的圣旨后,立刻自杀。」 「按照我们现在人的理解,刘邦这人太自私薄情,扶苏也太傻,你老爸让你自杀,你怎么都不怀疑一下?」 「其实吧,不是刘邦薄情,也不是扶苏傻,而是那个时代认为这样干没什么不对。父亲杀儿子是正常的事情,生为儿子被父亲杀这便是儿子的宿命,儿子为了不被父亲杀,先杀死父亲,这也是生为父亲的宿命,所以扶苏接到老爸要杀自己圣旨后,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后来,孔子站出来说,这样干不行,儿子不能杀父亲,父亲也不能杀儿子,父亲要保护爱护孩了,儿子要尊重父亲,父子之间要相亲相爱。这就是所谓的‘人伦纲常。」 「所以呢,所谓的‘人伦纲常这个东西,完全就是后来人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从本质上而言,这个东西本来就不存在。」 接着,闻忠又看了一眼史际和阮星竹,最后直视着闻达的目光:「也就是说,我们这样干本来没什么不对,只是后来有些人认为这样干不对,并且把这一理念强加给了所有人,这才让我们误以为这样干不对。」 「况且,我们也没说不救你,就是晚一点而已……」 闻达面白如纸,兴许是大限将至,也兴许是震惊于闻忠的荒谬言论,在闻忠的言语中像是一条死鱼一样不停地翻着白眼,最后吐了一口浊气,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闻达死后没多久,阮星竹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 做牛做马十几年,翻身农奴把歌唱。 阮星竹似乎有点儿得意忘形,不但一手掌握种子公司,还不准闻忠到处「撩妹」。 闻忠当时正处在荷尔蒙飙升的年纪,不让他沾花惹草,却要他和你阮星竹过正常人的正常生活,你阮星竹大概是还没睡醒吧? 于是,家暴的施暴者就由闻达变成闻忠,并且在家暴方式上,闻忠完全做到了转型升级 和更新换代。别墅院子里的地下室就是在这个时候修建起来,里面五花八门的施暴工具完全就是为了阮星竹而设,但那时候还没有电椅和「屠桌」,这些都是后来添置进去的。 一次,闻忠在找阮星竹要钱时,阮星竹说了一句最近生意不好做,没赚到什么钱,立即就被闻忠拖进地下室,被他在十根脚指甲里侧戳入了十根铁签。 闻忠要钱干什么?撩妹啊。这种问题,在问过一回,并且得到闻忠毫不掩饰地回答和狂风骤雨般的一顿暴打后,阮星竹再也没有问过第二回。 阮星竹也试图让闻忠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够「少一点家暴,多一点关爱」。于是,就委婉地和闻忠说,以后要动手打人能不能不要当着孩子的面。 闻忠愣了片刻后,当即二话不说,拎着孩子的衣领,走到天台上,将孩子举到栏杆外,说你这死女人是不是想利用孩子使唤我。 阮星竹吓得立即跪下来磕头道歉,说她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还说闻忠以后想干嘛就干嘛,干什么都行。 跪下来朝闻忠磕头认错,这是闻忠规定的,阮星竹一旦说错话、做错事就要向他道歉的方式。 这事,反倒提醒闻忠,自此之后,阮星竹但凡单独外出都不能带着孩子出门。 阮星竹没有从商经验,并且因为闻忠被牵扯出大部分精力,种子公司在她的把持下很快陷入难以为继的地步。 章节目录 第164章千丝万缕(65) 闻忠却认为阮星竹有意如此,于是家暴愈演愈烈。 阮星竹忍无可忍,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偷偷起床,在客厅拿了一把水果刀,想要干掉闻忠。结果正要下手时,闻忠却被一个炸雷惊醒。 电闪雷鸣中,闻忠看着站在床头手举利刃,却明显惊慌失措的阮星竹,然后笑着对她说:「你这死女人,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阮星竹将刀掷向闻忠,然后拔腿就跑。她知道,今晚如果不能跑出去就死定了。 事实上,她跑出去以后也没能活下来。 阮星竹不是李寻欢,掷出去的飞刀仅让闻忠受了一点皮外伤,但却延缓了他追击阮星竹的动作。闻忠走出房门时,正看到阮星竹抱着孩子夺门而出。 史际被闻忠喊起来,一起去追阮星竹。 最后,阮星竹在他二人的围追下,慌不择路地跑到清水河畔,无路可逃,就抱着孩子一起跳进了清水河。 闻忠站在河边暴跳如雷地骂了几句,就和史际回去了。闻忠并不是心疼孩子,而是阮星竹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居然就敢自杀,这让他相当恼火。 第二天,电视上就播出了清水河里捞出一大一小两具尸体的新闻。闻忠想了想,认为要是去认领尸体肯定得绞尽脑汁才能通过警方盘查,太麻烦了,于是就对此不闻不问。 闻忠追求陈怀安的时候,并没有瞒着阮星竹。很多次,他都在家当着阮星竹的面和陈怀安通电话,和她调情、约会,挂了电话后,就会向阮星竹要钱。 闻忠是在一次聚餐上认识了陈怀安,然后就对她展开了死缠烂打的追求,但当时陈怀安有对象,所以闻忠的追求就成了一厢情愿。 但闻忠深得把妹撩骚的「十字箴言」精髓:坚持,不要脸,坚持不要脸。 于是,陈怀安在和对象吵架分手后,闻忠就迎来了「爱情」路上的转折点。那时,阮星竹刚死没多久,闻忠正大刀阔斧地对种子公司进行「改革」,算是名副其实的「青年企业家」,对追求陈怀安也就有了更强的自信。 才分手没多久的陈怀安在一次约会中,遭到了闻忠的***。 事后,闻忠声泪俱下、痛不欲生,上演了一把「因为太爱你,所以我控制不住我技几」的戏码,请求陈怀安不要报警。 单纯的陈怀安居然信以为真。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有了成功的第一次「负距离」接触,往后就只会有无数次。 很快,陈怀安从肉体到心灵都俱归闻忠。 二人水到渠成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时,陈怀安的父母却对这桩婚事持反对意见。原因无他,仅是因为陈怀安的父母当时想要回越南,并且想让陈怀安嫁回越南。 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越南已实行改革开放,并且经济状况有所好转,这让陈祈年和范舟这对在华越侨萌生了回国的想法。 但陈怀安认准了闻忠,这就让陈祈年夫妇相当为难。 于是,陈祈年就决定先让范舟见见这个「准女婿」到底是个什么人。 嗅觉敏锐的闻忠立即意识到这是他能否获得「岳父岳母」认可的唯一机会。 于是,当天的闻忠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发亮,举手投足都显得相当文雅。在三人吃饭的短暂时间里,闻忠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陈怀安的爱慕之意,言语大方得体,不失幽默,当即就获得范舟的好感。作陪的陈怀安对闻忠的表现也相当满意。 陈祈年听到范舟的描述后,对女儿的选择似乎也没那么反对了,于是顺理成章的安排第二次见面。 这次陈怀安一家三口赴约,闻忠带上史际。席间,继续扮演着社会好青年的 闻忠丝毫不掩饰史际的身份来历,还说自己的父母过世早,只能两兄弟相依为命。但阮星竹带着孩子跳河的桥段,却被说成是从他家带着一大笔钱跑回越南了。 为了让公司起死回生,以房产抵押贷款,正在对公司进行「改革」整顿,但具体是怎样「改革」,闻忠却也没说。 深知创业艰难的陈祈年,因为闻忠的「重情重义和敢想敢干」而对他好感倍增,当即就问闻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这就是对他二人的婚事只有支持没有反对的意思了。 完婚以后的闻忠慢慢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最开始的变化,是闻忠在陈怀安面前的态度,从温柔体贴变成居高临下。 在新婚夫妻二人的闲聊中,闻忠会有意无意的聊起陈怀安的学生时代和她身边的朋友。 陈怀安毫无心机,把和自己中学时代以来的好朋友在一起的趣事都一一说来。 但到了下一秒,闻忠就开始冷着脸,面若寒霜地问她刚才提起的那几个男同学现在都在哪里,是不是和他们还有联系,你是不是暗恋过他们其中的谁谁谁? 陈怀安战战兢兢地说,没有,我和他们就只是普通的同学、朋友,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闻忠不信,然后要陈怀安交出手机,他在手机里翻看通讯录,看有没有刚才说的那几个人的姓名,结果还真被他找出来三四个。 闻忠气不打一处来,要求陈怀安立即打电话给这几名男同学,并且按照他的指示,在电话中痛骂对方一顿,并从此不许有任何联系。 陈怀安觉得自己不该欺骗闻忠,然后照做。 同时,陈怀安每天外出干了什么,和哪些人在一起,回来后都要向闻忠报告。如果当天出门和男性朋友有过接触,闻忠也会刨根究底,追问这个男性朋友姓甚名谁,你们为什么会认识,当天和他说了哪些话,今天为什么会和这个男性朋友见面等等。 陈怀安有时候答不上来。比如,这个男性朋友压根儿就不是她朋友,而是她女性朋友的老公或男朋友,陈怀安当然就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闻忠不信,要求陈怀安打电话给这些女性朋友,然后在电话里头问她们的老公或男朋友叫什么名字,今天为什么会和你一起出来见我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往往把对方搞得一头雾水,自然得不到她们的友善回答。 于是,陈怀安就会继续按照闻忠的指示,在电话里面和这些朋友大吵一架,并从此不再和他(她)们有联系或来往。 一两个月时间下来,陈怀安身边的朋友、熟人几乎都被她打电话骂了个遍。 陈怀安以为闻忠只是太在乎她,也认为只要自己不出门和朋友接触,就不会让闻忠不快,夫妻二人就能避免内耗,未曾想,这正是闻忠刻意营造的局面,也仅仅只是她悲惨命运的一个开始。 切断被控制对象同外界的联系,甚至让被控制对象在自己的生活圈中被孤立,让他们失去依靠的对象,这和闻忠在对种子公司进行「改革」时,禁止员工和公司外界联系是一样的道理。 然后陈怀安并不知道这些道理。从小受着良好教育的她,只知道对人温柔亲切,此时想的也只是如何获得闻忠的信任,然后夫妻二人「和睦如此」。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原本那个温文尔雅的人,才是闻忠的「本来面貌」。 对于闻忠来说,温水煮青蛙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到了「暴力升级」的阶段。 二人结婚时,陈祈年送了新婚夫妇一台新车。 二人开车外出兜风的时候,陈怀安无意间谈起了自己很喜欢的一个男歌手,结果闻忠的脸色很快就晴转多云,然后把车停在路边,要求和陈怀安换个座位:「你来开车,我有点儿累, 想睡觉。」 陈怀安不疑有他,换到了驾驶座上,闻忠坐进了副座。 车子启动后,闻忠要求陈怀安把车开上高速,陈怀安照做。 上了高速后,闻忠却突然把皮鞋脱下来,用鞋跟猛烈敲击陈怀安的脑袋和她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帅,所以就喜欢他?你这个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女人!」 陈怀安怕出交通事故,既不能躲也不能还手,当然,她也没想过要还手,只能一边接受闻忠的暴打一边继续开车。这真是高速路上一道「特殊的风景线」。一个年轻靓丽的少妇,坐在驾驶位上一边哭一边专心致志地开车,他的丈夫就坐在旁边,不断挥舞着皮鞋打她的头。 下了高速后,歇斯底里的闻忠终于不再打人,而是问陈怀安:「你到底爱我吗?」 陈怀安抽泣着答:「当然。」 「那你证明给我看看?」 「怎么证明?」 「在你的身体上,纹上我的名字。」 陈怀安最初不想答应,但害怕闻忠翻脸打人,于是就答应了这一无理要求。 闻忠就立即买了一套简易纹身工具,驱车回家后,在陈怀安的大腿外侧歪歪扭扭地纹出一个「忠」字。 陈怀安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在纹身的过程中不断哭泣。 章节目录 第165章千丝万缕(66) 闻忠被吵得心烦意燥,于是又用烟头,在陈怀安同一条大腿内侧烫出一个「闻」字的伤疤。 闻忠曾突然问起陈怀安曾经的一个男性同事。陈怀安曾在医院做过临聘护士,但于婚前辞职。 一听到闻忠的问题,陈怀安意识到如果一旦承认和这名男性同事认识,极可能就会遭到闻忠的刨根究底,甚至遭受毒打,于是就坚决否认,说自己和那个人完全没有交集。 然而,闻忠却破口大骂:「你个死女人,又想骗我,你妈妈说你和她搞过对象。」 陈怀安大吃一惊。 闻忠却继续说着让陈怀安大跌眼镜的话:「第一次见面后,你妈就喜欢我了。之后单独约我出去,说是想了解我和你的关系到底怎样,结果把我约到酒店,逼我和她上了床。你交过几个男朋友,她都和我说过。」 「我一直没问你那个男同事,就想让你自己和我说,没想到你不但不告诉我,现在居然还想骗我。」 「你不信我和你妈上过床?***胸部有一颗痣,屁股上面有一块疤,是她在小时候不小心摔进火坑里被烧的。」 陈怀安目瞪口呆,做梦都想不到看起来端庄贤惠的母亲,居然会和自己的丈夫搞在一起。 单纯的陈怀安更加想不到,闻忠说的这些都是骗她的。 范舟是一家美容美体店的常客,经常给她做SPA的技师自然知道她这些身体上的特征。闻忠为了对付陈怀安一家三口,早就指示史际对她一家三口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陈怀安的那个男同事,也是史际从她工作过的医院打听到的。 闻忠编出这个谎言哄骗陈怀安的目的,就是要她失去对父母的信任和依靠。 这个谎言最微妙的地方在于,陈怀安会因为羞于启齿而不会找母亲对质,即便豁出去质问母亲,母亲也绝对只会矢口否认。 这种事,陈怀安肯定也不能向父亲透露半句,甚至都不敢面对父亲。同时,因为心存芥蒂,陈怀安会时常无缘无故冲母亲发火,甚至不准父母,尤其是不准母亲范舟接近闻忠,她自己也和父母不断疏远。另一方面,父母也只会觉得自己的女儿越来越不可理喻,越来越神经兮兮。 这样一来,闻忠就可以从中兴风作浪。 当然,要编出这么一个谎言,关键还得在于说谎者的脸皮必须得足够厚。毫无疑问,闻忠丝毫没有这方面的障碍,他完全能把这么一个谎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和真的一样: 「当时,你妈说我如果想和你结婚,就必须从了她。要不然,你爸妈原本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为什么之后的态度却突然转变得那么快?这多亏了你妈。她虽然有点儿不要脸,但也算说话算话,回头就说服你爸,同意我们结婚。」 闻忠这番半真半假、极度毁三观的话让陈怀安的相信多过怀疑。 同时,闻忠还通过史际找了几个会说中文的越南人,冒充是担保公司的人(俗名放高利贷的),找到陈祈年的公司,要他偿还陈怀安欠他们的钱。 陈祈年一头雾水,说陈怀安打小就乖巧,无缘无故怎么可能借高利贷呢。 来人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张欠条,大喇喇地说,找我们借钱的要么是毒,要么是赌,你家宝贝女儿是因为哪样我们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她,反正欠条在这儿,白纸黑字,你自己看。 陈祈年一看,见欠条上的被欠款人居然叫高进,但笔迹和署名着实是陈怀安无疑。欠款金额对于陈祈年来说不算太大。 来人又接着说,陈怀安留了两个联系地址,我们借钱给她时就核实过,一个是她父亲陈祈年的公司,就是你这儿,另一个是她老公闻忠的种子公司。 据我们 所知,她借钱的事你们应该都还不知道,为了不给他们的小家庭制造矛盾,我们这才先到你这儿来,你要是不替她还钱,那我们就只能去找她老公了。 陈祈年仍在将信将疑、犹豫不决,闻忠却又突然打电话来,说刚才有警察到了他的种子公司。因为有人举报陈怀安赌博,所以警察来找他问话调查,向他了解最近陈怀安的行程。 闻忠说,自己做了伪供骗警察,说陈怀安每天都和他在一起,不可能会参与赌博,肯定是哪里搞错了,从而把警察打发走了。但实际上,结婚后的陈怀安总说婚前父母对她的管教太严格,让她不堪重负,现在终于摆脱父母的约束,可以放松一下自己,所以经常会和朋友出去玩。 接着,闻忠又在电话里头说,怀安不会真染上了赌博的毛病吧?如果是这样,那我这个做老公的也有责任。 再联想到陈怀安婚后对父母的古怪行为,陈祈年很快就意识到女儿真有可能染上赌博,同时也被闻忠的一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于是就在电话里头说,怀安这孩子乖巧得很,怎么可能会染上赌博的毛病呢,但她结婚了还和一帮狐朋狗友出去野就显然不对,你得好好管住她。 闻忠说,她都那么大的人了,我怎么管?况且,她朋友总会打电话给她,我总不能把她关在家,不准她出门和人接触,甚至把她电话也没收了吧? 陈祈年说,丈夫管老婆,又不是杀人放火,为什么不行?你就这样干,没人会说你。 挂了电话号,陈祈年二话不说就给了眼前这帮人一笔钱,接着就把欠条撕了。 扪心自问,陈怀安没出嫁之前,对她的家教是有些过于严格,原本是想把她往「大家闺秀」方面培养,事实证明她也的确在这条道路上走了一二十年。 但没想到婚后会出现「后遗症」。长期的高压环境和得不到释放的本性欲望,犹如弹簧一样越压越紧,结婚后有个什么都依着她的「好老公」,自然就想放飞自我。 好在一切都为时不晚,悬崖勒马还来得及。陈怀安向高利贷的借款不多,虽然要偿还的利息也比本金多,但这至少说明事情没有到达不可收拾的地步。要是陈怀安找高利贷借了个天文数字,那就彻底没救了。 闻忠这个女婿也还不错,相信在他的「管教」下,女儿很快就会回到原本「文静乖巧」的正轨上。 就这样,陈祈年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错误。 对于闻忠来说,想要弄到一张陈怀安亲笔书写的「欠条」绝非什么难事,甚至完全可以通过非暴力方式。 夫妻二人在情感和睦时,闻忠提议玩个小游戏,即二人斗地主,输的人脱衣服,赢的人可以穿一件。 很快,陈怀安就脱得***,然后在结束时说要「肉偿」。 闻忠Yin笑着说,我不是这种人,要不你给写张欠条吧,一件衣服1万块钱,你算算得欠我多少钱。 陈怀安哈哈大笑,然后不以为意就随手写了张欠条。闻忠看了一眼,说我今天不是你老公,也不叫闻忠,我是赌神高进,你不能写欠我多少钱。 陈怀安笑得更开心了,毫不犹豫又重新写了一张。 看着闻忠煞有其事地将欠条收起来,陈怀安笑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就这样,闻忠很快就把陈怀安关进了地下室。 李竹道忽然插嘴,打断史际的陈述:「根据现有线索来看,闻忠十分热衷于支配他人,而他支配他人的重要手段就是通过暴力和洗脑的方式。他先后将阮星竹和陈怀安都关进去,是不是因为在地下室里能更加方便施暴?」 史际目光空洞,说话时有气无力: 「不全是这样。闻忠管自己的行为叫‘人类驯化试 验,他对这个很感兴趣,说马戏团里的大象、狮子十分熟练地表演节目,尽管这并不是它们的本性,但依然会带着惊恐的眼神听从人类的指令做出各种动作。为了存活,这些动物都被驯化了。」 「那么人类能不能被驯化?」 「闻忠曾听说过国外的一个试验。两个男人让一个小女孩戴上‘特制的测谎仪,并告诉她从现在开始,只能说真话。」 「最开始,男人只是简单地询问女孩,你长大想做什么,喜欢什么,小女孩都会天真无邪地回答。直到男人问到,鸡是植物还是动物,小女孩毫不犹豫地说是动物,测谎仪却立即嘀嘀地响了起来,表示小女孩在撒谎。」 「小女孩被吓得一激灵,变得十分慌张。男人继续问,鸡是不是树上开花结果的果实,小女孩回答了两遍不是,可测谎仪依然接连响了两遍。小女孩这时仍然在坚持自我,这表明她仍然有自己的认知和判断。」 「但面对测谎仪的权威性和男人接二连三的质疑,小女孩也渐渐开始迷茫,怀疑自己。」 「接着,男人又问小女孩会不会飞,女孩说不会,但测谎仪又响了起来。小女孩十分迷茫地说,我没有翅膀呀,怎么能飞呢?男人说,气球也没有翅膀,但照样能飞。你能不能飞,和你有没有翅膀没有必然的关系。况且,这个扯谎仪也说你能飞。」 章节目录 第166章千丝万缕(67) 「接着,男人又问,你到底会不会飞?小女孩犹豫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说自己会飞,见测谎仪没有反应,小女孩又十分肯定地重复了一遍,说自己能飞。」看書菈 「就这样,在男人的引导和测谎仪的‘权威前,小女孩被成功驯化。这样的驯化在生活中也并不少见。」 「人们步入社会后,一步步遵从合群规则和社会秩序,包括道德和法律;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得体,努力融入身边群体和迎合每个人;被迫接受自己可能并不想要的东西,却并不懂得如何拒绝。这些都是被社会同化,被‘精神驯化的结果。」 「所以,闻忠认为,如果在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离的环境中,向一个人灌输自己想要的思想和意志,让其完全按照自己的指令行事,就像马戏团里的动物一样,最后变得听从指挥,应该同样能达到将‘人类驯化的效果。」 「但对小孩进行这样的实验,闻忠毫无兴趣。他认为孩子本身就是一张白纸,德国的法西斯教育和日本的军国主义教育,早就证明这没什么难度。」 「相对于未成年的孩子,一个成年人拥有自己的思想认知,将他们原本已经在脑海里形成的固有认知驱除,重新植入一套全新的思想认知,才具有难度和可挑战性。」 「闻忠的‘人类驯化试验也因此被他称为‘成人驯化试验。和闻忠进行的试验相似的是传销组织里的‘培训模式,还有巴普洛夫的狗经典条件反射实验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所以,闻忠在种子公司重新招聘了一批年轻员工,以传销组织‘培训模式为基础,加入了他个人的一些理解和想法,想通过这种模式看能不能实现‘成人被驯化的目的。」 「但随着试验逐步开展,越到后来,越让闻忠意识到这个试验会失败。」 「这些人是集体生活,在行为上和思想上会出现悄无声息的相互影响。比如,试验后期,有些人偷偷逃出公司,势必就会影响其他人也产生逃离的想法。」 「同时,没法完全隔离他们与外界联系,没有足够的‘利益或‘权威让他们始终屈服于现状。能赚到钱时就咬紧牙关忍受公司的‘严苛纪律,赚不到钱就产生逃跑的想法,足以说明这一点。」 「这些因素让闻忠认为没法完全驱除他们脑海中的原有认知,试验失败很可能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说到最后一句,史际居然十分难得地居然露出一丝笑意。看得出来,闻忠在他心目中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地位。 史际继续说道: 「所以,在种子公司的‘试验进行没多久的时候,闻忠就逐渐有了另外再进行一个试验的想法。这个试验充分吸取公司‘试验的经验教训,试验对象为个人,同时完全与外界隔离联系,并且要让被试验人完全屈服于现状……无法逃离。」 「这个试验不再借用传销‘培训模式,而是将巴普洛夫的狗经典条件反射实验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结合起来,试验的第一个对象就是陈怀安,试验地点就在地下室。」 19世纪,俄国有个名叫巴普洛夫的老头儿,用他的狗在实验室里进行了一场著名的实验。 他把狗拴起来,然后给这条狗展示一盘美餐,这狗果不其然分泌了很多唾液。之后,他每次给这条狗展示食物时,都会同时不停地摇铃。如此反复一段时间后,巴普洛夫发现,尽管 不给它展示食物,仅仅是一阵铃声就会让这条狗分泌唾液。这证明条件反射可以通过后天习得。 乍看一眼,相信很多人都会一头雾水:这个实验到底牛逼在哪里? 带着这个实验,先来回顾一下我们的日常生活。 早上起床,明知道读书、工作或健身会使这一天非常充实,也知道如果坚持下来,就一定会收获许多专业知识、拿出一份傲人的成果甚至自信地和女神说话、表白。 但总是管不住那双欠教育的手,总会打开电脑或电视,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又度过毫无意义的一天。接着就自责为什么自控力不够,并且默默发誓,明天一定要过得充实。 但到了明天,还是和昨天一样,最终日复一日地败在了自我本能的手下。然后在网上搜索了无数办法,但似乎都没什么卵用。即便偶尔能坚持一两天,但永远撑不过一个星期。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经过十数年或数十年的条件反射训练,人们想要的各种各样的快感已经附加到看电视、玩电脑这些事上。而看书学习工作这些事,却和快感毫无联系。每当想到要打游戏或看电视,大脑就会感到食髓知味般的快感。而想到学习等事时,则毫无快感可言。 按照这个思路,如果在看书、学习、工作上会获得快感呢? 比如,工作即便出错也会得到表扬,还能像打游戏一样重新来一遍,工资也高,至少每月十万起步,并且身边都是帅哥美女,各种耍宝逗你开心,还什么都听你的,这样的工作是不是干起来精神十足?一旦听说要工作了,是不是就会和打了鸡血一样? 同样的道理,人们遵循公序良俗,以法律法规为行为准则,是因为出现违反这些社会准则的言行时,会受到批评或惩罚,这些批评或惩罚无法让人产生快感。 巴普洛夫的狗,这一实验告诉人们,如果想让一个人按照你的意志去做一件事,那么在他(她)做这件事时就给予正向鼓励或快感刺激,如果不想让人去做某件事,那就给予反向批判或消极、痛苦刺激。 这样看起来,好像还不是很牛逼。 经过长时间的条件反射的刺激训练后,人们就会不知不觉将做某件事融入到自己的日常行为,融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即便这些事在现代社会中是被禁止,是违反道德法律的。当然,前提得是,将这些被社会禁止的事项在被试验人身上进行快感刺激能真实完成。 这样一看,就很可怕了。 闻忠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又称为人质认同综合症,是指犯罪过程中的被害人对于加害人产生情感(如同情、认同、赞赏、喜爱、依赖等),并结成融洽、友好的关系,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人的一种情感联结。因首次发现于瑞典斯德哥尔摩的一起犯罪案件中而得名。 人性能承受的恐惧有一条脆弱的底线。 当人遇上一个疯狂的杀手,杀手不讲理,随时要取他的性命,人质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 时间一久,人质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每一个呼吸,他自己都会觉得是加害者对他的宽忍和慈悲。对于绑架自己的暴徒,受害者的恐惧,会先转化为对凶徒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人质也下意识地以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 发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条件有以下几个。 首先,受害人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随时可能丢掉性命。在这种极端恐惧的情况下,他(她)的思维认知相应地陷入混乱,或者说会出现偏差。 其次,处于封闭的空间中。这样一来,被害人除了接受加害者的思想认知,会与所有其他思想认知隔离,得不到外界讯息,同 时也会相信要逃脱是不可能的。 最后,加害者会给予受害者一些小恩小惠。比如,受害人表现好,就让他(她)吃饱,或者加鸡腿,或者满足受害人的其他一些小要求。当然,这些要求在加害者这里完全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样一来,受害人就会因此对加害者产生感恩心理、依赖情绪或其他正向情感。 这种症候群的例子见诸于各种不同的案件中,从集中营的囚犯、战俘、受虐妇女与***的受害者,都可能发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在21世纪的现代中国,某地发生过一起地窖囚禁案。 一名男子挖了个地窖,在里面绑架了6名年轻女性,逼迫她们从事网络「***」、卖Yin,为其非法牟利,并随时在她们身上发泄自己的***。简而言之,该名男子在地窖里囚禁了6名***。 中途看不顺眼,还杀了两个,剩下的四个不仅不恨他,反而为了他互相争风吃醋,甚至在被警方解救后,还选择原谅该名男子。 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该起案件也似乎证明人类能被驯化,人性能被驯服。 当然,这只是狭义上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广义上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无处不在。 比如,一个人对你不好,而且很可能已经伤害到你,你对这人没有仇恨或报复心理,反而对其怀有好感,为其行为进行下意识地辩护,并且愿意和他(她)保持这种关系,继续受其伤害。 章节目录 第167章千丝万缕(68) 没错,这就是爱情中的pua,或爱情中的其他犯罪行为。 再比如,大多数人都不爱上学、工作,却还是被迫这样干,而且明明学校、单位限制了个人自由和很多方面的发展,身在其中时,人们却会不知不觉对学校、单位生出一种敬畏。 然后在违反学校、单位的规定,受到批评或其他惩罚时,都不会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只会认为自己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这是理所当然的。 由此,斯德哥尔摩的原意如果得到延伸,给它一个更广阔的定义,那就是不管在外界还是在自身的强迫下,只要是在强迫之下,做出某种行为或受到某种对待,并且内心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这样的一种心态,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表现。看書菈 被关进地下室的陈怀安每天都要遭受非人的折磨。 白天,她要按照闻忠的指示写回忆录。从记事起到和闻忠结婚之前,经历了什么事,无论对错好丑,痛苦的或快乐的,但凡还有记忆的都必须事无巨细地写出来。 包括在她生命中出现的还有印象的每一个人,和这人是怎样认识的,相互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最后为什么没有联系,或者还保持联系的原因是什么,都要写出来。 到了晚上,闻忠就会来到地下室,坐在床上,让陈怀安跪在地上。 然后,闻忠按照时间顺序,每一页每一页地翻看回忆录,一旦出现男人的名字,或者句子中似有所指,他就会停下来,要求陈怀安交代与这个人的关系,或者句子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些因为年代久远,或者是语法错误,陈怀安有时会答不上来。有些内容和闻忠知道的有偏差,或者闻忠听说过某件事,而陈怀安在回忆录中并没有提及。一旦出现这些情况,闻忠就会对跪在地上的陈怀安施暴。 最初,为了不在陈怀安身上留下伤痕,闻忠还十分具有选择性的打关节位置,比如手指膝盖等,或者用毛巾裹着棍子、用橡胶棒、用书本垫着在陈怀安的身上抽打。 但随着时间推移,闻忠发现岳父岳母对陈怀安的「失联」果真没有表现出什么怀疑,对他隔三岔五向他们汇报的「陈怀安还是会偶尔就突然一下跑出去玩」的谎言也没有什么怀疑后,对陈怀安的施暴就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对于回忆录里的事情,闻忠也开始颠倒黑白。 比如,陈怀安有个曾经的女同事向其诉苦,说她自己的男友很自私,从来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她。 女同事和其男友都是医生,老家分别在清河市下辖的不同县。一次过年时,医院在年前给职工发放了很多油米水果作为年货福利。女同事临时和人调班成功,就想带着这些年货回老家过年,肯定会让爸妈高兴。由于没有车,就要求有车的男友送她回去一趟,完了再开车回他自己家。 那时候能拥有一台私家汽车的人并不多。男友以要赶着回家吃晚饭,并以他们已经商量好大年初二男方再去她家拜年为由,拒绝了女同事的要求。 时值年前春运,各种交通工具压根儿就买不到票,更何况她还得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无奈,女同事只能要老父亲开着家里的三轮摩托车来接她回去。 陈怀安听说这事以后,委婉地劝该名女同事要慎重考虑,这个男人是否值得她托付终身。 闻忠一看到这里,立即勃然大怒,说这个男的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拆散他们?这个女同事临时变卦,并且大老远还要劳烦自己的老父亲开着三轮车来接她,她当自己是公主吗?给男友和父亲添了这么***烦,她居然还有脸把这事说出来? 陈怀安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接着,闻忠满面寒霜地和陈怀安说,你这三观 有问题,不但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居然还动不动就棒打鸳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句话没听说过?既然听过为什么还要这么干?你这人的良心大大的坏,必须要受到惩罚,还要作出深刻反省,直到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为止。 陈怀安有个表哥,谈了个对象谈了四五年。因为表哥年纪较大再加上父母的催促,其本人也有结婚的意愿,所以向女方沟通结婚的事情,但沟通数次,女友均以各种理由推脱拒绝。大半年以后,表哥忍无可忍,于是同女友分手。 陈怀安在回忆录中对表哥的行为持赞同意见,认为表哥已经尽力,并且遇到的可能并不是对的人。 闻忠同样怒不可遏,说表哥明显是不分青红皂白在逼婚,你居然还认为表哥的行为没有什么不妥? 你表哥大概并不是真心喜欢这个对象,如果真的喜欢,那他再多等几年又能咋样?就算最后没有和这个女孩结婚也没关系,爱一个人本就不该斤斤计较,即便为了对方倾尽所有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只是耗费几年青春? 陈怀安同样哑口无言,并且在闻忠的命令下,深刻剖析自己在思想根源上的问题,洋洋洒洒写了不少于5000字的自我检讨材料。当然,身体上同样要接受各种惩罚,也就是毒打。 陈怀安的思想认知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悄无声息的改变,她的回忆录里逐渐开始出现一些与其先前的人设完全不搭的观点。 比如,陈怀安和闻忠之前谈的对象因生意失败,短期内手头并不宽裕,在陈怀安的一次生日当天,仅送了一件较为简单的礼物。 陈怀安当即在回忆录里写道,他生意失败关我什么事?明明之前都能送很贵重的礼物,难道因为他自己的生意失败就要拉上我来给他买单?他自己犯下的错误,凭什么要我来承受?由此可见,这个男人并不是真的在乎我。 至少,他在手头并不宽裕的情况下,没有想到不能让我不开心,不能影响我的生活质量。没钱?没钱他可以去借啊,可以去卖肾啊。这些都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是没想到,还是不愿意? 在一次约会中,该名对象因生意上的事迟到了大半个小时,陈怀安也在回忆录中写道,现在想想,当初就不该原谅他,和我约会居然迟到,这明显就是对当时的约会不重视,至少在他看来约会没有生意重要,亏我还傻傻地和他谈了那么久。 每逢看到类似于此的观点,闻忠都会对陈怀安大加表扬,并于当天夜里加餐,让陈怀安吃饱。 几个月以后,陈怀安的回忆录终于写完。她原有的思想认知也有明显改变,但于闻忠来说,这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闻忠通过史际,往地下室送进了另一个女性,一名非法入境的越南人。这个女孩只是想到中国来打工,到死都没想到会被送进这么一个魔窟。 闻忠会经常当着陈怀安的面***这名女孩。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后来,闻忠和这名女孩之间发生关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总之,没过多久,这个女孩为了能让自己吃饱,并且免受毒打,只要一见到闻忠就会主动把自己脱得精光,还会在和闻忠发生关系时十分卖力地迎合。 陈怀安从最初的错愕、嚎啕大哭,到慢慢的习以为常,再到最后居然对这名女孩起了敌视心理,并在闻忠的挑拨和引导下,最终杀了这名女孩。 闻忠挑拨她们二人的办法很简单,先是每天晚上分别对二人进行问话,要她们彼此之间相互揭发,主要揭发对方在这一天中有没有什么对他闻忠不满的言论,或者是否表现出什么想要逃跑的言行。 但闻忠很快就发现陈怀安似乎没什么可被揭发的,于是他就经常只给越南女孩饭吃,而给陈怀安的却时常都是暴打。闻忠告诉陈 怀安,原因很简单,仅是越南女孩比她「乖巧」,在发生关系时比她「会来事」。 同时,闻忠还通过史际向陈怀安暗示:如果竞争不过对手,就让对手消失,这也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陈怀安经历过几天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在一天用一根电线勒死了这名女孩。当天夜里,闻忠来到地下室后,对于被杀的女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怒,这让忐忑不安、瑟瑟发抖的陈怀安顿时安心不少。 但看着女孩的尸体,闻忠却陷入苦恼,问陈怀安,这个尸体该怎么处理,总不能就放在这里发臭发烂吧? 陈怀安一脸茫然,说这个她还真没想过该怎么弄。 闻忠却笑着说,你看,到了这种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我来给你拿主意。接着,他就让史际送进来一大堆木头,并且很快就在地下室里拼接出一个大大的「屠桌」。 最后,闻忠指着屠桌和桌上的一堆刀具,说一整个人的尸体搬出去不是很好处理,你把这具尸体剁碎,剩下的就交给史际处理吧。人是你杀的,分尸的事你也得自己干。 章节目录 第168章千丝万缕(69) 闻忠将陈怀安对越南女孩进行分尸的场景都用摄像机拍了下来。 碎尸被史际装成几袋,于夜色当中分别埋于一座山上的几个地方。半年后,由于山体滑坡,其中一袋骸骨被冲出泥土,被人发现,但警方的调查完全无从下手,最终不了了之。 这让闻忠和史际意识到将尸体随意埋在山上原来也并不安全,于是才有了之后史际在山河芒果园住了下来的想法和实际行动。 没过几天,陈怀安按照闻忠的指示,并在他和史际的监督下,打电话给父亲陈祈年,然后劈头盖脸就在电话里头向陈祈年哭诉,说自己这几个月基本都被闻忠关在家里,连手机都被没收了,你们怎么都不闻不问,也不来看看我? 陈祈年反问,你是不是染上了赌博的毛病,现在改了没? 陈祈年在被人上门「收债」后,曾打过电话给陈怀安,但对方一直没有接听电话,也没有给他回过电话,联想到陈怀安之前对他们夫妇二人「不可理喻」的疏远,他也就见怪不怪。 之后,由于知道闻忠出于「管教」需要,很可能已经没收了陈怀安的电话,就再也不曾主动打电话给陈怀安问出这句话。 陈怀安看了闻忠一眼,却对着电话说,我从来就没有赌博。 陈祈年不信,说那你欠了一个叫高进的人几万块钱,是怎么一回事? 陈怀安顿时哑口无言。别说闻忠就在身边,即便不在,她也难以启齿据实相告。夫妻二人玩的脱衣服的情趣游戏,哪个做女儿的会告诉自己的父亲?看書菈 这正是闻忠的高明之处。他防的就是陈祈年会背着他找陈怀安核实情况,陈怀安只要一时之间没有解释清楚,他就自信仍有「补救」的机会。好在陈祈年一直都很信任他这个女婿,并且对陈怀安赌博一事也似乎相信大过怀疑。 在陈祈年的问题中,陈怀安也终于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明显已经为时已晚。 陈祈年在电话里头听不到女儿的回复,更加认为陈怀安着实有了赌瘾,便十分失望地问,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 在闻忠的逼视下,看着史际手里的摄像机,陈怀安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没钱了,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毫无意外,陈祈年冷哼一声,说你要钱干什么?要多少? 陈怀安说要20万,但在要钱的用途上,支吾半天后,却说是闻忠的种子公司要扩大规模,需要资金,他自己不好意思向你开口借钱。 陈祈年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是赌博把自己脑子赌傻了,还是把我当傻子?然后就挂了电话。 陈怀安的要钱之举,无疑让陈祈年认为她仍未改掉赌博的毛病。 没过几天,陈怀安突然又打电话给陈祈年。陈祈年犹豫许久后,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陈怀安开门见山地说,我怀孕了。 陈祈年瞬间忘记了过去几天的不快,开怀大乐,说这是好事,闻忠知道了么? 陈怀安沉默片刻后,却说,不能让他知道,孩子的父亲不是他,是史际。 陈祈年立即从云端跌入深渊,愣了半天后,说你好好的日子不过,硬是要这样折腾,到底想干什么?况且你找谁不好,非得找史际?你不知道他们是两兄弟吗? 陈怀安却十分冷漠地说,你不给我钱,闻忠给的钱……不够用,那我就只有找史际借钱,我也没想到史际会想和我……那样。 接着,陈怀安又说,给我2万块钱,我把孩子打掉,你就当不知道这事。 陈祈年权衡了一番,最终还是将这笔钱转给了她。 但是没到两天,陈怀安又打电话给陈祈年,说上次的两万块钱,被她在偷偷去医院的路上弄丢 了,要他再打两万给她。 陈祈年叹了口气,说我陪你去吧。 陈怀安却怎么都不答应,还说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去死。 陈祈年认为她在借堕胎的名义骗钱,气不打一处来,说那你就去死把。然后挂了电话。 另一边,闻忠却不慌不忙伸出手,接过陈怀安递来的手机,然后以陈怀安的名义给陈祈年发去一条短信,大意是如果不给我钱,我就和你们断绝关系。 陈祈年只回了三个字:断就断。 但闻忠却心知肚明,所谓的断绝关系只是陈祈年的一句气话,所以在陈怀安的这个电话后的当天夜里,他就假装一无所知地和史际一起上门拜访他们夫妇二人,并且向他们报告了一个好消息:陈怀安怀孕了,我要做爸爸了,你们要做外公外婆了。 陈祈年夫妇苦笑着陪他一起开心了很久。 接着,闻忠却又突然问,爸、妈,你们是不是和怀安闹什么别扭了?怀安说和你们断绝关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到这一步?我问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她又不肯说。 陈祈年看了看一旁的史际,尬笑着说,这确实不大好说。 闻忠想了想,说,行,这是你们仨之间的事,我的确不大好过问,但不管咋样,你们始终都是我闻忠的爸妈,我也知道你们和怀安断绝关系肯定也只是一时气话,你们什么时候不置气了,或者想怀安了就和我吱一声,我随时安排你们见面。 陈祈年夫妇还能说什么,只能含糊其辞地应话,说这样也好。 但从此以后,他们却更加不敢主动联系闻忠,或者有去闻忠家里见见陈怀安的想法。他们始终觉得没脸面对闻忠,尤其是史际也在场的时候。相反,闻忠却时常主动联系他们,或者和史际一起登门拜访,向他们报告陈怀安的近况。 闻忠越是这样,他们的内疚越是日益剧增,对见陈怀安的情感需要也就日益淡化,甚至在陈怀安生孩子的时候都没去医院探望。 至此,闻忠对陈怀安的「驯化」和完全控制算是彻底完成:她从一个安静善良的女性不但蜕变成了一个杀人犯,还成了一个能十分坦然地欺骗自己父亲的诈骗犯,同时也失去了一切外部可以依靠的对象,连自己的家人都从此断绝了联系,并且闻忠手里还有她杀人碎尸的证据。 在稳住陈祈年夫妇的同时,闻忠在「人类驯化试验」上又玩出了新花样。 在最初针对闻忠的调查中,种子公司曾经的员工们在回忆时就说过,闻忠结了婚之后仍然会和各色各样的女孩「煲电话」,并且往往都能将女孩们哄得十分开心。 在没有将陈怀安完全驯化以前,闻忠只能背着她干这些事,在此之后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第二个被列入驯化试验名单的女性姓田,叫什么名字,史际不记得了。 这名女性为离异,和前夫生了2个孩子,离婚后和前夫一人分了一个孩子,她分的是个女孩。 田女士和丈夫离婚的原因在于婚内出轨,出轨的一方却是田女士,她出轨的对象就是闻忠。 田女士的身高有一米七二,并且相貌甜美,身段窈窕。由于出生农村,所以看上了在国企上班的前夫。老实巴交的前夫也非常中意高挑漂亮的田女士。 二人婚后生了一对子女。之后,田女士就在街上经营一家小超市。 那个时候,国内文化产业刚刚兴起,歌星、影星层出不穷。田女士因为相貌出众,经常被街坊夸耀,说她要是当模特,肯定能大红大紫。 别人说者无心,而田女士却听者有意。 想到自己虽然结了婚还生了两个娃,但还只有23岁,干嘛不去娱乐圈试一试? 于是,田女士就将这个想法告诉前夫。 前夫当然不同意。这么好看的一个媳妇儿,往什么狗屁娱乐圈里送,那和将羊往狼群里赶、和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几番激烈讨论过后,田女士只能将这个想法埋在心里。 但这个想法犹如一颗躁动不安的种子,而让它生根发芽,最终冲开重重阻碍、破土而出的就是闻忠。 随着一对子女慢慢长大,夫妇二人的经济压力也不断增大。那个时候的国企待遇并不高,前夫想方设法在工作以外找寻赚钱的门路。 美貌如花的田女士很多时候就守起了空房。 就是在这个时候,财大气粗、俊朗帅气、举止斯文的闻忠出现了。 闻忠当时仅是开车路过田女士的便利店,想进去买包烟,结果看到田女士后,却改口说要十条,还是好烟,最贵的那种。 田女士没有多想,就卖给他了。 到了第二天,闻忠开着车又来了,还是开口就要十条烟,最贵的那种。 第三天同样如此…… 一直到了第六天,田女士忍不住了,说你每天来买烟,还一买就是十条,家里应该不是在办什么酒席,你是开酒店呢,还是开的娱乐场所?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大的需求量,我可以价格低一点,给你送过去也行。 闻忠却笑着说,我没开酒店也没开娱乐场所,我就是买给自己抽。 田女士更不解了,你一天要抽十条烟? 章节目录 第169章千丝万缕(70) 闻忠直言不讳,说我就是想要你记住我。 田女士脸上一红,看着店里的两个孩子,说你别开玩笑,我是已婚。 闻忠却说,我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然后,还亲昵地逗了逗两个孩子,之后就走了。 田女士以为闻忠不会再来。 但到了第二天,闻忠又来了,这次还带了史际过来,并指着史际对田女士说,我有时候生意忙,可能会抽不出时间到你这儿来买烟,我这个老弟会来帮我买烟。我虽然每天抽不了十条烟,但经常要拿烟送人,所以每天买十条烟其实是刚需。 田女士知道闻忠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也知道他所谓的只想交个朋友的说法是在说鬼话给人听。 但闻忠的言行不但不令人反感,反而让人颇有好感。 于是,田女士也就「只把他当作普通朋友」。 然后,在去了一次闻忠的种子公司为其送烟后,看到公司的员工对闻忠都是毕恭毕敬、战战兢兢,田女士立即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有钱真好。 这些有钱的男人,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他们的女人不用工作,也在为钱发愁,但愁的却是怎么花钱,和她愁着怎么赚钱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前夫却永远都成为不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从那天开始,田女士在看店时总会心神不宁。做生意没意思、带孩子没意思、打麻将更没意思,只有闻忠来买烟时,她才会兴奋起来。 田女士不由自主地开始和闻忠亲近,并在一次酒后和闻忠说起了自己想要去娱乐圈试试的想法,闻忠说她的想法不是痴想妄想,是值得尊重的人生理想,没有理想的人生就和咸鱼没什么区别,然后对此大加称赞,还说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无条件支持到底。 田女士觉得终于遇到那个懂自己、欣赏自己的人了。前夫那条咸鱼,压根儿就不懂什么人生理想。 于是,当天夜里,他们谈人生、谈理想,很快就从饭店的酒桌上谈到了酒店的床上。 然而,刚刚把衣服穿好,田女士就产生了负罪感和愧疚感。闻忠很懂女人,见田女士闷闷不乐,立即塞给她两万元钱。拿着两沓钱,田女士似乎感觉好了一些。 回到超市一冷静下来,尤其是看着两个孩子,田女士终究还是绕不过心理和道德上的一关,最终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并且没过几天就重新找了间门面,把小超市换了个地方。她决定和闻忠断绝往来。 之后,田女士在一段时间内和闻忠再也没有过接触。 但过了一两个月以后,田女士在逛街时居然偶遇到闻忠。这样的偶遇让田女士认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谓的道德防线和心理底线似乎一下就不存在了,并且当天随波逐流地听从闻忠的一切安排。 闻忠拉着田女士去吃饭,然后顺手给她买了一对金耳环,对她突然将超市搬走一事绝口不提,却说他最近认识了一个模特公司的经纪人,没想到这就碰到你了,看来是老天注定要你去做模特。 饭后,闻忠居然真就带着田女士去了一趟模特公司。在那里,他们了解到要成为一名模特,首先要接受专业培训。 回来的路上,闻忠表示,专业培训这一块他可以全力支持,说白了就是可以为她提供强大的经济支援,但你是已婚,得照顾家庭,这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田女士左右为难,一时难决,索性就不再想,而是当天和闻忠又去秉烛长谈了一次「人生理想」。 此后,他们几乎每周都要几次聚在一起「谈人生理想」。有时候在闻忠的车里,有时候在公园偏僻的地方,有时候在酒吧的卫生间里,有时候在KTV包间,有时候在停车场,田女士最初的 不安和恐慌逐渐荡然无存,对闻忠层出不穷的「谈理想」的花样和玩法大感新鲜刺激,甚至有点儿欲罢不能。 闻忠也总是送田女士各种各样的昂贵奢侈品,有时候也直接往她包里塞钱,还说像你这样好看的仙女,就应该像仙女一样打扮自己。 田女士往往被哄得开心不已。 期间,每当家里因为缺钱而发愁时,田女士总能慷慨解囊。对钱的来历,她有时说是借的,有时谎称是自己帮朋友介绍生意获得的中介费。 总之,她和前夫的小家庭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不再为钱发愁,家里人也都对田女士刮目相看。这让田女士在精神上也很满足。但在闻忠的参照对比下,她对前夫的失望和鄙薄却也日益加剧。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以后,闻忠信誓旦旦地对田女士说,要不你离婚吧,我娶你。你们有两个孩子,你可以带一个过来,女孩更可爱一些,我喜欢女孩,你把女儿带过来,我养你们母子,你去做模特的事我也会无条件支持。我的原生家庭不完整,缺乏家庭的温暖,我希望我们能够组建一个温暖的小家庭。 田女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回家之后,就直接向前夫提出离婚的要求。前夫似乎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沉默片刻后,只问了她一句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田女士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她以后不打算再生小孩,能不能让她带走女儿。前夫同意了。 离婚之后,田女士带着3岁的女儿搬去了闻忠的别墅,和他开始了同居生活。在这里,她首先见到的就是已经认识的史际,然后是身怀六甲的陈怀安。 闻忠指着陈怀安说,这是史际的老婆,她怀孕了,他们两口子暂时不适合搬家,和我们住在一起,你没问题吧? 尽管隐隐觉得有些可疑,陈怀安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总让她感觉瘆得慌,但还是十分高兴地就此安顿下来。 闻忠对付田女士的第一步,仍是将田女士孤立起来,让其与身边人都断绝联系,但在实施手段上与陈怀安明显不同。 闻忠以种子公司扩张融资为名义,要求田女士以她自己的名义向家人、朋友借钱,并承诺每月支付高额利息。当然,利息肯定由闻忠承担。 最初一两个月,闻忠信守承诺,按时支付利息,等到田女士把身边人都借了一遍钱以后,闻忠却突然停止支付利息。毫无意外,田女士几乎于一夜之间就遭到了所有亲朋好友的电话轰炸,这让她不得不关闭手机,暂时中断和身边所有人的联系。 田女士正琢磨闻忠是不是在生意上出现了什么变故时,却在当天夜里就被关进地下室。也是在这时,她才知道原来陈怀安居然是闻忠的原配。 但接下来,田女士的三观不断被刷新,因为她很快就得到了和陈怀安相差无几的待遇。 也许是低估了田女士,也或许是认为田女士的女儿就被锁在楼上,自认为万无一失的缘故,闻忠和史际对田女士的「驯化」和看管也逐渐松懈下来。 田女士被关在地下室里六七个月以后,借着获得闻忠的「奖励」,能在院子里晒一下太阳的时机,趁着陈怀安在院子里修剪草坪、未给院子铁门上锁的间隙,瞅准时机,趁机就向院门外拔腿就跑。 史际一见,立即就追。 当时,闻忠在种子公司,无暇顾及。 田女士在中学期间曾参加过全县的中学生田径运动大会,并且在女子长跑一项上获得冠军。这一辉煌战绩,闻忠和史际都不知道。 史际这一追,差点儿追没了自己的半条命。由于被虐待的时间较长,身体素质大为下降,因体力不支,眼看就要被追上,田女士停下脚步歇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史际,便冲着一处悬崖直接跳了下去。 史际只能 原路返回。但回到别墅,却发现陈怀安不见了。 闻忠回来后暴跳如雷。之所以发脾气倒不是因为史际看管不力,而是因为这两个女人都骗了他,明显没有完全受他闻忠的支配,却都装出一副完全被「驯化」的样子,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闻忠的智商。 在新闻上播报了悬崖底部发现了一名女死者就是田女士的一则消息后,没过几天,田女士前夫的门前就被人扔下一个纸箱子,里面就是田女士和前夫的女儿,全身布满紫青色的淤伤,显然遭受过严重的虐待。前夫赶紧将女儿送进医院,万幸孩子并无生命危险。 田女士丢下女儿,从闻忠的手里逃脱,但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爱慕虚荣、误入歧途,但也不失敢爱敢恨、性格刚烈的田女士,从逃出别墅大门的那一刻起,总算是做出了她与闻忠交往以来,第二次的正确选择,但却也是最后一次。. 陈怀安逃出别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亲陈祈年打电话。因为时间紧迫、情势危急,陈怀安并没有和父亲详谈,只是提出「能否将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送回娘家照顾」。 这事发生时,陈怀安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出世,她本人也才坐完月子没多久。 章节目录 第170章千丝万缕(71) 然而,这一提议,遭到了陈祈年的否决。陈祈年压根儿就不知道陈怀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所以不敢轻易答应。 因为身上没什么钱,又琢磨闻忠极可能会去父母家等自己,匆匆忙忙挂了公用电话后,陈怀安只能抱着孩子,搭着一辆农用拖拉机到了邻县。 下车之后,陈怀安声称自己被丈夫家暴(事实也确实如此),所以抱着孩子离家出走,然后挨家挨户地上门,想先找个地方落脚,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收留这个看上去确实非常可怜的女人。 当到了日落时分,问到一座较为偏僻的独门宅院时,一个独居的老太太同意了她的请求,还说她可以住下来,直到找到工作为止,食宿费用全免。 喜出望外的陈怀安千恩万谢,当晚十分难得地吃了一顿饱饭,睡了一个好觉。 到了第七天,老太太给陈怀安介绍了一家小酒店,让她去当服务员,陈怀安欣然应往。 原本以为终于从地狱回到人间,终于可以开始新生活,然而命运还是向她伸出魔爪,将她拉回到无底的深渊。 在酒店工作的第三天,陈怀安决定尝试和父母好好沟通,便用酒店前台的座机再次给陈祈年打去电话,但陈祈年在电话里头言语十分不快地问她是不是没钱了,还问她去哪儿了,并且带着愠怒的口吻要她快回来。 陈怀安立即意识到闻忠肯定找去了父母家,并且很可能无中生有搬弄是非,让父母对她的误会和成见加深。这样的误会成见,一时半会儿难以消除,况且酒店里人来人往,很不方便长时间通过电话向父亲作出深入的沟通解释。 于是,陈怀安只能应付几句便挂断电话。 但是到了第二天,陈怀安正在工作时,酒店前台却要她来接电话,说是她父亲找她。 陈怀安喜出望外,想着只要父亲主动打电话来,那至少说明父亲心里还有她这个女儿,时间一长,她总能向父亲解释清楚,揭发闻忠如同恶魔一般的真面目。 然后,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却让陈怀安在短时间内都没有反应过来:「你回家吧,闻忠和史际昨夜出了车祸,都死了。」 陈怀安愣了半天后,最终喜极而泣。但她身无分文,连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陈祈年毫不犹豫地要她打车回,说到家后他付车费,总之要她赶快回去。 于是,陈怀安匆匆返回老太太家,对老太太千恩万谢后,就从她手里抱过孩子,然后在老太太的陪同下,出门步行了一段距离,最终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闻忠的别墅。 出租车缓缓地停在别墅外面。陈祈年夫妇站在路边上,看来是已经在此守候多时。夫妇二人的身后是一道临时搭建的拱门,其上正中贴着「沉痛悼念」四个大字,拱门下就是直通别墅的小路,路边摆满了花圈挽联。 见此状况,陈怀安再无犹豫,立即下车。 由于陈怀安手里抱着的孩子至少在名义上是闻忠所生,所以陈祈年才会那么着急地坚持要她赶紧带着孩子回来,让孩子给闻忠磕头。 沿着小路走进别墅,堂屋内摆着两个灵台,灵台上分别摆着闻忠和史际的遗像照片,照片后是两副棺材。 陈祈年要陈怀安抱着孩子去上个香。 陈怀安脑中一片空白,听从父亲的指示,似乎仍在怀疑眼前一切的真实性。 陈怀安在灵台前静静地跪着,良久以后,才终于意识到闻忠和史际「真的死了」。接着,她这段时间以来所遭受到的折磨和欺骗,在他们的监禁、挑拨和引导下杀人碎尸的经过,在脑海里如电影画面一样一帧帧地浮现而过。 陈怀安的眼泪夺眶而出,随即却又含着眼泪,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陈 祈年夫妇却都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陈怀安。 忽然,陈怀安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是两条人命的丧事,怎么没有鞭炮和锣鼓喧天的哀乐,除了父母,整栋别墅里怎么就没有其他「宾客」? 陈怀安猛然站起身,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怀安,你怎么就这么想要我和史际都死了呢?」 陈怀安浑身汗毛倒立,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转身,怀里的孩子就被突然窜出来的史际一把抢了过去,紧接着脑袋上就挨了闻忠的一棍子,昏倒在地。 陈怀安逃走以后,闻忠和史际果然二话不说就赶到陈祈年家里。陈怀安名义上和父母断绝了关系,但熟谙人性的闻忠却知道陈怀安肯定还会和父母联系。 面对陈祈年夫妇,闻忠声泪俱下,说自己不知道陈怀安居然真的早就染上了赌博的毛病,还到处找朋友借钱,她身边的朋友都被借了个遍,不得不都躲着她。我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压根儿就不够她在赌桌上玩几把。 搞不到钱以后,陈怀安趁着我在公司忙生意时,居然绑架了一个女孩,然后向女孩家里勒索,最后还将这个女孩杀了。更可怕的是,她还将自己对这个女孩碎尸的场景都录了下来。 我在无意间看到这个摄像机里的内容时,也被吓了一跳,琢磨许久,一直等到孩子出生后,才鼓起勇气劝她去自首。但她以孩子不能没有妈妈为由,说自己要考虑一下。 我听说赌博的人往往都会沾毒,说实话,结婚以后怀安经常在外面玩,后来慢慢地变得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发脾气,和结婚前的反差很大,精神状态也似乎有点儿不稳定,我怀疑她很可能也沾了毒,现在只希望毒品没有影响到孩子。 前几天她突然开口找我要20万,我没给,她就和我大吵了几天,还说要是不给她钱就杀了我,连史际也要杀。虽然我知道怀安很可能只是在吓唬人,但是一想到摄影机里的画面,我就忍不住心里发毛。 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之前劝她去自首的事,肯定也没什么指望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她却突然又带着孩子跑了,大概是想以孩子做要挟,让我给她钱。 然后,闻忠痛心疾首地说,爸、妈,要不我们还是干脆报警吧,让警察帮忙找人,怀安这一跑,我们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根本没法找到她,万一她把搞钱的主意打在孩子身上,把孩子卖给人贩子啥的,那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不出所料,陈祈年夫妇被闻忠提供的视频内容惊得目瞪口呆,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对陈怀安杀人碎尸一事不得不信,但面对闻忠说要请求警察的帮助时,却立即提出反对意见,异口同声地表示不能让外孙没有妈妈。 如果报警,警察介入调查,会不会把陈怀安杀人碎尸的事也给顺藤摸瓜地查出来?这可万万使不得。 所谓的断绝关系,那完全就是为了避免一地鸡毛,应对「越来越不可理喻」的陈怀安时说的气话,说说而已,平时可以没有联系,也可以互不来往,反正有你闻忠在中间穿针引线,但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陈祈年夫妇当然选择保住自己的宝贝女儿。 毕竟,血浓于水的真理亘古不变。 闻忠对此心知肚明,并且想要的也是陈祈年夫妇的反对意见,他担心的也是他们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会报警。陈祈年夫妇态度坚决的反对,无疑给闻忠吃了一颗定心丸。 当然,即便心里再高兴,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闻忠随即装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既然不能报警,那到底该怎么办?陈怀安这么一个情绪和精神状态都极其不稳定的人,并且随时都可能赌瘾或毒瘾发作,让她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带着孩子在外面,实在太 危险了。 陈祈年安慰闻忠,说怀安应该不会伤害孩子,她之前给我打过电话,想把孩子交给我们照顾,我一时半会儿搞不清她到底想干什么,就没答应。现在想想,她很可能就是想把孩子丢给我们,她好自己一个人跑在外面野。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应该假装答应,等她过来了,再好好教训她一顿。 接着,陈祈年话锋一转,说你先别急,也不要自己吓自己,担心怀安会对孩子咋样,说不定她就是因为生孩子在家憋太久,想出去「透透气」,没准过几天就会回来。就算不回来,她身上没钱了也肯定会联系我们。我们再等等看,只要她打电话回来,我就要她回家。 话是这么说,但真就这样啥也不干,如同聋子等哑子一般,他们却又个个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闻忠和史际每天天一亮就跑来陈祈年家里,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怀安有没有打电话来。陈祈年夫妇也寝食难安,短短几天就如同老了几岁。 直到陈怀安用酒店的座机打来第一个电话,他们四个人才总算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171章千丝万缕(72) 但面对陈祈年要她「快回来」的要求,陈怀安的言语口吻明显是在敷衍,她很可能不会回来。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在家足足等了一天,最终也没看到陈怀安的影子。 当天,他们通过座机号码,查询到陈怀安所在的酒店,却都一致认为她是住在这里,谁都没想过她会在酒店打工。 如果去酒店「接」人,陈怀安万一不愿意跟他们走,起了冲突,被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报警,引来警察,那就糟糕透顶。陈怀安杀人碎尸的场景,现在让陈祈年夫妇对警察总是不由自主地产生「谈虎色变、避而远之」的态度。 于是,他们很快就认为应该想办法将陈怀安「骗回来」。 闻忠认为,陈怀安肯定想要钱用于挥霍,但如果直接给钱,然后以此「哄」她回来,这无异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如果谎称自己和史际都死了,那他名下的财产,就只有陈怀安和孩子才能继承。这种情况下,她肯定就会跑回来。 陈祈年夫妇觉得这个办法天衣无缝,并决定配合。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果然立竿见影。 将陈怀安控制起来后,趁她还在昏迷之际,闻忠决定将陈祈年夫妇也骗到别墅里来「居住」。 原因并不复杂,一方面是因为这时对种子公司的「改革」已濒临失败,并且从田女士那里榨来的钱财都被挥霍一空,闻忠开始缺钱了。而陈祈年一直从事进出口贸易,家财颇丰。 当然,闻忠肯定没什么耐心等到他们二人自然死亡,然后以陈怀安的名义顺理成章地继承下来。如果是这样,那闻忠就不是闻忠。 另一方面,陈怀安这次的行为让闻忠认为留着陈祈年夫妇在外面「太麻烦」了,是个安全隐患。 于是,闻忠就对陈祈年夫妇说,怀安的情况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又哭又笑的,精神状态和情绪都很不稳定,我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心力交瘁,要忙于生意,又要照顾随时可能出现变故的怀安,实在没有这么旺盛的精力。 接着闻忠又指着摄像机说,我也想过要请保姆,但怀安的情况极为特殊,万一她伤害到外人,或被外人知道了她的情况,那我们全家都完了。 在已经掌握充分证据的情况下,并未对陈怀安杀人碎尸的犯罪行为报警,毫无意外犯了包庇罪。 所以,爸、妈,为了怀安和孩子,你们看能不能搬过来住。 闻忠的「请求」合情合理,无懈可击。于情于理,在帮忙「照顾」陈怀安母子上,陈祈年夫妇都没法拒绝。 于是,他们很快就搬进了这座「魔窟」。但这对夫妇的经历相较于陈怀安,似乎要稍显幸运,因为他们并没有住进地下室,但也经常会在地下室接受各种「惩罚」,这其中就包括闻忠在种子公司无意间发明的「电击惩罚」。 他们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和陈怀安一起轮流被电击了一遍。 然后,在这对夫妇的瞠目结舌和难以置信中,闻忠宣布了几条纪律: 他们一家三口必须每天接受一次电击惩罚,原因是陈怀安杀人碎尸,他们作为父母的不但包庇纵容,而且明显是因为他们的家教失败导致了这一惨绝人寰的悲剧酿成。 同时,严禁三人之间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不许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如实向闻忠报告;通讯工具一律上交,禁止看电视或收听广播;必须呆在被指定的房间里,禁止随意走出房间;必须严格遵守上厕所的时间和吃饭时间;在和闻忠说话时,必须跪在地上。 此外,闻忠还别出心裁地搞出了一个「排位评比」。 他们一家三口每天被规定了不同的工作,比如,照顾孩子、打扫卫生、对另外两个人「实施惩罚」等。 根据每个人的工作完成情况 ,闻忠给他们打分,每天选出一个「优秀成员」。如果某位成员向闻忠或史际揭发他人「违反纪律」的行为,就可以获得额外加分;而违反纪律的,就会被减分。 获得「优秀成员」荣誉称号的特权是第二天不会遭到电击,而且可以负责对另外两人的电击。电击时,闻忠和史际都会在一旁观看,如果闻忠发现电击的时间没有达到规定时限,就会反过来惩罚负责电击的人。 排在最后一名的「后进成员」,不但要在当天晚上跪在地上深刻反思自己在工作和思想上的问题,并且还要接受除了电击之外的其他惩罚,比如,水刑、烙刑、用铁签戳指甲缝、在伤口上撒盐或辣椒水等。 这样一来,这一家三口完全无法彼此沟通,并且逐渐离散成为个体。在痛苦的电击和其他五花八门的「惩罚」手段的威胁下,虽然一开始他们仨之间还想着要彼此照顾,但短短几天后,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不惜出卖家人,很快就自顾不暇,分崩离析。 尽管他们都是受害者,闻忠才是罪魁祸首,但彼此间的不信任和相互出卖造成的憎恨,让他们彼此间都产生了「竞争心理」,进而相互碾压,再无团结一致、集体反抗的可能。 同时,闻忠以陈祈年的名义,用他的手机通过短信的方式遥控指挥其名下贸易公司,并且假借身体不适为由,指定女婿闻忠为委托人,办理公司出售转让事宜,还向公司员工及熟人透露出准备回国发展的打算。 闻忠将陈祈年的财产变现转移到自己名下后没多久,陈祈年就在一次电击惩罚中死了。 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犹如坠入无间地狱,永无解脱之日,当天的陈祈年在接受电击惩罚时不愿意跪下来。所以,他选择以站着接受电击惩罚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觉醒和不屈,并似乎想以此激起老婆、女儿的团结、反抗心理。 但是,他失败了。 当天,陈祈年排名最末,范舟负责实施电击。但陈祈年摆出一副明显反抗的姿态,闻忠怒火暗烧,将电击设备的接头接在陈祈年的手指上。 电击开始,陈祈年一声不吭,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倒下。这让闻忠和史际一度怀疑电击设备是不是出了故障,不通电了。经确认设备正常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个糟老头子是在用这样的姿态,表示着他自己的坚强和对闻忠权威的挑战。 这还了得? 既然你这糟老头子不怕电击,那就再给你多电击几次。于是,对陈祈年的电击先是断断续续持续了1个多小时,但陈祈年却始终不曾发出一声哀嚎。 这让闻忠和史际不明所以:这个瘦得皮包骨头的糟老头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13了? 看到陈祈年如此倔强的反应,闻忠命令将电击的位置换到陈祈年的大腿上。通电之后,陈祈年瘫倒在地,却仍然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任何惨叫。 闻忠不由啧啧称奇。但他知道,这是一场精神上的较量,任何一方都不能主动退让,否则就会被视为失败的一方,尤其是于闻忠而言,他一旦退让,很可能就会失去对其他人在精神上、心理上和思想上的控制权。 于是,闻忠决定将电击的位置改为嘴唇。你不跪,我就电脚;你不开口喊痛,我就电嘴巴。总之,你哪里表现出不服,我就电你哪里。我闻忠专治不服。 但嘴巴位于人体头部位置。由于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对人体头部进行过电击,所以范舟有些担心,就说这个地方有点危险,能不能换个地方? 范舟不问还好,一问之后,闻忠更加决定就电陈祈年的嘴唇,并且还阴森森地看着范舟,说你是不是想给他求情? 范舟吓得一哆嗦,迅速接好电源,开始了对自己丈夫的最后一次电击。 陈祈年 终于发出了低沉而痛苦的哀嚎,随后身体前倾栽倒在地,脑袋顶在地面上,身躯却仍然保持正坐的姿势。 陈怀安见状,丝毫没有产生对父亲的怜悯之情,而是在担心陈祈年顺利通过了电击惩罚,转而就会对自己开始电击。 于是,她对倒在地上的陈祈年吼道:「不要装死,快起来,时间还没到,这次的惩罚不算,得重新来。」 闻忠对每次的电击惩罚都有一个时间规定,在未到达时间以前,电击不能结束。对陈祈年的最后一次电击惩罚,随着陈祈年的倒地哀嚎,电击设备的接头从他的嘴唇脱落而宣告中断。 见陈祈年没有反应,范舟也战战兢兢地说,我可什么都没干,这是他自己把接头弄脱的。 闻忠见了她二人的态度,颇为满意,却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朝着地上的陈祈年踢了几脚,见他仍然毫无反应后,才将他身体放平,伸手探了探鼻息以后,才站起身来,淡淡地笑着对范舟说,你把自己丈夫弄死了。 范舟目瞪口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闻忠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既然不死也已经死了,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该怎样处理尸体吧。 章节目录 第172章千丝万缕(73) 范舟和陈怀安都不敢乱说话,因而一言不发,气氛安静诡异。 闻忠十分不快,你们既然没打算将尸体处理掉,那以后就住在这地下室,和尸体睡在一起吧。 范舟这才惊魂未定地说,要不给他办个葬礼? 闻忠翻了记白眼,大姐,你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么?你是杀人犯,他是非正常死亡,杀人犯给受害人办葬礼,你能不能有点儿良心?再说,办葬礼需要钱,买坟头墓地也需要钱,你有钱吗? 陈怀安似乎知道闻忠的真实意图,战战兢兢地说,要不按照处理田女士的办法处理? 陈怀安所指的,自然是对尸体进行分尸后再丢弃。 闻忠立即抬起头,这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哈,不过这的确是处理尸体的好办法。但你母亲没干过,你得手把手地教,手把手地帮忙。 闻忠的言下之意,毫无疑问是她们母女得一起干分尸这件事。 鉴于之前田女士的部分尸体随着山体滑坡而暴露出来,闻忠在处理陈祈年的尸体时,又采取了一个新办法。他命令范舟和陈怀安将尸体切成无数小块,然后煮熟、粉碎,最后再和着饲料,喂了几天猪。 为此,闻忠特意在地下室放了几个电锅和汤锅,还在别墅后面的树林里随意围出一圈地方,在里头养了几头猪。 但这个办法实施起来实在太过繁琐,陈怀安母子足足用了两天两夜才完成碎尸的工作。 因为亲手杀了丈夫,并且参与分尸,血腥恐怖的场景似乎经常在脑海里浮现,范舟的精神和心理很快就濒临崩溃,时常会无缘无故发出哀鸣或惨叫,有时还伴有怨鬼一般的啼哭和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发出来的凄厉悲鸣,时常会将熟睡的闻忠吵起来。. 这让闻忠的睡眠质量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很差。 于是,心烦意燥的闻忠就逐渐加重对范舟的电击惩罚,这又反过来加重范舟的种种症状,由此就形成恶性循环。 很快,范舟就开始不吃不喝,每天醒过来就大喊大叫。闻忠只能命令陈怀安将她关进地下室。 没过几天,闻忠突然对陈怀安说,你现在的工作量太大了,每天要打扫卫生,照顾孩子,还要喂猪,照看你母亲,有没有想过要少干点工作。 在没弄清闻忠的意图之前,陈怀安不敢胡乱说话,故而一言不发。 闻忠以一副十分自责的口吻继续说道,本来要你父母搬过来,是想他们能好好照顾你,结果现在却反过来害得你不得不照顾你母亲,这实在是我思虑不周和安排不妥造成的后果。 陈怀安隐隐明白了闻忠的意思,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却仍旧一言不发。她似乎还残留有最后一丝人性。 这让闻忠感到很失望。于是,他就要史际去了一趟地下室,将电击设备拿了上来。 看着电击设备已经准备好,陈怀安浑身抖得犹如一个筛糠子,哆嗦着说,要不,我把妈妈杀了吧? 闻忠立即示意史际将电击设备收起来,然后笑着问,那你打算怎么下手? 陈怀安想了想,十分平静地说,用刀捅的话可能会弄得到处都是血,收拾起来会很麻烦,就像对田女士那样,用电线把她勒死会比较好。 闻忠十分赞许地连连点头。 当天夜里,陈怀安去了一趟地下室,随后几天内她都一个人在地下室里完成了分尸,流程和处理陈祈年的尸体完全相同。 陈祈年夫妇死了之后没多久,屈正罡和屈露露这一对父女就相继进了别墅。 闻忠和屈正罡相识于清河市的一次商业大会。当地政府为了招商引资,会不定时举报商业大会,邀请本地和外地清河籍的 企业家参会,向他们推介清河招商引资的各项优惠政策,鼓励在清河投资设厂,助力经济发展。 屈正罡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企业家,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中产阶级,但他迷信「要想成为有钱人,就得先融入有钱人的圈子」这样的毒鸡汤。清河市的第一届商业大会举办时,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一张入场券,然后就混了进去。当时,坐在他旁边的就是闻忠。 二人最开始并没有什么深入交流,无非就是打个招呼,简单寒暄。 闻忠当时正在哄着田女士通过各种渠道向身边人以高额利息借钱,会议期间接到田女士的电话,在通话时无意间透露出一条信息:只要投资给他闻忠,一个月就能获得5%的收益。 屈正罡立即犹如一条看见骨头的饿狗,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找闻忠闲扯,话里话外都围绕着「你闻老板到底是干什么的,投资给你的收益为什么会这么高」,这样的一个主题思想。 闻忠当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面对屈正罡热情洋溢、拐弯抹角的各种问题,也就摆出一副爱搭不理、十分傲娇的样子。 这样一来,屈正罡却犹如一只被吊起胃口的猫,对闻忠更加感兴趣了。于是,就十分委婉地找闻忠要了一张名片。 大会结束后没几天,闻忠都快不记得这么一回事了。屈正罡却突然跑来种子公司找到闻忠,问他能不能在这儿投资收利息。 闻忠终于回过神来,这小子这几天大概是在调查他闻忠是不是个骗子,但是亲眼看到他的确有这么一家种子公司后,便决定也找闻忠投资,赚取高额利息。 闻忠看着眼前贪财的屈正罡,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他的别墅里似乎从来没有「进去」过一个男人,「人类驯化试验」如果没有过男人的参与,肯定是不完整的,是不能冠以「人类」二字的。 于是,闻忠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对他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还劝他出于安全考虑,可以先投资一小部分钱,甚至允许他随进随出。 这正中屈正罡下怀。 一个月后,看到本金和投资收益如约返还,屈正罡对闻忠更感兴趣了,于是便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项目。 闻忠在信口扯淡上堪称天赋异禀,「独步武林」。 闻忠对屈正罡说,他虽然开了一家种子公司,但正在搞的项目和种子、农业这一块压根儿就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个投资项目高度保密,你听了后一定得守口如瓶。 这搞得屈正罡庄重正式,又不失神秘地连连点头。 闻忠接着说,他几年前认识了一个非常厉害的电脑工程师,之前在美国nasa工作,研究出了一种计算机程序。这个程序不但可以准确预测香港的六合彩和赌马的中奖号码,甚至还能预测内地体彩的中奖号码和股票涨势。 当然,这样的高精尖程序,对应用电脑的要求也相当之高,所以工程师现在不得不在美国日耗千金租用最高级的电脑来使用这一套程序。 闻忠和这个工程师目前正在筹集资金,一边靠买彩票中奖赚钱,一边筹钱准备由工程师继续研发一台能运行这一套程序的高级电脑。 只要拥有属于自己的高级电脑,他们以后就不用租美国人的狗屁电脑,即便是在办公室,也能每天买彩票赚大钱。 在世纪之交的前后几年,电脑作为新兴的高科技产品,大多数人对它都是一无所知,只知道的确有这么个东西,而且也听说确实很厉害的样子。闻忠这么一番漏洞百出的话,居然也没有让屈正罡产生怀疑,真可谓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接着,闻忠趁热打铁,用了一大堆专业名词和科技术语,直将屈正罡弄得云里雾里。 屈正罡灵机一动,就说能不能简单介绍一 下这个软件的计算原理,比如,就拿赌马来说,马是活物,不确定性因素和随机性很强,这个软件怎么能预测哪一匹马能跑赢呢? 闻忠不慌不忙地继续信口开河,说赛马场上,每一匹马的跑动就如同电脑里的一个程序。我们再利用美国的卫星技术,就能了解到每一匹马在场上的跑动程序。然后再把这些程序都装进预测软件里,就能知道今后每一场赛马比赛的输赢。 当然,对赌马的预测实际上只能是一种概率,但我们也只需要知道每匹马输赢的概率是多少不就行了嘛? 屈正罡仍旧似懂非懂,但这一点儿都不妨碍他对此深信不疑,越是弄不明白的东西才越厉害,耗费这么多钱搞出来的东西,要是在街上随便拉个人出来,都能一听就懂,那这样的东西显然就没什么技术含量。 屈正罡当即决定继续加大投资,并且过了几天后又突然找到闻忠,漫无目的一通闲扯后,直到闻忠以颇为不耐烦的语气问他今天到底有何贵干时,屈正罡才扭扭捏捏地问,你们那一台能运行这套软件的电脑研发得怎样了,除了以高额利息借贷的方式融资用以投入研发外,有没有考虑过以分配股权的方式融资。 屈正罡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满足于只赚点利息,想借着投资技术研发的机会,成为原始股东之一。 章节目录 第173章千丝万缕(74) 当然,能占多少股权,这个股东是大是小,屈正罡倒并不是很在意。 闻忠表示很为难,但也没有一口回绝,只说要和工程师商量一下,吊足了屈正罡的胃口。 直到一两个月后,在屈正罡隔三差五的催促下,闻忠才不情不愿地告诉他,你只能入股100万,多一毛都不行。 100万对于屈正罡来说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但从闻忠的语气来看,这个数字不能加更不能减,于是一咬牙就答应了,但也费尽唇舌成功「说服」闻忠允许他分期付款。 屈正罡回去后便想法设想四处借钱,并以各种名义从银行贷款。 收到屈正罡的头款后,闻忠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合约拿出来给屈正罡签字,搞得有模有样,这让屈正罡更加安心不少。 计划稳步进行的闻忠,以向屈正罡汇报研发工作进展为由,每天晚上约屈正罡喝酒,并且往往到凌晨才结束。 屈正罡尽管喜欢各种酒局,酒量也不错,但是每天都不间断地这样喝,很快就在身体上吃不消:每天凌晨三四点才到家,睡上四个小时左右就得起床上班。 这样一来,屈正罡在上班时就经常无精打采,时常偷偷睡觉,迟到早退也就慢慢成为常态。 屈正罡当时在一家建筑公司做工程师。你一个工程师上班的时候不去工地,却经常找不到人,上司一问人哪儿去了,结果不是在办公室偷偷睡觉,就是回家了,这自然引起公司管理层的注意和不满。 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公司管理层对屈正罡的经常性约谈,并警告他,你要是再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公司当公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公司将不得不考虑开除你。 这一切,却都在闻忠的预料之中,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出于他有意安排后,想要达到的目的和效果。 不得不说,闻忠不但是一个可耻的诈骗犯、变态杀人犯、虐待狂、反社会型恶魔,从他的很多犯罪经历来看,他更是一个熟谙人性的心理学大师。 他谙熟驾驭人心的心理控制策略,善于巧妙地说服他人、引导他人、控制他人,以致让对方不知不觉就心甘情愿为之鞍前马后,甚至可以将征服人心的艺术应用于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在他的有意操纵下,史际沦为其马仔,而屈正罡很快就沦为其奴隶。他对屈正罡的驯化和控制,就是以「耗尽其精力」的方式开始。 在每天晚上都将屈正罡约出来喝酒时,闻忠自己却可以于翌日白天就躺在公司睡觉,养精蓄锐。 同时,每天一起吃饭喝酒时,闻忠总是毫不吝啬地对屈正罡冠以各种夸赞、溢美之词,有魄力,聪明,一看就是做大事的料。这些压根儿就不值钱的屁话,却让屈正罡十分受用。 相反,在工作时,屈正罡被公司领导约谈成了常态,并且时常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批评和「开除」的警告,同事们对他每天魂不守舍、工作不认真却仍然拿着和他们一样的工资也颇有微词。 这对于屈正罡来说,在公司里受到的压力和排挤,更让他需要向懂他、欣赏他,同时也对他称赞有加的闻忠倾诉。 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屈正罡对闻忠也就慢慢有了依赖心理。 久而久之,公司的警告终于变为现实,屈正罡最终被公司开除。 闻忠却不以为意,说公司把你开除是公司的损失,你上班一个月能赚几个钱?只要高级电脑研发出来,彩票、赌马的奖金就会源源不断流入你的腰包,到那时候你肯定会辞职,现在你只不过是相当于提前辞职了而已。 高级电脑还要多久出来?你放心,不到三个月就能出来,你入股进来快一年了,我们先前耗费了大量的财力和时间,现在总算到了快出 成果的时候。 接着,闻忠又说,你的100万入股金现在还差10万,要不你给我写张欠条,这10万块钱我给你先垫上,咱俩这关系,也不谈什么利息不利息这种伤感情的话了,你借多少以后就还多少,咋样? 就这样,喝酒喝得稀里糊涂的屈正罡带着对未来不切实际的憧憬,一分钱都没看到,就给闻忠写了一张10万块钱的欠条。 考虑到电脑出来之前,屈正罡在短期内可能会没有收入,闻忠还十分贴心地提议,让屈正罡和女儿搬进别墅和他一起生活,理由是这样一来屈正罡才能随时了解电脑的研发进展。 屈正罡最初不同意,认为这样会给闻忠添麻烦,但他一个人在闻忠的别墅里醉生梦死了几天后,觉得将女儿一个人扔在家也不是个事,于是在闻忠的再一次提议下,半推半就地也就答应了。 就这样,闻忠很快就把屈露露也接了过来。. 屈露露过来后,几乎就在一夜之间,屈正罡的地位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屈正罡也亲眼见识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天中午,闻忠将仍未醒酒的屈正罡从睡梦中喊起来,然后出示了前几天屈正罡写的欠条,说老屈,你得把这10万块钱还给我了。 屈正罡睡眼朦胧,兼且一头雾水,似乎从来没想过才过去几天,闻忠就会这么不讲情面地向他「讨债」。 屈正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闻忠抢了话头,咱俩的确说好了不算利息,但没说好这笔钱啥时候还吧?你总不会打算拿我的钱去买我的股份,最后等到分红以后,再把钱还给我吧? 你这和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合着我闻忠拿着你这张欠条,却没从你这里拿到钱,最后却莫名其妙少了一笔股份?我琢磨了几天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在把我当冤大头啊。 屈正罡不善言辞,虽然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话来反驳,闻忠却压根儿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冤种,而且你好像还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对,算了,看来我们聊不到一块儿去,你把10万块钱还给我,然后从这儿搬出去吧。 屈正罡一脸为难地说,能不能宽限几天,他这一时半会儿拿不出10万块钱。 闻忠犹豫片刻后,说我这人有个怪脾气,就是总愿意给知错就改的人一些机会,你如果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接受惩罚,在还钱的时间上也不是不能商量。 屈正罡大概认为闻忠是在装腔作势地和他开玩笑,所以「噗嗤」笑了一声,说他愿意接受惩罚。 闻忠也笑了笑,然后喊上史际和陈怀安,把他们父女俩都带去了地下室。 接着,在这对父女犹如好奇宝宝一样的目光中,陈怀安拿出了电击设备,将导线缠绕在屈正罡的手腕上,然后屈正罡就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电击。 在一旁观看的屈露露,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之后,屈正罡的生活起居地就换成地下室,屈露露倒是还能睡在别墅楼上的房间里,却也是成天都被关在里面。 这对于他们父女来说,彼此相互之间就成为了对方的人质。即便他们当中有一人能逃出去,也必须考虑到仍被关在里面的另一个,这让他们压根儿就不敢轻易生出想要逃跑的心思。更何况,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来说,想要逃出去本身就比登天还难。 从这一天起,闻忠便以「惩罚」的名义,每天对屈正罡进行电击。同时也强迫屈露露就在一旁观看,不许闭眼也不许转头。 从闻忠「驯化」其他人的案例中,不难看出,电击或其他暴力只是对被驯化对象进行的肉体摧残,与之相随的是更为可怕的精神摧残和对受害者之间的 挑拨离间。 受害者之间既互为人质,彼此之间却又相互不信任。闻忠总是能根据受害者的基本情况,找到与之相宜的办法,在这二者之间实现微妙平衡。 闻忠首先命令屈露露在本子上写下父亲屈正罡曾经干过的坏事。但屈正罡作为循规蹈矩的一个上班族,确实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屈露露总是写不出来。 于是,屈正罡采取了十分简单粗暴的办法,即:由他进行口述,然后让屈露露写下来。比如,某年某月某日,父亲偷看我洗澡;某年某月某日,父亲在外勾搭了一个女学生;某年某月某日,父亲和邻居唐阿姨手牵手散步等等。 屈露露写完后,就被闻忠带进地下室,和她父亲屈正罡跪在一起,然后陈怀安会拿出两套电击设备,分别接在他们身上。 接着,闻忠逐条念出屈露露写下的内容,并问屈正罡,你偷看女儿洗澡,这一条是否属实? 屈正罡自然矢口否认。 闻忠便十分恼火地看着屈露露,说你这小姑娘才十几岁就学会撒谎骗人,这样迟早会像你爸爸一样,变成一个诈骗犯。你爸爸是个坏人,没有资格教训你,我作为你爸爸的好朋友,德智体美劳全面过硬,自然有资格教训你。所以,你必须要接受惩罚。 章节目录 第174章千丝万缕(75) 于是,闻忠便接通电源,对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屈露露进行电击。 看着年幼的女儿被电击后,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屈正罡心如刀绞。 接着,闻忠又开始读下一条,你屈正罡在某年某月某日勾搭了一个女学生,这事是不是真的? 为了保护女儿,屈正罡只能承认自己的确这样干过。 毫无意外,闻忠先是吧啦吧啦输出了一堆狗屁不通的大道理,最后归根结底为一点: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于是,电击的对象就变成屈正罡。 从这天起,每隔一天,闻忠就要求屈露露「揭发父亲的罪行」,并且每次至少要写出5条,否则就对屈露露进行电击。在接下来的「对质」过程中,如果屈正罡否认自己的罪行,便会电击屈露露;如果屈正罡承认,那他自己就会遭到电击。 闻忠的办法极其简单粗暴,挑拨离间的效果却十分明显。 这对原本应该相依为命的父女,很快就反目成仇:屈正罡埋怨屈露露为啥不能少写一点自己「犯过的错误」;屈露露则埋怨父亲不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愿意为自己承受电击,为什么不干脆把电击全部承受完,却每回都要让屈露露承受那么一两次。 尽管他们可能知道,这种二选一的电击机制才是造成他们父女反目的根源,但在巨大的邪恶面前,他们却完全没有能力去与之斗争,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彼此伤害。 「电击惩罚」只是摧残屈正罡肉体的方式之一,与之相随的还有对他在吃喝拉撒睡方面的严格控制。 每顿饭的食物基本就是一碗白米饭和一个鸡蛋,说这是因为屈正罡欠他闻忠的钱都没还清,闻忠没钱给他餐餐大鱼大肉,能给他管吃管喝就很不错了;每次吃饭的时间也卡表计时,不能超过3分钟,搞得比军队的军事化管理还要严苛。 每天只允许屈正罡上3次厕所;睡眠时间不超过4个小时,还说科学研究表明人类的睡眠时间每天只需要这么久。 一旦超过时间,屈正罡就会遭到半个小时以上的电击惩罚。 闻忠在地下室装了几个高清摄像头,然后命令史际、陈怀安轮班监视屈正罡在里面的一举一动。后来,屈露露也被迫加入到监视者行列。 同时,屈正罡在史际的监督下,每天还得打电话给亲戚朋友,绞尽脑汁以各种名义向他们借钱。因为闻忠当时给他的承诺是,只要把欠他闻忠的10万块钱还清,就和他一笔勾销。 实际上,闻忠是料定了屈正罡凑不出这最后的10万块钱,才会有此承诺。事实也是如此,屈正罡为了凑齐之前的90万,早已将自己的信誉度耗费到所剩无几。 年幼的屈露露以为爸爸真的欠了闻忠的钱,并且天真地认为只要把钱还上就能回归正常生活,于是在一番深思熟虑后,终于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地对闻忠说她也可以帮爸爸借钱。 闻忠一听,是哦,要不是屈露露自己提出来,他甚至都没想到这一茬。一个孩子要是开口向亲戚借钱,谁会怀疑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但屈露露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在向长辈「借」了一万多块钱以后,最终还是没能完成帮助屈正罡凑齐10万块钱的目标。 在电击惩罚和吃喝拉撒都受到严格控制的情况下,屈正罡的身体日渐衰弱,并且由于每天上厕所的次数有限,他慢慢出现了憋不住大小便的情况。 为了防止地下室的房间被弄脏,闻忠对允许屈正罡上厕所的次数却并不做出任何增加修改,反而在屈正罡的脖子上挂了一条栓狗的铁链子,然后把他锁在地下室的厕所里,同时为了防止屈正罡偷偷拉在裤裆里,他还不准屈正罡穿衣服裤子。 如果屈正罡上厕所的次数超 出规定,那么屈露露就会代父受过,遭受电击惩罚。 一次,闻忠去地下室时,恰逢屈正罡因为大便失禁刚刚排泄在厕所的地板上,闻忠马上掰着手指头说,你这上厕所的次数明显超过了三次,还他么是在地板上***屎,你到底是人还是狗?只有狗才会随地大小便。看来,露露又得为你遭受电击了。 屈正罡却看着地板上的大便说,这不是屎。 紧接其后,在闻忠的瞠目结舌中,屈正罡将自己刚刚拉出来的东西,全部吞入嘴里。 饶是见多识广的闻忠也不得不被屈正罡的这番举动折服,进而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屈正罡的行为究竟是出于保护屈露露,还是已经陷入精神失常的缘由,已然无法判定。 但能肯定的是,在被闻忠监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屈正罡的神志的确陷入混乱,并且身体状况日渐崩溃。原本80公斤的体重,在最后已经瘦到了45公斤左右。 在最后的一次电击惩罚后,屈露露给父亲戴上铁链,然后牵着他回厕所。屈正罡摇摇晃晃没走几步,却一头栽倒在厕所门边上,再也没有动弹。 陈怀安上前检查一遍后,对着闻忠摇了摇头,意思是屈正罡死了。 闻忠却淡淡地说,也许是在装死,你再给他电击一遍试试。 重新接上电击仪器,通电之后,屈正罡的身体只是随着电流的通过而发出机械般的震颤,再也没有发出丝毫惨叫和哀嚎。 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以后,闻忠才十分失望地说,看来是真的死了。 对屈正罡的驯化却以他陷入神经错乱和突然死亡而被迫终结,这让闻忠感到很失望,并且很快就陷入兴趣黯然的境地,以至于在处理屈正罡的尸体上都懒得再让陈怀安和屈露露「想办法」,而是直接命令他们二人将尸体拖到屠桌上「进行解剖,查看一下死因」。 陈怀安和屈露露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按照闻忠的吩咐,先用刀子将尸体颈部、大腿和手腕的动脉切开,并用水流冲洗,加速血液流出。等血液被放光后,再用刀子和锯子将尸体锯断、剖开,最终剁为每块几公分的大小,并以此「检查」尸体,「查看」死因。 当然,这样的狗屁「检查」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鬼死因,但这根本就不重要。 屈正罡的尸体,最后和陈祈年夫妇一样,最终都进了树林里那几头猪的肚子。 屈露露如同僵尸一样,目无表情,神情麻木地跟着陈怀安全程执行对父亲的「尸检」任务。这总算让闻忠感到了少许欣慰。 由于屈露露当时还在义务教育阶段,并且她的班主任有过突然家访,这让闻忠不得不让屈露露继续上学。但这反而让闻忠对「驯化」屈露露更加感兴趣,因为在这样的条件下,对屈露露进行控制和驯化,显然比对屈正罡要更加讲究技巧。这是极为挑战智慧的一件事。 屈露露在学校读书时,跟什么同学说了什么话,老师有没有找她谈过心,这些在校期间的所有情况,都必须在回家后就事无巨细地向闻忠报告。 为了防止屈露露撒谎骗人,闻忠要求屈露露随身携带几支录音笔,并且规定在校期间的每一秒钟录音笔都必须处于开机状态,能记录下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如果录音笔出现突然中断录音,或录音不清不楚等情况,屈露露就要接受电击惩罚。看書菈 回家后,闻忠在听取屈露露的汇报时,会命令史际或陈怀安对录音笔的内容进行整理,之后再将二者进行比较。如果屈露露的口头汇报和录音笔记录的内容不符,则毫无疑问也要遭受电击惩罚。 屈正罡死了后,闻忠一度担心屈露露会不会利用在学校读书的时机,耍什么「小聪明」,但屈露露毫无变化,一 如既往地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在认真观察了一段时间后,闻忠决定给屈露露配一部手机,同时在手机里装了窃听器,却没有告诉屈露露。屈露露只要打电话给别人,他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明面上,闻忠说是对屈露露表现良好的奖励,并且不再要求屈露露随身携带录音笔,而只要求她一到下课或休息时就向闻忠汇报自己之前一段时间内的具体情况。 暗地里,闻忠却时刻都在窃听中猜测,这个小女孩会不会向其他人拨去电话,或者拨出报警、求救电话。 为了应付这种状况,闻忠甚至早就准备好了「应急预案」。屈露露在学校的表现十分「内向」,并且有过从亲戚那里「诈骗」的经历,闻忠大可以这孩子有心理问题,甚至精神不正常为由进行搪塞。 当然,这样的「应急预案」算不上完美,仍然有被洞穿或被人察觉的风险。但闻忠并不害怕风险。 经过一段时间的窃听后,屈露露丝毫没有向外发出任何求援信号的举动。 屈露露到底是已经被「驯服」,还是说她也参与过对自己父亲分尸的犯罪行为,所以不敢报警,也不敢向外求救,以免把她自己也搭进去?但她还是个初中生,并且还没成年,应该不用太担心自己会受到法律上的追究。 章节目录 第175章千丝万缕(76) 闻忠捉摸不透,但丝毫没有放松对屈露露的掌控。 屈露露在别墅的时候,其日常言行、一举一动,都会受到陈怀安或史际的监视。 明面上,闻忠开始逐步允许屈露露能有少许外出散步或逛街的时间和自由,但必须是在陈怀安的陪同下。陈怀安因为杀了越南女孩和自己的母亲,在这个世界上也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并且她的孩子始终都在闻忠的掌控中,所以慢慢成了一具完全受闻忠摆布的提线木偶。 暗地里,屈露露外出期间,去了哪里,路上有没有和陌生人说话,有没有碰到什么熟人,陈怀安都必须一五一十向闻忠汇报得一清二楚。一旦屈露露自己的汇报和陈怀安的汇报有出入,闻忠就会毫不犹豫地对屈露露施以电击。 陈怀安由于惧怕「电击惩罚」,更畏惧闻忠其人,事无巨细都会一一向闻忠汇报,甚至还会添油加醋,以求获得闻忠的夸赞和奖励。 同时,无论是在别墅里,还是在外出期间,闻忠也允许并鼓励屈露露揭发陈怀安在日常生活中的懈怠和不足。 比如,陈怀安趁着喂猪的时间,偷偷在林子里打盹;洗澡的时间超时2分钟;趁着收拾闻忠和史际吃剩的饭菜时,偷吃厨余垃圾;在逛街时和商店老板说话的时间超时1分钟等。这些都会被屈露露记录下来,并向闻忠揭发。 闻忠一旦得到屈露露的揭发,也会毫不犹豫地就对陈怀安进行电击惩罚。 这样一来,屈露露和陈怀安这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受害者,也就慢慢开始对立,这恰恰又是闻忠刻意营造的结果。她们不但相互监视,彼此之间的仇恨也与日俱增,甚至沉迷于互相报复和相互伤害,以至于让她们似乎都忘了要逃出闻忠魔爪这回事。 闻忠对于年轻貌美的女性的追求,或者说对于被驯化对象的物色,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所谓的「千面人王」用在闻忠身上再也贴切不过。他往往能在不同角色间自由穿梭,实现无缝转换,并且扮演起来游刃有余,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演技高超」还是「本色出演」。 对于情绪控制和情感把握,闻忠也能做到在分秒之间实现转变,并且流畅自然,毫无矫揉造作之态。 比如,上一秒钟,他还在别墅的地下室里津津有味地欣赏史际或陈怀安对屈正罡实行电击惩罚,或在查看陈怀安和屈露露对屈正罡尸体的「检查」进展,下一秒钟走出地下室后却能掏出电话和一个女孩在电话里头卿卿我我。 有时候,他还能在一边和陈怀安发生关系时,一边通过电话和女孩调情。 这些众多的女孩当中,就有宁可卿。 宁可卿肯定不会想到,看起来温文尔雅、英俊帅气,和自己在电话里头甜甜蜜蜜、你依我侬的闻忠,在电话那头刚刚就在呲着獠牙,或者张牙舞爪如同恶魔一般正在对人施暴。 一边享受着施虐他人所带来的快感,或通过肢体动作示意别的女性正在和他发生关系,一边通过电话和另一名女孩浓情蜜意。这于闻忠而言,似乎是一种更大的快感。但于宁可卿而言,却是她无法想象或能脑补出来的画面。 闻忠进入一家高档餐厅,想在里面吃饭时,还没来得及坐下,却无意间瞥见一张桌子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就是宁可卿。由于肤白貌美,身材火辣,当时就引起闻忠的注意和兴趣。 是时,窗外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浅蓝色的天空明净得像是被洗过一样,白色的云朵像是一簇簇的棉花糖镶嵌其中,餐厅的音乐舒缓柔和,令人惬意慵懒。 谁都不曾想到,就在这样一个恬淡祥和的中午,仅是因为闻忠在茫茫人海中多看了一眼,属于宁可卿的命运列车,就会随之在这一刻悄然无息地开始慢慢脱离原 有轨道,载着她一步一步奔向地狱。 私下给对方买单这种毫无创意、又老又土的搭讪撩妹的方式,和闻忠向来不走寻常路的气质完全不搭,因而不在他的考虑和实施范围内。 制造偶遇,让对方认为冥冥之中和你相识是一场老天注定的缘分,想躲都躲不掉,这才是闻忠的拿手好戏。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狗屁缘分,往往能把痴男怨女们搞得「情深深雨濛濛」「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闻忠看到宁可卿的第一眼,当即就决定转身出门,在隔壁的一家花店买了一朵玫瑰后,再重新返回餐厅,径直走向宁可卿,大喇喇地就在属于她的餐桌上坐下,然后双手将玫瑰递给宁可卿,接着就开始自我介绍,自报姓名,紧接着却在宁可卿满脸的莫名其妙中话锋一转,转而问道,你是张阿姨介绍的王小姐吧? 宁可卿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笑着将玫瑰递还回来,一边说你搞错相亲对象了,我姓宁,不姓王。 闻忠没有接玫瑰,却看着桌面上的餐桌号,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说餐厅和桌号都没错,怎么会搞错呢? 宁可卿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笑着说,雨花餐厅有两家,一家是这里,一家在人民路,你是不是搞错了一家。 闻忠掏出手机,打开短信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最后一拍自己的脑袋,说不好意思,还真搞错了一家。这朵玫瑰送给你,当是我向你道歉的赔礼。 说完之后,完全不给宁可卿拒收的机会,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这样的小插曲仅是一个开始,闻忠的目的就是要宁可卿记住他这个人。 宁可卿是一家英语培训机构的老师,第二天一大早上班时,就在新开课的班级中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是的,这人就是闻忠。 闻忠一见宁可卿,就十分惊讶地和她打招呼,宁小姐,不,应该叫你宁老师,真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你。 宁可卿也颇为意外,却更为好奇地问,来这儿参加培训班的基本都是高中生,你都在相亲了,该不会还要参加高考吧? 闻忠苦着脸,说我有些生意要和老外打交道,公司里没一个懂洋文的,想设置一个专门的翻译岗位,却发现这些高级人才压根儿就看不上我的小公司,没办法,我只能撸起袖子亲自上阵学英文了。 但一对一的私教收费太高,所以只能借口自己小时候读书晚,现在又复读了好几届,这把年纪还在准备高考,才混进了这个培训班。 接着又说,你别提相亲的事了,我昨天搞错地方,结果迟到大半个小时,女方觉得我不重视也不靠谱,和我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这真是那啥,出师未捷身先死,家祭无忘告乃翁。 宁可卿被他最后两句东拼西凑,狗屁不通表示遗憾的诗文逗得忍俊不禁,说你想进培训班完全不用编故事骗人,只要花钱就行,培训机构收了你的钱,不会在乎你是学生还是成年人,更不会管你学英文是为了高考还是做生意。 闻忠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总不能把自己舍不得天价授课费贴在脸上吧,抠门这种事,肯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宁可卿笑弯了腰,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浓眉大眼、帅气文雅,又不失事业有成、上进好学,富有也接地气的单身男青年顿时有了好感。 转眼,半天的课程结束。 宁可卿开着私家车驶出停车场,正在拐弯时,迎面突然冒出一辆小车,和她的车头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万幸车辆碰撞不是很严重,宁可卿虽然并未受伤,却也被吓了一大跳。 对面的车门一开,从车上下来一名高大壮实的年轻男子。 宁可卿也走下车,还没开口理论,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啥都不 用说了,这都是我们的责任。」 说这句话的,自然又是闻忠。开车的是史际。 按照闻忠的解释,是他的种子公司有点急事,但他今天来上课培训没有开车,所以只能要史际开车来接人。但史际这个冒失鬼,开车过来却只注意看车外的闻忠在哪里,这才不小心撞上了宁老师的车。 责任该怎么划分?还划分个屁,宁老师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开车的时候出问题,明显就是史际在开车时注意力不集中造成的事故。所以,全责在史际,在我们。 原本还因为这场小事故而有些闷闷不乐的宁可卿,瞬间就被闻忠逗得心里甜滋滋的,并最终向闻忠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以便于之后的车辆维修处理。 短短24小时之内的三次偶遇,再加上闻忠各方面都相当不俗的表现,以及他在车辆「责任划分」上赤裸裸的偏袒,毫无疑问成功打开了宁可卿的心扉,让她在心里对闻忠这个男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和想法。 在这以后的接触中,雄性荷尔蒙和雌性荷尔蒙总会偷偷渗出二人的身体,在空气中相互纠缠,并最终发生化学反应,让周遭空气和氛围自然而然变得暧昧、丝滑。 章节目录 第176章千丝万缕(77) 宁可卿不知道当天从雨花餐厅出来后,闻忠就一路尾随其后,因而知道了她的车牌号和工作地。所谓的偶遇也都是出于他的精心安排。 在之后的接触中,闻忠更是慢慢将她的个人及家庭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随着交往加深,闻忠总是借助各种机会展示自己的「丰富学识」。 他侃侃而谈,从狭义相对论讲到宇宙诞生,从进化论讲到人类社会形成,从国富论讲到社会制度,从孔孟老庄讲到马列毛邓,尽管这些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知半解、云里雾里,但这仍然让宁可卿认为他「学识渊博」,并对他彻底倾倒。 随着关系不断进步,闻忠也和陈怀安办理了离婚登记,同时以公司业务繁忙为由,慢慢淡出了培训班。 宁可卿以为自己的男友忙于生意,所以减少了和自己相处的时间,但她做梦都不会想到,人面兽心的闻忠居然是在和自己那个与「正经」二字完全不搭边的母亲约会。 闻忠曾以范舟喜欢自己,并和他发生过关系的谎言欺骗过陈怀安,还弄得陈怀安信以为真,并因此和父母慢慢疏远。 但在宁可卿这里,这却完全就是事实。 宁可卿的母亲叫盛智秀,是个单亲妈妈。由于早恋,在十六七岁的时候就生下了宁可卿,之后结婚,和丈夫又生了另一个女儿。 宁可卿的爸爸后来在外面有了小三,被盛智秀发现后却不但不知悔改,还坚持要离婚。 亲朋好友劝他至少得为两个女儿考虑,悬崖勒马。 宁爸爸如梦初醒,一拍桌子,说除了老婆,孩子也不要,我就是要离婚。 于是,为了真爱的宁爸爸真就抛弃老婆孩子净身出户,带着小三去过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了。 离了婚之后的盛智秀化悲愤为力量,一手抚育两个女儿,一手专注于宁爸爸留下来的中草药行业,并最终积累了颇为可观的财富。 两个女儿长大成人,尤其是小女儿宁可人成婚后,盛智秀回头一看,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到了四十多岁,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眨眼间就过了一大半,似乎到了该享受的时候了。 四十几岁的女人,说大不大,说老不老,尤其是盛智秀这种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的女人,和女儿一起出门总被人当作是姐妹而不是母女,再加之手里有钱,她也就慢慢萌生了谈恋爱的想法,并最终付诸行动。 这个被婚姻伤害过的女人似乎有了婚姻恐惧症,所以只想谈恋爱,却从未想过要再婚。同时,对于谈恋爱的男性对象,她只有两个要求,35周岁以下,帅。 每段恋爱从开始到结束,也基本只维持一年左右。 盛智秀的生活作风也因而实在谈不上优良。 当然,这仅是宁可卿对自己母亲的认识。 宁可卿对于盛智秀在这方面的问题略有察觉,但和自己的母亲沟通劝阻无效后,也只能眼不见为净,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但宁可卿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看上自己的男友。 而对于闻忠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甚至就是他期待想要的结果。 在宁可卿带闻忠见自己的母亲盛智秀时,闻忠就已经通过史际将盛智秀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 对于这么一个精干风流的「准丈母娘」,闻忠充满了兴趣和好奇,并且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应该能「做点什么」。 于是,在和盛智秀的初次见面时,闻忠就特意买了两束花上门,分别送给她们母女,并且一个劲儿直夸盛智秀「年轻」「漂亮」,总让他误以为是宁可卿的姐姐。 宁可卿对于闻忠这些略微不符合场景和人设的「溢美之词」,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仅是认 为这是男友在刻意讨好自己母亲的正常表现。 在做饭时,宁可卿不会烹饪,于是就坐在客厅看电视。闻忠却撸起袖子走进厨房,除了亲自动手切菜煮菜,更舌灿莲花,嘴上生蜜,将盛智秀夸得心花怒放。 一会儿说盛智秀年轻漂亮就算了,居然还这么能干,一会儿又说她显然是上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一会儿又说像盛智秀这样集颜值和智慧于一身的知性女性,即便隔了十条街也掩盖不住其成熟优雅的独特魅力。 在不断输出糖衣炮弹的同时,见盛智秀并未因此表现出不快,甚至在看他的眼神中也略有深意,闻忠便决定更进一步。 于是,在洗菜、切菜和递个锅碗瓢盆的过程中,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也就在所难免。 盛智秀作为情场老手,自然就从闻忠的甜言蜜语和肢体行动中捕获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却嫣然一笑,说你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老实人,但今天也算是丈母娘见女婿,最好收敛一点。 闻忠问,既然觉得我不老实,那你不反对我和可卿在一起? 盛智秀颇为不屑地笑了笑,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就没有老实的,不同的是有些人表现出来了,有些人藏得比较深,没表现出来而已。 相对于那些没表现出来的猥琐男,我倒是更欣赏你们这些真小人。宁交真小人,勿识伪君子。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就算现在反对你们在一起有什么用,可卿不见得会听我这个做母亲的话,就算听了,她换一个,但凡只要是个男人,就迟早免不了要鸡飞狗跳,没什么很大区别。 接着,话锋一转,说可卿和可人两姐妹小时候就没有父亲,缺少父爱,希望你能和可卿好好过下去,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番话明显有前后矛盾之处。 既然认为男人没有一个是「老实人」,并且只要找的是个男人,「就迟早免不了要鸡飞狗跳」,那就不应该期望闻忠能和宁可卿能好好过下去。 况且,闻忠的「不老实」,至少在她面前已经写在脸上,表现在言行中。 盛智秀的态度也似乎是在警告闻忠要「老实点儿」。 但闻忠却从她这较为混乱的言语逻辑中立即琢磨出不一样的意味来: 这个风流成性的女人在纠结。自己毕竟算是她的「未来女婿」,与其说她是在警告闻忠「老实点儿」,不如说她是在警示自己,告诉她自己不要乱来。 如果对闻忠的言行举止无法接受,那么在一开始就应该坚决制止或果断拒绝,对于闻忠真实丑陋的本来面目也无意于向宁可卿透露,却到了这个时候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只能说明这个女人是在情欲和道德之间徘徊,在***和伦理之间犹豫。 于是,闻忠决定帮她做出决定。 然后,闻忠伸手在盛智秀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说,那就依你吧。 盛智秀不但没有勃然大怒,想到女儿就在外面看电视,反而对闻忠的无耻行为感到颇为刺激,甚至隐隐有兴奋之情,继而心跳加速,脸上一红,居然鬼使神差地对闻忠脱口而出,你明天打电话给我,我有事和你说。 最后,端着一碗菜走出厨房之前,还不忘回头叮嘱闻忠,不要让可卿知道。 第二天,盛智秀就把闻忠约到了酒店的床上「说事情」。 这一切都在闻忠的意料之中,但也有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在酒店房间完事后,盛智秀向闻忠提出了他和宁可卿结婚的前提条件:不管婚前还是婚后,闻忠必须和盛智秀每周至少发生一次关系,并且不能让宁可卿知道;闻忠入赘。看書菈 对于前一个条件闻忠并没有表示异议 ,但对于最后一条,闻忠则表示不解:你家小女儿宁可人的老公就是入赘,你已经有了个上门女婿,为什么非得再加一个。 语气之间分明还有抵触和不悦情绪。 盛智秀却不慌不忙从衣服口袋摸出一张纸,递给闻忠,说小女婿太实诚了,如果接手生意,我不是很放心。药材行业属于暴利,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可能应付不来。 闻忠接过一看,见是一张「协议」。即便是三观扭曲的闻忠,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后,也不禁颇为错愕。 「协议」的签订双方是宁可人和匡小山夫妇,大意是匡小山得无条件满足盛智秀的生理需求。 见闻忠居然也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盛智秀笑了笑,说可人比可卿贴心,可卿什么都不听我的,但她找你做男友,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 接着,盛智秀又简单介绍了这张「协议」的来历。 匡小山在一次旅游中邂逅了在一家旅行社工作的导游宁可人,后来二人相爱,得知丈母娘只有两个女儿,想要招上门女婿后,匡小山仍旧选择和宁可人成婚。 由于二人的新居离盛智秀的药材公司不远,盛智秀会经常到他们家里串门,很多时候就睡在那里。 宁可人的工作需要经常外出,剩下女婿和丈母娘时常独处一室。 时间一长,风流成性的盛智秀总会有意无意地对匡小山进行挑逗,比如在洗澡时让匡小山给她拿这个拿那个,甚至当着他的面播放岛国动作片,这让匡小山很难堪。 章节目录 第177章千丝万缕(78) 但因为羞于启齿和出于对盛智秀的尊敬,匡小山未曾告诉过宁可人,也并未对盛智秀的行为施以言行否定。 无数的典故案例告诉我们,大到国家之间,小到人与人之间,对于这种越界行为,一定要态度坚决地及时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不然,一昧绥靖和妥协忍让,只会换来得寸进尺和愈演愈烈的后续发展。 毫无例外,在并未遭到抨击或抵触的情况下,间接挑逗很快就发展为直接挑逗和零距离挑逗,甚至就算宁可人在家,盛智秀也并不顾忌,仍会瞅准时机「背地里偷腥」。 一天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后,宁可人在洗澡,匡小山和盛智秀就在客厅里看肥皂剧。 当看到男女亲吻的画面时,盛智秀居然眼角含春,似笑非笑,冲着匡小山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自己的嘴唇。这么一个挑逗性十足的动作,自然让匡小山极为难堪,于是就把脸转到另一边。 盛智秀却一屁股就坐了过来,而且越坐越近,最后还把手放在匡小山的大腿上。 匡小山如同触电一样,一个激灵就从沙发上弹起来,说我去给您倒杯水吧,然后以此为借口离开了沙发。 这时,宁可人洗完澡从主卧出来晾衣服。匡小山借机对宁可人说,我去给你削点儿水果。宁可人却说,我不吃了,你陪我妈看电视,削给她吃吧。说完就进屋关门了。 匡小山一下愣在原地,只好进入厨房将水果削好后再端出来。 盛智秀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肥皂剧,见匡小山过来,便拿起一片苹果就要往他嘴里喂。 匡小山摇摇头说自己不吃,但盛智秀还是含怒带嗔,以略带命令式的眼神把苹果喂进了他嘴里。 接着,盛智秀就说,你老婆打小就不会关心人,我作为丈母娘关心一下你也是人之常情,你怎么就不领情。 匡小山红着脸说不出话。 如坐针毡地坐了一会儿,见匡小山浑身不自在,盛智秀便有些意兴阑珊,就要他回房间陪老婆算了。 匡小山如蒙大赦,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终决定还是将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都告诉宁可人。 宁可人却不以为意,说妈妈离婚后就一直未婚,一个女人既当爹又当娘,还要一边照顾生意,一边将她们姐妹俩拉扯大,实属不易,到了她这个年纪也着实有点儿「如狼似虎」,但你们不也什么都没干嘛,所以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还劝匡小山要「理解一下妈妈这么多年的辛苦」,不能让她不高兴,在生活上更要照顾,总之要像爱我一样爱护我妈妈,不要见风就是雨,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匡小山无言以对。 终于,盛智秀和匡小山从「什么都没干」发展到「什么都干了」。 当天,匡小山快要下班时,突然接到宁可人的电话,说她妈在他们家病了,肚子痛,要他赶紧回家。 匡小山回家一看,见盛智秀脸色发白,躺在沙发上,确实一副很痛苦的表情,但盛智秀当时却只穿着一件透明的超短睡裙,还是蕾丝边的,无论是胸口还是裙底,都暴露无遗。 匡小山极为尴尬,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盛智秀却拉着匡小山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说你帮我揉一揉,这是老毛病,只要躺着揉一下就会好,以前有她们两姐妹给我揉,现在她们都长大了,一个嫁人,一个压根儿就不和我一起住,只能要你出手帮忙了。 匡小山云里雾里,如提线木偶,鬼使神差地居然真就帮着盛智秀揉起了肚子。 盛智秀的脸色渐渐转好,慢慢转为绯红,这让她看起来宛如一名含春带羞的少女。 十几分钟后,盛智秀说自己肚子不痛了,然后挺 着胸脯十分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接着就对匡小山说,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先给你泡杯牛奶,呆会儿再吃饭。 匡小山喝了盛智秀泡的这杯牛奶后,没过多久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小腹燥热,丹田之中似乎蓄积了一团烈火,时刻都想喷薄而出…… 很快,这一团燥热由丹田冉冉升起,直冲头顶百会穴,一下就让他失去理智,继而和盛智秀发生了「此处省略一万字」的场景。 完事后,一身疲软的匡小山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盛智秀,负罪感和愧疚感犹如潮水一般涌来,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王八蛋,不是人,对不起自己老婆。盛智秀却叼着一根「事后烟」,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不要东想西想了。 这种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往后就会有无数次。 自此之后,只要一有机会,匡小山便会成为盛智秀的泄欲对象。 匡小山总会在完事后相当自责,但在面对盛智秀渴望而又火辣的目光时,却又始终无法拒绝。而盛智秀却从头到尾都能做到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于是,匡小山在下班后就经常故意搞到很晚才回,有时候甚至不回,就在公司打地铺。这让盛智秀,尤其是宁可人相当不满。才结婚没几年,你就这样,再晚几年还得了? 不得已,匡小山只能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向宁可人和盘托出。然后,他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上,准备迎接宁可人的「疾风骤雨」。 宁可人却并没有骂他,而是一脸平静地说,就这事?你至于成天不回家么? 匡小山傻了,这事难道还不算事? 宁可人想了想,却说你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对于你来说,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你难道还有什么不满? 匡小山目瞪口呆,说你一点儿都不介意? 宁可人反问,又不是外面的女人,我为啥要介意?况且那是我妈,不管是你还是她,都没有让外人占便宜,这不挺好的嘛? 匡小山的三观瞬间被揉碎,掉了一地。 宁可人见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转眼就拿出纸和笔,要求他立下「协议」,必须无条件满足盛智秀的生理需求。匡小山要是觉得做不到,也可以选择和她离婚。 匡小山却选择签订这份「不平等条约」。 最后,盛智秀看着闻忠,说匡小山都能接受,你不会连他都不如吧? 闻忠将手里的「协议」叠得整整齐齐,最后却塞进自己的口袋。 接着就说这有啥,老子就是不想入赘,别给我提什么要和可卿结婚,就必须入赘的屁话,老子对你的生意不敢兴趣。一句话,老子不会入赘,但也必须要和可卿结婚,轮不到你同意不同意。你也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说完之后,又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盛智秀仅把闻忠当成一件新得到的「玩具」,却压根儿没想过闻忠辉是她根本就惹不起的存在。闻忠这样的人间恶魔,怎么可能甘做一个女人的裙下之臣。从来就只有别人听他的,没有他听别人的这一说。 显然,盛智秀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只当闻忠是个「不老实」的男人,是条不用钓也会自己跳上岸的笨鱼,却压根儿没想过这跳上岸的也有可能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鳄鱼。 盛智秀将匡小山和宁可人夫妇签订的「协议」拿出来给闻忠看,或许只是想告诉他,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你看我家小女儿和小女婿都能「欣然接受」,却没想过这番举动如同作茧自缚、挖坑埋自己,会给闻忠留下多大的把柄。 闻忠以手里的「协议」相要挟,声称盛智秀如果不听从自己的安排或命令,就会将这份「协议」复印个几万份,然后洒 得满大街都是,甚至还会考虑寄给各家新闻媒体,至于这些媒体敢不敢刊登出来,他也不能确定,但不妨碍他试一试。 然后,闻忠每天都将盛智秀约到酒店,先是要求她写出自己和匡小山一步一步勾搭在一起的具体经过,接着就写出自己有过几个男友,并且和每一个男友从开始到结束都要一清二楚地写出来,最后再将公司药材以次充好、偷税漏税等情况也都一一写出来。 在写和匡小山二人之间的关系发展过程时,盛智秀写了第一遍,就要接着写第二遍、第三遍,足足写了十几遍。 闻忠每次都会拿着后面写的与之前写的作对比,一旦发现二者之间有细微出入,就会勃然大怒,大骂盛智秀是个女骗子,一番虐待后就会要求她对这些有出入的地方做出解释,一旦解释不清楚或者吞吞吐吐,则会虐待加倍。 至于虐待盛智秀的方式,大可参照闻忠之前对待陈怀安的办法,并且在此基础上,他还根据盛智秀的个人情况,特意添加了一项名叫「s」的内容。 直到最后,闻忠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时,才总算告一段落。 接下来在写自己交往过的男友时,盛智秀吸取之前的教训,在写第一遍时就慎之又慎,如实书写,不敢有任何隐瞒或虚构。 这样一来,总算在写到第三遍时,闻忠就挑不出和之前写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178章千丝万缕(79) 本以为这一节会就此结束,谁知道闻忠却指着她写完的厚厚的一摞纸,说你这***,前后不到十年时间,交的男友数量,我双手双脚的指头全部加起来都不够数,还他娘的很多时候脚踏几条船,你是公交车么? 然后就是一顿暴打。 写假的要挨打,写真的也要挨打。盛智秀总算明白了,写的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闻忠在鸡蛋里挑骨头,找出各种借口对人施暴才重要。 即便知道了真相,却也无力改变什么。在写药材公司的经营状况时,仍旧不得不将以次充好、偷税漏税等情况都如实书写出来。 最终,这些被盛智秀如数家珍般写出来的材料,又反过来成了闻忠用以要挟和控制盛智秀的把柄。 闻忠以此直接向盛智秀索要「封口费」,一次次地向她进行勒索,在将自家房产门面都做了抵押贷款后,盛智秀终于想到了向匡小山求助。 但匡小山以不便介入她的个人生活为由,态度坚决地予以拒绝。盛智秀气得破口大骂,说匡小山是个孬种。匡小山却无动于衷。 盛智秀只当匡小山是个怂货,却不知道匡小山早就被闻忠「策反」,变成和他是一伙的了。 匡小山一转身就将盛智秀找自己「帮忙」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闻忠,盛智秀自然因此免不了又得遭受闻忠的暴虐。 闻忠和匡小山的接触是在友好和平的氛围中进行的。 当时,闻忠已经和宁可卿完婚。 简单的寒暄过后,闻忠便直入主题,将一摞复印文件拿出来放在匡小山桌前。这是一份盛智秀将家里的房产门面全部抵押的文件复印件。上面明确地一条条写清了盛智秀的全部资产,以及抵押的金额和时间,文件的每一页都有盛智秀的签名。 「盛智秀是不是说过要让你继承家业?但她肯定没告诉过你,她所谓的家业其实只是一个空壳子,不名一文。这么多年,她在外面到处养小白脸,毫无疑问就是在烧钱。所谓的继承家业,就是打算留个烂摊子给你。」 匡小山目瞪口呆,尽管对闻忠此番言行抱有戒心,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好心」,但心里却对盛智秀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情绪。 闻忠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老弟啊,你对宁可人了解多少?」 匡小山尽量保持着冷淡的态度:「她是个……好姑娘啊。」 「好姑娘?行……老弟,你当她是个好姑娘那她就是个好姑娘吧。我喝多了,你当我啥也没说过。」 「啥意思?不要说话说一半,你知道些什么就直接说吧。」 「算了算了,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这是作为过来人告诉你的心理感受。」 「啧……」匡小山终于露出一副十分不耐烦的表情,「说话说一半,砒霜拌饭。」 「还是得首先说明,我不是想要挑拨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我也是从我媳妇儿口里无意间得知,你老婆宁可人在和你结婚之前,在男女关系上玩得相当过火啊。」 说到男女关系,匡小山不由紧张起来。 回忆起宁可人面对自己和盛智秀的「关系」几乎就不在乎,甚至抱着默许和纵容的态度时,匡小山就禁不住心里打鼓。 这么一个对自己的丈夫和母亲搞在一起都不介意的人,如果说她曾经「在男女关系上玩得相当过火」,完全就让匡小山不得不先信了几分。 「宁可人之前交过多少男朋友,咱就不说了。听可卿说,她还参加过‘多人运动和‘俄罗斯轮盘,甚至还因此堕过胎。」 「我为什么知道?同样参加过这些‘活动的一个男人,前些天拿 着录制下来的视频,找可卿敲诈了一大笔钱。我发现账户里突然少了很多钱,就问可卿用钱干什么去了,才知道这回事。」 「可卿只知道自己的妹妹在结婚之前私生活泛滥,但是不知道已经泛滥到了这个地步,心情极度糟糕的情况下,也就忘了将视频销毁。」 「你老婆压根儿就不怕敲诈,还说视频里大家都露脸了,要是敢发布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一起完蛋,那个男人才试着来找我老婆。我老婆脸皮没你老婆脸皮厚,也禁不起恐吓,就给了他一笔钱,把视频买下来。」 接着,闻忠就递给匡小山一架摄像机。匡小山打开一看,里面的画面果然如闻忠所说的一般无二,不堪入目。 匡小山气得将摄像机砸得稀巴烂。 闻忠说的这些话半真半假,宁可人结婚之前的私生活的确很乱,但关于持有这个摄像机的男人向宁可卿勒索一事却完全纯属虚构。 闻忠在将匡小山约出来喝酒之前,就早已开始收集宁可人的「黑历史」。史际冒充人民警察,根据宁可人的成长轨迹,足足用了近半年时间,才充分掌握了宁可人的这些「黑资料」,并且无意中从她曾经的男友手里得到了这个摄像机。 匡小山做梦都不会想到,为了对付自己,这个既是连襟,又是姐夫的闻忠,会这么舍得下工夫。 终于,在匡小山表现得怒火中烧、气急败坏,并对眼前的一切深信不疑时,闻忠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老弟啊,这些事你老婆肯定不会告诉你,你去问她,她也只会否认。这么一个二手货也就算了,还是个烂货。你偏偏为了这么个烂货,被盛智秀骗进她们家做上门女婿。」 「人生在世,总不能落得人财两空,沦为一个笑话吧?」 你说是这么说,可到底该怎么办? 「我们二人联手,想办法让盛智秀将药材公司变卖出去,然后把这笔钱搞到手,咱俩一人一半。至于具体用什么办法,你不用管,都由我来操作,咋样?」 匡小山毫无异议。 同时,按照闻忠的吩咐,匡小山回家后就经常对宁可人「吹耳边风」,说自从宁可卿结婚后,妈妈就不怎么来我们家了,很可能是和姐夫搞在了一起。 宁可人不以为意,说匡小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什么事」。 匡小山却说,万一妈妈以后更喜欢姐姐和姐夫,家产分给他们更多一点,甚至都给他们怎么办? 宁可人笃定地认为不可能,说妈妈更喜欢她一点,要偏心也只会偏向她。 但是,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盛智秀却将宁可人和匡小山居住的房子抵押出去,说是公司经营遇到困难,需要一笔钱应急。 宁可人这才意识到匡小山说的极可能是真的,看来老妈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大概真的更喜欢姐姐,尤其是姐夫,要不然,为啥不拿姐姐的房子做抵押? 匡小山却又立即按照闻忠的指示,对宁可人说,我们直接和妈妈闹掰肯定是不合适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妈妈和我们「更亲近」,但现在妈妈住在闻忠家,即便打电话给她,她也不来,要不我们也搬去闻忠家住,就说我们的房子被抵押了,总感觉住的不是自己家。 宁可人正在犹豫时,盛智秀打来电话,说要他们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去闻忠家住一段时间,理由是宁可人现在怀了二胎,需要被照顾。但匡小山忙于工作,而姐姐宁可卿是个会照顾人的,并且早已辞职,在家做全职太太,可以让姐姐对她照顾一二。 宁可人觉得有些不妥,也总觉得怪怪的,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更认为姐夫不一定会答应,匡小山却说管他那么多做什么,打电话给姐夫,和他说一声试试。. 闻忠在电话里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还说一家人住在一起才热闹。 宁可人不知道这是闻忠和匡小山早就商量好的结果,匡小山也不知道这是闻忠胁迫盛智秀的结果。 在不断向盛智秀勒索钱财后,闻忠便向盛智秀提出要她小女儿一家也住到自己别墅里来的要求,理由是闻忠不知道盛智秀是不是瞒着他在宁可人那里放了很多钱,甚至他们夫妻二人突然带着钱跑路了也不一定,所以他们一家必须得住到闻忠的别墅里去。 每天都要被闻忠在外面折磨的盛智秀,压根儿就没有反对的权力。 接着,闻忠又对宁可卿说,妈妈的生意出了困难,把妹妹的房子卖了,妹妹一家人没地方住,只能先搬到我们家来住,你没意见吧? 宁可卿不但没有意见,甚至对丈夫的「通情达理」深为感动。 最后,闻忠又对匡小山说,我已经成功取得盛智秀的信任,让她先将你们家的房子拿去贷款,这笔钱已经到了我手里,先分你一半,你和老婆孩子都搬来我家住,这样你每天都能看到我,不用担心我哪天把盛智秀的钱都搞到手却突然跑路了。 匡小山讪讪地笑着说,怎么可能,我可一直都很信任老哥的啊,老哥不是那种人。 话是这么说,但最终还是「说服」宁可人搬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179章千丝万缕(80)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0章千丝万缕(8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1章千丝万缕(8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2章千丝万缕(8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3章千丝万缕(84)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4章千丝万缕(85) 在不同女性身上毫无节制地挥霍,偿还此前修建种子公司办公大楼的贷款,再加上并无实际收入,就算是金山银山,也只会坐吃山空。况且,陈祈年和盛智秀被闻忠侵占的财产还不是金山银山。 经进一步调查,清河警方发现屈露露的第一任丈夫夏有道原本有个三岁的表妹,叫林小蕾,但在他们二人结婚后没多久就从楼梯上摔下去,当场死亡。事后保险公司果然有一笔赔偿金,受益人为屈露露。. 夏有道明明是一名孤儿,在原本的调查中也没有发现他还有其他亲人,这突然冒出来的表妹是怎么一回事? 屈露露对此交代得一清二楚。 夏有道原本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父母恩爱,开了一家小饭馆,还有一个比他大10岁的亲小姨,叫林子娇,像姐姐一样照顾他。 在夏有道还没有一岁的时候,几个「gai溜子」在店里吃饭,喝了点酒,完了不但挑三拣四,各种借口不给钱,还对夏有道的妈妈动手动脚。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社会治安实在谈不上和谐安定,这种小混混吃霸王餐、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并不少见。 农村经济改革、城市经济尚未搞活,知青返城、无业人员多,外来文化冲击、群体受教育程度不高,基层社会治理体制机制不完善、技术水平不高等等,这些都是造成那个时代社会治安不好的原因。 不好到什么地步?基本到了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魔幻的地步。 举几个例子。 为争夺矿产资源,双方动用上百人武装,武器包括枪支手榴弹炸药包,死伤几十人。当年在西部荒凉地带,大量非法矿场的维护凭借的就是私人武装。 非法捕猎的偷猎团伙直接枪杀保护区巡查队长。当时的偷猎团伙横行西部各保护区,ak、56冲都是标配。 贩卖毒品,形成毒品枪支集市,各种非法物资公开叫卖,军队的装甲车被偷卖到那里后,都得拿钱才能赎买回来,最后动用军队包围歼灭。 走私分子公开对抗政府,纵火烧毁中央调查组进驻的国营宾馆,烧死纪检干部。 车匪路霸横行交通干线,连涉外的国际列车上都公然团伙抢劫***。 封建迷信团伙打着宗教信仰旗号招摇过市,为争抢信徒放手杀人,死亡几十人。 农村宗族势力无法无天,一场械斗出动几万人,土炮十门。 矿山企业工人为骗取工伤死亡赔偿,居然有组织杀害110人。 小工厂为了省一点工资敢将人绑架圈禁,强迫劳动,甚至直接杀害敢于反抗逃跑的工人。 这些能说出来的,都不是某个嗜血狂人单独作案,而是有组织犯罪。 至于独狼式的案件就有点儿多了,甚至个别案例到了现在还不能说。 其中一起案件,案犯在作案时,被外媒全球现场直播,其出神入化的战斗技术甚至成了外军特种部队的战术教材和各类警匪、枪战影片中争相模仿的经典动作(这完全不是夸张句,而是陈述句)。什么张子强、张君、白宝山、杨新海和他比起来统统都弱爆了。 简而言之,当时整个社会状态就是东南沿海走私,西南沿边贩毒,人烟稀少区偷猎,资源丰富区盗采,公路拦车抢劫,铁路扒车偷货,河流非法挖沙,工厂有黑社会强迫劳动,市场有黑社会强迫交易,几万块钱就能雇凶杀人,三两垄地就能让千人互殴。 由于治安问题,当时还引发了全国性的运动式严打。 严到什么程度呢?凡事顶格处理,小罪重罚,大罪枪毙,有些小地方几乎天天都有***枪毙的。五花大绑,背上插个牌子,两边持枪军人,用车在城区溜一圈,有喇叭播放犯罪内容,然后 拉去刑场枪毙。 直到2000年以后,尤其是最近十几年,随着经济社会全面发展进步,治安问题才得到根本性改善。 言归正传。 夏有道的爸爸当时正在厨房炒菜,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后,就拎了一把菜刀出来,由于气愤不过,所以先动手砍人,结果反而被几个小混混砍死。 5岁那年,夏有道的母亲患上乳腺癌,在离世前将夏有道托付给小姨林子娇,并一再嘱咐她一定要把夏有道养大成人。 自此,茫然无知的夏有道就把年仅15岁的林子娇当成唯一的依靠。 到了读小学的年纪,夏有道总吵着要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去上学,但林子娇根本顾不上他。 为了挣钱,林子娇只能到处打黑工。每天早上一上班,夏有道就被送到居委会,由里面的大妈们帮忙照看;到了傍晚,林子娇再将夏有道接回家做晚餐。每逢这个时候,夏有道总伸长脖子坐在楼底下,只要一看到小姨的身影,隔着老远便会飞奔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 日复一日,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就这样相依为命。 9岁生日的时候,一位好心的邻居买了玩具和生日蛋糕为夏有道庆祝。 夏有道开心极了,一直守着蛋糕,很懂事地说要等到小姨回家才肯吃。 然而,当天傍晚,一直到了深夜,林子娇都没有再出现。 夏有道最后在沙发上哭累了,才缓缓入睡。 到了第二天天亮,在夏有道期待的眼神中,林子娇仍然没有出现。 后经警方查证,在夏有道生日当天中午,有人见到林子娇回了一趟家,然后拎着个包,匆匆忙忙出门了。 很长一段时间后,夏有道才缓过神来,并且接受了自己已经被林子娇「抛弃」的事实。 自此以后,夏有道再也不过生日。 同时,经当地派出所和居委会安排,作为孤儿的夏有道被送进福利院生活,并先后被送进小学、中学就读。 成年后的夏有道自力更生,在殡仪馆做临时工。 一天,夏有道下班后,看到一个五官精致却脸色憔悴的少妇站在自家门口,才疑惑几秒钟,他很快就记起这人是谁。 十几年未见,记忆中那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少女,如今虽然已经变成少妇,但她看自己的眼神仍旧和当初一样。 林子娇也很快就认出夏有道,她声音颤抖地向夏有道寒暄一句,夏有道冷哼一声,丢下一句我不认识你,便开门进屋,让林子娇吃了个闭门羹。 第二天下班后,林子娇又出现在夏有道的家门口,并且她身边还多了个小女孩。 夏有道依旧态度冷漠,不予理睬。 这样持续了足足半个月。 但这天,夏有道的门还没关上,林子娇一个踉跄,突然栽倒在门前,并且脸色苍白,呼吸困难。 夏有道这才发现林子娇的脸已经瘦得凹了下去,肚子却比正常人大,进而以为她怀孕了,动了胎气,所以急忙打了120急救电话,然后跟着医生一起把林子娇送到医院。 经检查,医生告知夏有道:林子娇得了乳腺癌和卵巢癌,晚期。 夏有道这才想起来,居委会的大妈曾告诉过他,外婆和妈妈都是死于乳腺癌。是的,其母系家族的女性都有乳腺癌基因,患病率高达85%。 林子娇的卵巢癌已是晚期,时日无多,随时可能离世,她胀起的肚子不是怀孕,而是腹中积的积水。 看着瘦骨嶙峋的林子娇,夏有道终于忍不住,站在病床边开口喊了一声「小姨」。 林子娇当场感动得稀里哗啦。 好不容易平 复心情后,林子娇将小女孩喊到床前,上演了一把临终托孤的戏码。 于夏有道而言,这一幕似曾相识。多年以前,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拉着林子娇的小手,将夏有道更小的小手放在她的手心上,不断嘱咐她要将夏有道养大成人。 但事实却是林子娇中途跑路,丢下夏有道一个人孤苦伶仃。 夏有道时常会想,小姨到底去了哪里,是否还记得她自己还有一个外甥,也想过小姨如果回来,自己该怎样面对,却从来没想过会出现眼前这样一副小姨找他临终托孤的场景。 也是直到这时,夏有道才知道小女孩名叫林小蕾,是小姨的女儿,也是他的表妹。 林子娇多年来杳无音信,是跑去了东南沿海的一家酒店打工。 很快,她就凭借姣好的外形和勤勉踏实的工作,得到酒店经理的赏识,被安排做了酒店前台,工作轻松不少。一年后,经理还花钱送她去读酒店管理。 毕业后,林子娇对经理的感情也从最初的信任感激变成依赖,纵然知道对方已婚,也还是心甘情愿做了他的情人。 林子娇30岁的时候,就成了另一家酒店的大堂经理,并且为原来的情夫生了个女儿。 但好景不长,女儿两岁时,林子娇发现自己患上了和母亲、姐姐一样的乳腺癌和卵巢癌。情夫在知道林子娇的病情后,给了她一笔钱作为分手费,然后和她彻底断了联系。 命运就是一个圆,总在不断轮回。当年,林子娇抛弃无依无靠的外甥,现在,她也陷入被人始乱终弃的命运。 章节目录 第185章千丝万缕(86) 到了这时,林子娇对外甥的思念和愧疚犹如一座积蓄已久的火山,终于喷薄而出。 更让林子娇放心不下的,是她那还不到两岁的女儿。左思右想,在这世上,唯一能托付的也只有被自己多年前抛弃的外甥了。 于是,林子娇将自己在沿海地区多年积累下来的所有财产都变卖出去,然后带着林小蕾回清河。 林子娇当年半途而废,中途跑路,背叛了母亲对她的嘱托,现在突然出现,却是让夏有道抚养不到两岁的表妹。夏有道心里不是滋味,就将手从林子娇的手里抽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林子娇也知道夏有道短时内接受不了,更知道自己干的这些事有点儿乱七八糟,让人摸不着头脑,因而也不怪夏有道,只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为自己的生命倒计时。 夏有道离开医院后,就回到殡仪馆继续上班。 在馆内的大路上,他看到了一个少女。由于心事重重,心烦意乱,夏有道仅是看了这个少女一眼,就低着头继续朝自己工作的大楼走去。 少女却出言叫住夏有道,然后一路小跑过来,向他打招呼,并请求帮助。 少女说自己叫屈露露,来陵园给妈妈扫墓,却不记得妈妈的墓地在哪里了,她也想找人帮忙查一查,却又不知道该找谁,见夏有道往写着「殡仪馆」三个字的大楼后门方向进,便猜测他应该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凡是从「殡仪馆」正门方向进的,都是在馆内办丧事的死者亲属。 夏有道对这个连自己妈妈墓地都找不到的少女有点儿无语,但也告诉她得去找负责陵园维护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帮忙查一下就能找到墓地位置。 接着,夏有道抬手指了指前方,将地址重复了一遍,你沿着这条路直走三百米,在第二个路口左拐,往前走两百米,会看见三个路口,往最右边的路口直行四百米,直到看见一棵很大的松树,然后左拐,继续往前三四百米,然后右拐…… 屈露露听得云里雾里,还没来得及确认,夏有道却已经走了。 魂不守舍的夏有道实在无心上班,心神不宁地呆了一两个小时后,索性便请了假。 但他一出门,却看见那个叫屈露露的少女仍在原地东张西望,似乎还没有找到地方。 这大概是个路痴。 夏有道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后,上前一问,才知道屈露露已经在这儿转了几圈,但就是没有找到他口里说的那个地方。 夏有道不怎么想回家,更不想去医院,干脆亲自带路。 路上,屈露露显得心情轻快,叽叽喳喳问了夏有道很多问题。比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在这里上班怕不怕,有没有碰到过鬼打墙、鬼压床、鬼上身、鬼剃头、鬼扯腿这样的怪事。 屈露露的言语神态不像是来给亲人扫墓,更像是出门郊游。 逝者已逝,活人总得脚踏实地面对生活。 不管是出现在殡仪馆还是在陵园里的人,即便有些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悲伤情绪,却并不代表这人对死者不敬,或者对死者没有感情。 由于工作原因,夏有道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生终结和人情冷暖,因而对屈露露略显「欢欣雀跃」的心情并没有多想。 面对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问题,夏有道的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糟了,憋在胸口的那一股闷气也似乎一下就莫名其妙顺畅不少。 到了陵园管理处,查到自己母亲的墓地位置,屈露露出门抬头一看天色已晚,一个人去扫墓感觉有点儿害怕,于是又要夏有道陪她去。 夏有道并没有拒绝,但这时才反应过来,盯着屈露露说,你双手空空的,怎么什么都不带? 屈露露十分不快,说门 口那些卖香烛纸钱的,太贵了,进来之后,才发现里面卖得更贵,这帮人发死人财,心眼太黑,我才不让他们得逞。 哼了一声后,却话锋一转,说我要是有钱,也在门口开个专门卖香烛纸钱的店铺,让他们都没饭吃。 夏有道哭笑不得,只当屈露露勤俭节约,舍不得花钱,却不知道屈露露身上其实是没钱。 夏有道眼珠一转,带着屈露露原路返回,回了一趟自己工作的地方,很快就提着一袋香烛纸钱出来。 屈露露见状,立即高兴得就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扫墓时,屈露露点燃香烛纸钱后,却又一声不吭地跪在墓碑前,低着头哭泣了很久。 夏有道想上前安慰又觉得矫情唐突,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更觉得不合适,只能静静地站在一边,显得茫然无措。 夜空中挂满繁星点点,闪烁不定,就像一双双充满神秘智慧的眼睛,也像一颗颗美丽的闪亮宝石,更像一粒粒闪耀的珍珠在黑幕上舞蹈。 屈露露终于哭累了以后,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双眼肿得像是两只灯泡,若无其事地对夏有道说,我饿了,你再请我吃个饭吧。 夏有道居然鬼使神差地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眼。 出去的路上,屈露露又找夏有道借来手机,然后走去一边,打了电话给闻忠向他汇报了自己这一天的行程。 吃饭的时候,二人又喝了酒。 人生不过二两酒,一两心酸,一两愁。我有故事你有酒,我能陪你唠一宿;我把故事换成酒,骗你一心跟我走。 几杯酒下肚,什么隔阂都没了。 屈露露向夏有道倾诉,说自己是个孤儿,从小到大都是由爸爸的一个朋友扶养长大,现在自己长大了,得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还要赚钱报答这个叔叔的养育之恩。 夏有道的一腔愁绪完全被勾了出来,然后将小姨突然来找他拖孤的这一节前后都向屈露露倾诉。 屈露露一听,顿时十分不解,醉眼朦胧地问他觉得自己最缺的是什么,或者说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夏有道不假思索地答,亲人,当然是亲人,我做梦都想有亲人。 屈露露眨巴着大眼睛,继续问,可你现在明明有亲人了,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夏有道一愣,是啊,我这是在干啥?抱着地瓜找红薯?. 晕晕乎乎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缠着小姨的场景。 第二天,心结已解的夏有道来到医院,看着床上被病魔和生活折磨得瘦骨嶙峋的林子娇,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们都是彼此间唯一的亲人,但你当年觉得我就是个拖油瓶,给你的生活带来了压力和不便,所以把我抛弃了。我和你不一样,我选择原谅你,也选择直面生活的不幸和压力。我会抚养表妹,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她是表妹,是我唯一的亲人。对于我来说,亲人比什么都重要。 林子娇忍不住嚎啕大哭,好不容易平复情绪后,最终决定向夏有道说出自己为什么要丢下他的始末。 林子娇从小父母双亡,一直由姐姐和姐夫抚养长大,衣食无忧。可姐夫姐姐相继过世后,她一个15岁的半大孩子,要抚养一个5岁的幼儿,只能辍学,谎报年龄去餐馆、旅店打黑工。生活的重担让她的眼前一团漆黑,和外甥相依为命的时光,似乎才是这团黑暗中的一丝光亮。 林子娇十八九岁时出落得亭亭玉立,在一家旅馆当保洁员打扫房间时,被旅馆的甄老板生拉硬拽拖入客房***了。 事后,林子娇哭着说要报警,甄老板却不慌不忙地说,你要是敢报警,或者把这事告诉别人,我就找人弄死你外甥。就算进了监狱,我照样能 和外面有联系。你外甥不过八九岁,找个人弄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林子娇害怕了,她知道,这个甄老板有涉黑背景,自己根本惹不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林子娇梦魇一般的日子。 甄老板命令她必须每天准点来上班,不然不仅会开除她,还会去她家里找她。自此之后,在林子娇上班期间,甄老板每天都会对她实施***。 就这样,甄老板的恐吓和禽兽行径成了林子娇头上悬着的一把利剑,也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惶惶不可终日,睡梦中经常会被吓得突然惊醒,无时无刻不在琢磨该怎样逃脱魔爪。 一个偶然的机会,林子娇在居委会听说了谁谁谁在沿海地区打工,赚了很多钱这样的一些街头八卦。 林子娇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这似乎就是她逃离魔爪的最佳办法。至少,当时的林子娇就是这样认为的。甄老板垂涎的仅是她的身体,她如果突然消失,甄老板完全没必要去为难一个九岁的小孩。 带着外甥一起,林子娇又担心去了外头人生地不熟,万一没找到工作,岂不要流落街头?将外甥留在家里,无论如何,他至少还能有个容身之地。但抛弃外甥,独自一人跑路,却又让她一时之间委决不下。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林子娇仍未下定决心。 章节目录 第186章千丝万缕(87) 直到甄老板将林子娇当作「礼物」在旅馆里将她送给三个男人,被他们***后,林子娇才终于下定决心跑路。 对于一个涉世未深,还未到20岁的少女来说,林子娇并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和外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来结束这一切。 于是,在夏有道9岁生日当天,林子娇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站在楼上远远地看了一眼正在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夏有道后,便踏上了背井离乡的旅程。 夏有道被震惊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林子娇「抛弃」自己耿耿于怀,怨恨她的狠心和不辞而别,但他万万没想到,当年的小姨居然有这么一番无法启齿的遭遇。 当天,夏有道就抱着林小蕾出了医院,准备让她在家里好好睡一觉。 在医院门口,夏有道居然又碰到了屈露露。 屈露露说自己有个朋友在住院,所以来探病,但是进了医院才发现这个朋友已经出院,之后还埋怨了几句,大意是这个朋友不厚道,出院了也不吱一声。 接着,屈露露就开始逗弄夏有道怀里的林小蕾,还小声问这是不是你表妹。 夏有道点了点头。 和屈露露的接连偶遇,让夏有道认为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于是在看屈露露的眼神中,便有了不一样的光芒。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屈露露背后,有一个善于制造偶遇的专业化高手。 短暂的沉默后,夏有道决定正式向屈露露发出约会邀请。 于是,他鼓起勇气:「你晚上……」 「有时间。」屈露露立即答道,似乎就是在等着他的邀约。 「那我请你吃……」 「好。」 「饭」字也省了。 仿佛是心有灵犀,二人相视一笑。 此后,夏有道和屈露露约会时,屈露露总会主动要求他把小表妹带上。这让夏有道更加确信屈露露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他们时常牵着林小蕾的小手散步,如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样的场景,总让夏有道的眼前浮现出母亲当年牵着小姨和自己的温馨画面。夕阳西下,三个人手牵手的身影,总被长长地映射在地面上。. 两个月后,林子娇毫无遗憾地闭上了双眼。 十个月后,二人扯证,带着林小蕾吃了一顿肯德基,就当是自己的婚礼仪式。 很快,屈露露就怂恿夏有道辞职,转而在公墓大门外的路边开了一家专卖香烛纸钱的小店铺。 夏有道以为这是屈露露的「心愿」,加之他自己对这一行颇有了解,深知其中利润可观,况且成家立业,为了小家庭建设,的确需要更大的收入来源,因而决定将屈露露的「心愿」变为现实。 他压根儿没想到,屈露露更多的考虑是这样能让他首先断绝和外界有过多接触,进而开始为他制造各种「意外事故」做铺垫。 当然,屈露露在真正实施各种骗保行为之前,对夏有道也有过期待。 一次,二人亲热后,屈露露问夏有道,你到底喜欢我么? 这不废话吗?夏有道答。 有多喜欢? 夏有道瞄了她一眼,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觉得自己也应该浪漫一点,便答曰:就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屈露露一头雾水,春天的熊?什么玩意儿?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就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对你说,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青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滚了一个白天。你说棒不棒?喜欢不喜欢?我就这么 喜欢你。 夏有道如是说。 屈露露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良久,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眼眶湿润地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你愿意为我杀人不? 夏有道只当屈露露在开玩笑,紧紧地抱着她,说,愿意,我愿意为你杀光全世界。 屈露露自然看出夏有道的随口敷衍,十分认真地说,不需要杀那么多,只要杀两三个。 好,你说要杀谁,我明天就去。夏有道继续敷衍道。 算了,洗洗睡吧。毕竟,杀人这样的要求,谁都不会当真。屈露露如是想着,随后又冷哼着对夏有道说,你都不愿意为我杀人,明显就不是真的喜欢我,如果真喜欢我,为我杀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屈大小姐胡搅蛮缠的公主病又犯了,还是睡觉吧。夏有道很快就响起呼噜声。 过了几天,夏有道从外面买了一只活鸡,却不知道怎么杀,就交给屈露露。 屈露露也没杀过鸡,就说你一刀砍断脖子,把它的头砍下来,这样和割脖子杀鸡应该没什么区别。杀只鸡而已,怎样杀不是杀。 夏有道按着鸡脖子,将鸡压在砧板上,举着菜刀比划了半天,最后却对屈露露说,我实在下不去手。 屈露露见他神色当中并无玩笑成分,暗地里叹了口气,接过菜刀,手起刀落,一气呵成,干脆利索,一刀就斩断了鸡脖子。 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男人,还能指望他帮忙杀闻忠、史际和陈怀安? 别指望了。这个男人,注定只能拿来「赚」保险赔偿金。 但看着厅里正在玩耍的林小蕾,屈露露陷入犹豫,这个小女孩该怎么办? 屈露露将自己的疑问告诉闻忠,我们的计划是「杀夫骗保」,这个小女孩该怎么处理? 闻忠十分诧异,这种事你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来问我?我留你何用? 屈露露不敢吱声。 闻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啧」了几声,说,露露啊,不就一个小女孩嘛,非亲非故,和你认识才多久,你就下不去手?真把她当成亲人?你要实在下不了手,我就让史际给你多买几份保险,你自己看着办。 屈露露唯唯应诺。 上帝似乎长了眼,也似乎瞎了眼。 没过多久,夏有道外出给人送花圈,屈露露一个人守在店里,林小蕾在楼上玩耍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后脑勺磕在凸出的水泥牙子上,死了。 夏有道看到林小蕾的尸体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身边的屈露露却又昏了过去。 夏有道以为表妹的意外身亡让屈露露既心痛又自责,所以有此表现。他压根儿没想到屈露露在利用林小蕾的死,已经将魔爪伸向他了。 闻忠却以为是屈露露下的手,特意夸赞了她很久。 在面对清河警方和李竹道的质疑时,屈露露神色淡然:「我杀了很多人,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难逃一死。小蕾如果是我杀的,我会承认,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承认的必要。事实如此,信不信都由你们。」 屈露露的话并无破绽。 李竹道忍不住继续问道:「不管是夏有道还是林小蕾,他们都是值得同情的可怜人,尤其是林小蕾,假如她不是自己摔死在楼梯上,你会忍心下手杀了她吗?」 屈露露面无表情:「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比他们更可怜。」 李竹道无言以对。 林小蕾死后,在医院有过住院看病的不是夏有道,而是屈露露。 除了伪装自己 ,让自己看起来极度悲伤,以此获得夏有道的更多好感和信任,从医院获取抗抑郁药和安眠药,才是屈露露装昏迷住院的更大原因。 抗抑郁这种精神类药物,没病的人吃了很容易犯困、昏昏欲睡、反应迟钝。 屈露露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拿到医院开具的这些处方药品后,屈露露偷偷混在茶水饮料里,让夏有道喝下。 吃错了药,也吃多了药的夏有道,很快就成天都恍恍惚惚,甚至变得健忘,经常这一刻就不记得上一刻的事。 2008年1月,在下楼时,趁着夏有道晕晕乎乎犯迷糊之际,屈露露在他脚下扔了一块西瓜皮,夏有道一脚踩在上面直接摔下楼梯。 这一摔,当场摔成脑震荡。 屈露露则大摇大摆地从保险公司领取了5000多元的赔偿金。 闻忠对这个金额很不满意,不但嫌弃赔偿金额少,还质疑屈露露舍不得下重手,大骂了她一顿,还让她重温了几遍「电击惩罚」。 夏有道住院期间,屈露露在医院「尽职尽责」地照顾,凡事亲力亲为,不但将夏有道本人,更将他一众「病友」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感动得稀里哗啦,既羡慕又嫉妒地夸他娶了个好媳妇儿。夏有道也这样认为。 至于当时下楼梯时,自己脚下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突然出现一块西瓜皮,夏有道完全就不记得了,只当自己当时没注意、没看到。 经过屈露露的「悉心照顾」,夏有道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就出院了。 这时的屈露露对保险赔付条款有了更为仔细的进一步研究,她发现失明是赔付金额较大的赔偿项目之一。 章节目录 第187章千丝万缕(88) 但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一个人失明呢? 为此,屈露露还特意一头扎进图书馆和网吧,查阅了大量医学资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屈露露居然真就找到了办法。 大道至简,越是简单的办法越管用,但越是简单的办法,偏偏就让很多人都想不到。 同年3月的一天,屈露露再次在茶水里放入安眠药,然后端给夏有道喝下。 趁着丈夫熟睡,屈露露拿出一根小针,扒开他的眼皮,然后一针扎了下去。 夏有道醒来后,只觉得眼球像是在冒火,万分疼痛,被送去医院后,就连医生都查不出原因,不久之后就失明了。 眼球由于构造特殊,受到锐器伤害后,不会留下明显伤痕。不像人体其他组织,比如皮肤或肌肉,被刀划伤,则会留下明显刀痕,被针扎过,就会留下针孔。 不管是夏有道还是屈露露,在医生的询问下都是一问三不知,医生鼓捣半天也没查出伤害源,只能鉴定为意外受伤。 保险公司只能依据条款,赔偿了一笔巨款。 同时,屈露露趁机告诉医生:夏有道在家期间情绪低落,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并且一天到晚精神恍惚,十分健忘,还总是把表妹的死归咎到他自己头上,认为自己毫无价值、充满失败、一无是处。 她这些话半真半假,多半为假。夏有道「吃多了药,也吃错了药」,才会有种种不良反应,至于他认为自己「一无是处」等言论则纯属虚构。 但医生根据家属陈述,再结合对夏有道的临床观察,很快就「诊断」出夏有道应该是受到表妹离世的打击,在那以后就患有轻微抑郁症,至于现在,在意外失明的进一步打击下,抑郁症明显有了加重迹象。 医院的医生不知道的是,在夏有道住院期间,屈露露一直都坚持给夏有道「喂药」,并且会趁着夏有道为数不多的脑子清醒的时候,故意让他发现她在「偷偷抹眼泪」。 夏有道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明不但会让亲爱的露露伤心,更现实的问题是会加重她的负担,给她的生活「拖后腿」。 这样一来,在医生向夏有道询问病情时,他免不了就会唉声叹气,情绪低落,甚至发表一些消极言论,比如,我真没用,我对不起露露,露露该怎么办啊等等。 医生一听,抑郁症,没跑了。 于是,夏有道的诊断结果上,又多了一条抑郁症。 这恰恰就是屈露露想要的结果。 从此以后,她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投喂夏有道服用抗抑郁药和安眠药,更重要的是,一个患有「抑郁症」的人,成天精神状态不佳,注意力不集中,由此在他身上老是发生各种「意外事故」,在旁人看来,也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更何况,抑郁症到了严重地步,患者往往会有自残或自杀倾向。 最重要的是,医生的诊断让夏有道确信自己的确患有「抑郁症」,对于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恍恍惚惚、记忆力下降、健忘等症状也就不会有任何怀疑,只会认为是正常的病理反应,压根儿就不会怀疑屈露露一丝一毫,更不会有什么报警的想法和行为。 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自己接连不断遭遇的不幸事故,都是因为自己「精神状态不佳」所造成的。 屈露露的丈夫们对自己身上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事故,似乎从来就没有产生过怀疑,这一点一度让之前的清河警方和李竹道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谁都没想到答案和原因会如此简单。 自从林小蕾死后,夏有道的身上就开始出现这些不良症状,根据医生现在的诊断,一下就找到了合理解释。 原来自己一直都患有「抑郁症」 啊。 夏有道如是想着,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屈露露为了日后「手段升级」的铺垫。看書菈 闻忠对于这次得到的巨额赔偿颇为满意,这足够他挥霍一段时间。 屈露露离开别墅后,也许是因为缺少了她和陈怀安「日常竞争」的缘故,闻忠觉得家里一下就冷清不少,对百依百顺的陈怀安也日渐失去了进行「电击惩罚」的兴趣。 闻忠似乎更有兴趣看到别人带着反抗情绪接受「惩罚」。 比如陈祈年和盛智秀,眼神中带有不甘和不屈,但残酷的现实却让他们无力反抗,这种不甘不屈与残酷现实相互碰撞、纠缠,孕育出来的莫大痛苦,透过他们的眼神传递出来,这样的眼神总让闻忠感到极度兴奋,甚至让他有想要***的快感。 不带反抗情绪的「电击惩罚」没有温度,也没有灵魂,如同冰冷的机器,在完成一道道指令和程序,寡淡无味。 陈怀安现在就是这样,眼睛里没有光,即便在接受「电击惩罚」时,也不会大喊大叫或低声呻吟,表现出丝毫痛苦,这让闻忠兴趣全无。 应该是看在果果的份上,闻忠才始终留着陈怀安的一条命,让她像是一团会呼吸的肉一样活着。 由此,闻忠对于能有「新人」进入别墅尤为期待,并且扩大了自己同时交往的女性数量,试图以量变换质变,在众多女性中找出愿意和他同居或步入婚姻的人,然后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搬进别墅。 但事与愿违,闻忠隐约觉得近年来的女性越来越难骗了,很少再有人经过和他并不长久的相处后,就会产生和他「共度一生」的想法。 随着科技不断进步,信息化时代逐步到来,电脑的迅速普及,人们接受到的信息面和各方面的知识越来越丰富,当然就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了。 况且,在电脑的加持下,人们想要更多地了解一个人,也变得越来越容易,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想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基本全凭对方一张嘴。比如,曾经向闻忠主动提出分手的那名女子,就是通过电脑知道闻忠当时处于「已婚」状态。 同时,由于接受到的信息面十分广,人们的思想和价值观越来越趋向多元,「道德滑坡」的现象逐步凸显。比如,那名对闻忠隐瞒了自己已婚的女性,明显就仅是冲着闻忠的钱,要是和她谈什么感情和婚姻,完全就是个笑话。 在和闻忠交往的众多女性中,到了后来,绝大部分都是抱着和闻忠「玩一玩」的想法和目的。 至于同居或结婚?别开玩笑了,你闻忠年轻有为,有钱有颜值,嘴巴又甜,还会哄女人开心,一看就是渣男中的极品,最关键的是总是隔三岔五才出现一趟,鬼知道你是在忙生意,还是在忙着和别的女人约会。 简而言之,21世纪的女性,越往后就越没那么好骗了。 当然,闻忠也是到了后来才慢慢将这些道理琢磨透。 当时的闻忠,仍一头扎在「广撒网,多养鱼」的传统套路中,故而急需大笔钱财。 因此,闻忠指示屈露露,继续想办法从她老公夏有道身上「搞笔钱」出来,越快越好。 屈露露不敢不从。 同年6月,夏有道出院没多久,在吃了一片安眠药后,就在床上睡得跟一头死猪一样。 屈露露在厨房里一边榨猪油,一边冥思苦想,这回该让夏有道受个什么伤比较好。 继续用针扎坏他另一颗眼球?他要是两只眼都瞎了,老娘岂不真得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他?不行。 直接用刀捅?明显和意外事故不符,也不行。 从楼梯上将他推下去?这赔不了多少钱,难以让闻忠满意不说,要是搞成骨折还得浪费时间住院 ,也不行。 正当她绞尽脑汁,锅里的滚油「嘣」的一声爆出一朵小油花,飞出的濛濛细油溅在她脸上,让她忍不住脸上一痛…… 瞬间,屈露露犹如久坐顿悟的老僧,看着一锅滚油的目光中闪烁着开悟的光。 很快,她就打电话喊来史际,然后让他帮忙将熟睡的夏有道从床上扛到厨房,二人在反复确认了自身安全后,就将夏有道的面部对准油锅,将他往锅里扔了下去,制造出夏有道自己不小心摔进油锅的假象。 随即,史际迅速从后门离开现场,屈露露打了120急救电话,夏有道压翻油锅后,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发出一丝微弱的呻吟,也不知道是安眠药的药性还在,让他仍处于熟睡当中,还是一头扎进滚烫的油锅中,直接让他痛晕了。 毫无疑问,夏有道的脸部为重度烫伤,面目全非。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痛。 屈露露的手段,连万恶的资本家看了都得直冒冷汗,自叹不如。 醒来后的夏有道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摔进油锅的,医生看着他的「抑郁症」病历,和正在服用抗抑郁药物的相关记录,对此见怪不怪。 夏有道本人看着忙前忙后,悉心照顾自己的屈露露,再次对自己因成天恍恍惚惚、注意力不集中而造成的意外事故感到十分自责,并且对自己越来越严重的「健忘症状」感到十分焦虑和无奈。 章节目录 第188章千丝万缕(89) 一切都按照屈露露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年轻贤惠的美貌少妇会是个蛇蝎美人,更不会想到她会把自己的丈夫往油锅里推。 闻忠对再次得到的巨额赔款感到很满意,并且催促屈露露赶紧安排下一次「意外事故」。 屈露露头都大了,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得符合保险公司的大额赔付条款,关键还不能把人弄死,这难度不是一般大啊。 但这种「难题」对于闻忠来说压根儿就不算事,他眼珠一转,就来了主意: 这么简单的问题,搞得这么复杂,夏有道不是还没被车撞过嘛,下回就让他出个「车祸」。外面天天都发生交通事故,这种事发生在夏有道身上完全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坐立起行、雷厉风行向来是闻忠的一贯作风。有了办法后,闻忠立即安排史际购买了一辆二手廉价车,然后对车里进行改装、套牌。 屈露露用轮椅推着刚出院没多久的夏有道在自家附近的马路上散步时,假装去路边的便利店买饮料,然后将轮椅停在马路牙子下,紧接着史际就开着车直接将轮椅撞飞,最后油门一踩,跑了。 火葬场的选址历来就只会在城市边缘地带,这些地方的监控网络往往都很不完善。屈露露和夏有道就住在火葬场外面。 警方无法调取监控,只能通过目击证人询问到肇事车车牌号,最后却发现是辆套牌车,追查由此中断。 一对开店卖点儿香烛纸钱的小夫妻,能有什么仇人?被仇家寻仇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这一起交通事故很快就被当作「意外事故」处理。 夏有道才出院没多久,在一个十分平静的傍晚,屈露露要夏有道去马路对面买一瓶酱油。 刚刚服用过药物的夏有道昏昏欲睡,仍打起精神,给自己戴上口罩,然后驻着拐杖出门了。他一脸的烫伤极度骇人,在出门时总会给自己戴个口罩。 过马路时,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径直朝他撞了过来。 事后,警方调查发现肇事车是一台被偷的车辆,车辆被偷的时间就在该起交通事故发生之前的1个小时内。也就是说,偷车贼在驾驶这辆偷来的汽车时,发生了交通事故。 之后,被偷的车辆在一条偏僻的山路上被人发现。一辆被偷的汽车并不会引起警方过多关注,但是撞了人的车就不一样,如果被撞的人还死了,那这辆车压根儿就不能留。偷车贼出于这个考虑,才会把车丢在山路上。 但偷车贼的身份却让警方无从查起,这起同样被定性为「意外」的交通事故最终也不了了之。 在这一次的车祸事故中,夏有道在医院的抢救过程中因感染而突然死亡。他的身体,从里到外都已伤痕累累脆弱不堪,再也经不起一场大型手术的折腾了。 发生在夏有道身上的第二起交通事故同样是出自闻忠的授意。 但最终的实施者不是史际,而是海浪。同样的「意外」发生两次,如果连肇事车辆也同样都是套牌车,这可能会引起警方怀疑,所以史际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做了微调。 这时的海浪跟着史际在芒果园生活了好几年,已经长大成人。 根据史际交代,偷渡来中国之前,在越南的海浪居然曾经是个「活雷锋」,是村民们公认的「好孩子」,是同龄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这一点有点儿出人意料。 当然,海浪的「活雷锋」形象和行为仅限于「曾经」。 从海浪的经历中不难看出来,他是一个被现实逼上绝路的老实人。老实人一旦「黑化」,似乎更加可怕。 黎玉真抛下海浪,不知所踪后,海浪在爷爷的拉扯下,吃着村里的「百家饭」长大。 在他10岁的时候,年迈的爷爷基本失去了劳动能力,一老一小吃喝拉撒的重担就压在了海浪脆弱的肩膀上。 这个年幼的孩子硬是靠倒卖废品养活了自己和爷爷。 别人都是低价回收各种废品,价格越低越好,再以高价卖给废品站,价格越高越好。 他倒好,不但回收的价格比别人要高,甚至有时候甘愿做废品回收的搬运工,在回收和倒卖之间居然做到了价格一致,实现了利润为零。 但海浪却认为,村里的很多老人腿脚不好,他压价的那点钱,也许就是他们的一顿饭钱。 他也始终认为,自己回收废品的目的就是让爷爷和自己能填饱肚子,在每天都能达到这一目的基础上的利润都是「多出来」的。况且,他自己以前没少在村里的各家各户吃饭,所以现在就当在帮村民们「跑腿卖废品」也是理所应当。 12岁的时候,爷爷得了糖尿病,需长期服用药物,这对于海浪来说无异于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于是,海浪拿出所有的积蓄,买了很多的药品放在家里,将爷爷托付给村长后,谢绝村民们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背着一个破布袋子跑到城市里找工作。 在求职过程中,虽然海浪谎报年龄,说自己成年了,可他那个小身板,除非招工方是个瞎子,不然没人会相信。 正当海浪以为自己因为年龄问题,没法在城市立足时,一个建筑工地的工头兴许是被这个年龄小、但是有担当的孩子感动了,表示愿意给他一个工作的机会。 于是,海浪在建筑工地上全心全意、任劳任怨地拼命干活。搬砖头、拖水泥、爬十几米的脚手架,工友们都嫌弃的脏活累活,他抢着干。 工地上的生活虽然比村里累,但他算了一下,这里一年能赚村里三年的钱。 这让他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大大的能量,仿似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很快,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在发工资的前一晚,海浪激动得睡不着觉,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发下来的钱可以给爷爷买多长时间的药。 可到了第二天,海浪傻眼了。他桌上,只有半个月的工钱。 不明所以的海浪篡着钱,找到工头质问。 没想到,工头对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还是个新手,干活不利索,扣下的钱,等你上手了老子再发给你。 海浪信以为真,张了张嘴,半天没出声。 半响,他低下头,居然真的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甚至在想就算不是自己的问题,也许工头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能比他更需要这笔钱,所以暂时「挪用」一下他的工资。 于是,善良到天真,同理心爆表的海浪把钱揣进兜里,决定等下一次发工资再说。 继续留在工地打工的海浪无意间发现,工地里块头最大的几个工人,包括工头在内,总是对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毕恭毕敬,还会往横肉男的安全帽里塞钱。 和海浪睡在一个工棚的工友告诉他,横肉男是工地附近的混混,名义上在工地打工,实际上一天到晚啥事都不干,工头却每个月都得给他一笔钱。 海浪十分诧异,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不劳而获的事?横肉男什么都不干,工头为什么还要给他钱? 工友说,工头也不想给他钱啊,不给不行,不给钱的话,工友们外出就总会莫名其妙被人套麻袋打闷棍,工地上一些新建的砖墙也会在晚上莫名其妙地倒塌。只有给钱给横肉男,这些破事就都不会发生。 海浪想了半天,才弄明白这些逻辑关系背后隐藏的潜台词,却更加不解:工头为什么不报警呢? 报警有屁用,砖墙倒塌的 时候,谁也没看到是谁干的,工友们挨闷棍的时候,也不知道打闷棍的是谁。报警的结果只会换来更多的工友挨打,和更多的砖墙倒塌。 工头块头那么大,身边也总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工人,他们可以将横肉男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啊。 工友立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试过了,干不过,横肉男有十几个拜把子的「好兄弟」,工头有一回试着用拳头和横肉男讲道理,反而被横肉男的十几个兄弟用拳头讲了一回道理。这年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工头的拳头硬不过他们,只能按照他们的「道理」办。 懵懵懂懂的海浪似懂非懂,只觉得这些破事离他很远。 转眼,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命运和社会,再一次向海浪挥动长鞭,将他毒打了一顿。 工头以工地老板发现海浪是个未成年为由,将他赶走,并且一分钱都没给他。 白打了半年工。 被赶走的海浪彻底崩溃,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了很久。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海浪仍旧没有怪工头,也没有认为工头有问题,而是在深刻反思自己:当初就应该听从村民们的劝阻,至少等成年了再出来打工。 想到这里,海浪决定先回家看看爷爷,赚钱的事以后再说。 但在回村的路上,他再次被现实抽了个眼冒金星。 章节目录 第189章千丝万缕(90) 在挤上回家的中巴车时,海浪一摸口袋,娘稀匹,身上最后的车费钱被偷了。 但车门已经关闭,海浪一咬牙,决定干出生平第一件坏事:逃票。 他壮着胆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了下来。 很快,售票员开始在车上走动,挨个让人买票。 轮到海浪的时候,他涨红了脸,羞愧地低着头。无声胜有声,这幅将「没钱」两个字写在脸上的衰样,很快就惹得其他乘客和售票员都用冰冷嘲笑的目光盯着他,让他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司机气得直跺脚,吩咐售票员将海浪赶下车。 熊孩子,没钱坐什么车,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滚。 售票员将海浪推搡着踹下车,没等海浪站稳,又一把将行李砸在他身上。 一瞬间,破衣烂衫和七零八件撒了一地。 车上的人指指点点,「小王八蛋」「野狗子」「这么小就不学好」等乱七八糟的谩骂声不绝于耳,但海浪并不在乎。 外出打工大半年,他早就对各种冷嘲热讽产生了超强免疫力。 他弯下腰,一件一件地把东西都捡起来放回袋子里,直到看到地上摔得稀巴烂的一个破破烂烂的电风扇时,再也绷不住痛哭出声。那是他从垃圾堆里翻出来,死缠烂打找一个精通机械电力的工友修好后,准备带回家给年迈的爷爷夏天乘凉用。 海浪最后的一点自尊心,就如同这个被丢下车的风扇一样,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他抹着眼泪,将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行李又丢在地上,第一次开始思考命运这一终极哲学问题:我没有干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命运对我如此不公,要到处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 这样一道难题,很多人究其一生都没有参透。对于当时的海浪来说,以他的年龄一时之间很难找到答案。 带着对命运的疑问,海浪只能用时一个下午和一整个夜晚,步行到家。 爷爷的病情有所加重,回到村里的海浪只能重操旧业,继续回收废品。 但村民们却明显觉得海浪变了:沉默寡言,没有以前那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似乎有了心事;最关键的是,他的废品回收价格恢复到和市场价一样高。这让村里的一些大叔大妈和老人很不满,背地里骂他是个「白眼狼」,去了一趟城里,就沾了一身铜臭味。 当然,也有部分村民对他的行为持理解态度。 一年后,爷爷病逝。海浪也因为爷爷的病情不断恶化,欠了很多村民们一屁股债。这让他萌生了继续去城里打工赚钱还债的想法,但他能想到的工作也只有在工地搬砖。 可他的年龄却始终是个问题,好在他这一年多以来长高不少,但要向人谎称自己已经成年,恐怕仍然只能说给瞎子听。 正当他在头痛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时,一个借了钱给海浪的村民告诉他,你个瓜娃子,什么狗屁不能雇佣童工,这是工头骗你的,我们这个穷国家,这些***的狗屁法律条文多的是,你看有几个遵守的? 那个工头欺负你年龄小,不懂这些,以此讹了你的工钱,你还真把这些狗屁法律条文当回事? 海浪恍然大悟,隐约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法律条文是可以不遵守的。 接着,这个村民又告诉他,你之所以在外面找不到工作,是你年龄太小,招工方担心你干不了啥,更得考虑和照顾你的个人安全,所以都不用你,要是有人带、有人罩、有人担保,出了什么安全事故有人负责就不一样。 最后,村民把自己一个叫崔勇的远房亲戚介绍给海浪。这个崔勇最近在城里做工头,海浪可以去找他,在他手底下做事。 再次来到 工地搬砖的海浪惊喜地发现,在崔勇的照应下,他的工资从来没有被拖欠过。 于是,海浪开始按部就班上工,原本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了,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很快就会出现。命运的毒鞭似乎从来就没有放过海浪。 在一次下班后,崔勇叫上海浪出去吃饭。这个年龄虽小,却手脚勤快,干活麻利的半大孩子让崔勇打心眼里喜欢,再加上远房亲戚的关系,更让他一下工就喜欢把海浪带在身边。 吃饭的时候,满脸络腮胡的崔勇劝海浪喝酒。海浪对崔勇极为感激,并且他也认为自己长大了,算是一个男子汉,所以生平第一次开始喝酒。然后,很快就把自己喝得人事不省。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海浪发现自己光着屁股和同样***的崔勇睡在一起,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菊花像是着了火一样,有一股撕裂的疼痛。 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崔勇翻过身,压在他身上,朝他张开臭烘烘的一张嘴,往他脸上舔了上来,一边舔还一边说,我们再来做个早操吧。 海浪懵了半天后,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反抗。 崔勇邪火上头,完全没有往日对待海浪那样的温和态度,蒲扇大的巴掌照着海浪的脸上就呼了下去,一边呼一边骂,你个没蛋的鸟货,想继续干活就从了老子,你个小白脸长得像个娘们一样,老子原本以为你还小,还没有发育完全,到了昨晚才知道,你他娘的居然是因为没有蛋。 海浪因为小时候摔进煮了沸水的锅里,生殖器被烫伤,做了***切除手术才捡回一条命。这个让他感到极为自卑的秘密,现在被崔勇发现了。 就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海浪尖叫着跳起来,将身上的崔勇掀翻在床上。 挣扎中,海浪操起床头柜上的一把剪刀,狠狠扎在崔勇的肩膀上。 崔勇痛得嗷嗷叫,看着情绪激动,不停朝他挥舞着剪刀的海浪,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不禁有点儿发怵。他只是有点儿「特殊爱好」,喜欢吃「童子鸡」,却从来没想过要闹出人命。 兔子急了也咬人,这个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受了工友调侃和欺负也不吱声的毛孩子,大概真被逼急了。 于是,崔勇立即换了一副嘴脸,挤出一丝丑陋的笑脸,咱俩有什么事好好说,犯不着见血,听叔叔的,把剪刀放下,乖哈。叔叔要是哪里做错了,可以给你钱,当是赔罪。 赔你妈个头。 海浪将剪刀朝崔勇掷了过去,趁着他闪身躲避的间隙,一把打开房门,跑了。 这个工地是没法呆了。 巨大的羞辱和自卑让海浪选择逃避,一头冲进自己住的工棚,收拾了一堆破烂,就回家了。 可他回到村里一看,爷爷留给他的夯土祖屋居然被占了,或者说是被拆了,转而矗立了一栋高大的砖瓦房。当然,房子的主人肯定不是他。 占了海浪祖屋的户主叫裴元甲,和海浪是邻居。 裴元甲想将自家的房子修得更高更大,但原有的宅基地面积和紧紧毗邻的海浪祖屋,决定了他要实现这个想法就只能另选新址。. 但找来找去,风水先生都说他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位置才是最佳,全村都找不出比这更好的了。 看着眼前这栋黑漆漆、空荡荡的小土屋,思来想去的裴元甲决定就趁着海浪在城里打工的时机,将它拆了,然后占为己有,另起高楼。 海浪如果在家,和这小子说要买他祖屋,他不一定会答应,那何不趁他不在的时候,先斩后奏?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海浪不答应也得答应,总不会将老子的新宅拆了吧?再说,那小子也是个好说话的人,小时候也没少在咱家吃饭呢。 对前来交涉的 村长和其他关心海浪的村民,裴元甲就向他们谎称自己已经在城里找过海浪,并且和他达成协议,给了他一笔钱。 在那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国度和时代,裴元甲靠着这一套说辞,成功骗过全村上下。 海浪站在原本属于自己的祖屋外面,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裴元甲看到海浪,立即将他拉进屋,费尽唾沫总算说清了来龙去脉,然后承诺给海浪一笔钱作为补偿。 海浪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正如裴元甲所料,他的确到了不答应也得答应的尴尬地步。 于是,在海浪的不情不愿中,这桩强买强卖的口头协议也算是达成了。 但命运对海浪的折腾远远没有到此结束。有时候欺负老实人的不仅有恶人,连命运都会加入这个作恶的行列。 由于裴元甲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钱,需要一点时间筹集,所以当天就将海浪留在家里过夜。 当天夜里,裴元甲的老婆回了娘家,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他一个人在家好酒好菜招待海浪。 吃饱喝足后,海浪上床休息,裴元甲却突然想起撒在河里捞鱼的抄网今天还没有收起来,于是就出门去往河边收网,结果因为喝了酒,踉踉跄跄摔进河里,淹死了。 到了第二天,有村民路过河边,才发现裴元甲的尸体。 这样一来,裴元甲和海浪的口头协议就成了天知地知,仅有海浪知。 章节目录 第190章千丝万缕(91) 裴元甲的老婆儿子回家一看,这个海浪怎么会住在自己家? 海浪只能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可村民们和裴家人却听得满腹疑云:裴元甲不是说早就进过一趟城,给过你海浪一笔钱了么?这怎么和裴元甲之前说的完全不一样?你海浪该不会趁着死无对证,想再来讹笔钱吧? 裴家兄弟更是眼神怪异地看着海浪,不早不晚,偏偏在你海浪回来的当天,父亲就摔到河里淹死了?他到底是自己摔进河里,还是喝了酒之后被人推进河里? 也有村民说,海浪这孩子打小就善良老实,应该不会干这种杀人讹钱的事。 可人都是会变的啊,海浪小时候收破烂还不以赚钱为目的呢。 好了,现在死无对证,说不清了。 眼见裴家人情绪激动,况且天大地大,人死为大,海浪知道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只能暂避锋芒,在自家农田上,用草和树枝搭了一个茅草棚,暂时用来歇脚,准备等裴家的丧事结束后再和他们说清楚。 但仅仅过了三天,正躲在草棚里避雨的海浪却突然又得到另一个噩耗:自家祖坟被裴家人刨了。 裴家两兄弟给裴元甲选的墓地就在海浪爷爷的坟墓下面,二者相距不到一米,但中间隔了一处陡坡,一个在坡上,一个在坡下。 在为裴元甲挖墓穴时,因土地面积长度不够,如果墓穴位置前移开挖,则会将山路挖断。 如果墓穴位置往后退,则会将陡坡挖去相当大一部分。 只有修桥铺路的,没有断人行路的。 于是,裴家兄弟便决定将父亲的墓穴位置往后移,保住原来的羊肠小道。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陡坡被挖了一大部分后,坡上的坟墓就变得前基单薄,接连两天的暴雨终于在这一处地方引发山体滑坡,海浪爷爷的棺材被泥水带着冲了出来,紧接其后高高隆起的坟墓出现坍塌,看起来就和祖坟被刨了没啥两样。 一些村民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找到海浪就劈头盖脸告诉他这么一个噩耗:你家祖坟被裴家人刨了。 海浪从草棚里冲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坟地里一看,隐隐看出一些端倪:裴家兄弟应该不是有意为之。 但这么大的事肯定不能一声不吭,就这样不了了之。 于是,顾不上裴家的丧事还没有结束,海浪又冒着大雨来找裴家两兄弟。 裴氏兄弟比他还头痛。山体滑坡冲出的泥土将裴元甲的墓穴填了一大半,他们又得安排人重新把土挖出来,不然耽误下葬时辰就更加成了天大的坏事。 问题在于,海浪爷爷的坟墓棺材他们两兄弟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但要管起来就相当麻烦:原有的墓穴已经毁坏,把棺椁重新埋回去显然行不通,只能另觅新址重新起穴,说白了就是迁坟。 迁坟就是给祖宗搬家,不管在中国还是越南,这都是大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干的,更不是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然后把棺椁重新埋进去就行。 从起棺、选地到下葬,都有一番讲究。显然,这不是短短一天内就能完成的,而裴元甲的下葬时间就在一天后。因而,想在裴元甲下葬前处理好给海浪爷爷迁坟的事,基本不可能实现。 所以,面对从瓢泼大雨中出现的海浪,裴家两兄弟灵机一动,居然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绝佳办法:你海浪爷爷的坟墓因为山体滑坡而遭到破坏,这是天灾,和我们裴家压根儿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解决不了问题,就假装问题和我没关系,这个问题也就不需要我来解决,这就是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 面对裴家兄弟这番不要脸的说辞,海浪肺都气炸了,当场就来了 脾气,人生第一次拍了桌子。结果这一拍,就拍出了祸事。 你一个半大的毛孩子居然在老子眼前拍桌子? 裴老大当场来了火气,抡起砂钵大的拳头就照着海浪身上招呼,一边打还一边骂:你个驴日的,我老裴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老爹死得不明不白,多半和你脱不了干系。你个人小心黑的小畜生,害死我爹就是想讹钱,现在趁我爹要下葬的关口,又拿你爷爷的坟作妖,是不是又想讹钱? 裴老二也卷起裤腿加入打人行列,对着地上的海浪就是一顿猛踩:我爹早就和你两清了,你还拿这个祖屋的事来讹钱,我老裴家好说话,不和你计较,但老天看不下去,这才下雨冲了你家祖坟,你个小畜生居然又想赖上我家。 裴元甲配偶咋咋呼呼地立即上前拉架,但她拉的却是偏架:只拉海浪。 这样一来,海浪不但要应对两个成年男人的拳脚,一只手还被裴氏死死拖住,可想而知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这样的场景,连惯爱看热闹的围观群众都看不下去,在村长的吆喝下,纷纷上前,才总算把四个人扯开。 村长将海浪拉到一边,要他先忍忍,先回草棚呆着,等裴家的丧事办完再说。 海浪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说,我爷爷招谁惹谁了,棺材被冲出来,就活该要日晒雨淋? 村长一时语塞,只能唉声叹气地说,娃儿,你是个老实人,不要和裴家的两个横人一般见识,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海浪沉默片刻,说,叔,我忍不下这口气。 村长继续叹气,忍不下也得忍,谁让你家里没人了,拳头没他们硬。 海浪彻底懵了。 村长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又像是当头棒喝,让他迷迷糊糊若有所悟,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抓住。 失魂落魄的海浪被村民们送回草棚后,犹如老僧入禅一般,一个人在凉席上枯坐了一个下午。 每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一个魔,而老实人的心里则压着一尊佛,佛压着魔,一旦把佛推倒,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镇住他心里的魔。 凶猛的野兽往往都站在生物链的顶端,可那些老实巴交的绵羊,往往都是猛兽的盘中餐。这是自然界的「丛林法则」。 可这样的「丛林法则」同样存在于人类社会。简单的一句「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内」,就道明了一切。 缩小到个人身上,老实善良的人,很多时候都会被当成「软柿子」。当然,这也不是在说人不能善良。而是说,人得有不伤害他人的教养,也得有不被人伤害的气场,如果没有人能护你周全,那就在善良中带点锋芒,为自己保驾护航。 海浪在草棚里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从初次进城打工被工头讹了工钱,因为没钱坐车被人赶下车,到被崔勇***,再到祖屋被占、祖坟「被挖」,他只想老老实实做人,安安静静生活,结果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总是如影相随,让他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工地上的横肉男因为拳头够硬,所以什么都不用干,工头却每个月都得老老实实给他一笔钱;崔勇侵犯海浪,海浪情急之下拿出剪刀,作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崔勇立马被吓得好言相向。 村长说得没错,拳头没有他们硬,那就只能忍气吞声,「活该」受欺负。 受客观条件限制,海浪的拳头是硬不过裴家兄弟了,谁让他现在还未成年呢,但要和他们「讲道理」,也并非毫无办法,比如,不要命,就是很好的办法。当初不就是这样才和崔勇把道理「讲通」的嘛。 于是,到了夜晚,想通了这一节的海浪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但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更觉得浑身上 下轻松不少,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啃光了草棚里的食物后,海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然后翻出一把铁榔头,掂了掂,感觉十分顺手,便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将榔头把紧紧缠在手心。这样一来,榔头就不会轻易从手里脱落。 走出草棚,大雨已经停了,空气十分清新,沁人心脾,抬头一看,只见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远远的就能看见裴家的新楼灯火通明,他们明天一早就要送裴元甲下葬。 走到距离裴家新楼一两百米的地方时,就碰到出来小解的裴老二。 周围没有其他人,新楼楼下搭建的灵棚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也大都昏昏欲睡。 裴老二系好裤子,在月光的照射下,看着一手提着榔头的海浪,忍不住哂道:「小屁孩子,吓唬谁呢?」 话还没落音,海浪二话不说,跳起来照着他的头顶就是一榔头狠狠敲了下去。 裴老二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上,口里冒着鲜血,浑身上下不停抽搐。 海浪捏着榔头,继续在他头上十分用力地猛敲几下,直到红的、白的流了一地,对方完全没了动静为止。 将榔头在裴老二的衣服上擦拭干净后,海浪继续往灵棚方向走。 走到灵棚外面时,又碰到帮厨的七婶,提着一大筐蔬菜出门清洗。 章节目录 第191章千丝万缕(9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2章千丝万缕(93) 好比去餐厅就是为了吃饭,去商场就是为了购物,去相亲的两个人目的明确,就是为了找个合适的人结婚。 屈露露的条件,自然让周晓东十分满意,更让他自我感觉「相当合适」。 于是,在周晓东的催促中,屈露露「半推半就」很快就和他结婚。二人从相识到扯证,前后不到半年时间。 周晓东如愿得到了自己的女神,却没想过自己得到的会是个「女死神」。 同年12月,周晓东带着孩子和屈露露郊游爬山。 在一处悬崖边上,四周没有其他人时,屈露露突然肚子痛,去了洗手间,没过多久就打电话给周晓东,要他去送姨妈巾。 周晓东将孩子留在原地,将屈露露的包递进洗手间后,出来一看却发现孩子不见了。 一个下山的年轻游客匆匆跑过来,说他刚才在下山时看到一个孩子爬上悬崖边上的护栏,孩子身边没有其他人,顿时觉得这样很危险,所以着急忙慌地跑下来,但眨眼睛孩子就不见了,最后还问周晓东,这孩子是不是你家的? 周晓东顿时如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 事后,搜救人员果然在崖底找到了孩子尸体。 周晓东只当自家孩子死于意外坠崖,却不知道将孩子推下山崖的就是那名年轻游客,更不知道这名游客的姓名叫海浪。 先对丈夫的至亲下手,不仅为下一步在丈夫身上制造各种意外扫清障碍,更能让丈夫因此「患上」抑郁症,「不得不」服用抗抑郁药物,进而出现精神恍惚、健忘等症状,为紧随其后各种意外的出现制造出合乎逻辑的可能性。 归根结底,一切意外都是抗抑郁药物引起的,和其他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2010年2月,周晓东在夜里剁排骨时,服下的安眠药突然药性上头,直接就在厨房睡着了。 屈露露想把他搬进卧室,但周晓东身材高大,屈露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将他挪动多少。 屈露露气不打一处来,将砧板垫在周晓东的手掌下,然后抄起菜刀就在上面剁掉了周晓东的两根手指。 周晓东立即被痛醒过来,恍恍惚惚间,只见屈露露抓着他的手和菜刀在哭着说,以后还是把那些抗抑郁药和安眠药都停了吧。 周晓东只当自己在剁排骨时犯迷糊,不小心剁断了自己的手指,但药肯定不能停,不然抑郁症咋办? 之后周晓东在浴室摔跤、意外触电、眼睛失明等都是出自屈露露的手笔,最后死于大货车的碾压则是海浪的手笔。 处理完周晓东的一切事务后,从闻忠的别墅里出来,史际单独开车去了种子公司,要海浪和屈露露两个人自己想办法回去。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盘山公路低头走路,也不说话。 当时正是春日山野,淡淡的花草香扑鼻而来。 路边的花儿竞相开放,混杂在绿油油的青草丛中,像织不完的锦缎绵延不绝,微风吹来,五颜六色的花蕊像弹簧一样微微颤抖。 远处,油菜花铺成的花海荡漾着一层层金灿灿的波浪,白色的山茶花像山涧飞瀑溅出的水花一样晶莹剔透,樱桃花开满绿坡,在微风中好似洁白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 一个男人踩着自行车从二人身边经过。 自行车的大梁上架着一个原始的安全座椅。座椅的结构很简单,就是用粗粗的铁丝做成的一个小凳子,凳子下有一个支架,支架上有两个放脚的脚蹬,看起来很有铁艺的美感。 毫无疑问,这一款用于自行车前端大梁上的安全座椅,只属于70后和80后的童年记忆,早就应该淘汰在历史的尘埃中。 屈露露甚至清楚地记得这一 款安全座椅的用法。 首先,需将座椅支架的中间架到自行车的大梁上,然后用绳索将其绑紧,防止侧翻或跌落。接着,再将孩子抱到座椅上坐好。最后,再蹬车上路。 在她年幼的时候,父亲屈正罡就是这样将她抱坐在大梁的安全椅上,然后带着她兜风、郊游。那时候,她会紧紧依偎在父亲的怀抱里。 眼前的座椅上,同样坐着一名女童,一边伸开双手感受着从手指缝里吹过的清风,一边紧紧靠在男人的怀里,大声喊着:「爸爸,爸爸,你再骑快一点……」 可眼前恰恰是一处陡坡,男人使出吃奶的力气,行进的自行车却仍旧慢得如同一只爬行的乌龟。 男人只能跳下车,双手架着自行车的龙头,飞奔着往山坡上跑,车上的女童立即兴奋得哇哇大叫。 这一幕似曾相识。 屈露露鼻尖一酸,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不由自主蹲在地上,低声抽泣。 片刻后,屈露露一抹眼泪,站起身却见海浪正盯着她看。 屈露露立即摆出一副面若寒霜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海浪视而未见,嬉皮笑脸地问:「你杀过人?」 其言语神态,显然是对此不相信。 屈露露冷哼,埋头前行。 海浪跟在身后,又问:「杀了几个?」 屈露露没好气地答:「关你屁事。」 海浪就像是一只讨厌的苍蝇:「小气鬼,我就是好奇嘛,你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居然也杀过人,啧啧啧……」 「哼,你厉害,你牛b,你又杀了几个?」屈露露冷言冷语地问。 海浪想了一会儿:「没数,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最初杀了人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清爽许多,从来没有那么轻快过。」 屈露露想了想:「我也没数,但我好像也有你这样的感觉……我杀的那些人吧,他们不死,我就得死,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死,只有杀了他们我才能活,所以……他们原本就该死。」 不知不觉间,屈露露的语气不再那么冷漠生硬。 海浪的眼中满是光:「我杀的人也是……都该死。」 罪犯们往往都会把过错归咎到别人身上,他们似乎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更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二人瞬间便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正要就杀人的心得体会做进一步的分享交流,先前的男人却在山坡上调转车头,朝山坡下蹬着自行车疾驰而来。小女孩坐在车前的安全椅上,兴奋到手足舞蹈,满脸通红。 屈露露看着眼前一闪而过,尽享人伦天乐的这对父女,突然觉得心绞痛,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们的背影。 海浪一会儿看看屈露露,一会儿看看正在远去的父女,最后将目光停在屈露露那张写满阴郁的脸上:「你想杀了他们?」 屈露露想了想,最终还是转身朝坡上走去:「走吧,不要节外生枝,忠叔会不高兴。」 海浪不以为意:「忠叔和我哥从来不管我。」 才走出没几步的屈露露又停下脚步:「怎么,你愿意帮我杀人?」 海浪沉默片刻:「我的意思是说我比你好那么一丢丢,身上没那么多规矩。但你如果有这样的要求,我也不是不能帮忙。」 屈露露转过身:「那你去,杀了这一对父女。」 海浪抬眼往四周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满口答应:「行,你等着。」 山坡下的一侧是一处断崖,眼下又四野无人,海浪如果将这对父女推下去,不但轻而易举,更能神不知鬼不觉。 屈露露忽然叫住已经迈出脚步的海浪:「为什么会帮 我?」 「我又不认识他们,可我们算是……朋友吧,只要能让你高兴,杀两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海浪说完后,继续往山坡下走去。 屈露露鬼使神差地跟了下去。 男人恰巧将车停在悬崖边上,背靠着路边护栏正在休息。小女孩仍坐在安全椅上,把自己的一双小手当作蒲扇,正在给满头大汗的男人扇风:「爸爸,爸爸,你还要歇多久?」 「再歇一下,就一下……」 「一下是多久?」 「一瓶子那么多酒……」 小女孩嘟着嘴,放下扇动的双手,嘟着嘴「哼」了一声。 随着目标不断接近,父女之间的对话逐渐被他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海浪笑着上前和男人打招呼,然后一只手摸着自行车上的安全椅,问男人这个东西是在哪里买的,他也想买一个。 男人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屈露露,以为这一对年轻男女是恋人关系,便笑着说这椅子只能给小孩坐,坐不下你对象那样的大美女,而且早就没得卖了,这个是我自己动手做的。 海浪仍然一只手恋恋不舍地在安全椅上摸来摸去,转而问男人这个东西该怎么做,能不能教教他。 男人十分得意地笑了几声,倒也不吝赐教,将简单易行的制作方法一一道来。 海浪听得不断点头,满脸受教的样子,最后伸出双手做出一副想和男人握手的姿势:「不管怎样,还是得感谢你。」 屈露露知道,男人一旦和海浪握手,抓在栏杆上的双手就会松开,海浪只要突然用力往前一推,就能将他推下山崖,而坐在车上的小女孩就只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章节目录 第193章千丝万缕(94) 屈露露忽然出言叫住海浪:「走吧,我相信你了。」 海浪回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仍是伸出双手,用力地和男人握了握手。 临走之前,海浪还笑着在安全椅上拍了拍。 男人只当这对年轻情侣在闹矛盾,眼神暧昧地冲着海浪还以微笑,却不知道自己父女二人已经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个来回。 屈露露眼里有光,嘴角带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海浪,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想找的人。 二人并排着继续沿着山坡往上走,海浪低声说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屈露露反唇相讥:「说得好像你是这种人一样,要不你现在回头,把他们推下山崖,我保证不插手。」 海浪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我仔细想了想,他们也没得罪我们。」 「嘁,夏有道和周晓东得罪你了?」 「那不一样,那是在给我哥帮忙。」 「你不是也愿意帮我杀人么?」 「是啊……要不我还是回头把这对父女推下去?」 「还是算了吧,我现在不想杀他们了,下回另外找两个得罪我的大坏人给你杀。」 「也行……」 这两个精神状态正常,心理状态却极不正常的杀人犯,以他们独有的逻辑观对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又进行了一番浅尝即止的探讨…… 出乎意料,屈露露的第三任丈夫吉安居然是个逃犯,并且在2011年和屈露露结婚时,就已经潜逃了20年之久,更加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逃犯生涯堪称「传奇」。 吉安原名祖宝山。 1991年,在父母的包办下,23岁的祖宝山和邻村的一名女子结婚。 自由恋爱,自主婚配在现在看来才是正常的事,但在当时农村的不少地方,年轻人的婚姻大事由父母操办,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祖宝山家境不错,本身是个木匠,算是有一技傍身,并且看起来也忠厚老实,托人打听了一下,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恶行,女方一家因此对他十分满意。 但婚后不久,女方就发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人诚不欺我。祖宝山的「忠厚老实」仅是看起来而已。 祖宝山上面有两个哥哥,是家里的「老幺」,老幺最受宠似乎是千年惯例,所以祖宝山从小到大娇生惯养。 但老幺的武力值最低,也是十分残酷的现实,所以在成长过程中即便性格脾气被家人惯坏了,祖宝山也从来没和两个哥哥打过架。因为,他打不过。 也正因此,女方一家在婚前托人打听时,得到的对祖宝山的评价才会是各方面都不错,简直就是家庭和谐、兄恭弟谦、其乐融融的典范。 婚前积累的暴戾气息,在婚后似乎一下就找到了发泄对象。稍有不慎,新婚妻子就会遭到祖宝山的殴打。 结婚一个月,妻子被殴打了十几次,只能跑回娘家。 祖宝山装模作样地把妻子哄回去,一到家却又原形毕露,变本加厉地对她实施暴力行为。 妻子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他离婚。祖宝山不同意,直接把她打进医院。 在女方父母的强力干预下,祖宝山的父母自知理亏,替儿子做主,和女方办理了离婚手续。 祖宝山因此对曾经的岳父岳母怀恨在心,认为他们是在「棒打鸳鸯」。况且,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离婚后的一段时间,并不甘心的祖宝山仍会三番五次去找前妻求复合。 前妻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我就算是死,都不会再跟你回去。」 家暴一 旦开始就不会结束,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前妻在血的教训中终于领悟到这一点,所以如此决绝。 因感觉到复婚无望,祖宝山就向前妻一家表示,既然我们离婚了,并且这段婚姻维持的时间不久,前后不过三四个月,那你们家就把之前的所有彩礼钱都退给我吧。 前妻父母却认为,女儿离婚是因为你祖某人家暴,为此还让女儿背上了「离过婚」这种不好听的名声,我们家没找你要补偿就不错了,你他娘的居然还有脸要我们退彩礼? 这就是没得谈了。 于是,祖宝山的小宇宙彻底爆发,由先前「愤怒的小鸟」变身为勾魂使者。 你既然死都不会跟我回去,那你就去死吧。属于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其他人谁都别想碰。你要是死了,也就永远都只属于过我。 次日凌晨,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祖宝山提着一把平时做木工活用的斧头,从前妻家的后墙翻进去,将曾经的岳父岳母、妻子、小舅子,全部砍死,然后连夜潜逃,不知所踪。 在那个办案基本依靠人力的年代,警方根据现有证据,只能将祖宝山列为在逃嫌疑犯,对他的抓捕也如同大海捞针,未有寸进。 同年年末,上述案件案发地的邻省某个村子里,出现了一名年轻的流浪汉。 该名男子自称姓宗,叫宗祥贵,是个孤儿,没田没地没亲戚,早年在沿海地区打过几年工,赚了点钱,因此娶了个媳妇儿,但没过多久,媳妇儿就和别人跑了,还卷走了他的全部家当。 为了找到媳妇儿,他到处流浪,四处乞讨,只奢望在祖国的大好河山和数不清的亿万同胞中,能再次遇到妻子。 如今,他也想明白了,自己这样的想法太傻太天真,根本就不现实,所以只想再找点儿活干,能有口饭吃就成。但路过的城市农村,所有人都把他当成臭乞丐,话都不想和他多说几句,更别说会给他活干了。 这个村子里一个名叫朱保国的篾匠相信了宗祥贵的话,将他带回家,给他吃了一顿饱饭。 饭后,宗祥贵突然跪下来,涕泪横流地央求朱保国收留他。 他说自己可以帮他们干活,不要工资,只要有口饭吃,还说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像朱保国这么善良的人,会主动将他带回去给他饭吃,要是朱保国都不愿意收留他,那他从这里离开后,别人也都只会继续把他当乞丐,工厂也不会收留他。 显然,朱保国应该没有研究过「形象对求职的重要性」这样的课题,他只要稍有涉猎,就会知道要帮助眼前的宗祥贵解决求职问题,其实很简单:让他洗个澡,再送他一套干净衣服,最后帮他把头发胡须都修剪好就行了。 或许,朱保国也想到过这一点,但这个宗祥贵的央求却正中其下怀: 他是个篾匠,平日里经常走村跨镇给人修农具,待在家里的时间不多,家里只有瘦小的老婆胡月梅带着两个孩子,一到干重体力活时,就得犯难。这免费的劳动力,只需要在家多添一张床一个饭碗一双筷子,为什么不干? 在那个年代,广大的同胞当中,淳朴的特别淳朴,凶恶的特别凶恶。一个淳朴的农村篾匠,带着数千年中国农民特有的「精明」,只是单纯地想给自己家增添一个精壮劳动力,并且还能让这人免于风餐露宿、四处飘零,一举两得的好事,没道理不干。 于是,化名为宗祥贵的杀人犯兼逃犯祖宝山,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留在了朱保国家里。 当时的祖宝山因为是一名逃犯,正在被全国通缉,不敢去城市找工作赚钱,只能把自己弄成乞丐,混迹于山林农村间苟活。那时农村地区信息闭塞,兼且又流窜到了外省,整个村子没人知道这个所谓的「宗祥贵」会是一 名杀千刀的逃犯。 朱保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一念善意和精打细算的「小算盘」,会给自己引来山村现实版的引狼入室,或「农夫与蛇」的故事。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宗祥贵看起来很老实,不但干农活时十分卖力,从来不偷懒耍滑,而且见人总是满脸微笑,十分和气,有时候还会帮忙照顾孩子。 朱保国很放心,几乎把宗祥贵当成失散多年的亲弟弟,把他留在家里干活,然后自己踏踏实实出门去给人修农具。 女主人胡月梅对他也很满意。在她眼里,宗祥贵踏实肯干,在家里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从来不外出乱跑,还会对自己嘘寒问暖,这和那个一天到晚不着家的朱保国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朱保国虽然天天在外面给人修农具,同时也有一身坏毛病,爱喝酒、爱打牌、爱发脾气,唯独不爱惜老婆。 在外面修农具赚的钱还没他打牌输的多,一输钱就喝酒,一喝酒就回家打老婆。 于是,两三年后的一天,一个邻居到朱保国的家里借农具时,见他家的大门并没有上锁,便径直走了进去,结果发现胡月梅正在和宗祥贵滚床单。 邻居义愤填膺,骂骂咧咧地退出去时,说要把他们这对狗男女的破事告诉朱保国。 这一次,宗祥贵没有杀人,倒不是因为他自知理亏,心怀愧疚,而是等他穿好裤子出来时,邻居就已经没影了。 章节目录 第194章千丝万缕(95) 摆在宗祥贵眼前的路有两条:要么等朱保国回来,然后在他的兴师问罪中干掉他,或者被他扫地出门;要么现在就跑路。 但是想到杀了前妻全家后,过了很长一段东躲西藏、猪狗不如的日子,宗祥贵就有些发愁。于是,他就选择了比较稳妥的方式:跑路。 既然是跑路,那就肯定得带上自己所有的个人物品。 毫无疑问,在宗祥贵眼里,胡月梅也是他的个人物品之一。 当年,他以将前妻杀害的方式宣告自己对前妻拥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永久所有权,现在,他要以私奔的方式,宣告他对朱保国的妻子胡月梅同样拥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永久所有权。 于是,宗祥贵不作任何思考,要胡月梅赶紧收拾东西,跟自己跑路,其言语神态,完全就将这当成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时常遭受家暴的胡月梅,早就忍受不了朱保国的一身坏毛病,不止一次幻想过要离开丈夫重新生活。再则,和宗祥贵搞破鞋的事已经被邻居发现,就算自己恬不知耻地留下来,多半也逃不了要被丈夫打个半死。 犹豫片刻后,胡月梅便火速收拾好东西,跟着宗祥贵一起跑了。 她本想把10岁的儿子朱大伟也带走,但这样一来朱保国肯定会穷追不舍,再说跟着宗祥贵一起跑路,免不了要风餐露宿,带着朱大伟只会让他遭罪,还不如将他留在家里好吃好喝,还能和女儿有个照应。于是,胡月梅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时,距离祖宝山杀害前妻一家的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对祖宝山的追捕完全没有了当时的紧罗密布,这为祖宝山的再次逃亡提供了条件。 原本以为自己跳出火坑,在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幸福的二人世界,慢慢地胡月梅才发现屹立在自己前方的居然是一座火山,而她却已经跳进了满是岩浆的火山口,再也没有回头路。 起初,二人辗转多地,居无定所,生活条件很差。天为被、地为床,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是为常态。 最后,二人历尽千辛来到沿海某地栖身。 因为没钱,宗祥贵和胡月梅就睡在桥洞下,或者偷偷摸摸进入建筑工地,睡在还未竣工的楼房里。 为了糊口,胡月梅去车站给人擦鞋,宗祥贵则去当小工,干一天活,挣一天工资。 这种艰难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几年。 他们的故事警示我们,私奔之后要想过上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除非携带了巨款。所有的才子佳人私奔的故事中,在出发前,往往都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 更何况,这两人还不是才子佳人,最要命的是,他们当中还有一个杀人犯兼逃犯,而胡月梅却一直都不知道这一点。 直到90年代末,两人攒了一些钱,租了一个单间,对外宣称是夫妻,宗祥贵买了一辆三轮车,骑着车到处捡砖头卖,胡月梅擦皮鞋的生意越来越好,二人的生活才有所好转。 饱暖思yin欲。生活压力减轻以后,长时间以来被宗祥贵压抑在心底的种种恶习开始慢慢暴露。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祖宝山的追捕似乎变得无人问津,这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杀人犯兼逃犯的身份,甚至真把自己当成了子虚乌有的「宗祥贵」,也就慢慢地不再小心翼翼。 有吃有喝有住的生活更让宗祥贵不需要再将心思和精力都耗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上,转而让他有了追求更高精神享受的想法和行为。 什么是精神享受?当然就是让自己身心愉悦嘛,身心愉悦的最佳方式就是放飞自我,释放自己心底的欲望。 于是,餐餐都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是快意人生的标配;酒足饭饱之后,麻将、扑克 牌必不可少。一天赚的还没有花的多,但是没关系,他可以找胡月梅要钱。胡月梅人都是他的,赚的钱自然也都是他的。 最让胡月梅抓狂的是,宗祥贵喜欢家暴的毛病也逐渐暴露无遗。当初,宗祥贵就是因为这个毛病才会导致前妻和他离婚。现在,他好了伤疤忘了痛,开始释放欲望,在胡月梅身上继续满足自己喜欢打女人的暴力嗜好。 弱小的女人在他的拳头下,就像是一只无助的小鸡,瑟瑟发抖的身体、充满惊吓的眼神、恐慌的尖叫,这种动静结合的画面总有一种特殊的美感,总让他充满快感,有一种征服一切的成就感。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刻,他总会感觉自己是个成功人士,而不是个loser。 对于胡月梅来说,当初就是因为不堪忍受朱保国的家暴,才会跟着这个男人远走高飞,结果好日子还没开始,换来的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家暴虐待,这让她无比绝望,更无处可逃。 到了这一步,她哪里还有脸再回去找朱保国? 她也想过要逃去别的地方,但宗祥贵掌握了她的命门,并以此为要挟:「你要是敢跑,老子就去朱保国家,把你两个孩子都弄死。老子人一个命一条,没什么干不出来的,不信你就试试。」 胆小懦弱的胡月梅,哪敢拿一对子女的性命「试一试」。 故此,逃跑的念头也就只能在脑子里转一转,然后迅速熄灭。 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整整持续了10年,直到2009年,胡月梅在擦皮鞋时碰到了一个和朱保国同村的老乡,从老乡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让她悲喜交加,更让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似乎能摆脱眼前悲惨命运的办法。 老乡告诉胡月梅,自从她离家出走后,两个孩子的生活就变得一塌糊涂。这和她当初没有把孩子带走,以为孩子们留在家里能免于奔波,过得更好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胡月梅出走后,丈夫朱保国险些崩溃,奔波辗转各地到处寻找妻子,根本顾不上照顾儿女。 朱保国一身的坏毛病,但对于胡月梅并非毫无感情,他只是没有找到和妻子相处相爱的正确方式,更没有弄明白身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应有的为人处世之道。换言之,他极可能还只是一个「巨婴」。 父亲不在家,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只能自力更生,自己学会烧饭煮菜。 偶尔,会有好心的邻居见孩子可怜,把他们喊去家里吃饭。 天冷的时候,姐弟二人只能穿着邻居送的旧衣物,熬过寒冬,到了寒暑假,也会外出寻找母亲。 几年过去,胡月梅始终杳无音讯。家里条件本就很一般,找人不但误工,更需要花钱。慢慢地,朱保国承担不起这样的经济负担,姐弟俩初中都没读完就辍学了,对胡月梅的寻找也被迫终止,一家三口不得不回归到眼前的生活。 姐弟二人中,姐姐早就结了婚,弟弟朱大伟早年跟着大人出去打工,去年也结了婚,现在这对年轻夫妻都在打工。 悲的是自己当年的离家出走,会让丈夫和两个孩子遭受这么多的磨难。 喜的是两个孩子都成了家,儿子朱大伟居然还和她就在同一座城市。 想到儿子原来就在自己身边,胡月梅忽然觉得内心充实不少,更在一瞬间觉得宗祥贵这个男人似乎也没那么可怕。父母是子女的支柱,子女何尝又不是父母的支柱。 于是,胡月梅决定和儿子朱大伟见面,甚至想和他一起生活。这不仅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天性使然,更是她对摆脱被宗祥贵家暴的尝试:在我儿子面前,你总不敢再打我了吧? 这个时候的胡月梅,首先想到的不是依靠儿子离开宗祥贵,而是妄图以儿子为「靠山」,吓止宗祥贵的暴力行为。常年遭受家 暴,似乎让她变成了「习惯性受虐」,即:我受不了你,却又离不开你。 最终,通过老乡留下的电话号码,胡月梅联系上两个孩子,并邀请他们到她和宗祥贵组成的「家」里去过端午节。 姐弟二人喜极而泣。父母之间、母亲和宗祥贵之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屁事,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和这一场缺失了十几年的至亲团聚相比,那些屁事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姐弟二人瞒着父亲朱保国,带着各自的小家庭,高高兴兴地来到胡月梅身边,和她一起度过了一个十分圆满的端午节。 节后,姐姐一家人返回老家。 胡月梅见儿媳刚刚坐完月子,就提出和儿子儿媳一起住,帮他们照顾孩子。朱大伟夫妇求之不得,尤其是朱大伟,母亲的提议完全能填补他内心缺失的部分。 宗祥贵看了一眼朱大伟的媳妇儿,对胡月梅的提议也鼎力支持。 于是,朱大伟干脆就在宗祥贵和胡月梅租的小区里,另外租了一套房子,搬了进去,打工的地方也换到附近。 宗祥贵大概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朱大伟的继父,所以总在朱大伟面前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然后对他各种教育输出,理论说教。 章节目录 第195章千丝万缕(96) 你一个忘恩负义的中年王八,居然有脸教育别人该怎样做人做事? 显然,朱大伟完全不吃这一套,看向宗祥贵的眼神中总带着若有若无的鄙夷。从母亲胡月梅被宗祥贵拐走的那一天起,宗祥贵在朱大伟心目中的形象,就已经轰然坍塌,他对宗祥贵可谓印象极差,怀恨已久。 一个热衷于说教,以此彰显自己的地位;一个压根儿就看不起人,并且总是斜着眼睛看向说教者。 这样一来,二人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曾发生过很多次冲突和争吵。 在一次争吵中,宗祥贵扬手一巴掌将朱大伟打得鼻血横流。 打完以后,宗祥贵才知道,原来朱大伟的确对他很不满也很不屑,但却仅仅只敢停留在「用眼神杀死你」的地步。 朱大伟和她母亲一样,胆小懦弱。这么一个在支离破碎的原生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要么无法无天、胆大妄为,要么胆小自卑,对世界充满恐惧。很不幸,朱大伟属于后者。 他对宗祥贵的恨意几乎就写在脸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这让宗祥贵笃定认为朱大伟就是一个怂货。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什么都好办了。宗祥贵暗暗想着。 自从儿子儿媳搬过来同住在一个小区以后,胡月梅的确很少再遭受宗祥贵的殴打,这让她以为自己的办法起了作用,殊不知宗祥贵是因为把心思和精力花在了一个让他更感兴趣的人身上。 这人肯定不是胡月梅,却也不是朱大伟,而是朱大伟的媳妇袁允珍。 袁允珍是朱大伟打工时认识的,是个老实本分、艰苦朴素的农村女孩。结婚后,仍旧跟着朱大伟任劳任怨一起打工,实属不容易。生产后,才暂时辞工在家哺育孩子。 朱大伟十分珍惜自己的小家庭,不惜在外努力工作,时常加班,就是想多挣几个钱。 孩子出生后,朱大伟肩上的胆子又重了几分,好在有了胡月梅在家帮忙照顾孩子,给袁允珍分担压力,这让朱大伟外出工作时也安心不少,于是便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早出晚归也就成为日常。 这一切都被宗祥贵看在眼里。自从端午节的那一天起,他就盯上了这个「儿媳妇」,并且一直在琢磨该怎样实施自己的邪念,但白天有胡月梅围着她转,夜晚有朱大伟睡在她身边,这让宗祥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下手。 慢慢地,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在一个祥和的上午,宗祥贵决定自掏腰包在中饭时弄一桌海鲜打打牙祭,然后要胡月梅联系朱大伟,让他中午别在工地上吃工头统一安排的快餐,留着肚子等着吃胡月梅给他送去的海鲜大餐。 胡月梅已经暂停了外出给人擦皮鞋,说是至少要等孙儿能走路的时候,她才放心让袁允珍一个人照看孩子。故此,胡月梅现在一天到晚基本就围着袁允珍和襁褓中的婴儿转。 给朱大伟送海鲜这种事,胡月梅肯定乐意效劳。宗祥贵和朱大伟不和,给朱大伟送海鲜的事,宗祥贵肯定不会愿意干。胡月梅对此心知肚明。况且,宗祥贵在这种时候能想到朱大伟,就已经让胡月梅满心欣慰。 于是,对于宗祥贵的这一手安排,胡月梅欣然接受。她甚至以为宗祥贵终于有所改变,在向朱大伟「示好」了。 从家里到朱大伟的工地,步行的话来回一趟顶多五十分钟,不算太远。 胡月梅算好时间,为了省几块钱车费,还特意要宗祥贵早点把海鲜煮好,她步行过去,再步行回来,还能赶上饭点。 临去之前,胡月梅还要宗祥贵把饭菜先端去儿媳家里,要是饿了就不用等她回来,他们先吃,给她留一口就成。 宗祥贵笑着答应了。胡月梅的反应都在 他的预料之中。 于是,趁着胡月梅和朱大伟都不在家,宗祥贵就将魔爪伸向袁允珍。 时间紧迫,宗祥贵一到袁允珍家里,就直奔主题:提着一壶开水对准摇篮里的婴儿,做出要往孩子脸上浇开水的姿势,然后命令袁允珍自己把衣服脱了。 袁允珍人都傻了。她只知道宗祥贵脾气不好,还打过丈夫,却从来没想过他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见袁允珍还没有反应过来,宗祥贵避开摇篮和孩子,将壶里的开水往旁边的地面上浇出一点,又重复了一遍:把衣服脱了,不准出声,不然下一次壶里的开水就会落在孩子的脸上。 袁允珍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宗祥贵极为不耐烦地喝道:别磨磨蹭蹭,你最好快点儿!不然提久了手酸,提不稳水壶,别怪我把开水洒出来了。 袁玉珍只能含着眼泪,当着孩子的面,在巨大的屈辱中,一一完成宗祥贵接二连三的各项指令。 宗祥贵正半阖着双眼,一脸享受、满是陶醉的时候,大门却突然被人打开,胡月梅和朱大伟回来了。 这完全不在宗祥贵的意料之中。 胡月梅在送海鲜的路上,半途就和朱大伟碰面了。朱大伟也想到了母亲肯定会走路来,在通过电话确认后,便和母亲约定在途中的某一个公交站碰面,这样能让胡月梅少走一些路。 二人在电话里约定碰面地点时,胡月梅才从家里出来没多久。所以,宗祥贵不知道事情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但在公交站碰面时,赶着挤公交的乘客不小心将胡月梅拎着的食盒碰翻在地上,里面的饭菜撒了一地。 无奈,胡月梅只能要儿子和她一起回家吃了饭再回工地干活。 鬼知道一进门就会看到眼前这么不堪入目的一幕。袁允珍的低声抽泣和满脸屈辱,瞬间便让朱大伟明白了什么。 更让宗祥贵没想到的是,朱大伟仅仅愣了一两秒后,二话不说就抡起角落里的一柄大铁锤向他砸来。这个铁锤是用来砸钢筋水泥的,要是脑袋上挨了这么一锤,肯定得一命呜呼。 来不及穿裤子的宗祥贵光着屁股跳到一边,失去目标的大铁锤落在沙发上,巨大的外力让沙发重重地弹了起来,将宗祥贵刻意放在上面的一壶开水弹下地面。 水壶恰好就在宗祥贵触手可及的位置,这让他时刻都能以此要挟袁允珍。 撒出来的开水溅落到几个人身上,更有几滴溅到了摇篮里的孩子身上,孩子顿时嚎啕大哭,屋里的几个人更加乱作一团。 宗祥贵趁乱套上裤子,跑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完事后继续以孩子相要挟,逼迫袁允珍将这事烂在肚子里。 这种事,以他对袁允珍的了解,这个胆小怕事,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农村女人,极可能会因为害怕出丑丢脸,而选择屈服。或者,事后抱着孩子跑回娘家。回就回呗,这管他什么事。 鬼知道羊肉吃一半,就惹得一身膻。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看来朱大伟也是真被自己逼急了。这个「怂货」,到了这种时候也是敢杀人的。 宗祥贵如是想着。 他只当自己很了解朱大伟,实际上压根儿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虽然性格懦弱,胆小怕事,自己受了欺负或委屈也只会默默吞进肚子,但绝不代表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家人被欺负而无动于衷。 这种人往往把家人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他们内心想守护的和在乎的并不是自己而已。他们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懦弱和卑微,只是迫于生活和现实的无奈,除了让自己忍气吞声、低到 尘埃里,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初面对宗祥贵的一巴掌,朱大伟没有选择还手,或许是有懦弱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难堪。 这个男人有很强的家庭观念和责任感,要不然他在工地上那么拼命干活是为了啥? 很多人都是缺什么就想要什么,朱大伟就是其中之一。年幼时支离破碎的家庭,就让他对家庭和家人特别在乎。 宗祥贵跑出门之后,朱大伟却并没有放过他,而是转身进厨房拎了把菜刀,穷追不舍。 哭得一塌糊涂的胡月梅生怕儿子做傻事,想将他拦下来,却压根儿就拦不住。他对宗祥贵的不满并非一朝一夕,更何况宗祥贵彻底触犯了他的逆鳞。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宗祥贵跑到自家门口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回头一看,见朱大伟拎了把菜刀,只能拔腿就往小区外跑。 二人一前一后,就像汤姆追杰瑞,都将双腿转得跟风车一样,只恨自己少生了一双腿。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抬眼看到了农田,他们才意识到已经出了城。 在一座高速公路的桥洞下,宗祥贵一脚踩进排水沟,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朱大伟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地走上来,最后跪在地上,一只手按在宗祥贵的胸口上,另一只手朝他举起菜刀。 章节目录 第196章千丝万缕(97) 宗祥贵同样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说:「想想……你老婆孩子,还有你妈,别……别做傻事。」. 跑了这么一路,都累得精疲力尽。朱大伟胸中的一团火也跑没了一半,再听得宗祥贵这样说,举在半空中的菜刀便停了下来。 良久,他朝着宗祥贵的面门狠狠地一刀劈下来…… 宗祥贵双眼一闭,再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菜刀镶进了耳朵边的泥地里。 「滚!再也别让我看到你。」朱大伟冲着他大声咆哮。 宗祥贵连连点头:「你放心……你再也不会看到我。」 宗祥贵最终实现了自己的这一承诺,却是以另一种方式。 另一边,胡月梅见朱大伟提着刀追了出去,情急之下就想报警,却被袁允珍阻止了,她哭着给出的理由完全就在宗祥贵的意料之中:「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胡月梅也转念一想:万一朱大伟做了什么傻事,报警的话岂不就相当于亲手将他送进监狱? 于是,她也出了门,在路边行人的指点下一路跟在后面,碰到说要报警的行人,就赶紧和他们解释,说这是他男人和儿子吵架,家务事,不用报警。 行人信以为真,也就不再多管闲事。 到了人迹罕至的城市边缘,胡月梅失去了他们二人的踪迹,只能坐在马路牙子上哭泣,直到拎着菜刀的朱大伟出现,她才松了口气,收起眼泪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小宗呢?」 「被我赶走了,以后别再提起这个人。」朱大伟答。 这样也好,以后就和儿子儿媳好好过日子吧。胡月梅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和朱大伟回了家。 宗祥贵并不了解朱大伟,朱大伟也同样不了解宗祥贵。 朱大伟要是知道宗祥贵是个杀人犯兼逃犯,尤其是如果知道他杀人的起因,或许就能想到,宗祥贵这样的人想法极端、胆大妄为,心无戒尺、行无所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舞刀弄枪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吓」走,这是不可能的。 于宗祥贵而言,胡月梅和朱大伟母子,从来就只有受他欺负的份,没有被他们欺负的份。更何况,他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因为要不到就半途而废,这不是他的风格,更和他的气质不搭边。 次日凌晨,等到人们都进入梦乡以后,宗祥贵先是回到胡月梅租住的房子,将屋门敲得「乒乓」作响,听到屋里胡月梅的声音响起后,便以「回来找点儿东西、收拾衣服」为由,还说「拿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走」。 胡月梅心想这么深更半夜要是大吵大闹,吵到邻居不好,如果打电话给儿子,又担心儿子一时冲动,干出什么傻事。再说,就是让他进屋「收拾一下东西」,应该没什么关系。 然后,胡月梅就开了门。 宗祥贵进屋后果然没干别的,也没说什么怪话,而是翻箱倒柜,看起来的确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但他最后找出来的不是「衣服」和其他的什么个人物品,而是一捆电线。 宗祥贵不慌不忙地从这捆电线中剪出一段,然后在胡月梅极为不解的眼神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半截电线套在她的脖子上,把她勒死了。对于这个跟了他将近20年的女人,他似乎毫无感情可言。 接下来,宗祥贵找出朱大伟夫妇家的钥匙,也从厨房拎出一把菜刀。 朱大伟和胡月梅当天很晚才睡。白天发生的事情,给胡月梅造成很大的心理阴影,朱大伟安抚了她许久。 到了深夜,好不容易入睡以后,却突然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紧接着房间的灯也亮了起来,二人都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在眼睛上,以此挡住刺眼的灯光。 「别出声,不然我就弄死 孩子。」 二人这才发现站在房间门口处的宗祥贵。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菜刀,将菜刀顶在孩子的脖子上。孩子似乎感知到了危险,正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袁允珍满脸恐惧,流着眼泪,不敢发出声音。朱大伟目露凶光,像是一匹被拴住的狼,却也不敢吱声。 宗祥贵十分得意地笑了笑,将目光移向袁允珍:「照我说的做。把你男人手脚都绑起来,把他嘴也封上。」 见袁允珍犹犹豫豫,宗祥贵补充道:「放心,我就是从你家拿点钱。不把你男人绑起来,我不放心。身上没钱,我去不了很远。拿到钱我就走。」 说完以后,宗祥贵从脚底下踢出几根电线和一卷胶带,踢到二人的眼皮子底下。 朱大伟背过身,双手靠在后腰,示意袁允珍按宗祥贵说的做。 袁允珍含着眼泪,默默做完这一切。 「把你自己也绑起来。」宗祥贵发出第二道指令。 袁允珍只能照做。但她只能将自己双脚绑起来,却没有办法自缚双手。 宗祥贵只能命令袁允珍用胶带把她自己的嘴也封上,然后放下手里的孩子,亲自动手将袁允珍的双手捆在背后,又对二人认真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他们无法动弹、无法发出声音后,才放下心来。 最后,让夫妇二人目眦欲裂的一幕发生了。宗祥贵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朝他们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用枕头把孩子给活活捂死了。 夫妇二人像是被困住的狼,只能从喉咙眼里发出低声悲鸣和哀嚎,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宗祥贵将心如死灰的朱大伟从床上挪到墙角,然后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 没人知道宗祥贵的这一举动到底有何深意,但他自己却对此感到莫名兴奋:在朱大伟赤身***和悲愤欲绝的目光中,宗祥贵当着他的面,把袁允珍***了。 愤怒、痛苦、屈辱、绝望,像是一支支利箭插在朱大伟的心口上。 做完了这一切的宗祥贵突然觉得肚子饿了,走进厨房一看,发现冰箱里还有吃剩的海鲜,看来他们一家三口心情都不好,完全没有吃饭的胃口。 锅里还有剩饭。宗祥贵将饭菜都热了一下,美美地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后,宗祥贵又当着朱大伟的面,再次***了袁允珍,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一根电线将袁允珍勒死。 最后,朱大伟也死在了这根电线下。 做完这一切以后,宗祥贵搜出两家所有的现金,然后放了两把火,把两个犯罪现场都烧得一干二净。他要给自己争取尽量多的逃亡时间。 有了前两次的逃亡经验,宗祥贵知道,成功逃亡的唯一办法就是避开所有的交通工具,徒步流浪。换言之,他必须得再次把自己弄成四处乞讨的叫花子。 当然,宗祥贵没打算让自己的下半生就在乞讨的生涯中度过,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到第二个朱保国。 于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偷渡逃亡。 身在沿海地区,举目一看,前方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除了花钱找蛇头,个人想要成功偷渡的难度系数实在太大。但他压根儿就拿不出找蛇头帮忙偷渡的这笔钱。 祖国的版图瞬间就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凭个人力量从西南边境地区偷渡出国,可行性比较大,并且从东南沿海到西南边境,其路程比到北边和西边要近得多。 宗祥贵这个名字以后肯定不能再用了。这一次出行,一定要吉祥如意、平平安安,那以后就叫吉安吧。 于是,再次化名为吉安的祖宝山 ,开启了人生当中的最后一段逃亡之路。 人生,原本就是一场流浪。 流浪是一种肆无忌惮的漂泊,沿途的风景和心境,或浪漫唯美,或心酸困苦,唯有置身其中者,方能体会这一路的苦乐欢笑。 吉安的流浪之旅与这些「诗和远方」完全不搭边,相对于「粮食和蔬菜」,他更关心的是沿途的人有没有谁在注意他,或者在路的前方,有没有一场他不知道的「追捕」。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在未知的前方,会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并以此为他充满「传奇」和罪恶的一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周晓东死后,闻忠一时之间于各家相亲平台居然没找出一个适合和屈露露「结婚」的对象。这些人基本都是本地人,并且在清河都有亲朋好友,一旦身上接二连三发生各种意外事故,势必引起家人怀疑。 一筹莫展的闻忠开着车在市内转了一圈后,在回程途中路过一个桥洞时,看到了蹲在洞里的几个流浪汉,顿时灵光乍现,双眼泛光: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就应该想到这些人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才会流落街头。放着这些现成的不找,却去相亲平台搞什么筛选,这不是舍本求末嘛。 于是,闻忠将这个想法告诉屈露露,毫无疑问得到了她的「无条件支持」。 但屈露露还是鼓起勇气,弱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和意见:能不能尽量找个年轻点的,这样她至少在心理上会容易接受一些。 章节目录 第197章千丝万缕(98) 闻忠琢磨了一下,同意了屈露露的这一要求。屈露露这些年的表现,让他颇为满意。 闻忠的「人类驯服计划」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陷入停滞。他本人将这一切都归咎于骗不到女人,进而认为是现在的女人越来越不好骗的原因。屈露露和史际则认为,是宁可卿给他「造成的影响」所致。 表面上看,宁可卿在「驯服」还没有开始以前就吞金自杀,这才让闻忠失去了对她进行「驯服」的机会。 但从宁可卿搬进别墅开始,再到盛智秀和宁可人、匡小山夫妇搬进来,这中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闻忠都没有对她进行「驯服」。 在史际和屈露露看来,只要宁可卿住进别墅,闻忠就完全有办法和手段隔离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根本不用担心她会向盛智秀或宁可人发出求救和警示信息,从而「打草惊蛇」,或引来警方介入。 所以,史际和屈露露认为,在闻忠的所有女人中,他唯独没有对宁可卿实施过「驯服」,不是他没有机会,而是他应该不想这么做。 盛智秀和宁可人、匡小山一家人都搬进别墅的当天,闻忠就让他们睡在地下室,唯独却让宁可卿睡在楼上的卧室,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据史际反馈,宁可卿死后,闻忠时常会对着她用来自杀的「三金」走神发呆,或者念念有词地说没经过允许就敢自杀,那就该让她全家都不得好死。 闻忠在物色别的女人时,也会偶尔向史际埋怨:这女人比宁可卿那娘们差远了。 闻忠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反常行为」,却解释说这是因为他对宁可卿那么好,宁可卿却背着他自杀,这实在让他没法理解,更让他无比伤心。 简而言之,宁可卿这个「不知道感恩」的女人,带给他闻忠的心理伤害有点大,对他的「影响」特别大。 这些解释和闻忠的「反常行为」完全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但闻忠说是这样,那就必须得是这样。 换言之,在史际和屈露露眼里,闻忠应该是对宁可卿产生了一种叫做「感情」或「爱情」的东西,但他自己却不愿意承认。 或许,这两样让闻忠理解不了的狗屁玩意儿,也曾一度让他陷入过痛苦或迷茫,谁知道呢。 但闻忠为什么偏偏会对宁可卿产生感情? 在清河警方和李竹道等人眼里,闻忠就是一头直立行走的牲畜,似乎全无人类的情感可言。如果说他对某一个人产生感情或爱情,而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仅是因为什么狗屁「缘分」一说,那是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特殊原因还真有。据史际声称,他无意间看过闻忠生母的证件照,发现她的相貌和宁可卿有几分相似,或许这就是原因。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更有人特意从证物房中找出二人的照片,仔细对比后,发现果然如此。 闻忠对父亲闻达应该没有什么感情,但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应该仍有割舍不断的思念。 从闻忠的童年经历中不难看出来,其生母在没有离开他们父子以前,闻达还没有养成习惯性家暴的毛病。所以,生母留给闻忠的记忆,应该是满满的阳光的味道。这大概也是闻忠身上唯一还能和「人」扯上边的一面。 宁可卿之后,与其说闻忠仍在物色「被驯化对象」,倒不如说他是在试图找出另一个宁可卿,或者是在以此麻痹自己。毫无疑问,在这样的心境下,自然难以让女人感受到他的「诚意」,这才是让闻忠认为「女人越来越难骗」的重要原因。看書菈 发现自己骗不到女人的闻忠索性放弃了这个办法,转而要史际直接往别墅地下室里源源不断地输送偷渡过来的越南人。 这些越南人在中国无亲 无故,本身就和外界没法联系,并且相互之间很少有至亲关系,在「被驯化」的过程中能带给闻忠的「挑战」不多,「难度」也不大,甚至于没有,这也就没法让闻忠感受到乐趣和兴奋。 因此,闻忠在弄死了几批越南人以后,对此就慢慢的显得兴趣黯然,反而在屈露露不断结婚,又不断给丈夫制造各种意外,直到把丈夫弄死为止的这一事业上,倾注了很大的心血和注意力,也对屈露露的丈夫们曲折离奇的人生充满了兴趣。 他就像是一个痴迷的观众,坐在电影院里,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荧幕上自编自导的一部部作品。 在他的作品里,屈露露是女一号,男一号则随机挑选素人参演,只有结局而没有过程的剧本,根据男一号的个人特征而随机产生的不可预测的情节发展,这些未知的充满变数,同时又满是张力和血腥的剧情总会让他兴奋到难以入眠。 相对于屈露露「杀夫骗保」所带来的经济效益,闻忠似乎更加关注在这一段段的婚姻关系中,屈露露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泯灭人性的行为。 他似乎在借此观察和欣赏自己对屈露露的「驯化」到底有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这个预期效果的基准线在哪里,或者说是以什么为参照,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如果硬是要明确出来,应该就只有一点:屈露露的所作所为,能不能让他闻忠满意。 屈露露自然做到了让闻忠满意,也因此为她自己争取到了「在流浪汉中自己挑丈夫」的权力。 于是,在海浪的陪同下,屈露露转遍了整个清河市,总算挑出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适合结婚」的流浪汉。 这个流浪汉是个中年人,虽然一身臭烘烘的,头发和胡须都起了泥垢,并且乱蓬蓬的,将他整张脸捂得让人难以看清长相,但他却是海浪和屈露露见过的所有流浪汉中看起来最年轻、身体最为健全的一个。 洗干净了应该还是能将就着用一用。 就是他了。 人选是基本敲定了,但问题又来了:该怎样让这个流浪汉同意和屈露露结婚呢? 人一个流浪汉,多少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吧。你屈露露这么一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突然从天而降,说要和他结婚,你让他怎么想? 他肯定不会认为眼前的女人是垂涎于自己的美色,也不会认为她是钟情于自己的才华,更加不会认为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或是自家祖坟冒了青烟。 这个女人怕是个神经病吧?这应该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看起来精神没有不正常,那这里面就肯定有阴谋。这会是他的第二个想法。 别理她,赶紧走。这应该是他最后的想法。 闻忠显然对这个问题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因而在电话里头不假思索地告诉屈露露: 「你和叫花子说,你是柬埔寨人、老挝人、越南人,反正随便哪个国家的都行,想合法长期留在中国打工,赚钱寄回家里。也就是说,你想要一张中国绿卡,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中国人结婚。接下来该怎么编,怎么糊弄,就不用我教了吧?」 根据有关规定,中国公民的外籍配偶,婚姻关系存续满五年、已在中国连续居留满五年、每年在中国居留不少于九个月且有稳定生活保障和住所的,可以申请外国人永久居留证。 永久居留权就是绿卡。 绿卡不是国籍。 在中国大陆境内想取得中国国籍,其难度相当大。 总而言之,外国人要在中国大陆境内获得定居的门槛非常高,能达得到定居门槛的,中国国籍对他们没有太多吸引力。而定居又是外国人申请中国国籍的必要条件。因此,从技术上来说,外国人要获 得中国国籍非常难。 屈露露一点就透,立即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了电话,屈露露坐在车里打好腹稿后,便开门下车,径直走向流浪汉。 简单聊过几句,确定这名流浪汉精神正常之后,屈露露开门见山:「大叔,你想不想赚点钱?」 流浪汉「嘿嘿」笑了几声:「想找人打工?那你找错人了。我是不可能会打工的,这辈子都不会打工。」 屈露露也笑着说:「不是找你打工,是找你和我做件事,完了后可以给你一笔钱,干不干?」 流浪汉一下来了兴趣,双眼充满好奇地看着屈露露。 屈露露则将闻忠教她的说辞,简要复述了一遍。 她本以为这个流浪汉会问她能给出多少钱,或者问她有没有其他条件,比如能不能同居,为什么要找他而不正儿八经找个中国小伙等等。 但流浪汉却笑着说道:「我想从这儿去国外看看,但是身份证弄丢了,就算你给我一笔钱,要补办身份证、申办护照,却还得回原籍,这太麻烦了。你要是有办法把我送出国境,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一分钱都不要。」 流浪汉似乎认为眼前女子没有办法能将他「送出国境」,所以才会给出这么一番漏洞百出的托词。 屈露露却来了精神,也笑着说道:「我有个叔叔,专门帮人做这个。我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来到中国,只不过我想在这里要一个合法的身份。」 章节目录 第198章千丝万缕(99) 流浪汉哂道:「什么想留在中国打工赚钱给家里,都是骗人的吧……」 屈露露眼皮一跳,只当流浪汉看穿了自己的西洋镜。 流浪汉却继续说道:「我看你和你那个什么叔叔就是一伙的,你想在中国搞个合法身份,多半就是为了干这些事的时候能更加方便。」 屈露露「嘿嘿」笑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流浪汉反而更加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但他很快又生出警惕: 「先让我见一见你那个叔叔,看他到底是不是你说的专门做一行。鬼知道你是不是在信口胡扯,骗我和你扯了结婚证,到时候却一脚把我踢开,我上哪儿找人喊冤去?」 「你这样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很会骗人,说的话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这个流浪汉的言语见识,让屈露露觉得他不是一般人,顿时对他来了兴趣:「大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吉安。吉安的吉,吉安的安。」 史际和海浪都算是「蛇头」,这一点屈露露没有骗人。 于是,她很快就带着吉安去种子公司见了史际,并且在那里的地下室让吉安见到了几个偷渡过来的越南人。 吉安这才确定自己走了大运。 一路流浪,历尽千幸万苦,总算走到了国境边陲。 原本正在发愁人生地不熟,不管是在当地找「蛇头」,还是单人私自越境都有点儿一筹莫展。现在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管眼前的屈露露找自己扯结婚证到底是为了进一步发展「偷渡事业」的需要,还是别有目的,吉安都决定和她达成这一协议:他和她扯证,完了立即送他「出国」。 对于吉安自称身份证已经遗失,要回原籍才能补办的难题,屈露露和她那个叫史际的叔叔也立即就给出解决办法: 不用回原籍,他们可以帮他在当地「补办」身份证和户口本,只要吉安将个人信息提供给他们就行。 要是回原籍补办身份证,这一去一回路途遥远,太过麻烦暂且不说,关键在于鬼知道你吉安去了之后还会不会再回来。 你吉安就是因为身上没钱,又嫌麻烦,所以才不想回去办理身份证和护照,进而才想从清河偷偷摸摸私自越境出国。我们要是给你一笔钱,让你舒舒服服回到原籍补办了身份证,接下来是不是还能再办理护照? 护照下来了,你还有必要再回到清河找人帮你偷渡出国? 这是屈露露一方的的想法。 至于在清河「补办」下来的身份证,双方都知道是个西贝货。伪造身份证件这种事,从事「偷渡」业务的史际自然不陌生。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屈露露一方要的只是一张和中国人的结婚证。 吉安要的是出国,身份证、户口本是真是假,对于他来说压根儿就不重要。况且,吉安这个姓名和身份原本就不存在。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真实身份曝光,所以才会声称身份证遗失。 至于屈露露一方的反应和安排,也完全就在吉安的意料之中。换成是他,他也会这样干。 那个时候,实现异地申办、补办身份证,还只是相关部门的构想和规划,尚未成为现实。 当时的民政婚姻登记系统和公安机关的户籍系统相互独立,存在信息壁垒,并且很多县级民政部门由于自身条件限制,无法识别虚假的身份证及户口本。这些都为以假身份证办理真结婚证创造了有利条件。 现实生活中,存在以伪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办理结婚证,在事实上犯下「重婚罪」的案例。 但在法律层面,由于用以登记结婚 的个人身份为伪造,致使民政部门作出的婚姻登记与客观事实不符,结婚登记失去合法存在的前提和基础,也就是说这样的结婚登记无效,应予以撤销。 另一种意见认为,第一段婚姻无论是否为无效婚姻还是可撤销婚姻,在被法院依法宣布无效或被依法撤销前,此婚姻关系仍受法律保护。 也就是说,在法院宣布婚姻关系无效之前,即便是以伪造的身份信息办理的重复婚姻登记,也仍然构成「重婚罪」。 所以,任何人都不要试图去钻法律的漏洞。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的吉安又完成了一次身份蜕变。 在民政部门办理结婚登记时,吉安除了照了一张证件照,其他全程都交给屈露露打理,他则从头到尾都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尽量不在这些政府部门和官方机构中抛头露面,即便迫不得已,也得让自己成为最不起眼的那个。 屈露露也不搭理他,在独自一人递交相关资料时,见吉安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便从包里拿出自己真实的身份证件和户口本,递进窗口。 她的包里有两套属于自己的身份信息,一套是真的,一套是假的。真的那一套不用过多解释,假的那一套则是将她伪造为在华的越南人,用来欺骗吉安。 由于接下来还要为吉安投保,受益人须登记为屈露露,如果屈露露的身份变成了外国人,则需向保险公司提供的相关资料太过复杂。 这让他们一致认为屈露露应该用真实的身份进行婚姻登记,甚至为此想了很多办法,都是在递交申办资料时,该怎样让吉安不出现在现场。 现在看来,所有的预案都没必要用了。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顺利得多。这个吉安,看来压根儿就不在乎这次的结婚登记。想想也是,一个满心想着出国流浪的人,还在乎这个什么劳什子的结婚登记干啥。 在和屈露露从民政部门走出来的当天,吉安在感叹史际等人的办事效率之高时,却突然琢磨出有点儿不对头: 这帮人既然能搞到伪造的身份证件,并且也知道以此能办理真结婚证,那他们为啥不给自己人伪造一个假的身份证件,然后以此办理真结婚证? 比如,那个叫海浪的小伙子,就算他真是越南人,但只要给他伪造一张中国的居民身份证,然后以此和屈露露办理结婚证,再以这张结婚证为凭证材料,不是照样可以申办中国绿卡? 他们为什么非得大费周章找个外人来和屈露露办理结婚证?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这一点吉安暂时搞不清楚,但他至少能肯定这帮人绝对不会干什么好事。 于是,吉安就开始催促屈露露履行承诺,让史际「送」他出国。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老子不管,也没兴趣管,只要按照之前说好的,赶紧把老子‘送出国,老子可以当作啥都不知道。」坐进车里后,吉安开门见山,如是说道。 屈露露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了一眼海浪后,便推开门下了车。 海浪坐在主驾驶位上,弯下腰伸出手在脚踏区一阵摸索。 「老子在和你说话,听见没?老子到底啥时候能出国?」吉安冲着海浪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海浪坐直了一点,一只手却仍旧放在脚踏区:「你把头伸过来一点,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知道啥时候能出国了。」 吉安便将头探过了前排座椅靠背。可他才将头伸过去,便感觉头顶上挨了重重一击,直让他眼冒金星。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吉安于迷迷糊糊当中看见海浪手里握着的似乎是一 柄榔头。 「左一句‘老子,右一句‘老子,老子早就想给你一榔头了。」海浪看着像是一根煮熟的面条一样,软踏踏地倒在车厢里的吉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屈露露重新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你不会一榔头将他敲死了吧?」 海浪自己心里也没底,将榔头丢回脚踏区,探出手摸了摸吉安的鼻息:「还有气……」 接着,他又下车,从后备箱里翻出几根电线,将吉安的手脚都捆上,嘴也封上。 重新坐回车里后,屈露露不解地问:「忠叔为什么说现在就要把他弄晕?」 海浪发动车辆:「你忠叔说,光从这个什么狗屁吉安的言语谈吐来看,就觉得他根本不像个流浪汉或乞丐,但他偏偏把自己搞成一副乞丐样,还这么急着偷渡出国,身上也没有任何身份证件,极可能是个逃犯。」 「还说我当初也是因为在自己家犯了事,才会跑到这边来。这种办法我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所以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你忠叔想知道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所以想让他在别墅‘地下室里住一段时间,还说他的‘地下室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人,所以对他很感兴趣。」 屈露露顿时恍然大悟,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被绑成粽子一样的吉安。 从投保到保险生效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只要进了「地下室」,不管这个吉安是个什么人,都会把自己犯下的破事一五一十全都交代出来。 章节目录 第199章千丝万缕(100) 到时,有了吉安的把柄,兴许就不再需要给他喂什么抗抑郁药和安眠药,而能直接在他身上制造各种意外事故,还不用担心他会报警。 吉安只是一个恶人,自然没有蔑视一切和不惧生死的大无畏精神。对于他来说,肉体上的折磨照样会刺激他的痛觉神经,让他痛不欲生、不堪忍受。 于是,在琳琅满目的刑具中,闻忠仅在吉安的两根脚指甲中间插入了两根铁签,还没来得及插第三根,吉安就在涕泪横流中把自己的老底全撂了。 闻忠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让他把自己刚才说的都改成手写,写完了第一遍接着又写第二遍、第三遍……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闻忠面前,压根儿就是小巫见大巫,小鬼见阎王,原本还在心里盘算着「有机会老子一定弄死你」的念头也很快就荡然无存。 手里有了祖宝山的「忏悔录」,之后在他身上制造各种身体伤害,再以此领取保险赔偿金,也就成了光明正大和家常便饭。 一年多以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祖宝山,终于在闻忠弄出来的电椅上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死了之后,还被闻忠「废物利用」,报了个「意外触电死亡」的由头,领取了一大笔保险赔偿金。 随后,闻忠关闭了自己的种子公司。他对撩拨女人彻底失去兴趣,种子公司在他眼里也就再无价值。 屈露露仍在流浪汉群体中给自己物色老公,但结果却很不理想。 这些正儿八经的流浪汉要么上了年纪,要么身体残缺,关键他们还都很有自知之明,深知天上不会掉馅饼,或事极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也不相信屈露露拿来骗祖宝山的那一套: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也可以找个缺钱的中国人,干嘛非得找我一个流浪汉?我们是又穷又臭,但是并不傻。 祖宝山当初抱有偷渡出国的目的,才会和屈露露一拍即合,二人也算是各怀鬼胎。他这样的人自然可遇不可求。 正当屈露露在犹豫要不要一咬牙干脆从流浪汉中挑选一个智力不正常的人结婚时,李海军出现了。 李海军认识闻忠的过程,与清河经侦支队彭亮所说的基本一致。 闻忠最初没把这个突然找上门来的李海军当回事。在听说了李海军对于公司未来的种种规划和设想后,只当他是个异想天开的中二青年。 几次接触后,了解到李海军仍是单身时,闻忠眼珠一转,很快就想到正在到处找人结婚的屈露露。 于是,李海军满怀激情地向闻忠畅想农业开发公司的种种未来,闻忠却总是趁机向他提起自己的「表侄女」屈露露。 很快,李海军就反应过来:这个闻老板怕是在着急嫁侄女。 了解到屈露露的父母已经过世,她本人是由闻忠抚养长大,并且有过三段婚姻后,李海军更加笃定了这一点。 然后,李海军接受了闻忠说要安排他和屈露露相亲的提议。 投桃报李,闻忠也终于开始正儿八经地考虑起和李海军的合作事宜。当然,这是李海军的个人看法。 他不知道的是,在和他的合作上,闻忠一直都在敷衍。 在闻忠看来,不管是以现金入股,还是以土地入股,只要李海军和屈露露结了婚,这些所谓的股份,还有从银行贷来的款项,最终都将属于他闻忠。所以,他压根儿就不在于。 表面上看,李海军和屈露露郎才女貌,再加上屈露露的有意撩拔,二人的关系应该很快就能突飞猛进,然后干柴烈火,实际上却一直都不瘟不火。 李海军对屈露露很客气,也很热情,但那种客气和热情仅停留在礼节层面,让屈露露感受不到任何男女之间的激情和温度 ,更遑论和她谈婚论嫁。这让屈露露一度怀疑人生。 闻忠对此很不满意,怀疑屈露露说的「李海军对她不感兴趣」的话是在骗人,还因此让屈露露坐了好几次「电椅」。 出于对屈露露的不信任,闻忠又安排海浪给李海军做司机。这样一来,海浪在监视李海军的同时,还能搞清楚屈露露是不是「脱离了掌控」。 「既然要让人觉得你家底厚,不差钱,从头到尾的行当就要像模像样。你以后别自己开车了,配个专职司机,我给你推荐一个。」 然后,闻忠就把海浪叫到李海军面前。 李海军看了一眼闻忠安排的司机,笑了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闻忠的安排。 海浪也笑着答应了闻忠的安排。 直到很久以后,屈露露才知道,李海军和海浪这时候就已经「看对眼」了。 李海军是一名坚定的同性恋者。这一点,李竹道和清河警方早就知道。 但是海浪的同性恋身份,直到屈露露说到这里,李竹道等人才恍然大悟。 同性恋的形成有着复杂的生理因素和社会心理因素。 年幼时的海浪掉进了沸水锅,一场手术虽然救了他的命,却也摘除了他的男性特征。 蛋蛋被摘除后,雄性激素停止分泌,女性特征明显增多,比如胡须、汗毛没有了,皮肤也开始变得白净。 这些是看得见的身体上的变化,看不见的则是对心理,尤其是对性别意识上的影响。 在工地打工时,遭受了工头崔勇的侵犯,在感到屈辱和愤怒后,海浪意识到自己反感的是崔勇的那种强制行为和他的猥琐形象,仅此而已。 海浪作为司机的第一天,是送李海军去银行。去的路上李海军心事重重,并没有过多留意这位新司机。 银行没有停车场,附近的停车位也都被占完,车子只能停在离银行几百米的一处林荫下。 李海军办完事从银行出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存海浪的电话号码,只能默默步行去找海浪。 走了没一会,就见海浪把车开过来了,临停下来给李海军开了副驾车门。 李海军上车后笑着问,怎么注意到我出来了。 海浪说没找到好的停车位,所以一直盯着银行门口,怕你出来后找不到车。 这是个心细的。李海军默默想着。 回去路上,李海军注意到海浪没开导航,问他是不是本地人。 海浪说不是,还说自己虽然在清河住了很多年,但也很少出门逛街,他也是第一次来这条路这家银行。 李海军又问他怎么认得路,海浪说刚才走了一遍就记下了。 这对于几乎是个路痴的李海军来说,绝对是个值得惊叹的技能。 在回程途中,李海军特意留意着路线变向,数了一下,起码拐了十几个弯,于是在心里对海浪更加惊为天人。 后续相处下来,李海军发现海浪不但是一个走一遍就能记下路线的司机,更是一个看一眼地图就知道路该怎样走的司机,甚至从来就没见他用过导航。 每次都只在出发前看一遍地图路线就上路,并且从未出过错,甚至还能从诸多线路中选出最便捷快速的那条。 这样的情况如果只发生在清河,还可以解释为他海浪多少对此地有点儿熟悉,但出了清河,不管李海军去临市还是省会,海浪的这一技能始终贯穿其中。 这让李海军怀疑海浪的大脑中是不是内置了导航。 一天,李海军去外地谈生意,签完合同后,天还没黑。 李海军说想去个安静的地方吹河风,城市的河岸都太吵太 闹。 海浪找了最近的路线直接去了河边。那是位于农村的野生河滩,去的路上一路摸黑,到了河滩上更是乌漆抹黑。 海浪不放心李海军一个人去了河边,头一次紧跟在身后默默走着。 李海军在一片黑暗中沿着河滩漫无目的地走着,回头看着海浪,问他这里是不是很安静,河面吹来的风味道是不是很好闻? 海浪低着头说,你鞋子要湿了。 李海军哈哈大笑,提着裤管踩着河滩往回走。 上高速前,海浪向李海军确认是不是真的要在这个深更半夜的时候开车回去,李海军态度坚决地说是。 当时的李海军似乎察觉到自己搞出来的以贷养贷、以地套地的这套商业运转模式就如同在高空走钢丝,一旦资金链的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将摔得粉身碎骨。 这让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时常会有一些「想安静」或「找刺激」的矛盾之举。 当天的回程途中,突逢暴雨,并且下了很久,高速上有一段路积水颇深,海浪开着车一没注意就在水面上漂移了一段距离,还差点儿撞上防撞栏。 李海军睁开眼问,还好吧?海浪说没事,你继续睡吧。李海军便继续闭目养神。 下了高速后,李海军去买啤酒,回来时无意间瞥见海浪正在和人通电话。 海浪很快结束通话,坐直身子,准备开车。 李海军状似不经意地问,和家人打电话呢? 海浪也没隐瞒,只说是在和他哥史际打电话报平安。 章节目录 第200章千丝万缕(101) 李海军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啤酒,问海浪怕不怕。 海浪说,谈不上怕不怕,主要觉得要是现在就死了,就太划不来了。 李海军笑着问,那什么时候死才算划得来。 海浪说,起码得有小孩吧,有了小孩就会觉得有人在替 自己活着,在替自己感受这个世界。 李海军没再回话。 从那以后,李海军不再不知死活地让海浪开车,海浪也察觉到李海军因压力过大偶尔流露出来的轻生念头,所以养成了在李海军上车后就锁住车门的习惯。 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无话可聊,却似乎又是最懂彼此的人。 李海军总喜欢在外出之余拉着海浪去看各种风景,海浪总能在李海军想喝某种饮料的时候找到最近的门店;李海军时常在车上冷得发抖,海浪就网购了各种车用抱枕、毛毯和挡风板,也没去找公司财务报销。 李海军心血来潮想逃离各种生意和应酬时,海浪就开着车带他走;因生意紧急万分要回去时,海浪又开着车来接他。 他们始终保持着这种默契,又始终有所克制:李海军认为海浪有想要孩子的执念,最终得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海浪认为李海军终归要和屈露露结婚,并且结局早就已经被闻忠和史际定了下来,他海浪甚至会是这个结局的执行者。 另一方面,「创世纪」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利益蛋糕,很快就引起了闻忠的高度重视。 他原本只是抱着「撮合」屈露露和李海军的心态,才会同意和中二青年李海军合伙,谁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海军,宛如横空出世的程咬金,抬手就是虎虎生风的三板斧,居然还真就杀出一条血路,硬生生鼓捣出一个经济大盘。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所谓的「经济大盘」只是一个很大的泡沫,迟早会有被戳破和灰飞烟灭的一天,但这关他什么事。 闻忠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但这指的是小钱。当「创世纪」的资产不断扩大,在他眼前闪烁的数字逐渐发展到以「亿」为计量单位时,他就觉得自己安排屈露露搞的「杀夫骗保」的行为就像个土鳖,弱爆了,压根儿就上不了台面。 论到骗钱,这帮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的确要厉害得多。关键人搞来的钱似乎还不犯法,至少没有沾上人命,再看看他闻忠…… 人比人,气死人啊。 至于「创世纪」负债的数字也在不断增大,却自动被闻忠忽略了。这和他同样没有半毛钱关系,他需要头痛的仅是该怎样将「创世纪」的现金套出来。 再结合屈露露「杀夫骗保」的人生事业,闻忠很快就有了简单易行的办法:屈露露必须嫁给李海军,再把李海军弄死,由屈露露继承公司,再想办法将公司套现。 至于婚后在李海军身上制造各种意外伤害事故,闻忠则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见识了大场面的闻忠,已经完全看不上这种小打小闹的小场面: 意外伤害事故,能赔几个钱?把自己整得那么小家子气干啥?搞不了几个钱暂且不说,万一因此「打草惊蛇」,惹得李海军有所怀疑,岂不因小失大? 给他喂抗抑郁药?d,要是把他也搞得一天到晚脑子不清醒,「创世纪」的泡沫蛋糕谁来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一切都计划好了,问题在于:这个李海军和屈露露的关系一直就没有什么进展,更别说谈婚论嫁的事了。 正当闻忠一筹莫展时,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在这件事上帮了他一把。 这人就是李海军的母亲李梅。 和所有的中国式父母一样,李梅开始催李海军结婚了。 李海军 不认为母亲能理解他的同性恋行为,更何况他本身还是一个「大孝子」。 那就结婚吧,反正有个现成的结婚对象:屈露露对于李海军的撩拨从来没有结束过。 但李海军并不想欺骗屈露露,于是在结婚前就和屈露露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我是个同性恋,结婚只是做给我妈看,你要是还愿意和我结婚,作为补偿,只要能办得到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屈露露愣了一下,似乎并不在乎李海军的同性恋身份,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想要个小孩,你只要和我生个小孩,其他的事你别管我,我也不管你,咱俩扯个结婚证,完了各过各的,谁也别管谁。 李海军并不反对这个意见,他只是不解:我是同性恋,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不?就是对异性没法产生兴趣。我不是不能答应你这个条件,而是这个条件不属于我「能办得到」的范围。你提出这个条件到底是想把我撸直,还是在拒绝我? 屈露露笑着说,要是能把你撸直,你早就直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技术叫做「人工授精」或「试管婴儿」,意思就是从你那儿取几颗种子,放到我肚子里,让我受孕,你居然不知道? 李海军明白过来,却又有了新的疑问:你如果仅是想要个孩子,可以找别的喜欢你的男人,为什么非得找我? 屈露露说:既然你没有骗我,那我也不骗你。其实吧,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了海浪,海浪很喜欢小孩,但是他小时候受过伤,失去了男性功能。我还知道,他可能喜欢你,你应该也喜欢他吧?放心,这事除了我,其他人都不知道,忠叔也不知道。 我喜欢他,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我生下来的孩子如果是你播的种,海浪没道理不喜欢吧? 再说,忠叔觉得你挺好,要我和你结婚,那我就只能和你结婚,这一点你可能没法理解,也不用理解,反正就是这回事。 李海军原本以为自己对屈露露的提议已经很难让人接受了,但屈露露反手给的解释,却让他用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他只是在性取向上和正常人不一样,但在情感逻辑和三观思维上仍属于正常人之列,屈露露的解释让他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 同时,也是这次从屈露露嘴里,李海军才知道海浪小时候受过伤。 对于屈露露的条件,李海军没道理不答应:他认为母亲李梅肯定也会对新添的「家庭成员」感到高兴。 就这样,屈露露开始了自己的第四段婚姻,小晨也如期降生。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因为小晨这个小生命的诞生而变得不可控。 到了2018年年底,闻忠认为「创世纪」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再往后可能就会「暴雷」,于是就开始着手安排让李海军死于「意外事故」。 屈露露和海浪几乎都快要忘记这个原本早就定下来的剧本结局了,他们一直沉浸在小晨带来的巨大幸福中,李海军也很喜欢这个小生命。 不管是海浪还是屈露露,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不能让小晨失去父亲。尤其是屈露露,坚决认为不能让小晨落到闻忠手里。如果按照原定的剧本推进,李海军死后,小晨肯定会成为闻忠用来进一步掌控屈露露的「人质」。 于是,海浪和屈露露将闻忠的底细和事情的始末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李海军,甚至将他们自己的底细也都和盘托出。他们摊牌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李海军带着屈露露和小晨跑路。 李海军不信,认为这是天方夜谭。 直到第二天一早,李海军出门时,在车门外摔了一跤,头部落在车底盘下,发现车下装了一枚炸弹,才相信了海浪和屈露露的话。 实际上,这 枚炸弹是海浪装的,还是一枚假炸弹。他原本计划载着李海军出门时,借故发现了这枚炸弹,没想到李海军自己先发现了。 海浪装炸弹的目的就是要让李海军相信他和屈露露的话。 海浪的目的达到了。但李海军的第一反应却是掏出手机报警,这让当时坐在驾驶位上的海浪吓了一跳:「老李,你这是打算把我和露露也送进班房吃牢饭?」 李海军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挂了电话,继而问道:「除了报警,就真的只能跑路了?」 海浪答:「不然呢?我倒是想过杀人,但是我哥不好对付,而且他们现在不怎么相信我和露露。」 闻忠和史际也不是傻子。这么些年来,因为小晨的关系,李海军、屈露露和海浪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来越亲近,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屈露露和海浪是否还像从前那样可控。 李海军想了想,继续问道:「闻忠和史际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我和露露跑路的话,你怎么办?你每天都给我开车,不可能对跑路的事一无所知。他们肯定会想到你背叛他们了,不会让你好过。」 「再说,以他们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性,我和露露带着孩子跑路就能安全?他们会阴魂不散,直到把我们都赶尽杀绝。」 「所以,跑路解决不了问题。既然不能报警,那我们就只能干掉他们。兔子急了还咬人,我李海军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章节目录 第201章千丝万缕(102) 海浪三下五除二就拆除了车底盘下的炸弹,其熟练程度让李海军叹为观止。 「我哥教的,他和闻忠从小就在‘地雷村排地雷,这种普通的炸弹不但能拆,还能自己做。」海浪说得有鼻子有眼,「这炸弹一看就是我哥做的。」 李海军对闻忠和史际在杀人这件事上并没有多少了解,对此并未产生怀疑。闻忠和史际在这方面的杀人风格向来都是以制造「意外事故」为准绳,这种直接在车上装炸弹的行为明显不是他们的作风。 李海军又看着海浪:「听露露说,史际真是你哥,你也和他一起生活了很久,如果要把他和闻忠一起干掉,你下得去手?」 海浪神色一黯:「我有很多疑问,想问一问我哥,但我和他可能没法好好沟通,一旦问出来,极可能就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所以……只能先动刀子,再动嘴。」 史际当年无意中碰到海浪,将他带在身边很长一段时间后,海浪才知道自己和史际居然是具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同母异父的那种。这是闻忠告诉海浪的,海浪又将这作为一段奇遇,在闲聊中透露给了屈露露。 闻忠故意将这一节告诉海浪,无非就是想让海浪能够「更听话」,更加服从他和史际的各种安排。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闻忠达到了这一目的。 在和史际的朝夕相处中,史际曾无意间透露,说他和闻忠由于生长在「地雷村」这种「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中,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排雷,有一回在村口的盘龙山上还挖出了两颗地雷,却瞒着大人将地雷又重新埋回去,还炸死了一只羊。 海浪当时仅把这当做史际在年少时做过的一件「牛逼事」。 海浪也问过史际,母亲黎玉真和他在中国到底过得好不好。 史际面对这一问题时埋头苦笑,将闻达有酗酒和习惯性家暴的恶劣行径,以及最后「死于心梗」都如实相告。 海浪听得咬牙切齿,说这种人如果被他碰上,一定要亲手弄死他,让他病死,简直太便宜他了。 史际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连你都这样认为,你说闻忠和我会不会也这样认为? 海浪琢磨了很久,始终没弄明白史际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一回,开车送李海军外出谈生意,完了在一家海鲜店吃海鲜,服务员问李海军要不要上酒,李海军开玩笑说,吃海鲜的时候劝我喝酒,你是想要谋杀我。 细问之后,才知道海鲜和酒不宜同时食用,否则容易引发心脑血管疾病。如长期食用,则无异于慢性自杀。 但史际不知道阮星竹曾天天做海鲜给闻达吃,所以并未因此联想到什么。 直到海浪去了一回「地雷村」,获取了更为细致的一些消息,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才在他的脑海里逐步完成拼接。 海浪偷渡来中国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为了寻找母亲黎玉真。黎玉真当年抛弃他来中国,让他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很多的好感或思念,甚至隐隐有所怨恨。 所以,来到中国后,即便知道母亲当年所在的「地雷村」近在咫尺,海浪也并未刻意造访过此地。 但李海军曾考虑过在「地雷村」拓展油茶种植产业,因此对「地雷村」有过考察,后因当地地理位置实在太过偏远,并且交通极为不便才打消了这一考虑。但海浪却因此接连几天都开车到了「地雷村」。 李海军在「地雷村」考察时,说自己和闻忠不但是生意伙伴,还是很好的朋友。村民们的话题自然就集中到了闻忠身上,说到闻忠必然又要提到他那个颇具传奇色彩的父亲闻达,继而又不可避免地提及闻达的两个越南老婆。 当村民们的嘴里开始说出「黎玉真」 三个字时,海浪的耳朵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竖起来,甚至会偶尔向村民们提出一些疑问。 在这里,海浪了解到母亲黎玉真被「炸入崖底」的一些消息,和他在史际那里听到的有所出入。 老一辈的村民们告诉海浪,当年史际跟着黎玉真离开「地雷村」时,闻忠送他们母子二人上路,黎玉真在盘龙山上不小心踩中了一颗地雷,被炸入崖底,不幸身亡。村民们的言下之意,是指当年史际甘愿跟着黎玉真离开「地雷村」,只是因此又留了下来。 史际却告诉海浪,当年母亲从「地雷村」回去后,在途中不小心踩中地雷,就此意外身亡。 至于他和闻忠当时和黎玉真一同上路的事,则压根儿没有向海浪提起过,只说当年母亲黎玉真来到「地雷村」是为了找闻达,这让他很伤心。而他本人想跟着黎玉真离开「地雷村」一节,则只字未提。 至此,从信息掌握程度来看,海浪掌握的信息明显比村民们要多出两层: 闻忠和史际当年挖出了两颗地雷,重新埋了之后,其中的一颗炸死了一只羊,另外一颗呢?史际虽然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海浪却知道他们埋地雷的地方就在盘龙山。 黎玉真当年抛弃海浪来到中国,确实不是为了来找史际,海浪和爷爷都知道,母亲只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而这一点,让史际「很伤心」。 同时,从村民们这里不难得到这样一个事实,即:黎玉真在被地雷炸死之前,盘龙山上曾炸响过另一颗地雷,因此死过一只羊。这和史际无意间透露给他的「牛逼事」完全对得上。 再则,当年母亲黎玉真和史际、闻忠一起上路,尤其是史际似乎有想过要跟着黎玉真一起离开中国,史际为什么有意隐瞒了这些?为什么偏偏只有黎玉真被地雷炸了,而他们两个却毫发无损? 如此种种信息和疑问结合起来,海浪很快就在脑海里产生一个可怕的猜想: 炸死黎玉真的地雷,极可能就是闻忠和史际当年埋下的两颗地雷中的一颗。他们自己埋下的地雷,不可能不知道地雷的位置。 也就是说,母亲黎玉真的「意外被炸」极可能就是他们的「人为制造」。而制造「意外事故」,让人死亡,正是闻忠和史际热衷和擅长的事项之一。 他以为自己对黎玉真没什么感情,却忽略了有些情感联系是与生俱来的。 当然,这种与生俱来的情感纽带,也会因人而异,有些人并不一定会拥有此类情感。 而他海浪却恰恰属于情感丰富的那一类。他的确是个杀人犯,却是个情感丰富、在乎家人的杀人犯。 从爷爷和村民们口里得知母亲黎玉真当年抛弃自己一事,固然也让海浪曾经感到很伤心。但伤心的另一面却是对母亲母爱的渴望和奢望。 得知母亲在返回越南的途中「意外身亡」一事后,海浪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母亲当年并没有在途中死于「意外」,而是回到了家里,那自己的人生应该就会完全不一样。 就这样,对黎玉真「假如没死那该有多好」的种种幻想逐渐占据主导,在内心最终淹没了海浪对黎玉真的怨恨。 此外,村民们对于当年闻达的死状也有「绘声绘色」的描述,并且还提到了闻达的第二任越南老婆阮星竹天天给他做海鲜吃一事。 从史际的嘴里,海浪也听说过阮星竹,甚至隐约知道她和闻忠之间有着「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神秘关系。 再结合海浪告诉他的医学小常识「海鲜和酒……如长期食用,则无异于慢性自杀。」 至此,史际的诡异一笑,和对于闻达「病死」一事,「连你都认为‘病死太便宜他了,你说闻忠和我会不会也这样认 为」这句话,海浪终于品出了其中真谛:闻达的「病」和「死」极可能也是出于他们仨的「人为制造」。 不管是养父还是生父,史际和闻忠既然能对闻达「下得去手」,那么对黎玉真这个生母或继母「下手」,也就并非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故此种种,随着时间推移,海浪对母亲黎玉真有可能死于「人为制造意外事故」的猜想愈发强烈,也愈发趋向于肯定,并且会时常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让他挥之不去、却之不能。 但猜想终究只是猜想,这就让海浪愈发想要搞明白:自己的亲生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据此,海浪面对李海军的疑问时,才会有那么一番答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内心的疑问,他李海军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海军并没有继续追问史际,转而皱起眉头,陷入沉默。 片刻后,李海军忽然从公文包里掏出笔和纸,然后在纸上写出一行字:「你之前说,闻忠和史际不相信你和露露了?」 海浪不明所以,却仍然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 李海军继续写道:「那他们要让我最近死于‘意外事故的计划,为什么还要告诉你和露露?」 章节目录 第202章千丝万缕(103) 海浪悚然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 审讯室里。 「接下来,海军又指了指海浪手里的炸弹,继续在纸上写着告诉他,说闻忠直接在车上装炸弹,明显就是想把你也一起干掉。这一点,海军倒是冤枉了闻忠。他不知道车里的炸弹是海浪装的。」 屈露露如是说道。在说起她生命当中最重要的这两个男人时,屈露露的脸上总会洋溢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她才会感觉到自己也算是一个「人」。 「海浪原本打算让海军带着我和小晨走,然后他一个人就能无牵无挂、无所畏惧地去面对闻忠和史际,海军看出了他的这个想法,所以才会选择留下来,打算和他一起对付闻忠和史际。」 李竹道看着屈露露,忽然问道:「你同意和李海军结婚,以他和你生个孩子为条件,你为什么非得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屈露露喜欢海浪,海浪喜欢李海军,李海军也喜欢海浪,并且海浪想要一个孩子,但是他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屈露露和李海军生下的孩子,海浪肯定会喜欢。这是在之前的陈述中,屈露露提出来的和李海军生下小晨的逻辑原因。 但李竹道的言下之意,是认为屈露露的出发点并非如此,而是另有目的:她想以孩子将这两个人和她绑在一起,并且还达到了这一目的。 屈露露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这些细枝末节还重要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了解到闻忠的种种事迹和屈露露的过往经历后,再来看屈露露脸上的微笑时,陆凯总感觉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对于陆凯来说,他更习惯看到屈露露面无表情的样子。 李竹道仍旧看着屈露露: 「你从来没有忘记过要为自己的父亲复仇。」 「但你也知道,要报仇首先就要让自己活着。所以,为了取信于闻忠,为了能让自己活下来,你假装自己被闻忠‘驯服,无论他要你干什么,你都会满足他,包括对父亲的尸体进行肢解。」 「活下来以后,你获得了一定的自由,但仍旧受制于闻忠,所以还是不敢有任何会让闻忠对你产生怀疑和不满的行为,因为他和史际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同时,你也知道,以你个人的力量无法对抗这两个人间恶魔。所以,与其说你在不断的‘杀夫骗保,不如说你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你试图找到一个能帮助自己杀了闻忠和史际的人。」 「最开始,这个人或许是海浪。这么一个屠人满门的人,你只要让他拜倒在自己裙下,让他帮你杀了闻忠和史际应该问题不大。」 「但你和海浪接触以后,才发现他似乎对自己不感兴趣,甚至随着更为深入的了解,你知道了他身体上的隐秘和想要有小孩的心愿,还有他的同性恋身份。」 「所以,当李海军向你坦诚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向你承诺,你要是愿意和他结婚,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时,你就想到了这个‘生小孩的办法。」 「你和李海军‘生出来的孩子,就像是一根纽带,将你们仨紧紧地绑在一起,生死与共。」 「这应该才是小晨出生的真正原因。」 「我也在想,你如果仅仅只是想要为父亲报仇,那么除了杀掉闻忠和史际,你还可以选择报警,但这样会把你自己赔进去。」 「可对于你来说,复仇才是唯一目的,也是你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你会在乎是不是要把自己搭进去?」 「我认为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要么不惜代价和 对方同归于尽,要么……让对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看書菈 「你从来没有想过报警,而是一心一意尝试找‘帮手,是不是意味着……你想将自己曾经遭受到的折磨都十倍百倍还回去,还到闻忠和史际身上?」 「所以,他们的结局到底怎样了?」 屈露露的脸上又泛出一丝苦笑,沉默良久后,却并不急于往下陈述,而是分享起了自己当初的心理和精神状态: 「你们没有过那种经历,体会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在别墅生活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好像不存在,无法判断善恶是非,唯一的念头就是按照闻忠的好恶去办事,去执行他的命令。」 「我那时满脑子中只想着如何逃避所谓的‘电击,那种持续的紧张,让我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 接着,屈露露话锋一转:「你们听说过‘习得性无助吗?」 见李竹道和陆凯一脸茫然,屈露露继续说道: 「就是对被囚禁的人或狗持续进行电击,在经历了逃跑和失败后,不管是人还是狗,接下来就会彻底进入无抵抗状态,甚至对敞开的门也毫无反应。」 「我当时就是这样的状态。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逃出别墅这回事,甚至连死都‘想不起来,就是紧张到压根儿就没有联想到‘死,其实也是逃脱当时那种痛苦的一种办法。」 短暂的沉默后,屈露露话锋一转: 「最初,我对闻忠虽然有怒气,但没有憎恨。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再来回想闻忠,我觉得他很可怜。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支配人,在他的支配下,不管是陌生人,还是亲人,都千方百计争先恐后讨他欢心,彼此之间相互背叛、虐待、厮杀,没有人想要团结起来对他进行反抗。」 「或许有这样的人,但只会让他更加兴奋,从而引起他更为强烈的施暴欲。」 「人性与兽性,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兽性中人性的流露,让人把猪狗当宠物;人性中兽性的蔓延与扩张,让人把人当猪狗。在闻忠所谓的‘人类驯化实验中,兽性已经战胜人性。他想看到的就是一具充斥着兽性的人体躯壳,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章节目录 第203章千丝万缕(104) 「死对于我来说,的确不算什么……我也并不认为我的死可以偿还我犯下的罪行。」 「我刚才说过,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完全失去了思维能力,甚至连‘死都忘记了,脑子里唯一思考的就是该怎样逃避闻忠的‘电击,或者怎样才能让‘电击的时间短一点。」 「电击的时间一长,就能闻到自己的身体里冒出熟肉的味道,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自己身处的世界到底是地狱还是人间,这样的感觉……太难受了。」ap.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父亲死亡。」 「父亲的死让我意识到,从此以后不会有人为了让我少受一点‘电击,就会吃下……自己拉出来的东西。我的脑子里除了围绕‘电击产生的种种规避意识,终于有了别的意识。」 「这样的意识也会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然后衍生出别的意识,为父亲报仇的想法就是其中之一。在你看来,仇恨会蒙蔽人的双眼和心智。但在我这里,则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有了为父亲复仇的想法,我才能慢慢恢复理智、恢复思考能力。」 「但在别墅的生活,越有自己的想法就会越痛苦,包括愤怒或仇恨。这倒不是因为闻忠有什么读心术,而是因为有了想法就会有感情、有欲望、有人性,但现实却恰恰与这些东西背道而驰。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就是有了复仇想法之后的状态。」 「我也的确是靠着这个想法才一直苟活到现在。我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告诫自己,一定要让闻忠亲自体验到他所谓的‘人类驯化实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漫无目的一通发泄,释放完自己的情绪后,屈露露终于言归正传: 「我提出和海军生个孩子,最初的想法只是想通过孩子将海浪绑上同一条船。在我眼里,海军只是一个普通人、正常人,就和夏有道、周晓东一样,怎么可能会动不动就去杀人呢。但我没有想过,为了孩子,海军也会杀人。」 「在成为一个母亲之前,我体会不到为人父母的心理。有了小晨以后,我自己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为父亲报仇……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我更想要的是让小晨平安长大,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仅此而已。」 「但只要闻忠还活着,这个简单的愿望就不可能实现。」 「海军说自己的原生家庭并不完整,小时候的很多经历和回忆都让他感到痛苦,弟弟也因此变得性格怪异。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晨和他们两兄弟有类似的经历。既然闻忠不打算放过我们,那就只能让闻忠去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发现车底下被装了炸弹的当天,海军一时激动,说要干掉闻忠和史际,但稍微冷静下来以后,又幻想用钱来解决问题。」 「于是,海军打电话给闻忠,说可以把‘创世纪都给他,所有的钱也都给他,只希望他能放过我们,我们可以当做和他素不相识,对他干过的事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闻忠却说,‘创世纪本来就是他的,但是念在和海军多年搭档的份上,海军想中途退出也不是不行,但要帮他杀个人,然后录个视频发给他就行,还说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让海军走,还可以让他带走‘创世纪一半的资产。」 「闻忠要海军杀的那个人就是我。他把我……杀害越南人的视频发给海军,说我就是一个刽子手,本来就该死,把我杀了就是在替天行道,完全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海军没有上当。他知道一旦这么 做,闻忠就会以此为把柄,让他也逐步沦为‘被驯化的对象之一。」 「至此,海军对能否以‘和平方式摆脱闻忠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时间的指针再拨回到当时。 和李海军的「电话谈判」结束后,闻忠随即陷入苦恼。 对于他来说,李海军就是他养的一头猪或是一只羊,只等膘肥体壮的时候就能杀了吃肉,鬼知道还没开始杀,先后安排在李海军身边的两个「卧底」却隐约有了「不靠谱」的征兆。 之所以认为屈露露和海浪「不靠谱」,并非这两个人对他有过什么忤逆之举,仅是因为随着小晨的诞生,他发现这两个人的眼里开始有了光,更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的是,他们在看他的眼神中居然多了些许温和。 这真是见鬼了。这两个杀人犯的眼神中居然开始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这两个人极可能不会再受自己的支配。 于是,闻忠就开始向他们透露自己想要「收网」,让李海军死于「意外事故」的想法。 闻忠原本以为,这二人会借故让李海军赶紧跑路。所以,他让史际早就偷来了一辆后八轮的大卡车,还用了个套牌,只要李海军开车出门,这辆大卡车就会送李海军「上路」。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意外交通事故」虽然简单粗暴,毫无技术含量,却是闻忠用于杀人害命的首选之一。 从史际窃听的结果来看,海浪和屈露露最初也的确打算让李海军跑路,但他们将自己和闻忠的底细一股脑儿全都告诉了李海军,这倒有点儿出乎闻忠意料。 这两个二百五就这么信任李海军,不怕李海军反手报警,将他们都卖了? 更出乎意料的是,李海军这个二百五居然不但不报警,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干掉自己。 这真特么的……刺激啊。 实际上,闻忠对屈露露和海浪从未真正信任过,他也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他对人类的信任,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准确来说,应该是在亲生母亲抛弃他和闻达的那一年起,闻忠就不再信任任何人。 接下来,在闻达毫无休止的「家暴」中,年少的闻忠又开始思考「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乐趣」「我想要什么」,诸如此类的终极哲学问题。但他始终不得其解。 到了后来,在父亲闻达可怕的虐待中,阮星竹对闻达居然做到了「不管你虐我多少遍,我始终待你如初恋」,这让闻忠一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阮星竹这样? 不得不说,闻忠对于终极哲学问题的思考和探究,终于从抽象的宏观上细化到了具体的微观上。作为个人,一开始就从抽象的宏观上去思考终极哲学问题,当然找不到答案,但是细化到具体的问题上,则完全不一样。 很快,他就琢磨透了阮星竹之所以这样的本质:软星竹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父亲闻达则能满足阮星竹的这种欲望。 原来,只要能满足一个人的欲望,就能对这人为所欲为? 黎玉真的突然到访,似乎更加印证了这一点。明知道父亲闻达有习惯性家暴,这个女人却又去而复返,还不是因为闻达能满足她的欲望,给她「想要的」。 父亲在家里明明打老人也打小孩,村民们早年对父亲的这种行为也有过劝阻,但接下来,村民们就像集体眼瞎或集体失忆了一样,对闻达「习惯性家暴」的问题完全做到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究其原因,无非就是父亲闻达在发达后,满足了村民们的欲望。 这些人的欲望得到满足,所以父亲干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什么、遭受了什么,也就不再那么重要。黑变成白,白变成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一昧满足别人的欲望肯定不行。阮星竹那么听父亲的话,可不仅仅是因为父亲满足了她的欲望,更重要的是她如果不听话,则会换来父亲更为严重的暴打。 所以,要让一个人听话,其实很简单嘛:满足他的欲望,如果还是不听,就打他。 大棒加胡萝卜,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睁眼一看,仔细一琢磨,居然这么管用。想要对一个人为所欲为,就只需要知道他的欲望是什么,然后用好大棒和胡萝卜,仅此而已。 想要什么是一种欲望,怕什么也是一种欲望——不想要的欲望。 闻忠可能不知道,他在无意中已经窥探到了人性的秘密:人性就是由各式各样的欲望组成,善意的、恶意的,积极的、消极的,崇高的、低级的,凡有所求,皆为欲望。所谓的操控人性,就是利用人们的种种欲望,使其满足或不满足。 而「大棒加胡萝卜」则更加成为闻忠日后用以「驯化」他人,让别人听话的重要基础。他更加不知道的是,这一理论是「巴甫洛夫的狗」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应用基础。 同时,到了这一步,对于终极哲学问题的探究和思考,闻忠也在无意间完成了从微观到宏观,从具体到抽象的升华:通过研究阮星竹的具体个例,得到了一个适用于大多数人的普遍规律,活脱脱完成了从特殊到普遍的转变。 章节目录 第204章千丝万缕(105) 从抽象到具体,再从具体到抽象,对于曾经思考的终极哲学问题,闻忠离完整的探索之路仅差一个「实践」。 于是,对于验证自己的这一发现,闻忠就此产生浓厚兴趣,并且这一兴趣成就和伴随了他罪恶的一生。他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乐趣」和「想要的东西」。 这仅是闻忠在变态犯罪道路上迈出脚步的诱发起因,想要通过行为轨迹分析探究其「幽暗的内心世界」,实在有点儿强人所难,并且难如登天。 正如屈露露说的那样,对于闻忠,「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很多时候,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 在旁人看来,闻忠是「家暴」的受害者和继承者,但从他之后的种种罪行来看,其行为和心理明显超出了「家暴」范畴。年少时期遭受的「家暴」,充其量只能算是点燃其罪恶人生的一粒火种。 不难看出来,闻忠这人残忍而又狡猾,情绪和态度变化莫测,彬彬有礼和厚颜无耻可无缝转接,又善于洞悉人性,能十分敏锐地掌握并利用每个人的弱点,见人上菜、编造故事的能力出神入化。 利用人性的欲望,或逼人就范,或诱人上当,甚至挑拨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然后逐步实现对他人的精神控制。这些伎俩闻忠使用起来都得心应手,左右逢源,仿佛就是天生的阴谋家、权谋家或心理学家。 但这些都是他体现出来的表象,想要由表及里,探究他的内心世界,实在难以入手。在他身上,所有的犯罪心理学似乎都用不上,也似乎都用得上。 任何试图描述其内心世界的文字,想要呈现其心理状态的言语,都显得虚无苍白,柔弱无力。 集中在闻忠身上的所有疑问和谜团,归结起来恐怕就只有一点:他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言归正传。 闻忠苦恼的地方在于:屈露露和海浪已经成了「叛徒」,李海军也没有手足无措地出门跑路,问题在于怎样才能让李海军,或者是他们仨,都死于「意外事故」呢? 屈露露和海浪倒是并不难解决,只需要让他们「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即可,问题在于李海军这个杀千刀的,这么一个企业法人代表,公司业务往来众多,如果突然「消失」,肯定会引来警方调查,而自己作为他的合伙人,必定会成为警方调查的重点对象。 苦思冥想之后,他又为自己拒绝了李海军的「和平谈判」感到后悔:当初就应该答应他,然后邀请他来别墅「详谈」,只要进了别墅就什么都好说了。 不管怎样,想要对付一个人,在闻忠这里从来就不会找不到办法:老规矩,找出他的弱点,然后对症下药。 小晨无疑就是李海军的弱点,但这个孩子来回幼儿园都有海浪接送,直接在大街上或者在幼儿园里绑人肯定不行。 于是,闻忠很快就想到李海军曾经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说他们一个在堰城开「打印店」,一个在永城开养猪场。 这两个人只要随便绑来一个,应该就能把李海军这个缩头乌龟从他家里逼出来。 然后,闻忠用手机打开地图,搜索了一下距离,发现从清河到永城要近得多,于是就安排史际去永城把李海军的弟弟李海东绑过来。 史际通过非法渠道,购买了一份李海军的手机通话记录,从中筛选出一个永城的电话号码,然后和对方取得联系。 在电话中,确认对方就是李海东后,史际谎称自己是当地农业农村主管部门的工作人员,过几天要对涉农企业是否破坏当地生态环境进行暗访检查,所以自己的行程没有告诉当地所属的行政部门,但是不知道他家养猪场的具***置,因此得请他将位置发过来。 李海东只说自 己的养猪场在某某乡、某某村,但是对于加微信的要求却没有理睬,然后挂了电话。 但这对史际来说已经足够。按照李海东说的坐标,他开着车很快就找到这个地方。 史际原本打算将李海东打晕,或者给他下药,然后将其绑回清河。但进了养猪场一看,却发现李海东倒在地上。李海东和李海军是双胞胎兄弟,一见这人的长相和李海军几乎一模一样,史际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也找对人了。 仔细检查后,发现李海东头顶上有个大包,身上也有些许伤痕,应该是被人打晕了。 史际莫名其妙,发现李海东身上的财物并未丢失,便猜测他是和人发生了什么矛盾,在打斗过程中被人打晕。 这样也好,省了自己费心费力。 史际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李海东背上车,将他手脚都绑起来以后,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闻忠,然后发动车辆,直奔清河。 但车辆刚刚驶出养猪场没多远,史际就发现车后紧紧跟着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 那人戴着头盔,看不清长相,也许是李海东的熟人,可能发现了自己的行为,所以一路尾随。 两个轮子自然跑不过四个轮子。史际一踩油门,很快就将这人甩得远远的。 史际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救了李海东一命。 回到闻忠的别墅后,闻忠盯着李海东看了很久,说了一句这两兄弟果然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然后吩咐史际将他丢进地下室。 接着,闻忠让史际休息了一下,然后要他去把李海军一家三口还有海浪都接过来,说他已经和他们说好了,邀请他们过来做客,你去盯紧一点,一定要把他们所有人都请过来才行。 闻忠以李海东作要挟,逼着李海军、屈露露和海浪带着小晨去别墅。 李海军几个人在家里呆了两三天,琢磨该怎么对付闻忠,可还没商量出什么结果,闻忠就已经先出手了。 没办法了,准备拼命吧。 李海军在出发前只能对海浪和屈露露如是说道,然后还做了细致分工:海浪对付史际,李海军对付闻忠,屈露露对付陈怀安这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女人。 咱们三对三,输赢五五开,并非毫无胜算。 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且心里打鼓:那是闻忠的主场,他既然敢设下「鸿门宴」,将他们一个不落的都邀请过去,那就肯定做好了充分准备。 可惜时间不够用,要不然李海军都打算搞几把枪来。 史际开车载着李海军等人到了别墅。他也做好了随时拼命的准备。 可进入别墅后,却发现闻忠已经身首异处,死在地下室,陈怀安和她的孩子也被人勒死在地下室,李海东则不见踪影。 毫无疑问,李海东应该杀了两大一小三个人,然后跑路了。 当时,进入地下室的是史际一个人,首先发现这一情况的也只有他一人。在别墅屋里没有找到闻忠和陈怀安母子,史际便找到了地下室,却发现了这么出人意料的一幕。 史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地下室,然后对李海军他们说,闻忠要他出去买点东西,你们先去屋里坐一会儿,放心,闻忠不会把李海东怎样,你们别去地下室就行。 李海军一行唯唯应诺。 路过海浪身边时,史际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海浪的小腹就用力捅下去,结果却发现海浪在衣服里罩了一层铁皮…… 娘希匹! 史际只能扔掉匕首,拔腿就跑。 海浪并没有追赶。情况不明,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海浪小心翼翼地进入地下室,才发现这一 幕。 李海军立即打电话联系李海东,却发现他的电话已经关机。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和我们发现地下室的现场不符。地下室里只有闻忠的头骨和一对手掌骨,他的身体躯干呢?还有陈怀安和她的孩子,尸体都去了哪儿?」李竹道问。 屈露露突然露出一副反胃的表情:「海浪和海军都只在地下室里匆匆看了一眼,见陈怀安母子的脖子上有电线勒痕,都以为他们死了,出了地下室后,就把门反锁了……」 「什么意思?」陆凯仍旧一头雾水。 屈露露皱着眉头,似乎仍在答非所问: 「地下室里有个电锅,之前是用来将碎尸煮熟,然后用来喂猪……这个电锅一直放在里面没有拿出来过。」 李竹道悚然一惊,若有所悟,却只感到头皮发麻。 「大概一个月后,史际突然打电话给海军,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说和我们不死不休。」 「陈怀安孩子的父亲并不是闻忠,而是史际。闻忠知道这一点,但他并不介意,对于他来说,他还能将这个孩子一直留在别墅里,以此作为控制史际的人质。」ap. 「闻忠这样的人,对谁都不信任,包括史际。」 「相对于闻忠,史际稍微还有点儿‘人性。」 「他从别墅跑出去后,担心我们不会放过他,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可能见我们并没有什么动静,就产生了回越南的想法。除了自己的家乡,他也的确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了。」 章节目录 第205章千丝万缕(106) 「在确定我们并没有在闻忠的别墅设下什么埋伏,别墅里的确没有其他人以后,史际临回越南之前,又回了一趟别墅,兴许是想收敛闻忠和陈怀安母子的尸体,也兴许是在外面实在找不到立锥之地,谁知道呢。」 「史际打开地下室的门……却发现陈怀安母子还活着……但是闻忠的尸体,却只剩下一具骨架……我刚才已经说过,这对母子在地下室里已经呆了一个月左右,却还没死……」 地下室是闻忠用来折磨人的地方,里面自然从来没有储存过食物。 陆凯终于反应过来,强烈的恶心感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史际认为我们故意把陈怀安母子关在地下室,想要活活饿死他们,才会发生这种事……我们向他解释过,但他根本不信,还说闻忠都没有这样干过。」 「史际发现陈怀安母子的时候,他们虽然还活着,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陈怀安求史际杀了她,同时也要史际把孩子养大……她只是想让孩子活下来……史际按照陈怀安的要求做了。」 屈露露的言下之意,是指陈怀安为了让孩子活下来,才会利用地下室的电锅,就地取材,将闻忠的尸体「弄得」最后只剩一副骨架。 但闻忠的尸体总有「取」完的时候。地下室里彻底失去「食源」后,这对母子又重新陷入饥饿,在饿得仅剩一口气的时候,史际打开了地下室的铁门。 这在陈怀安看来,孩子总算得救了。 但陈怀安无法面对自己过去一段时间在地下室的行为,所以,才会求史际杀了她。 正陈怀安她自己所说,她的这一行为,「只是想让孩子活下来」,既然这个目的似乎有了达到的希望,她也总算能以死来让自己「心安」了。 「孩子……最终还是没能‘救过来。他有了自己的意识,从地下室出来后只对史际说了一句‘是妈***我吃的,之后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 「史际喂他吃东西,却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都吐,应该是得了‘厌食症,还是没得治的那种……本就在地下室里饿了很久……出来后没几天,因为吃不下任何东西,就把自己饿死了。」 史际在地下室里杀了陈怀安后,将她的尸体掩埋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几天后,又将陈怀安的孩子埋在了这里。 闻忠的骸骨也被史际装在麻袋里带走了,之后被他在一个夜里埋回了「地雷村」的盘龙山。至于留在电锅里的头骨和手掌骨,原因无他,仅是因为他「当时心情不好,急着带孩子出去,忘了收拾」。 根据史际的这些交代,警方按图索骥,找到了这些人的骸骨。 如果说闻忠是个「怪物」,那么史际应该介于人和怪物之间。 他是「家暴」的受害者,也是被抛弃的可怜人。 这个人看起来从未受过闻忠的「驯化」,却从头到尾都对闻忠马首是瞻,甘愿受他驱使。 按照史际的解释,这是因为「我和闻忠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照顾我,脑子比我好使,和他一起,我什么都不用操心,挺好的。」仅此而已。 当警方告诉他「闻忠并没有真正相信过你,一直将你和陈怀安的孩子放在别墅里,就足以说明这一点」时,他仍旧无动于衷,还说「闻忠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来这样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有意思吗?」 警方顿时哑口无言,也觉得试图让他「清醒」一点的任何言语都毫无意义,更毫无必要。 「史际认为我们是酿成这一悲剧的罪魁祸首,总想伺机杀了我们,但他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完美的办法,并且海浪也认为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不死不休,所以也在 暗中找他。」 「他们两兄弟,就这样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另一方面,‘创世纪面临崩盘,海军忙得焦头烂额,考虑很久后,他决定申请破产,以政府征地补偿款偿还公司欠下的债务。」 「但补偿款也仅仅只能偿还债务本金,所以他想到了‘跑路的办法,同时吩咐我,等到时机成熟时,就跳出来主动承担债务,但是向外宣布只能偿还本金。」 「债主们原本以为一毛钱都拿不回去,结果听说还能拿回本金,当然就不会有什么意见……」 屈露露的这一节叙述,和彭亮的反馈及看法相差无几。 「但海军离开清河后没多久……我就从婆婆那里得到他因车祸去世的消息……等我赶到永城的时候,海军的尸体已经被婆婆安排火化……」 「我在等他说的所谓的‘时机成熟,没想过会等来这么一个消息。」 至此,屈露露的神色终于陷入悲戚。她和李海军之间或许没有爱情,但应该的确存在感情,这种感情或许是友情,亦或许是「亲情」,谁知道呢。 根据这一陈述,李海军借以假死的「车祸」,屈露露应该不知情。这个女人坦然承认了自己杀人、碎尸、故意伤害、骗保等种种罪行,没有必要再在这件「小事」上作伪供。因此,这一陈述的可信度较高。 「海浪得知海军死于车祸的消息后,将这一后果归咎于史际,他和海军之间的‘关系,你应该能想到……就这样,他和史际之间,就彻底成了‘死结。」 「海浪和史际之间有过交手,但谁都奈何不了谁。最后一次交手就在‘白莲寺附近的深山老林里,史际在那段时间就生活在这种地方。」 「在这次交手中,史际受了伤,但失去了踪影。海浪找遍了清河的深山老林,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然后认为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怀疑史际有可能回了他们共同生活过的芒果园,就决定回芒果园看看……」 最后,在被问及李海军原生家庭的情况时,屈露露的回答与最初在家向李竹道陈述时并无太多出入,但她倒是补充了一点: 「海军可能有三兄弟……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毕竟,我和她的关系,你们应该清楚,不是那种什么事都相互分享的正常……夫妻关系。」 「有一回他在电话里头顶撞自己的母亲,说什么‘老三老三,你心里只有老三,之后就挂了电话。我一直以为他是两兄弟……就忍不住问他到底是两兄弟还是三兄弟,他没理我。」 「但我猜肯定是三兄弟,如果是两兄弟,他会直接否定三兄弟这一猜测。这一点,小晨和他一模一样……」 李海军和小晨的亲子鉴定是屈露露拿着他们二人的毛发,背着李海军在清河市第一人民医院做的。在通过科学手段向李海军「借种」后没几天,屈露露被闻忠要求发生过关系。这让屈露露一直忐忑不安,担心小晨的父亲会是闻忠,所以有此一举。 至此,闻忠案的大概始末终于逐步清晰地呈现出来,却又带出了新的疑点: 史际绑架李海东时,发现李海东被人打晕在自己的养猪场,他真是因为和人发生口角矛盾之类,被人打晕? 史际开车带着被绑架的李海军回清河时,紧紧跟在车后骑摩托的那人是谁? 按照史际的猜测,这人有可能发现了他绑架李海东的行为,所以穷追不舍。问题在于,这人既然是个「热心肠」,并且对史际追踪无果后,为什么不报警?经查询,永城警方从未接 到过类似情况的报警电话。 警方认为史际有可能是做贼心虚,疑神疑鬼,错把冯京当马凉。车后跟着的那人,有可能只是和他同路。但史际却十分笃定,说他自己是专门干这个的,车后跟的人到底是同路,还是尾随,他只要瞄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们爱信不信。 如果史际的这一节陈述和判断可信,那这人到底是谁?和李海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熟人?都不像。李海东从来就不是一个能交到朋友的人。 李海东被绑进闻忠的别墅后,又发生过什么?当时在场的几个人都死了,这一节可能只会成为永远的迷。陈怀安母子有可能知道,但却没来得及告诉史际就死了。 真正死于车祸的李海东,和「白土文案」有没有什么关联?如果有,那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突然冒出来的「老三」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李竹道忽然觉得头痛,是真的头痛——头痛的毛病又发作了…… 沙市。 从博南大学当年「周小璐案」的案发现场回来后,王星向欧阳和老刘「吐槽」了一桩奇葩案。 报案人王某,女性,30出头,本科学历,声称自己被骗。 从基本案情来看,最初大家都以为是个普通的「杀猪盘」犯罪案。 但仔细整理推敲后,却发现了几个疑点。 在已经侦破的案件和新接的报案中,凡属于「杀猪盘」一类案件,犯罪嫌疑人基本不会使用自己实名认证的手机号。 章节目录 第206章抽丝剥茧(1) 但这起案件中的犯罪嫌疑人不但光明正大使用自己实名认证的手机号,还绑定了支付宝,似乎生怕警察查不到他头上去。 同时,为了尽量取得受害人的信任,犯罪嫌疑人选用的手机号,一般都会和受害人在同一个城市,或者至少不会相距太远。而这名犯罪嫌疑人的手机号,其归属城市在东北地区,和南方的沙市之间可谓间隔了大半个中国。 也就是说,即便不用警方追查,受害人王某也肯定知道自己联系的是个相距遥远的外地陌生人。 这么明显可疑的前提条件下,王某还会上当受骗? 「杀猪盘」之所以叫「杀猪盘」,就在于有一个「养猪」的过程,也就是先给甜头,通过经济利益一步一步引诱受害者。比如,通过投资理财等有回报的经济行为引诱受害者上当。 但这个案件中,完全不存在这种经济行为。没有了「养猪」环节,受害人怎么会轻易上当呢? 同时,报案人做笔录时,在部分案情上遮遮掩掩,似乎两人之间有过线下接触。这就太反常了,哪个「杀猪盘」的犯罪嫌疑人会和受害人线下接触?不都是钱到手就立即将受害人拉黑嘛? 此外,该名女子穿着清凉,打扮前卫,言语轻浮。裙子开叉非常高,几乎高到了大腿根,深v低胸非常低,几乎低到了肚脐眼,说起话来忽忽悠悠,开口闭口就是各种标新立异的国粹输出。一头红发,衣服上有明显的烟酒味,神色颇为疲惫,能明显看出来没有休息好。 还有点儿自以为是,或目空一切的感觉。面对警察同志要她不要随便接触信任陌生人的提醒时,表现出极为不耐烦和不屑一顾的神情,甚至斜着眼睛以看「土包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说这话的办案民警。 这让办案民警莫名其妙。 也就是说,这人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看起来不太「正经」,并且从她这里完全看不到一个「杀猪盘」受害人应有的负面特征,言语间虽然很关注警方能否将资金追回,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焦急或崩溃的情绪。 做完笔录后,一名刚刚加入人民警察队伍的办案人员突发奇想,说要打一下犯罪嫌疑人的电话,其他的老同志都没当回事。 新人嘛,太嫩了,犯罪嫌疑人实施完犯罪行为,哪有不关机的,或者不将原有电话号码停止使用的…… 结果,电话通了,居然还有人接…… 这才是案件当中最为可疑的部分,也是最让人哑口无言的。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 过了几秒后,一个经验老道的老同志反应过来,一把抓过新人手里的电话,向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说明事件的严重性,希望犯罪嫌疑人尽快主动投案。 犯罪嫌疑人在电话里头表现得非常慌张,但一口咬定和受害人是恋爱关系,并且表示自己是外地人,距离沙市路途遥远,不能到案处理,但是可以通过微信提供聊天记录证明两人是情侣关系,自己不是在诈骗。 普通人突然接到警方的电话也会慌张,但是可以陈述事实。 该名嫌疑人的表现符合这些普通人的特征,还有他提供的证据,再结合他原有的手机号迄今仍在使用,以及以上种种疑点,其开设「杀猪盘」的嫌疑一下就小了很多。 当然,也不能就此认定,这人就是无辜的。 双方的陈述和各自提供的证据既然有了出入,那就需要对双方都做进一步的调查和了解。毕竟,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警方不可能根据任何单独一方的陈述就给案件定性。 于是启动程序,锁定嫌疑人,函请当地警方对其进行传唤。 同时,对报案人王某的个人情况也作出进一步追踪调查。 当时,正在严厉打击「电信诈骗」,这种「杀猪盘」是为重点打击对象,甚至有严格的破案率要求。所以,从上到下才会对这起案件这么重视。 正当大家都倾向于认为这或许就是情侣之间的「矛盾」引发的一起报案时,对报案人开展调查得到的信息却又将案件性质引入另一个方向。 首先,在报案当天,做完笔录之后,也就是在警方和嫌疑人取得联系后,嫌疑人的电话号码又和该名女子有过通话记录,并且通话时间长达20多分钟。 没有哪个「杀猪盘」的受害人会在报案后和犯罪嫌疑人还会有联系,并且不将此事向办案民警反映。 光凭此点,就基本排除了此案属「杀猪盘」的可能性。 同时,女子在报案后仍旧添置了奢侈品,并且还有一笔不小的进账。 另据调查了解,女子无业,好听的说法叫「待业」或「自由工作者」,不好听的说法叫「打流」,但是租住的小区非常高档,名下还有一辆豪华车。 女子自称正在创业,日常就是干点朋友转包的文案策划之类的工作,写点网文,但在创作平台实属码字过百万,收藏量和粉丝数却始终保持在两位数的那种。 相反,该名女子在社交平台倒是十分活跃,经常发一些带有性暗示的视频,被关注的粉丝数远远超过她在网文创作平台上的粉丝数。 从她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各类信息中不难看出来,女子非常关注奢侈类消费品,并且经常出入舞蹈教室、健身房、球馆、酒吧、迪厅、k这些听起来很洋气的场所。 简而言之,她的收入和支出完全不成比例,而且没有任何失业焦虑,压根儿就不在意找工作的事。 于是,大家很快就联想到被喂养的「金丝雀」,也就是俗称被包养的「二奶」「小三」「情妇」,进而怀疑该名女子极可能和嫌疑人之间存在「包养费用」一类的纠纷。 虽然案件性质极可能已经完全变了味,但这种事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正当大家商量着该怎样调整办案方向时,女子又打电话来报案,说同一个人,又骗了她的钱。 去尼玛!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是「杀猪盘」吧,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说是「包养费用」或嫖资纠纷吧,该名女子却又接二连三报警,一口咬定自己是被诈骗;就算是诈骗,可你居然被同一个人诈骗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在报警之后?你是猪脑子么? 大家在震惊之余,也被搞得一头雾水。 案件主办人当即拍板,说不能再做简单的笔录了,做讯问,要求该女子必须如实陈述案情。 于是,报案人被要求来到警局审讯室。 才一天没见,女子的头发又变成了蓝色,应该是第一天报案之后的当天下午就去染了发,同时身着低胸背心和超短裙,超低超短的那种,不仔细看还以为她穿的是比基尼。这让警方不得不特意再次安排两名女同志对她进行问话。 和之前做笔录时一样,衣服上照样有烟酒味,照样哈欠连天,一看就没有休息好,甚至有可能通宵都没有休息,应该又是在泡夜店。 这样的穿着打扮和神情神态,哪像个被诈骗的受害人。 在两名女警的逼问下,再结合兄弟单位反馈的对犯罪嫌疑人的传唤结果,案情很快就真相大白。 这确实不是「杀猪盘」,也不是什么嫖资纠纷或包养费用纠纷,但的确是一桩诈骗案,是一桩诈骗手段极其之低劣,低劣到令人发指、让人震惊的地步。 犯罪嫌疑人20出头,是一名典型的「三无青年」,浏览了一些诈骗案之后心生歹念,「自学」了一些作案手法,完全没有作案经验,纯属摸着石头 过河的那种,这本来就是异想天开。 女子无业、收入支出不成比例不假,但都是家里给的钱。她家也不是什么豪门巨富,只能算是中产,却深信「女儿要富养」,因此担心女儿在外打拼没钱就会学坏,所以省吃俭用,竭尽全力供养女儿。 当然,该名女子也算得上时刻保持着一颗「向上奋进」的心,并且时刻不忘学习进步,一有空就刻苦钻研「女人要认识到自己的优势」、「女人就是要花钱」、「女人如何赚到100万」、「女人如何善待自己」等一类洗脑效果极强的「鸡汤文」。 从这些洗脑文中,该名女子提炼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价值观: 要想实现阶层跨越,首先就要从形象上改造自己,在外形上首先跨入「名媛阶层」。毕竟,这是一个看脸看外在形象的时代,你看起来像个什么人,以后接触到的,能融入的圈子也就会是什么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就是她购买各种奢侈品,进入各种洋气场所的原因。 其次,当然要主动出击。钓到「金龟婿」实现一夜暴富这样的事,肯定不会从天而降。没听说过老老实实上班就能发财,也没听说过谁天天坐在家里,然后等着「入室抢劫」,就能实现爱情和财富的美满丰收。 章节目录 第207章抽丝剥茧(2) 最后,要坚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你都不相信它会有,今后又怎么可能碰到。什么是真爱?真爱就是不管你是个什么人,不管你有什么不堪的经历,那个犹如「王校长」一样的白马王子,终究会出现,并且压根儿不会在乎你的过去,始终都会把你当块宝。 总之,女子怀揣着不劳而获一夜暴富的梦想,一天到晚就在给自己画大饼,并且对自己画的大饼深信不疑,可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犯罪嫌疑人在社交平台上七拼八凑,四处盗用视频图片,给自己做了一个十分粗糙的「富三代」人设,然后「广撒网,多养鱼」,到处撩妹聊骚,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直到在社交平台上碰到该名女子。 犯罪嫌疑人随手一撩,就是这么轻轻一撩,后续的发展就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根据供述,接下来的情节,基本就是该名女子在疯狂猛扑嫌疑人。 嫌疑人一度担心自己经济实力不足,无法进行「养猪」环节,结果却发现压根儿就不需要「养猪」。女子深信「真正的有钱人都勤俭节约,艰苦朴素,都会把钱用在事业上」,对嫌疑人的抠搜行为和线下见面时的朴素衣着,便自动过滤了。 至于嫌疑人的外地手机号和外地口音,压根儿就没有引起过女子的怀疑,她从来都不认为和一个相距遥远的外地陌生人在网上各种聊骚有什么不妥。 嫌疑人按捺不住,多次从外地赶来和女子线下见面并发生关系。 同时,嫌疑人利用自己曾在某豪车销售中心做过保洁的条件,在售车现场和女子视频联系,显得他和销售中心的人「很熟」,这让女子更加坚信自己碰到的就是「豪门贵子」。 在最后一次发生关系后,嫌疑人说自己打算把原来的路虎换掉,买一台保时捷卡宴,但是还差几万块钱,要是去做按揭贷款的话,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女子立即主动表示可以先给他垫付这几万块钱。在她看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要先付出,尔后才能有收获」。 随后,嫌疑人为了脱身,就按照网上学到的经验,让女子喝下掺了「***」的饮料。 女子醒来后发现嫌疑人消失了,并且自己的微信和电话都被他拉黑,这才意识到已经被骗,于是就有了第一次报警。 警方在一头雾水中和犯罪嫌疑人通话后,犯罪嫌疑人一慌张,抱着将女子安抚下来的目的,甚至做好了将钱退还回去的打算,只想让她撤销报案,于是又主动联系到该名女子。 既然是安抚,并且抱着「和谈」的目的,嫌疑人在电话里头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就是诈骗,于是就和女子说自己「资金周转困难,难以启齿,迫不得已」,「突然知道母亲病危」这样一些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 就算这些说辞属实,可这和他突然拉黑女子的电话、微信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警方对嫌疑人编造的这些说辞嗤之以鼻,就连嫌疑人自己都认为随口编造的借口漏洞百出,说出去如果能让人信服,那就只会活脱脱拉低人类的平均智商线。 可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让人惊掉下巴的奇葩人和奇葩事。 该名女子就属于这样的奇葩人。不但对嫌疑人这番狗屁不通的说辞深信不疑,坚信自己碰到的就是巨富三代,只是暂时陷入经济困难,继而认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在关键时候拉他一把,才能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然后居然主动提出「阿姨既然病危,那我应该略尽绵薄之力,也表达一下我对她的关心」,于是又通过微信主动给嫌疑人转去一笔钱。 既然是「豪门阔太」病危,那么「略尽绵薄之力」的几百几千块钱肯定拿不 出手,起码得五位数起步嘛。 嫌疑人收到女子的转账后也懵圈了,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嘛?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嫌疑人收下女子的转账后,不得不再次拉黑她的电话和微信。 于是,女子就有了第二次报警。 同时,当地警方因受到沙市警方函请,很快就对该名男子进行调查和传唤。 按理说,如此低劣的骗局,毫无技术含量可言,嫌疑人的年龄衣着、言谈举止,外地人的身份,甚至于他们相识的方式都足以引起任何一个正常女性的警惕,但该名女子却毫无警惕可言,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往同一个坑里跳。 与其说女子这么容易上当受骗的情况实在让人费解,不如说她其实一直都在选择性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一切和她的幻想、期望相悖的可能性事实,都会被她主动过滤删除。 她在自我欺骗的道路上一路狂飙,惊呆了世界。 据进一步了解,该名女子出生于书香门第,成长环境和家庭教育都不差,曾经有过一份不错的工作,也有过不错的爱情,但在失业失恋后就沉溺于网络上各种三观不正的视频综艺节目和各种「慢性毒鸡汤」,久而久之,就丧失了一个女性最基本的警惕性和分辨是非的能力。 在她看来,年轻就应该「秀」,就应该「展示自己」,而她理解的「秀」和「展示自己」就是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各种充满性暗示的视频或照片。 也觉得只要不违法犯罪、危害社会,就可以大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和男人的交往中,只要自己「真诚坦诚」,别人就都会「掏心掏肺对她好」。 甚至坚定不移地认为:像她这样的小仙女,命中注定就该大富大贵,她的「白马王子」注定是「豪门贵子」,一般的正常人压根儿就不配,给她提鞋都不配。 但在警方看来,她就是一个没有道德底线认知的,所有三观的基础就是网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只要出来一个男人敢吹,再说几句好听的,她就敢往人身上扑。 这桩案子就此结案,但再次让大家惊到怀疑人生的是:没过多久,该名女子又报案了,说自己又被人骗钱了。 虽然大家隐隐知道有可能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能不出警。 有了上次的办案经验,这次警察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报案人和嫌疑人都直接传唤进警局:一五一十说出你们的故事,省得我们浪费时间精力。 结果,嫌疑人一进审讯室,就很不服气:「凭什么大家都可以白玩她,你们偏偏就逮我?这不公平。」 简单的一句牢骚,却信息量巨大,问话的民警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让他从头到尾把情况说清楚。 据查,该名女子在健身房、球馆是出了名的「公交车」,意思就是不管是谁,「想上就能上,想下就能下」,甚至还有人总结出如何和她发生关系的「教程」,还提炼出了「二字口诀」,即:「吹」和「捧」。 「吹」就是往死了吹牛,在现实世界的框架内,把自己吹得越有钱越好,不用担心吹出来的牛皮会出现逻辑性错误:该名女子有一项神级技能,就是能对你的逻辑错误实现自动脑补修复。 「捧」就是往死了夸她,什么「天赋异禀」「超凡脱俗」「独一无二」「人间清醒」,这些和正常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形容词,一股脑儿全往她身上套就对了。 只要做到这两点,想和她上床的目的基本就能达成。 这些人甚至还相互交流在她身上「解锁了哪些新姿势」。 警方的一名女同志实在看不下去,特意专门针对这群人进行训诫,可其中一人的几句话却让训诫的女同志哑口无言: 「警察 ……阿姨,我有错我承认,一定改正。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主要是人设立得越有钱,她越主动,有时候别人压根儿就不是想泡她……比如,我就是在洗车店拍了一张宾利的照片发朋友圈,其实就是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z. 「然后到了第二天,从健身房出来碰到她,就和她打了声招呼,结果她就说自己还没吃饭,问我要不要请她吃个饭……吃饭的时候,她自己又主动说想喝酒,结果没喝半杯就倒在我肩膀上……你说我能怎么想怎么办嘛?」 同时,警方也对女子进行教育。 但该名女子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再次让警方大开眼界: 她谜一般的坚信,无论自己私生活怎么混乱,在未来都肯定会有一个富二代接盘,并且丝毫不在意她的过去,仍会待她以宝,所以她通过这种***的方式,以确定谁才是和她匹配的「真命天子」,并没有什么不妥。 身体上的癌症无药可救,思想上的癌症不愿自救,则无人可救。 至于这次报警的原因,则是该名嫌疑人忽悠她投资健身房,实际上嫌疑人自己把钱花了。别人都只图和她发生关系,你却还图她的小钱钱,玩大了,惹得该名女子不高兴,就报警了。 章节目录 第208章抽丝剥茧(3) 「当时办案的同事为这名受害人特意总结了两个特点。」 「一是这人有一项很神奇的‘自我催眠的能力。看起来好像是压根儿就不在乎各种风言风语对她生活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其实就是特别能‘自我催眠,就是事情发生了,她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总结也不反思,过去就过去了,然后继续寻欢作乐。」 「再就是她的认知能力、理解能力、判断能力,看问题的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样。那些见不得光也见不得人的破事,她却将其视为‘勇敢生活、敢于尝试的一种表现;对于自己的***行为,她居然认为是‘性经验丰富,是一个优点,在婚恋当中会占据优势。」 「之后,该名女子又以‘被诈骗的名义有过多次报警,局里都知道大概是个什么事,都直接踢回当地派出所处理了……」 王星在回程途中讲述了这一「奇葩人」和「奇葩事」,但老刘和欧阳仍然心不在焉。 在博南大学当年「周小璐案」的案发现场,他们一行三人碰到了学生口中说的「猥琐老头」。经问话了解,这人实际上就是周小璐的爷爷,奉老爷子。 周小璐遇害后,老爷子来到沙市,最初是每天往沙市公安局跑,打听案件的侦办结果,在久问无果后,则每天都游荡在博南大学附近,之后则直接住在后山的凉亭里,也就是当年的案发现场。 奉老爷子的精神状态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谈不上正常,也谈不上不正常。这个命运多舛的倔强老头,似乎仍在昂首挺胸地坚强生活,也似乎被命运打得头昏眼花。 说他正常吧,他把学校的女学生都当做「小璐」,在学校碰到女学生,有时候就会尾随其后,然后一路笑嘻嘻地跟在身后对着女学生喊:「小璐,我是爷爷……」 这肯定吓坏了不少女学生,也早就惊动了校方。校方曾将他送去流浪人口收容站,都是前一天送过去,第二天他就跑出来。如此反复几次,经过沟通后,校方慢慢弄清了他的情况,鉴于他本人并不具有「攻击性」或「危害性」,也就对他住在后山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说他不正常吧,他能十分清楚地表述自己的身份来历,更从未干过什么「出格」的事,甚至在老刘说「您这把年纪,应该在家好好呆着」时,他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精光,说「你放心,没抓到凶手之前,我不会死。」 就是这句话,让一行三人陷入沉默,甚至有点儿「羞愧难当」。 没有一个警察不想破获命案。所有的警察在面对悬而未决的案件时,最怕的就是面对受害者家属,他们宁愿去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或嫌疑人。 奉老爷子守在案发现场,一等就是15年,要的就是一个结果。 三人的心情沉重得就像被铅块压着。 王星有意转移老刘和欧阳的注意力,这才说起了上述的「奇葩人」和「奇葩案」,但效果似乎并不明显。 「根据‘周小璐案的档案显示,当年周小璐的尸体被发现的具体地点,就在博南大学后湖边的‘蘑菇石下,不临湖的那一面。」 「刚才老爷子说王康在早些年,每年一到小璐的忌日,就会在后湖的‘蘑菇石下放下一束花,以祭奠小璐……」 欧阳忽然止住脚步,冒出几句话。 博南大学后山的「蘑菇石」是远古时期地壳运动形成的产物,亦是自然进化的成果,同时也是自然界赐予人类的奇观。 地壳运动隆起的巨石,后经流水,风化等自然力的作用下形成现在的形状。 底部有碎砂石凝固后形成的化石,有流水冲刷的痕迹,由此可以判断地壳运动没来临之前,巨石所处的位置上应该是河流的中间。其主体部分都有风化的痕迹,足以证明它的存在大致在上万年以上。 整体高度4.3米,上部分直径4.8米,底部直径0.7米,远远看就像是一朵巨大的蘑菇,故而得名「蘑菇石」。 「蘑菇石」因其来历、形状特殊,故从未有过变动。 在刚才和奉老爷子的沟通中,老爷子并无怪罪警方的意思,反而对周小璐遇害后,学校里和周小璐认识的一些学生偶尔会在后山湖边放上几束花,以纪念周小璐的行为表达了感激。 老爷子顺口提了一句,说这些人当中有个白白净净的帅小伙,更是接连几年都会在小璐的忌日当天过来,并且放花的位置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都是在湖边随便找个地方把花放下,他却始终都只将花放在「蘑菇石」下,并且也是石头背湖的那一面。 随着时间推移,周小璐的同学们和朋友们都相继毕业,先后离开学校,这种祭奠或纪念的形式也就没有持续多久。 随后,老爷子还念叨了几句,说那小伙儿看起来很安静,但是从来不说话,就连他向他问话,都得不到回应。 还嘀咕着小璐如果找男朋友,很可能就会找个这样的「闷葫芦」,小璐总嫌她自己话多,要是找个话少的「另一半」,就能性格「互补」…… 老爷子这是怀疑那人就是周小璐生前的「男朋友」。 三人却心知肚明,都知道周小璐当年没有正儿八经找过什么「男朋友」,即便「有过」,也是性别上和「男朋友」这一角色对不上号的石珺,或者就是话多得能把懵懂少女忽悠瘸的「海王」尚彪。 很快,他们就联想到王康,然后拿出他的照片,原本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加之以老爷子日渐恍惚的精神状态,不一定还记得他嘴里说的那名「帅小伙」的长相。 结果老爷子一看照片就双眼一亮:「就是他,这小伙子的眼神特别深,就像是一汪泉水,我不会认错。他现在应该成家了吧……」 犯罪嫌疑人在案发后,重新回到案发现场的案例不在少数。这类罪犯大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才会有此之举。 王康被三人重新划入「犯罪嫌疑人」之列,重新返回案发现场,并且连续几年都在受害者的忌日当天以「祭奠」的形式出现,应该并不仅是为了满足成就感。周小璐于王康而言,似乎有着不一样的特殊意义。 三人不敢告诉老爷子,这人已经被他们重新划入犯罪嫌疑人之列。 「王康放置鲜花的位置,恰恰就是周小璐的陈尸点位?其他的学生只知道周小璐被害的大致地点,但是具***置肯定不知道,所以在纪念周小璐时,就会将鲜花随手放在湖边。」 「王康之举,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欧阳发出了最后的疑问。 案件在未侦破以前,案发现场的种种线索不会向外公布。也就是说,知道周小璐尸体具***置的,只有报案人、警方和真凶。 如果王康是「刻意为之」,那他就是真凶。 老刘和王星很快就明白了欧阳的意思。 「这些情况,到时候都向杨队汇报清楚……我们先向李队报告吧。」老刘说道。 李竹道接到案件的详细资料后,于第二天给了他们一个超出预料的调查方向: 「这件案子中,周小璐的两个堂叔都没有作案时间,所以当时就被警方排除作案嫌疑。」 「王康凭借自身天然的‘社交障碍这一特征,的确有可能在当年的笔录中混淆视听,避开 警方怀疑,成功蒙混过关。也就是说,王康的确有可能就是真凶。」 「不管是周小璐的两个堂叔,还是尚彪、石珺和李海东,也就是王康,他们都是案犯的直接嫌疑人。」 「但这起案件中,还有一个间接嫌疑人,就是当时尚彪的女友刘媛媛。」 「刘媛媛因为和周小璐之间没有直接关联,并且尚彪否认了刘媛媛知道周小璐的存在,所以沙市警方没有将她作为嫌疑人。毕竟,从表面上看,她作案的嫌疑的确不大。」 「当时沙市警方电话联系刘媛媛,也只是向她确认尚彪的行程,并没有仔细盘查她本人在案发前后的行程,也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调查。这有可能让刘媛媛成了漏网之鱼。」 「尚彪声称刘媛媛并不知道苟姗姗、袁玉婷和周小璐的存在,有可能是他并不知道刘媛媛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去年,堰城发生过一起二婚配偶谋杀小三的案例,都还有印象吧?」 「二婚的女方配偶,也就是案犯背着自己丈夫,找小混混上门威胁小三,原本只是想让小混混吓唬一下她,让她离开丈夫,结果小混混见色起意,意图不轨,最后在施暴过程中将小三误杀。」 「该案当中,主谋的丈夫也以为自己的保密功夫做得好,直到警方找上门,对其配偶实施抓捕,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配偶早就知道小三的存在。」 「该案案犯声称,她是想通过让小三自己离开的方式告诉丈夫,外面的都只是露水情缘、逢场作戏,家里的才是天长地久和真情实意。」 章节目录 第209章抽丝剥茧(4) 「当然,这是案犯自己的说法,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丈夫很有钱,案犯不想和丈夫把关系弄僵,又因为都是二婚,丈夫的财产大都属于婚前财产,一旦离婚,女方占不到什么便宜。」 「案犯既想继续保持对丈夫在经济上的依赖,又不想让自己太难堪,所以发现有小三的存在后,并未对丈夫有过任何质问或争吵,而是继续装作不知道。」 「我也是想到这起案例才意识到,‘周小璐案当中,尚彪当时的女友刘媛媛,如果对尚彪存在经济依赖关系,那就具备作案嫌疑。」 「刘媛媛如果无法摆脱自己对尚彪的经济依赖,即便发现尚彪在外面胡作非为,那么最为‘聪明的做法就是对此选择不向尚彪摊牌,不然二人的关系只会陷入僵局。」 「和上述案例一样,背着尚彪想办法让周小璐、袁玉婷、苟姗姗这些莺莺燕燕自己离开,这极可能才是刘媛媛认为的最佳办法。」 「在实施这一办法的过程中,极可能也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了周小璐的惨剧。」 王星颇为不解:「有没有可能,刘媛媛从一开始就抱着报复心理,没打算让周小璐活着呢?」 李竹道否定了这一猜测: 「刘媛媛只是想让尚彪继续对自己提供经济支持,没必要杀人。」 「况且,如果要报复杀人,那么袁玉婷和苟姗姗都会是她的作案目标,但这两个人当时也是博南大学的学生,你们没有收到过她们的被害或失踪的报案吧?」 要验证李竹道的这一推测并不难,只需查一查袁玉婷和苟姗姗是不是还「健在」。如果是,那就问一问她们,当初在和一个叫尚彪的人「谈恋爱」时,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分手」。 同时,也可以先从外围对刘媛媛进行调查,了解一下她的原生家庭情况,如果当年对尚彪的确存在经济依赖关系,那么她的原生家庭经济情况极可能不咋样。 尚彪当年一毕业就自主创业,并且「走在时代前列」,经营一家奶茶店,经济收入应该较为可观,这对当时正在读研的刘媛媛来说,存在对其给予经济支持的条件。 经查,袁玉婷和苟姗姗的确还「健在」,但在回忆和尚彪「分手」的原因时,都表示「没有受到过外来干涉等原因」,或存在「其他特殊原因」,仅是因为「当初年少,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是「不爱了」。 这看起来和李竹道的分析推测有所出入,但三人一琢磨又恍然大悟:刘媛媛极可能最先对周小璐实施「威胁」一类的办法,出现意外后,自然就停止了对另外两人的「威胁」。 刘媛媛和尚彪是沙市本地人,只是籍贯在县里的农村地区。 通过二人户籍所在地的当地派出所走访调查得知,二人原生家庭的经济状况都属一般,相对于尚彪,刘媛媛家的经济条件要更好一些。 刘媛媛的父母当时在镇里开了一家小卖店,尚彪的父母则为务农人员。 二人在高中时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并且先后考入博南大学。他们算是为数不多的「一手抓早恋,一手抓学习」,实现「两手抓、两手硬」的成功典范。 但在刘媛媛大学即将毕业时,她的父亲却不幸患上癌症,好在发现及时,病情尚属早期,癌细胞并未扩散,却也毫无疑问给刘媛媛的家庭带来巨大的经济压力,甚至有可能让她家「幸幸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因病致贫。 于是,家里就让刘媛媛放弃继续考研的梦想,让她一毕业就赶紧去找工作。 刘媛媛学的是临床医学专业。无论是从她的个人理想,还是就业前景来说,这个专业不继续读研,读完本科就想找个像样的 工作,实属有点儿扯蛋。 但现实所迫,当时的刘媛媛作为一个大学都还没读完的学生,自然无力和残酷的现实抗衡,但男友尚彪却有这样的能力。 不得不说,在读书这件事上,有些人的存在,真的就是为了让别人感到生气。 比如,那些平时看起来不怎么认真听课也不怎么做作业,付出的时间和努力都没有别人多,但是考试前随手翻翻书做做题,考场上气定神闲,轻轻松松就他娘的考了个高分。这种让人「讨厌」的人,每个班上似乎总有那么一两个。 尚彪就是这种人。 他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吊儿郎当,以致于班主任老师给他的评价就是「相对于那些压根儿就不读书的人,他好像读了一些书;相对于那些读书特别努力的人,他好像又没读什么书」。 但平时的考试成绩却总能保持在全班前十,并且最后还考取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这就很让人无语了。 至于尚彪的大学生涯,毫无疑问又是吊儿郎当,一边谈着恋爱,一边就拿到了毕业证。 刘媛媛的父亲被确诊癌症时,尚彪已经毕业,虽然才刚刚开始经营奶茶店,但店里的生意却好到爆炸,这让他腰杆一挺,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刘媛媛的人生难题。 「你继续考研,我管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每个月再给你家里一笔钱,不会耽误叔叔治病。」 这让当时的刘媛媛感动得稀里哗啦,甚至让两家大人都一致认为刘媛媛研究生一毕业,他们二人就会结婚。 但事实上,刘媛媛在研究生毕业前夕就向尚彪提出分手,理由是她还想继续读博,不想因此耽误尚彪。 尚彪知道,所谓的「不想耽误他」,压根儿就是一个借口,身为资深海王,他肯定知道「如果想,就有一千个想的理由;如果不想,就会有一千个不想的理由。」 简而言之,刘媛媛变心了,对他尚彪「不爱了」才是借口背后的真相。 尚彪更加知道,女人一旦变心,十头牛都拉不回,与其死乞白赖地做「舔狗」,还不如潇潇洒洒地转身离去。 这么多年的付出,尤其是经济上的资助,直到分手,尚彪都没向刘媛媛吱过半句。 在尚彪看来,他当初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刘媛媛才是他的唯一和真爱,其他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都是浮云。爱情和***,他是分得一清二楚的。 不得不说,尚彪虽然是个「海王」,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但在对待刘媛媛方面,至少在她人生最为艰难的时候,曾给予过她最为关键的帮助和支撑。 果然,没到半年,尚彪就从父母那里听说了刘媛媛结婚的消息,新郎也的确很有钱,光是彩礼就给了个8开头的6位数。 两家同在一个乡镇,这样的大事自然会传得人尽皆知。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通过外人嘴里获取,也就是外人对尚彪和刘媛媛这段感情的看法。老刘、欧阳和王星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 尚彪的父老乡亲们都不知道他是个「海王」,他们仨却知道。 结合「周小璐案」中尚彪的笔录内容,他们很快就得出一些推论: 虽然李竹道的推测犹如神算,「周小璐案」发生时,刘媛媛自己仍在读研、父亲也卧病在床,自然难以摆脱对尚彪的经济依赖,但在并未获取足够的证据前,周小璐是否果真死于刘媛媛的「谋划」,或这种「谋划」引发的意外,暂且不能确定。 可能性较大,偏向于能基本确定的是,当年刘媛媛极可能知道尚彪是个「海王」后,虽然暂时选择「隐忍」,但也终于「冷静」下来,开始从利益的角度来审视男女之间的感情。 尚彪的出轨和对爱情的不忠毫无 疑问让她伤透了心。 既然女人的感情可以用来为自己争取利益,那为什么不让利益最大化? 这样一来,刘媛媛转而寻找下一个更加有经济实力的人作为人生伴侣,也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所以,在基本确定自己已经找到「下家」,有了更为坚强的经济后盾后,才来向尚彪提出分手,也就是为理所当然。 也许是尚彪做贼心虚,也或许二人在分手时,刘媛媛终于不需要再有任何「隐忍」,直接拆穿了他就是个「海王」的真面目,这应该让尚彪无颜提及自己的「付出」,更无法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从而对刘媛媛提出「还钱」或「经济补偿」一类的要求。 无论如何,抛开尚彪当年真心实意的付出暂且不谈,光从他的出轨行为和最终被刘媛媛抛弃的结果来看,他算是佛门「种因得果」一说的生动典范。 「周小璐案」当年重要侦办人员之一的杨峰从外地出警回到沙市时,就接到了王星关于这起案件的种种汇报。 杨峰一手握着档案,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老刘和欧阳: 「我家住在牛王堆,从那儿到单位来上班,最近的路程得经过博南大学,可我每天都特意绕过学校,宁愿多开近20分钟的车,为什么?」 「我怕在学校附近会看到奉老爷子,更怕他认出我的车,问我有没有抓到真凶……」 章节目录 第210章抽丝剥茧(5) 在杨峰的坚持下,沙市警方启动对「周小璐案」的重新侦办。 这一次,被新列入嫌疑人名单的刘媛媛是为调查的重点对象。为免打草惊蛇,他们决定仍旧先从刘媛媛的外围着手进行调查,并很快就因此联想到尚彪。 这个男人是当年刘媛媛和周小璐之间产生关联的「纽带」,即便在案发当时并不知道刘媛媛的暗中行为,但在案子风平浪静之后,或许会在刘媛媛身上发现一些反常行为或蛛丝马迹。 当然,在当年的口供中,他也有可能做了「伪供」。 无论如何,对尚彪的调查和重新传唤是为必然环节。 经调查,尚彪现在沙市的虎山县,这也是他的籍贯所在地。 杨峰通过市局向虎山县局发出协查通告,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复:尚彪现在是一起命案的嫌疑人,种种证据都指向他就是案犯,但他坚称自己没有杀人,还说虎山县警方乱作为,冤枉他是杀人凶手,现在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说要请他配合调查一起十几年前的命案,还有王法吗? 一句话,要请他尚彪配合调查当年的「周小璐案」,先帮他洗刷了目前的冤屈再说。 狗血,太他娘的狗血了。 这是接到虎山县局的答复后,杨峰和老刘等人的想法。 可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又不可能光坐在市局等,在和虎山县局负责人私下沟通后,便打着「指导办案」的名义,然后去了虎山县。 尚彪身陷的杀人案,要从头捋起。 大约半个月以前,邱大妈找到红珊瑚小区的物业管理人员,说自己这段时间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租她房子的女房客欠租了将近一周,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总感觉她是出了什么事。 物业人员陪着邱大妈在出租屋前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只能强行开锁。 一进屋,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咸鱼味,进入卧室后,就发现一名年轻女性死在床上。邱大妈的不安就此得到证实。 红珊瑚小区是刚刚才盖好的拆迁安置楼,发生命案的是一个60平米的一居室,女性尸体身高在1.65米左右,20多岁,面部被胶带密封窒息身亡,双手反绑在背后,下半身赤裸,腿根部、床单上均有精斑。 现场的客厅空空荡荡,只有沙发、茶几;卧室很凌乱,衣柜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衣物散落在地上,没发现钱包、手机、电脑等有价值的物品。 警方初步判断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邱大妈对死者进行辨认,但是因为面部已经霉变,相貌模糊,不能肯定就是自家的女房客。 邱大妈告诉民警,3个月前有个女青年看到广告来租房,谈好租金后,租了一年并一次性付清了3个月房钱。女房客为外省人,自称来这儿找她老公。 警方从其留下的身份证件复印件得知,房客叫宋智英,现年23岁。 经查,宋智英家在外省农村,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几个月前才来到沙市虎山县。为确认死者身份,警方通知宋智英父母尽快过来。 现场勘查时,警方在客厅垃圾桶里提取到两个烟头,卧室有一本台历和几张商场购物小票,最后一张打印时间是在1个月前。 从面部胶带缠绕的痕迹还有霉斑、房子的室温综合考虑,法医初步判断尸体死亡时间在1个月以上。 也就是说案发时间超过了1个月,极可能就在最后一次商场购物之后。 尸体解剖发现,死者曾经做过隆胸手术,面部整过形,时间差不多是两三年前。现场提取的烟头经dna鉴定是死者留下的,表明死亡女子有吸烟习惯。 通过身份证查询到,在来到沙市虎山 县的两个月内,于被害之前,宋智英在县城多家酒店、宾馆有多次开房记录。结合隆胸手术、面部整形以及抽烟的习惯,警方推断宋智英可能从事色情行业。 宋智英的父母也很快就从老家赶到虎山县,dna比对显示,死者就是宋智英。 父母向警方反馈,宋智英长期在外打工,但是具体干什么,他们也不清楚,对她的的社会交往和社会关系也了解甚少,因而未能提供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 警方不得不把重点放在现场勘验上。 卧室床头柜角落的地面上有个闹钟,闹钟的后盖和电池是分离的,像是在发生冲突时无意中把它碰到地上,时间停留在4:13。 也就是说,4:13很可能就是发生打斗的时间,但具体是在凌晨还是下午,则无法判断。 既然发生过打斗,那么邻居很可能会听到过声音。 但是住在隔壁的邻居都表示对此毫无印象,要么说记不起来了,要么就说和死者仅有数面之缘,平时自己也是早出晚归,一回来都是倒头就睡,压根儿就没注意在那段时间死者的屋里有没有什么男人来过,也好像没听到过什么争吵或打架的动静。 案发小区当时刚竣工,入住的人不多,距离死者较远一些的其他邻居就更加是一问三不知了。 考虑到死者的特殊身份,不排除其利用出租房进行卖yin的可能。如果这样,小区里应该能留下蛛丝马迹。 于是,警方就到小区物业查看监控录像,结果物业表示案发时小区监控还没有安装到位,物业保安也少,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就在案件的调查屡屡碰壁时,案发现场的勘查工作有了进展。一名技术勘察人员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翻出了一个打了结的安全套,里面有男性***。 同时,床头木板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内发现了一张名片,上面印着的就是尚彪的姓名和联系电话。这小子,现在开了一家广告设计公司。 经查,尚彪已婚,名下有一台高档汽车,婚后一家三口和母亲、妹妹住在一起。尚彪的生活看起来很简单,每天无外乎就是公司、家、儿子的学校三点之间来回往返。 虎山县警方对尚彪进行传唤,一番问询后,突然拿出宋智英的照片,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尚彪却说照片上的人叫宋恩慧,与自己是朋友关系,已经两个月音信全无了。 办案警员继续询问他们二人的相识经历。 尚彪说,大概两三个月以前的一天晚上9点多,他开车在路上遇到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年轻女子拦车,女子让尚彪送她去高铁站赶高铁,愿意给他300元报酬。 女子拦车的地方就在红珊瑚小区外的马路上。红珊瑚小区位于城市边缘,别说是在晚上,就连白天都看不到什么出租车,也很难预约到网约车。 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拦车的是个身段窈窕的年轻美女,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女子的性格很外向,一上车就主动和尚彪搭话,自我介绍叫宋恩慧,是外省人,来虎山投奔朋友,准备和朋友在这里搞一家酒吧,最近在到处选址,还说自己初来虎山,人生地不熟,经营酒吧嘛,当然是认识的朋友越多越好,因而不但主动给尚彪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还找他要了一张名片。 宋恩慧还说自己家里有点儿急事,回去一趟后就会马上再来虎山。 尚彪曾经是纵横花海的「海王」,宋恩慧的主动和热情自然让他很快就嗅出了两个字:有路。 因此,临下车时,尚彪坚决拒收宋恩慧递给他的300元现金,只说要宋恩慧下回请他吃个饭算了。 宋恩慧笑着答应了。 几天后,宋恩慧果然 主动联系尚彪请他吃饭。 送上门来的饭和人,「不吃白不吃」。 狗改不了吃屎,猫戒不了偷腥。 尚彪在婚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有没有改掉到处沾花惹草的毛病,警方不得而知,即便是问了,他也不见得会说实话。 无论如何,至少在宋恩慧这里,他再次有了出轨行为。 尚彪声称,他能明显感觉到宋恩慧对自己有好感,所以和她之间的关系才会进展神速。 有过几次的互请吃饭后,二人很快就以实际行动重新诠释了「朋友」的含义,并且交流友谊的地点也慢慢由酒店、宾馆转移到了宋恩慧的出租房。 尚彪说,他和宋恩慧最后一次发生关系,是在下午四点多。当时,他以在公司为由,来到宋恩慧的出租房,路上还买了安全套。之后,他开车离开红珊瑚小区,就再也没见过宋恩慧,打过两个电话给她,却都是关机。 由于深知这只是一段「露水情缘」,对于联系不上宋恩慧,尚彪也就完全没有在意。 对于宋恩慧嘴里所说的那个要一起搞酒吧的朋友,尚彪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朋友姓甚名甚。 尚彪在作口供时,其神情神态不像在撒谎,但他说的这些内容当中,虎山县警方除了能认定「宋恩慧」这个姓名,应该是死者告诉尚彪的一个化名,其他的内容则无法判断真伪。 章节目录 第211章抽丝剥茧(6) 很快,dna鉴定结果出来:床上的精斑和安全套里的小蝌蚪都是尚彪的。 警方怀疑人是尚彪杀的,但尚彪坚称自己只和宋恩慧「打过炮」,没有杀人,还说自己有车有房,有老婆孩子,对生活有着满满的幸福感和获得感,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人呢? 尚彪的狗嘴里虽然吐不出什么象牙,但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警方找不到尚彪的杀人动机,便开始将信将疑。 但是紧接其后,警方又在尚彪车里的后备箱发现了一卷胶带和一节白色尼龙绳,这和死者嘴上的胶带、绑手的尼龙绳一模一样。 才刚刚降下去的嫌疑,一下又飙升得老高。 尚彪唉声叹气,说自己大概是撞了鬼,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成屎了。 然后解释道,那是最后一次和宋恩慧见面时,宋恩慧说红珊瑚小区附近没有大型超市很不方便,很多东西都买不到,让他在路上帮忙买的。 尚彪本身就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所以在买的时候就每一样都多买了一些。 宋恩慧只从她车里拿走了一卷胶带、剪下了一截尼龙绳,说她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就塞到了尚彪车里的后备箱。这些东西放在后备箱不碍事,也的确可以以备不时之需,尚彪也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扔掉。 尚彪的解释并没有问题。 警方仍在将信将疑时,现场勘查报告出来了。 报告显示,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和脚印,连死者本人的都没有。显然,案发现场被人精心打扫过。 这就很不对劲了。 虎山警方将案件线索信息从头到尾认真梳理一遍后,很快就倾向于认为尚彪应该不是作案人。 如前所述,尚彪的作案动机不明。为财的可能性接近于零,为色?尚彪都已经和她发生过关系了,还用得着***? 就算尚彪说的是假话,他和宋智英之间并不存在超越友谊的肉体关系,这一切都是他的杜撰,而实际上假设是他垂涎宋智英的美色,并且一直对她预谋不轨。然后在最后一次和宋智英见面时,对她实行了***,进而杀人灭口。 问题在于:***案当中,案犯在实施***时,很少会有戴套的,几乎没有。 就算尚彪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是万花丛中唯一的那点绿,在***过程中主动戴套,或者在宋智英的「要求」下戴了套,但在事后既然对现场有过精心打扫,为什么偏偏还会留下自己用过的安全套? 用就用过了,留就留下了,还偏偏特意打了个结?这是生怕里面的小蝌蚪流失蒸发殆尽,担心警方提取不到他的dna? 而关于将用过的安全套打结这一节,尚彪则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行为,也压根儿没有这种「习惯」,当天和宋智英发生完关系后,是宋智英主动将安全套从他身体上撸了下来,至于怎么处理,他压根儿就没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智英将安全套打了结。 同时,死者大腿根部和床单上的精斑,尚彪为什么也偏偏不记得清理? 还有地板上的闹钟,上面停留显示的时间恰好和尚彪最后一次见宋智英,并和她发生关系的时间对得上,这很难不让警方将尚彪往犯罪嫌疑人身上联系。 闹钟这么明显的证据,尚彪怎么也不记得清理? 特意留下闹钟显示作案时间,在供述中又如实反馈自己和宋智英最后一次约会的时间,这两个基本一致的时间点,明显就是在暗示他尚彪就是案犯。没有哪个嫌疑人会蠢到这个地步。 简而言之,嫌疑人不可能在打扫完现场后还留下这么多指向自己的证据,更不会将胶带、绳子这样的作案工具大喇喇地放在自己车里的后备箱。 同时,死者所在的床单相对平整,没有折皱或撕扯痕迹,如果在床上发生了***行为甚至打斗冲突,不应该是这样。 尸检报告也显示,死者身上没有发现抓伤、抠伤等搏斗痕迹,胃里没有检测出残留的药物成分,血液检测也未发现死者生前吸食过毒品或服用过致迷、致幻、致晕类药物。 也就是说,死者临死前极可能并未遭受***,而属自愿和尚彪发现过关系的可能性较大。换言之,尚彪的口供可信度极高。 再结合上述在逻辑上显得相互矛盾、相互冲突的种种「证据」,警方很快就得出一个推论:这个入室抢劫、***杀人的案发现场很可能经人精心伪造过,伪造这一现场的人,也就是案犯真凶怀有嫁祸给尚彪的目的。 这个凶手在种种证据上达到了嫁祸给尚彪的目的,但在逻辑上却漏洞百出、狗屁不通。甚至因为自作聪明,画蛇添足,导致了逻辑上出现悖论。问题在于,认定一个人有没有犯罪,主要依据的是证据,而不是逻辑。 因此,虎山县警方虽然明知道尚彪极可能不是凶手,但在抓获真凶归案之前,不得不暂时对他实行羁押。 所以,自认为比窦娥还冤的尚彪才会满腹牢骚,满嘴跑火车说虎山县警方乱作为,冤枉他杀人云云。 杨峰和王星携老刘、欧阳一行抵达虎山县局的时候,该案的侦办人员正在头痛: 他们要尚彪仔细想想,自己到底得罪过什么人。尚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得罪过谁,还说自己一个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以和为贵,和气生财,能得罪什么人? 就算和人有过矛盾冲突,也无非就是生意上的一些狗屁倒灶的屁事,比如客户对他设计的作品或公司服务不满意、嫌弃他收费高、要求他退钱这样的破事,不至于去杀个人,然后再嫁祸给他吧? 抱着试一试的目的,虎山县警方还是要求尚彪提供了几个和他在生意上产生过口角的人员名单,然后根据名单一一排查。 结果这些人都和宋智英八竿子打不着,不管是通话记录还是社交平台,都和宋智英毫无瓜葛联系,更有人能提供自己当时不在虎山县的直接证据,或不存在作案时间的种种证据。 虎山县警方因此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下手侦办。 杨峰等人的到来,恰恰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新的侦办方向。他们在路上时,就对此案有过仔细推敲。 王星和虎山县警方的看法基本一致: 既然是凶手有意嫁祸给尚彪,那凶手极可能就是尚彪得罪过的人,这是一个侦办方向。当然,凶手和尚彪之间肯定也是「熟人」关系。同时,凶案现场既然没有搏斗痕迹,并且是在室内作案,那么凶手和宋智英之间也应该是「熟人」关系。 但如上所述,虎山县警方按照这一逻辑推论启动的侦办工作,已经陷入死局。 欧阳认为,从凶手对案发现场有过打扫这一点来看,凶手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同时,凶手虽然能想到嫁祸的办法,并且通过伪造现场、布置证据,将作案嫌疑都指向尚彪,但却忽略了警方办案不光讲证据,也讲逻辑。 所以,凶手不会是警方自己的人,或熟悉警方办案手段和方式方法的其他司法系统的人,也不会是杀人灭口的「专业人士」,甚至以前也没有杀过人。 但凶手极可能涉过案、有前科,换句话说就是凶手有可能蹲过监狱,或者身边的朋友、熟人是警方的人,和警方打过交道,道听途说了一些警方办案的手段,但是不全、不专业。 老刘则认为,宋智英要求尚彪给她买胶带和尼龙绳,结果这两样东西就成了作案工具,还特意给尚彪留下了一些,并且被她塞进尚彪车里的后备箱;宋智英 在和尚彪发生完关系后,还主动为他处理使用过的安全套,给安全套打了个结,会不会也是宋智英刻意为之?. 当然,这一行为也有可能是凶手在布置案发现场时刻意为之。 我们先假设给安全套打结是宋智英的行为结果。 这样一来,是不是就会得出一个推论:在嫁祸给尚彪的这一阴谋中,死者宋智英本身就是参与者和实施者? 王星吓了一跳,说你这是认为死者生前就知道要嫁祸给尚彪,甚至和凶手共同策划了这一起阴谋,问题在于,谁会甘愿以自己的死去嫁祸给另一个人呢? 况且,不管从尚彪的口供来看,还是从他二人的生活轨迹来看,他们认识的时间的确就在两三个月之前,相处的时间不长,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应该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让宋智英对尚彪产生这种「同归于尽」的想法和行为。 即便他们之间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宋智英直接杀人就是,她既然有了「甘愿去死」的想法和行为,肯定就不怕杀了人之后被判死刑?犯得着费这么老大劲赔上自己一条命? 老刘却摇摇头,说这一点我也很费解,但事物是发展变化的,运动是物质的运动,物质是运动的物质,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章节目录 第212章抽丝剥茧(7) 王星直翻白眼,很不满地说道,老刘,你能不能说点儿人话。 老刘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指,很多案件中,尤其是在蓄意犯罪或蓄意杀人等有明确犯罪目的的案件当中,往往会因中途出现意外,或突然发生其他变故,导致犯罪行为在实施过程中超出了罪犯最初的预料,进而出现犯罪结果和犯罪目的不符的局面。 也就是说,宋智英也许最初并不知道,或者并不认为自己会死,或者说凶手最初的目的并不是嫁祸给尚彪,也不是要把他污蔑为杀人凶手,而是别有目的,然后和宋智英串通起来。 宋智英和凶手最初的目的具体是什么,我们暂时搞不清楚,但要害人,无非就是因为钱或仇。无论是尚彪的陈述,还是警方排查,尚彪既然没有什么仇深似海的人,那么凶手针对尚彪的目的极可能就是为了钱。 尚彪说能明显感觉到宋智英对他有好感。但是通过对宋智英的调查不难看出来,宋智英在和尚彪的交往中,对他撒了谎。别的不说,至少宋智英没有把自己的本名告诉他。 如果宋智英真对尚彪有什么好感,怎么可能连自己的真名都不告诉他呢? 所以,从这儿不难看出来,宋智英对尚彪的好感是装出来的。这也说明,宋智英主动接近尚彪,并向其示好,本身就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另外,宋智英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父母都在农村,她本人也就读到初中毕业,名下也没有什么大额存款,对尚彪说她准备在虎山和朋友合伙经营一家酒吧,明显也是随口胡扯。 一个本身没什么钱,父母也提供不了经济帮助的人,哪能有钱搞什么酒吧? 这也能证明宋智英和尚彪的交往是在逢场作戏。 王星却突然说,老刘,你这就是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放得开、玩得花,也许这宋智英本身就想在外面找个大叔约个炮,或者在找人「求包养」,尚彪这样的中年大叔多金还已婚,比那些20出头30不到的年轻小伙要「懂味」得多,还不会动不动就要和她结婚,正是这些年轻人约炮、求包养的理想对象。 如果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接近尚彪,那么宋智英在和他交往的过程中,对他没几句实话也就完全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大家本身就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和坦诚相待本压根儿就不搭边。 老刘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说现在的年轻人是个什么想法,我的确不是很清楚,你说的这种「新兴人类」,也许的确存在,但你不要忘了宋智英的职业是干什么的。 虎山县警方最初怀疑宋智英从事的是色情行业,主要依据的是她的开房记录。她的开房记录十分频繁,每个月除了有那么几天不方便,其他每天基本都有开房记录,并且开的还都是钟点房,开房时间也都集中在夜里八九点到凌晨两三点。 由于开房登记的都只有她一个人的身份证,警方一时难以找到和她一起开房的人进行问话,以此确认她的职业。 但宋智英明面上没有稳定工作,家里对她也没有过经济帮衬,这样的开房记录已经足够说明她从事的就是色情行业。 除了以「运动战」和「游击战」为主的集中营业,色情行业当中,还有一部分从业人员属于个体经营,从业者往往通过网络揽客,谈好价格后,就会告诉对方地址,而这个地址往往都在酒店、宾馆当中。 为了不引起酒店和宾馆注意,进而被警方盯上,她们当然不会始终在一个地方开房,而是坚决做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开房记录自然而然就会遍布全城。 宋智英的开房记录从她来到虎山县后,到她被害前,就基本没有断绝过,包括她和尚彪认识以后,仍然保持着上述规律的开房记录。 而尚彪则交代和宋智英出去开房时,都是以尚彪的身份证提前开好房,之后宋智英又去别的酒店,以她自己的身份证有过开房记录的情况,尚彪对此则表示毫不知情。看書菈 这些都说明什么? 首先,宋智英的职业就决定她不会在外面找人约炮。一个每天都「撑得吃不下」的人,还有心思和精力到外面「偷吃」,找什么已婚中年大叔,约什么炮? 其次,宋智英如果真想「求包养」,那她在和尚彪认识以后,就应该收敛自己的行为,或者向尚彪委婉地表达自己「求包养」的想法,但这些情况都没有发生。 尚彪也说宋智英和他认识以后,包括和他发生关系后,从来没向他提过钱的事。他也一度认为自己和宋智英之间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王星找不到反驳之词。 老刘接着又强调,宋智英和杀害她的凶手之间为「熟人」关系的可能性很大,这一点不仅从案发现场能推断出来,从她本人也参与了针对尚彪的阴谋中也能推断出来,她和凶手之间应该是同谋。 既然宋智英极可能从事的就是「***」一类的色情行业,那么除了在网络上揽客,她也极可能会出现在各类娱乐休闲场所,比如酒吧,以此给男性「猎艳」的机会。当然,一旦有人找她搭讪,她就会趁机「谈价」。 虎山县经济发达,属全国百强县,休闲娱乐行业也相当发达,这应该也是宋智英选择在此落脚,从事色情行业的原因。 越是这种经济发达的地方,休闲娱乐场所往往都会集中在某一个地域和几条街区。 所以,只要在这些夜店集中的地方走访排查,找一找有没有人认识宋智英,或者有没有人见过她,兴许就能得到新的线索,进而顺藤摸瓜找出和宋智英合谋针对尚彪的这个「熟人」,也就是杀害宋智英的凶手。 此外,宋智秀以自己的身份证在酒店、宾馆开房,肯定是在等着约定好的顾客上门,虽然上门的顾客没有再登记自己的身份信息,但这些酒店、宾馆的监控肯定会拍到过哪些人进入过宋智秀的房间。 当然,这些人因为极可能就是嫖客,对宋智秀的个人情况应该不是很清楚,即便把他们都抓回来一一问话,很可能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和信息。但也可以试一试,万一有意外的惊喜呢? 老刘说完以后,大家都看着杨峰。他才是此行带队的人,他的意见才至关重要。 杨峰似乎在走神,直到王星喊了两句「杨队」,他才回过神来,却看了看老刘和欧阳,然后说自己刚才在想「周小璐案」当中的那个间接嫌疑人刘媛媛。 接着,杨峰又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案子有没有可能也存在间接嫌疑人? 大家顿时若有所悟。 杨峰却话锋一转,说宋智秀来到虎山县的时间不长,并且在她屋里并未发现手机和电脑,这就让警方想要通过或其他社交软件,对其社交网进行排查面临着很大的困难。 即便通过宋智秀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找到了她名下的手机号码,也调出了通话记录,但她的通话记录少得可怜,并且和她通话的也都是父母家人,或者老家的朋友,要么就是打电话给她做销售的,这些人都被排除了作案嫌疑。 这也说明宋智秀很可能大部分时候都是通过社交软件和外界保持联系,凶手也极可能是通过这一方式和她进行沟通。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她的手机和电脑,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凶手「清理」掉了。 我们再来想一想,宋智秀的手机通话记录当中,和她有过通话记录的都是家人或朋友,那么什么人会让她认为只能以社交软件进行沟通联系呢? 结合宋智秀的职业,我们不难猜出来,只有那些「顾客」,才会让她仅仅只用社交软件和他们进行沟通联系。 所以,杀害宋智秀的真凶,极可能就是宋智秀的「顾客」之一。 因此,我认为老***才说的对那些「嫖客」进行传讯问话是非常必要的,但不能只抱着试一试、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信息的心态,而是要抱着在他们当中排查出嫌疑人的目的,予以高度重视,严阵以待。 接着,杨峰的话题又回到了「间接嫌疑人」上。 虎山县警方对尚彪的关系网算是有过一次梳理排查,但没有找到有可能嫁祸给他的嫌疑人。 刚才也说过,宋智秀的家人和朋友,也都被排除了作案嫌疑。 同时,宋智秀因为来虎山县的时间不长,并且由于其职业的特殊性,她在虎山应该没什么「熟人」,就算有,这些「熟人」和她之间应该也不存在非要致她于死地的矛盾冲突。 不管是尚彪的熟人,还是目前能排查出来的宋智秀的熟人,这些人都属于本案的「直接嫌疑人」。 那么本案的「间接嫌疑人」是谁? 章节目录 第213章抽丝剥茧(8) 毫无疑问,就是尚彪的老婆谭蜜蜜。 你们李队认为「周小璐案」当中存在间接嫌疑人,是因为受到曾经办过的一起原配杀害小三的案件启发,女性配偶对自己的丈夫存在经济依赖关系,才会采取这种既保留自己颜面,又不会断绝经济来源的极端办法。 经初步调查,「周小璐案」发生时,刘媛媛恰好也对尚彪存在经济依赖关系,所以我们才将刘媛媛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举一反三。 本案当中,虎山警方没有怀疑过尚彪的配偶谭蜜蜜,对她也没有过调查,但围绕尚彪展开调查得到的信息显示,谭蜜蜜在一家国企上班,属正式员工,有着较高的稳定收入,对尚彪应该不存在经济依赖关系。 正常情况下,一个正常人如果发现自己的丈夫出轨,又不需要考虑离婚以后自己会断绝经济来源,正常的反应大多都是离婚。 但假如谭蜜蜜不正常呢,或者这对夫妻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呢?被出轨的一方为了泄愤,将自己的配偶和小三都一起杀掉的案例又不是没有。 相对于这些直接杀人、或买凶杀人的案犯,谭蜜蜜极可能只是做得更「高明」一些,她有没有可能找人谋害了宋智英,然后再伪造现场,嫁祸给自己的丈夫尚彪呢?这样一来,她就达到了一石二鸟的目的。 接着,杨峰又话锋一转,老***才指出,死者宋智英极可能在谋划一桩针对尚彪的阴谋,这桩阴谋的初衷大概率是为了钱。 尚彪使用过的安全套,不管是被宋智英,还是被凶手打了结,他们的目的应该都是想留下尚彪和宋智英发生过关系的证据。宋智英让尚彪帮忙买的胶带和尼龙绳,毫无疑问这两样东西适合用来捆绑东西,更适合用来绑人。 所以,我的意思是宋智英有没有可能和别人串通好,故意和尚彪发生关系后,却伪造现场,把自己装成被尚彪绑架、***,以此对尚彪进行讹诈呢? 比如,他们拍下尚彪和宋智英发生关系时的视频或照片,完了后再拍下宋智英被胶带和尼龙绳捆绑起来的照片,甚至还有尚彪使用过的安全套,然后断章取义,以此冤枉尚彪绑架并***了宋智英。 当然,既然是为了钱,这样的照片和视频他们肯定没打算提供给警方,如果是这样,反而威胁不到尚彪,也达不到敲诈勒索的目的。 警方只要一调查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实施威胁的一方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因为「敲诈勒索」把自己搭进去,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蠢事,即便是头猪也干不出来。 但他们如果要挟尚彪,说要把这些东西提供给谭蜜蜜或者尚彪的家人呢? 这样的「证据」比告诉尚彪老婆,你男人在外面有小三,还要管用,也更能达到敲诈、讹诈的目的。 试想一下,尚彪在面对这样的威胁时敢不敢报警?他虽然没有***,但出轨宋智英却是事实,除非他没打算要自己的家庭,不怕离婚,才会报警。 当然,尚彪也有可能不受威胁,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应对老婆或家人的质问。 比如,面对质问时,尚彪采取抵死不认的态度。这种事,在没有捉女干在床的情况下,谁都不会承认。只要不承认,别人就摸不清真假。至于所谓的视频或照片,尚彪自己本身就是搞广告设计的,对于p图或视频换脸,肯定能拿出一套完整的说辞。. 但实施敲诈的人则会提醒尚彪,你别忘了最后一样东西,你用过的安全套,里面能提取到dna,即便你把老婆和家人都忽悠过去,说你没绑架,也没***,更没和自己老婆以外的人发生过关系,但从安全套里提取的dna造不了假。 只要拿着这个东西,甚至都不需要和你本人进行对 比,和你儿子的dna对比一下,就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到了这个时候,你尚彪说的话还会不会有人信?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是将胶带、尼龙绳、打结的安全套和宋智英别有目的接近尚彪这些要素综合起来,所作的一个猜测。 这样的猜测,也可以有另外一个版本。比如,宋智英不说自己是被尚彪绑架、***,而只说自己和尚彪属情人关系,至于胶带和尼龙绳,则是他们玩的「捆绑游戏」,然后再拿出尚彪使用过的安全套这一铁证。 相对于第一个版本,这个版本更具现实性,也会更具威胁性。 除了这两个版本,当然也可能存在超出了我们想象的其他版本。 无论是哪个版本,宋智英企图对尚彪进行讹诈的这一假设极可能存在。 正如老刘先前说的那样,在这一企图的实施过程中,有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才导致了目前这一案果的发生。 我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这个案子有可能不是一个案子,而有可能是两个案子碰到一起,然后导致这个结果。 宋智英有可能想对尚彪进行讹诈,她可能有同谋,也可能就是她个人单独作案,这是一个案子;谭蜜蜜想把自己的丈夫和小三都干掉,这又是另一个案子。 在宋智英这一方正打算对尚彪进行讹诈时,谭蜜蜜一方却突然介入,将宋智英杀害后,又伪造现场,嫁祸给尚彪,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至于宋智英一方的讹诈计划,因宋智英突然被害而宣告终止,尚彪也就从未收到过来自宋智英的威胁。 当然,这一可能性存在的前提就是,谭蜜蜜找来杀害宋智英的人,和宋智英本人应该是「熟人」关系,只有这样,才能符合我们先前对凶手的描述。 至于杀害宋智英的凶手有没有可能就是谭蜜蜜本人,这个不能确定。她能在国企上班,并且属正式员工,应该没有案底,但这不能排除她「自学」、或道听途说了一些警方的办案手段。 如果谭蜜蜜就是凶手,那她和宋智英是怎么认识的,这就得去问谭蜜蜜本人。 顿了顿,杨峰终于来了一句总结性发言:所以,虎山县警方接下来的侦办方向至少有三个。 从宋智英曾开过房的酒店、宾馆里调取监控,凡是进过宋智秀房间的,都给找出来,只要监控拍下过这些人的脸,想找出他们就不难。然后从这些人当中排查嫌疑人。这是一个侦办方向。 在虎山县的娱乐场所,尤其是夜店集中的区域进行走访排查,看有没有人认识宋智英,能不能以此挖掘新的线索。这是另一个侦办方向。 还有最后一个侦办方向,就是围绕谭蜜蜜开展调查。 三人对此都表示赞成。 在抵达虎山县局后,这三个关于侦办方向的建议就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该案负责人易小明。 正要睡觉,市局的杨大队就递来枕头,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应该照着他的指示办啊。 易小明二话不说,立即着手安排,三个侦办方向同时推进,可谓三措并举,全力以赴。 前两项侦办工作一时之间难见成效,要调查谭蜜蜜,方式之一就是立即对她进行传讯,将其「请」进局里问话。 杨峰特意安排欧阳和他一起负责对谭蜜蜜进行问话。这些人,都抱着「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的小心思。 按照惯例,进行一些基本情况的问询后,杨峰便话锋一转:「尚彪说,你们的夫妻关系很好,邻居们也说你们堪称模范夫妻,是父母眼中的骄傲,孩子心里的至亲。你有没有想过,尚彪会出轨?」 尚彪身陷杀人案,暂时被羁押在看守所 。由于案件暂未侦破,尚彪被禁止探视,以免和外界交换信息。 谭蜜蜜和尚彪的家人只知道尚彪和一宗杀人案有关,被杀的是一名年轻女性,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 面对这一问题,谭蜜蜜稍显错愕,似乎没想到杨峰会突然这么问,也似乎在琢磨这和尚彪涉嫌的杀人案会有什么关联。她的眼神中透露着疑惑,唯独没有对「尚彪会出轨」这一内容信息的意外或震惊。 这个女人,应该早就知道尚彪的出轨行为。 尚彪知不知道这一点?十几年前,尚彪以为刘媛媛不知道自己是个「海王」,实际上极可能恰恰相反。 命运真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轮回,同样的桥段和故事,似乎总会在一个人身上重复上演。 虎山警方原本针对尚彪的问话调查,并没有重点关注过谭蜜蜜和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也就没有向尚彪问询过类似于这样的问题。 谭蜜蜜的形象气质实属一个「佳」,看起来少女感十足,不像是三十五六岁的已婚女性,更不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守着这么一个女人,尚彪居然还会出轨? 这说明,要么谭蜜蜜在性格上或心理上「不正常」,让尚彪从婚姻家庭中并未得到什么幸福感和获得感;要么就是尚彪习惯性出轨的坏毛病在作祟,他的出轨行为和婚姻生活幸不幸福压根儿就没啥关联。 章节目录 第214章抽丝剥茧(9) 同样的道理,这么一个看起来优秀、独立的女人,如果知道自己的丈夫出轨,会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婚? 她这样的人,担心自己离婚后没有经济来源,或嫁不出去的顾虑都不存在,委曲求全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还是说,她能大度原谅丈夫的出轨行为,并且还能把婚姻关系维持到在外人眼里都成了「模范夫妻」的地步? 或者,她知道自己丈夫的出轨行为后,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实际上却在谋划着报复行为? 不知不觉中,杨峰和欧阳盯着谭蜜蜜的眼神不约而同更加锐利了几分,似乎想要洞穿她的心肝脾肺肾。 谭蜜蜜除了有些错愕,似乎还有些紧张:「我知道……他出轨,但他应该不会杀人。」 见了鬼了。这女人在说「知道他出轨」时,除了不太连贯,在情绪表达上则完全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似乎在陈述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愤怒、嫉妒、炸裂等负面情绪。 后半句「他应该不会杀人」,听起来更是对隔壁邻居的一句点评。 谭蜜蜜在情绪上的平静,至少说明在对尚彪出轨这件事上,她到了能坦然接受的地步。也就是说,她已经经历了那个面对和消化的过程。 换言之,在周智英之前,尚彪极可能早就和其他女人有过出轨行为,并且谭蜜蜜也早就知道,而不是仅于最近才知道尚彪出轨了周智英。 此外,无论是从相对平和的情绪上,还是从她后半句透露出的对尚彪的「维护」上,谭蜜蜜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要陷尚彪于死地的情感体现。 当然,这只是初步判断。毕竟,任何一个高智商罪犯,都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情感,尤其是在面对警方的传讯时。 杨峰捋了捋思路,重新发问:「你知不知道尚彪和死者的关系?」 谭蜜蜜摇了摇头,片刻后,却又终于反应过来:「他又找了个小三?就是那个死者?」 得。尚彪的出轨,看来早就存在。 「你们的夫妻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尚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轨,或者说,你什么时候发现尚彪有了出轨行为?面对尚彪出轨,你就没有一丁点儿负面情绪,还能和他经营出一个‘模范家庭?」杨峰干脆开门见山,不再藏着掖着。 谭蜜蜜面色犹豫,显得有点儿难为情:「这个……能不能不说?和尚彪有没有杀人有关吗?」 杨峰和欧阳摆出一副神佛难近的冷漠嘴脸。 谭蜜蜜只能以央求的目光看着他们:「我要是说了,你们得替我保密。」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有保护个人隐私的法定义务。」杨峰冷声回道,以此打消她的思想包袱。 短暂的沉默后,谭蜜蜜才缓缓说道: 「我和尚彪……应该算是互相出轨吧。我早就知道他出轨了,只是他现在有没有出轨,我并不怎么关心。但他可能不知道我也出轨……说实话,我也不怕他知道,大不了财产平分,离婚不过了。」 谭蜜蜜以软软糯糯的口吻,却丢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接着,她又重重舒出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 「我第一次知道尚彪出轨是在我们结婚后的第二年,尚彪的小三通过微信加我,告诉我她和尚彪之间的关系,还发了他们滚床单的视频和照片给我。」 「这个小三是尚彪公司的员工,一个刚毕业没多久,初入社会的大学生。」 「小三之所以找到我,是因为尚彪当时正在和她闹分手,她很生气,认为我的存在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故意这样做,想让我和尚彪离婚。」 「我在怀孕的时候,脾气不好,也不能和尚彪……那啥,所以他就吃起了窝边草。后来我生完孩子,脾气有所改变,和他也过了磨合期,我们的夫妻关系也越来越融洽,所以他就想和小三分手。」 「当然,这是尚彪的个人说法。现在想想,尚彪的这些说辞只不过是在哄我而已。真正的原因,无非就是尚彪对这个小三的新鲜感过了,或者觉得她太粘人了而已。」 「那些初次品尝觉得味道很好的饭店,不管味道有多好,吃的时间一长都会觉得腻。家常便饭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却始终让人舍弃不了。」 「我当时很天真,以为尚彪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甚至认真反思自己,怪自己生活太粗心,总和他吵架,在婚姻里应该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他的感受,让他对婚姻感到失望,才会出轨。」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很震惊,因为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人总是选择性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所以从一开始,我内心的天秤就倾向于原谅尚彪,真的没想过离婚,也怕父母接受不了,更怕被身边人耻笑。」 「所以,我当时选择出面劝退小三,帮他擦了屁股,也没有告诉父母,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他很感激我的做法,从此对我对我们的家庭都很好。」 「再一次东窗事发,就是五年以后了。」 「在这五年里,我自认为过得相对和谐平淡,孩子在慢慢长大,彼此也越来越了解,生活上也没有什么很大的烦心事,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甚至一直都在提醒自己,要好好经营婚姻,尽力对他温柔,不无理取闹,不主动和他吵架。我以为他也是这样,至少以为他也在好好爱我和孩子。」 「直到有一天,他把给小三发的信息错发到了邻居群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假象,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很可能从来就没断过。」 「信息里左一个小可爱,右一个小宝贝,还说我们今天去哪里吃饭,完了之后再去哪里玩,邻居们都以为他是发给我的,发错了才发到群里去了,还话里话外调侃我们夫妻肉麻。在他们眼里,我们看起来的确就是很幸福的一对。」 「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对我的昵称从来就不是什么狗屁小可爱、小宝贝,当天也和我说他公司有事,不能回来吃饭。但我能怎么办?只能在群里默不作声,打碎了牙齿混着血往肚子里吞。」 「这次,他又来求我原谅他,说这次是精神出轨,就是网上聊聊天,偶尔吃个饭,其他啥都没干,还说是因为公司的生意压力太大,又不想让这些负面情绪影响到我,所以就想找个人聊聊天,从来没想过要出轨。」 「我去他妈的精神出轨!以我对他的了解,这种事,只要没有捉女干在床,他就打死都不会承认。」. 「这一次,我很失望,也很犹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和他离婚,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带着孩子出去旅游。」 「在和孩子单独相处的时候,我问孩子,要是爸爸妈妈分开了,你能接受吗?」 「孩子说不想让我们分开,还说爸爸妈妈要是分开了,他就会变成孤儿。孩子当时只有五岁,但他的回答很坚决也很认真。」 「我一下就心软了。」 「回来后,尚彪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甚至发誓说自己如果还有下次,就***。」 「我们就……涛声依旧了。」 说到这里,谭蜜蜜突然冷哼一声:「***?我很久以后才想明白,不管是谁,全家都会死,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事过去没有半年,一天 晚上,我看他盯着手机看的神态和表情不对劲,那种嘴角荡漾出来的微笑,还有眼角溢出来的光芒,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的那种。」 「我就抢了他手机,然后看了微信,很干净,看了百度地图、美团,都没有什么发现,直到打开京东,才发现他给人买了礼物,一个名牌包包,还有几支口红,收货人的姓名一看就是个女的,收货地址是一所高校。」 「我以为他这回勾搭的是个大学老师,问了之后才知道居然是个还在读书的女学生。」 「这王八蛋,就喜欢嫩的、年轻的。」 「我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说是通过手机游戏认识的。我登录他的手机游戏账号,才发现他的游戏名叫‘杰士邦,那个女学生的游戏名叫‘毓婷,这***的就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 「至于他们通过游戏账号的聊天记录,就更加没眼看了,什么车震、野战,图书馆、天台、停车场、更衣室、酒吧卫生间、k包房,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 「当时……我感觉整个人都炸了,一晚上不知道扇了他多少个耳光,他没还手,就任着我打,直到我把自己打累了。」 「完了后,我就说离婚吧。」 「他哭着说对不起我,对不起孩子,说把财产都给我,他净身出户,但是希望我给他妈妈留点养老钱。」 章节目录 第215章抽丝剥茧(10) 「我说孩子要跟我,他同意了,说要把他的事情告诉他父母,让他父母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不要到时候我们离婚了以后他妈妈还跑来我家求情,他也同意。」 「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他都同意,还说自己罪有应得。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感觉胸口到喉咙眼的位置上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就这样被气得一宿没合眼。」 「到了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他父母家。那时候,他爸爸还健在,妈妈和妹妹还没和我们住到一起。」 「随着离他家越来越近,我心里也越来越痛,就好像在身体里有个人拿着锤子在不停地锤你心脏,锤到你气若游丝、浑身无力,让你感觉明明到了垂死挣扎的边缘,那种痛感却没有丝毫降低,反而越来越清晰。」 「隔着很远看见他父母老宅的时候,我要他停车,说我不舒服,感觉很闷,要下车休息,然后要他自己开车去向父母说,算是我看在孩子和公婆的份上,最后给他留的面子。他走了后,我留在原地等他。」 「我承认我怂,当时没有勇气去将这些都告诉他父母,我也不知道我在怕啥。出轨的是他,又不是我。」 「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和他父母说实话,他说他父母很感激我的忍让包容和识大体,嘁,鬼才想要他父母认为我识大体。」 「最后,他说他爸爸打了他一顿,还撩开裤腿给我看他腿上被棍子打过的痕迹,还说他父母都希望我们不要离婚。」 「那天回去后,我们又整整谈了一晚,把结婚七八年以来所有的想法、心结、矛盾、挣扎都掏心掏肺地说出来。结果……还是为了孩子,我也承认自己对他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感情,就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也承诺会好好过下去。」 「但这以后,我的心态就完全变了。」 「我刚才说过,我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凭什么他能在外面沾花惹草,玩了一个又一个,我就只能守着他这一坨烂肉?」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出轨。」 这时,两行泪珠静悄悄地从谭蜜蜜的眼眶里滑落,她的言语神态,终于不再是平淡无味的陈述。 显然,这是一个选择「以出轨报复出轨」的已婚女性,但这种「报复」似乎并没有让她感到快乐或满足。 谭蜜蜜哽咽着继续说道: 「也没想过,出轨会这么容易……我现在明白一个道理,男女的不同在于,男人对异性的这扇门始终是开着的,无论已婚与否,他们随时都能出轨……而女人一旦结婚满足于生活后,她们的这扇门是关着的,往往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可这扇门一旦打开……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想出轨……实在太容易了。」 「在这之后的两年里,我出轨了四个人,精神的、肉体的都有,对方有单身的,也有已婚的。我完全是出于报复,但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和他好,至少不会和自己讨厌的人好,我不能强迫自己硬着头皮和讨厌的人好。」 「这四个人里,有一个是孩子同学的家长,我们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认识,因为想要交流‘育儿经验,就互加了微信,结果就交流到床上去了。」 「我和这个家长好了半年左右就主动提出和他分手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到手了,没啥新鲜感,也没什么意思了。」 「还有两个是网友,都是通过交友平台认识的。两个网友中,居然有一个和尚彪在生意上有往来,这名网友在和我聊天时,说他正要去一家广告设计公司谈业务,还拍了那家公司的大门给我看,结果我一看,他要死不死居然去的是尚彪的公司。」 「我也不知道他和尚彪到底认不认识、熟不熟,但还是很快就和他断了联系,总不能把绿帽子戴到尚彪的眼皮子底下去吧?」 「另外一个网友玩得太嗨,尺度太大,我有点儿hold不住,有一次和我发生关系后,居然问我想不想玩‘交换游戏和‘三人行,我觉得他有点儿变态,就和他分手了。」 「最近的这个,和我好了快一年,分手还没多久……」 谭蜜蜜的情绪趋于稳定,眼眶里不再有泪水滑落,但说到这里时,却突然话锋一转,似乎有意避开这个「最近的」情人: 「尚彪应该不知道我现在的事情,在他心里我可能还是那个乖乖听话的好***,估计没想到我能玩这么嗨。我刚才也说过,我也不怕他知道,人一旦不再畏惧后果,就会‘一往无前。」 「我现在……谈不上高兴,没什么胜利的喜悦,也没有什么报复后的快感。虽然我也出轨,但只要一想到以前的事,还是会觉得意难平,甚至觉得自己之所以变成这样,也都是他害的,有些时候就会找茬和他闹,他都尽力安慰我,小心翼翼地和我说话,说怕我气病了。」 「我现在不查他了,也不怎么关心他是不是还会出轨,但我觉得这事应该很难戒……」 接着,谭蜜蜜低着头,说出了意有所指的一番话,似乎在说尚彪,也似乎在说她自己: 「出轨这种事,就和吸毒一样,一旦沾染就很难戒除。」 「有人说,出轨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婚外情式出轨,就是带着感情的出轨,和出轨对象产生了感情;一种是玩玩,也就是约炮、放纵式出轨,即不带感情,彼此取悦的出轨。」 「这个说法认为,约炮式出轨可以原谅,婚外情式出轨不能原谅。我最初也这样想,所以选择一次又一次原谅尚彪。」 「现在,我自己也走进了这个圈子,才知道这种看法不对。约炮式出轨同样会严重改变出轨人的心理状态,不管出轨的这人是男是女,是丈夫还是妻子,都会让他(她)很难面对平淡的家庭生活,而且约炮式出轨带来的刺激感和新鲜感更强,很容易变成习惯性约炮,很难彻底戒掉。」 「出轨的人,真的没法回头,他(她)的心已经在外面了。」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尚彪当初在出轨被抓了之后,应该确实有想过改过自新,然后和我好好过日子。但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心始终想着出轨的刺激和恋爱的感觉,终究会忍不住再次出轨。」 「就像很多年轻人也想好好努力奋斗,可最终还是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很多出轨的人,删掉情人的联系方式,决心要回归,结果没几天,就又***了和情人躺在一起。」 「因为出轨已经成了一种爱好,甚至是生活的一部分。你能控制自己改变自己的爱好吗?你能控制自己让自己改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的习惯吗?」 「再说,约炮式出轨和婚外情式出轨,其实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在性的基础上产生爱,这是理所当然的。」 顿了片刻后,谭蜜蜜似乎有感而发: 「有些人,你明明就是抱着玩一玩的目的和心态才和他走到一起,也知道他对你的好都是装出来的,甚至知道他带来的所有的甜言蜜语和惊喜欢喜,他向你发起的所有的‘进攻,都只是为了和你睡觉,可感情这个东西,如果能控制住,就不叫感情。」 「可怕的就是,在出轨时或许会碰到那么一个人,会让自己突然有了心动的感觉。」 「这样的人带给你的感受就是快乐和刺激,让你充满朝气和激情,甚至会觉得自己一下年轻了很多。」 「但事实是什么?事实就是我们彼此都知道我们是一对狗男女,在搞破鞋,这样的快乐和欢愉是短暂的,是不可能长久的,一旦我们冲破所有的禁忌和牢笼,结合在一起,这样的快乐和欢愉肯定就会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会让人感到很迷茫,仿佛生活在梦境和现实之间,脑海里也会不断问自己,在事实和感受之间,到底是感受更重要,还是事实更重要。」 「这样的人,他之前‘进攻的哪里只是你的感情,而是根据你的人性,设置了一套量身定制的囚笼,哪怕猎人走开了,笼子打开了,猎物还会怀念在笼子里的滋味。」 从这番话不难听出来,谭蜜蜜极可能在自己交往的情人中,碰到了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人。 结合她突然有意绕过自己最后的一个情人来看,这个情人应该就是那个给她「设置了一套量身定制的囚笼」的人。 很快,谭蜜蜜又抬起头,话锋一转: 「这就是我和尚彪的夫妻关系。在父母眼里,我们不像是结婚将近十年的老夫老妻,更像是一对处于热恋中的年轻情侣;在邻居眼里,我们是‘模范夫妻,甜蜜恩爱到让人嫉妒,甚至隔着屏幕都能让人闻到我们之间‘爱情的酸臭味;在孩子眼里,我们是慈父贤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章节目录 第216章抽丝剥茧(11) 深度迷案第216章抽丝剥茧「只有我自己知道,人到中年,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这样的生活要怎样收场,未来还会走成什么样,我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我这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婚姻就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外表看不出病情,但实际上已经无药可救。」 「有种原谅,叫做欺骗自己。有种离婚,叫做逃命。出轨的婚姻就是已经得了绝症的婚姻,如果原谅是治疗这种绝症的特效药,让这样的婚姻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能有多久则很难说,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十几年,但终究还是会死。」 「我和尚彪之间的婚姻,本来就是已经得了绝症的婚姻。虽然我选择原谅,让这段婚姻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但也活不了多久。」看書菈 「出轨所造成的伤害根本就没法愈合,所谓的原谅不过就是给自己、给对方一个体面的台阶。被摔碎的玻璃即便重新拼凑起来,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即便我自己当初不选择出轨,这段婚姻就能一直走下去?就算尚彪改掉出轨的毛病,我最终也还是会和他离婚,顶多就是等到小孩上了大学再离。」 「但现在我自己也出轨了,我又觉得自己缺乏主动向他提起离婚的底气,那就想着就这样吧,得过且过,顺其自然。」 「我也知道现在的我依然不快乐,背负着这么多秘密,我明明很焦虑、很烦躁,却始终都在强颜欢笑。」 「出轨就像吸毒,除了容易上瘾,还容易让人陷入虚无。出轨的过程中,和情人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会有短暂的欢愉,甚至会感觉自己就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但一旦回到家里,面对丈夫孩子,意识到这才是现实,这种巨大的反差只会让人陷入迷茫和虚无。」 「这就和‘瘾君子在吸食毒品时***,但毒性一过,就会陷入空虚是一样的道理。」 「以出轨报复出轨,无非就是在饮鸩止渴,但我却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我特别想痛痛快快把所有事情都当面告诉他,骂他一顿,骂自己一顿,从此一别两宽、老死不相往来,但我没有这样的勇气,甚至不敢对任何人提及我的这些事。」 「我也知道这样很矛盾,明明不怕和尚彪离婚,但要我自己和他说起这些事,我又认怂。这就和当初去他父母家一样,明明出轨的不是我,我却没有勇气面对他父母,亲自揭发他的丑陋面目。」 毫无疑问,针对谭蜜蜜的这场审讯,完全变了味,变成了两个男人在认真倾听一个已婚出轨女性的情感宣泄,更在无意中让她完成了一次心理疏通。 在谭蜜蜜的情感宣泄和心理疏通的过程中,不但详细描述了一个良家妇女之所以「被迫」变成一个「破鞋」的情感经历和心理路程,也完整展现了一名新时代的新女性报复自己丈夫出轨的新手段,即「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以出轨报复出轨」,可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谭蜜蜜以自己为案例,深刻揭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女人一旦想要出轨,比起男人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些习惯性出轨的女性当中,有些人往往比较贪心。 她们既贪恋丈夫的踏实沉稳能依靠,也喜欢情人的体贴温柔和浪漫。对于她们来说,同时拥有这两个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被发现当然是回归家庭,但也不会舍得就此和情人斩断联系,她们会说已经断了,但是不会舍得把这个人赶出自己的生活。她们会让情人躺在自己的联系人列表里,辩解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们将婚姻和爱情分得很清楚,在情人面前觉得自己是被困在婚姻里,没有办法离婚,只能痛苦地和情人相爱,在丈夫面前,她们又觉 得就是因为你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所以我才出轨,理直气壮。 还有一些女人在出轨时,压根儿就不考虑是不是会导致离婚这样的后果。而是抱着侥幸心理,只要隐蔽些就能不被老公发现。 而当这样的女人出轨被发现后,普遍想的不是断掉,而是假装后悔,既骗过丈夫,又能继续维持婚外情。这可能源于女性思想本质中的「贪婪」,很少有那种愿赌服输、勇于承担责任的出轨女性。 这样的女性似乎天生就有某项技能,对于爱他们的男人,就喜欢让他们遭受折磨,当然自己也会备受折磨。犯了错以后,有些人会痛哭流涕,求男人原谅,你以为那是真的爱你这个男人吗?那是她知道错过你这个绿毛龟未必以后会有更好的接盘侠,而且这样做也会让她们自己心里有个安慰。 对于男人来说,必须明白一个道理:大多数妻子在出轨前,早就对丈夫没有爱了。即使还有一点,也在她第一次和情人上床时宣告死亡了。出轨之后,她爱的是情人,不是你。她和情人是自己人,你才是外人。 所以,千万不要相信她们所谓的「我错了」「我改」这样的屁话。 而谭蜜蜜这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则属于「不畏惧后果,一往无前」的那一类。这些女性往往都是出轨界的「泥石流」,能碾压一切。 她们压根儿就不怕被发现,也根本不在乎被发现后,自己的丈夫到底是原谅还是不原谅,你想离婚人家就陪你离,你不想离婚人家就继续陪你搭伙过日子,但肯定还是会继续出轨。 同时,谭蜜蜜也从一个女性角度,以自己细致入微的观感,高度概括总结了出轨人的种种心理和情绪情感,甚至还有她个人对于出轨的种种感受和看法,可谓现身说教,给眼前的杨峰和欧阳上了一堂十分生动的关于出轨的课程。 这堂课感情饱满、内容丰满,又充满人性欲望、思想性和哲学性,充分体现了「生活就是王八蛋」的至理名言,但听起来和他们要办的案子似乎毫无关联。 毕竟,杨峰和欧阳是刑警,他们肩负的职责和使命是「为民除害」,是找出目前「周智英案」的真凶,而不是如同街头巷尾的大妈一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人唠嗑。 谭蜜蜜的这些有点儿不像「口供」的口供,虽然和他们最初的猜测有所出入,但也十分合理地解释了一些疑问。他们也没想到会从谭蜜蜜嘴里问出一条这么劲爆的「八卦」。 要想知道谭蜜蜜说的是真是假,倒也并非什么难事,只需要找到她这四个情人,核实一下就行。 但杨峰却直接问起了她的第四个情人:「你和最近的这个……‘男朋友之间,是不是产生了感情?」 谭蜜蜜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倾泄了自己的情绪垃圾后,她明显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犹豫片刻后,谭蜜蜜终于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为什么会分手?谁提的分手?」 谭蜜蜜突然十分不解地看着杨峰:「警察同志,你们到底在办案子,还是在收集艳史八卦?」 「你只管回答问题。」杨峰继续冷着脸。 这帮臭警察,压根儿就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谭蜜蜜只能不情不愿地老实回答:「就是因为觉得有感情了才会分手……这是婚外情,不分手难道带回家过年?我提的分手,这种事,一旦越陷越深,就只会越来越危险。」 「你反正不怕被尚彪发现,能有什么危险?」 「他想和我结婚,要我和尚彪离婚……我觉得他大概当真了,我和他怎么能结婚呢?我从来没骗过他,一开始就告诉他我有家庭,也觉得他不会当真,应该就是 想和我上床而已,鬼会想到他居然会当真。我刚才就说过,出轨的双方一旦结婚,这种偷情所带来的新鲜感和刺激感就会立即消失。」 顿了顿,谭蜜蜜又继续说道: 「再说,我的确不怕被尚彪发现,但我主动告诉尚彪我在外面有别的男人,并且向他提出离婚,这和被尚彪发现,由他提出离婚是两回事。」 「我怕自己陷进去,头脑一热,真干出和他结婚的事,就和他分手了。」 不管是杨峰还是欧阳,他们都不怎么了解女人,所以对于谭蜜蜜所说的第一个原因完全能理解,但对于后一个理由,则有点儿云里雾里。 女人的心思和逻辑,向来就不能从正常的角度去揣度。 当然,杨峰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你有没有和他说,你为什么要分手?」 「我就说,我老公对我很好,我不可能离婚。」 「他是已婚吗?」 「单身,未婚。」 「你们分手后,他是不是缠着你,包括现在,是不是还在企图挽回你?」 谭蜜蜜立即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杨峰继续发问:「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让你觉得很奇怪的话?」 章节目录 第217章抽丝剥茧(12) 深度迷案第217章抽丝剥茧谭蜜蜜仔细回忆了片刻:「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无非就是说,我老公也许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还说会等到我回心转意……」 「尚彪是个什么货色,我本来就知道。我就是懒得向他解释太多,就随口说了句尚彪对我很好。」 谭蜜蜜的言下之意,说明她的这个情人,并不了解谭蜜蜜和尚彪之间的夫妻关系,极可能还真以为尚彪是个「好老公」。 据谭蜜蜜进一步交代,她的这名情人叫穆志杰,和她原本是公考培训班的同学。谭蜜蜜进入国企之前参加过公考培训班。 二人当时虽有好感,但培训时学习压力大,谁都没心思谈情说爱。培训结束后,穆志杰考去了外地工作,这段处于萌芽状态的感情还没开始就因此结束。 谭蜜蜜则进入了本地国企工作。 十年后,穆志杰兜兜转转,居然又考回了本市工作。 更巧的是,谭蜜蜜在一次去沙市的周边城市出差时,因错过高铁,又不想坐大巴,就预约了一辆顺风车,结果预约的顺风车司机居然就是穆志杰。 穆志杰当时也要出差,目的地恰巧和谭蜜蜜是同一个城市。 在意外偶遇的惊喜和兴奋中,二人在车上聊了一路。 穆志杰丝毫不隐瞒自己对谭蜜蜜的倾慕之情,还夸她十年如一日,完美躲开了岁月的追杀。 谭蜜蜜笑着接受了他的夸赞,但也委婉表达自己已经有了家庭。看書菈 穆志杰毫无失落之感,反而表现得更加热情讨好。 谭蜜蜜顿时心知肚明,这小子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方方正正、老实巴交,实际上却一肚子坏水。勾搭已婚少妇,拖良家妇女下水,向来就是男人的最爱。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但她谭蜜蜜也不是什么好鸟,穆志杰的歪心思恰恰正中其下怀。 于是乎,痴男遇怨女,干柴遇烈火,二人当天就在酒店开了房,来了一晚上的「你压我,我压床,床压地,地动山摇」。 出差的时间原本都只有四五天,但他们找了各种借口,足足在那个城市呆了半个月。 回来时,谭蜜蜜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穆志杰却顶着个黑眼圈,精神萎靡,人也瘦了一圈,明显一副被榨干的样子。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这句话再次得到印证。 之后,谭蜜蜜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对穆志杰「上了瘾」,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因为她觉得穆志杰「器大,活好」,征伐勇猛、一往无前,每次都能让她精疲力尽、尽兴而回。 这和他平时在生活中的温柔浪漫形成鲜明的反差对比,但这样的反差恰恰都是每个女人的最爱,并且爱不释手。 到了这个时候,谭蜜蜜也隐约知道穆志杰到了奔四的年纪为什么还是单身未婚了。他有这样的「资本」,肯定忙着到处耕地,哪会傻不拉叽地吊死在一棵树上。 但她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过了将近一年左右,穆志杰却突然向她求婚。 谭蜜蜜当时人都傻了,甚至觉得穆志杰大概是脑子瓦塌了。 于是,强迫自己保持「人间清醒」的谭蜜蜜果断予以拒绝,并向穆志杰提出分手。 对谭蜜蜜的问话结束后,警方很快又对穆志杰进行传讯。 面对讯问时,穆志杰最开始表现得一头雾水,也颇为紧张,一副不知道警方把他找过来所为何事的样子。 直到杨峰提起谭蜜蜜,他才恍然大悟:「你们现在连‘谈恋爱的事情都要管?」 臭不要脸的,居然还认为自己和谭蜜蜜之间是在「谈恋爱」 。 杨峰继续问他是不是想和谭蜜蜜结婚。 穆志杰承认了这一点,也承认自己知道谭蜜蜜已婚,但是自己的求婚已经被谭蜜蜜拒绝,被拒绝的理由和谭蜜蜜说的一般无二。 杨峰又接着问他,有没有想过什么办法让谭蜜蜜离婚,或者让他死老公,比如,去杀个人,然后栽赃给谭蜜蜜的老公,这样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穆志杰吓了一跳,说自己不可能放着大好前程和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出这种事。 杨峰并未完全相信他的话,转而问他身边有没有什么朋友在公安系统上班。 穆志杰说自己有个堂哥在派出所工作,另外还有几个同学也在公安系统。 杨峰话锋一转,又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宋智英的人。 穆志杰很认真地说自己不认识。 欧阳却低声提醒杨峰,结合宋智英的职业来看,宋智英即便在沙市认识什么「男性朋友」,也极可能不会以自己的本名相告。 杨峰恍然,转而拿出宋智英的照片,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穆志杰凝视了几秒钟,还是说不认识。 杨峰转而问穆志杰,既然求婚被拒,并且谭蜜蜜也明确提出分手,为什么还要缠着她不放。 穆志杰说女人都禁不起磨,磨着磨着她们就会回心转意。谭蜜蜜如果对自己的老公感情很深,就不会出来和他搞到一起。如果真的打算和他一刀两断,就会将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让他找不到她。这些都说明,他还是有一线之机。 这个臭不要脸的,说起这些来倒是毫不避讳、振振有词,听起来居然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正当穆志杰的回答看起来滴水不漏时,警方却有新的发现。警方的技术人员在穆志杰的手机里,发现他登录过各种交友平台,通过数据恢复后,发现其中一个交友平台中,有一名被删除的女性好友,所使用的头像照片赫然就是宋智英本人。 从恢复的聊天记录来看,他们线下见过面,并且见面的次数不止一次。 聊天内容除了最先的相互「聊骚」外,其他大多都是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有时候在酒店、宾馆房间,有时候在穆志杰的车里。 他们似乎都有意避免在聊天记录中留下什么证据。但至少能从支离破碎的信息看出来,尚彪和宋智英的偶遇,显然是他们精心策划的结果。 这些情况至少说明两点:穆志杰和宋智英认识,并且关系匪浅;他们在针对尚彪实施某一阴谋。穆志杰在这两点上都说了假话。 在证据面前,穆志杰无从抵赖,只能将一切都如实交代。但他只承认自己想利用宋智英让谭蜜蜜和尚彪离婚,从来没想过要杀人。 根据穆志杰的陈述,他在和谭蜜蜜分手的当天,就在交友平台上认识了自称为李芳的宋智英。 线下和宋智英见面时,对方开门见山和他谈起了「价钱」,穆志杰知道自己碰到了「送餐妹」,也从口音中听出宋智英是外地人,顿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也许能让谭蜜蜜离婚,转而和他结婚的办法。 他和宋智英达成一个口头协议,让她勾引谭蜜蜜的老公上床,并且用手机拍下视频、留下证据,事成之后给他一笔钱,事先预付一小笔,但必须对此事绝对保密。 在穆志杰看来,既然谭蜜蜜认为自己的老公对她很好,那他就搞出谭蜜蜜老公出轨的证据,这样你谭蜜蜜总会离婚了吧? 宋智英既然沦落到从事色情行业的地步,自然对钱毫无抵抗力,并且这种事本来就在她业务范围以内,对她来说压根儿就没什么难度。况且,她对自己的未来也有着美好的规划,至少曾向穆志杰提起过,等钱赚够了,她就回老家开个 卖衣服的小店。 于是,穆志杰利用种种关系,先是查到谭蜜蜜配偶的姓名,也就是尚彪,接着又查到尚彪名下的公司名称和车牌号码。 然后,他在和宋智英的第二次线下见面时,就让宋智英用钥匙扣在尚彪停在公司门口的车上划出几道痕迹,并留下字条让尚彪和她联系。 尚彪回忆,他的车的确莫名其妙被人划过两回,对方也留下字条写了电话号码,表示会赔偿,但他晚上打电话过去却无人接听。 杨峰和欧阳猜测,根据宋智英的「职业」来看,尚彪打电话的时间是在晚上,当时宋智英极可能恰巧正在「营业」,所以不方便接听电话,事后也忘了回电话。 这个计划不成功。 穆志杰第三次和宋智英约定见面时,开着车去接她。他们这次打算商量一个新办法,让尚彪上钩。 当车辆停在红珊瑚小区的门口时,穆志杰突然反应过来:尚彪从家里来回公司的路线,恰巧要从这儿经过。 于是,穆志杰便让宋智英假装着急赶高铁,直接在路上拦下尚彪的车。尚彪每天上下班的时间比较固定,要做到这一点不难。 就这样,便有了尚彪交代的他和宋智英偶遇的一节。 宋智英和尚彪发生关系后,在和穆志杰第四次见面时,却声称穆志杰给的钱太少了,要求加钱,才会把录下的视频给他。 穆志杰虽然不高兴,却仍然捏着鼻子问她要多少。 宋智英伸出一根手指,一下将原来定好的尾款由五万提高到十万,足足翻了一倍。 章节目录 第218章抽丝剥茧(13) 深度迷案第218章抽丝剥茧穆志杰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也就是一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十万块钱都快顶他一年的工资了,所以气呼呼地说你爱咋咋地,老子不要了,大不了再重新找个人干。 宋智英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这次的见面也就不欢而散。 接下来一段时间,穆志杰并没有找到像宋智英这样,适合干、也愿意干这种事的人。 于是,穆志杰不得不再次将宋智英约出来,二人重新坐回谈判桌前。 你来我往,经过好几轮线下见面砍价还价后,穆志杰居然成功将尾款砍到7.8万,并约定于下一次见面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视频。 结果却没有下次了。宋智英突然就失联了,再也没在交友平台中回复过穆志杰的信息。 穆志杰只知道宋智英住在红珊瑚小区,具体是在哪一间房却不清楚,于是又在小区门外蹲守了几天,却仍旧没有看到宋智英的半根毫毛。 这时,穆志杰才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极可能被骗了五千块钱预付款。这臭娘们很可能没有成功勾搭尚彪,或者没有拍下什么视频,却用了个一边抬高尾款、一边拖延时间,再尽快争取「完成任务」的好办法。 直到敲定尾款金额,这娘们都没能将尚彪弄上床,甚至对这件事感到绝望,也就只能「不告而别,卷款跑路」。 这说明什么?说明谭蜜蜜或许没有说假话,她老公尚彪极可能真就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堪称现代版柳下惠的那种。 这极可能是宋智英亲身经历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才会对完成任务感到绝望。 凡事都有利有弊,这种男人适合过日子、适合居家,却在生活中缺乏情趣和乐趣,也难怪谭蜜蜜会在外面和自己搞到一起。 既想要家庭的安稳,又想要情人的浪漫和刺激。 穆志杰甚至觉得自己更懂谭蜜蜜了,却也因此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女人对于安稳和刺激同时都能拥有的贪婪,决定了谭蜜蜜不会和自己的老公离婚,转而和他穆志杰结婚。 这让穆志杰很失落,却并没有放弃继续纠缠谭蜜蜜,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时之间放不下」。 小时候在做数学题时,偶尔会出现那么一两个让人极度无语的「大神」:他们以错误的解题思路或错误的解题方式和公式,最终却阴错阳差得出一个正确的解。 这让那些抓破头皮,按照正确的解题步骤,以正确的公式进行一遍一遍地演算,最终却因为一点细微的粗心造成演算结果和正确答案完美错过的人,想死的心都有。 毫无疑问,至少在关于谭蜜蜜会不会离婚这件事上,穆志杰以错误的、严重脱离事实的分析推测,却得出了一个正确的解。ap. 根据穆志杰的手机里恢复的他和宋智英的聊天记录来看,他的这些陈述虽然完全补充了其中缺失的部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作案嫌疑被完全排除。 因为他存在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即便他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确想和谭蜜蜜结婚,但绝不会因此杀人,葬送自己的前途和生活。 杨峰和欧阳对此持怀疑态度。在他们看来,「情杀」之所以叫「情杀」,就是因为痴男怨女们往往都会因为一个「情」字而丧失理智。穆志杰对谭蜜蜜这种因性生爱的情,也是情。 这时,另外两个方向上的调查也有了新的突破。 在对集中营业的娱乐场所进行走访时,一名酒吧服务员认出了宋智英。 服务员并不知道宋智英的姓名,但看着宋智英的照片,却十分肯定地说自己见过,因为宋智英每隔一两天就会出现在这家酒吧,一个人点一杯酒坐在吧台上,然后静静地玩 手机,但很多时候都会有人前来搭讪,让她不得不将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 宋智英最后一次出现在酒吧时,和一名搭讪的男子上了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之后就再也没在酒吧出现过。这样的豪车让服务员记忆深刻,再加之宋智英本人相貌身材出众,可谓豪车配美人,因此服务员对这一幕记得清清楚楚。 遗憾的是,服务员并没有完全记住这辆路虎揽胜的车牌号,只记得是本地车牌,车牌号的第一个字号为字母「d」,也不认识搭讪宋智英的男子,对其长相也完全没什么印象。 根据服务员回忆,这一幕发生在一个半月之前,当时是这家酒吧的周年店庆,所以服务员能准确说出时间。 这个时间点,位于宋智英被害前半个月,也位于宋智英和穆志杰阴谋对付尚彪的一个多月以后,当时他们正在就尾款金额进行着拉锯式的讨价还价。 经查,穆志杰名下的车辆并不是路虎揽胜,并且他本人还能提供酒吧周年店庆当天,自己在外地出差的证明,也就是说,该名男子不是穆志杰。 宋智英上了这名搭讪男子的车,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酒吧,并且距离被害的时间仅有半个月。 如果该名男子仅是一名普通「嫖客」,那么宋智英从此再也不在酒吧出现,则有点儿让人没法理解。显然,他们之间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因此,该名男子被列入嫌疑人名单。 警方根据酒吧服务员提供的线索,在沙市所有的同款车型中进行排查,发现符合条件的有20多辆车。 老刘认为,根据先前的分析,凶手极可能和宋智英、尚彪都是熟人,也就是说凶手的活动轨迹肯定会和宋智英、尚彪的活动范围有交集。 假如在酒吧和宋智英搭讪的男子就是凶手,那他极可能会开着车在红珊瑚小区和尚彪的家或者公司附近有着较为频繁的出行轨迹。 因此,只要把宋智英来到沙市以后,到她死亡之前,这段时间内,这20多辆车的行车轨迹都调出来一一对比,就能确定哪一辆车是凶手所有,进而查出凶手的身份也就易如反掌。 经查,这些车当中,还真有一辆车符合老刘的推断描述:它经常出现在尚彪家附近,并且于谭蜜蜜被害之前,还在红珊瑚小区出现过几次,谭蜜蜜被害之后,则再也没在小区出现过。 警方很快追查到该车车主叫常威,40岁,本地人,高中毕业后进入一家国企工作,21岁时因贪污和监守自盗被判刑9年。 这人坐过牢,也算和警察打过交道,了解公安的一些工作流程,符合之前杨峰等人对犯罪嫌疑人的刻画。 常威出狱后做起了房地产生意,算是赶在了时代红利的风口浪尖上,躺着起飞,赚了不少钱,于一年前买了那辆路虎揽胜。 同时,在针对宋智英所有的开房记录对应的监控视频中,警方也发现了穆志杰的身影。 他和宋智英经常有线下见面,宋智英在酒店、宾馆房间「营业」结束后,约他过来见面,并非什么怪事。 怪就怪在这唯一的一次由宋智英开房约见穆志杰的监控视频中,当时和穆志杰一起的,居然还有另一个男人,并且经头像对比确认,这人就是常威。二人在走廊上并排行进,并且同时进入属于宋智英的房间。 视频显示,这一幕的发生时间是在常威于酒店搭讪宋智英的前一天。 至此,案情又出现新的转折。原本以为常威才是凶手,穆志杰有可能只是「恰逢其会」,沾了一裤裆黄泥巴,不是屎也成了屎,属于「没吃到羊肉,反惹得一身骚」的那种。 现在看来,案情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穆志杰在之前的口供中有可能撒了谎,他和常威有 可能是同谋。 再次面对警方的问询和质疑时,穆志杰摆出了一张苦瓜脸,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一再强调自己没骗人更没杀人。 至于那天为什么会和常威一起去见宋智英,穆志杰则解释道,这是因为他和常威是表兄弟,算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 穆志杰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意外过世,母亲只有一个姐姐,就是常威的妈妈。 常威妈妈把对自己姐姐的感情都寄托在穆志杰身上,所以从小就对他很好,视若己出,他和常威的关系也就非同一般。 发达后的常威曾提及自己想包养一名情妇,肯定得年轻貌美、肤白腿长的那种,最好是个外地人,这样带出去就不怕碰到熟人,以免尴尬。然后以此让穆志杰留意发掘。 穆志杰在就尾款进行多轮砍价后,宋智英这抠门娘们就把金额咬死在八万八,还说一分都不能少。 正僵持不下,穆志杰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时,却突然想到常威曾交给他的嘱托,不由灵机一动: 宋智英完全符合常威的包养标准,况且宋智英无非就是想要钱而已,自己要是向她介绍表哥这么一个「大金主」,也算是满足了她「加钱」的愿望,而且加的远远不止她开口要的这么一点。 这样一来,她总得在尾款上「让让步」了吧。 章节目录 第219章抽丝剥茧(14) 深度迷案第219章抽丝剥茧但表哥常威见宋智英时,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单独和她聊了几分钟以后,出来就和穆志杰说,这女人啥都好,就是「干那一行」的,不太干净,所以还是不包养她了。 穆志杰认为自己向宋智英推荐「大金主」的计划失败,尾款金额再往下降应该没什么指望了,但在没过多久之后的下一轮「砍价」中,宋智英却同意将尾款金额降到7.8万,穆志杰十分意外,但也没有多想,立即表示接受。 同时,自从见过宋智英以后,常威再也没向穆志杰提过这个女人,甚至没再提起过要「包养情妇」这回事,穆志杰认为这些和警方调查的宋智英的死没什么关系,杨峰没问他也就没说了。 从常威的车辆行驶轨迹和时间来看,他在穆志杰的介绍下,于酒店见过宋智英后的第二天,就在酒吧再次和宋智英见面。 这就是酒吧服务员说的「开着路虎揽胜的男子和宋智英搭讪」的一幕,之后更频繁出现在红珊瑚小区,极可能去找过宋智英。 穆志杰对此表示毫不知情,说这是表哥常威的私生活,也许他回去后又改变了想法也不一定,但这样的个人私事,常威没告诉过他,他也没法知道啊。 接着,穆志杰又解释道,之前是因为不想自曝有过「约炮」经历,所以在口供中才会谎称自己不认识宋智英,没想到你们警方却会因此对他不信任,甚至怀疑他杀人,早知道这样,他什么都不会隐瞒,你们问啥就答啥。 杨峰和欧阳心底冷笑,这小子自称「约炮」,实际上极可能是「嫖娼」,不想自曝和宋智英之间存在「非法***易」的违法行为,应该才是他之前做了伪供的原因。他是国家工作人员,一旦自曝嫖娼,势必会受到处分。 穆志杰关于常威的这一段口供如果属实,那么常威对于自己接下来继续和宋智英有过见面、沟通的情况,应该就是有意向穆志杰隐瞒。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常威当面向穆志杰表示「不包养宋智英」,一转头却又和宋智英频繁接触,半个月后,宋智英被害,常威的车辆自此再也没在红珊瑚小区出现过。 这些都说明常威极可能就是杀人凶手,但本案中还有一个最大的逻辑没法从这些线索中分析推断得出,并且也是不可忽然的一环,即常威的作案动机: 常威如果是杀人凶手,那他为什么要嫁祸给尚彪?或者说,他和尚彪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矛盾? 杨峰和欧阳决定直接问尚彪,但尚彪对常威这个名字完全就是一头雾水,说不管是亲戚,还是生意上的客户,他身边压根儿就没有叫「常威」的这号人,甚至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回轮到警方彻底懵了。难道搞错了?不可能啊,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警方立即又联想到谭蜜蜜:这个常威不会是谭蜜蜜的另一个情人吧?并且也对谭蜜蜜爱得死去活来,想和她结婚? 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常威和穆志杰是表兄弟关系,谭蜜蜜应该不至于会将人家两兄弟都「大小通吃」,她不像是一个毫无底线的人。在她的情人中,曾经有一个因为和尚彪有着生意往来,被她果断断了联系,这足以说明这一点。 况且,谭蜜蜜既然坦诚交代了自己的四个情人,如果还存在常威这第五个,无缘无故的,她没必要特意隐瞒。 再说,常威和穆志杰这对关系匪浅的表兄弟如果共有一个情人,穆志杰应该不会毫无察觉,以至于动了想和谭蜜蜜结婚的心思。 无论如何,猜测毕竟只是猜测,重新再问一问谭蜜蜜才是王道。 谭蜜蜜面对杨峰和欧阳的这一疑问,仔细回忆了半天,最终却给了他们一个非常意外的答复: 她的情人没有第五个,也不认识什么常威,身边也没有什么常姓朋友,但是小姑子,也就是尚彪的妹妹尚可盈之前谈了个男朋友,好像姓常,但是具体叫什么名字并不清楚。 尚可盈曾向尚彪提起自己谈了个对象,想带回家见家人,尚彪当然十分高兴地对此表示热烈欢迎。 但尚可盈小心翼翼地说出后面几句话,却将尚彪气了个半死。 尚可盈说自己的男朋友以前坐过牢,也结过婚,有个小孩,还比她大了十几岁,但是现在已经改过自新,还事业有成。因为不想隐瞒妈妈和哥哥,并且自己做好了和他结婚的准备,以后大家都会成为一家人,所以觉得应该把这些实际情况都告诉他们。 尚彪虽然在外面沾花惹草、胡作非为,却极为爱护母亲和妹妹,然后固执地认为尚可盈不该找个有案底、有过婚姻经历的人结婚,以尚可盈的条件,大可找个根正苗红、干干净净的年轻小伙。 也认为尚可盈现在谈的这个对象比她大了十几岁,还坐过牢,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样的男人如果想在婚姻里干什么出轨的坏事,妹妹压根儿就不会是他对手。 尚可盈才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几年,社会阅历浅,被这个社会关系复杂、年近40的老男人灌了爱情的迷魂汤,以为自己碰到了「真爱」,等结婚后肯定会有她后悔的时候。 因此,尚彪对此坚决表示反对,和尚可盈说如果敢把这个男人往家里带,就和她断绝兄妹关系,并声色俱厉地要求她和这个男人分手。 母亲也对尚可盈谈的这个对象表示反对。 尚可盈比哥哥尚彪小了十一二岁,她读高中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曾由尚彪负担,尤其是父亲过世后,尚彪更加扮演了长兄如父的角色。所以,尚彪的意见,她不能不考虑。 尚可盈当时只简单说了一下这个男人的个人情况,姓甚名谁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尚彪一巴掌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拍死了。 尚可盈委屈极了,一个人呆在房间哭泣,谭蜜蜜便进去安慰她。 抛开种种关系不论,谭蜜蜜也在心里认为小姑子和这个男人不怎么合适,但她也不好明确表达自己的观点意见,只能试着排解尚可盈的委屈和悲伤情绪。因此,她十分聪明地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看書菈 尚可盈杂七杂八说了很多,具体内容谭蜜蜜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男人是小姑子所在公司的老板,姓常,财大气粗,对她很好、很照顾。小姑子是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文秘。 谭蜜蜜认为,这是典型的钻石王老五用钱在感情中给自己砸出一条康庄大道的事例,刚进社会的小姑娘在对方的金钱攻势下毫无抵抗力,认为这就是「爱情」,也属正常。 但她这些观点从来没对尚可盈说过,只当作一句唠嗑在口供的最后嘀咕了出来。 姓常、房地产公司老板、有案底也有过婚史、有个小孩,这些信息和目前警方掌握的常威的个人情况完全吻合。 常威的作案嫌疑再次上升到一个新高度。 杨峰和欧阳只猜到「杀人嫁祸」的凶手有可能是尚彪身边人的身边人,也就是所谓的「间接嫌疑人」,却没想到这个「间接嫌疑人」居然是最不起眼,看起来最为人畜无害的尚可盈的身边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杨峰和欧阳决定继续针对常威的外围进行调查。 穆志杰再次证实了谭蜜蜜的这部分供词。但他表示,只知道表哥在他自己的公司谈了一个小他很多的对象,但遭到了女方家人的反对,也因此一度心灰意懒,产生了想要「包养一个情妇」的打算。其他的则一问三不知。 穆志杰显然不知道表哥常威找的小女友,居然和自己的情人是姑嫂关系。 毫无疑问,尚可盈也被警方传讯问话。 尚可盈介绍了她和常威交往的过程。她大学毕业就到了常威的公司,已经三年了,一年半以前,常威对她展开追求,并称自己爱人已经去世。 常威事业有成、精明能干,很会照顾人,让一直习惯于被尚彪呵护的尚可盈不禁怦然心动。一次出差的机会,二人在酒店住到了一起。事后,常威给她买了一套房。 常威的付出让尚可盈认定了这个男人,没想到遭到了母亲和哥哥的反对。 尚彪勒令尚可盈辞职,尚可盈表面辞了职,却背着哥哥继续与常威来往。 有一次在尚彪家楼下,尚可盈上了常威的车,恰巧被下班回家的尚彪看到。 事后,尚彪问尚可盈是不是新交了男朋友,尚可盈说没有,尚彪则问他那上次上的那辆路虎揽胜,开车的是谁? 尚可盈没撒过慌,扭扭捏捏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尚彪虽然没见过常威,但从妹妹的反应中,他猜出来妹妹极可能和那个男人并没有分手。 为此,尚彪勃然大怒,破天荒地打了妹妹。 这件事发生时,谭蜜蜜不在家,对此并不知情。 章节目录 第220章抽丝剥茧(15) 深度迷案第220章抽丝剥茧尚可盈非常伤心,她向常威诉苦,常威说如果尚彪再敢动手就把他手剁了。尚可盈觉得这是常威在安慰她的话语,再说,他们二人根本就没见过面。 接着,常威又问,他和尚可盈之间的婚事,是不是只要尚彪不反对,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尚可盈对此给予了肯定答复,还说只要哥哥不反对,妈妈那根墙头草也肯定不会反对。 同时,常威的车辆行驶轨迹表明,宋智英的尸体被发现后,他的路虎揽胜出现在尚彪家附近的频率明显增多。 尚可盈也声称近段时间以来,常威的表现有点儿反常,总向她了解尚彪的动向,问公安局的人怎么说,尚彪回来了没等等。 杨峰和欧阳分析认为,常威极可能为了想和尚可盈完成婚事,才想到并实施了这个「杀人嫁祸,栽赃尚彪」的办法。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这样的处事处世原则,极可能再次在常威身上得到体现。相对于那些直接杀人的做法,常威的做法明显「高明」了那么一丢丢。 此外,尚可盈在回忆自己和常威的相处时,常威的表现「很霸道」,控制欲很强,曾声称尚可盈是他的,尚可盈家里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也不允许她去见面。 常威这样的性格特征,再加之有过案底,属于那种「敢想敢做」的,杨峰和欧阳就此能基本确定他就是杀人凶手无疑。 通过对常威的外围调查得到的线索信息颇丰,终于到了该收网的时候。 常威很快就被带到虎山县公安局。 杨峰还没开始发问,常威就说自己已经改过自新,不会再做违法犯罪的事,况且自己现在有房有车还有钱,日子过得美滋滋,没必要作女干犯科。 杨峰冷笑:「没人说你干了什么作女干犯科的事,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强调这一点?」 常威辩称:「我有案底啊,你们警方总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莫名其妙把我带到警局来,很可能就是因此对我有什么误会。」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要是行的端坐的正,进一趟警局有什么可担惊受怕的?」杨峰继续冷声说道。 常威嬉皮笑脸地回道:「我就是提醒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单从这些表现来看,杨峰和欧阳基本能确定常威就是一块「滚刀肉」,切不动、煮不熟、嚼不烂,不见棺材不掉泪,如果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或严密的逻辑论证,恐怕很难撬开他的嘴。 杨峰心里有了底,便开始发问:「你认不认识尚彪。」 常威点点头:「我知道这个人,他就是可盈的亲大哥,但我从来没见过他,对于他们一家人不能接受我与可盈交往,其实我也理解。」 杨峰转而拿出宋智英的照片:「你认不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 常威仔细看了一眼:「有点儿眼熟,应该在哪儿见过。」 杨峰知道他在装模作样,却不得不「提醒他」:「我们掌握了一些证据,根据悦来酒店的监控视频显示,你曾和穆志杰一起进过这人的房间,还有印象没?」 常威立即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了是了……原来是她。我和志杰确实见过她,实不相瞒,志杰……那啥,当时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就带我去和她见了一面。」 「到底是介绍女朋友,还是介绍可被包养的情妇?」 常威干笑了几声:「公安同志,这个好像不违法吧?」 杨峰不答反问:「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常威装模作样地想了片刻:「好像是姓宋,叫……智英,对,就叫宋智英?」 杨峰的嘴角顿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转而继 续问道:「当天的监控视频显示,穆志杰从宋智英的房间出来后,站在走廊上却将房门反锁,两分半钟以后你才从房间出来,出现在走廊上。」 「也就是说,你和宋智英曾单独在房间里呆了两分半钟,你们之间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啥,无非就是了解一些她的基本情况,哪里人,今年多大,为什么会到虎山……发展,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当时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那啥……包养她,所以想对她多一些了解。但最后还是觉得……她不太干净,就放弃了包养她的想法。」 「她是不是和你说过,她以后打算在沙市开个卖衣服的小店?」杨峰问。 常威十分肯定地点头:「她的确说过自己有这个打算。」 「你确定?」 常威再次用力点头,表示确定。 「这次在酒店见面以后,你们有没有再见过面?」 常威仔细想了想:「之后在酒吧……好像又碰见过她。」 「为什么是好像?」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不敢确定。」 杨峰冷笑,沉默片刻后,又问:「除了在酒店、酒吧的这两次见面,之后你们还有没有见过面?」 常威立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要是经常见面,我怎么可能对她没什么印象呢?」 「那倒也是……但你的车经常出现在红珊瑚小区,有时候还直接开了进去,甚至就停在她租的房子楼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常威的路虎揽胜既然曾经出现在红珊瑚小区,并且次数不少,那么常威极可能是开车接送宋智英,或者是和她在车上商讨作案计划。因此,杨峰便猜测常威的车极可能就在宋智英所居住的楼下停留过。 红珊瑚小区的监控设备当时还没有安装,警方在交警的内部系统搜索车牌号查询出来的行车轨迹,只能显示该车的大致路线,不能精确显示其具体停留在哪一栋楼下。 但常威不知道这些。 常威眼珠一转,却立马给出解释:「红珊瑚小区在砌成安置楼以前,这块地皮上原本有几栋老旧筒子楼。我刚刚出狱时,在没有成立现在的公司之前,曾在筒子楼里租住过。」 「有段时间生意压力很大,总会莫名其妙回忆起当初租住生活在筒子楼里的光景,觉得那个时候浑身充满干劲和激情,很让人怀恋,所以总开车去转转。」 接着,常威又由陷入深情款款的回忆脸切换到了满脸意外:「你们今天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那个……宋智英原来也住在红珊瑚小区,这倒也算有缘……但我从来没在小区里见过她。」 常威「十分聪明」地解释了自己曾在红珊瑚小区出现过的原因,却并没有否认杨峰的猜测,这说明杨峰的猜测极可能就是事实。 当然,常威这套去了红珊瑚小区,是为寻找当年居住在筒子楼里的记忆,杨峰和欧阳压根儿就没把它当回事。这只能说明常威临机应变和临场发挥编故事的能力不可小觑。 「你在撒谎!」杨峰突然厉声喝道。 「宋智英因为自己从事的职业特殊性,除了在红珊瑚小区租房时,使用过自己的身份证,用过本名,对其他人都一律使用化名,要么自称为宋恩慧,要么自称为李芳。」 「你既然和她没有过多接触,事后甚至都快不记得她这号人了,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本名叫宋智英?」 「她在穆志杰那儿使用的化名叫李芳,你既然是通过穆志杰和她相识,穆志杰在向你介绍时,肯定只会告诉你,她叫李芳。宋智英这个本名,连穆志杰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第二次在酒吧偶遇时,宋智英告诉你她的本名了?哼, 我刚才已经说过,宋智英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本名如实告诉别人,除非这个人和她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才会让她认为要将自己的本名告诉你?」 「还是说,你看到过宋智英的身份证,因此知道了她的本名?如果是这种情况,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景中看到了她的身份证?」 「无缘无故,她肯定不会主动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给你看。以我的理解,作为一名女性,就算是将身份证贴身携带,也肯定会将它放在自己的包包里。」 「以此论之,什么样的情况下,你才能看到她包里的身份证?」 「除非她死了!」 「宋智英也的确有开个小店卖衣服的打算,但不是在沙市,而是回老家。」 「这是一名失足女性对于自己未来的美好规划和期待,是她对于回归正常生活的展望,更是她想念家乡、想念父母亲人的体现。」 「但你却将她这一简单理想,连同她本人都一起给谋害了。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梦想,她再也没法达成了。」 「我故意问你,在酒店房间里,宋智英和你单独相处时,是不是和你说,她有在沙市开店的打算,还问了两遍,这么一个错误的信息,你却两遍都态度坚决地对此表示肯定。」 「这说明你当时根本就不是在了解她的个人情况,那么你们之间到底在交流什么?」 章节目录 第221章 抽丝剥茧(16) 深度迷案第221章抽丝剥茧「第二天,你和她在酒吧相遇,到底是偶然,还是你们于前一天夜里,在酒店房间里商量好的结果?」 面对着杨峰的强力质疑,常威这个犯罪领域的「半桶水」人士无从辩解,一五一十交代了作案经过。 常威对尚彪阻挠他和尚可盈之间的感情一直怀恨在心。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他想要却要不到的东西。 听闻尚彪打了尚可盈后,常威就打算教训一下尚彪。但找几个人往尚彪头上套麻袋,然后一顿拳打脚踢这种「打闷棍」的办法,虽然能解一时之气,但解决不了他和尚可盈之间的根本问题。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表弟穆志杰给他介绍了李芳。当然,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李芳的本名叫宋智英。在杨峰之前的问话中,他一时疏忽,才说了宋智英这个姓名,却从来没想过宋智英在很多时候只以化名示人的特点。 穆志杰并没有隐瞒常威,将自己和李芳认识的过程,以及和她之间的口头协议都和他说了。 常威感到非常意外。他只知道穆志杰谈了个已婚少妇,还上头了,想和少妇结婚,所以正在想办法让少妇离婚,但他不知道穆志杰异想天开,居然想到了给少妇老公送「外遇」的办法,更加没想到这个少妇的老公居然会是尚彪。 穆志杰向常威提及了他和李芳之间的计划时,无意间透露了自己查到少妇的老公叫尚彪,开了家广告设计公司。 开广告设计公司的尚彪,那不就是尚可盈的哥哥? 于是,受穆志杰启发,常威决定以表弟和李芳之间实施的计划为基础,实行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但他不想将穆志杰牵扯进来,所以这个计划必须跳开穆志杰。 在酒店和李芳面谈时,李芳直言不讳地问常威能给她多少钱一个月,还说自己不会做很久,钱赚够了就会走,常威却说你有更快的赚更多钱的办法,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改天换个地方再慢慢聊。 李芳笑了笑,似乎不怎么相信。常威就将她和穆志杰正在针对尚彪的计划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你现在有一手好牌,如果按我的办法,你可以赚得更多,绝对不止十万八万。 李芳对钱向来都没什么抵抗力,就给了常威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酒吧名。 常威嘱咐李芳,他们私下见面的事,以及后续如果成功达成了什么计划,都不能告诉穆志杰。 李芳答应了。 第二天在酒吧里见到李芳后,常威把车开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在车上,常威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李芳。 常威说,尚彪这小子不缺钱,你现在手里有他出轨的视频和照片,为什么不直接拿去要挟他本人? 据我所知,他是已婚,也算顾家,你只要说要把这些照片、视频发给他老婆,然后开口向他要二十万或三十万,他十之八九会给钱。 当然,你可能说不出这样的话、干不出这样的事,手里也没有他老婆的联系方式,但这些我都可以帮忙。 李芳颇为不解,穆志杰是打尚彪老婆的主意,所以才会让我这样干,你呢,你又图什么? 常威说,我坐过牢,都是被尚彪害的,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吧,反正我和他有仇,要把他搞到身败名裂。 李芳对此并未表示怀疑。 接下来,常威继续胡扯,说从尚彪那里搞来的钱,你都可以拿走,不管是20万还是30万,对于我来说都是小钱,没什么兴趣。 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尚彪身败名裂,但也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得什么都听我的,要是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解的安排,你也得先做了再说。 当然,你也大可放心,不管是什么安排,都不会损害你的利益,更不会对你造成 什么人身安全威胁。 李芳考虑了一下,就问常威的具体计划到底是什么。 常威说,我想把尚彪重新打造成一个***犯、猥琐狂,类似于这种人设主题的视频、照片一旦在网络上流传,肯定能让他吃不完兜着走,但又不能让你露脸,所以具体该怎么操作我还没想好,但也不急在这一时。 李芳随即表示反对,因为这个办法实施起来有风险,万一尚彪鱼死网破选择报警,那她也跟着完蛋。 常威很淡定地说,这事听起来有风险,实际上没什么风险,你只要操作得当,这回至少可以赚五六十万。 你可以先以手上现在的视频、照片要挟尚彪,让他要么花二三十万买下这些东西,要么我们就把这些东西发给他老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很可能会选择花钱消灾。 当然,他花了钱以后,你也不能真的把视频、照片的原始影像都给他,都得留下备份,之后就可以继续和志杰完成你们之间的协议。这样一来,志杰的几万块钱你照样能拿到手。 最后,你按照我的要求和布置,和他重新拍摄一些视频,只要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也可以让你不在视频中露脸,我个人可以给你30万作为酬谢。 当然,我也事先声明,这些视频我到时候可能会发到网上去。 你只要不向尚彪过多透露你的个人信息,比如你自己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等,事成之后,你拿着钱从虎山县消失,即便警方通过尚彪知道你的长相,也没法把你从十四亿人口中找出来。 据我所知,这种事即便有警方介入,但是不涉及命案,并且尚彪也是咎由自取,警方很可能不会因此大动干戈,穷追不舍。 况且,尚彪报警的可能性不大。***、猥亵他的确够不着,但他出轨却是事实,如果报警就只会让警方坐实他出轨,这不摆明了告诉他自己老婆,他在外面乱来了嘛。 当然,不管是从尚彪那儿搞钱,还是完成和志杰的协议,都得等我想要的视频被拍出来了再说。 只有这样,你在完成我的任务,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虎山后,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被志杰和尚彪上门找麻烦。 这是因为万一志杰发现你和尚彪有交易,尚彪也发现你还留了备份,并且这个备份莫名其妙到了他老婆手里,志杰和尚彪是不是都有可能来找你要个说法?尤其是尚彪,上门找你麻烦的可能性很大。 反正,你一切都听我的安排,我保证你赚大钱,如何? 李芳说自己要考虑一下。 之后,常威和李芳又有过多次见面,都是在商量具体的作案细节。李芳也对自己偷拍的几个视频很不满,因为她在视频里面不小心露了脸。 李芳在和尚彪最后一次发生关系前,常威要李芳想办法让尚彪买些胶带和尼龙绳,还要她各留一半放在尚彪的车上,说晚点他来给她拍些被绑的视频,而胶带和尼龙绳就会成为尚彪对她实施绑架的作案工具。 网民们都有着超强的观察力和联想力,他们如果看到你身上的胶带和尼龙绳,再看到尚彪的车上也有这些东西,肯定会浮想联翩,这比任何诬陷、构陷都更具说服力。 还嘱咐李芳别忘了事后给安全套打结,说他准备拿这些东西去留个dna数据样本,以备万一,让尚彪百口难辩。 李芳都一一照做,然后等着常威上门。她想告诉他,她已经和穆志杰谈好尾款价钱了,想问清楚,她什么时候能开始和穆志杰之间的交易。 但她这回等来的是自己的死亡。 常威说,在最后一次见面时,李芳除了问了上述问题,还突然提出来说要加钱。理由是常威给她的30万,是作为她和尚彪上床,并且偷偷拍下视 频的酬劳,事先并没有说好这笔钱当中有她应该对此保密的费用。 换句话说,酬劳是酬劳,封口费是封口费,你常威得加钱作为封口费,不然她就会告诉尚彪。 常威问她想要多少,她说要五千,并且必须现在就给,还得是现金。 钱多钱少无所谓,关键是李芳的这种出尔反尔的态度让常威很恼火,而且现在这年头,谁还会在身上带现金?这就意味着常威还得来回跑一趟银行。 因此,常威一怒之下,就把李芳给捂死了,随后刻意布置了杀人现场误导警方怀疑尚彪。 在清理现场时,常威翻出了李芳的身份证,这才知道这娘们的真名叫宋智英。但他并没有多想,却无意间记住了这个名字。 杨峰和欧阳却认为,常威的这一说法站不住脚。 常威答应事成后给宋智英30万元,就算宋智英临时起了贪心,想要加钱,也应该不止只要五千,要个三五八万的才更合常理。 常威指示宋智英让尚彪买来尼龙绳和胶带,并且在尚彪的车上和她家里都各自留了一部分。还有最先嘱咐穆志杰帮他物色一名「外地」年轻女子作为包养对象,有意对穆志杰隐瞒自己和宋智英的交往沟通等。 这些都表明常威「杀人嫁祸」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存在,甚或在和宋智英见面之前就已经在酝酿。 章节目录 第222章 抽丝剥茧(17) 深度迷案第222章抽丝剥茧常威只知道警察办案讲究证据,却对警方取证时对证据的真实性和可信度的考量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证据需要符合逻辑,才会让警方相信。 对付常威这种犯罪专业「半桶水」的嫌疑人并不难,杨峰稍微采取了一下「疲劳战术」,将审讯人员分成三班倒,让常威不断重复口述他刚才说过的内容,稍有不对就严厉逼问。 常威的心理防线很快崩塌,承认尚彪在打了尚可盈之后,他就产生了「弄死」尚彪的想法。在他看来,尚家现在是尚彪做主,只要拔掉尚彪这颗钉子,他和尚可盈的婚事就能畅通无阻。 常威最开始的想法是「雇凶杀人」,但「杀手」这个职业在中国大陆并非遍地都是,他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 因为暗中调查尚彪,知道这小子经常在外面找女人,常威居然灵机一动,就此萌生了「杀人嫁祸,栽赃尚彪」的想法。 在他看来,采用这个办法,最大的好处在于,警方很难会怀疑到他头上。毕竟,他和尚彪在外面找的女人八竿子打不着,谁都不会想到尚彪的女人死了,能和他有什么关联。 如果直接杀了尚彪,那样动机太明显,自己很容易被查到。 同时,杀掉一个女人,比杀掉一个男人要相对容易。 当然,这个女人作为「被杀害」的对象,最好能是外地人,这样在和她交往沟通时,就能避免万一被自己或她的熟人撞见,从而撇清自己和死者之间的关联,让警方更加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但尚彪的情人都是本地人,所以常威就有了帮尚彪找个外地人做情人的想法,于是就和穆志杰说自己「想包养一个情妇,得是外地女孩」。 对于尚彪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是美女,并且主动勾搭他,让他上钩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常威通过穆志杰认识宋智英后,自然知道宋智英就是他想要的「完美受害人」,为了撇清穆志杰和本案的关系,更为了给自己制造和宋智英没有关联的假象,他才会和穆志杰说自己「不想包养」宋智英了。 穆志杰和宋智英协定一起对付尚彪,几乎相当于已经给常威的计划实施了前半段,他要做的仅剩后半段:杀了宋智英,把证据都指向常威即可。 尚可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居然会杀人栽赃给自己的亲哥哥,她只知道常威很「大男子主义」,对自己的哥哥没什么好感,但是没想到哥哥仅是因为反对她和常威之间的感情,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对于尚彪来说,这简直就是「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下降」,莫名其妙就这样躺枪了。 尚可盈更加不敢相信的是,警方在对常威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时,发现除了她,常威同时还周旋在几个女人之间,买房只是他用来讨好女性欢心的一个常规手段。 对于常威来说,给女孩买套房,就相当于一个上班族给自己心仪的对象买了一束玫瑰花。 在他眼里,这些女人都是他的。尚彪反对他和尚可盈交往,就犯了他的「逆鳞」。这个坐过牢,一夜之间富裕起来的「暴发户」着实有点儿飘了,似乎把自己当成了「皇帝」。 常威自以为嫁祸给尚彪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案发后仅几天时间就被警方识破伎俩,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沉冤得雪」的尚彪在杨峰的提问下,再次回忆起周小璐被害前后的一些情况。 时间过去太久,很多细节,他也记不得很清楚,即便能想起来的一些小事,也都属于无效信息。 但他亲口承认,刘媛媛当年和他分手时,曾说过一句「你干过什么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让他认为自己当年在博南大学开奶茶店的种种行为应该没有 瞒过刘媛媛,甚至一度怀疑刘媛媛是不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什么「金牌小卧底」。 在尚彪眼里,他自认为在这方面自己做得很隐秘,从来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即便刘媛媛一直都很信任他,从来不会翻看他的手机,他也会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有意抹除一切痕迹,刘媛媛怎么会突然一下就知道他「干过什么好事」呢。 因此,尚彪认为刘媛媛很可能是通过什么人,知道了他当年的这些情况。 但他产生这个怀疑时已经和刘媛媛分手,就此继续往下理并没有什么意义,所以这个怀疑并未有过验证。 但尚彪的这个怀疑却启发了杨峰等人。 他们认为,尚彪和刘媛媛曾是高中和大学校友,二人之间肯定有共同的「熟人」,并且这个人还知道尚彪当年的龌龊事,那尚彪在博南大学开奶茶店时,这人肯定也在博南大学,或在学校附近,因此才会有所耳闻,并将尚彪的龌蹉事转述给了刘媛媛。 尚彪回忆说的确有这么个人。这人叫罗浩,和尚彪是高中同学,就读的大学离博南大学不到一条街,大学毕业后在博南大学附近开了间画室。 罗浩在高中时暗恋,并追求过刘媛媛。也是因为这一点,尚彪和罗浩在读大学时几乎没有联系,尚彪更加不可能把自己的这些老底向他「分享」。 尚彪说,自己从来没有将「把妹」的事情往外对任何人说过,只有那些傻13才会将这些事作为炫耀的资本逢人就吹。 之所以怀疑有人把他的破事透露给了刘媛媛,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把的妹」当中,或许要死不死的,就有人和刘媛媛有交集。毕竟,刘媛媛的母校就是博南大学,她和里面的师生或多或少有些联系,谁知道呢。 但他尚某人当年在博南大学开奶茶店时,把过的妹子没有100也有80,要他现在回忆出来具体都有哪些人,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出乎尚彪意料,杨峰和欧阳的脸上并没有写着失望,反而挂满了意外的惊喜。因为他们从尚彪嘴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罗浩。 这人和周小璐的「闺蜜」或「男友」石珺曾是情侣关系,鬼知道这个看起来和「周小璐案」八竿子打不着的罗浩居然和尚彪、刘媛媛还有牵扯。 无论是石珺的口供,还是后续对石珺男友的传讯,都显示石珺当年的男友罗浩也是开画室的。 尚彪嘴里的罗浩,和石珺的男友罗浩,极可能就是同一人。 石珺当年知道周小璐和尚彪之间的关系,极可能会将此透露给罗浩。 罗浩既然暗恋过刘媛媛,并且还追求过她,那么手里有刘媛媛的联系方式,或者想办法找到刘媛媛的联系方式并非什么难事。 罗浩会不会转而将周小璐和尚彪的关系透露给刘媛媛? 一百个分析猜测,不如一次直接传讯问话。 经查,罗浩仍在博南大学附近经营着画室,并已和石珺登记结婚。 杨峰等人只得重新赶回沙市。 面对警方的疑问,罗浩承认自己当年的确将周小璐和尚彪之间的关系透露给了刘媛媛,但他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罗浩知道尚彪和刘媛媛是情侣关系,但尚彪却背着刘媛媛在外面胡来,关键勾搭的还是自己女友的「好闺蜜」,这就让罗浩着实忍无可忍。 但当时周小璐和石珺正在「纠缠不清」,为避免节外生枝,甚至尽快让她二人的关系持续「降温」,罗浩并没有选择将尚彪和刘媛媛的关系告诉石珺,继而由她转告周小璐。 罗浩更不想当面去见尚彪这样一个大渣男。 于是,他就想到了刘媛媛。 很快,他就通过同学找到 了刘媛媛的联系方式,并将尚彪和周小璐的事都一股脑儿全告诉她了。 刘媛媛没说什么,十分冷漠地「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这让罗浩很快就后悔自己的冒失举动。想想也是,一个曾经暗恋并追求过自己的人,中途没什么联系,突然联系到她,劈头盖脸就和她说,你男朋友在外面劈腿,啥意思? 但罗浩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小璐和尚彪那个渣男继续纠缠。 于是,他就决定向刘媛媛解释清楚自己并非信口开河,更关键的是得让她知道自己并非「别有所图」。 基于这个想法,过了几天后,罗浩再次联系刘媛媛,向她解释自己已经交了女友,之所以「多管闲事」揭发尚彪的真面目,是因为周小璐和她女友的关系「非同一般」。 然后,他将周小璐和石珺年少时从人贩子手里「死里逃生」的经历说了一遍,甚至并不避讳这对闺蜜之间的「特殊关系」,还将她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现状也说了出来,甚至提及了那两天夜里周小璐想约石珺出来在后山的小湖边见面。 这一次,刘媛媛的语气口吻没有透着深深的质疑,而是缓和了很多,但也仅仅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你」,并以此结束了通话。 章节目录 第223章抽丝剥茧(18) 深度迷案第223章抽丝剥茧周小璐当年被害,虽然案发现场和具体案情外界几乎没有人知道,但这个女孩死于「女干杀」的消息却传得人尽皆知。 警方当时先是针对男性,后又针对女同性恋者展开排查,这就让刘媛媛完全被忽视了。她当年顶多只是作为证人,被简单问了几句尚彪的行程,以核实尚彪的口供。 罗浩只想向刘媛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也并非别有目的搬弄是非,才会将周小璐于当年7月1日、2日在学校后山约见石珺的信息都告诉了刘媛媛。 在他看来,这并非什么十分重要的线索。他能想象到的,就是刘媛媛得知这些情况后,应该会向尚彪提出分手,或者警告尚彪悬崖勒马。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和周小璐的被害能有什么关联。 况且,当时警方没有问过罗浩这方面的情况,仅是找他核实石珺的口供,他也就没有将这些都说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在一些谋杀案中,于案发前知道被害人最终会出现的地方,并且这个地方最终成了案发现场,凡是知道这一信息的人,都具备作案嫌疑。 当初,就是因为他罗浩知道周小璐会于7月2日继续在后山小湖畔等石珺,苏超和杨峰就因此怀疑过他,但他有不在场的证据,才得以洗清嫌疑。 周小璐的被害,很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疏忽,而被悬置至今。 不得不说,案件侦办,有时候就和考证考编一样,既要有实力,也得有手气,二者缺一不可。 石珺的再次回忆并没有提供什么有效信息,但她想要警方抓住真凶的迫切心情从未有过消退。 杨峰仍旧选择从外围入手,先彻底摸清刘媛媛现今的个人情况,再传讯她本人。对于这种年代久远,在证据搜集上几乎不可能有新发现的陈年旧案,嫌疑人的口供至关重要。 老刘和欧阳则沿着李海东在沙市的踪迹,继续开展调查。在虎山期间,李竹道告诉他们,李海东曾在沙市的医院做过太平间管理员,还在殡仪馆做过收敛师,所以让他们沿着这两条线,找到李海东工作过的医院和殡仪馆,搜集一切能搜集到的和李海东相关的线索信息。 刘媛媛的个人情况很快就被沙市警方摸得一清二楚。从现有线索信息来看,这个女人现今过得应该并不如意。 她和尚彪分手后,就嫁给了一个叫肖大福的男人。 肖大福在沿海一线城市,离香港近,父母经商,他本人则在国企上班。 他们结婚后不到一年,肖大福大概认为香港的国外商品在国内好卖,就把工作辞了,然后利用父母的三间门面开店,辗转于香港和内地。 肖大福似乎没有继承到父母的经商天赋,没干几年就债台高筑。 据说是因为这人双脚不沾地,就会花钱包装,最擅长的不是对自己经营的商品低买高卖,而是淘购各种名牌,光车就买了七台,最低配的是一辆奔驰。 就连过个普通生日也比别人玩得花。阔绰的无非就是摆个宴席,洋气的无非就是办个派对。他倒好,非得搞个中西合璧,土洋结合:白天大摆宴席,晚上搞泳池派对。 他父母虽然有钱,但也没到亿万富翁的地步。 就这样,肖大福很快就把钱给折腾没了,父母的三家门面也被银行作为贷款抵押没收了。 到了这个时候,正常人或许就会迷途知返,然后好好过日子,或者好好经营家庭。但肖大福的脑回路不一样,他想到的是换个老婆,找个有钱的老婆填补自己的亏空,扶自己一把。 既然想重新找个有钱老婆,那现在这个没钱老婆,自然就得先把她抛弃掉。 于是,刘媛媛就这样被离婚了。 离婚时,由于肖大福名下欠了 一屁股债,他们的孩子就被判给了刘媛媛。 祸不单行。二人正在闹离婚时,兴许是被这样的离婚缘由气昏了头,身为医生的刘媛媛在给病人动手术时居然犯了低级错误,出了较为严重的医疗事故,不但把自己所有的积蓄赔了个精光,还被医院给开除了。 心灰意冷的刘媛媛在离婚后,就带着孩子回到沙市老家开了一家诊所。 按理说,诊所的收入应该不菲,但警方调取的信息显示,刘媛媛在多家银行都有贷款债务,名下多张信用卡也存在疑似套现行为,并且没有固定资产。 一个单身母亲的经济状况,何至于此? 刘媛媛还有个妹妹叫刘招娣,有个弟弟叫刘静。 看着刘静这个姓名,再看了看他的配偶一栏,王星突然眼前一亮:「这个刘静居然是刘媛媛的亲弟弟?」 「你认识他?」杨峰不无疑惑地问。 王星却摇了摇头: 「准确来说,也不算认识。我当时还在派出所上班,他大姨子,就是他老婆的姐姐来报案,说是自己的妹妹杜娟失踪,我去查了一下,结果却发现是个乌龙,这个刘静应该是被自己的老婆杜娟戴了绿帽子……」 「刘静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女的,加上这个案子当时闹得嘀笑皆非,所以我对刘静这个名字记忆犹新。」 杨峰「哦」了一声后并未多言,却突然一下又来了兴趣:「你先说说,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星只当杨峰起了「八卦」心理,便将这起「乌龙案」的始末简要说了出来。 三年前,一个叫杜玟的女子来到当地派出所报警,说自己的妹妹杜娟失踪了。 接警的王星立即重视起来,信息化社会的成年女性如果真的失踪,其结果往往都相当于在「被害」之间画上了约等号。 根据杜玟描述,杜娟一直在沿海工作,因为要过年了,这几天才回到沙市。但在三天前,杜娟就突然不见了,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杜娟当时27岁,于4年前和丈夫刘静结婚,育有两个小孩。夫妻二人在沿海工作期间,两个孩子就留在沙市由奶奶照顾。 刘静和杜鹃回到沙市后,将两个小孩也从奶奶家接了过来,一家四口居住在刘静名下的一处商品房里。杜鹃在这段时间里都是通过电话和杜玟联系。 这几天杜鹃突然一下就联系不上了,杜玟因此报警。 王星问杜玟,有没有去他们夫妻二人的家里找过? 杜玟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星觉得很奇怪,说手机关机有可能是手机掉了,她和自己的老公住在家里,你都没去他们家找过,怎么就认为她失踪了呢?就算她真的失踪,第一个来报警的也应该是他老公刘静啊。 杜玟却脱口而出,要王星去杜鹃家里找找看,如果她不在家,就真的失踪了。 这么简单的事,你自己跑一趟不就行了吗? 但这句话,王星只在心里想想。毕竟,人民警察为人民,而且光凭直觉判断,他就知道杜玟极可能是因为和刘静不和,属于到他家串门都不想去的那种,所以才会借此报警。 这样的家务事,杜玟明显难以启齿,王星也就没有追问。 到了刘静的家里,只见到刘静和两个小孩,还有孩子奶奶,却没有见到杜娟。 眼见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的女主人不见了,男主人脸上却没什么焦急神色,只说杜娟天生喜欢串门,经常一连几天不着家,在沿海工作时甚至十天半个月夜不归宿,没人管得住她。这才三天没见到人,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从刘静这些云淡风轻的回答中,王星立即嗅出了问题: 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不正常,极可能是因为女方「热衷于交际」,甚至到了「越界」的地步,所以杜玟不是不想上门找妹妹,而是「不好意思」上门。 但刘静所说的也不能全信,鬼知道他是不是制造了杜鹃的「失踪」,然后故意如此说道。 于是,从刘静的家里出来后,王星就敲开了他家对面的那一户。如果杜鹃的「失踪」为刘静的人为制造,他家邻居或许会听到什么动静。 邻居见上门的是个警察,打听的还是对面刘静家的事,居然偷偷摸摸地瞥了一眼刘静家的大门,然后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将王星请进屋,接着就关了自家大门。 邻居姓张,是个大妈。张大妈告诉王星,就在4天前,刘静的母亲带了很多年货来儿子家,大约是准备在这里过年。 结果老太太一进屋,就发现儿媳妇杜鹃和一个陌生男人正在屋里「为所欲为」。 老太太愤怒至极,破口大骂,很快就惊动了楼上楼下的邻居。 杜鹃不甘示弱,却让老太太闭嘴,说你扯开嗓子这么号丧,搞得人尽皆知,你以为丢的是我的脸?还是你儿子刘静的脸? 这句话居然十分管用,一下就让老太太哑了火,那个男人也趁机溜了出去。 当天夜里,带着一对儿女在外面玩耍的刘静回到家,得知这件事后,自然勃然大怒,当即就把杜鹃赶出了家门。 章节目录 第224章抽丝剥茧(19) 深度迷案第224章抽丝剥茧从张大妈的反馈来看,刘静的说法极可能属实。一个趁自家男人带着孩子外出的间隙,就能和别的男人在自己家里鬼混的女人,刘静说她经常「夜不归宿」也就并非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对于老太太和刘静这对母子来说,这么「丢人现眼」的事,他们自然不会主动向王星提及,因而仅说杜鹃天生喜欢串门云云。 为进一步核实情况,王星通过杜鹃的手机通话记录,查询到一些归属地为其工作所在地的电话号码,然后联系到她公司的一些同事。 同事们也都说杜鹃在生活作风上「不检点」,明明是个已婚女性,却经常能看到其他男人接送她上下班,甚至和公司的一些男同事也暧昧不清。 为此,她老公刘静甚至都吵到了公司来。 但杜鹃并没有什么收敛,到了后来,听说她老公都不和她吵架了,也不来公司了,大概是司空见惯之后习以为常了。 这些信息都说明杜鹃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刘静扫地出门了,也许出门之后又去找哪个「野男人」寻欢作乐,所以就把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这时,杜玟也找到王星,说找到杜鹃了。 王星冷笑,问杜玟到底了不了解自己的妹妹,知不知道杜鹃于「失踪」前背着刘静在她夫妻二人的家里干了什么「好事」? 杜玟颇为尴尬,说杜鹃几天前在家里和婆婆、老公吵架时的确给她发过消息,自己稍微了解了一些情况,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想着过一两天再和她联系。 但是到了第二天晚上却发现杜鹃联系不上,之后接连打了三天的电话都显示对方已经关机,杜玟因此胡思乱想,担心刘静当时正在气头上,是不是对妹妹做了什么「傻事」,所以选择报警,并慌称妹妹「失踪」。 王星继续问,杜鹃现在哪儿呢? 杜玟显得更尴尬了,只说妹妹今天给她发了短信,说下定决心不和刘静过了,还说她已经上了回公司的高铁,过年就不在沙市过了。 王星问能不能将短信给他看看,杜玟却遮遮掩掩,找了很多借口拒绝,只说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云云。 杜娟极可能跑出去找别的男人了。 王星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不点破。 这一桩初衷为调查人口失踪,最后却查出「失踪人」为出轨的「乌龙案」也就此不了了之。 「就这么完事儿了?」杨峰似乎颇为失望。 王星耸了耸肩:「报案人说人找到了,还说要销案,我还能咋整?」 杨峰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这个刘媛媛不简单,但凡能和她搭上边的,兴许就隐藏着什么信息,能让我们对她的了解再多一点。」 「周小璐案」当中,有关嫌疑人的线索都已开始指向刘媛媛,但在并无实质性证据的前提下,想要撬开她的嘴,无疑就得对她的种种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甚至能从中把握她在心理上的优缺点是为最佳。 这样一来,在对她的审讯中才能做到有的放矢,攻其不备。 但目前对刘媛媛个人情况的把握让杨峰很不满。别的不说,光是刘媛媛名下债务的去向就有点儿让他一头雾水。一个单身母亲,光是银行就欠了五六十万,她的钱都用到哪儿去了? 赌或毒? 针对刘媛媛的调查,不能仅停留在外围了,这样挖不出有效信息,也挖不出核心信息。 可和她正面交锋,仅凭着一些推测,实在没有多大把握能让她「认罪伏法」。 要是能有什么别的突破口也好…… 杨峰正在犹豫不决,手机却突然响了,一看来电人,居然是师母。 苏超退休后就基本不和杨峰联系,应该也是知道他平时工作忙。所以有什么事,都是师母和他联系。 杨峰按了接听键,却从电话里听到一个噩耗:师父苏超过世了。 苏超患有高血压,退休后没什么兴趣爱好,就爱打点小牌,结果就死在了牌桌上。 高血压患者不宜打牌。打牌时容易情绪激动,会导致血压升高,进而引发脑出血。 这样的人往往都是因为输赢导致的情绪激动,心跳加速,血压飙升。 但苏超不是因为输赢,而是打牌时有人说他打错牌了,结果这句话就让他勃然大怒,说老子干了一辈子警察,你可以说老子不会办案,但如果说老子不会打牌,老子死都不认。 那人也是个钻牛角尖的,说你干了一辈子警察和打错牌有什么关系?你这张牌明显就是打错了嘛…… 结果,苏老爷子被气得面红耳赤,吹胡子瞪眼,「呼」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桌上他自己的一手麻将牌,对着那人「你你你」地说了半天,最后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师母在电话里头说:「你师父大概是想和看牌的人说,你说我这张牌怎么就打错了,结果只说了个‘你字,人就没了……」 师母的语气听不出几分悲伤。 大悲无言。真正的悲伤说不出口,也表达不出来。 杨峰知道在师母这里,一切安慰的话语都是多余,在得知师母将苏超的葬礼安排在农村老家后,就挂了电话。 每一位新警察入警后都会有师父带。什么样的师父带出什么样的徒弟,这就是警界里的传承。 这个师父会带着新人一起巡逻、一起出警,一起训练、一起办案,会让一个屁都不懂的「南瓜蛋子」慢慢转变为能在一线摸爬滚打的业务骨干,甚或成为警界精英、守护一方安稳的警队领导。 他会告诉你,职业生涯里那些课本上学不到,却非常有用的实战经验,而这些实战经验往往都是他们以「血」或「泪」总结提炼出来的,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一棵树要成长为参天大树,阳光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说一名警察就是一棵树,他在里学到的知识形成了这棵树的根茎,那么带他的那个人,就如同他的「小太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饮水思源,却无以为报。 如果真要报答苏超的「传带」之恩,毫无疑问就该干好本职工作,多多的为人民服务。 挂了电话后的杨峰暂且将「周小璐案」和刘媛媛都抛诸脑后,带着满腔思绪,心神不宁地踏上了去给苏超吊唁的道路。 王星开着车,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候后,就载着杨峰进入了一处山路。 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更加难走,王星不得不再次降低车速。 车辆以龟速拐入一处弯道时,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竹林里突然钻出一个人。 那人浑身湿透,双眼透着惊恐,看起来就像是无头苍蝇般突然一下就从竹林里撞了出来。 王星一脚急刹,那人被吓得往后一倒,瘫坐在引擎盖前的地面上。 碰瓷? 如果是这样,那这人的演技也太好了。 王星推开车门,径直走入雨中,来到那人身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人面色煞白,一手指着竹林,惊魂未定地说:「报警,快报警,死人了……」 这句话才落音,天空就突然滚过一个炸雷,「轰隆隆」地似乎要揭开什么序幕。 竹林被人砍出一条小路,黑幽幽的,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王星看着眼前绿油油的一片竹林,却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叫竹溪 村:刘媛媛的老家,也就是她的籍贯也是这个地方…… 这名要王星报警的中年男子姓刘,因为想要砍棵像样的竹子给自己做几根扁担,就提着柴刀来这附近转悠,结果像样的竹子还没找到,就突然碰到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方圆一两里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放眼一看,除了箭竹就是桂竹和斑竹,反正都是竹。 于是,老刘只能随意钻进一处箭竹林。 但茂盛的竹叶也遮不住黄豆大的雨滴。 老刘蹲在竹林里没到一两分钟就突然想起来:这片竹林往里走不到20米,原来的山坡上应该有个小山洞。 这几年村里大肆要求保护生态环境,加之在家务农的人丁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土地也就日渐荒芜,原本只生长在山坡上的这一片箭竹便如同疯了一般,一下就生发到了山坡下,将原本的小山洞给遮住了。 老刘在竹溪村土生土长,这个小山洞的位置他闭着眼都能找到。 于是,单纯的只想要避避雨的老刘便挥舞着柴刀,三下五除二便在竹林里砍出一条小路,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了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山洞。 进去之后,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具骸骨。 于是,就有了他那么惊魂落魄的一幕。 尸骨已完全呈白骨化。 法医对骨盆、骨架的初步鉴定,认为死者是一名男性,身高至少有1.8米。 致命伤在头部,颅骨坍陷说明死因是被钝器重击头部所致。 骸骨没有被衣物包裹,说明死者被人特意脱得***,有人想以此消灭一切可能留下的线索,并以此掩盖死者身份。 章节目录 第225章抽丝剥茧(20) 深度迷案第225章抽丝剥茧光凭此两点,就足以证明死者为他杀。 由于现场杂草丛生,并且时间久远,未能提取任何有效的线索、痕迹,也看不出这个山洞到底是案发现场还是抛尸现场。 山洞呈斜坡状,洞深约5米,高度不过1米。洞口朝西,入口位置有几只小型动物遗骸,进入洞口后,靠北的洞壁下,死者白森森的头骨连着脊椎骨横叉在岩石上,骨头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野兽啃咬的痕迹。 山洞镶嵌在一处缓坡上,洞口距离马路不到20米,洞口到马路之间的荒地上布满箭竹。除了警方将老刘砍出的小路进一步扩大外,这一片小竹林里没有发现其他道路或有人为破坏竹林的痕迹,这说明死者的尸体或遗骸是在箭竹布满荒地前就出现在洞里。 王星穿着雨衣,蹲在洞口,听着洞外「哗啦啦」的雨声不由愣愣出神。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山洞周边一两里虽然没有人居住,但马路上过往的行人和车辆,就没有谁注意过这个山洞? 当时这片荒地上还没有长满箭竹,洞里的腐尸味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凡只要有一个人闻到腐尸的怪味,然后沿着气味去洞里看上一眼,这具遗骸就不至于直到现在才被发现。 对于命案来说,尸体被发现的时间越久远,侦办的难度系数就越大。尤其是这种衣服被扒个精光,没有留下任何个人信息的尸体骸骨,光是鉴定死者的身份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更遑论破案了。而搞清死者身份,又是破案的前提和基础。 法医走到洞口透气,似乎看出了王星的疑惑,指着他脚边的几只动物遗骸:「这应该是三只兔子的尸骨。附近的村民如果谁家整了兔子肉,或者在山上打了野兔,不可能会把它们扔在这儿……」 王星立即反应过来:「凶手故意往这儿扔了三只死兔子?这样一来,即便有人闻着腐尸味找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洞口的兔子,进而以为是这三只死兔子发出的腐臭味……这个凶手胆大心细,兴许是个惯犯。」 法医点点头,抬手递给他一把用透明塑料袋包装好的小钢斧,指着斧头和木柄之间的加固设置: 「这把斧子上没有血迹,有没有指纹暂时不能确定。但这把斧子具备防脱落加固扣,样式非常特殊,市面上很少流通,你们或许能以此为突破口,看能不能挖出什么线索。」 王星接过斧子,仔细看了几眼,见斧子款式特殊,虽然沾满泥土,但仍能看出来,这是一把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的新斧子。也就是说,附近村民将一把崭新的斧子丢弃在此的可能性不大,再结合死者颅骨坍陷来看,这把斧子极可能就是凶手丢弃的凶器。 这或许是侦办这起「白骨案」唯一可利用的线索。 此外,从骸骨出现的位置来看,既然知道这一处山洞,那么凶手极可能就是竹溪村附近的本地人,或者是常住此地的外来人口。同时,山洞如果不是案发现场,而是抛尸现场,那么作案现场也不会距离山洞很远,因为死者块头大,犯罪嫌疑人不可能进行太长距离的搬运。 杨峰将王星丢在这里,嘱咐他看好现场后就火急火燎地一踩油门,一个人开着车去奔丧了。 王星在现场和属地警方交换了一些意见,当地警方甚至并未隐瞒他们接下来的办案思路:兵分两路。以竹溪村为中心,一路以现场发现的斧子为线索,排查附近所有的五金店。另一路查找附近的失踪人员信息。 凶手如果是通过网购买了这把斧子,那么第一路的排查则注定不会有结果。当然,凡事都得先做了之后才知道。 最后,当地警方开车,将他送去苏超老家和杨峰会合。 严格来说,杨峰是王星的师父,苏超是杨峰的师父,所以苏超算是王星的师公。 况 且,人民警察本就是一家,他们又同在一个单位,适逢其会赶上苏超的追悼会,王星没道理不去。 翌日下午,二人返城期间,当地警方却又主动联系王星,向他通报了案件调查进展。在当地警方眼里,这起「白骨案」是由市局领导发现,并且是由他们亲自交办,于公于私都应该主动向他们做好衔接汇报。 经过一个昼夜的排查,山洞发现的加固斧子,全县只有一家五金店出售过,因为价格高,但较之其他未加固的斧子却并未更加实用,从推出到停止出售总共只卖出20把,但由于时间久远,这些斧子的买主是谁,老板压根儿就没法确定。 另一组搜集失踪人员信息。人数有19个,但仅从身高、体重就没有一个能与死者匹配上。 但在这些失踪人员当中,也并非一无所获,一个叫何双喜的失踪人口,相对其他的18个人,他的失踪充满诡异…… 和王星通电话的人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王星就突然来了个急刹,让坐在一旁的杨峰差点儿磕在副驾台上。 「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王星特意开了免提,对着手机大声问道。 「何双喜,咋滴了?」 「他是不是离异,前妻叫刘招娣?」 「你咋知道?」 杨峰立即想起来:刘媛媛的妹妹就叫刘招娣。 当地警务人员继续在电话里头说道:「看来你们是在调查这个何双喜……」 他们在调查的是何双喜曾经的大姨子,刘媛媛。 但这其中的曲折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杨峰便直接扯开嗓子对着电话喊道:「你们在哪儿呢?我们马上就过来,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杨峰……」 「杨队,我们就在县局呢,我是来画生……」 杨峰和来画生客套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王星一边开车,一边颇为不解地问:「杨队,看你这意思,是要插手这个案子,还是要他们交给我们办?这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杨峰不置可否:「先看看再说。这个刘媛媛……我当年仅和她通过电话,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了。要不是兄弟单位提醒我,她也有作案嫌疑,我压根儿就不会想到她会和‘周小璐案有关。」 「我一直在想,刘媛媛如果就是‘周小璐案的凶手,那她一定是个很聪明的人。我甚至怀疑她在杀害周小璐后,对案发现场有过布置,将周小璐伪造出一副死于‘女干杀的假象,从而让她自己完美避开了所有人的怀疑。」 「聪明人往往都是怪人,怪人身边往往都会发生一些怪事。你昨天说到刘媛媛的弟媳,我就突然莫名其妙有一种预感,总觉得杜鹃的‘失踪或许和刘媛媛有关。」 「但你最后却说杜鹃并未失踪,是和别的男人私奔了,我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兴许是面对刘媛媛这样的聪明人,心里没有多少能拿下她的把握,才会因此特别敏感,总希望能有别的突破口,抓住她另外的把柄。」 「可今天突然又听说,刘媛媛曾经的亲妹夫居然是失踪人口。」 「弟媳跟别的男人跑了,曾经的妹夫也失踪,这个刘媛媛身边的这些人这些事,算不算是怪人怪事?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杨峰的「聪明人和怪人怪事」的这番言论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纯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王星皱着眉头,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反驳之词,只能淡淡地问:「所以呢?你就决定去这一趟,了解案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办案子嘛,得靠证据和逻辑,不能凭感觉……我是党员,不 信鬼神信马列,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我也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杨队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杨队,在侦办案件缺乏实质性证据时,就会习惯性地「跟着感觉走」,王星偷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踩油门,直奔当地县局。 「法医的尸检报告,并没有什么有效信息,只能断定死者的死亡时间至少是在三年前。斧子上面也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明显是被有意擦拭过,应该就是凶手丢弃的凶器。」 来画生在自己办公室接待了杨峰和王星,简单招呼后就开门见山介绍了这起案件的侦办进展。 「洞口的那几只兔子,死亡时间和死者一致。」来画生突然又加了这么一句。 见杨峰一脸疑惑,王星便向他解释了凶手极可能故意在洞口位置丢了三只死兔子,以此掩盖洞内有人类尸体腐蚀的推断。 杨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示意来画生继续往下说。 「我们通过筛查全县的失踪人口,本意是想找出能和死者匹配的人员信息,从而排查出死者的身份。但19名失踪人员中……」 「我得先强调一遍,这19名失踪人员中,有些人可能已经死了,有些人可能还活着,只是因为没有人,包括我们也联系不上他们、找不到他们,出现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才将他们都列为‘失踪人口。」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26章抽丝剥茧(21) “这个何双喜的失踪极为特别。” “他原本搞了一个大型养鸡场,眼看就要产出的时候,旁边忽然新建了一家物流仓储基地,在庆祝开业时,仓储基地放了一晚上的烟花。” “第二天早上,何双喜到了养鸡场一看,就发现了大量死鸡,足足有上万只。他认为是仓储基地在夜里燃放的烟花又亮又吵,让鸡受到惊吓,全都跑到一堆,成堆成堆的就都给堆死了。” “何双喜因此想要基地赔偿,基地老板却说何双喜的养鸡场缺乏人值守,他没有管好自己的人和鸡,莫名其妙死了一大堆鸡,就来怪他们不该放烟花,进而认为何双喜在讹人。” “还说如果是这样,他们基地的员工以后连屁都不敢放,万一你何双喜的养鸡场以后又死了鸡,是不是又要怪在他们头上,说是被他们放的屁给熏死的、崩死的?” “总之,这两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何双喜也向法院递交过诉讼,但法院认为鸡场主人把鸡的死亡归责于邻居放烟花爆竹所致,需要证据支撑,现有事实只能是推测,不能作为事实认定。即便证明鸡的死亡与燃放烟花爆竹有关,也不能完全将此归责为燃放烟花爆竹的一方,也可能与鸡场饲养、管理、设施有关。” “总之,燃放烟花爆竹与鸡的死亡,这两者之间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而且结果事先无法预见。因此,在缺乏有 力证据的情况下,法院驳回了何双喜的诉请,建议双方协商处理。” “就这样,何双喜的养鸡场还没有卖出一只鸡,就亏欠了近200万的外债。债主有银行,也有他的亲朋好友。” “大约3年前,何双喜突然一下就失踪了。他的很多债主报案,说何双喜躲债跑路,要求出警找人,并把他抓回来。” 说到这里,来画生一摊手:“二位领导应该也清楚,这明死者曾经出现在何双喜车子的后备箱,何双喜具备重大作案嫌疑。” 这的确算是歪打正着,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只是想从失踪人口中排查出死者的身份,结果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找到了真凶。 “何双喜的电话号码呢,有什么发现?这个电话号码既然一直都在何双喜的名下,那就肯定能调取通话记录……如果何双喜有意让自己和社会脱离关系,以此避开警方追查,他名下的这个电话号码为什么一直不注销?”杨峰抛出了几个疑问。 王星也看着来画生,作出认真倾听状。 王星之前调查刘媛媛的个人情况时,侦办人员联系过何双喜,试图向他更多地了解刘媛媛,结果却发现对方的电话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只以为何双喜换了电话,因此并未多想。 再则,何双喜早就已经和刘招娣离婚,他也并不一定能为警方提供什么有效信息,王星和他的同事们当时也不知道何双喜是个充满诡异的失踪人员,对此也就不了了之。 “我们向相关运营商了解到,何双喜参加过‘充话费送手机’的活动,就是那种要客户一次充个几百、几千的话费,然后赠送一部手机,充进去的话费则每个月划入一部分到客户名下手机号的账户里,这样一来,客户的手机号就能使用很长时间。” “何双喜当时大概想要一部好一点的手机,所以一次性充了5000元话费。他在‘失踪’以后,有可能故意将这个手机卡扔了,但没有将手机号申请注销。当然,也有可能……他已经死了。” “无论如何,他的这个手机号每个月都在按时扣费,没有被注销,也没有更换过使用人,想要调取通话记录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难度。” “不出意外,这个电话号码在近三年以来完全没有任何通话记录。” “但在三年多以前,于何双喜失踪前的1个月内,也就是在2016年1月份,何双喜和本市的两个电话号码联系密切,随后这两个电话号码均在2016年1月25日以后弃用,这个时间点恰恰又是何双喜的车辆在维修厂进厂登记的时间,也是从这以后,何双喜的电话再也没有任何通话记录。” “这两个高度可疑的电话号 码虽然已被弃用,也更换了使用人,但我们已经去函给相关运营商,要求他们提供2016年1月份时,这两个电话号码的使用人信息……应该很快就会有回信。”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27章抽丝剥茧(22) 深度迷案第227章抽丝剥茧说曹操,曹操到。 来画生的话才落音,一名工作人员便送来了运营商的反馈信息。 这两个电话号码的使用人分别叫陶立新、陶强盛,二人都是外县人,但都属于沙市。 杨峰二话不说,立即联系二人身份信息所在地的警方,请他们协助调查。 很快,当地警方就将他们的个人信息反馈过来。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办事效率高到离谱,而是因为这二人在他们那儿都留下了「被调查记录」。 根据反馈,在2016年7月份,陶立新的家人报警,声称2015年4月份时,同村的陶强盛找到陶立新说有活干,一起外出打工后,自2016年1月底开始,陶立新与家人已经失联半年多,因此报警请当地警方帮忙找人。 当时,陶立新的家人告诉警方,他们联系陶强盛询问陶立新的下落,陶强盛回复说他们先是一起去了沿海蓉城,在一起打了大半年的工,但到了2015年12月份,陶强盛跟着一个同乡老板回到沙市,因此和陶立新分道扬镳,平时大家也都各忙各的,基本没有联系,他也不知道陶立新已经失联了,更不知道陶立新去哪里了。 陶立新的电话号码当时已经停用大半年,早就更换了使用人,原本的通话记录无法获取。陶强盛声称自己的手机掉了,所以也注销了原来的电话号码,重新申办了一个。因此,警方无法通过调取通话记录确认陶强盛所说是否属实。 但警方还是联系到带着二人在蓉城一起打工的包工头,在他这里证实了陶强盛的确在2015年12月份就已经离开蓉城,至于陶立新,则紧接陶强盛之后,于2015年1月初也离职了,据陶立新自己说,是因为他家里出了点急事,十万火急地要赶回去。 实际上,陶立新的家属反馈他们家当时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屁事,陶立新当时也没有回过家。 包工头还告诉警方,陶强盛曾提起过自己跟着回去的那个沙市老板姓何,具体是干什么的却没有提过。 由于陶立新失联了大半年之后家属才报警,警方可利用的线索信息少之又少,并且从当时对陶强盛的调查及问话来看,他和陶立新的失踪并没有什么关联,因此陶立新的失联也就变成了失踪。 陶立新的个人信息显示,他的身高为1.83米,体重90公斤,与「白骨案」死者的身高体重完全吻合。 杨峰立即指示当地警方提取陶立新父母或子女的dna,以确认「白骨案」死者的身份。 dna对比结果一旦显示「白骨案」的死者就是陶立新,那就足以说明在2016年7月份警方调查陶立新失踪时,陶强盛极可能对警方撒了慌。 「白骨案」的调查早就显示:死者曾在何双喜所有的车辆后备箱里出现过。换言之,死者如果就是陶立新,那么陶立新当年也紧随陶强盛之后回到了沙市,可谓一个前脚刚走,一个后脚紧紧跟上。 包工头说当年陶强盛跟着一个姓何的老板回到沙市,这人极可能就是何双喜。 何双喜在失踪前和陶强盛、陶立新都有过密切联系。 如此种种,都说明陶立新和陶强盛当年在沙市极可能有过交集。 所以,陶强盛当年对警方说自己于2015年12月份离开蓉城后,和陶立新之间就基本没有联系,不知道陶立新去哪里了云云,极可能是在撒谎。 「陶立新和陶强盛为同村老乡,根据两家人反馈,这二人之间不存在什么矛盾,并且关系很好,要不然当年陶立新也不会跟着陶强盛出门打工。」 「警方调查陶立新的失踪,陶强盛却向警方提供虚假信息,这足以说明陶强盛做贼心虚,极可能和陶立新的死脱不了干系。」 「何双喜当年开了个养鸡场,还欠了一屁股债。陶立新和陶强盛都是建筑工人。一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养鸡场老板极可能雇佣了两个建筑工人,最后老板失踪了,建筑工人也死了一个,这起案子横看竖看,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头雾水。」 「找到陶强盛,将他抓回警局审讯,一边审一边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杨峰三言两语定下了案件接下来的侦办方向。 来画生随即召集人员去会议室开会,以商讨「抓获」陶强盛的方案。 他担心传讯会打草惊蛇:传讯往往意味着警方认为传讯人涉嫌犯罪,但证据不足,因而需要面对面问话,以作进一步了解。 这就会让一些具备一定反侦察意识的嫌犯提前打好腹稿,甚至想出「死不开口,以不变应万变」的办法。 更有甚者,会嘴上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说自己一定按时按要求到公安机关接受传讯,实际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但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人,往往都是万里无一,十数年难出一二。陶强盛的智商情商和心理素质,应该不会低下到这个地步。 无论是从「白骨案」的呈尸现场,还是从警方调查陶立新失踪时,以「半真半假」的口供成功蒙混过关来看,陶强盛显然具备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他甚至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毕竟,「半真半假」才是撒谎的最高境界。 同时,如果要对陶强盛实施抓捕,则又缺乏实质性证据。 因此,来画生认为得想个办法,实现突然一下就将陶强盛「带回」警局接受审讯,这样不但能让陶强盛缺乏应付警方盘问的准备,更能在他的思想上和心理上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让他摸不清这到底是传讯还是抓捕,警方到底掌握了多少相关证据。 陶立新父母的dna和「白骨案」死者的对比结果虽然暂未出来,但陶立新的失踪时间,还有他的身高体重等种种线索都显示死者应该就是陶立新。 杨峰和王星不宜出现在会场,不然就会出现「主次难分」的尴尬局面。因此,他二人主动留在来画生的办公室。 王星看着自己的手机,突然说道:「我刚才查了一下万年历,发现3年前2016年的春节,是在2月7日,这距离1月25日的确没几天……」 杨峰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你想说啥?」 「三年多以前,杜玟来报案,说她妹妹杜鹃失踪,当时也是在快要过年之前。」 「而且我记得一清二楚,当天是2016年1月24日,因为这天是我妈的五十大寿,本来说好要回家吃晚饭,结果因为调查杜鹃‘失踪,瞎折腾了一整天,搞到夜里十一二点才回,我妈没说啥,我爸却发了脾气,说我拿着卖白菜的工资,操着卖白粉的心……」 杨峰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你接着说,我在听。」 「2016年1月25日以后,何双喜的电话再无任何通话记录,陶立新和陶强盛的电话号码也都在此以后弃用,我们暂时认定何双喜是在这个时间点开始‘失踪,陶立新也是在这个时间点附近被害。」 「1月24日和25日接连发生了这些事,单纯只是巧合?还是说这些事当中有我们暂时没有发现的关联?」 「何双喜曾是刘媛媛的亲妹夫,杜鹃则是刘媛媛的亲弟媳。杨队,现在不止是你感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连我也感觉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我们一步一步向刘媛媛靠近。」 「虽然从现有线索证据来看,杜鹃的失踪和何双喜的失踪、陶立新的被害毫无瓜葛,但我总感觉这几桩案子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何双喜当年失踪时,因为欠了一屁 股债,所以大家都认为他是躲债跑路,包括我们警方也这样认为,从来没想过他是不是因为杀了人所以销声匿迹,更没有想过他有可能被人杀了。」 「直到现在,我们警方发现他三年了仍旧杳无音信,阴错阳差通过层层调查,得到了种种线索信息,才认为他有可能杀了人,也有可能被杀了。」 接着,王星十分严肃地看着杨峰:「杨队,当初杜鹃失踪时,因为她生活作风有问题,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和别的男人私奔了,甚至连我也这样认为。仔细想想,这和当年何双喜失踪几乎一模一样……」 杨峰悚然一惊:「立即通知支队,让他们查一查杜鹃的银行账号和名下电话号码,看有没有使用记录,必要时直接和她家人联系,以此确认杜鹃这几年到底还‘在不在。」 王星立即照办,将杨峰的指示转达到支队,随即又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翻看一边朝门外走廊走去:「我当年应该存了杜玟的电话……」 将近半个小时后,王星挂了电话回到办公室,向杨峰报告了三条信息:一条似乎就在意料之中,另外两条则完全超出意料。 王星打了电话给杜玟。 杜玟称,三年前杜鹃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后,再也没和家人有过任何联系。家人想过报警,但想到她是跟着别的男人私奔,又觉得丢脸,因此也就不了了之。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28章抽丝剥茧(23) 深度迷案第228章抽丝剥茧这个结果虽然也在杨峰的脑子里出现过,但从杜玟的嘴里得到证实后,仍旧让他感到头皮发麻:如果何双喜和杜鹃的「失踪」都是人为制造的结果,那制造这一结果的「背后黑手」,其「犯罪水平」实属非同一般。 而另一条完全超出意料的消息,则在杜鹃和何双喜二人看似毫无瓜葛的失踪之间建立起了几乎完美的联系:杜鹃和何双喜是情人关系。 当年,刘静的母亲在刘静家里看到和杜鹃鬼混的男人就是何双喜,刘静的邻居不认识何双喜,只当他是杜娟在外面找的「野男人」。 杜鹃在发给姐姐杜玟的消息中,声称自己下定决心不和刘静过了,往后准备和何双喜一起到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现在他们已经上了南下的高铁,让姐姐不要担心挂念。 杜玟看着这样的短信内容,又喜又气,喜的是杜鹃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气的是短信的内容着实让她感到丢人,在当时自然没脸拿给王星看。她也知道妹妹的生活作风不怎么干净,但从来没想过妹妹会和夫家曾经的姐夫勾搭在一起。 王星在和杜玟的电联中,称杜鹃至今仍旧杳无音信,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杜玟这才不得不正视这一极可能存在的事实,并一股脑儿将这些情况都如实反馈给王星,甚至将杜鹃的短信也转发给他。 此外,杜玟还将自己整整琢磨了三年,然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的事也告诉王星:刘媛媛找杜鹃借过10万块钱,里面有5万是杜玟的,所以杜玟知道这件事,但杜娟在和何双喜私奔前,却并未将这10万块钱要回来,这和杜鹃「很看重钱」的性格有点儿不符。 在杜玟眼里,杜鹃虽然在男女关系上不太「正经」,但对于她这个姐姐一直都很尊敬,也没干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亲密无间,杜鹃如果要回了这10万块钱,肯定会把属于她的5万还给她。 杜玟说,杜鹃当时失踪,她一门心思只想找到妹妹,甚至担心是不是刘静对杜鹃做了什么「傻事」,所以压根儿就没往钱的方面去想。 但现在杜鹃失联了三年多,杜玟的5万块钱如同打了水漂,因此也就会时常琢磨:妹妹当年既然决定和刘静一刀两断,转而和何双喜私奔,为什么不在私奔前将这10万块钱要回来?放下10万块钱不要,却和何双喜一声不吭地就突然私奔,这实在不符合杜鹃的作风。 杜玟还说,刘媛媛找杜鹃借钱时,杜鹃和刘静才结婚没多久,二人之间的夫妻关系还比较好,杜鹃在生活作风上也没有暴露出什么问题。 刘媛媛当时离婚没多久,回到老家后想开诊所,需要资金。但刘静手上没什么钱,刘媛媛就直接向弟媳杜娟开口。杜鹃当时手上的钱不够,就找姐姐杜玟借了5万。因此,杜玟也没法直接找刘媛媛讨债。况且,杜玟也没脸去见刘家人。 杜玟只感觉妹妹「要爱情不要钱」的做法不对劲,却说不出这和杜鹃的失踪有什么关联。 但这事到了王星和杨峰眼里,自然就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杜娟如果在「失踪」前,去找过刘媛媛要债呢?或者说,杜鹃的「失踪」就是因为她去找过刘媛媛呢? 这件事完全将杜鹃的失踪又和刘媛媛联系上了。 杜娟是刘静的配偶,何双喜是刘招娣的前夫,刘招娣和刘静是亲姐弟,他们还有一个亲姐姐就是刘媛媛。 杜鹃和何双喜乱搞男女关系,他们的失踪和刘媛媛、刘静都脱不了干系,但刘招娣呢,会不会也牵涉其中? 这一可能性没法排除。 「白骨案」显然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谋杀案了,它衍生出来的线索信息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却都隐隐指向刘家三姐弟,似乎在显示他们一家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但也不能被动查案。在以陶强盛为重点突破的同时,也要加强对刘家三姐弟的信息搜集,但仍然不能打草惊蛇,视情况再看是否对他们实施监视。」 杨峰蹙着眉头继续说道: 「陶强盛和陶立新的死脱不了干系,更和何双喜之间有过密切联系,何双喜的失踪,陶强盛极可能知道一些内情。找到陶强盛,不仅是为侦破陶立新被害一案,更是为了试图从陶强盛嘴里得到何双喜失踪的有关线索。」 「何双喜、杜鹃之间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何双喜虽然当时已经和刘招娣离婚,但杜鹃和刘静还属于夫妻关系,何双喜和杜鹃给刘静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并且在和刘静的母亲发生争吵后双双失踪……所以,刘静和刘招娣也要纳入调查对象。」 王星对此毫无异议,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根据‘白骨案的线索来看,2016年1月25日,何双喜开着车去了维修厂,当时车辆的后备箱里应该装过陶立新,但这时的陶立新到底是个活人还是一具尸体,我们暂且不论。」 「关键在于这个时间点,2016年的1月25日,何双喜明明还在沙市,但杜鹃却于24日发信息给杜玟,说自己已经和何双喜上了南下的高铁。」 「这说明这条短信的内容不实,甚至有可能就不是杜鹃本人发送……我认为,谁发了这条短信,谁就是让杜鹃失踪的幕后黑手。」 杨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何双喜当时既然还在沙市,并且还活蹦乱跳,幕后黑手却敢睁眼说瞎话,向杜玟谎称杜鹃已经和何双喜南下,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幕后黑手眼里,何双喜已经是个死人,或者说和死人没什么区别,至少很快就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也说明,让杜鹃和何双喜双双失踪的幕后黑手,有可能就是同一人,或者是不同的人,但他们之间一直都有密切联系,关系也非同一般,属于杀个人、让个把人失踪也能毫无隔阂地拿出来相互分享的那种。」 杨峰的话里话外,都将目标嫌疑人指向了刘家姐弟,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时,支队同事突然打电话给杨峰,说队里刚刚接到派出所上报的一宗人口失踪案,支队领导了解基本案情后,认为杨大队极可能会对这起案件感兴趣,于是要求他们联系杨峰,并将具体案情告之。 杨峰问是哪位支队领导,同事说是冷副支队长,杨峰冷哼:「告诉冷大副,别把我杨某人当傻子,手底下的人不够用就向我抛橄榄枝,这种当我上了好几回……傻子才会在同一个坑里一直摔。」 「这起失踪案,涉及到一个嫌疑人,叫刘媛媛,冷副说就是你要查的那位……」 「你们是不是背地里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二傻子?傻子就傻子吧,你先说说,这案子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嘿嘿」笑了几声,便将这起失踪案缓缓道来。 几天前,安宁街道派出所接到报案,说在和平巷开烟酒专卖店的「袁大头」失踪了。「袁大头」的本名叫袁世文,他肩膀上顶着的那颗头其实并不大,之所以叫「袁大头」,据说是因为他的另一颗「头」很大。 这人年青的时候不务正业,给人「拉皮条」,结果被判了几年刑,在服刑期间老婆和他离婚,孩子也被判给前妻,出狱后浪子回头,开始走正道,在家人的资助下开了一个烟酒专卖店,但一直没有再婚,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 他的烟酒专卖店在和平巷开了十几年,和街坊邻居的关系比较融洽,和他有生意往来的饭店、酒店对他的评价也不差。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在社交圈中并没有和人产生什 么矛盾的人。 一家饭店老板突然找到他的店铺,因为他答应给这家饭店送货,结果在约定时间过去了整整一天后却仍然毫无动静。 电话也打不通。 饭店老板很生气,直接找上门,结果却发现店铺的卷闸门关得严严实实,将门敲得跟打雷一样也没人应。一问才知道他家的店铺已经关了两天,街坊邻居都以为他是有什么事去了。 饭店老板和「袁大头」做了十几年生意,念在这十几年的交情上,不忍就此和他中断生意,便从街坊邻居中问到了「袁大头」的妹妹,袁世瑛的电话号码。 结果袁世瑛也不知道「袁大头」的去向,但她手里有二哥「袁大头」店铺的门钥匙,因此打开门之后让饭店老板先从店里拿货,并记在账上。 「袁大头」一声不吭突然消失的这种状况在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袁世瑛因此心神不宁,立即打电话给自己的大哥袁世杰,结果却发现袁世杰的电话也关机了。 没办法,袁世瑛只能跑去袁世杰家里找人,结果却发现他家里也空无一人。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29章抽丝剥茧(24) 深度迷案第229章抽丝剥茧袁世杰的孩子在市里最好的高中读书,他老婆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陪读,一门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平时很少回家。 袁世瑛本来不想让嫂子分心,或者影响孩子学习,但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打电话联系嫂子。 结果嫂子说这两天袁世杰没打电话给她,也没去她那里。他们都老夫老妻了,三五天才联系一次很正常。 原本是想联系大哥找二哥,结果找着找着,不但二哥没找到,就连大哥也不见了。 袁世瑛一下慌了神,立即打电话报警。 派出所接警后,和袁世瑛在袁家两兄弟经常出没的地方找了个遍,但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两兄弟,还是两个大活人同时一起失踪,这绝不是一桩偶然事件,也极可能不是单纯的人口失踪案。 于是,派出所将此事上报给了市刑警支队。 支队接到案件后,第一时间调取了两兄弟的手机通话记录,结果发现他们在失踪前都和同一人有过联系:刘媛媛。 并且刘媛媛还是和「袁大头」最后一个通话的人,在此之后,「袁大头」便不知所踪。 随即,刘媛媛的个人资料也很快就被调了出来。 分管此案的冷副支队长一看,在和平巷开诊所的刘媛媛?这不是杨二傻磨拳霍霍要调查的那位么? 于是,善于给杨大队挖坑的冷大副眼珠一转,便要人打电话给杨峰。 「告诉冷副,这个案子我杨二傻接了……你们以后可以叫我杨大傻。」 杨峰不但接手了袁家兄弟的失踪案,还将竹溪村的「白骨案」也要了过来,并且回头就向冷副支队长递交了一份成立联合调查组的报告。 冷副支队长脸都气白了:人县局调查得好好的,你突然一下要求他们把这个「白骨案」移交给支队,这是不相信他们的办案能力,还是想要「偷取革命果实」,抢他们的功劳?还说是我的安排,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峰唾面自干: 冷大副,我是出了名的二傻子,二傻子干出些蠢事有什么不正常?您和一个二傻子较什么劲?反正这事已经办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已经和县局沟通好了,您就看着办吧? 您要是不允批准,这明显就是在告诉县局,我们支队上下不和,活脱脱就成了个笑话。我反正是个出了名的二傻子,又不怕丢脸……就把您老那张脸,可能会没地方搁了。 冷副支队长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在程序上得到授权后,杨峰对来画生定下的「抓获」陶强盛的方案并没有什么修改,甚至连办案人员也没做任何调整。 杨峰直言不讳地告诉来画生,案子办结后,一切业绩功劳都算在县局头上,他和王星不会据功半分。之所以这样干,完全是为了方便掌握第一手信息。随后便将自己要调查的刘媛媛及十几年前的「周小璐案」简要说了一遍。 来画生哈哈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说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分个彼此。 同时,支队对杜鹃名下的银行账户和电话号码的调查结果也显示杜鹃极可能已遭遇不测:她以前的电话号码早已更换了使用人,并且在这三年多以来,她名下没有登记过任何电话号码,身份证和银行账号的使用、消费记录都是一片空白。 经查,陶强盛现今仍在沙市,但平时有垂钓的爱好,经常会出门钓鱼,甚至因此通宵达旦、夜不归宿,他的行程也就有点儿难以琢磨。 来画生通过当地派出所,联系上之前带着陶强盛在蓉城打工的工头,让他以用工的名义将陶强盛约出来。但工头目前人在外地,来画生便改变思路,要工头打电话给陶强盛,向其介绍一个沙市的老板,说 这个老板目前着急用工,工钱很高,但需要和他面谈。 最后,来画生假扮这个沙市老板,将陶强盛约了出来,然后出其不意、轻而易举地将他抓获。 陶强盛一进警局,杨峰就立即对他进行问话。杨峰在尽量压缩陶强盛独立思考和冷静情绪的时间。 面对王星例行程序式的问话,比如「姓名」、「身份证号」、「性别」这样简单的问题,陶强盛始终都一言不发,以沉默应对,却又不停地咽着口水。 他这明显就是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其心理上的崩溃看来就只差那临门一脚。来画生突然袭击式的抓获,的确在他心理上造成了很大压力,让他完全摸不准警方的意图和目前究竟掌握了哪些线索。 这就好办了。 于是,杨峰朝王星挥了挥手,示意他暂时不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然后看着陶强盛,向他抛出了一道「送命题」: 「何双喜什么都说了,你认为自己不开口说话能有什么意义?」 陶立新的「失踪」,陶强盛毫无疑问是知情者,但何双喜的失踪呢?陶强盛会不会知道? 他如果连何双喜的失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只能说明他也是制造何双喜失踪的犯罪嫌疑人。 如果不知道这一点,那就更加好办了:陶立新曾在何双喜名下车辆的后备箱里出现过,但凡被装进车辆后备箱的,要么是被绑架,要么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陶强盛就陶立新的「失踪」曾向警方提供了虚假信息,从这两点不难看出来,陶立新的死亡极可能就是他二人共同作案的结果。 因此,陶强盛如果对杨峰的话表现得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则只能说明他不仅杀害了陶立新,还极可能杀害了何双喜。 如果不是这个反应,那就只会直接打在他的「七寸」上:你的作案同谋已经被捕,并且指正你了,你再负隅顽抗就只会罪加一等。 在二人的逼视中,杨峰的这句话一落音,陶强盛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仿佛一瞬间就被抽干了精气神,浑身上下也突然抖得像个筛糠子,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他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一个犯罪嫌疑人在被攻破心理防线后的崩溃表现,也身体力行证实了杨峰的那句话打在了他的「七寸」上,可谓被杨峰开局就甩出来的一对「王炸」炸得晕头转向,方寸大乱。 「我交代……是我杀了陶立新,可我是受何双喜逼迫,我也不想杀陶立新,我和他是一个村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无缘无故肯定不会要杀他,都是何双喜逼我这样干的……」陶强盛歇斯底里般地喊出了这些话,仿佛是要以此释放内心的压力,亦或是要借此化解自己杀了陶立新的愧疚。 杨峰趁热打铁,继续逼问:「何双喜是养鸡场老板,你和陶立新应该是在给他打工,他一个养鸡场老板为什么要逼你杀一个工人?况且,你自己也说了,你和陶立新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何双喜为什么要逼你杀了自己的发小?」 陶强盛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们没有给何双喜打工……是帮他杀人,但是人没杀到,何双喜就想让我们滚蛋,可他担心我们会把他‘买凶杀人的事情捅出去,就逼我杀了陶立新……」 陶强盛的话不多,但信息量却极其巨大,其中蕴含的逻辑更令人叹为观止: 陶强盛杀了陶立新,这个世界上不但少了一个知道何双喜「买凶杀人」这一隐秘的人,陶强盛更因此算是在何双喜这里纳了「投名状」,和何双喜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当然就会对何双喜「买凶杀人」一事守口如瓶,更不会因此对何双喜形成任何威胁,或提出任何要挟。 这个何双喜真他娘的是个「高人」啊! 杨峰抑制住内心的震惊,继续问道:「何双喜要你们杀的人是谁?为什么会‘杀不到?」 「叫刘静……我最初以为是个女人,看了照片以后才知道是个男人……何双喜说刘静睡了他老婆,所以给了我一笔钱,要我杀了他……刘静这人,有点儿邪门,就是怎么杀都杀不掉……我杀到一半,心里没底,就把陶立新喊过来帮手,没想到还是杀不掉……」 何双喜当时和刘招娣已经离婚,根本就没有老婆,就算他嘴里说的「老婆」是刘招娣,可刘招娣和刘静是亲姐弟,怎么可能会存在「刘静睡了他老婆」这一情况?他何双喜睡了刘静的老婆才是事实。 果然,陶强盛又磕磕巴巴地说道:「何双喜骗了我……我跟踪刘静,暗中观察他很久,知道他老婆长什么样……搞到后来,才发现是何双喜睡了刘静的老婆,何双喜要上演的完全就是西门庆杀武大郎的戏码。」 杨峰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和陶立新都只是两个建筑工人,何双喜既然‘买凶杀人,为什么会找上你?你和何双喜是怎样认识的?这些事,包括你之前说的刘静‘怎么杀都杀不掉,你一件一件说,从头捋起,就从你和何双喜是怎么认识的开始说起。」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30章抽丝剥茧(25) 深度迷案第230章抽丝剥茧根据陶强盛的叙述,何双喜在修建养鸡场时,通过熟人介绍,找了几个建筑工人,这几个工人当中就有陶强盛。 陶强盛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光靠劳力挣不了几个钱,在平时和何双喜的交流中,总会流露出对金钱的渴望和对赚钱难的抱怨。 何双喜开玩笑说,现在不管干什么赚钱都难,要说来钱快和来钱易的行当,恐怕就只有杀人了,但这个买卖你敢做吗? 陶强盛接口说道,有什么不敢,只要钱管够,杀个人不就和杀只鸡一样。 何双喜哈哈一笑,权当陶强盛也在开玩笑。但陶强盛这种对金钱的极度渴望,仍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让他认为到了某些「特殊」时候,陶强盛这人或许可以利用。 养鸡场完工以后,陶强盛找到陶立新一起去了沿海蓉城打工,却突然接到何双喜的电话。 陶强盛以为何双喜要找他做什么工地上的事,因此开门见山地说自己在蓉城,沙市的活儿暂时接不成。 何双喜却喜出望外,说咱俩是真有缘,原本还以为你在沙市,兴许要劳烦你千里迢迢地过来一趟,没想到你也在蓉城。 然后,何双喜将陶强盛约了出来。 几杯酒下肚,何双喜趁着酒劲问陶强盛,如果要你杀个人,你认为得给多少钱合适? 陶强盛以为何双喜在开玩笑,就随口说了一句,至少要20万。 何双喜一拍大腿,居然说一言为定,我先给你5万定金,事情办成后,再给你15万。 陶强盛仍旧以为这是一个玩笑,便满口答应了。 二人喝完酒以后,何双喜从车上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往陶强盛怀里一塞,说咱俩刚刚谈成的事,明天再细说,今天都喝了酒,先回去好好休息。 陶强盛打开袋子一看,里面居然是满满当当的几捆钱,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5捆,顿时酒也醒了一大半:何老板说要杀人,原来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想要和何双喜继续说道说道,何双喜却让代驾一踩油门,走了。 回到工地宿舍后,陶强盛辗转反侧,陷入两难: 嘴上将杀人说得就和杀鸡一样容易,可真要这么干的时候却感觉心里发怵,浑身发虚,但那看得见摸得着的5万块钱,还有事成之后的15万尾款着实诱惑力太大,如果明天将这5万块钱退回去,他又觉得十分肉痛。 退钱似乎比杀人还难。那就选择杀人吧。 就这样,这个主要在建筑工地上干活的打工人,摇身一变就成了「杀手」。这样的「杀手」,其专业化水平肯定谈不上有多高,甚至和「专业」二字完全就不搭边,顶多只能算是「业余」。 在第二天的「细说」中,陶强盛直言不讳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何老板不差钱,想要杀个把人,只要钱到位,肯定能找到更合适的人,为什么非得找我呢? 何双喜也不隐瞒,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理论上的说法,在实践中就不见得是这么一回事。雇凶杀人这种事,你以为就像上街买白菜这么容易? 我何双喜虽然不是个老实人,但认识的熟人当中,除了你老哥当年说了一句「只要钱管够,杀个人不就和杀只鸡一样」,其他人都没有能赚这种钱的气魄和胆量。 况且,现在是社会主义新中国,是法治社会,我总不能去网上登广告,说要雇凶杀人吧? 陶强盛顿时明白了,何双喜这是矮子里面选高子,很可能还只有他这么一个「矮子」,实在找不出别人,这才不得不对他「委以重任」。 接着,何双喜又告诉他要杀的人叫刘静,并给了他一张照片,还把刘静在蓉城租住的地址、车牌号都告诉他 ,并说刘静睡了他老婆,所以得杀了他。 陶强盛正式接手了这单「买卖」后,便向工头请了假,说自己最近身体不舒服,医院要他好好休息。具体要请假多久,他现在还不确定,反正得把身体养好了再出工。 在工地干活基本都是出多少工,然后发多少钱,不出工则没钱拿。因此,工头对他的请假并没有什么意见。 接下来,陶强盛学着电影里的情节,决定在实施杀人之前,先对目标人物实施跟踪,摸清他的生活习惯和相对固定的行程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制造意外事故,从而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效果。 当然,这是他对何双喜的说法。实际上,他是不敢面对面直接杀人,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能间接「弄死」刘静,所以以此拖延时间,慢慢想办法。 陶强盛像模像样地跟踪了刘静一段时间后,却发现有点儿不对劲: 他在刘静家对面的天台上用望远镜试图监视刘静时,却发现何双喜和刘静老婆搂搂抱抱,没几分钟后,还把窗帘给拉上了。大白天的拉窗帘,鬼都知道这对狗男女接下来会干什么「好事」。 很快,陶强盛就反应过来:何双喜这小子原来是西门大官人啊。 但这只能归结于何双喜的个人道德问题,和陶强盛之间的「买卖」并不冲突。 跟踪了一段时间后,除了发现了何双喜的「花边八卦」,陶强盛居然还真想到了一个「间接」杀死何双喜的办法。 他在一次夜里回到工地时,发现几个工友白天在工地施工时无意间抓了一条蛇,然后当天夜里买了一只鸡,炖了一锅「龙凤汤」,正在吃得津津有味。 陶强盛因此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办法:在刘静的车里放一条毒蛇,刘静如果死于毒蛇之下,没有人会怀疑这不是一桩意外。 这个办法简单易行,成本低却成功率高,并且技术含量要求不高,唯一的技术要求就是要会抓蛇,并且能识别蛇有无毒性。市场上卖的蛇都没有毒,即便发现凤毛麟角一般的野生毒蛇也都被拔了毒牙和毒腺。 这完全难不倒在农村乡野长大的陶强盛。他在十几岁的时候曾徒手抓住过一条眼镜王蛇,并且拔了蛇的牙齿,然后将它系在腰间当皮带,是为「蛇皮带」。 何双喜也对这个办法赞不绝口,并表示有办法可以帮他配到刘静的车钥匙。 但要在山林田野间抓住一条毒蛇也并非易事,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陶强盛前后花了七八天的时间,居然真就在野外抓了一条银环蛇。 于是,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陶强盛确定四周没有行人也没有摄像头以后,便用何双喜提供的车钥匙,打开了刘静的车门,然后将这条蛇放进了车里。 接着,陶强盛便躲在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紧紧盯着刘静的车。 直到凌晨一点多,刘静一边东倒西歪地迈着酒醉步,一边打着酒嗝,终于出现在陶强盛的视线里。 眼看刘静按响了开锁键,也即将打开车门,陶强盛的15万尾款也似乎就要进了口袋,他却突然一拍脑袋,回过神来: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这一茬,今儿这一趟怕是得白忙活了。 果然,刘静开了车门以后,并未出现突然窜出一条蛇在他身上叮上一口的画面,却反而出现了另一幅画面:刘静坐进车里的后座后,并未立即关上车门,而是仍旧开着车门让自己呼吸着新鲜空气,过了两三分钟后,那条蛇便通过打开的车门爬了出去。 刘静始终闭目养神,一边呼吸新鲜口气,一边等着代驾过来,完全就没注意到自己脚底下居然爬出了一条蛇。 在路灯的照耀下,陶强盛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娘希匹,刘静个仙人板板的,自己跟踪了他大半个月,从来没发现他还喝酒,喝酒就喝酒,早不喝晚不喝,偏偏今晚上喝,把自己搞得一身酒味,那条毒蛇不但不会咬他,反而只会被他的一身酒气给熏走。 在《新白娘子传奇》的电视里,白素贞被一碗雄黄酒逼得现出真身,这并不是因为雄黄能克制蛇妖,而是因为酒。 蛇类的嗅觉十分灵敏,主要依靠蛇信来收集空气中的气味分子,然后用犁鼻器来分析气味中的信息,以此判断周围环境以及猎物方位。 嗅觉灵敏本来是蛇类特长,但如果碰到具有刺激性气味的物体,蛇类的嗅觉就会受到影响。 因此,蛇类对具有刺激性气味的物品往往都避之不及。 所以,农村地区要防蛇,一般都会用大蒜、风油精或酒精。当然,石灰粉也是很好的选择。因为蛇除了怕刺激性气味,对具有腐蚀性作用的东西也会避之不及。它们的身上一旦沾染石灰粉这样的腐蚀性物品,皮肤很快就会溃烂。 陶强盛既然有着丰富的抓蛇经验,对于如何克制蛇类自然一清二楚。 因此,当他看到刘静东倒西歪,明显喝了很多酒以后便立即反应过来:这就如同一个移动的大酒缸,蛇见了都只会避之不及,哪还会扑上去咬一口。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31章抽丝剥茧(26) 深度迷案第231章抽丝剥茧陶强盛想要继续抓一条毒蛇,他就不信刘静下回还有这么好的运气,恰巧又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浑身酒气。但接下来十几天,他却并没有抓到另一条蛇,并且这时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十一月份,蛇类都已经开始冬眠了。 这个办法看来行不通了,只能放弃。 在何双喜的催促下,陶强盛决定来点儿生猛的:制造车祸。 但在何双喜的车辆上做手脚,比如让刹车失灵,这样的技术活陶强盛又干不来。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车撞车,或车撞人的那种车祸。 不管是撞刘静的车,还是撞刘静的人,何双喜都必须要有自己的车。 为了杀个人专门买台新车是不可能的,快要报废的二手车倒是可以考虑。 于是,陶强盛在工地上偷了工友的一张身份证,然后把它交给二手车行,忍痛斥资1万元买了一台濒临报废的二手车。为了那15万的尾款,他不得不咬牙提高成本。 又经过将近半个月的策划,包括勘查路线、确认刘静经常出没的没有摄像头的路段等,一通操作下来后,便万事俱备,只等行动。 到了行动当天,陶强盛提前在一处偏僻的公路上撒了三角钉,刘静的车不出意外地被扎破轮胎,只能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坐在车里等待救援。 陶强盛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切后,立即发动车辆:他只要把车开过去,把刘静连人带车撞下悬崖就行。 但是,他这台接近报废的二手车才起步,却突然莫名其妙抛锚熄火了。 最后,刘静的车被人换了轮胎,并且开着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时,他还在检查自己的二手车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娘希匹,又是大半个月的瞎忙活,钱也白花了。 这时,何双喜已经开始不耐烦了,问陶强盛到底行不行。 陶强盛一咬牙,决定来个简单粗暴,但成功率极高的办法:在何双喜的车上装炸弹。 到了这个地步,就连陶强盛也开始急眼了:他已经不在乎会不会惊动警方了。 于是,陶强盛几番辗转,终于从黑市上买到了一颗遥控炸弹。 结果,这颗炸弹却是个假冒伪劣产品:陶强盛见刘静开着车出门后,便按下遥控上的爆炸键,结果只发现刘静的车底不停地冒着白烟,却压根儿没有出现「轰隆」一声巨响,然后车跟人都被炸得飞上天的这一幕。 被骗了! 花了大几千,却买了个假货,还没法拨打「12315」打假热线进行投诉举报,陶强盛委屈极了。 两个多月过去了,前前后后暗杀了三次,这个刘静始终毫发无损,仿佛冥冥之中受到了一只无形大手的暗中庇护。陶强盛因此忍不住心里打鼓:这个刘静莫非命不该绝? 正当陶强盛在犹豫这样的暗杀还要不要继续时,何双喜却突然告诉他: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沙市,刘静要回沙市过年了,你这样的办事效率,我对你在蓉城就能将刘静解决掉已经不抱希望了,还是回到沙市再从长计议吧。 何双喜还说,回到沙市以后,你要实在不行,就把钱退给我,这事就当咱俩从来没有计划过。 陶强盛对放弃暗杀刘静并没有什么意见,但要他退钱却万万不行:他已经耽误了两个月的工夫,还倒贴了将近两万块钱进去,最后还要如数退给何双喜5万,那不亏大发了? 于是,硬着头皮回到沙市的陶强盛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何双喜却提醒他: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想想身边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朋友适合干这个,把他喊过来帮忙,我就不信咱三颗脑袋挤在一起,会想不出办法弄死刘静。但丑话得说在前头,以你这业务水平 和办事效率,钱是没得加了,你要觉得能找人帮忙就找,实在找不到人就拉倒,没见过你这么不靠谱的。 被挤兑得颜面无存的陶强盛很快就想到发小陶立新。 陶立新的母亲当时正在生病,陶强盛知道他缺钱,并且也了解他的为人。 果然,陶立新对陶强盛介绍给他的这桩买卖,不但没有拒绝,反而毫不犹豫地欣然应允,并且立即收拾行李回了沙市。 陶立新的突然辞工,是为杀人,自然不会向工头如实吐露自己的行踪。 这一次,陶强盛和陶立新凑在一起开动小脑筋,鼓捣出了一个高空坠物的方案。 陶强盛和陶立新都是小学毕业,从他们的文化水平以及在「杀手」行当的零经验就不难看出,要让这一方案获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他们对于自由落体运动、匀速运动、加速运动等物理学常识都没有涉猎,唯一能想象出来的,就是刘静在楼下路过时,他们就站在天台上用灭火器砸刘静的头,至于能不能砸中则全看天意。而且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超过一次就会引起怀疑。 毫无疑问,这一方案最终也以失败告终。 何双喜知道后,对新加入的陶立新也彻底失望了: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本来以为补充新鲜血液后,这件事兴许就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结果二百五找来的帮手还是个二百五,连带着把他何双喜也快搞成了二百五。 不是王者可以理解,但你们至少也得算是青铜吧,结果特么的连青铜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是铁皮。 在何双喜看来,这两个人是成不了事的,再这样折腾下去,到时候人没杀到,反而招来警察就只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滚蛋吧,赶紧让他们滚蛋。 但如先前所述,他们就此一拍两散、分道扬镳,却又让何双喜极为不放心:万一陶强盛和陶立新把这件事捅出去,或者以此要挟他、讹诈他,那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何双喜就对陶强盛说: 那5万块钱你可以不用退给我,但你必须干掉陶立新,只有这样我才会相信你不会把我「雇凶杀人」的事情说出去,完了后我另外还可以再给你5万,就当是你这几个月的误工费。 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回头就和陶立新说,让他干掉你,并且同样给他10万,你猜他会不会答应? 总之,你俩之间必须干掉一个,剩下的那个,我才能相信他。我之所以先和你说,是因为你已经拿了我5万,我回头只要再补你5万,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不介意再多掏5万给陶立新。 不得不说,何双喜在这件事上堪称给他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即便陶强盛或陶立新不想干掉对方,但他们谁都不敢保证,也不会完全相信对方不会干掉自己,与其选择让对方拿捏自己的生命,不如选择决定对方的生死。 面对这样一道选择题,陶强盛几乎没得选,但他还是向何双喜争取到了最后一次机会:他和陶立新再杀一次刘静,如果还不成功,他陶强盛就杀掉陶立新。 这一次,陶强盛决定毕其功于一役,直接采取最为生猛的方式:上斧头。 只要刘静一落单,就直接上去给他几斧头,这样一来你刘静总没法阴差阳错死里逃生了吧? 大道至简。越是简单粗暴的办法越有效,什么高智商谋划、高精尖犯罪,都比不上几斧头直接劈下去。 结果,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陶立新这个怂货却又拉垮了。 他们瞅准时机,决定在一条巷子里下手,二人从巷子的两端分别出现,这样就能对刘静形成前后夹击,让他无路可逃。 当时是夜里,刘静看着眼前突然 出现了一个蒙面大汉,朝他举起了一柄钢斧,以为自己碰到了抢劫犯,将自己身上的手机和现金都留下来以后,便举着双手瞅准时机,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这个朝刘静举着钢斧,却迟迟没有一斧头劈下来的人就是陶立新。 直到刘静跑路,陶强盛从另一头出现后,陶立新才战战兢兢地说:「我……实在下不去手。」 说完以后,还把自己举了半天的斧子一把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娘希匹,下不去手你早说啊! 陶强盛十分无奈地看了一眼陶立新,却于当天夜里请他吃了一顿酒:这是陶强盛在为陶立新践行。 回到出租房以后,陶强盛用斧头将醉得人事不省的陶立新轻松解决。他想杀刘静屡屡不成,对自己人下手倒是一击必中。 随后,陶强盛喊来何双喜。二人将出租房收拾完之后,又将陶立新的尸体塞进何双喜的车子后备箱,最后由何双喜挑了竹溪村的一个山洞,将陶立新的尸体扔了进去。 期间,何双喜更是早就准备了三只死兔子。陶强盛原本以为何双喜车上的三只兔子是他准备的年货,直到何双喜将兔子扔在山洞的入口处,陶强盛才明白这三只兔子的妙用。 杀完人以后,陶强盛拿钱走人,和何双喜分道扬镳。 何双喜的「失踪」,陶强盛应该确实不知情。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32章抽丝剥茧(27) 深度迷案第232章抽丝剥茧在抓获、审讯陶强盛的同时,对刘家三姐弟的调查也在紧锣密布地进行。 根据进一步汇总的信息来看,刘媛媛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扶弟魔,还是万里挑一、十分罕见的那种。 警方利用袁世文、袁世杰两兄弟的失踪,对刘家三姐弟的调查摆在了明面上,并且逐步深入,直接找他们的亲属问话,了解情况。 亲属们反馈,刘静在沙市的房产,是用刘媛媛结婚时,肖大福给的彩礼钱购置的。刘静在蓉城的工作,也是肖大福当年通过朋友找的。 肖大福和刘媛媛离婚后,没过多久刘静也被公司辞退,理由是他上班时经常不见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在牌馆就是在游戏厅。 但失业后的刘静一直生活在蓉城,自称找工作,可这一找就找了好几年。大家都知道他在挂羊头卖狗肉,打着找工作的名义,实际是在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偏偏刘媛媛「深信不疑」,不但每个月按时给他生活费,还承担了侄儿侄女在沙市的各项支出。 杜鹃倒是有工作,但她发现刘静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后,就一直在闹离婚,更不可能拿钱倒贴刘静。 为了不让杜鹃和刘静离婚,刘媛媛只能在经济上支撑刘静,即便如同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也从来没有断过对刘静的经济支援。 直到三年多以前,刘媛媛实在支撑不下去,才让刘静回到沙市。回到沙市后的刘静仍旧不务正业,成天流连于游戏厅和牌馆,两个子女也仍由刘媛媛在扶养。 也正因此,刘媛媛才会欠下一屁股债。 扶弟魔不少见,但刘媛媛这种明知刘静是个无底洞,却仍旧舍己忘我,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只顾填补弟弟的扶弟魔不多。 至于杜鹃?她不早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嘛,但这也不能怪她,摊上刘静这么一堆烂泥,搁谁都会跑路。她倒是想离婚,但刘媛媛不让离。他们家都是刘媛媛这个大姐说了算。 亲属们只知道杜鹃「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却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可能就是何双喜。 和平巷的许多店主们说,刘媛媛找他们很多人都借过钱,但是不会赖账。借钱给她的人,一旦需要用钱上门讨账,她都会在稍晚几天后如数归还。 当然,她的钱极可能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借你家还他家。但这压根儿就不重要,也丝毫不影响她在街坊邻居们心目中的良好形象。 街坊邻居们多少知道她家的一些事,知道她有个不争气的弟弟,也知道她离异单身,但是从来没有和男人之间的乱七八糟的传闻。还都说刘媛媛脾气温和,为人随和,从来没和人红过脸,是个「老实人」。 刘招娣在一家殡仪馆工作,负责把死者尸体送到火葬场。和刘媛媛不一样,刘招娣并没有惯着弟弟,也没听说她给过刘静什么经济上的支持。 针对刘家三姐弟的调查目前有两个突破口,一个是袁家两兄弟的失踪,另一个就是何双喜和杜鹃的失踪。 沿着这两个方向调查或审讯刘媛媛和刘静,似乎才是主要侦办方向。 但杨峰偏偏反其道而行,把侦办重点放在了刘招娣身上。 在他看来,真正的突破口是要证明何双喜等4人已经死亡,或者说是要找到刘家三姐弟杀人的证据。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这4个人的尸体,或者证明这4具尸体的去向和刘家三姐弟有关,毫无疑问就是证明他们杀人的最为有力的证据。 不管是袁家两兄弟,还是何双喜和杜鹃这一对姘头,假设这四个人都已经遇害,可他们的尸体呢?凶手杀了人以后,除了埋尸荒野,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毁尸灭迹? 杨峰认为在刘家三姐弟这里,这个「 别的办法」极可能会由刘招娣实施,因为她极可能利用工作职务之便,将尸体送进殡仪馆烧成一堆灰。 虽然在我们国家火化是有着非常严格的程序,不是你想火化就火化,也不是你不想火化就能不火化。但刘招娣作为业内工作人员,对其中门道、流程甚至漏洞极可能摸得一清二楚。 任何制度和流程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更何况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认真钻研某一项制度,或多或少就总能发现其中的瑕疵纰漏。 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杨峰仍旧决定悄悄展开调查。 据了解,火化不仅要有死亡证明,并且会留下详细的登记,这是一个标准流程。 警方在刘招娣工作的殡仪馆的火化名单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登记。看書菈 但发现从2016年1月26日到2月1日,这一周的时间内,刘招娣在其工作单位没有任何送入尸体进行火化的登记。 这段时间内,沙市没有死过人?这不可能,馆内有同岗位其他工作人员运送尸体进行火化的登记记录。 那是刘招娣请假了?也不可能。 殡仪馆的领导告诉警方,馆里工作人员不足,尤其是像刘招娣所在的特殊岗位,人少事多,顶多请个一天半天假,没有特殊情况要请假一个星期门儿都没有。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刘招娣当时将接收的尸体送到其他殡仪馆去了。 在一些比较特殊的亡人事件中,死者达到两人以上,双方彼此之间存在矛盾的,就不会将他们的尸体送往同一家殡仪馆,以免家属双方在馆内发生冲突。 比如因打架斗殴,双方都意外身亡的;交通事故中,肇事司机和受害人都死亡的;还有跳楼的砸死了路人,自己也抢救无效死亡的。 由于情况特殊,往往到了事件现场后,才能知道这样的尸体是否适宜送去同一家殡仪馆。 因此,像刘招娣这样的特殊工种人员,在和家属沟通一致后,只要拿着自己的工作证明和死者的死亡证明,就能将尸体送到全市范围内的任意一家殡仪馆进行火化。 殡仪馆领导提供的这条线索很重要。 杨峰立即派人对全市,包过市内各县的殡仪馆进行排查,果然发现在上述一周时间内,刘招娣从市中心分别送了6具尸体到6个不同县的殡仪馆进行火化。 2016年1月24日、25日,几乎可以看成杜鹃和何双喜先后失踪的日期,紧接其后,到了26日之后的一个星期,刘招娣就接连送了6具尸体去往别的殡仪馆,这接连死亡的6个人就这么巧合的都属于「特殊亡人事件」? 杨峰将这6名死者的身份信息调出来,发现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并且其中没有何双喜和杜鹃,死亡证明也被确认属实,并非伪造。 但他们都并非死于一些奇奇怪怪的「特殊事件」,而是十分正常的自然死亡。 这就很奇怪了。既然不需要避免这些死者家属在殡仪馆里和人发生冲突,为什么非得舍近求远,将死者送去县里的殡仪馆进行火化呢? 作为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刘招娣只需向死者家属谎称城区的殡仪馆需要排队,或者正在进行设备检修,就能骗取家属信任,转而将死者尸体送去附近县里的殡仪馆。 可如果不是为了瞒天过海,以此浑水摸鱼火化何双喜和杜鹃的尸体,刘招娣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一点只能算是十分可疑,却并不能证明什么。 明明知道很可疑,却又找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正当杨峰如同便秘一般十分不通畅时,王星却从医院拿出了6张死亡证明。这是医院开具正式的死亡证明时 ,留下的居委会出具的死亡证明的原始凭证。 死亡证明的开具流程为:在医院死亡的由医院出具;家中自然死亡的由所在居委会开出证明,再拿到医院换取正式的死亡证明;非正常死亡的由公安局出具。 王星将6张死亡证明一一摊开,并将其中两张并排放在一起,其他4张分别放在这两张的上下左右,然后指着正中间:「这两张死亡证明,和其他4张略有不同。」 杨峰凑近仔细一看,立即也看出了不一样:「你是说中间这两张死亡证明的填写字迹一样,而其他4张和这两张不同?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填写这6张死亡证明的不是同一人,这很正常……死者所在的居委会不一样,开具死亡证明的工作人员要都是同一人才不正常。」 王星却将尸体火化登记簿放在桌上,打开之后,指着其中刘招娣的亲笔签名:「你再将这三个字和那两张死亡证明的填写笔迹仔细对比一下。」 杨峰仔细看了之后,果然发现这二者之间一模一样,便满脸不可置信:「刘招娣填写了这两张死亡证明?这怎么可能。」 刘招娣在殡仪馆上班,当然无权开具死亡证明。 王星接着又将登记簿拿开,然后指着桌上的死亡证明: 「你再看看这些死亡证明右下方的红色印章和黑色字迹……」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33章抽丝剥茧(28) 深度迷案第233章抽丝剥茧「上下左右的四张证明,都是红色印泥压着黑色字迹,这是先签字再盖章,所以印泥压在字迹上。中间这两张却是黑色字迹压着红色印泥,也就是先盖章后签字。这说明刘招娣手上极可能有盖了居委会公章的空白死亡证明,然后在上面填写了死者信息。」 杨峰又凑近仔细看了又看,这回却实在没看出「印泥压着字迹和字迹压着印泥」的区别,便忍不住问道:「这你也能看出来?」 王星满脸嘚瑟:「我们不是经常和经侦支队联合办案嘛,他们经常会办一些伪造合同、伪造文件的案子,对于这种先盖章后签字的文书文件有过专门研究,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跟着一哥们混得久了,就把这门学问学到手了。」 杨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个发现如果属实,那就立了大功。」 接着,他又指着桌子中间的两张死亡证明:「去这个居委会查一查,搞清楚刘招娣手上为什么会有盖了他们公章的空白死亡证明单。」 顿了顿,又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刘招娣既然掌握了这么大的便利,换成是你,会怎样操作利用,从而让何双喜和杜鹃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火化?」 王星想了片刻后,回道:「刘招娣除了有这一便利,她还有一项便宜行事的权力,就是能将尸体送往市内的任何一家殡仪馆。」 「我如果是她,就会利用手里的空白死亡证明,以另外的死者信息来张冠李戴,实现狸猫换太子,然后将这有了‘真实的死者信息的两具尸体送去别的殡仪馆。这样一来,同名同姓,甚至其他基本信息完全一致的尸体不在同一家殡仪馆进行火化,自然就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引起怀疑。」 「这应该也是刘招娣在2016年1月26日到2月1日,这一周内非得将这6具尸体送往县城殡仪馆进行火化的原因。」 接着,王星又指着桌上正中间的两张死亡证明: 「所以,这两张证明上的死者,极可能在市内的殡仪馆里已经被火化过……我们只要把刘招娣往市内殡仪馆运送尸体的所有记录都找出来,和这两名死者的基本信息进行对比,就能验证这个推测是否成立。」 杨峰点了点头: 「这个推测如果成立……这么好用的办法,刘招娣没道理只用一次,帮助大姐刘媛媛处理袁家两兄弟的尸体,这很正常……她可能只是还没来得及处理。」 袁家两兄弟失踪后,刘招娣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工作生活作息规律仍旧和往常一样,往工作单位内运送尸体也没有任何变化,这让杨峰和王星认为,极可能是因为警方的调查让刘招娣产生警惕,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杨峰又补充道:「还得再去医院查一查……搞清楚刘招娣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用一名死者的信息,开具两张正式的死亡证明。居委会的工作或许不够严谨,但医院呢?医院怎么也会出现这种疏漏?」 王星接受任务后,立即着手开展新的调查。 派出所却突然转来袁世瑛的电话,袁世瑛在电话里头说,自家大哥二哥都有消息了,要求撤案。 王星不明所以,赶紧找到袁世瑛,向她当面询问情况。 「你看到他们人了?」王星一见袁世瑛,就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但我二哥给我发了短信,说他和大哥在一起,让我不用担心……警察同志,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袁世瑛说话时极不连贯,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 对于王星来说,这一幕实在太过熟悉:当年在调查杜鹃的失踪时,杜玟也说过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话,甚至连表情神态都相差无几。 王星沉默片刻后,若无其事地问道 :「短信呢?能不能给我看看?」 袁世瑛扭捏片刻后,却突然鼓足勇气:「警察同志,这应该是我的个人隐私吧?」 仍旧是多么熟悉的一幕。 见王星的脸色不好看,袁世瑛继续壮着胆子说道:「反正……人已经找到了,我要求撤案……你们总不会还要强制调查吧?」 王星顿时陷入疑惑:「既然人找到了,就是好事。可我们警方还要不要继续调查,应该不会对你,或者对你大哥二哥产生什么影响,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们还会不会继续调查?你很担心我们会继续强制调查?」 「我……我是觉得如果让你们瞎忙活,会过意不去。」 「那你把袁世文发给你的短信拿给我看看。」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你无权查看……」 这他娘的就绕成了死胡同。 王星正陷入两难时,一个女人突然哭着来到袁世瑛家里。 女人一见一身警装的王星,顿时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袁世瑛只能向王星介绍:「这是我……二嫂,叫鲍蕾。」 王星一头雾水:「你二哥袁世文不是早就离婚了么?」 「是离婚了。但我二嫂一直没嫁人,一个人带着孩子。二哥于心有愧,也一直未婚,还经常给他娘俩塞生活费。我二哥想和二嫂复合,但二嫂一直不肯原谅他。二哥当年是因为‘拉皮条进的监狱……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免不了就做了一些对不住二嫂的事。」袁世瑛解释道。 王星明白过来,转而问鲍蕾到底出了什么事。 鲍蕾止住哭泣后,对袁世瑛的眼色视而不见,转而看着王星:「警察同志……‘大头出事了。我来找小妹,原本是想和她商量要不要报警,既然碰到你了,那就直接和你说,就当我已经报警了吧。」 接着,她掏出手机,打开一条短信,然后将手机递给王星:「小妹……前两天和我说‘大头不见了,我原本并没有当回事,只当他又出去找女人了……可他今天给我发了这条短信,我越看越不对劲,觉得他可能真的出事了。」 短信的大致意思是说: 袁世文在自家店铺二楼隔间和大哥袁世杰闹别扭,结果袁世文推了大哥一把,大哥的脑袋因此不慎撞在茶几尖角上,死了。 之后,袁世文趁着夜色找了块地儿把大哥的尸体埋了,然后连夜逃去了外地,希望鲍蕾即便发现自己不见了也千万不能报警,也要劝服妹妹袁世瑛不要报警,不然自己就性命难保了。 袁世文的短信看来不止发给了袁世瑛,还发给了自己的前妻鲍蕾。 但王星却看着短信更为不解了:「袁世文杀了人……的确算是‘出事了,可他不是要你‘千万不能报警么?你这是大义灭亲?」 鲍蕾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把抓过王星手里的手机,然后点开另外一条短信:「这是‘大头平时发给我的短信……警察同志,你再仔细看看,这两条短信是不是明显很不一样?」 见王星一脸专注地认真翻看,鲍蕾继续解释道: 「‘大头没读过什么书,不会用微信,有事都是直接和我通电话,平时也很少发短信……即便发过几条,那话也说得颠三倒四、狗屁不通,而且错别字一大堆,标点符号也只会用顿号。」 「可今天收到的短信……不仅语言流畅,没有一个错别字,而且逗号、句号这些标点符号都用得很准确……这绝对不是‘大头编 写的短信。」 「况且,我接到短信后,就打了电话过去,可那边立即挂机,再打过去就直接关机了。」 「警察同志……我敢肯定‘大头出事了,你们赶紧调查,看他到底怎么了……」 说到最后,鲍蕾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王星点开手机里袁世文发给鲍蕾的其他几条短信,发现都和鲍蕾说的一模一样。 一个要撤案,一个要立案。 王星转而意味深长地看着袁世瑛。 袁世瑛收到的短信和鲍蕾收到的在内容上肯定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袁世瑛没有从这条短信中看出什么端倪,所以选择包庇二哥袁世文,进而要求撤案,并且以「个人隐私」为由拒绝让王星查看短信内容。二哥虽然有错,但大哥已经没了,没必要让二哥也没了啊。 鲍蕾却从中发现了异常,认为袁世文「出事」了,所以选择报警。 袁世瑛低着头沉默片刻后,最终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后,便递给王星。看書菈 王星一看,忍不住冷笑:袁世文发给她的短信果然和鲍蕾收到的短信一模一样,仅是称谓不同而已。 袁家两兄弟的「失踪」和当年杜鹃的「失踪」,其幕后黑手的作案手法几乎如出一辙,王星据此几乎就能确定这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不同的是,当年他和杜玟都被这样的短信骗了,而现在却多了鲍蕾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西洋镜。 但终归而言,依据主观经验辨认出短信的编写、内容存在差异,并不能作为认定短信编写人是为他人的客观证据。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34章抽丝剥茧(29) 深度迷案第234章抽丝剥茧于是,王星带人去了一趟袁世文的店铺二楼,打算勘验一下袁世文在短信里所说的,他杀害袁世杰的现场。 但他忙活了一下午,在茶几的几个尖角上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发现。 同时,袁世文卧室的抽屉里,还放着5千元现金。 这就更加不正常了。如果要跑路,现在正是用钱之际,袁世文怎么会不拿走现金呢? 种种迹象表明,袁世瑛和鲍蕾收到的短信内容不实,袁世文真的「出事」了。 毫无疑问,谁发了这条短信,谁就是让袁世文「出事」的人。 这一目标嫌疑人在王星的心目中更加清晰明确。但他仍旧按照杨峰的既定部署有条不紊地开展调查,并没有因此急于求成,节外生枝。找到能坐实目标嫌疑人犯罪的实质性证据始终是当前工作的重点。 针对居委会、城区殡仪馆和医院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从这些地方得出的信息,将刘招娣以狸猫换太子的手法,把何双喜和杜鹃的尸体送进殡仪馆进行火化的犯罪行为逐步清晰地呈现出来。 居委会的人告诉警方,许多人对于家里死了人以后,要去居委会开具死亡证明的这一流程并不清楚,即便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也会嫌麻烦,因此就会让殡仪馆派来运送尸体的刘招娣帮忙到居委会开具死亡证明。 逐年累月以后,刘招娣这种三天两头就去居委会开具死亡证明的,几乎和城区所有的居委会都混成了熟人。 他们对刘招娣几乎毫不设防,有时候忙了起来,一见刘招娣过来就会扔给她空白的死亡证明让她自己填,甚至会因为赶着下班就在空白的死亡证明上戳个公章,就将证明给她。 另一方面,警方把刘招娣在城区内几家殡仪馆,包括其工作单位在内的火化记录全部调取出来,和她自己填写的那两张死亡证明上的死者信息进行对比,果然发现了异常。 这两名死者一个是姓张的男性,一个是姓刘的女性,分别都被火化了两次。 他们的第一次火化时间分别是2014年2月20日、3月18日,火化的地点就在刘招娣工作的殡仪馆;第二次火化的时间分别是2016年1月28日、2月1日,地点在不同县的两个殡仪馆。 也就是说,刘招娣把这两个人分别火化了两次,这和王星的推测一模一样。 慎重起见,警方派人去了两名死者家里,家属证实他们过世并且火化的时间是2014年,不是2016年。 至于在2016年1月28日和2月1日,刘招娣火化的这两个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偏偏没法以此给她定罪:尸体已经火化,死无对证,没有直接证据。 同时,问题也抛给了相关医院:为什么会给张姓、刘姓死者先后开具两张正式的死亡证明。 医院解释,有人手持居委会出具的凭证到医院开具正式的死亡证明时,医院会通过系统查询死者信息,诸如姓名、性别、身份证号码,但查询不到任何与火化相关的记录,更查询不到死者是否已经火化。 当然,这两名已经开具过死亡证明的死者,医院能查询到他们已经死亡和具体的死亡时间,但时隔两年后,还有人来开具死亡证明却为什么没有对此感到可疑呢? 医院声称,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别说是时隔两年,就算隔了三五年,也还会有人姗姗来迟要求医院开具死亡证明。 死者家属之间存在财产纠纷;死者死于交通事故,家属和肇事方就经济赔偿问题一直协商无果;甚至还有医患矛盾,或不愿承担死者生前医疗费用的。 这些情况都会让尸体停留在殡仪馆或医院,一直处于冷冻,未进行火化。 调查到了这一步,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刘招娣处理尸体的作案方式了,对于直面审问刘招娣也就成了理所当然和无可避免。毕竟,在2016年1月28日和2月1日,她火化的那两具「来历不明」的尸体,是板上钉钉的犯罪事实。 但将刘招娣「请」进警局,就肯定会惊动刘媛媛和刘静。 那就把他们仨姐弟都「请进来吧」。 杨峰决定以刘招娣毁灭「来历不明」的尸体这一实质性证据为突破口,将何双喜、杜鹃和袁家兄弟4个人的失踪从头到尾捋清楚。这仨姐弟同这4个人的失踪本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同时,杨峰还派了人去刘招娣工作的殡仪馆,对馆内的所有尸体进行排查。刘招娣既然能利用职务之便火化两具「来历不明」的尸体,那么同样利用职务之便在殡仪馆里藏两具尸体也绝非什么难事。因此,杨峰认为袁家兄弟有可能被刘招娣「藏」在殡仪馆的冷冻箱里。 对刘家三姐弟的审讯同时进行,王星负责主审刘招娣。 王星将证据一一摆出来之后,便开门见山发出灵魂拷问: 「2016年1月28日和2月1日,你先后重复火化的这两具尸体是谁?别给我扯些没用的,殡仪馆的火化记录很详细,白纸黑字都能证明你当时送去火化的是两具人的尸体,不是空气,也不是阿猫阿狗。」 或许是面对铁证如山,刘招娣无从狡辩,也或许她本身就无意狡辩。 刘招娣不急不慢地缓缓答道:「是……何双喜和杜鹃。」 「他们是怎么死的?或者说,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们?」王星又问。 「都是我杀的……他们不但勾搭成女干,还企图谋杀我弟弟,霸占他的房产,本来就该死。」刘招娣的情绪仍旧十分平和。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何双喜嫌弃我整天和死人打交道,坚持要和我离婚。离婚就离婚吧,可他和我离婚以后勾搭谁不好,偏偏要勾搭杜鹃。明知道杜鹃是刘静老婆,是我弟媳,他这是不要脸,也是在欺负我家没人。」 「刘静也是个没用的,不但要我大姐养,到头来连自己老婆都看不住。」 「杜鹃这个烂货,和何双喜没什么区别,不要脸,也欺负我家没人。我大姐为了让她能和刘静好好过日子,连她两个孩子都养,她还要在外面胡作非为。」 「这口气我们都忍了。可这对狗男女居然在暗地里策划杀了我弟弟,然后以杜鹃的名义继承他的房产,变卖后再拿钱给何双喜去还债。」 「这口气,我大姐能忍,我弟弟能忍,我忍不了……就把他们都杀了。」 刘招娣的情绪太过于稳定,和一般犯人在招供前出现种种心理崩溃、情绪失控等负面表现完全不一样,甚至没有出现任何抗拒问话的表现,这让王星感到极度不适应。 但这种极其不对劲的个人感觉也不能拿出来证明什么,因而只能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策划谋杀刘静?」 「是杜鹃在临死前说的……我本来没想杀她,就想吓唬一下她,让她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但这娘们不禁吓,以为我知道她和何双喜雇了凶手想要杀我弟弟的事,就把这事一五一十全抖了出来……我一时气不过,就把她杀了。」刘招娣说道。 「你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清楚。」王星道。 短暂的沉默后,刘招娣缓缓说道: 「2016年1月份,具体哪一天我不记得了。杜鹃被我弟弟从家里赶出来以后,就去找我大姐。大姐欠了她10万块钱,她去找大姐讨债。」 「但这10万块钱不是个小数目,大姐的经济本来就不宽裕,她却逼着大姐立即还钱,这不就是在存心刁难么? 她这也是在借题发挥,将自己被刘静赶出来的怨气全撒在大姐头上。」 「大姐是个本分人,面对咄咄逼人的杜鹃只会忍气吞声。」 「当天夜里,大姐的诊所没有病人,我碰巧在找大姐,就看到了这一幕。大姐能忍,我忍不了。这骚年们,不但给刘静戴绿帽子,找的姘头居然还是何双喜,回头居然趾高气扬地又来逼着大姐还钱……哼。」 「我心里想着要给这女人一点教训,但不好当着大姐的面开干……大姐那人,太善良也心太软,要是当着她的面扇杜鹃的耳光,她保管会数落我的不是,说不准耳光还没扇到杜鹃脸上,就被她拉回去了。」 「所以,我就借口天色太晚,大姐的店里睡不下两个人,邀请杜鹃到我家过夜,好言劝她等过了当晚再说,况且一下要凑齐10万块钱,总得给大姐一点时间,至少当晚是凑不齐的。」 「大姐也说会尽快把钱凑齐,劝她先跟我回去休息。」 「杜鹃扭捏了半天,最终还是跟着去了我家。」看書菈 「到了凌晨,趁着杜鹃睡熟以后,我就把她手脚都绑了起来,把她嘴也堵上,然后一口气在她脸上扇了十几个巴掌,把她人都打懵了。」 「打完以后,我没打算给她松绑,也没打算听她说什么屁话,就原封不动地将她关进厕所,然后我自己倒头就睡,决定第二天睡醒了再说。」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35章抽丝剥茧(30) 深度迷案第235章抽丝剥茧「接下来的三天,我都忙着运送尸体,一回家倒头就睡,没工夫搭理杜鹃,就给她喂了几口水,但是没让她进过一粒米,想着干脆先饿她几天,等我有空了再说。」 「到了第四天,白天的时候没接到什么工作任务,就在家呆了一天。我这个工作就是这样,有事就出门,没事可以呆在家。」 「当天,我一直睡到下午,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才把杜鹃从厕所里拎出来,拔了她嘴里的抹布,但并没有给她手脚松绑。」 「我以为饿了她两天,她开口就会向我要吃的,但她的第一句话却是说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心想这是好事,要是早知道这样一弄她就能知错就改,我早就这样干了。」 「我要她好好说说自己错在哪里,这么多年了,她干了哪些破事,我都心里有数,要不是看在大姐的份上,我早就弄她了。」 「还和她说,她实在有点儿不知好歹,越来越过分,最近干的这些破事实在让我忍无可忍,所以也别怪我过分了。」 「为了吓唬她,我故意把话往狠了说,说我整天和死人打交道,要弄死个把人不是什么难事。」 「那臭娘们大概是被最后这句话吓到了,以为我要杀人泄愤……接下来一句话就吓了我一跳,说她知道自己不该做潘金莲,不该串通何双喜杀刘静,还说只要我放了她,她马上就要何双喜终止计划,让他打发雇来的凶手滚蛋。」 「我说对她最近干的破事没法忍受,指的是她和何双喜勾搭成女干,被我老弟扫地出门以后,又去找大姐逼债,欺负到大姐头上,这口气我忍不了。」 「她却以为我知道了她和何双喜雇人谋杀刘静的事,被我一顿扇,又饿了几天,一时间昏了头就说漏了嘴。」 「我冷静下来后,要她把雇凶杀人的事从头到尾说清楚……」 刘招娣接下来的叙述和陶强盛的供述基本一致。 陶强盛和陶立新这两个杀手界的夯货,三番五次下手不成功,不但让他们自己怀疑刘静是不是命不该绝,就连杜鹃也产生了同样的怀疑。 杜鹃甚至因此惴惴不安,担心自己会遭报应,也总疑神疑鬼,怀疑自己和何双喜雇凶杀人的事情是不是走漏了风声,要不然刘静哪能这么好运,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这也让她做贼心虚,所以才会这么「不禁吓」。 「刘静名下的房产是大姐结婚时,用肖大福给我家的彩礼钱买的,这个死女人居然想要据为己有,然后把它卖了,再拿钱去填补何双喜的窟窿……我一想到这个,就气得浑身发抖。」 「杜鹃说,那两个杀手正在再一次计划谋杀刘静,在这一两天就会有所动作,这回他们是孤注一掷,准备直接上斧头砍人,很可能会成功,所以让我赶紧放了她,她去终止这次行动。」 「我虽然很气,恨不得立马弄死她,但她说的话却不能不考虑。」 「我正在犹豫时,刘静却突然打电话来,说他昨天夜里被抢劫了,好在有惊无险,劫匪只是举着斧头吓唬他,并没有伤害他,他把钱和手机都留下以后,就让他跑了。」 「我知道刘静这次碰上的劫匪就是杜鹃和何双喜雇来的杀手,他们这次为什么没有动手我不清楚,但刘静再次死里逃生,就让我暂时没了顾虑,也冷静下来了。」 「杜鹃说那两个人这次行动虽然失败,但肯定还会计划下一次谋杀,所以仍然求我放过她,她去和何双喜说,让何双喜打发那两个人滚蛋。」 陶强盛和陶立新这一次谋杀刘静没有成功,陶强盛就会按照何双喜的意思干掉陶立新,然后拿着5万块钱走人。 这一点,何双喜或许没有告诉过杜鹃, 也或许告诉过她,但她却故意向刘招娣隐瞒,然后借口这两个人还会继续计划下一次谋杀,想让刘招娣放了她。 「刘静只要暂时没有危险,我就有时间想办法通过何双喜让那两个杀手滚蛋,没必要非得通过她。再说,我不相信杜鹃,我觉得要是真把她放走,她只会让何双喜安排那两个人把我也杀了灭口,绝无可能会让何双喜半途而废。」 「况且,从知道她和何双喜居然想要谋杀刘静、鸠占鹊巢开始,我就没打算放过她。他们敢杀人,我也敢。」 「最后,我用一根绳子把杜鹃给勒死了。」 「我不但要杀杜鹃,还要把何双喜也杀掉。这个人太欺负人了,不杀不足以解恨。当然,在杀了何双喜之前,我会逼着他给那两个人下指令,让他们停止谋杀刘静,或者直接让他们滚蛋。」 「杀了杜鹃后,我用她的手机给何双喜发了一条消息,骗他第二天刘静不在家,让他早点到刘静家里来……他以为杜鹃又在约她偷情,回消息说上回被老太太撞见了,这回还去你家?我故意激他,说你要是没胆子来就算了。」 「这对狗男女……恶心。我这么一激他,他果然信誓旦旦地说明天一定按时赴约。」 「接下来,我打电话给刘静,让他带着老太太和侄儿侄女去县里的一处景点玩一天,说我们单位发了四张通票,他们四个人刚好可以去玩一整天。」 「刘静没起什么疑心。」 「到了当天夜里,我意识到还要给杜鹃的姐姐发一条短信。她平时和杜玟联系紧密,要是突然凭空消失,杜玟肯定会到处找人,说不定还会报警。」 「我又想到反正何双喜也马上就要死了,索性就在发给杜玟的短信里以杜娟的口吻,说我准备和何双喜私奔。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不但能让杜玟打消对杜鹃突然‘失踪的怀疑,更能让杜玟对此守口如瓶,算是一箭双雕。」 刘招娣的口供符合警方已发现的线索和相关分析推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王星却仍有几个疑问: 「为什么非得将何双喜约去刘静家里?你和杜鹃都是女性,并且趁着她熟睡将她手脚都绑了起来,之后又饿了她几天,最后杀她时才能不费吹灰之力。」 「可何双喜是个男人,你这身材不胖不瘦,算不上女版李逵,又凭什么能在刘静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何双喜?」 刘招娣的神色仍旧平静得犹如一潭清水: 「我只能以杜鹃的名义才能将何双喜约出来,如果去酒店或宾馆,这些地方都有摄像头,而且会留下开房记录,万一你们查起来,很可能就会查到我头上。」 「去刘静家里就不一样。何双喜前几天才在那里被老太太逮个正着,听说还闹出很大动静,刘静的很多邻居都在围观。以我对何双喜的了解,这个时候他再来刘静家里‘找刺激,肯定会小心翼翼,或者藏头匿尾,尽量避免被人认出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第二天他出现在刘静家里时,不但故意戴了一顶鸭舌帽,脖子上还围了一条大围巾,把整张脸都捂起来了,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正合我意。」 「我小时候练过武术,后来也是作为体育特长生读的大学,别看我身板不咋样,但是背个一两百斤的东西没什么问题,要不然,我也不会在殡仪馆负责运送尸体……何双喜的身材也不算魁梧,没离婚的时候,他只和我吵架,却从不和我动手……因为他打不过我。」 「要杀何双喜并不难。他是个什么德性,我比谁都清楚。」 「约定的当天,刘静带着老太太和两个孩子出门以后,我提前到了他家,在客厅茶几上故意留下一副眼罩,还有一 张字条,字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你把眼睛蒙起来再喊我。」 「何双喜到了以后,看到茶几上的字条,以为杜鹃要和他玩什么情趣游戏,就……照做了。」 「我躲在房间里,见何双喜果然戴上眼罩,还一脸骚气地喊着杜鹃的名字……就拎着提前准备好的铁棍,走出来一棍子敲在他头上,想着先把他敲晕再说。」 「但我这一棍下手太重,也没找准位置,一不小心敲在太阳穴上……没想到就这样直接把他给敲死了,还流了一地血。」 「我本来想趁他晕过去的时候把他绑起来,等他醒来就逼着他和那两个雇来的凶手联系,让他们停止行动,之后再杀了他……可他就这么死了,我又开始担心那两个杀手会不会仍在执行任务,刘静下一次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不能再次死里逃生……」 「但何双喜不死都已经死了,我只能祈祷那两个杀手联系不上何双喜,就会放弃任务。」 「为了让刘静尽量少出门,尽量不给那两人可乘之机,我当即又打电话给刘静,让他从景区回来之后就去买台专门玩游戏的电脑……我出钱。他一直都想买一台那样的电脑,大姐不让。家里要是有了那样一台电脑,他肯定就会成天窝在家玩游戏,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出门。」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36章抽丝剥茧(31) 深度迷案第236章抽丝剥茧「我在刘静家里把血迹清洗干净后,把何双喜的尸体装进事先备好的麻袋,再用小拖车把麻袋拖出来,拖车上还放了几袋垃圾,最后拉着拖车坐上电梯,直到把何双喜的尸体装进自己的车里。」 「拖车上的垃圾让别人都以为我在刘静家里搞卫生,清理了很多垃圾出来……」 何双喜的尸体就这样被她大摇大摆地拖回了自己家,和刘静的尸体一样,都被放进了大冰柜。为此,她还特意买了两个大冰柜。 紧接其后,何双喜和杜鹃的尸体都被她利用职务之便,送去了县里的殡仪馆进行火化。 刘招娣的言下之意表明,杜鹃、何双喜的死和刘媛媛、刘静毫无牵扯,这两人的死都是她刘招娣一个人干的。 这和警方事先的推测有些不一样:杨峰和王星认为,刘招娣或许只是帮忙处理尸体,真凶应该在刘媛媛和刘静这二人当中,尤其是刘媛媛的嫌疑更大,因为她是个偏执的扶弟魔。 为了挽救刘静和杜鹃的婚姻,刘媛媛不惜让自己背一身债也要养着弟弟和侄儿侄女,再为了刘静杀两个人也就并非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刘招娣并没有像刘媛媛那样惯着刘静,她的叙述中,表达出来的更多的是出于气愤,气愤于何双喜和杜鹃的厚颜无耻,气愤于他们居然想要鸠占鹊巢。这样的作案动机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就是可怜大姐……刘静太不争气了,何双喜和杜鹃太欺负人了。」 刘招娣又补充了一句。 听起来,她更多的是为了替大姐刘媛媛出口恶气才会杀了这两个人。刘静名下的房产是用刘媛媛结婚的彩礼钱购置,这似乎才是刘招娣痛下杀手的根源。 相对于刘静,刘招娣明显更敬重自己的大姐。 根据刘招娣的叙述,警方将派人去刘静家里取证:何双喜死前在他家的客厅地板上流出了大量血迹,即便刘招娣对此有过清洗,但在地板夹缝、沙发脚架里仍能提取血液样本。 「袁世杰和袁世文两兄弟,你认不认识?」关于何双喜和杜鹃的审讯暂告一段落,王星便围绕袁家两兄弟开始发问。 警方在殡仪馆的排查仍未有结果,袁家两兄弟的「去向」仍旧不明。 但刘招娣既然承认了杀害何双喜和杜鹃的犯罪行为,如果还存在藏匿袁家两兄弟的尸体的行为,那她不会不承认。虱多不痒,罪多不怕了嘛。 刘招娣平静的神色下,冒出来的一句话却再次让王星大感意外: 「他们……都死了,也都是我杀的,尸体都被沉在一个水库里……」 王星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从头到尾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書菈 「我大姐在经济上经常出现问题,会时常找街坊邻居借钱,这其中就包括袁世文,他在和平巷的店铺离大姐的诊所很近,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手里有闲钱,就经常借钱给大姐……」 「这些我们都知道,你直接说重点。」王星插嘴说道。 「袁世文以借钱、还钱为由……多次要求大姐和他发生关系,大姐几番拒绝后……最终还是从了他。」 「大姐的相貌、气质、风评都很好,袁世文那只癞蛤蟆给大姐提鞋都不配。」 「也正因此,袁世文十分得意,但也遵守和大姐之间的约定,没有向任何外人吹嘘,却在一次醉酒之后,把这事拿出来向他大哥袁世杰炫耀。」 「这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鸟,袁世文是个畜牲,袁世杰也不是人,他听了之后居然也对大姐动起了歪心思。」 「自此以后,袁世文谎称投资失败,只向大姐要债,而不再借钱给她,但是向大姐介绍了袁世杰,说他大哥手头宽裕,关键时 候可以帮她一把。」 「就这样,借钱的业务就转移到了袁世杰头上。」 「这两兄弟一唱一和,最终……都得到了大姐。」 「因为这两头畜牲,大姐还怀过一次孕……还被袁世文弄伤过。」 「袁世文有次喝多了酒……当天费了很大劲,都没反应……气急败坏之下,居然咬了大姐。」 「之后,大姐回家洗澡的时候,身上的牙印被甜甜看到,就是我外甥女,大姐的女儿……小孩子不懂事,回头和我说妈妈和人打架,被人咬伤了。」 「我问妈妈伤到哪里了,甜甜说……是胸部。」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大姐从来没和人红过脸,怎么可能会和人打架,就算被逼急了和别的女人打架……都是女人,要咬也是咬胳膊咬手,怎么可能会咬大姐的胸部?」 「所以,我就直接问大姐,问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男朋友是干什么的,正不正常,是不是有点儿粗鲁?」 「大姐知道瞒不下去,就一五一十把这些都告诉我了。」 「这两头牲口,欺负我大姐孤儿寡母……我就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我虽然心里很气,但是没在大姐眼前表现出来。」 「从诊所出来后,我就开始琢磨该怎样弄死这两兄弟……我反正已经杀了两个人,不在乎再多杀两个。」 「因为大姐的关系,我只认识袁世文,他经常借故在大姐的诊所闲坐……那时候,我只感觉他对大姐有意思,但是大姐肯定看不上他,所以没有多想,也没想过他是人面兽心。」 「我琢磨了几天之后,想到了弄死袁家两兄弟的办法……就是先从袁世文下手,再用他的手机把袁世杰骗出来。」 「但是在袁世文的店铺直接下手肯定不行。街坊邻居人多眼杂,我进去杀个人、再处理尸体,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想来想去,我就想到了农村老家。我们家住在半山腰上,周围几百米都没什么邻居,要是能在那个地方动手杀了他们两兄弟就再好不过。」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两兄弟骗去乡下老家。」 「当然,在此之前,我得把我妈骗出来,就以刘静的两个孩子这段时间很不老实为由,让我妈去刘静家里住了几天,管了几天孩子。」 「接下来,我背着大姐直接去了袁世文的店铺,和袁世文说,我妈在乡下农村老家找人杀了一只黑山羊,我姐说你平时帮了她很多忙,今晚请你去老家吃现杀的新鲜羊肉,还说要你天黑了就直接开车去,不用去找她,她也不和你一起回,免得遭人误会,被人嚼舌根。」 「袁世文没有怀疑,更加没有拒绝,就要求和我加微信,让我把地址发给他……我却突然意识到,万一他和大姐通过电话或者微信联系,那我的西洋镜就得穿帮。」 「所以,我回头又去了大姐的诊所,趁她不注意,摸走了她的手机。」 「之后的事情,证明这一手很有必要。袁世文在按照约定时间去我老家之前,给我大姐发了几条消息,也打了几个电话,其中一个电话,我一不小心还按了接听键,只能在电话里头和他说,我在大姐店里拿错手机了,让他不用管我姐,我姐看完病人就会过来。」 「到了老家以后,袁世文看到我家门前的平地上有一大滩血迹,以为那就是杀羊留下的,所以没有任何怀疑,其实那是我提前杀了一只鸡,故意把血都撒在平地上。」 「我骗他说我妈在后院厨房正在拾掇羊肉,我姐也马上就回,让他在客厅先喝杯茶……接下来,我趁他不注意,就一棍子把他敲晕了。」 「这回,我特意避开了太阳穴。」鬼使神差,刘招娣突然补充了这么一句。 「把袁世文绑起来以后,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至少得让他在临死之前饱受折磨,他既然是头牲口,那就应该像头牲口一样活着。」 「所以,我就扒光了袁世文的衣服,把他光溜溜地扔进猪圈,让他睡在稻草堆上……禽兽啊,本来就不需要穿衣服,就该住猪圈、睡稻草堆。还用拴狗的链子把他栓了起来。」 「同时,按照原来的计划,我用袁世文的手机给袁世杰发消息,骗他说袁世文在朋友家喝酒喝多了,不能开车,让他过来接人。」 「袁世杰没有怀疑,到了我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我说袁世文在楼上睡着了,让他和我一起上楼去把袁世文喊起来。」 「上楼的时候,我故意让袁世杰走在前面,然后用同样的办法,一棍子把他敲晕。」 「同样,我也把袁世杰扔进猪圈,让这两兄弟像猪狗一样在里面躺着。」 「当天夜里,我用一根皮带抽了他们一晚上,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打累了,才回房睡觉。」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吃了饭以后准备又去打这两头牲口一顿,却突然接到单位的电话,让我回去运送尸体。」 「我当时……肯定回不成,就算要回也得把那两头牲口处理完了再说,所以只能向单位请了半天假,和别人换了个班,然后抓紧时间把他们都杀了,把他们的尸体分别装进麻袋,还往麻袋里加了石块,最后就开车把麻袋扔进水库了。」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37章抽丝剥茧(32) 深度迷案第237章抽丝剥茧袁世杰和袁世文的两台车则被刘招娣先后开到了三十公里以外的一处废弃工地,那是位于城乡结合部的一处烂尾楼,楼盘里外以及来回的路上都没有摄像头。 按照刘招娣供述的具体方位,王星立即向支队汇报,让他们安排人去水库打捞尸体、找寻车辆。 「为什么不依葫芦画瓢,像先前处理何双喜和杜鹃的尸体那样,也将袁家两兄弟的尸体张冠李戴,送进殡仪馆火化?」王星继续提出质疑。 「这不一样。何双喜本身欠了一屁股债,杜鹃也到处勾搭男人,只要稍加利用,就能给他们制造一个躲债跑路、一个和野男人私奔的假象,他们的家人也因此很可能不会报警,或者至少短期内不会报警。这样我才有足够的时间,把他们的尸体送进殡仪馆。」 「袁家兄弟身上没有这些可以利用的明显缺陷,他们的家人什么时候会报警,你们警方会不会查到我头上来,我心里没底,只能尽快想办法把这两兄弟的尸体处理掉。」 「我最初的想法是对他们进行分尸,再把碎尸埋了……但是,只在袁世文的大腿位置割了几刀就停手了……尸体太难切了,切不动。以前只听说分尸是一门技术活,没有一点儿医学常识,想要肢解一具尸体会很难,直到自己真这样干了,才知道这是真的。」 「由于工作原因,在处理这两兄弟的车辆和尸体时,有时候会被突然喊回单位上班,所以断断续续的,直到好几天以后,才把他们的尸体沉进水库。这个时候,我从大姐那里得知,你们警方已经在调查他们的失踪了,还去过和平巷找很多人问话。」 「在水库边上扔手机时,我突然想到曾经发给杜玟的那条‘一箭双雕的短信,如果向袁世文的家人也发一条类似于那样的短信,说他一不小心杀了袁世杰,自己正在跑路,兴许也能瞒天过海,让他们的家人撤案。」 「我知道这个办法有点儿牵强,也不一定管用,但试一试之后,万一管用了呢?」 事实证明,如果当时不是因为这起案件转移到了王星手里,他对家属突然收到「失踪人」发来的短信这一幕太过熟悉;如果不是袁世文的前妻有那么一项匪夷所思的「读信识人」的神奇本领,刘招娣的这个「试一试」,极可能会再次成功。 但命运的背后隐藏着一双无形的大手,它的名字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人算总是难敌天算。 「除了用皮鞭抽了他们一晚上,在杀害他们之前,你还对他们做过什么?」 王星之所以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接下来只要将尸体打捞上来,在尸检的过程中,根据尸体上的伤痕就能认定刘招娣的供词是否属实。 刘招娣想了想,回道:「我把他们的头发也都剪了,禽兽嘛,不需要有发型。」 「你是怎么杀了他们的,或者说,是使用了什么工具?」王星问。 「锄头……这把锄头和他们的尸体一起,都被扔进了水库。」 至此,王星再无疑问。 这个案子就这么破了? 按理说,王星应当为此感到高兴,可他却一丁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刘招娣的供词在逻辑上似乎没有任何问题,是否属实也只需要依据物证认定即可,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如果非要说出让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他只能说这太顺利了,超乎想象的顺利;刘招娣的情绪也太平静了,超出想象的平静,她的种种气定神闲的表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事先做好充分准备的求职人,只等面试官发问,她就能侃侃而谈,有问必答。 王星让刘招娣坐在审讯室里休息片刻,他要出去和审讯刘媛媛、刘静的同事碰面,汇总信息,看他们的供词能否对 得上。 这个履行程序式的碰面再次让杨峰和王星大跌眼镜:刘招娣的口供承认自己杀了这4个人,大姐刘媛媛和三弟刘静都没有参与,也不知情;刘媛媛和刘静的口供却各自说自己才是杀了这4个人的真凶,其他两个都没有参与谋杀,但也都说刘招娣只是帮忙处理了何双喜和杜鹃的尸体。 对于刑警来说,怪事不少见,这件特别怪。平时办案都是找不到凶手,所以想法设法找凶手,唯独这桩案件,一下就冒出三个凶手,还都抢着承认自己是真凶,另外两个是无辜的。 这是在干啥?三姐弟争相赴死企图保全另外两个,却给警方抛出了新的难题:三姐弟当中,到底谁才是凶手?或者说,他们三个都是凶手? 在破解这一难题之前,首先得看一看刘静和刘媛媛的供词。 刘静称,当年将杜鹃扫地出门以后,杜鹃去找刘媛媛要债,但刘媛媛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笔钱,僵坐到后半夜凌晨时,刘媛媛只能打电话给刘静,让他去诊所先把杜鹃接回去。 但在回家的半路上,杜鹃接了个电话后,就说不跟刘静回去,她要去外面过夜。 刘静心知肚明,知道杜鹃这深更半夜的要去外面过夜,十有八九是去找何双喜。 但他居然也不生气,像个没事人一样靠边停车,让杜鹃下车。他对这个女人早就没有什么感情了,无论她干什么,他都到了无感和麻木的地步。 之前要不是老太太闹得太凶,他都懒得作出将杜鹃扫地出门的姿态。要不是大姐反对,他也早就和这个女人离婚了。现在,他和她过得就像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刘静甚至知道,杜鹃之所以过得这么放浪形骸、随心所欲,就是在逼他忤逆大姐的意思,逼他和她离婚。 但他偏不,他觉得大姐反对他们离婚很有道理,也很对头:你个死女人想要离婚,老子就偏偏不离,偏偏不让你得偿所愿,老子的绿帽子绿光闪闪绿油油,你「水性杨花」的名声就别想洗干净。 刘静的麻木不仁却让杜鹃十分恼火,她反而坐在车里没有动静:不下车了。 「你到底是个什么变的?外面天天死猪死牛……你怎么就偏偏不死?」 杜鹃开启了咒骂模式,刘静却充耳不闻,只说:「你到底下不下车,总不会还要我送你去找何双喜吧?」 杜鹃继续骂道:「你个该死的玩意儿,我看你还能活几天……」 骂了这句话,她就骂骂咧咧地开始下车:「我就不信会有死不了的人……哪能次次都能大难不死……」 刘静也不是傻子,他很快就从杜鹃的这句略带牢骚的咒骂中听出了不对劲:他最近有过几次「大难不死」的经历,但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起过,更没有向这个所谓的「枕边人」说及,她怎么会知道? 在车里睡觉等代驾司机,司机过来后却发现车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腥味,座位上还有弯弯曲曲的湿腻痕迹,很像蛇爬行之后留下的印记,司机因此吓了一大跳,怀疑车里钻进了蛇,打着手电在车里一通照射,最后居然还真找出了半截蜕下来的蛇皮。 刘静当时只当这是「路过」他车里的一条蛇,压根儿就没有多想。 开着车上路,本来好好的,却突然爆了胎,还好命大,及时刹稳了车辆,让车停在悬崖边上,要是再晚刹那么半秒钟,连人带车就都会撞出护栏,飞下悬崖。 下车仔细检查后,却发现车胎上镶嵌的三角钉,谁他妈的这么缺德,会把三角钉往公路上扔?故意让车辆爆胎,然后收取天价补胎费?可这荒郊野外,方圆几公里,也没发现哪里竖着「补胎」牌匾的汽修门店。 再说,即便有这样的黑店,也不至于把三角钉撒在悬崖边上 吧?这哪里是在讹钱,分明是在要命。 这件事虽然有点儿莫名其妙,但心大的刘静却仍然没有联想到会有人想要谋杀他。 直到车辆突然冒出滚滚浓烟那一次,他最初以为是车辆自燃,慌慌张张用灭火器往车底一通乱喷之后,见浓烟熄灭,再往车底仔细一检查,却发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类似于炸弹的东西,可看来看去又觉得它不会是一颗炸弹:如果真有人想炸死他,怎么可能会往它车底装一颗不会爆炸的炸弹呢?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还真有人想杀他,只是因为找来的杀手太业余,花了大几千却从黑市上买了个假冒伪劣产品:只冒烟,不爆炸。 恶作剧?可谁会和他玩这么一个闲到蛋疼的恶作剧呢? 刘静觉得很不对劲,却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得不多了个心眼,也多了几分警觉。 回到沙市后,刘静又有惊无险地经历了一次「高空坠物」,差点儿被半空中突然掉下来的灭火瓶砸中头部,事后周边的几栋高楼启动检查,却没发现自家楼里的灭火器出现丢失,也没发现谁家熊孩子这么手贱,往楼下扔足以砸死人的灭火瓶。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38章抽丝剥茧(33) 深度迷案第238章抽丝剥茧莫名其妙突然凭空掉下来的灭火瓶,终于让刘静产生了怀疑:莫非真有人想杀我? 杜鹃骂起自己男人来肆无忌惮、口无遮拦,无意间透露她对于刘静几次「大难不死」的经历都了然于胸。 刘静因此质问杜鹃:「臭***,你是不是找了人来杀老子?」 杜鹃虽然蛮横,但这种事她也不敢承认,于是便矢口否认,可游离不定、躲躲闪闪的眼神却又出卖了她。 刘静太了解杜鹃了。 他虽然好吃懒做,也管不住自己的女人,但并不代表人为刀俎了,他会甘为鱼肉。 一个认为就是你在找人谋杀老子,另一个却坚决不承认,二人因此发生争吵,继而大打出手。盛怒中的刘静在打斗中抽出腰间皮带,用它勒住杜鹃的脖子,就在车上把她给勒死了。当时夜色太晚,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和车辆,这一幕也就无人看见。 很久之后才冷静下来的刘静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面临着该怎样处理尸体的难题,转瞬间又联想到在殡仪馆工作的二姐。在他看来,二姐的工作就是将尸体送进殡仪馆火化,兴许有办法鱼目混珠,将杜鹃的尸体也送进去烧掉。 于是,刘静当即就联系刘招娣。 刘招娣得知事情的始末,沉默半响后,只能十分无奈地让刘静连夜将尸体送去她家,她来想办法处理。 四天后,刘静又突然碰到了「拦路抢劫」,从「劫匪」手底下逃出来以后,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次的「抢劫」会不会也是想要谋杀他的行动之一?如果是,就只能说明针对他的谋杀还在继续,也就是说幕后黑手极可能还活着,可杜鹃明明已经死了。 难道自己错杀了杜鹃?不可能。她如果不是幕后黑手,怎么会知道自己「大难不死了好几次」?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幕后黑手除了杜鹃,还可能存在另一人。 谁会和杜鹃同谋想要杀他刘静?毫无疑问,这人就是杜鹃的姘头何双喜。 至于在这次的「谋杀」中,想要杀他的那个人为什么会眼睁睁地放任他跑路,刘静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已经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见怪不怪了。 死里逃生的喜悦很快就被愤怒所取代。对于刘静来说,报复尚在其次,关键他得让这种「谋杀」停下来,而要达到这一目的去报警是不可能的,他能想到的最快最为有效的办法就是再把何双喜这个幕后黑手也干掉,以此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很快,刘静就想到了利用杜鹃的手机将何双喜骗来自己家的办法。他的考虑和刘招娣的考虑几乎一致。 在「抢劫」发生之前的白天,王星突然找来刘静家里调查杜鹃的失踪,这本来已经让刘静惴惴不安,但愤怒让他彻底失去理智,下定决心连何双喜也要干掉以后,便用杜鹃的手机先后发了消息给杜玟和何双喜。前者是为了让杜玟撤案。 白天才应付完警方的问话调查,到了晚上就利用警方正在查找的失踪人员的手机,策划实施另一宗谋杀,不得不说,刘静的胆量已经到了无所畏惧的地步。 在刘静家里,何双喜看到开门的是刘静时,明显感到十分意外,但刘静却心平气和地说自己想和他好好谈谈,所以要杜鹃把他约了过来。 何双喜或许有过疑虑,但是应该没有想到杜鹃已经死了,更没有想到刘静会为他摆下传说中的「鸿门宴」,因此稍作犹豫后,最终还是跨进了刘静家的大门。 但他一进门,刘静就在他后脑上给了他一铁棍。 刘静将何双喜制服后并没有着急杀人,而是盘问何双喜是不是找了人来杀他。 何双喜先是嘴硬,反怼刘静无中生有。 刘静气得暴跳 如雷,老婆被你睡了老子忍了,但你明明叫了人来杀老子,现在却不但不承认,还他娘的倒打一耙,老子就实在没法忍了。 刘静操起铁棍,对着瘫倒在地的何双喜就是一顿乱抡。 何双喜毫无不惧生死的大无畏精神,一边苦苦求饶,一边声泪俱下地承认自己的确伙同杜鹃找了人来杀他。 在刘静的严刑逼供下,何双喜甚至将其中细节、谋杀目的以及目前已经让那两个夯货「杀手」滚蛋都一五一十据实相告。 最后,何双喜不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事,更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会和杜鹃断绝关系。 老子信你个鬼!你和杜鹃本来就没法再有任何关系,况且他刘静本来就对此不在乎,但你说以后不会再找人来杀他,这不是在说鬼话给人听么?别说刘静不信,就连警方都对此持保留意见。 再说,刘静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何双喜。 最后,刘静用手里的铁棍,将何双喜生生杖毙,事后又央求刘招娣帮忙处理尸体。 至于袁世杰和袁世文两兄弟,刘静叙述的作案过程和刘招娣的叙述基本一致,唯一的区别在于刘静声称自己是用皮带抽死这两兄弟的。 再来看看刘媛媛的供词。 杨峰在审讯刘媛媛时,并没有首先向她问及何双喜、杜鹃以及袁家两兄弟,而是问她还记不记得周小璐和尚彪。 刘媛媛显然没想到办案的刑警会提出这个问题,错愕许久后,才缓缓开口:「记得……」 杨峰继续问道:「知道为什么问你这个问题吗?」 刘媛媛的表现仍旧颇为淡定:「知道……周小璐是我杀的,何双喜、杜鹃、袁世杰、袁世文这四个人也都是我杀的。」 这下轮到杨峰略显错愕了,他当时完全没想到刘媛媛会这么坦诚、这么好对付。看書菈 直到审讯结束,了解了刘静和刘招娣的供词,杨峰才反应过来,这三姐弟变着法儿给警方出了一道难题:他们都抢着承认自己才是杀害何双喜等四人的凶手,还是唯一的一个,极可能是想要替真正的凶手的话当回事,言辞之间便也趋于激烈,出口指摘周小璐不自重也不自爱。 周小璐本质上就不是个软柿子,她只是看起来人畜无害而已,况且她当时的心情也正心烦意燥。 刘媛媛充满火药味的指摘,自然得不到周小璐的好言相对。 一来而去,这两个形象气质俱佳的妙龄少女顿时秒变街头泼妇,开始相互谩骂。 按照事情发展的正常逻辑,谩骂很快就上升为肢体冲突。 在相互扭打中,刘媛媛扼住了周小璐的脖子迟迟不肯松手,等到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动静后却为时已晚。 刘媛媛学的就是临床医学,一个人死没死她肯定能有十分准确的判断。 由于是第一次杀人,刘媛媛自己当场也被吓哭,冷静下来后却也只知道落荒而逃,并未对现场有过任何伪造。 回到尚彪身边后,刘媛媛变得沉默寡言,情绪低落,尚彪却只当是她导师的身体不好到了极点所致。 「你在下山的途中,有没有看到过什么人?」杨峰问。 刘媛媛摇了摇头:「当时天太黑了,我一路上又慌慌张张,只想快点儿离开那里,没注意……也没看到有其他人。」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39章抽丝剥茧(34) 深度迷案第239章抽丝剥茧刘媛媛关于「周小璐案」的补充信息不多,但是却非常关键,结合老刘和欧阳正在开展的调查,杨峰对于犯罪嫌疑人王康顿时有了一个猜想,这个猜想连他自己都感到颇为惊悚,甚至因此出神了许久。 接下来,刘媛媛便简明扼要地陈述其他4人的死亡经过。 杜鹃当晚被刘静扫地出门后,来找刘媛媛要债。 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但刘媛媛短时间内周转不到10万块钱,便只答应暂时先还5万。 杜鹃却铁了心,丝毫不松口,一口咬定10万块钱一分都不能少,而且当晚就要。 这就让刘媛媛产生了怀疑:你杜鹃蛮不讲理、不近人情暂且不说,关键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回这10万块钱?下定决心不和刘静过了,所以趁着和他离婚之前把这笔钱收回去,要不然担心以后这笔钱会要不回来? 杜鹃对此不置可否,刘媛媛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人一旦对某件事有了决断,就会像杜鹃这样表现得极为平静。 实际上,杜鹃极可能是在盘算何双喜雇来的那两个杀手这几天应该就会给刘静一个了断,在此之前,她得赶紧将这10万块钱收回来。要不然,到时候失去了刘静这个「佛面」,她这个「僧面」还管不管用,还能不能要回那10万块钱,恐怕只有鬼知道。 杨峰如是想着,却转而问道:「为什么反对刘静和杜鹃离婚,态度还这么坚决?」 「我离了婚,二妹离了婚,三弟也要离婚?我刘家的人为什么都得以离婚收场?」 顿了顿,刘媛媛仍旧气愤难平:「如果是因为别的男人,杜鹃铁了心要和刘静离婚,我也认了,可偏偏却是何双喜?杜鹃这是嫌打在我刘家三姐弟脸上的巴掌不够响?」 「所以你就杀了她?」杨峰问。 刘媛媛点了点头:「是。杜鹃当时的态度很坚决,我好话说尽也不管用,只能出去找人借钱,让她在诊所先休息一下。但我在外面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把钱凑够,只能硬着头皮回诊所。」 「回来后,却发现杜鹃躺在诊所的病床上睡着了,床边凳子上还放了一盒打开的感康……她当天得了感冒,应该是在我出去借钱的时候,从诊所拿药吃了……感康吃了很容易让人犯困,也会睡得很沉。我把卷闸门拉下来,关了店门,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看到杜鹃熟睡的样子,想起她在外面勾三搭四,到处给刘静戴绿帽子……还勾搭了何双喜,现在更是一门心思要和刘静离婚,我这几年的辛苦和付出都打了水漂,越想越气……又想到自己之前杀了周小璐,虽然是个意外,但过去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事……」 「那几天,甜甜也恰好不在家,去了外婆家里……」 「我坐在床边,看着近在咫尺、毫无反应的杜鹃,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最后,用一根绳子,把她勒死了。」 「之后,我就打电话给二妹……我没有什么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处理掉,但我知道二妹肯定有办法。」 「她开着车过来,把尸体运走后就要我什么都别管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我在接下来的一两天仍旧害怕得睡不着觉,只能去医院开了安眠药。」 「到了第三天,刘静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警方找过他调查杜鹃失踪的事……我意识到警方如果一直这样调查下去,迟早会查到我头上来,最好能想个什么办法,让警方放弃调查,但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到了天黑的时候,何双喜突然找到诊所来,见了我之后又不敢进门,只站在诊所外往里面瞅了一眼,我猜他很可能也是因为联系不上杜鹃,所以想来看看她是不是在我这里。」 「 我看到何双喜却突然灵机一动,脑子里冒出一个或许能让你们警方放弃调查的办法,我只要利用杜鹃的手机给杜玟发一条短信,谎称杜鹃已经和何双喜私奔,杜玟不想家丑外扬,很可能会主动撤案。但是要想让这个谎言不穿帮,就必须让何双喜……也失踪。」 「二妹当晚急急忙忙把杜鹃的尸体运走以后,杜鹃的手机一直落在我这里……她的手机密码,就是她自己的生日,从来就没改过。」 「何双喜往诊所瞅了一眼后就准备离开,我喊住他,然后上去和他说,让他晚上过来一趟,到时候我诊所的病人都走了,我想和他好好谈谈他和杜鹃的事。他和杜鹃,还有我弟弟,三个人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总得有个了断。」 「何双喜心不在焉,却说要谈就去刘静家里谈,我这诊所里一股子药味,他不喜欢,还说他今晚没空,要谈也要等到明天再说。」 「我知道他是以此为借口,想去看杜鹃在不在家里。」 根据时间线来看,陶强盛和陶立新即将于这个夜里对刘静实施最后一次谋杀,何双喜肯定时刻都会在等待这一结果。 再则,这次的谋杀如果成功,何双喜和杜鹃之间没了刘静,这对姘头之间也就不再存在什么问题,他何双喜也就完全没有再和刘媛媛「谈」的必要。 但何双喜对陶强盛和陶立新能成功谋杀刘静的信心似乎并不坚定,并且还是想去刘静家里看一看杜鹃到底在不在,所以并未把话说死,而是把和刘媛媛见面「谈判」的时间地点都给改了。 这样一来,刘媛媛谋害何双喜的时间和地点也不得不作出相应调整。 在杨峰看来,刘媛媛所谓的约定与何双喜进行谈判,十之八九就是在借机谋杀他。 果然,刘媛媛继续说道:「我原本打算当晚就在诊所里杀了何双喜,但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也没办法拒绝,只能等到第二天,在刘静的家里杀了他。」 「你在体力上并不占优势,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所以对杀了何双喜这么有把握?」杨峰问。 刘媛媛点了点头:「安眠药啊……我刚才说过,我那天刚好去医院给自己开了安眠药。二妹恰好也给了刘静四张景区门票,刘静第二天一大早就得带着孩子和老太太出门,在他家里杀了何双喜也比较合适。」 「何双喜按照约定时间过来后,我在给他倒的水里加入了安眠药,等他到了昏昏欲睡、浑身无力的时候,我就拿出绳子准备勒死他,」 「他在睡过去之前求我放过他,我要他给出一个放他一马的理由……我也就随口一说,没指望他会说出什么像样的理由,结果他却说他也放过刘静一马,他原本找了两个人来杀刘静,但是现在让这两个人滚蛋了,这就是放了刘静一马。」 「我让他把话说清楚,最好一五一十如实交代,我如果觉得哪里不对,就立***死他,还问他既然找了人来杀刘静,为什么又要让这两个人滚蛋,如果说是因为良心发现这样的鬼话,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现在就勒死你。」 「何双喜知道骗不了我,就说他千辛万苦找来的两个人,最后却发现是两个夯货,前前后后杀了刘静五次都没有成功,他担心再这样下去人没杀成,反而有可能会惹得刘静起疑报警,到时候他就更加划不来,所以只能趁早让那两个蠢货滚蛋。」 「他所谓的放过刘静一马,完全就是土匪逻辑,和那些拦路抢劫的土匪,最后还要被抢的人感谢他们的不杀之恩是一样的道理。」 「我听了后,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问他对杜鹃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为了那么一个烂货,居然就想了我弟弟?现在居然还要我放你一马?」 「何双喜以为我担心放过他以后,认为他还会和杜鹃搞在 一起,就信誓旦旦地说,他以后一定会和杜鹃一刀两断。」 「还说自己本来就不是真心喜欢杜鹃,之所以会找人杀刘静,全是因为杜鹃的主意,杜鹃向他承诺,只要杀了刘静,杜鹃就能继承刘静的房产,到时候把房产变卖,让他拿钱去还债,他一时昏了头,才会这样干。」 刘媛媛突然冷哼一声:「他说的这些是真是假,雇凶杀刘静到底是杜鹃的主意,还是他何双喜的主意,对于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我也不感兴趣……反正,何双喜死定了。」 「但是何双喜的这番话,让我很气愤,我觉得用绳子勒死他太便宜他了,就从刘静的屋里找出一根铁棍……最后用这根铁棍把他给活活打死了。」 「我也早就想好了该怎样处理尸体……也知道这样会连累二妹,会对不住她,但我没有别的办法。」 刘媛媛的言下之意,是指何双喜的尸体,同样被她交给了刘招娣处理。 接下来,在关于袁家两兄弟的口供中,刘媛媛陈述的作案动机和刘招娣、刘静所说的基本一致:这两兄弟打着借钱、还钱的幌子,都对她做了龌龊之事。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40章抽丝剥茧(35) 深度迷案第240章抽丝剥茧女儿甜甜看到母亲身上的伤痕痛哭不已,这让刘媛媛的怨恨和愤怒彻底爆发,决定不再做「沉默的羔羊」,转而下定决心除掉袁家兄弟。 这回,刘媛媛不打算让这两兄弟死得太痛快。在她眼里,袁家两兄弟就是两只衣冠禽兽,她也必须把自己从他们那里受过的羞辱都加倍还回去。 恰巧刘招娣又打电话告诉她,说老太太最近要去刘静家里帮忙看孩子,让她有空就带甜甜多去看看老太太。 于是,刘媛媛便决定在乡下老太太家里先用安眠药将袁家两兄弟制服,再让他们在临死前受尽羞辱。 对于刘媛媛来说,想要将袁家两兄弟先后骗去农村老家简直轻而易举,毫无难度。 她哄骗袁家两兄弟的借口,和刘招娣、刘静各自陈述所用的借口基本一致。在她最后的陈述中,也声称自己先后用皮带、耙头虐待过他们,但最后是用一块板砖把他们给敲死了。 杨峰在会议室里将刘家三姐弟的三份口供来回翻阅,试图从里面找出逻辑漏洞,以此辨别这三份口供的真伪。 王星看着眼前的三份口供,接了一个电话后便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三年前,刘招娣声称自己拿了4张景区门票给刘静,让他带着老太太和两个小孩出门,刘媛媛的口供中也印证了这一点。」 「但刘静的口供对此不但没有提及,对于两个小孩当天的去向也语焉不详,并且还说自己在家用铁棍将何双喜杖毙。」 「刘静当天有没有带着一家老小出门这一点,原本以为可以找刘家老太太和两个小孩核实。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老的老,小的小,都对上门问话的我方人员说他们不记得了。」 王星刚才接到的电话,就是其他办案人员对这一点的反馈。 「无论如何,刘媛媛和刘招娣的这部分口供一致,与刘静的这一节口供相互矛盾。」 「矛盾对立,一真一假。」 「抛开杀害何双喜的真凶到底是谁暂且不论,光是从三年前的这天,刘招娣到底有没有给了刘静4张门票这一点来看,我们可以把刘媛媛和刘招娣的这部分口供看作一个命题,把刘静否认了这一点的口供看作另一个命题。」 「这两个命题之间矛盾对立,必有一真,也必有一假。」 「到底哪个真,哪个假?我们暂且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再来看看这三姐弟有无串供的可能。」 「串供通常是指违法行为人之间,以及违法行为人与案件其他有关人员之间,为了达到使违法行为人逃避法律责任追究的目的,而统一口径,建立攻守同盟,歪曲犯罪事实的行为。」 「可这三姐弟的口供,明显有多处不一致,这只是其中一点。也就是说,他们事先串供的可能性不大。」 「在事先并未串供的情况下,刘媛媛和刘招娣的这部分口供不约而同地一致,因此可以看作属实,而刘静的口供则对立为假。」 「换言之,刘静并没有杀害何双喜,杀害何双喜的真凶,应该在刘媛媛和刘招娣当中。」 杨峰点了点头,似乎对此表示认可,随即却又摇了摇头,似乎又是不认可。 王星一头雾水:「杨队,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我在想,这三姐弟对于这4名受害人被害时的许多细节,居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涉及一些关键性证据的细节。」 「比如,利用杜鹃的手机发过消息给杜玟;杀害何双喜时都说是在刘静家里用的铁棍将他活活打死;将何双喜和杜鹃的尸体都送去了殡仪馆进行火化;杀害袁家两兄弟之前,都对他们有过羞辱、虐待。」 「这些细节,我们警 方都能据此找到或提取出相关物证,他们都知道没法就此作伪,所以都选择据实反馈,因而这些方面的口供也就基本一致。」 「这些关键细节,他们居然都知道,说明什么?说明这4个人的死亡经过,他们三姐弟之间至少对此有过交流沟通,或者说,他们仨都参与了对这4个人,或者是对这4个人当中的某几人的谋杀。」 「不管是有过交流沟通,还是有过共同参与,在这样的前提下,为了东窗事发后能逃避罪责,因而提前合谋串供,对抗警方调查,是不是才是理所应当和轻而易举的事?」 「光是从这仨姐弟的口供中,我们就不能看出来,他们都是编故事的高手,如果要串供,对于他们来说应该绝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接着,杨峰看着王星:「你之所以认为他们之间没有串供,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供词有基本一致的地方,更有相互矛盾的地方。」 「但你忽略了一点,他们不是在给自己规避罪责,恰恰相反,都是在抢着大包大揽,想让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责,从而洗清另外两人的嫌疑,这样一来,彼此的口供之间出现矛盾对立也就在所难免。」 「所以,我认为,这三姐弟之间不是没有串供,而是因为就串供的目的没有达成一致,换句话说,他们很可能对于由谁来承担所有的罪责没有达成一致意见,都想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这一局面,至于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哼,他们谁都管不了这么多了,就交给我们警方去判断吧。」 「既然都抱有这样的心思,能说明什么?」 「说明这三姐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了人命,所以不管是对于各自自身来说,还是对于另外两个来说,无论最终被警方认定的真凶是谁,他们仨都能接受。」 「况且,折一个,肯定比折三个要强。」 说着说着,杨峰居然忍不住骂了一句「国粹」,接着又继续说道: 「尽人事,听天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三姐弟果然是一个妈生的,都想着竭尽所能保全另外两个,至于最终的结果……就看天命。」 「如果有天命,那还要法律干什么?要我们这帮人干什么?」 「跳梁小丑,自作聪明,以为这样一搞我们警方就没法一个萝卜一个坑地找出杀害那4个人的真凶?真当我们都只会干饭?」 接着,杨峰又将目光移向王星:「你是前段时间参加省厅的遴选考试,做那些乱七八糟的《行测》考题,把脑子给做傻了是吧?还真假命题,矛盾对立?这他娘的是在办案,不是在做逻辑推理题,不要搞‘纸上谈兵那一套。」 王星讪笑了几声。 「我们还是要尽量实事求是,依据现有口供和证据说话。」 杨峰一边说一边翻开刘招娣的口供,指着其中一段话: 「刘招娣说她‘正在犹豫时,刘静却突然打电话来,说他昨天夜里被打劫了,好在有惊无险,得知这一情况后,刘招娣认为刘静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下定决心,‘用一根绳子把杜鹃给勒死了,并在当天夜里,利用杜鹃的手机发了那条短信给杜玟。」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说过当年在调查杜鹃失踪时,是2016年1月24日,这一天是***五十大寿,当天晚上杜玟收到了杜鹃的这条短信,所以找到你要求撤案。」 「按照上述刘招娣的口供来看,刘静在电话里头说‘他昨天夜里被打劫了,刘静这里指的时间应该是23日夜里,也就是说,在刘招娣的这一节口供中所透露 出来的信息,是指陶强盛和陶立新最后一次孤注一掷,直接上斧头想要面对面砍死刘静的时间是在23日夜里。」 「但在陶强盛的口供中,对何双喜进行的最后一次谋杀,陶强盛虽然不记得具体日期,但他透露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当天谋杀刘静再次失败以后,一回到出租房,他就动手杀了陶立新,并且随即喊来何双喜帮忙,将陶立新的尸体丢进了竹溪村的那个山洞里。」 「处理完这一切之后,陶强盛拿钱走人,并且和何双喜再无任何联系。」 「我们之前调查过何双喜手机号的通话记录,显示从25日凌晨起,陶强盛和何双喜的确再无任何通话记录,而25日白天,何双喜则开着自己的私家车进了维修厂,因而在厂里留下了进厂登记的时间记录。」 「这说明陶强盛拿钱走人的时间是在25日凌晨,他和何双喜于25日凌晨最后的一个通话记录,应该就是他打电话要何双喜去帮忙处理陶立新的尸体。」 「以此倒推,陶强盛和陶立新对刘静进行最后一次谋杀的时间应该是在24日夜里,而不是23日夜里。」 「所以,刘招娣的这部分口供不实,她说自己杀了何双喜和杜鹃的这些供词也就不可信,杀害这两个人的真凶,应该是在刘媛媛和刘静二人当中。」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41章抽丝剥茧(36) 得出这个推论后,杨峰忽然陷入沉默,凝眉静思,似乎碰到了什么想不通的问题。 王星压着声音嘀咕道:“我的分析排除了刘静,你的分析排除了刘招娣,那杀害何双喜的真凶就是刘媛媛了嘛……” “至于杜鹃,应该也是被刘媛媛所害。” “毕竟,杀了杜鹃以后,凶手又想着利用她的手机给杜玟发短信,谎称杜鹃已经和何双喜私奔。” “我们之前就已经分析过,凶手在发送这条短信时,何双喜在他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也就是说凶手在这个时候已经下定决心接下来就会立即干掉何双喜。况且,杜鹃的手机也只会在杀害她的凶手手里。” “刘招娣处理了杜鹃的尸体,倒是也有可能接触过她的手机,原本也因此存在作案嫌疑,但她的作案嫌疑已经被排除……” “所以,杀害杜鹃和何双喜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并且应该就是刘媛媛。” 审讯刘招娣的吴小军瞄了一眼杨峰,最后看着王星:“杨队话里话外的意思,从来没说杀害何双喜和杜鹃的凶手会是不同的人,倒是你自己,直到刚刚才判断出杀害这两个人的应该是同一人……” 吴小军的话只说了一半,其言下之意,无非是指杨峰正在头痛的不是何双喜和杜鹃是否为同一人所害,而应该是在头痛真凶到底是刘媛媛还是刘静。 吴小军也不认同王星关于“杀害何双喜的真凶 ,应该在刘媛媛和刘招娣当中”的相关分析,对于他那一句“我的分析排除了刘静”这种死鸭子嘴硬的开场白更加嗤之以鼻,所以干脆收了后半句,转而给了他一个“懒得鸟你”的眼神。 王星唾面自干,正要厚颜无耻地继续往自己脸上贴金,杨峰却突然抛出疑问: “何双喜被害前已经让陶强盛和陶立新滚蛋的这个细节,为什么刘媛媛和刘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偏偏刘招娣对此却并不知情?” 王星和吴小军顿时大眼瞪小眼,显然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杨峰继续说道: “这说明,刘招娣不但没有杀害杜鹃和何双喜,并且在和刘媛媛、刘静的信息共享上出现了问题,或者说,刘招娣在和刘媛媛或刘静的沟通上出现了问题。” 接着,又话锋一转: “从刘招娣的口供中,我们不难看出来,刘招娣对于大姐刘媛媛充满尊敬,对于刘静则更多的是不满、是恨铁不成钢。” “即便刘招娣编造了她自己杀害何双喜和杜鹃的作案过程,但在这一虚构的过程中,刘招娣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仍旧是因为出于对大姐的同情和维护,才会对何双喜和杜鹃动了杀心。” “刘静的邻居都不认识何双喜,以至于杜鹃和他在家里鬼混被老太太抓包时,楼上楼下的邻居都以为何双喜是外面的‘野男人’。从这里不难看出来,刘招娣和何双喜还没有离婚的时 … 候,他们两口子应该很少去刘静家里串门。” “和平巷的街坊也说,刘招娣不止一次劝过刘媛媛,让她不要管刘静,说刘静就是个‘巨婴’,烂泥扶不上墙,继续管下去只会把她自己也搭进去。” 说到这里,杨峰颇为感慨,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这个刘静,就是被他们家老太太惯的。刘静三十好几的人了,听说老太太还经常塞钱给他用,还总是叮嘱刘媛媛和刘招娣要多照顾弟弟,说她俩能耐大,弟弟能耐小,所以帮衬弟弟是应该的。” “刘招娣因为这样的叮嘱,和老太太吵了很多架,刘媛媛却从小到大什么都听母亲的。” “当年,这三姐弟的父亲患了癌症,刘媛媛也是听了母亲的话,差点儿就放弃继续考研,好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尚彪……尚彪这个人,对于刘媛媛来说,是福也是祸……” 王星突然插嘴说道:“我一直搞不明白,刘媛媛的‘扶弟魔’症状,怎么可能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吴小军在一旁冷哼:“你是独生子吧?正常的姐弟情深你可能都没法理解,这种从小到大被父母灌输了‘姐姐一定要照顾弟弟’的洗脑式家庭教育,导致‘扶弟思想’根深蒂固,甚至把这当成自己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义务,你肯定就更加没法理解。” “我一女邻居,有个弟弟已经三十大几,这个弟弟的自身条件不差,本身毕业于名牌 大学,也有一副好皮囊,可就是好吃懒做,混吃等死,奔四的人了天天躺在家啃老啃姐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甚至连内裤都要他妈洗。” “他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工作,可工作都是他姐姐和姐夫安排的。最先是在姐夫的公司,结果这位小祖宗上班比他姐夫还像老板,一天到晚见不着人不说,关键还经常使唤公司的其他员工替他干私事,搞得公司怨声载道。” “姐夫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啊,这小子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把他的公司干垮,和他姐姐一通商量后,认为他仗着自己姐夫就是公司老板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给他换到朋友的公司,应该会有所收敛,干点儿正事。” “这哥们去了别的公司后,果然没有折腾其他员工给他干私事,但在上班出勤上还是和原来一样,今天肚子痛要请假,明天脑子晕也要请假,后天下雨了,出门不方便也要请假,半年下来,每个月的业绩考核都排倒数第一,雷打不动,相当稳定。” “据说,晚他几个月进入公司的一名新员工,最初还担心自己要是连续三个月绩效考核倒数第一,就会推迟转正入职,结果公司同仁都告诉他,只要小聂总在这儿上班,他这个担心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实属多余。” “这事传到老板耳朵里,老板了解情况后才反应过来,这哥们存在的最大作用就是能让其他 … 员工毫无顾虑地‘躺平’。这样下去,他的公司迟早也会被这位小聂总搞垮。” “但他欠了这哥们姐夫的人情,要是直接辞退,他姐夫面上又不好看,所以给这位小祖宗封了个一万块钱的红包,还亲自和小祖宗语重心长地谈了半他的公司平台太小,你小聂总这样的‘卧龙’‘凤雏’在他这里实在是屈才,难展生平所学,更难以发光发热。” “这哥们是懒,但是不傻,见姐夫的朋友说话好听,还给封了大红包,就主动辞职了。” “之后,姐姐又想办法把他介绍到其他朋友的公司,都是进去几个月就出来,搞到最后,他姐姐、姐夫的朋友们只要听说聂女士找他们有事,就会丑话说在前头,说你聂老板只要不是让你老弟进我公司上班,其他什么事都好说。” “这位小聂总,现在就和他妈住在一起,吃喝拉撒都由他姐姐供着。” “姐姐认为只要不沾染‘黄赌毒’,不违法犯罪、破坏社会稳定,自己的弟弟就是个好弟弟,即便在家玩点儿游戏也无可厚非,只要他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福气,所以对于她妈安排的,要她每个月给这位小祖宗一笔生活费,她也乐于接受。” “这个小聂总的姐夫呢,对自己丈母娘和老婆的这一波操作没意见?”王星忍不住问道。 “肯定有意见……意见大着呢,所以正在和聂女士闹离婚。”吴小军淡 淡地回道。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杨峰挥了挥手,随即便言归正传: “我的意思,主要是指刘招娣和刘静之间的姐弟关系,应该远远不像刘媛媛和刘静之间那样,所以……刘静如果杀了杜鹃和何双喜,刘招娣会不会帮他处理这两具尸体?” “这个……说不准。”吴小军皱眉说道,“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和情感情绪都不一样,看重的东西也不一样,所以很难把握刘招娣面对这一情况时,会有怎样的决定。但是单就这二人的关系而言,在我个人看来,刘招娣为了刘静甘愿把自己搭进去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杨峰点了点头,转而将目光移到王星身上。 王星双手一摊:“我是独生子,没法感同身受。” 杨峰“啧”了一声:“如果是你的表兄弟、堂姐妹,杀了人之后,要你帮忙处理尸体,你会怎么办?” 王星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我会劝他自首……” “如果这个表弟堂妹啥的,和你关系还不怎么好呢?” 王星顿时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个假设很难成立,和我关系都不好了,肯定不会找我帮忙处理尸体。” 杨峰顿时一拍大腿:“对头!刘静肯定也知道自己和刘招娣的姐弟关系不咋样,刘招娣不像刘媛媛那样,把他当成心头宝。” “所以,刘静如果杀了人,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立即打电话给刘招娣,让她帮忙处 理尸体?”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42章抽丝剥茧(37) “即便刘静一时间走投无路,打电话给刘招娣求助,但刘招娣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的可能性不大。” “但事实却是刘招娣帮忙处理了尸体,所以,这个打电话给刘招娣,让她帮忙的人,更有可能会是刘媛媛。刘招娣或许会对刘静置之不理,但对刘媛媛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随着杨峰的分析不断深入,王星的精神也越发振奋:“你看,分析来分析去,凶手不还是刘媛媛。” “我只说打电话请求刘招娣帮忙处理尸体的人,会是刘媛媛的可能性更大,没说刘媛媛一定就是凶手。” “刘静如果杀了人,想到凭自己的脸面,刘招娣不见得会帮忙处理尸体,所以转而向刘媛媛求救,最后由刘媛媛向刘招娣开口,这样的可能性同样存在。” “此外,刘媛媛和刘静共同作案,杀了何双喜和杜鹃,最后由刘媛媛向刘招娣求助,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接着,杨峰又话锋一转: “我刚才说过,这三姐弟都是编故事的高手。” “在刑事案件中,要想让自己的故事看起来符合犯罪事实,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结合犯罪事实发生时,在其种种客观要素所构成的大体框架内发挥个人联想。” “这些客观要素包括案发地点和时间、犯罪细节、犯案工具等。” “这种结合了种种客观要素所形成的半真半假的供词,就有可能达到混淆视听、歪曲事实的效果,甚至 能以假乱真,达到了假话,并且应该事前就此有 过串供,只是串供的目的没有达到一致而已,这一点我之前就说过。” “刘静说他不记得这一天一家老小的去向,也并非不可能。” “对于他来说,他只要确保当天家里只有他一人,至于当天他是找了什么借口打发老太太带着小孩出门,还是这一老两小恰巧真有个什么事需要出门,比如感冒发烧去医院了,七大姑八大姨谁家有个红白喜事,或者孩子的学校搞了什么活动,说不准还真不记得了。” 王星没有反驳。 吴小军看着眼前的三份口供: “我赞同杨队的意见,将杀害杜鹃和何双喜的犯罪嫌疑人基本锁定为刘静……但袁家两兄弟呢?这三姐弟关于谋杀袁家两兄弟的口供基本一致,恐怕很难从他们的口供中找出逻辑漏洞,从而判断作案真凶到底是谁。” 这回王星倒是认认真真想了一下,继而说道:“这么高度雷同的口供,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仨是共犯,都参与杀害了袁家两兄弟。” “况且,杨队之前也说过,刘家三姐弟应该每个人身上都背了人命,所以才会抢着承认是自己一个人杀了这4个人,这样以一保二,才划得来。” “从目前来看,刘媛媛身上背了周小璐这一条人命,刘静身上背了杜鹃和何双喜这两条人命,刘招娣作为共犯也背了袁家两兄弟这两条人命,这样也才能合乎推论。” 杨峰虽然没有对此表示不同意见 ,但也没有就此武断:“袁家两兄弟的死,只能从他们的尸体上着手,还有刘家三姐弟说的关押过他们的那个猪圈,尸检报告和案发现场的勘察报告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只能等等再说。” 接着,杨峰又想起了一件事: “刘媛媛关于杀害周小璐的这一节口供也要进行核实,让人去问问尚彪,在周小璐死的前后那几天,也就是在2004年的7月1日到7月5日,他去了外地和正在读研的刘媛媛呆在一起,在此期间,刘媛媛到底有没有突然离开过一两天。也要函请当地警方去人,上门找刘媛媛当年的导师核实。” 顿了顿,杨峰又自顾自地嘀咕道:“当年打了电话给刘媛媛,只问尚彪在那段时间是不是在她那边,她说是的,还说自己撒谎就不得好死……哼,她当然没有撒谎,是老子问错了问题,老子应该问她的具体行程……麻蛋的。” 最后,杨峰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天就收工吧,让那三姐弟也都回单间呆着……等明天的物证报告出来再看。” 吴小军也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收拾资料准备走人。 王星却仍旧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显得极为出神。 在杨峰和吴小军极为不解的目光中,王星却突然冒出一句话:“杨队……刘静如果杀了杜鹃,仅仅过了几天,面对我的上门盘查,他就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应对自如,这不 对劲啊。”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43章抽丝剥茧(38) 如果刘静没有杀害杜鹃和何双喜,但他却知道陶强盛和陶立新的姓名则无法解释。 如果的确是他杀了这两个人,而且还是初犯,但在杀了杜鹃以后没过几天,就能十分自然地应对警方盘查,这只能说明刘静在杀人这件事上天赋异禀,强大无比的心理素质与生俱来。 但这种万里挑一的“练武奇才”实属凤毛麟角,很多年都难得一见。 此外,杜鹃不是刘静杀的第一个人,也能解释这一点。罪犯的心理素质和他们的作案手法一样,往往随着作案次数增加、作案经验积累而不断升级,像刘静这样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心理素质背后,往往意味着他不是初犯。 杨峰和吴小军稍一琢磨,便回过神来,并不约而同认为最后一种可能性更大。这个看起来在生活、感情、事业上都很“没用”的刘静,极可能在杀人这件事上深藏不露、出类拔萃,赶在了他两个姐姐前面。 王星却又突然冒出第二个疑问:“即便刘静杀害杜鹃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我白天才上门找他问话,到了晚上我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开始计划在第二天谋杀何双喜,还将谋杀地点定在自己家里,他这个胆子……是不是太胆大包天了?” “况且,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我如果是他,怎么着也得等到杜鹃的‘失踪’风平浪静了再看吧?” 吴小军立即提出不同看法: “你忘了刘静利用 杜鹃的手机发给杜玟的那条短信了。他在短信里说,杜鹃已经和何双喜私奔,这的确是隐瞒杜鹃被害的最佳谎言,但也带来一个后果,就是何双喜必须得马上去死,并且越快越好,要不然杜玟只要知道,或者看到何双喜还在沙市出现,这个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所以,我认为不是刘静的胆子大到了无法无天、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而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豁出去,孤注一掷、殊死一搏。” “况且,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最危险的时段也最安全。那些发生在派出所隔壁的谋杀案,犯案前两名共犯选择在公安局门口碰面,杀了人以后租住在派出所隔壁,甚至就在派出所门口摆摊经营,这些胆子大到离谱的罪犯,你没见过也总听说过吧。” 王星想了想,也认为自己在这一点上可能多疑了。 杨峰对此不置可否,但也无意于连夜继续提审这三姐弟: “还是等物证勘验报告出来再说,这三姐弟抢着承担罪名,和袁家两兄弟的死绕不开关联。” “他们在杀害这两兄弟的口供上虽然没有太大出入,但是每个人所说的作案工具都不一样,这应该能从尸检中辨认他们当中到底谁才是真凶。” “掌握了这一情况,在证据确凿、信息全面的条件下,再去撬开他们的嘴,会更有把握。” … 王星和吴小军对此没有表示异议。 翌日。 法医扬了扬手里的 两份dna检测报告: “按照指示,我们去了刘静的家里,在他家沙发的脚架上发现了两处残留的血液。” “其中一处位于沙发的木脚缝里。这一处的血液不是很明显,应该是凶手在清洗案发现场时,清水混着血液浸入沙发的木质脚架,残留在木缝里了。我们把沙发的几个脚都据了下来,带回警局化验,才发现了其中一个木脚缝里残留的这一处血液。” “经dna检测分析,并与何双喜父亲的dna进行对比,能确定这一处血液属于何双喜。” 顿了顿,法医又补充了一句:“何双喜是独子,并且他祖父祖母早在5年前就已经过世,所以这一处血液不会属于第二个人。” 杨峰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另一处血迹呢,属于刘静?” 出乎意料,法医却摇了摇头:“另一处血迹位于沙发底部的木架上,比较明显,但是如果不把沙发翻过来则很难发现。经dna对比……这一处血迹,不属于何双喜,也不属于刘静。” 杨峰顿时眼皮一跳:“那是刘媛媛,还是刘招娣?” 如果是这样,那之前的分析推测都得推翻重来。 法医却再次给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复:“都不是……” “得!老秦,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答案吧。” 老秦却将两份报告直接塞进杨峰手里:“你自己看吧……不是我想卖关子,而是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一处的 血液到底属于谁,所以只能去刘静家里继续提取样本,进行dna对比。” 杨峰翻开手里的一份dna检测报告,仔细看了一眼后,便满脸的不可置信:“亲子关系?另一处血液属于刘静的孩子?这不可能啊,刘静的孩子一个5岁,一个7岁,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杀害何双喜的凶手啊。” 老秦十分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激动个啥……谁说留下这一处血迹的就一定会是凶手?小孩子家家成天在家上蹿下跳,东摸西碰,把手伸进沙发底下,不小心把皮蹭破了,在沙发底部的木架上留下血迹也很正常。” 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dna检测报告里也只说这一处血迹的主人和刘静之间存在‘父子关系’,但是没说它一定就属于刘静的孩子吧?” 杨峰立即洗耳恭听:“老秦,您接着说。” “我在说何双喜是独子时,特意强调了一句‘他祖父祖母早在5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吧?这是因为dna只能证明是否存在‘父子关系’,却不能判断谁是父亲,谁是儿子。” “同木脚缝里发现的这一处血迹进行对比的dna样本来源于何双喜的父亲,经检测对比,证明二者之间存在‘父子关系’,但如果这一处血迹是何双喜的祖父祖母所留,也会得出这一结果。明白了吧?” … 杨峰等人立即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所以,沙发底部木架上 的这一处血迹,有可能属于刘静的孩子,也有可能属于刘静的母亲。” “刘静的老婆杜鹃如果在世,倒是可以直接从她身上采取dna样本,经对比后,如果二者之间也存在亲子关系,就能确定这一处血迹为刘静的孩子所留,如果完全匹配不上,那就毫无疑问是属于刘家老太太。” “但杜鹃已经没了,所以只能去刘静家里,采集他家老太太和两个孩子的dna样本,拿来与这一处血迹逐一对比。” 杨峰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老秦,沙发底部木架上的血迹和木脚缝里何双喜的血迹,能不能确定它们是在同一天所留?”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一处血迹如果确定为刘家老太太所留,并且和何双喜留下血迹的时间一致,那么老太太就存在作案嫌疑。” “我们的人把沙发脚架也锯了下来,仔细做了检测化验,只能判断它和何双喜的血迹留下的时间大致上相同,没法确认是否为同一天所留。” 这个结论却足以将刘家老太太也划入到杀害何双喜的嫌疑人之列。 老太太亲眼目睹了何双喜和杜鹃的苟且之事,加之对刘静宠溺有加,因此在作案动机上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刘家这一家四口,随便拎出一个,都有充分的作案动机,这还真他妈的活见鬼了。 但单凭老太太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妇人,就能将何双喜杀害?她如 果和刘静共同作案杀了何双喜,倒是有这可能,事后再由老太太打电话给刘招娣处理尸体,刘招娣应该也不会置之不理。 从各方面调查获取的信息来看,刘招娣虽然不待见自己的弟弟,但对自己的母亲却没有什么不满。 按理说,慈母多败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静的“啃老啃姐姐”行为,和老太太对刘静从小到大的娇惯、宠溺、偏爱脱不了干系。 刘招娣既然不待见弟弟,对自己的母亲应该也连带有几分怨言才对。但她却“恨标不恨本”,只恨弟弟“没用”,却不怪老太太把他“惯坏”了。这还真不多见。 看着手里的dna检测报告,杨峰的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一个疑问: 刘家三姐弟的口供中,对于何双喜在刘静家里被活活杖毙这一点没有任何隐瞒或歪曲,这是因为他们,或者他们当中有人知道,即便对案发现场的血迹有过清洗,但清水混着血液浸入沙发的木质脚架,即使过去三年之久,警方也能通过技术手段将血液提取出来。 所以,这三姐弟对此不敢有所隐瞒或进行歪曲。 毫无疑问,三姐弟当中,最有可能知道这一点的,就是身为医生的刘媛媛。 问题在于,刘媛媛既然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不直接让刘静把沙发换掉,甚至更换家里的地板? 很快,杨峰的脑海里就有了答案,同时也因为这一答案再次感到头皮发麻,并且认 为老秦似乎没有必要去对比验证沙发底部木架的血迹到底是属于谁的了。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44章抽丝剥茧(39) 深度迷案第244章抽丝剥茧在杨峰看来,除非刘媛媛知道这一点时已经很晚了,甚至已经晚到让她来不及要求刘静更换家里的沙发或地板,就被警方「请」进了警局。 也就是说,极可能直到最近几天,刘媛媛才知道何双喜被杖毙在了刘静家里。 由此可见,当时打电话给刘招娣,让她帮忙处理何双喜尸体的,肯定就不会是刘媛媛,而应该是刘家老太太。 这说明,老太太杀害或者参与杀害何双喜的假设,极可能是为事实。 所以,沙发底部木架上的血迹,大概率就是老太太所留。 老秦似乎看出了杨峰所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着下结论,还是等dna对比结果出来之后再说吧。」 接着,老秦走到解剖台前,开始就袁家两兄弟的两具尸体口述尸检结果: 「袁世文的左大腿根部有一环状切口,周围皮肤、肌肉均已切开,仅剩一股骨和肢体相连,创口无生活反应,主要表现为创面没有出血、创缘皮肤没有卷缩,也就是说,这个创口是死后形成。」 「创口底部的股骨上可见密密麻麻的细小切割痕,并且环创口底部的股骨都有。」 「再看创口形态,创缘整齐,细细麻麻,说明致伤工具锐利,体积不大。从创口底部股骨上的切割痕上判断,说明致伤工具质量不大。」 「也就是说,袁世文死了以后,凶手拿着一把锐利的小刀,反复切割尸体大腿根部,几乎就快要把大腿切下来了,应该是想对尸体进行分尸。」 「但是凶手不具备医学常识,或者说不具备解剖常识。他之所以在大腿根部切割,应该是想把大腿肢解下来。但是大腿根部并不是股骨头与骨盆连接的地方,这里仅是股骨的中上段。」 「当凶手分尸分到股骨的时候,就切不动了。股骨很粗,并且非常坚固,凶手用来分尸的小刀明显不可能将股骨切断。所以,凶手干脆不切了,直接将尸体装进麻袋,沉入水库。」 法医一边指着台上袁世文尸体的左大腿根部,一边向杨峰等人解说。 这一认定结果符合刘招娣和刘静所述:他们都说自己最先想到的处理尸体的办法,是对尸体进行碎尸后再进行掩埋,但是才切了几刀就发现尸体太难切了,索性就放弃了这个办法。 刘媛媛本身就是一名医生,对于人体构造和人体解剖自然不陌生。但是她声称自己当时突然来了生理期,肚子痛得厉害,实在没有精力和心思来干这个分尸的精细活,所以在袁世文的大腿根部割了几刀后就打消了分尸的想法,转而想到将两具尸体都沉入水库,这一简单易行的办法。 但是老秦的这一结论让刘媛媛的这部分口供变得很不可信:她作为一名医生,不可能不知道从大腿根部下刀会很难将大腿肢解下来,这和她的医生身份不符。 也就是说,真正动手尝试对袁世文的尸体进行分尸的人不是刘媛媛,并且分尸发生时,她也应该不在现场,不然就会提出专业性指导意见。 由此可见,杀害袁家两兄弟的很可能不是刘媛媛,并且至少在分尸发生时,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或妹妹想要分尸掩埋,甚至有可能在这时还不知道袁家两兄弟已经死了。 再结合刘媛媛并未及时要求刘静更换家里的沙发或地板来看,这三姐弟之间真正实现「信息共享」,将杜鹃、何双喜、袁家兄弟四人的死亡过程及相关信息全部拿出来进行交流沟通的时间,或者说他们「串供」的时间至少发生在分尸失败以后,这离警方将带他们「请」进警局的时间没几天。 在这样匆忙的「串供」中,他们在就「到底由谁来扛下所有的罪名」这一串供目的上,还没有达成一致时,就突然被警方一锅端了。 杨峰当时指示办案人员暗地里搜集刘家三姐弟的相关信息,明面上则大张旗鼓地调查袁家两兄弟的失踪,这明面上的调查毫无疑问让他们感受到了压力,所以就此聚在一起做好最坏的打算: 万一警方发现了我们就是杀害袁家兄弟的真凶,甚至顺藤摸瓜查到了何双喜和杜鹃的死,与其让一家四口都折进去,不如只折一个。 当然,做好这一「打算」的前提就是这一家四口的身上都背了人命。 也正因如此,接下来就出现了三姐弟一进警局就都抢着大包大揽,一口咬定所有的犯罪行为都是自己一人所为的这一局面。 此外,按照刘家三姐弟的交代,负责打捞尸体的民警在水库边上找到了一条小木船,这本是相关人员用来定期清理水面上的白色垃圾或其他生活垃圾时所用,所以平时就停靠在岸边上,没想到却被人用来抛尸了。 刘家三姐弟都声称将尸体运到水库边上后,接着便将尸体背到这条小木船上,最后将船划入水库,从船上将尸体沉入水中。 杨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让法医接着往下说。 「两具尸体的头发长短不一,发型表现为坑坑洼洼,应该是被人故意剪成这样。同时,尸体都赤身***,胸前和背后,甚至在头部位置都有大面积条形伤痕,应该是生前遭受过皮带或皮鞭一类抽打。」 「两具尸体的头部都有几处点状创口,不同的是袁世文头部的点状创口为三处,而袁世杰的头部创口为四处。这些点状创口形态一致,距离相等,有明显生活反应,为生前伤。」 「这应该是耙头这样的农具所致吧?」杨峰插嘴问道。 法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两具尸体的头部位置还有几处头皮裂伤,为钝器击打所致,但是没有造成颅骨骨折,仅为头皮损伤。也是生前伤。」 「被人用砖头拍的?」杨峰又问。 「砖头击打后的伤口,符合这一特征。」法医给出一个十分严谨的回答。 目前为止,三姐弟的口供都符合老秦对尸检的检验判断。 「皮带、耙头、砖头,致命伤到底是哪一处?」杨峰抛出了自己最大的疑问。 老秦却不慌不忙地首先指了指两具尸体的身体: 「在解剖中,发现两名死者胸前背后有多处皮下出血,这些损伤符合皮带抽打死者所致的特征。皮带抽打也的确能致人死亡,比如挤压综合征,但挤压综合征需要身体大面积的皮下出血。两名死者身上的这点皮下出血,远远不足以致人死亡。」 这就是说,刘静不是杀害袁家两兄弟的真凶。 接着,老秦又指着两具尸体的头部: 「这几个血窟窿,也就是这些点状创口,颅骨上连个印痕都没有留下,这样的损伤完全不能将人打死。」 得,刘招娣也不是真凶,总不会是刘媛媛吧? 「钝器造成的头皮裂伤,我刚才就说过,并未造成颅骨骨折,顶多只能算是皮外伤,也不足以致人死亡。」 不但王星和吴小军傻了,就连杨峰也听得一头雾水:「这三姐弟没有一个是凶手?袁家两兄弟总不会是自杀吧?」 老秦摇了摇头,拖住其中一具尸体的腰部,将它往上提了提,让大家能看到他的腰背部: 「两具尸体的尸斑都呈现片状,位于腰背部未受压处,在腰背部皮肤表面,可见很多细小的类似于小石头一样的压痕。都看到了吧?」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同时,两名死者双上肢外侧可见广泛的皮下出血区,双手可见很多细小的表浅划伤,伤口内可见疑似铁锈样异物。」 接着,老秦又拿出一堆照片资料,递给杨峰。 「这是对两名死者生前关押过他们的猪圈,也就是对案发现场的鉴定结果。」 「猪圈紧靠山体,位于居民房的后方,位置极其隐蔽,为砖木结构,窗、顶齐全,空间封闭,仅在南侧有一厚重木门可供出入。」 「虽然名为猪圈,但并未养猪或圈养其他动物牲畜。」 「进门后,便是人行通道,通道右侧为1米高的围栏,将通道与猪圈隔开。过道和猪圈内的地面有一层碎石,猪圈中心有一处大面积血迹。分尸的刀就在血迹旁边,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用这么一把刀就想分尸,这人明显是个‘业余的。」 「地面血迹和水果刀上的血迹,经对比后是为一致,所以这一处血迹应该是分尸时所留。」 「猪圈北侧有一个窗户,为了尽量让猪圈的采光、空气对流更好,所以这一扇窗户开得较高、较大,距离地面约有两米,窗户的窗栏是生锈的螺纹钢。」 「窗户下方的墙面上有登踏的痕迹,为赤足形成的足迹。窗户窗檐可见多处灰尘手掌印,两侧窗檐也发现有登踏赤足印。」 最后,老秦又将手指向死者头部:「两名死者的枕部都有一块约核桃大小的挫伤区,创口内可见有碎石附着,这些碎石和地面碎石基本一致。」 「两名死者枕部的这一擦挫伤,对应的额部有一对冲的脑挫伤。这种损伤多见于摔倒、失足,或者坠落。」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45章抽丝剥茧(40) “这处颅脑对冲伤,导致严重颅脑损伤,足以致人死亡。这才是两名死者的致命伤。” “所以,根据以上种种分析,再结合死者颅脑对冲伤的特点,两名死者应该是想越窗逃跑,却不慎从窗户上坠落,致伤枕部致严重颅脑损伤死亡。” “窗檐上的手印指纹能证实手印为两名死者所留,墙面和两侧窗檐上的足印与两名死者的足底尺寸完全匹配。这说明死者在生前上到过窗台上。” “两名死者的双手都有小划伤和铁锈,北墙上的窗栏就是生锈的螺纹钢制成,在螺纹钢上也发现了新鲜擦拭的痕迹,还有残留的一些血迹。经dna对比确认,这些血迹也为两名死者所留。” “死者枕部的挫裂伤,创口内有细小碎石,与地面碎石基本一致,这一点我之前就强调过。这说明死者从窗台上不慎摔下来后,应该是枕部先着地,导致死亡。” “而死者背部的片状尸斑中,有许多类似于小石块一样的压痕,这说明什么?” “尸斑往往能反映出与之接触的物体形态痕迹。比如,夏天光子膀子死在凉席上的人,在背部就会出现凉席特有的格子状压痕。但这得有个前提,就是死者死后得躺在凉席上相当长一段时间。” “这两名死者背后的碎石状压痕,说明他们死了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躺在地上,没被人发现,尸体在这段时间内也就相应没被动 过。” “此外,两名死者的脖子上套着长长的狗链,双手双脚也都戴着镣铐,但行动上并未完全受限。” “据此种种,就不难想象出来,两名死者生前遭受了羞辱和虐待,在施暴者离开以后,就想逃跑。” “但大门被锁上,并且狗链的另一端锁在窗户下的墙根底部,狗链的长度不足以让他们行动至门口处,倒是能勉强让他们想办法爬上窗台。” “或许是认为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因此两名死者都爬上窗户,双手用力摇螺纹钢,想破窗逃跑。毕竟,螺纹钢看起来锈迹斑斑,并且算不上粗大,两个成年男子合力,兴许真有可能将它摇出来。” “同时,只要摇出一根钢条,就能用它翘断狗链。猪圈内除了墙角的一堆稻草,就没有其他物品,更别提有什么硬物能用来翘断狗链。” “可能是用力过猛,也或者是一不小心,毕竟他们的手脚本来就上了镣铐,行动极为不便。总之,他们当中有人从窗户上掉了下来。人在从高处往下跌落的一瞬间,为求自保,都会下意识伸手乱抓,很可能因此抓住了另一个人,将他也从窗台上扯得掉了下来。” “很不幸,二人都是枕部着地,并且当场死亡,甚至都没有过翻身,而且至少过了12个小时以上,尸体才被人翻动,由此尸体背部便形成碎石状的压痕。” … 老秦的分析认定建立在物证之上,大家都 认为应该基本还原了袁家兄弟死亡的真相,但问题在于:既然这两兄弟都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刘家三姐弟为什么都抢着承认是自己杀了他们? 沉默片刻后,杨峰就此提出自己的看法: “袁家两兄弟死于失足摔落,这是老秦根据尸检情况和案发现场种种痕迹鉴定得来的结果,但对于刘家三姐弟来说,他们会不会知道这一结果?” “他们肯定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袁家兄弟是自己摔死的,肯定就不会抢着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刘媛媛是一名医生,如果及时见到过袁家兄弟的尸体,倒是有可能怀疑他们的死因。但在分尸发生时,她都极可能没有见过这两兄弟的尸体。” 接着,杨峰话锋一转: “两名死者在企图越窗逃跑,包括坠地死亡时,刘家三姐弟都不在场,这一点毋庸置疑。” “三姐弟的口供中,都说过自己对袁家兄弟有过虐待,不是用皮带抽,就是用耙头挖、用砖头砸,这一点也是事实。” “同时,他们都说自己用不同的工具杀了这两兄弟,刘媛媛说自己用砖头砸死了他们,刘招娣说自己用的是耙头,刘静则说自己用皮带把他们给抽死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认为,很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分别用各自所述的‘杀人工具’对两名死者有过虐待,完了之后就回屋休息,到了第二天,或许是刘招娣,也或许 是刘静,或者是他俩一起,推开猪圈的大门一看,却发现袁家两兄弟都死了,这个时候他们会怎么想?” “会不会认为是自己之前的虐待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在他们眼里,两名死者手脚镣铐都没有被打开,脖子上的狗链子也在,而窗户离地面足有2米高,窗栏和窗台上的种种痕迹也就并未在第一时间进入他们的视线。如此种种,都说明猪圈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常情况,更没有任何外人进入过。” “所以,在他们看来,导致袁家两兄弟死亡的就只会是他们三姐弟。” “刘媛媛什么时候见到了尸体,我们不知道,也暂且不论。” “重要的在于,这三姐弟正是有了这一共识,都认为自己杀了袁家兄弟,或者认为是他们仨的共同虐待导致了袁家兄弟的死亡,都认为各自身上算是因此都背了人命,由此在之后的串供中产生‘与其折全家,不如只折一个’的想法也就理所当然。” 吴小军和王星对此没有表示异议,老秦也只听不说。 在新一轮的审讯开始之前,杨峰又接到了关于刘媛媛的最新调查情况: 经与尚彪核实,在2004年7月1日到5日,刘媛媛的确和他有过一两天的分离,说是因为要去照顾她生病的女导师。 … 另一方面,当地警方上门走访,却发现刘媛媛的导师已经过世。 刘媛媛的这部分口供看来没法找她的导师进行核实 了,但从尚彪的反馈来看,她的这部分口供应该属实,也就是说她当年的确是以这个借口短暂地离开了尚彪一两天,然后回了一趟沙市,杀了周小璐。 但当地警方同时发过来的很多照片,其中一张却完全否认了刘媛媛的这部分口供。 刘媛媛的导师虽然已经过世,但她的房子还在,并且她的女儿唐女士居住在里面。 唐女士回忆称,自己的母亲提起过,2004年7月份,母亲的确生过一场大病,她这个做女儿的却不在身边,父亲也早就过世,所以母亲的几个女学生就商量着每两个人一组轮流照顾她一两天,但这些学生是谁、叫什么名字,唐女士就不知道了。 正是因为这些学生寸步不离、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让母亲很感动,所以母亲就偷偷拍了这些女学生在屋里忙前忙后的身影,想要以此留住这些美好的画面和记忆。 这些照片,自然由唐女士提供给了当地警方,并由他们扫描转发到了沙市警方手里。 照片是由老式数码相机所拍,拍摄时都设置了时间显示。 其中一张照片豁然就是刘媛媛。照片虽然只拍了刘媛媛的侧面,但足以让人辨认她的相貌。 这张照片上的时间显示为2004年7月2日,这一天正是周小璐被害的时间。 照片上除了刘媛媛,还有另外一名女生。照片背后则分别写着“刘媛媛朱小娟”的字迹。朱小娟应 该就是另一名女生的姓名。 杨峰看着手里的照片,立即让人想办法和朱小娟取得联系,问她当时和刘媛媛一组照顾女导师时,刘媛媛有没有中途离开。 朱小娟在电话里回忆称,刘媛媛在7月2日当天没有离开过,还说她们这一组是7月1日夜里8点去的女导师家里,到了7月3日早上8点才离开,由另一组同学来“接班”。 也就是说,在7月2日这一天,刘媛媛完全不具备杀害周小璐的作案时间。 不得不说,刘媛媛在撒谎作伪供上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高手。她在这一点上,用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差点儿成功蒙混过关。 刘媛媛既然承认自己杀了周小璐,警方自然而然就要对她的口供进行核实,而她的这部分口供中涉及的两个人,也就是尚彪和女导师肯定就此成为警方问话核实的对象。 女导师已经过世,这一点刘媛媛极可能早就知道。 因此,她也知道警方的核实问话只能找到尚彪,而注定没法找到女导师。 在从尚彪的核实问话中,只能证明刘媛媛在2004年7月1日到7月5日的确和他分开过,并且用的“借口”也和刘媛媛本人陈述的一致,这些情况都只会让警方相信她刘媛媛的口供属实。 但刘媛媛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女导师当时给每位照顾过她的学生都偷偷拍下了照片。 刘媛媛虽然不是谋害周小璐的真凶,但真凶的 身份并不难猜。 这个女人既然大包大揽想把周小璐的死也往自己头上算,毫无疑问是想顶包,谁会让刘媛媛甘愿顶包?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46章抽丝剥茧(41) 深度迷案第246章抽丝剥茧再联想到王星之前说「刘静如果杀了杜鹃,仅仅过了几天,面对警方的上门盘查,就能做到应对自如,这很不对劲」的这一疑问,杀害周小璐的真凶也就呼之欲出。 刘静杀的第一个人极可能不是杜鹃,而是周小璐,正是因为有了「杀人经验」,刘静在二次杀人以后,才能做到这一点。 对于当时的刘家三姐弟来说,尚彪是他们一家重要的经济支撑。因为「小三」的关系,尚彪断绝对他们的经济支撑,这一可能性存在。 只能说他们并不了解尚彪。尚彪虽然是个「海王」,但却是个将「性」和「爱情」分得一清二楚的「海王」。 或许是得到刘媛媛的授意,或许是在和刘媛媛的沟通中得知了这一情况,刘静产生和「小三」见一面,进而「将她吓跑、赶走」的想法,也就顺理成章。但在之后的见面或恐吓中,却发生了意外,导致周小璐死亡。 相对于蓄意谋杀,杨峰认为周小璐为意外被害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刘静的作案动机仅是想让「小三」滚蛋,远远没到非得杀人的地步。 刘媛媛在外地读研时,刘静在沙市读大学,当时虽然是暑假,但他们本身就是沙市人,从虎山县来一趟沙市周小璐是她杀的……你听说过周小璐这个名字吗?」 刘招娣愣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她的犹豫恰恰暴露了答案:她听说过。 杨峰本来打算从刘媛媛身上着手,利用刘招娣对刘媛媛的敬爱和对刘静的不满,再放大刘媛媛身上自带的悲***彩,以此突破刘招娣的心理防线,让她说出杀害何双喜、杜鹃的真凶及真相,换句话说就是想让她指证刘静,同时还刘媛媛以清白。 但在面对「周小璐」这个名字时,刘招娣先后所表现出来的紧张和发愣,以及在面对「你即便有犯罪行为,但也罪不至死」这句话所表现出来的古怪嘲讽,还有最后她极可能「听说过」周小璐这个名字,如此种种,瞬间便让杨峰灵光乍现:刘招娣极可能是和刘静共同杀害周小璐的共犯。 杨峰并没有搞清楚这一点,故而说刘招娣「罪不至死」时,自然就会引起她嘲讽式的冷笑,也因此会让她认为那两份尸检报告并不可信:你个老六连我杀了周小璐都不知道,居然就舔着个脸说「基本摸清了你们三姐弟的犯罪情况」?你这到底是自以为是,还是在有意诓人? 无论如何,慎重起见的刘招娣自然就会选择应对讯问盘查最为有效的方式:我不说话,就不会出错。 但紧接其后杨峰提到了周小璐,并指出「刘静才是杀害何双喜、杜鹃的真凶」「你家老太太有可能和刘静共同作案,谋害了何双喜」这些客观事实,瞬间便让刘招娣意识到:这个老六并非完全是在诓人。 那这两份尸检报告到底是真是假? 刘招娣忽然动手又翻起了桌上的尸检报告。 杨峰明白了问题的症结,也看出了刘招娣的将信将疑和她的「七寸」所在,更再次明白了「言多必失」的道理,索性言简意赅直击要害: 「刘媛媛说她杀了周小璐,关于她的这部分口供,我们的人找尚彪核实过,发现她所说的属实……」 杨峰决定用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撬开刘招娣的嘴。这个女人极其在乎自己的大 姐,如果的确是她和刘静意外杀害了周小璐,那她不可能会对自己的大姐「见死不救」。 在杨峰的注视中,刘招娣吞了吞喉结,欲言又止。 杨峰趁热打铁:「老实说,我也怀疑是刘静杀了周小璐,但这只是推测,属主观臆断,没有证据……可惜了,你们家大姐,这大半辈子为了你们家,为了你家那个宝贝弟弟,可谓是赔了钱,又赔了命。」 「这两份尸检报告到底是真是假?我强调越多,就只会显得越描越黑,所以就干脆不再强调。你也确实有一个确认这两份报告到底是否属实的,最为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等判决结果,只要判决结果一出来,就完全能知道这两份报告到底是真是假。」 「但是我得提醒你,到时候……刘静的判决肯定是死刑,罪名是杀害杜鹃和何双喜,刘媛媛应该也是死刑,罪名是杀害周小璐,至于你……故意毁坏尸体,可能再加个非法囚禁他人,数罪并罚,大概得十几年……」 「我大姐没有杀人,她没有杀周小璐。」刘招娣突然歇斯底里,脱口而出。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杨峰针锋相对,拍着桌子吼道。 「因为凶手是刘静,你的怀疑没有错。」刘招娣红着眼珠子,声音带着哭腔。 「证据呢?」 「我就是证据……是我和刘静一起杀了周小璐。」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47章抽丝剥茧(42) 深度迷案第247章抽丝剥茧刘招娣所说的意外杀害周小璐的版本和刘媛媛所说的版本区别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凶手不一样。在她所说的版本中,凶手是她和刘静。 「当年,大姐突然打电话给我和刘静,说尚彪变心了,在外面有了小三。我和刘静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要去教训一下尚彪,给大姐出口气。」 「大姐却很冷静地问我们,如果这样干了,尚彪不再给家里汇钱,爸爸的病怎么办?」 「我和刘静答不上来,大姐接着就说,我们暂时不能和尚彪撕破脸,但也不能任由他在外面胡作非为。如果让他继续这样发展下去,随时都会被狐狸精勾走。」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托付终身,大姐只是担心他会随时断了对我家的经济支援……所以,就让我和刘静去见一见……周小璐,和她好好说,让她不要做小三。」 「我之前就说过,我小时候练过武,读书的时候还是体育生,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周小璐好好说话,那时候年轻气盛,就想着先打她一顿再说……」 接下来的陈述中,刘招娣回忆起了当时意外杀害周小璐的细节。 面对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一对年轻男女,在问了自己是不是周小璐后,便一边骂着「死小三」,一边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始打人。周小璐自然被整得一脸懵。 她本来就心情极差,回过神以后便和刘招娣撕打在一起。 刘静担心刘招娣吃亏,便上前摁住周小璐的双手。刘招娣学以致用,用了一记锁喉,结果就把周小璐给锁死了。 发现自己杀了人以后,姐弟俩便慌不择路地跑了,并未注意到周围是否有其他人,也未对尸体有过任何其他行为。 之后从网络上了解到的各种小道消息都说周小璐死于「女干杀」,这让正处于惊魂未定当中的姐弟俩在感到十分愕然的同时,也不禁毛骨悚然。 他们的看法自然和刘媛媛一致:如果网络上流传的消息属实,那么周小璐则被「女干尸」了。 「我和刘静的关系……从那以后就变得很微妙,彼此之间基本没有联系,也不想看到对方,至少……我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我曾经杀了一个人。」 为慎重起见,杨峰特意问了几个细节问题,比如当时周小璐的着装特征、案发现场的四周环境、具***置等。有些细节刘招娣已经记不起来,但她能记得起来,能答得上的问题,无一不精准无误。 杨峰问的这些问题,毫无疑问都属于只有警方和凶手才会知道的范畴。 此前对于刘媛媛承认自己杀了周小璐的口供并未怀疑,对她的问话也就没有这么细致。 心理防线就如同一道堤坝,一旦出现一丝裂缝,随即而来的就会是整个防线的崩溃。 刘招娣承认自己和刘静杀了周小璐以后,又陈述了另外4人的死亡过程。 杜鹃的确是被刘静所害,刘静关于杀害杜鹃的自陈才是真实版本,但最后打电话给刘招娣,让她帮忙处理尸体的,却是如同警方分析的那样,果然是刘媛媛。 刘静杀了人以后,首先想到会帮助他的就是大姐刘媛媛。在和刘媛媛的电联中,刘静不仅告诉她自己杀了杜鹃,还说自己怀疑杜鹃找了人来杀他,并将自己之前四次「死里逃生」的经历都告诉了刘媛媛。 刘媛媛又将这些信息转述给了刘招娣,并求她帮忙处理尸体。 刘招娣称,大姐开了口,她没法拒绝,况且她想着自己反正连人都杀过,处理一具尸体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刘静打电话给你,你会不会帮他处理尸体?」杨峰忍不住问道。 「不会。」刘招娣毫不犹豫地答。 「为什么?你就不怕他被警方 抓了以后,将你和他一起杀了周小璐的事情都供出来?」 「他从来就不会打电话给我,就算打了我也不会接。况且,他要供就供吧,反正……从那以后,我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刘招娣所谓的「从那以后」,应该是指「从杀了周小璐以后」。 从刘招娣的这番话里不难看出来,她和刘静「彼此之间基本没有联系」,多半是她不想和刘静联系所致。 同时,也不难看出来,这是一个在心理上一直被自己的杀人经历所折磨着的嫌犯。这一类嫌犯或罪犯既克服不了自己杀人的内疚和恐惧,更缺乏主动赎罪的勇气。 这可能也是促成刘招娣终于选择现在将这一切都坦白的原因之一。她终于豁了出去,既为证明大姐刘媛媛的清白,更为自己能从心理上得到解脱。 至于何双喜被害的版本,则和刘静陈述的略有不同,因为在他的版本中,他有意隐瞒了老太太。 刘招娣称,何双喜被害当天,两个孩子一大早就被他送去了托儿所,同时计划安排老太太回一趟老家「拿些腊肉过来,他准备拿去送人」。以老太太省吃俭用的作风,出门必定乘坐公交车和客运班车,来回一趟起码得一整天。 但老太太当天得了风寒,和刘静一起出门将孩子送去托儿所,二人分开后,老太太越来越觉得扛不住了,就去买了一盒感冒药吃了几粒。 之后,花了十几分钟,走到需乘坐的公交站点,还在等车时,就感觉昏昏沉沉的实在困得厉害,便决定干脆回去睡一觉再说。左右就是「拿些腊肉」,晚个一两天也不会误事。 老太太回到刘静家里后,便直接钻进卧室关上门,倒头就睡。 她当时并没有看到刘静。毕竟,刘静早就说了今天有事需要外出,又因为需要老太太回老家一趟,所以才会将两个孩子送去托儿所暂管一天。 实际上,刘静这时正在逛超市。他虽然不是在买菜,但却是在买生活用品。比如,拖把、抹布、刷子,甚至还有空气清新剂,但买这些东西的目的却不是用于日用,而是准备用来清理犯罪现场。毕竟,那是他自己家里,总得清理个一干二净,不留下任何痕迹和异味才行。 老太太睡在床上发了一身汗,被热了醒来,掀开被子又觉得口渴,便想出门找水喝。 但她一开门却发现客厅地板上有两个人正倒在地上相互撕打,这二人自然就是刘静和何双喜。 何双喜的后脑上出了很多血,地板上流了很多血迹。 刘静并不想一铁棍就把他打死,所以并未下死手,结果却因此没有完全将何双喜制服,或者说并没有让何双喜彻底失去战斗力。 何双喜倒在地上,利用刘静向他问话的间隙,大脑渐渐从天旋地转之中恢复过来以后,在最后关头趁着何双喜不注意,打飞了他手里的铁棍,然后和他撕打在一起。 这二人都憋着一口气,也都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似乎都怕惊动邻居。他们都想要致对方于死地。 老太太见此情景,又吓又气,急怒攻心,瞬间便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感冒也彻底好了,二话不说便操起地上的铁棍,照着何双喜的脑袋上就是一顿抡。 你个杀千刀的,睡了我儿媳妇,还打上门来了,这还有王法吗? 刘静被滋了一脸血,掀开身上的何双喜以后,便一把夺过老太太手里的铁棍,用尽全力继续往何双喜的头上抡。 这么两通抡下来,何双喜即便练过铁头功也不顶用了,一颗锃光发亮的大光头早就被砸得血肉模糊、脑浆迸裂,去见阎王了。 刘静的口供中,对于案发当天老太太和两个孩子的去向之所以含糊其辞,似乎也由此得到合理解释: 他当然不会如实交代,说老太太突然又跑回家里睡觉,还帮他杀了何双喜。 事后,刘静又打电话给刘媛媛,但刘媛媛当时正忙着给人看病,没有及时接听电话。 老太太知道刘静想通过刘媛媛让刘招娣处理尸体后,就十分不满地抱怨刘静是在多此一举,这种事,她和老二说也一样,老二要是敢不帮忙,我老太婆就死给她看。看書菈 对于老二和老三彼此之间这种「不太和谐」的关系,老太太心知肚明,却一直只当他们之间是闹别扭所致。 刘静和刘招娣一起杀了周小璐,刘静杀了杜鹃并通过刘媛媛让刘招娣帮忙处理了尸体,这些事老太太都被蒙在鼓里。 刘静没有告诉老太太是他自己利用杜鹃的手机将何双喜骗上门的,只说自己想和何双喜谈谈,想让他从此以后和杜鹃一刀两断,就将何双喜约了过来,谁知道一言不合何双喜就动手打人,他一时气不过就用铁棍打伤了何双喜的头部,结果何双喜就说要杀了他。 老太太在和刘招娣的沟通中,就是这么和刘招娣说的,之后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刘招娣帮忙处理尸体,还说万一警察要是发现了,就说何双喜是她老太婆一个人杀的,也是她逼着你老二处理尸体的,放心,妈不会连累你,也不会害你。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48章抽丝剥茧(43) 深度迷案第248章抽丝剥茧明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是老太太的惯用伎俩,刘招娣却没法拒绝。这一招似乎就是老太太的紧箍咒,即便强如孙猴子,也没法与之抗衡。 随后,刘招娣赶往刘静的家里帮忙清理案发现场,并处理何双喜的尸体。 在清理案发现场的过程中,老太太发现何双喜的手机掉在了沙发下,便伸手去摸。她在杖打何双喜的过程中,手背被铁棍划破了一道伤口,这一摸就把手上的鲜血沾在了沙发底部的木架上。 事后,老太太又说这件事就不要告诉老大了,她要赚钱,烦心事也多,就别去给她增加心理负担了。再说,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太太的意思,似乎更担心这件事会让刘媛媛分心,让她不能集中心思赚钱。 之后刘媛媛回了电话给刘静,刘静按照老太太的意思,没有再向刘媛媛提及这件事。 至于袁家两兄弟,则是刘家三姐弟共同作案的结果,始作俑者是刘媛媛。 女儿甜甜看到母亲身上的伤痕之后痛哭不已,这让刘媛媛对袁家两兄弟动了杀心。 但她之前没有杀过人,心里没底,因此认为需要帮手,于是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刘招娣和刘静了解完事情始末,自然义愤填膺,义不容辞。娘希匹,居然还有这种事,肯定得统统杀光没商量。 三姐弟按照计划,由刘媛媛出面,先后将袁世文、袁世杰骗去老家,刘招娣和刘静则负责从背后偷袭打闷棍,最后则一切顺利地将他们都关进了猪圈。 当天夜里,刘静用皮带、刘招娣用耙头、刘媛媛用砖头,分别都对他们施行了殴打虐待。之后,刘媛媛回了诊所照顾甜甜,刘招娣则突然接到电话要去搬运尸体,刘静的两个孩子在城里有老太太照顾,因此就留他一人呆在老家。 刘静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才起,进了猪圈一看,却发现袁家两兄弟都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他们本来就该死,但是尸体该怎么处理? 在三姐弟原来的商量中,只敲定了让袁家两兄弟「不得好死」,也就是得让他们受尽痛苦和屈辱再死,但对于他们死了之后,尸体的处理却暂时没有作出决定。 刘招娣说把尸体送进火葬场鱼目混珠进行火化,得讲究「机缘」。 比如,死亡证明上明确注明了死者的年龄、性别、死亡方式等信息,那么送进焚化炉的尸体总得与之相差无几。要不然负责焚烧尸体的工作人员一看,尸体和死亡证明上的信息完全不搭边,这不是在扯蛋么? 在处理杜鹃和何双喜的尸体时,刘招娣就曾在自己搬运过的尸体中进行了海量筛选,最终才挑出了性别、年龄以及在尸体特征上都与之相差无几的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都是自杀身亡。其中的女性尸体为自缢身亡,这符合杜鹃被勒死,脖子上有勒痕的特点;男性尸体为跳楼身亡,跳楼后头部先着地,因此整颗脑袋摔成了一颗烂西瓜,这和何双喜死后的特点相符。 因此,像袁家兄弟这种,到时候受尽酷刑虐待,身体上肯定会有很多伤痕,具有这种特征的尸体,她从来没有运送过。所以,把他们的尸体送进火葬场处理会有一定难度。 随即,刘静就提出了分尸掩埋的办法,刘媛媛却认为这样太残忍了,直接装麻袋沉入水库,简单易行,一了百了。 但问题在于,怎样才能把尸体抛进水库的深水区?总不能将它们扔在岸边的浅水滩上吧? 刘媛媛则补充说,她以前每次路过那个水库,都会看到岸边停着一条木船,但是现在不能确定这条船还在不在,既然这样,那就干脆等她去水库边看了之后再决定怎样处理尸体。 这时的刘静看着眼前的两具 尸体,却擅作主张决定分尸,结果就可想而知,才割到袁世文的大腿就发现割不动了,只能半途而废,转而开车去水库边确认了那条船仍旧停靠在岸边上,于是又忙活着将两具尸体都塞进麻袋,并搬出猪圈。 到了晚上,刘媛媛和刘招娣都来了以后,刘静并未在这时告诉大姐二姐,说他曾经对袁世文的尸体进行过分尸,只说一早起来就发现他们都死了,可能是昨晚我们把他们打出了内伤。 外部殴打导致内脏出血或颅内出血,受害者当时看起来活蹦乱跳没什么事,但是过了一个晚上就硬邦邦死翘翘的案例比比皆是。 刘媛媛和刘招娣对此并未怀疑,都以为是自己的虐打,或者是三姐弟的共同虐打导致了他们的死亡。至于这两兄弟的尸体,她们更是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更没有进过猪圈。 事已至此,将尸体沉入水库成了最佳选项。 袁家兄弟的尸体沉入水库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在他们失踪后的第三天,袁世瑛报案,当地派出所介入调查,并且在和平巷找了很多店主街坊问话,这当中就包括刘媛媛。 刘媛媛因此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事,琢磨了大半天以后,觉得自家三姐弟如果被警方一锅端,都折进去,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却连个照顾他们的人都没有,这肯定不行。 于是,她决定万一警方对他们三姐弟产生怀疑时,就由她独自一人扛下所有罪名,包括周小璐和杜鹃的死,这样就能免除一切隐患或后顾之忧。 但这势必要和刘招娣、刘静事先沟通好,并且彻底掌握死者的死亡经过和相关的所有细节、信息,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口供做到还原案件真相,从而不让警方产生怀疑。 因此,她把二妹和三弟都约了出来。 当天,刘招娣由于正在运送尸体,所以迟到了很久。在她没来之前,刘媛媛和刘静见了面。 刘静认同刘媛媛「与其折进去三个,不如只折一个」的想法,但对于将她刘媛媛折进去这一点却非常不认同。 他的理由有三: 大姐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刘静一个废人,好吃懒做不求上进,只会造粪,你把我留在外头,我拿什么养活家里的老老小小?卖血,还是卖屁股? 其次,我刘静已经杀了三个人,再背上这两条人命实在不算冤。 再则,我和二姐的关系你知道,你要是折进去,咱们这个家指定得分崩离析。 所以要进也是我进,你得留在外头。 不得不说,半辈子都没什么担当的刘静,在这个时候倒是体现出了自知之明和「担当」精神。 刘媛媛却很快就反应过来:已经杀了三个人?除了周小璐和杜鹃,你还杀了谁? 事情到了这一步,刘静认为完全没有继续隐瞒自己杀了何双喜的必要,于是就将这一节合盘托出,甚至将何双喜亲口承认找了两个人来杀他的事也都说了出来,但却没有提及这两人的姓名和职业。 刘招娣来了以后,对刘媛媛的想法也持一半肯定、一半否定的态度,她也认为不该将大姐折进去,而是认为应该自己进去。 刘招娣的理由很简单:她觉得周小璐「错不该死」,对于自己当年一时气盛误杀了周小璐一直感到愧疚难安,如果警方因为袁家兄弟而调查到了他们姐弟这里,索性就由她去认罪吧。 以往对刘媛媛言听计从的弟弟妹妹,唯独在这件事上都和她杆上了。 刘媛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费尽唇舌也没能将弟弟妹妹说服,却突然灵机一动: 「要不我们都各自准备一套供词,警方如果首先查到了我们当中的哪一个,就由他承担所有罪名,这样一来,警方在认定找到了真凶 的前提下,就会结案,不会再去调查其他两个,怎样?」 这个办法乍听之下「公平公正公开」,但稍一琢磨就知道刘媛媛仍有「私心」:警方现在正在调查的是袁家两兄弟的失踪,和这两兄弟有直接关联的是刘媛媛,如果调查到了他们这里,大概率首先就会查到刘媛媛头上。 刘招娣和刘静又不是傻子,自然一听就明白了刘媛媛的「良苦用心」。 刘招娣当即就对此表示反对,刘静在一边闷了半天,却突然也给出一个主意:「我们再这样吵下去也吵不出一个结果,不如抓阄吧?弄两张纸条,一张写个‘用,另一张写个‘不用,抓中了‘用就用大姐的这个办法,反之则不用,然后继续扯皮,想另外的办法,咋样?」 这才是真正的「公平公正公开」。 刘媛媛和刘招娣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得不答应就这么办。 三人当时都坐在刘静的车里。 刘静在车里一顿翻找,却只找到一张纸,没有找到笔,只能下车去了路边的便利店借用了一支笔。 回到车里后,刘静将一只手掌摊开,露出手心揉成两小团的两张纸条:「你们再打开检查一下,看看这两张字条是不是一张写的‘不用,一张写的‘用。」看書菈 刘媛媛认为没有必要,刘招娣却执意打开检查,见两张纸条果然是一张写了「用」、一张写了「不用」,而不是两张都写了「用」,这才重新将它们揉成两团放回去。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49章抽丝剥茧(44) 刘静将这只手拽成拳头,在头上挥了几圈,又放在座位下挥了几圈,接着又用另一只手抓住这只拳头,两手合成一个近似于作揖的姿势,放在胸前摇了又摇。 刘静的这番举动似乎是在向神明求佑,至于到底希望神明保佑什么,可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最后,刘静将两只手掌合拢摊开,露出两个小纸团,示意大姐二姐挑出一个。 刘媛媛让刘招娣挑。 刘招娣捏起一个又放回去,想要捏起另一个,最终却又捏回这个,打开一看,却见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用”字。 刘招娣嘀咕着骂了一句,却也不得不认同这个结果。 刘媛媛反倒松了一口气: “现在应该都没意见了。到时候谁被警方第一个怀疑,谁被他们带进警局审讯,谁就要承认自己杀了袁世杰和袁世文,也要承认自己杀了其他三个人。这样一来,其他三人的死也都会结案,警方也就绝对不会继续开展调查,留在外面的两个也就不会夜长梦多,更不会吃不好也睡不着。” 显然,刘媛媛的最后一句话主要指的是刘招娣。 刘静却摇了摇头:“言多必失,警方也不是干饭的。慎重起见,还是警方问起了哪个死者,被抓去问话的就承认这个死者是自己杀的吧。要不然,不是真凶,总会在一些细节上对不上。” 刘媛媛想了想,却转头看着刘招娣:“你帮忙处理了杜鹃和何双喜的尸体,这事 会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刘招娣想了想,最后决定据实回答:“有两具尸体被重新火化两次,这样的证据没法清除,警方如果查起来,多半能找到。” 这时,刘媛媛才认同刘静的意见:“那就按照老三的办,警方如果对杜鹃和何双喜的死没有怀疑到我们头上,我们就不提这一茬。要不然,在交代他们的尸体上,我们没法圆过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你杀了这两个人,那他们的尸体呢?你藏在哪儿了?这是警方的“必问题”,也是作为一名“真凶”的必答题。 刘媛媛的意思,无非就是会尽量保全刘招娣,如果实在保全不了,那就只能让刘招娣只担负一个“故意毁坏尸体罪”。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默认警方就袁家兄弟的“失踪”,首先会怀疑、调查到她自己头上。 顿了顿,刘媛媛又道:“至于周小璐的死……警方如果问起来,也说是自己一个人杀的,如果没问就算了。老三说得对,警方不是干饭的,万一哪里对不上,兴许还会弄巧成拙。” 接着,她又补充道:“周小璐死了这么久,警方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如果由被审讯的那个主动提出,反而在细节问题上有所忽视,暴露出真凶不是我……或者不只我们当中的某一个,的确会成画蛇添足。” … 周小璐死的时候,刘媛媛和刘静二人慌忙跑路,现场具体留下了哪些 线索细节,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了,至于警方掌握了哪些线索和细节,他们更加一无所知。 刘招娣和刘静对刘媛媛的话并无异议。 这就造成警方在审讯他们三姐弟时,由于最初并未怀疑刘招娣和刘静与周小璐的死有关,所以并未向二人发出相关疑问,二人也就装聋作哑,有意不提,而被怀疑并被提问的刘媛媛则“主动承认”自己杀了周小璐。 三人的串供仍未结束。 刘静突然说道: “我们还是把这五个人死亡的具体经过、所有细节和相关信息再对一遍,至少要做到心里有数吧。” “万一警方真就神通广大,除了袁家两兄弟,还怀疑我们与其他三人中的某一人或某几人的死也有关,并且一旦提出相关质疑,最先被怀疑、调查的那个人,就问什么答什么,被问到谁,就承认自己杀了谁。” 见老大老二并无意见,刘静这才将袁家两兄弟死后,他曾试图分尸的这一节说了出来。 刘媛媛听完以后蹙着眉头,似乎对刘静的擅作主张颇为不满,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也只能接受既定事实。 “何双喜和杜鹃的死,你从头到尾再说一遍,不能有任何隐瞒和遗漏。”刘媛媛叮嘱道。 当着大姐二姐的面,刘静再次陈述了自己杀害何双喜和杜鹃的过程。 刘媛媛听完之后,则要求刘静回去后赶快把家里的沙发和客厅地板都换掉,不然很可能会留下血 迹。 刘静将信将疑,却也满口答应,但他还没来得及更换,就被带进了警局。当然,这是后话。 至于周小璐被害的详细过程,刘静和刘招娣也各自对刘媛媛口述了一遍。 之后,三人又量身定做给自己准备了一套口供,并相互指正、补充完善。 杨峰却从刘招娣的陈述中听出了不对劲: “你是说,刘静当着刘媛媛的面告诉你,他被‘抢劫’的时间是在2016年1月23日夜里,也没有说出何双喜找来杀他的那两个人的任何信息,就连何双喜说已经打发那两个人滚蛋的这件事,也都没有说出来?” 刘招娣十分肯定地点头:“刘静当了什么,我几乎都能背出来。” 这就很不对头了。 根据刘招娣的陈述,再结合刘媛媛的供词来看,刘媛媛既然能准确说出刘静被“抢劫”的时间是在2016年1月24日夜里,那么在三姐弟的串供当天,在刘招娣赶来之前,刘静就肯定向刘媛媛详细陈述了自己被“抢劫”的时间,但在当着两个姐姐的面再次陈述的时候却搞错了自己被“抢劫”的时间? 即便如此,刘媛媛为什么没有当场指出来?她既然能在警方的审讯中准确说出这个时间点,那么在此之前的串供中,在刘静面对两个姐姐的再次陈述时,就不可能不记得刘静曾向她说的这个时间点。 … 此外,刘静在向刘媛媛陈述杀害何双喜的过程中 ,似乎忽略了何双喜找来的那两个“杀手”相关信息的陈述,但在刘招娣赶过来之后的第二次陈述中,仍旧没有提及这一点,他是彻底忽略了? 杨峰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想,但这个猜想缺乏关联环节和证据支撑,因此也就不能肯定。 直到针对刘招娣的审讯结束,一出审讯室,办案人员就向杨峰提供了最新的调查进展,这一猜想的关联环节和事实依据才算补偿完整,这也让杨峰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最新调查显示: 刘静的车里,在主驾驶位的车座下发现了四张揉成一团的纸条,其中三张纸条写着“用”字,只有一张纸条写着“不用”二字; 刘静名下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显示,这台车在袁家兄弟尸体被沉入水库的第二天夜里,也就是在姐弟三人串供的当天夜里,曾到过沉入两具尸体的水库,并且在此停留了一两个小时之久,之后则去了一趟老家,最后才返回刘静自己家里; 刘静的车里有血迹,经dna检测对比,血迹血液为袁世文所留。 时间再回到姐弟三人串供的当天。 当刘媛媛说出“各自都准备一套供词”的这番话时,刘静和刘招娣一样,也立即知道了刘媛媛的“良苦用心”,但相对于刘招娣的当即就表示反对不一样,刘静此时应该在盘算怎样才能让自己“折进去”。 很快,刘静就有了办法。 之所以提出抓阄决定,是因 为他知道自己的车里没有笔,所以就能借此顺理成章地到路边的便利店借笔书写。 在便利店里,刘静写了四张纸条,将其中两张写着“用”字的纸条揉成一团,拽在一只手心;将另外两张写着“用”和“不用”的纸条则拽在另一只手心。 上了车以后,他首先摊开拽着写了“用”和“不用”两张纸条的手掌让两个姐姐检查。 应该不出他所料,二姐检查了纸条。 于是,他首先故意将这只手放在头上挥舞,之后在看起来理所当然地放在座位下挥舞时,却趁机将这两张纸条扔掉,最后两手摊开时,手里的纸条则变成了另一只手里拽着的写着“用”字的两张纸条。 这就决定了不管由谁挑选字条,也不管怎么挑,最后挑出来的都只会是写着“用”字的纸条。 接下来,刘静在不声不响中主导了三姐弟串供的方向,并且在最后故意提出“把这五个人死亡的具体经过、所有细节和相关信息再对一遍”的意见,因为他要就此实施自己的“盘算”。 刘静这时才说起自己曾试图对袁世文进行分尸,是因为在此之前,在他发现袁家两兄弟都死了的时候,并未真正对袁世文的尸体进行过分尸。 之所以无中生有地说自己这样干过,是因为他有意要给大姐的口供留下破绽。在他看来,他也认为警方调查袁家兄弟的“失踪”,如果会怀疑到他们三姐弟头上 ,肯定会首先怀疑到刘媛媛。 试想,刘媛媛作为一名医生,怎么可能不清楚分尸时,从人体大腿根部开始切除根本就不是分尸的正确操作?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50章抽丝剥茧(45) 这一点刘静能想到,警方应该也能想到。事实也证明警方的确想到了这一点。 这就是刘静有意留给大姐的破绽。 刘媛媛即便知道如果向警方“承认”自己曾对袁世文的尸体进行过分尸有所不妥,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如此“承认”,因为她没法改变“既定事实”。 实际上,在三姐弟串供之后的当天夜里,刘静才开着车到了水库,将袁世文的尸体打捞上来,这时才在他的尸体上制造出“分尸切割大腿”的“既定事实”。 同时,刘静还从袁世文的尸体中提取血液,带在车上回到老家,泼在猪圈的正中央。 也不知道刘静是用什么工具装了袁世文的血液,或许是水瓶,也或许就是一只碗、一只水杯,总之在此过程中,袁世文的血液溅落或渗出、沾染在他的车里,从而留下血迹,但他却没有注意到。 刘静在串供过程中,第一次单独向刘媛媛陈述时,或许是忽略了两名“杀手”的相关信息,但在刘招娣来了以后,再次陈述时,则极可能有意隐瞒了这一点,这样一来,他才是唯一一个知道陶强盛和陶立新这两个名字的人。 同时,刘静当着刘媛媛的面,故意向刘招娣陈述了自己被“抢劫”的错误时间,并且隐瞒了何双喜打发陶强盛和陶立新滚蛋的这一节。 当然,他的重点在于故意陈述错误的那个时间点。这样一来,刘招娣一旦向警方“承认”自己杀了何双喜和杜鹃,那么在她的口供中就会出现低级的时间逻辑错误,从而会让警方判断出她不是杀害这两个人的真凶。 刘静不知道陶立新已经死了,陶强盛也不记得最后一次对刘静实施谋杀的具体时间了,但这并不妨碍刘静认为警方会从他们嘴里核实“抢劫”的时间。 所以,这是刘静故意留在刘招娣口供中的“bug”。 万一在警方的怀疑和讯问中,刘媛媛一旦也向警方“承认”自己杀了何双喜和杜鹃,那么这两个人的尸体去向则势必牵扯出刘招娣。 当刘招娣因此接受警方审讯时,以她的心理状况和对大姐刘媛媛的敬爱之情,极有可能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反水”,抢着把杀人的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 刘媛媛和刘静一样,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明知道刘静有意说错了自己被“抢劫”的时间,却故意没有指出来。 综上种种,不难看出来,在刘静眼里,事情的发展原本应该是这样: 警方就袁家两兄弟的“失踪”首先调查到了刘媛媛头上,刘媛媛承认自己一个人杀了这两兄弟,但警方根据她的口供和尸检情况,再综合考虑她的医生身份,极可能就会怀疑她不是真凶。 即便警方对此有所忽视,或者刘媛媛成功蒙混过关,甚至警方对何双喜和杜鹃的死也怀疑到了刘媛媛头上,刘媛媛因此再次“承认”自己杀了他们,但在她的这些相关口供中却仍然留有“bug”:她不知道那两名“杀手”的相关信息。… 刘媛媛如果知道章保贵的事迹,或许就能从他那里获取灵感,编出一个自己把何双喜和杜鹃的尸体都放进汽油桶里烧成了一堆灰的故事。 可惜她没听说过章保贵,也或许在处理尸体方面缺乏想象力,又或许担心刘招娣意因为留下了无法清除的证据,说不定哪天就会东窗事发,因此只能“如实”向警方交代,说是刘招娣帮忙处理了尸体。 这样一来,刘招娣势必会被带进警局接受审讯。 如果刘招娣老老实实只承认自己帮忙处理了这两具尸体则最好不过,如果她头脑一热,突然向警方“承认”这两个人是她杀的,那么她的口供中也会留下一个“bug”:刘静被“抢劫”的时间不对。 刘静既然想法设法在大姐二姐的口供中都留下“bug”,这就显示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姐二姐被带进警局而置之不理:警方只要将刘媛媛带走,他极可能就会去自首。 当警方就袁家两兄弟的“失踪”审讯完刘媛媛,却察觉出她“试图对袁世文进行分尸”的这一节口供不对劲时,刘静却突然冒出来,说人都是他杀的,大姐只是想帮他袁家兄弟和杜鹃、何双喜这四个人都是我杀的,我的口供比她们的更可信,况且事实本就如此,你们没道理会怀疑我在撒谎。” “当然,你们如果没有把大姐抓进来,那就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至于周小璐……我以为你们顶多只会查到杜鹃和何双喜。你们还在查周小璐,并且怀疑到我们头上的可能性太小了。” 杨峰冷哼: “你没想到的多的是。” “我们并不是从陶强盛或陶立新的嘴里确定他们对你实施‘抢劫’的时间是在2016年1月24日,这一点你没想到吧?” “何双喜的确打发了陶强盛和陶立新滚蛋,所用的办法却是让陶强盛杀了陶立新,何双喜和陶强盛更是把陶立新抛尸在你老家竹溪村的一个山洞里,这一点你也没想到吧?” “这些不该想的,你倒是想到了,真正该让你想的,却又不去想。” “你二姐因为误杀周小璐,一直耿耿于怀,寝食难安,这一点你到底是想到了,还是装作没想到?” “你大姐为了养你这个造粪机,背了一屁股债,才会被袁家兄弟趁机得逞,这一点你到底是想到了还是没想到?” “你有手有脚,脑子也不笨,在本性上也谈不上‘十恶不赦’,只要稍微勤快一点,也不至于让杜鹃到处给你戴绿帽子,更不至于让你大姐背着一身重担举步维艰,从杜鹃、何双喜到袁家两兄弟的悲剧或可就此避免,这一点你又偏偏想不到?”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51章抽丝剥茧(46) 深度迷案第251章抽丝剥茧刘媛媛和刘静最终向警方陈述的口供,和他们在串供时为各自量身定做的口供略有不同,这当然是因为他们在事后都各自有了修改。 倒是刘招娣,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关于杀害何双喜和杜鹃的这一节口供,提前被刘静「做了手脚」。 当然,刘媛媛以为自己和刘静配合默契,能成功防止刘招娣到时候突然「反水」,实际上却不知道刘静对她也同样有所隐瞒。 殡仪馆虽然是专门处理尸体的场所,但并不是馆内的所有人员都要与尸体直接打交道,只有三个岗位的人才会不可避免地必须接触尸体。 首先是殡仪馆的尸体搬运工。这个岗位一般都是由民政局对外招聘,或者由殡仪馆直接招聘,而且这个岗位一般都要先通过考验才能签订合同,属于合同工,比殡仪馆在编制内的员工福利待遇要少一些,但做事必须胆大心细,更要防止出错。 至于考验的办法也很简单:真刀实枪直接去搬运尸体,如果能做到「不为所动」,那就留下来,做不到就滚蛋。 刘招娣在殡仪馆里干的就是这个工作。 其次是殡仪馆的遗体美容师,专门为尸体进行美容,以前为在编分配,现在为面向社会招聘,容不得半点差错。 最后就是火化工,这在以前老式锅炉的时候一般由持有锅炉证的员工担任,现在据说有三种锅炉,而且每个锅炉的方式都不相同,可能现在的专业要求更高吧。 这三个工作岗位对心理素质的要求,如果要按强弱程度排序,只能说搬运工和遗体美容师的要求不相伯仲,火化工则相对让人容易接受。 于尸体搬运工而言,遇到正常死亡的尸体相对好一点,如果遇到非正常死亡的尸体,心里素质不够强大的就会承受不住。 比如,车祸现场留下的尸体,身上到处粘满血迹,甚至花花绿绿的内脏暴露出来,这就需要搬运工在现场先清理一下再送到殡仪馆;尤其是那些落水而亡,或被抛尸在水里的尸体,一旦出现了巨人观,就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人死后,由于生命过程的终止,使得那些在生活状态时就寄生在人体内的腐败细菌,在失去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下疯狂滋长繁殖。 这些数量惊人的腐败细菌可以产生出大量污绿色的腐败气体充盈在人体内,使得人体看起来就像是充了气的人形气球一样全身膨胀,似乎戳一下就会爆,时间一长,手足皮肤可呈手套和袜状脱落,整个尸体肿胀膨大成巨人,难以辨认其生前容貌。 这就是所谓的巨人观。 遗体化妆师也同样需要强大的内心,因为不仅可能面对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而且工作时间多在晚上进行,有些甚至需要更长的时间进行美容。 试想一下,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在周围摆满尸体的停尸房里,长时间独自或者仅有两人面对一具尸体,这样的画面光想想就不怎么唯美。 由于尸体经过美容,最后呈现在火化工眼前时,自然相对容易让人接受。 但有些新手可能会害怕,因为在火化的过程中,尸体在高温的燃烧下,身体的脂肪和各个关节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异响,听起来就和空心的竹竿在被焚烧时发出来的响声一样,甚至会突然坐起来。 尤其是那种非正常死亡的尸体,比如落水、摔落、车祸,这些尸体在火化的过程中比正常的尸体发出的响声要更多一些,显得让人害怕。 沙市城区有两家殡仪馆,一家是日月山殡仪馆,另一家是铁盆岭殡仪馆。 老刘和欧阳首先来到日月山殡仪馆,但馆内 工作人员对李海东这个名字都毫无印象,老刘灵机一动,改口问王康和赵长康这两个名字,得到的回应却仍是一片茫然。 二人正打算和了,他基本不怎么和人说话。」 顿了顿,大爷似乎又想起什么,表情突然显得颇为怪异:「馆里以前有个叫刘建仁的水电工,听说他俩在外头租的房子就在一栋楼,你们倒是可以找这个刘建仁问问,他比我们可能了解的更多。」 那这个刘建仁人呢?以前在这里做水电工,之后辞职了? 「被抓去坐牢了。」大爷言简意赅地答。 犯了什么事? 大爷颇为为难,似乎不愿启齿,见他们都亮出了证件,这才不得不继续配合调查,但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差点儿让人震碎了三观。 「刘建仁……就是个变态,他在馆里侵犯女尸,还把尸体弄得脏兮兮的,事后被死者家属从尸体上看出了端倪,一报警,他就被抓了……好像也是在这之后没多久,李腼腆就辞职了,听说是跳槽去了铁盆岭。」 三人愣了半天。 「你说他侵犯啥?」谢苗只当自己听错了。 「女尸,女人的尸体,而且侵犯的还不止一具。」大爷又强调了一遍,「我在这里干了几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听过,唯独这一件……真是活见鬼,涨见识了。」 「刘建仁这小子家庭条件不好,没学历、没技术、没人脉,也不怎么和人沟通,所以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跑来殡仪馆应聘水电工。」 「馆里的水电工得确保停尸房的电路安全,每天夜里都得对停尸房的电路、电线进行巡检、检修,要不然停尸房万一出现电路故障,失去冷冻效果,里面的尸体就会全坏了。」 「所以,基本没人来应聘这个工作,刘建仁一来,这个工作就是他的了。」 「那小子正值壮年,精力旺盛,但是找不到女朋友,据说只能整日以‘小电影为伴,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嘛。」看書菈 「由于经常要去停尸房,他很快就发现这些尸体当中,有些女尸长得还不错,尤其是经过化妆以后,栩栩如生,就和睡着了一样,所以……你们懂的。」 「听说,第一次之后,刘建仁十分紧张,惴惴不安了好几天,结果发现根本就没人在意。因为大多数死者 家属由于心里难过,或者害怕,在尸体火化的当天,都不会再去看尸体。刘建仁只要把握好时间,在火化前办事,就能确保死者家属不会发现异常。」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建仁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彻底放飞自我了……一开始,他还会把一切都恢复原样,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干的这些龌龊事的次数越来越多,就变得越来越胆大妄为,甚至懒得恢复原样,就随便收拾一下,敷衍了事。」 「负责火化的工作人员呢?不可能毫无察觉吧?」谢苗突然插嘴问道。 大爷尴尬地笑了笑:「有倒是有……但这种事,只要死者家属没发现,火化工就算发现了,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火化工也是‘自己人,这种事说出来只会影响殡仪馆的名声,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既然这样,刘建仁又是怎么被死者家属发现的?」谢苗问。 「我刚才说了,这小子越到后来越恣意妄为,最后一次的时候,完事了也照样没收拾干净现场就回去睡觉了。」 「结果这名死者的家属不按套路出牌,火化当天的一大早就要求去看自己老婆,结果就看到尸体的大腿、手臂上都有掐痕,脸上的妆容也乱七八糟,更要命的是,地上还有散落的卫生纸……」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52章抽丝剥茧(47) 深度迷案第252章抽丝剥茧死者和丈夫是大学同学,婚后育有一女,伉俪情深。 死者于生前带着孩子去学校时,遇见了两辆货车发生车祸,其中一辆货车发生侧翻,车厢里的数十吨煤好巧不巧地照着两母女的头自己提着工具箱是挨个进停尸房检查电路,这是他的工作。他似乎认为警方没有证据,只要自己不承认,警方就拿他没办法。 这个文盲,居然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dna这种东西。 当dna检测对比结果出来以后,证实卫生纸和尸体体内的dna和刘建仁一致时,警方费劲唾沫才让刘建仁一知半解地了解了dna是个啥玩意儿。 这时,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同时,结合监控视频显示刘建仁曾于犯案结束后去过另一间停尸房,还有馆长的态度,以及火化工反应,时常会发现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尸,莫名其妙地就会出现「衣衫不整」等情况,警方认为刘建仁应该不是初犯。 在警方的逼问下,刘建仁这才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频繁作案。 「你不害怕吗?」据说,警方曾这样问过刘建仁为何选择女性尸体为目标。 刘建仁的答案却非常简单:「她们不会反抗,更不会报警,没什么可怕的……会反抗、打人的活人才可怕。 」 三人又回了一趟殡仪馆,但从其他工作人员嘴里并未得到更多其他有效信息,因而决定直接去监狱向刘建仁了解李海东的相关情况。 刘建仁一听狱警说只要配合好完成警方的这次问话就能加分,顿时就来了精神,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监狱的犯人最在意的就是分数,因为在监狱无论什么事情都和「加减分」挂钩,并且凑满一定的分数就可以减刑。这些分数对于犯人们来说就等同于时间和生命。 比如,犯人入监后要写认罪书,有些犯人没读过什么书,基本属于文盲,不会写字,就要由别人代写,这个代写的人就能以「帮助同犯」为由得到0.5分的奖励;出个黑板报奖励2分;监狱广播站和监狱报刊录用一篇投稿奖励3分等等。 从这里不难看出来,加分的分值存在差异。 那些分高又相对轻松的活谁都想去干,派谁去的决定权则在监狱的「四犯」手里。 监狱里的干警不多,并且没法做到和犯人「同吃同睡,掌握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因此每个小队长就会在自己带的几十个犯人里挑选有能力,并且服从管理的犯人来担任一些职务。这些犯人统称为「四犯」,分别为管纪律的、管生产的、管生活的、管学习的。 「四犯」的来源极其复杂,但通常以知识分子居多。只要成为「四犯」之一,就相当于进入了管理层,不但和狱警的关系可以处理得很好,而且还有小小的特权。上述对可以加分的工作的分配权,就是这小小的特权之一。 有特权就有了竞争,就有了「江湖」,更何况是在监狱这种「小社会」。 一些家里经济条件好的,会在监狱内部超市买东西送给「四犯」,这样就容易得到一些特殊的待遇,被安排去做既轻松,分值又高的活儿。 最苦的是那些家里经济条件不咋样,本身还没什么文化的犯人,如果再加上性格内向,不会溜须拍马,那就只会彻底沦为监狱的「底层」。 不会说不会写,平时累死累活,一个月就拿那么一点可怜的分数,还要天天被人当成出气筒骂来骂去。想想都觉得可怜。 这样的犯人总是委屈巴巴地说,以后出去了就算卖房卖地、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上大学,要不然没文化连坐牢都要吃亏。 当然,任何群体当中总有一些「特殊」的存在。 在监狱「加减分」这一管理制度下的犯人,也有一些可以对此毫不在乎的「特殊」的犯人,他们就是短刑犯,刑期在3年以下的那种。 一般情况下,每一名犯人在法院正式宣判自己的罪行和刑期之前,都会首先在看守所呆个一年半载等待法院宣判。因此,这类短刑犯被转到监狱后,往往都只剩下不到两年的刑期,而监狱从争取到减刑是两年一轮。所以,三年以下的短刑犯基本都没法获得减刑。 由此,不得不说「无欲则刚」这个成语用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没有减刑,分数对于这些人来说可有可无。同时,只要不在监狱再次触犯刑法,犯人的刑期就不会往上加。所以,他们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反正争着干活的人多得要死。 欠产了?没关系,扣分就是了。 监狱规定不允许串监,可他们就偏要串。被发现了怎么办?扣我分啊。 狱警上班他们就起床,狱警下班他们想干嘛就干嘛,看谁不顺眼就骂,遇上不服气的就打,反正监狱规定吵架打架各打五十大板,蓄意挑衅者扣的分数重点,还嘴还手的扣的轻点,我扣多少分我压根儿就不在乎,你扣的分数即便少一点,可你扣得起吗?完美诠释了「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嘴脸。 这就是差别、悬殊和苦难。 在 这样一个小社会里,家庭经济条件差、没文化、不会说话、刑期在3年以上,这些决定犯人会不会沦为「底层」的要素,很不幸地被刘建仁占全了。 更要命的是,刘建仁犯的还是「猥亵尸体罪」,这让其他犯人对他充满鄙视和歧视。他们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活人怎么会有兴趣对着一具尸体干出那种事,因此对刘建仁的各种为难和孤立也就在所难免,甚至不乏有意欺负之举。 如同蹲在火坑里的刘建仁也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早点出狱,分数于他而言也就尤为珍贵。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建仁面对老刘等人的态度自然就显得毕恭毕敬。 但老刘提起「李腼腆」这个绰号时,刘建仁却突然脸色一变:「这王八蛋,我就是被他害的。」 老刘一愣,随即就问:「他怎么害的你?」 「韩毅荣明明和‘李娘娘说过,他会在第二天刘文丽的尸体被火化前,会再来‘见一见刘文丽,所以问‘李娘娘馆里几点上班,他如果一大早要去停尸房的话该找谁,还开玩笑说到时候会检查‘李娘娘给他老婆化的妆到底行不行。」 刘文丽就是让刘建仁「猥亵尸体」东窗事发的那一名女死者,韩荣毅则是刘文丽的丈夫。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53章抽丝剥茧(48) 深度迷案第253章抽丝剥茧老刘等人也没想到李海东居然还有一个叫「李娘娘」的绰号。 「当天夜里,在进入停尸房之前,我在馆里碰到‘李娘娘,他刚刚给刘文丽的尸体化完妆。我问他前一天白天的时候,韩荣毅特意找到他,都和他说了啥。」 「‘李娘娘说韩荣毅就和他说了一下刘文丽平时都喜欢化淡妆,还给他看了刘文丽平时的淡妆生活照,让他尽量别把刘文丽整得浓妆艳抹。」 「还说韩荣毅因为第二天不敢来送刘文丽进入火化间,因为怕自己承受不住‘送别的痛苦,所以让‘李娘娘化了妆以后,千万记得拍一张刘文丽的照片发给他。」 「但事实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第二天韩荣毅去了停尸房看老婆……报警之后,警方最初怀疑是‘李娘娘作案,因为在警方眼里,最后一个和刘文丽尸体接触的是‘李娘娘这个化妆师,所以要馆长把化妆师喊过来。」 「但韩荣毅却否定了警方的猜测,然后将他自己对‘李娘娘说的那番话都说了出来,还说那个化妆师看起来斯斯文文、干干净净,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就算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确是化妆师干的,但化妆师明知道我韩某人一大清早就会过来看老婆,不可能不把现场收拾干净。」 「警方这才要求调取监控。」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李娘娘骗了我,害我进了监狱。」 刘建仁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触犯刑法才是被警方关进监狱的根源,反而将此归咎于李海东「骗了」他,并口口声声说是李海东「害了」他,不得不说刘建仁在监狱的「改造反思」并未真正触及灵魂深处,更没有反思到自己的问题。 「李海东为什么要骗你?你和他有什么过节吗?」老刘问。 「我和他能有什么过节?虽然都住在一栋楼,但也只是点头之交,上下班在楼下或单位碰到,相互之间都只打个招呼的那种,基本没有什么深入交流……所以,我也想不通,那小子为什么要骗我,害我跌了这么大一跟头。」 「殡仪馆的人说你不怎么说话,性格很内向,但我看你好像并不是内向的性格。」 刘建仁立即换成了苦瓜脸:「人被逼到了某一程度,自然而然就会接受改变。在监狱这个地方,内向的性格没法生存。」 这倒也说得过去。 李海东很少会和人打交道,这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当年的刘建仁也是个「闷葫芦」,二人虽然既是同事也是邻居,但却因此并没有过多交往,也就不会存在什么矛盾冲突。 但问题就在于,李海东为什么要「骗」刘建仁呢? 老刘等人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的问话中,刘建仁未能提供更多其他有用信息。 三人结束了这场提审,随即决定直奔铁盆岭殡仪馆。 途中,马宏文突然打来电话给老刘,了解了他们的工作进展后,并未有任何表示,却话锋一转交给他和欧阳另一项工作任务: 在沙市控制住一名叫封羽的男性,该名男性涉嫌和堰城一名年轻少女的落水身亡案有关,老刘和欧阳控制住封羽后,将他交给沙市警方,暂由沙市警方羁押,随后由堰城警方派人将他带回堰城审讯。 「你们就在沙市,抓个人耽误不了你们多久时间,完了后继续沿着李海东的活动轨迹调查。」 顿了顿,马宏文却突然又加了一句:「你们要是能顺便从封羽嘴里取得口供,确认落水少女是不是他推下河的,那就更好。」 「这名少女的落水案是个什么案情呐?我们要是一无所知,恐怕不太好套取口供。」老刘是个老实人,对于上级交代的任务从不推辞。 「我马上让人发给你。」马宏文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堰城的这起少女落水身亡案,少女的尸体是被一个晨练的老大爷发现的。他每天一大早都会到河边疏散筋骨,当天早上和往常一样到河边散步晨练。 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天色还只是蒙蒙亮,抵达河边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大亮。正当老大爷摆开架势准备开练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下河面,却发现一个人形物体躺在河岸边。 虽然现实生活中从未看见过,但老大爷看过不少电视剧,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意识到不对后便立即打了110报警。 警方赶到,发现躺在河岸边的人形物体果然是一具已经被水泡得肿胀的尸体。 经初步鉴定,尸体为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少女,手腕处有割痕,有老痕也有新痕,也就是说少女生前极可能尝试过割腕,而且不止一次。 其他部位没有伤痕,看神情和喉部细节,死因应该是溺水。 随身的物件有一些发票和一张银行卡,还有一部手机。衣裳完整,身着一双杂牌运动鞋,一套廉价的黑色运动衣。 这些发现初步排除了因钱、色被人害命的可能性。 女尸的肚子高高隆起,出现场的警员和法医最初都以为尸体是在水里泡久了,导致肚子隆起,将尸体搬回解剖室以后,却发现这是个孕妇。 典型的一尸两命。 最终的尸检报告显示,女尸是溺水身亡,但不排除是被人推下水,所以存在他杀嫌疑。 同时,女尸为孕妇,所以情杀是为调查重点。 通过调取女尸随身携带的银行卡信息,警方初步掌握了死者的个人信息。 死者名叫汪小雅。 汪小雅的银行卡里并没有多少余额,也没有大额转账记录,这让警方进一步排除了她被谋财害命的可能。 同时,户籍信息显示,汪小雅的户口上只有她一个人的信息,也就是说,她要么全家都死光了,要么很早就单独分户了。 很快,汪小雅随身携带的手机数据也修复成功。 警方在手机通讯录里拨打了标注为「妈妈」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慵懒女人的声音:「谁呀?这么一大早找我有什么事?」 办案人员告之自己的身份和具体的事***况,并告之尸体所呈现出来的体貌特征,核实女尸是否是她女儿,并且女尸的姓名是否叫汪小雅时,想象中作为一个母亲立即会表现出歇斯底里、嚎啕大哭、情绪崩溃等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对方居然只是微微一愣神: 「死了?死了不要找我,我不会给她收尸。我和她早就脱离了母女关系,找我我也没时间管,我还要上班,就这样,挂了。」 之后,女人真就直接挂了电话。 女人的这句话暴露她就是溺死少女的母亲,但她冷酷到了极点的态度却让警方十分无语:女儿死了,为人父母的居然可以冷酷如斯? 警方再次拨打电话,并警告对方,任何一个公民都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如果不配合,就会起诉她妨碍公务。 女人这才说出女儿汪小雅的情况。 汪小雅在很小的时候生父就已经过世,算是生父家里唯一的血脉,所以被留给爷爷奶奶照顾,母亲则改嫁。 或许是因为缺乏父母管教的原因,汪小雅从小就脾气古怪,自尊心极强又脆弱,任何人只要对她有稍微异常的举动或言语,就会让她怀 恨在心,并且眦睚必报。 汪小雅和爷爷奶奶相处得并不融洽,爷爷奶奶根本管教不了她。她在初中毕业后就彻底离开校园,成天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很快就成了一个恶名远扬的小太妹,甚至有「兰江铺十三妹」之称。 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后,汪小雅更是无法无天、为所欲为,成天昼伏夜出跟着一群混混出去泡夜店,爷爷奶奶留给她的家底本来就不多,很快就被她挥霍得一干二净。 身无分文之后,汪小雅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然后经常以各种借口向母亲要钱。 一开始,母亲想到自己多年来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于心有愧,所以对汪小雅有求必应,并且总会借机教育她,试图让她走上生活的正轨。 时间一长,母亲的教育都成了耳边风,汪小雅不但毫无收敛,并且胃口还越来越大,完全将母亲当成了自动提款机,甚至连一声「妈妈」都不愿意喊,每次打电话就是:喂,我没钱了,打多少多少钱给我。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但母亲自己受不了,再婚的丈夫也难以忍受,为此和她争吵不断。 母亲好心和女儿汪小雅商量,每个月固定给她一笔开支,但母亲说的这个金额数比起之前汪小雅开口要的要少很多,汪小雅不同意,秀口一张就将这个数字提高了好几倍。 母亲没法同意,一旦同意估计又得再婚。 让母亲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拒绝了汪小雅的当天,汪小雅就纠集了一批混混到她家附近蹲点捣乱,闹得她一家人寝食难安,无奈之下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用钱打发了几次。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54章抽丝剥茧(49) 但无数的案例证明,绥靖政策往往只会换来邪恶势力的得寸进尺。 随后,汪小雅的要价越来越高,母亲和再婚的丈夫越来越没法承受,只能报警。 派出所的民警来处理过几次。民警一来,这群小混混就消停一下,但只要民警一走,他们就故态萌生,依旧会来闹事。 这群混混大约对刑法颇有研究,闹事的时候从不动手打人,只是偶尔在母亲家撒泡尿,或者往她家大门和窗户上丢大便、抹红色颜料,闹得母亲一家鸡犬不宁,却又完全不构成刑事犯罪。 民警找到他们,问他们这些事是不是他们干的,他们又抵死不认。母亲家外面没有摄像头,民警也不可能24小时守在她家门口。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派出所民警也无可奈何。 即便有邻居碰巧看到混混们的这些恶劣行径,壮着胆子愿意做证人,但“投屎投尿”这种行径:“她才19岁,还没结婚,肯定是和哪个混混鬼混怀上的。” 但具体是哪个混混让汪小雅怀孕了,母亲则一问三不知。这倒也符合常理,她和汪小雅基本没什么联系,甚至只想离汪小雅越远越好,自然就不会去汪小雅的私生活。 之后,警方又查询了母亲所在辖区的110出警记录,果然发现在两三年前有数次出警记录,报警人也都是汪小雅的母亲。出警记录详细记录了有小混混去她家闹事,用投屎投尿的恶心手段,让她一家不得安宁。这样的出警记录有五份,至少出警了五次。 母亲的话得到核实,看起来汪小雅的确就是一个“死了也不值得让人来收尸”的存在。… 汪小雅手机里的电话号码不多,基本都被她以绰号标注,比如黑皮、粉子鬼、大鸟之类,一看就是街溜子、混混。 这么一堆绰号当中,一个被标注为“老封”的名字尤为显眼。别人都是乱七八糟的绰号,唯独你“老封”用了一个正常的称呼,你不打眼谁打眼。 警方拨了电话过去,对方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谁呀?”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办案警员自报家门,还没来得及发问,对方却直接挂了电话。再次拨打过去,对方却已经关机。 警方立即察觉到不对劲,然后安排了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警,逐一拨打汪小雅手机里的其他电话号码,女警软糯甜腻的声音,再加上有意忽悠,这些电话号码的主人便争相曝光了“老封”的基本情况。 这些黑皮、粉子鬼、大鸟之类,果然都是一些混混,他们既是“老封”的好兄弟,也是汪小雅的好哥们。 “老封”的大名叫封羽,是这些混混的头目,而汪小雅则是他们的“大嫂”,也就是说,封羽极可能就是女尸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封羽现年33岁,沙市人,从警方调取的记录来看,封羽“蜕皮”的次数多不胜数,几乎将当地派出所当成了自己家,但犯下的都是一些小案子,完全不构成刑事犯罪。 封羽的混混之路,和他的出生及成长经历有着很大关系。 他的父亲是上世纪80年代的城里人,个高腿长、相貌英俊、家境殷实,是妥妥的高富帅。但她的母亲却来自偏远农村,个子不高、相貌平平、家境窘迫,大约就相当于矮穷挫。 相差极为悬殊的两个人之所以成婚生子,原因只有一个:封羽的父亲是个智障。 封羽的爷爷奶奶看中封羽母亲的性格质朴和吃苦耐劳,相貌、家境差一点才不会嫌弃自己的智障儿子,于是给了封羽外公外婆一笔丰厚的彩礼,这桩婚事便圆满达成。 封羽继承了父亲在外貌上的优点,而且智力发育正常,爷爷奶奶非常高兴,对封羽的关怀无微不至,让他度过了人生中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 但好景不长,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因为种种原因,封羽的父母也很快就离异了。 由于父亲是个智障,没有养育封羽的能力,父母离婚时封羽就被判给了母亲,而母亲又在此之后没多久就自杀了,所以封羽在短短的几年内就从天堂坠入地狱,成为了一个事实上的孤儿。 失去管教的封羽在初中时就表现出了“混社会”的天赋异禀,但最初也只是表现为不学习,顺带着抽烟喝酒嚼槟榔,接着就发展到一放学就把其他同学赶走,然后把几个好看的女同学锁在教室里,追着她们脱她们的裤子。 到了初三时,封羽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彻底让他成了学校一霸,并且充分展现了他“混社会”潜质。… 这天,封羽在学校食堂打饭,插队时被一名年轻的女老师发现并被揪了出来,女老师还在众目睽睽中对他进行批评教育。这让封羽感觉很没面子,并且怀恨在心。 当天晚上,女老师留在办公室批改试卷,封羽进入办公室后,便将门关上,试图强奸女老师,遭到了女老师的激烈反抗。女老师的丈夫恰好赶来接她回家,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意识到不对劲,便踹门而入,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女老师的丈夫人高马大,有足够力量制服女老师的封羽在他面前却如同小鸡见了老鹰。他在办公室里对封羽一顿暴打后,又用一根绳子将封羽绑起来,然后吊在操场上的树枝上,用皮带将他抽得伤横累累、血肉模糊。 封羽倒也不求饶,却仍是满口污言秽语,不断羞辱女老师。女老师的丈夫一怒之下就从路边捡起一块搬砖,活生生敲掉了他两颗门牙。 学校围观的老师越来越多,老师们虽然都知道封羽是个“除了好事什么都干,除了脸什么都要”的货色,但也担心女老师丈夫这样打下去会出事,便报了警。 民警来了以后,对这么一个半大孩子试图强奸女老师的说法将信将疑,于是就问封羽大晚上的跑进老师办公室,还把门给关了,到底是想干什么? 封羽倒也不傻,这个关键时候没有承认自己是想进去“强奸女老师”,只一口咬定是想进去拿自己的试卷。 封羽声称自己白天在考试的时候一觉睡醒来后,看到试卷上有一道题自己可能会做,但是考试时间到了,女老师不准他继续做,所以他到了晚上就想进去把自己的试卷拿回来,看这道题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出来。 女老师不愿意给他这张试卷,还说这道题不管他能不能做出来都没什么影响,因为他本来就考不上高中。 我是差学生我承认,但你身为一名老师,也不能这样侮辱一个学生啊。 于是,声称自尊心受到打击的封羽便一时冲动和女老师打了起来,打斗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是谁一不小心踹在门上,把门给踢得关上了。 女老师的丈夫来了以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逮住他就是一顿胖揍,还把他吊在树上抽,还用搬砖敲掉了他两颗门牙。 女老师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撒起谎来居然都不用打草稿,而且能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于是,女老师气急败坏,坚称封羽闯进她的办公室是想强奸她。 这就成了各持一词了。 那个年代的教师办公室里都没有装监控,事发当时现场也没有第三个人,女老师的丈夫也是听到里面有咒骂和打斗的动静才破门而入,至于在此之前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围观的老师也没法断定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到底是学生对老师的强奸未遂,还是老师对学生教育管理方式欠妥引起的师生冲突,暂时没法确定,但女老师丈夫将封羽这个“祖国的花朵”打得连他亲妈都快不认识了,这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55章抽丝剥茧(50) 深度迷案第255章抽丝剥茧于是,民警便想将女老师的丈夫先拷回派出所再说。 这时,围观的老师们却不答应了:他们虽然拿不出什么证据认定女老师说的属实,但以他们对女老师和封羽的了解,都在主观上认为封羽应该撒了谎,如果让民警把女老师的丈夫拷走,则实在让他们在心理上和感情上都难以接受。 于是,他们便纷纷站出来控诉封羽平时在学校里的恶劣行径和女老师平时的优异表现,还有意无意把学校的大门给关了,让民警的车开不出去。 一位年长的老师见民警犹豫不定,终于意识到不能让民警下不了台,便提出私了解决。 这名老师说,既然没法判断女老师和封羽到底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那就干脆揭过不提,但是不管谁真谁假,女老师的丈夫把封羽打成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儿下手过重,即便女老师说的属实,她丈夫的行为也超出了「正当防卫」的范畴,所以就给封羽赔点儿医药费算了。 女老师和丈夫不想把事情闹大,况且女老师的丈夫打了封羽这么一顿,也的确出了一口恶气,夫妻二人在其他老师的劝说下,便同意了这个私了的办法。 封羽也见好就收,收了女老师丈夫的800块钱了事。 这件事虽然以封羽挨了一顿胖揍收尾,但却彻底让他打响了在校内外的「名声」,尤其是最后警察过来还让女老师的丈夫赔了800块钱给他,更让学校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小混混们纷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甚至一提起封羽这个人,都不得不由衷赞叹一句:「有前途,是做大哥的料。」 自此之后,封羽在自己的学校基本就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属于上到老师,下到学生,见了他都得绕道走的那种。 校长甚至还特意找封羽谈过话,意思就是只要他不在学校欺负学生、招惹是非,学校就不会管他,还可以对他免收学杂费,学校食堂也可以免费向他提供餐食,一直到他初中毕业为止。 封羽对校长的态度很满意,他觉得自己在校长眼里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既然校长这么郑重其事地和他「谈判」,还给了他这么多「特权」,他也不能不识趣,不给校长几分薄面,于是就答应了校长的要求,在学校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自己的初中时代。 封羽不知道的是,以他的实际情况,学校完全可以将他当作「贫困生」对待,那些所谓的「特权」完全就是「贫困生」应有的待遇。 如果说这件事彻底让封羽在初中就坐稳了学校一霸的位置,那么他初中毕业离开学校以后,在理发店做学徒时干的第二件事,则完全打响了他在「兰江铺」的名声。 一天下午,一个在长相上和封羽极其相似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理发店门口。男人也不进去,就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 封羽下班出来时见到这个男人,明显愣了很久,最后却赶紧拉着他离开理发店,去了一家小饭馆吃饭。 二人吃饭时喝了点酒。 原本都闷着头一言不发,几杯酒下肚,二人便逐渐打开话匣子,但没说几句就发生了争吵。 中年男人说话不利索,不但结结巴巴,而且咬字不正、腔调不圆,指着封羽「咿咿呀呀」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明显能看出来他脸红脖子粗,显然是情绪相当激动。 封羽却冷眉竖眼瞪着他,一言不发。 兴许是封羽的态度进一步激怒了中年男人,他猛的一拍桌子,抬手就给了封羽两巴掌。 封羽当即就一把掀翻桌子,扭头冲进饭店厨房拎出一把菜刀,冲着男人就砍。 男人吓得拔腿就跑,鞋都跑丢了一只,封羽却拎着菜刀穷追不舍。 最后,围观群众报了警,民警提着警棍才制止了封羽。 男人一屁股坐在警车前,一边看着民警将封羽按在地上摩擦,一边嚎啕大哭。 民警问该名男子叫什么名字,和封羽是什么关系。 男子止住哭泣后,终于指着封羽,口齿不清地吐出几个字:「恶,恶势踏粑粑……」 民警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你是他爸爸?」 男子点了点头,却哭得更大声了。 这件事既然属于家庭矛盾、父子冲突,并且封羽也并未对父亲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此后,封羽十里长街提刀砍父亲的事迹却在兰江铺的街头巷尾广为流传,并且让他获得了「封孝子」的荣誉称号:兰江铺的街坊邻居每次见到封羽路过,都不免冲着封羽的背影竖起大拇指,大赞一声:「孝顺!」 名声有了,但要坐上兰江铺「扛把子」的位置,「封孝子」还是差了一点: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加入兰江铺的「混混圈」,并且还是理发店的学徒,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职业混混,充其量只能算是兰江铺出了名的「狠人」,而他当年在学校的「光辉事迹」,人们虽然或多或少略有耳闻,但也只是将他归类于「惹不起的坏学生」,因为他当时的身份就是一名学生。 简而言之,「封孝子」离「扛把子」差的这一点,其实就是「全职混混」的身份。 这就好比我们都是「根正苗红、货真价实」的「社会人」,你「封孝子」的大名我们也听过,但你算不上一个「正儿八经的社会人」,更没有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出现过,我们怎么可能对你纳头就拜,然后推举你做「话事人」? 要想做我「洪兴」的话事人,你至少得是我「洪兴」的人吧?就是这个道理。 彻底改变封羽的人生轨迹,并且让他走上「职业混混」这条路的,应该是接下来发生的第三件事。 「封孝子」的名声响彻兰江铺后,理发店的同事有意无意之下都同封羽保持着一定距离,在他们看来,一个连亲爹都砍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有过多交往。 唯独理发店老板认为「封羽又不是神经病,只要不去招惹他,他总不会莫名其妙就要砍我理发店的员工和客人吧?」 因此并未将他开除,而是一如既往地照顾他,让他好好呆在店里学手艺。 十八九岁的时候,封羽已经开始给人剪头发,做起了店里的「托尼老师」,并且他的外形也越来越丰神俊朗,堪称「长腿欧巴」,再加上初中一毕业就进入社会,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套,因此让不少来店里做美发的年轻女性为之倾倒。 这些年轻女性大都不是什么良善人家,而是街上的混混。 未满二十的封羽赚的钱刚够生活,没什么心思去谈恋爱,不过这些女孩来找他他也不拒绝,跟着她们出去不但有得玩,而且还能混吃混喝,没道理不答应啊。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有吃有喝,身边还有莺莺燕燕作伴,这样的生活也算是逍遥快活。 但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阳光总在风雨后,风雨也总在阳光后。 一天,几个男混混突然闯进理发店,见了封羽后,二话不说围着他就是一顿暴锤。 封羽当然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但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也怕群狼,他虽然奋力反抗,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被对方放倒在地上,被打了个鼻青脸肿,脑袋嗡嗡作响。 挨完打以后,封羽仍躺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为首的混混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还往他脸上吐了一口痰:「你特么是瞎了眼,种草种到老子头上来了?明天这个时候 准备两万块钱,算是赔给老子的精神损失费,老子亲自来拿,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最后,混混头目一边在他身上踹了几脚,一边十分不屑地留下几句狠话:「你不是很屌吗?连亲爹都砍,连老师都敢***,有种就还手试试?两万块钱,明天这个时候,一毛都不能少。」 令他心寒的是,连同店老板在内,店里有七八个同事,不但没有一个出手帮忙,就连打电话报警的都没有。 不出手帮忙倒也勉强能让人理解,毕竟人都害怕被无妄之灾伤及自身,但你们连个警都不报是啥意思? 混混们离去之后,封羽挣扎着爬起身,看着一屋的同事,骂骂咧咧地问他们是不是都死了,怎么连个报警的都没有? 店老板却突然站出来,向他道歉: 「是我不准他们报警的,算我对不住你。刚才带人来打你的,你不认识也应该听说过,他就是‘乌鸦。谁要是报了警,以后我这个店就开不下去了。」 「乌鸦」是兰江铺一霸,算是这一带的混混头目。他带着一帮人整天在街上游荡生事,但很有分寸,打打刑法的擦边球,却从来不触犯刑法,就连打人也从不见红。 这种情况下,民警来了也只是批评教育,最多将滋事者拘留一段时间。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56章抽丝剥茧(51) 被放出来以后,这些“滚刀肉”又会继续滋事。 至于那些报警的,毫无疑问会遭到他们的严厉报复。 对于他们来说,要让一家店开不下去实在太简单了:除了投屎投尿抹红色颜料,今天往店里扔一只死老鼠,明天扔一只死猫,偶尔再抓几只蟑螂在店里放生,这么一通极其恶心人的操作搞下来,保管没几天,什么店都得凉凉。 店老板的话顿时让封羽明白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一群眦睚必报的混混,原来是很多人都惹不起的存在,更不会有人愿意为了他去得罪这些混混。 接下来,封羽在家休息了好几天,没有去店里上班。店老板告诉封羽,“乌鸦”那群人每天都会在店外蹲守,让他不要着急上班,还叮嘱他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同时也骗混混们说封羽因为害怕辞职了。 也许是相信了店老板的话,混混们又在店门外蹲守了两三天,一无所获后就没再去了。 店老板和封羽都以为危险解除,还没开始高兴,“乌鸦”却带着一群混混直接找到了封羽家里。 “乌鸦”从他自己女人的嘴里知道了封羽的住址。 他们站在封羽的家门前,正准备往门上抹红漆,封羽却主动开了门,朝为首的“乌鸦”说:“钱准备好了,你进来拿吧,油漆就别抹了,算是帮我一个忙。” “乌鸦”见他这么识趣,便让手下的混混收了油漆,转头进了屋,却仍是颇为不满地埋怨道:“你既然把钱都准备好了,就没必要躲着我,搞得我还以为你要赖账,差点儿就生了误会。” 封羽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两万块钱对于我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需要点时间找人借钱,想和你商量一下,让你宽限几天,又怕你不答应,只能先斩后奏了。” “乌鸦”嘿嘿笑了几声:“你要是说让我宽限几天,我的确会以为你不想给钱。” 封羽赔笑了几声,转头进了卧室,提出一个硬壳纸手提袋,站在卧室门口将手提袋向前送了送,示意“乌鸦”上前去拿。手提袋的下半部分鼓鼓的,看起来的确像是在里面装了两万块钱。 “乌鸦”立即狞笑着走上前,伸出双手想要接过手提袋。 封羽却突然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块板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板砖拍在“乌鸦”头上,“乌鸦”立即应声倒地,不省人事。 其他的几个混混被这一幕惊呆了,看着人高马大、面色狰狞、手里还捏着板砖的封羽,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替“老大”报仇。 封羽不慌不忙地将板砖扔在地上,转而却从手提袋里摸出一把菜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今天要么和我拼个你死我活,要么就背着‘乌鸦’滚蛋,以后还敢上门要钱,我就见一个砍一个,不信就试试。” 不要脸的人见人怕,但不要脸的也怕不要命的。 封羽摆出一副不要命的架势,着实让这群欺软怕硬的混混都感觉自己一脚踢在了钢板上。他们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封孝子”连自己的亲爹都砍,放话要砍他们几个,极可能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们大都是因为好吃懒做,才会跟着“老大”出来游手好闲、混吃混喝,为了“老大”抱打不平、两肋插刀?别开玩笑了,那是电影《古惑仔》的桥段,我们虽然不要脸,但是也不傻,动不动就拼命,谁干呀? 于是,这几个混混灰溜溜地背起人事不省的“乌鸦”,走了。 封羽认为“乌鸦”不会放过他,为了不连累店老板,他干脆就辞职不干了,并且还在自己家里备好了各种武器,小到板砖水果刀,大到钢条开山刀,总之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却都是“冷兵器”。 出乎意料的是,此后的一两个月,封羽都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报复,甚至连警方都没有找上门来。 “乌鸦”居然偃旗息鼓了。 封羽在过去以为当混混的门槛很高,除了要“有人带”、“能打”,还应该随时都能豁出自己的一条命,但现在看来,这群混混屁都不是,比起他来差远了。 原来当混混这么简单? 再联想到理发店老板面对“乌鸦”一群人的畏惧表现,封羽觉得做个混混似乎也不错。 于是,封羽主动找了一个太妹,让她带着自己正式“入圈”,开启了自己在混混事业上的狂飙之路。 他的混混事业主要以“帮人收账”为生。 由于他人狠话不多,各种阴招损招层出不穷,并且早就“凶名”在外,敢打敢拼命,因此很快就取代“乌鸦”,成为兰江铺一带新的“话事人”,原本跟着“乌鸦”的那些小混混,转头都跟着他到处“帮人收账”。 原本的“封孝子”没人敢提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鲜出炉的“兰江铺封浩南”。 成为混混里的小头目,就有很多女孩子投怀送抱,更何况封羽形象气质佳,不但帅得一塌糊涂,还酷得乱七八糟,女孩子更是络绎不绝,这就让他换女人的速度比别人换衣服还快。 汪小雅既然号称“兰江铺十三妹”,那她和“兰江铺封浩南”走到一起,完全就是合情合理。 同时,以“封浩南”的生活作风来看,要他完全只拥有汪小雅这一个女人,应该会比较难。 不难想象,汪小雅因为男女问题、情感冲突,同“封浩南”之间产生矛盾纠纷,最后导致“封浩南”杀人害命的可能性的确存在。 老刘和欧阳在谢苗的协助下,很快就将封羽“控制”在他家里。 在此过程中,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三名警察,封羽没有任何异常表现,既没有惊慌失措的神色,也没有拔腿就跑的行为,而是十分客气地请他们仨到他家里坐坐。 堰城警方对封羽仅是“怀疑”,并无实质性证据证明他就是案犯,因此老刘和欧阳接到的任务仅是将封羽“控制住”,并伺机从他嘴里获取口供,并不是对他实施抓捕。 封羽既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或“不配合”的迹象,老刘等人也就见机行事,应约去他家里坐坐。他们想借此机会试图从他嘴里获取口供。 封羽是从一辆高档车里下来之后,在楼梯上碰到了老刘等三名警察。他们一个从楼梯上下来,另外两个从楼梯下上去,将封羽围困在楼梯中间,让他进退失据。封羽的房子还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那一套,属于老式的楼梯房。 在实施“控制”前,老刘注意到,封羽下来的那台高档车,开车的是一名年轻女性,封羽在下车时和她还有过亲密举动。看得出来,年轻的女司机应该是封羽的女伴。 封羽面对三名刑警的表现太过平静。这让老刘等人认为他可能不是杀害汪小雅的真凶,如果是真凶,那他的心理素质则高到离谱。 稍坐片刻后,老刘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汪小雅这个人,然后问封羽和她是什么关系。 封羽坦诚交代,说自己和汪小雅确实很熟,二人在两三年前认识,也正式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他在半年前就和汪小雅分手了,和她再无瓜葛。 老刘又问,你知不知道汪小雅怀孕了,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封羽称自己并不知道汪小雅怀孕的事,但也坦然承认自己和汪小雅分手前,的确和她发生过关系,但这中间隔了半年时间,汪小雅也有可能和别的男人发生过关系,所以汪小雅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是自己的,他也不能确定。 老刘不置可否,接着又提出要求,希望他配合警方调查,最好能去一趟堰城,接受堰城警方的问话,同时配合警方与汪小雅肚子里的孩子做亲子鉴定。 封羽一口答应,没有任何犹豫。 这反而让老刘不知道该问啥了。这么配合警方调查的“守法公民”,你还怀疑他什么? 当天夜里,堰城警方派来的人接走了封羽。 按照原定计划,老刘等人又来到铁盆岭殡仪馆。 这回老刘学乖了,在殡仪馆里不提李海东或王康、赵长康这些姓名,而是直接拿出照片,问馆里专门管人事的肖智渊认不认识这个人。 “这是‘李棉花’吧?”肖智渊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 得,看来李海东的外号又多了一个。他那一副软软糯糯、胆小柔弱的样子,叫他一声“李棉花”的确也算名副其实。 “说说他在这里的表现吧,或者说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人,有没有干过什么事让你印象很深刻?”老刘问。 肖智渊接下来的陈述并无太多出乎意料的信息,无法就是进一步说明李海东在此工作期间,表现得极为内向,基本不怎么和同事打交道,也很少和人说话等。 “他在这里救过一个人……” 直到肖智渊说出这句话,老刘才总算精神一震: “救了谁?当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57章抽丝剥茧(52) 深度迷案第257章抽丝剥茧「救活了一个死人……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过一点……」 「啥?」不仅老刘,就连欧阳和谢苗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他在给一具女尸化妆时,女尸却突然活了过来,睁开双眼看着他在自己脸上描描画画,便问了他一句‘你在干什么。」 「‘李棉花被吓了一大跳,以为诈尸了,屁滚尿流地跑出殡仪馆,之后连班都不来上了,听说改行去了医院守太平间。」 「这个女人很年轻,身材高挑,长相出众,听说是在外面走路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地上,被路人发现,然后拨打了急救电话。」 「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女人就已经失去意识,到了医院之后,医生做了一系列抢救措施,但是无济于事,女人被确诊为死亡。」 「医院方面联系了女人的家人,她的父母赶到医院时,女人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医院出具的诊断说,女人是死于过渡劳累导致的心脏骤停,就是俗称的‘猝死,还给她的家人出示了死亡证明。」 「女人的父母把她的尸体送到我们这家殡仪馆,还要求殡仪馆在火化前给女人化个精致的妆容,说他们的女儿活着的这一生都很好看,不能走的时候却邋里邋遢,妆容不整。」 「馆长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李棉花,谁知道之后就出了这么一档事。」 「女人醒来后,直接从停尸间走了出去。当时馆里有别的死者正在办追悼会,来来往往本就有很多陌生人,突然出现的这个陌生女人,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直到第二天,馆里按照原来的计划,准备把女人的尸体推出来火化,却发现尸体不见了,也发现停尸间还留着一大堆‘李棉花平时用来给尸体化妆的工具,工作人员便打电话联系‘李棉花,但他却关机了。」 「馆长知道这件事后,正怀疑‘李棉花是不是偷了尸体跑路了,但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还在犹豫要不要报警,那个女人却突然又出现在殡仪馆,来找馆长……当时虽然是白天,但馆长和其他几个之前见过女人尸体的工作人员,还是被女人整的这一出吓了个半死。」 「直到女人的父母也跟着出现,一通解释后,大家这才确定不是诈尸,也不是大白天的就碰鬼了。」 「女人的父母还笑着说,昨天深更半夜家里突然响起了门铃声,开门一看,却发现门口站着自家死去的闺女,老两口当时也被吓了个半死。」 「直到闺女站在家门口又哭又笑地蹦跶半天,还让他们伸手摸自己的手是不是热的,老两口这才确认闺女是人不是鬼。」 「女人说,她在路上晕过去以后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很痒,最后被痒了‘醒来,睁眼一看,却发现一个陌生男人握着一只化妆笔正在他脸上描描画画,所以就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结果,那个男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嘴巴长得老大,下一刻却是拔腿就跑,很快就没影了。」 「女人自己也莫名其妙,直到走出殡仪馆,看到门口挂着的‘殡仪馆三个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也明白了那个男人为什么被她那么一问却立即撒腿就跑了。」 「女人回家后把这些情况都告诉了父母,父母一听就知道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殡仪馆的化妆师,也认为是化妆师‘救了自家女儿一命,所以第二天就带着女儿, 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地赶来殡仪馆,想要找到那个化妆师,当面对他表示感谢。」 「结果?结果就是‘李棉花的电话一直关机,压根儿就联系不上……估计是被女人当天夜里整的那一出吓得连魂儿都没了,成了惊弓之鸟,索性就关了手机,班也不上,一个人躲在家里回魂呢。」 「但他住在哪里,馆里也没人知道。馆长就只能让女人一家都先回去,说馆里一旦联系上‘李棉花这个化妆师,或者‘李棉花一回来上班,就一定告诉他们一家人。」 「女人一家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只能服从馆长的安排。」 「离开殡仪馆之前,女人的母亲还抱怨自家闺女太莽撞,说千万不要把救命恩人吓出个三长两短才好。」 「这句话提醒了馆长,馆长担心‘李棉花关机了这么长时间,可不要真是因为被吓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于是就让人给‘李棉花发了条短信,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给他解释了一遍,还让他休息好了再回来上班。」 「馆长心想要是过了48小时,‘李棉花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并且也没有回短信过来,到时候就报警。」 「但是当天夜里‘李棉花就回了短信,说他自己没什么事,让馆长不用担心,但他的确被女人吓了一大跳,直到现在才缓过来,还说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我们殡仪馆的停尸房就会忍不住打冷颤,所以打算换个工作环境,以后也不打算再做化妆师。」 「馆长亲自打了电话过去,想挽留‘李棉花,也和他说了女人一家想当面感谢他的事,但‘李棉花去意已决,也回绝了女人一家的好意,还说只要不让他再见到那个女人,就是对他最大的感谢。」 「馆长虽然被他最后这句话整得哭笑不得,但也只能由着他。」 对「死而复生」这一医学界难解之谜的解释至今仍然莫衷一是,众说纷纭,但这样的案例在国内外却又真实存在。 仅在2014年,世界上就至少发生了4起这样的案例。 这一年的一个夜晚,肯尼亚一名年轻男子在喝下农药后中毒身亡,15个小时后却突然苏醒过来,开始呼吸,吓得停尸房工作人员惊声尖叫。 男子的父亲当天上午已经到医院看过他的尸体,正在准备后事,却突然收到儿子还活着的消息。 男子清醒后,为想不开自杀而向父亲道歉。 同年,波兰一名91岁的妇女,其「尸体」被冷藏11个小时之后,突然在存尸袋里动了起来,幸而被管理员发现。她醒来后表示,自己很想喝茶、吃煎饼。 同年2月17日,广西一名95岁的老人被邻居发现死亡。两天后,邻居和儿子将「遗体」放进棺材,但没有上钉,棺材前摆了一个装有米的香钵,每天上香。 23日,父子俩发现棺材盖开了,「遗体」不翼而飞,随后惊见老人在厨房熬粥。 「你们怎么把我放在棺材里了?」老人向父子俩抱怨,还说她醒来后觉得肚子饿,看见香钵里的米便拿来煮粥吃。 同年4月,四川一名33岁的妇女去世4天后,当家人和她的「遗体」告别时,「遗体」却突然坐起来与人招手打招呼,「把看的人魂都吓落了!」 肖智渊提供的这条信息看起来并没有很大作用,充其量只能算作一件「奇闻异事」,老刘却认为有必要找到当年那名「死而复生」的女人,从她嘴里获得更为详细的信息。 「依我个人理解,这件事如果给李海东留下了很深的 心理阴影,那他也应该是彻底放弃和死人打交道才对,却单单只放弃做尸体化妆师,转而一头扎进医院太平间,继续和死人打交道,这有点儿说不过去。」老刘说出了自己的不解。 「我也一直想不通,李海东在沙市这几年,为什么偏偏喜欢和尸体打交道?直到在日月山殡仪馆,听说了刘建仁的事,我对李海东的这个癖好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但铁盆岭殡仪馆的这名‘死而复生的女死者……难道真就是被李海东在脸上涂涂抹抹,给‘痒醒的?」 欧阳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怀疑当年的那个女人并没有说实话。 谢苗被他二人打的哑谜弄得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说啥?」 老刘见他不是外人,干脆挑明: 「我们怀疑李海东是个‘恋尸癖。」 「李海东这个人曾经被男性侵犯过,也被女性侵犯过,所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但凡只要是个活人就极可能会让他感到害怕。这也应该是他不管到了哪里,都表现得极为‘社恐的重要原因。」 「相反,只有死人可能才会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李海东虽然也被男性侵犯,但他并不是同性恋,所以极可能只对女性尸体感兴趣。」 「也正因为他是个‘恋尸癖,所以刘建仁在日月山殡仪馆干的那些事,极可能引起了他的厌烦或不满。」 「试想一下,他和刘建仁同在一家殡仪馆,有没有可能恰巧会看上同一具尸体?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刘建仁深更半夜办完事,却不将尸体清理干净,李海东以给尸体化妆的名义,兴致勃勃地找到自己早就瞄好的尸体,却发现自己心仪的尸体一片狼藉,‘脏兮兮的,他会怎么想?」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58章抽丝剥茧(53) “我认为他肯定会心生恼怒。毕竟,喜欢‘舔盘子’的人少之又少,对于自己看上的尸体却被别人拔了头筹,李海东肯定会心生不满。” “他也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刘建仁的行为,所以才会故意骗刘建仁,说韩荣毅第二天不会来送刘文丽进入火化间。刘建仁对此信以为真。” “结果大家都知道,韩荣毅不但于第二天一大早就来看刘文丽,发现刘文丽的尸体不对劲后,还坚持报警,刘建仁因此被送进监狱。” “这应该就是李海东的目的。从此以后,日月山殡仪馆就会彻底成为他一个人的‘乐土’,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看中的尸体会被人‘捷足先登’,会被人弄得狼藉不堪。” “但他也没想到,刘建仁被警方揪出来以后,日月山殡仪馆新任馆长为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立即在每间停尸房都装了监控。” “还对所有需要与尸体直接接触的工作,在操作流程上都做了细致详细的规定,其中就包括化妆师必须在监控范围内对尸体进行作业。” “所以,李海东虽然成功算计了刘建仁,却也因此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刘建仁被关进监狱之后没多久,就不得不‘跳槽’来了铁盆岭殡仪馆。” “这么一个‘恋尸癖’到了铁盆岭殡仪馆,肯定不会安分守己。我们去了这里的停尸房看过,没有发现停尸房装了监控,这毫无疑问就是李海东梦寐以求的‘乐土’。” 最后,老刘的陈述终于回到了他和欧阳的疑问: “所以,铁盆岭殡仪馆起死回生的这个女人,只说李海东在她脸上化妆,把她给痒醒了,我们怀疑她可能没有说实话。” 谢苗对他们的怀疑并不是很赞同:“我懂你们的意思……有可能李海东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她就突然醒了过来,把李海东给吓跑了呢?况且,如果李海东真对她做了什么,她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啊。” 欧阳却不慌不忙地问:“如果李海东要对这个女人的‘尸体’做点什么,是先做了之后再给尸体化妆,还是化了妆以后再做?” 谢苗若有所悟: “先做了再化妆的可能性更大……这样一来,完事后,李海东就不用再浪费时间精力收拾现场,也不用再给尸体重新补妆。这应该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正常顺序。” “李海东和刘建仁那号人不一样,刘建仁在日月山殡仪馆搞得当时的馆长在面对韩荣毅的兴师问罪时,都声称‘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足以可见馆长知道馆里有‘恋尸癖’这样的人,所以对此见怪不怪。” “但是在铁盆岭殡仪馆,上到馆长,下到火化工和水电工,都说李海东在这里工作时,没有发现馆里的尸体有什么异样,这足以说明李海东每次完事后,都会把现场和尸体收拾得很干净,让人看不出什么异样。所以馆里上下,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殡仪馆里有个‘恋尸癖’。”…. “也是因为李海东和刘建仁之间的这一点区别,李海东才会察觉到刘建仁的存在,相反,刘建仁却不知道日月山殡仪馆除了他自己,还有李海东这个‘恋尸癖’。因此,刘建仁只知道李海东骗了他,‘害’他进了监狱,却不知道李海东为什么要这样做。” 最后,谢苗以几近肯定的语气道:“李海东既然能做到不让人从尸体上发现任何异样,那就肯定不会‘先化妆,再办事’,如果是这样,化了一趟妆,完事后为了掩盖痕迹,再来化一趟妆,光想想我都替他累得慌。” 接着,谢苗终于明白过来:“所以,日月山殡仪馆的那个女人,既然是在李海东给她化妆时被‘痒了醒来’,那么李海东就应该已经对她‘做了什么’,而她对此应该不会完全一无所知,可她却偏偏对此只字不提,所以你们怀疑她当时没有说实话?” 老刘点点头: “那个女人没有说实话,有可能是因为羞于启齿,也或许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选择报警。当然,她也有可能觉得自己能‘起死复生’,就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事,所以即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对劲,或者怀疑化妆师对她‘干过什么’,也都不以为意,完全不当回事。”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找到她,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得到属实的信息,如果她能确认李海东在她还没有醒过来之前,的确对她‘做过什么’,那李海东是个‘恋尸癖’的假设,就能得以确认。” 谢苗对此再无异议。 三人从殡仪馆的档案室里翻出了这名女子当年留在这里的“死亡证明”,获悉了该名女子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 女子名叫孙丽。 在谢苗的协助下,他们很快就掌握了孙丽的去向:她正在沙市的女子监狱服刑,罪名是贪污公款。 于是,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女子监狱,却在这里得到了一个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消息:孙丽在监狱里怀孕了,但是让她怀孕的男人还没有被找到。 一个女犯人在女子监狱怀孕了? 要搞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首先得简单概述一下女子监狱的管理模式。 按照《监狱法》规定,监狱对成年男犯、女犯和未成年犯实行分开关押和管理,对未成年犯和女犯的改造,应当照顾其生理、心理特点。 因此,男女服刑人员是分开关押。女子监狱关押的都是女性罪犯,监狱里的干警以女性为主,当然也有男性,但是数量很少,而且男性干警不能进入监区,也不能和犯人直接接触,更不能进入女犯的生活区。 如有需要,比如像老刘等三名男性警员需要找犯人谈话,都必须由犯人的主管女干警陪同,谈话室也是专门设置,装有监控设备。 一名女性罪犯在女子监狱怀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这样的天方夜谭既然真实发生,那么首先被怀疑的对象就是监狱里的男性干警:除了他们,监狱没有其他男性,里面的女犯人也没法接触到监狱外的其他男性。所以,监狱的男干警在违反相关管理规定的情况下,和女犯人发生关系,是导致这一情况发生的最大可能性。 这一可能性背后隐藏的潜在逻辑才让人毛骨悚然。 首先,假设监狱的一名男性干警和女犯人发生了自由恋爱。这是这起严重事故中,相对而言最为轻松的一个假设。 在这个假设中,这名男性干警光是和女犯人产生感情这一点,就已经违反了监狱的管理规定。 此外,如上所述,男性干警和女犯人之间平时没有任何单独接触的机会,更被明文规定,“禁止狱警和囚犯之间有任何的感情交流”,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是怎样产生了感情,并且发展到了发生关系的地步? 除非他们的单独接触彻底避开了监狱的监控和耳目,并且这样的单独接触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说,监狱在人防和技防的管理上存在这么大一漏洞,监狱方却完全被蒙在鼓里。 假如这名男干警头脑发热,利用这一漏洞,带着女囚犯越狱呢?光是想到这一点,监狱的大佬们就感觉头皮发麻。 这于戒备森严、管理严格、追责严肃的监狱而言,毫无疑问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存在。 当然,无论是从监狱的人防还是物防来说,这一可能性基本不会存在。 这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性:监狱的男性干警,胁迫女性囚犯和他发生了关系,并且女性囚犯在被发现怀孕后仍然选择守口如瓶,因为她不敢曝出让自己怀孕的男性干警是谁。同时,监狱在管理上仍然存在漏洞,这样的漏洞至少足以让一对男女“发生关系”。 这还了得!反了天了! 于是,整座监狱都被震动了。 原本监狱领导还抱有怀疑态度,但是经过医生诊断,女犯人孙丽的确怀孕了。 查,一查到底!监狱负责人从医生嘴里得到确切的回复后,黑着一张脸撂下这么一句话。 所有的领导、在职干警都按照指示跑到办公楼前的空地上,平日秩序井然的监狱彻底乱成一团。 老刘等人一到监狱,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团乱糟糟的景象。 监狱负责人得知来了三名刑警后,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转而将老刘等人迎进一间办公室,却将集合起来的所有狱警都扔在原地。 监狱负责人叫唐汉,双方相互介绍后,唐汉便开门见山:“你们一来就提醒我了,这事不能由我们自己人查。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你们刚好都是刑警,办这种案子最为拿手……程序上,你们不用担心,我马上向你们支队发去情况通报和协助函。” 老刘苦笑:“谢苗刚才说过,我和欧阳是堰城的,来这里公干……”. ...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59章抽丝剥茧(54) 深度迷案第259章抽丝剥茧「堰城的更好,人生地不熟,我这里的干警,你们肯定一个都不认识。左右就是一张协助函的事,回头我就让人发去你们单位。」 唐汉的言下之意,仍是怀疑监狱「自己人」出了问题,为了避免出现「自己查自己」的情况,自然就将主意打在了突然送上门来的老刘等人身上。 顿了顿,唐汉又道: 「孙丽现在仗着自己是个孕妇,对我们派去问话的人满嘴胡话,说自己胎儿的父亲是个神仙,她有段时间天天做梦梦到神仙,之后就怀孕了。」 「哼!她这显然是在把我们当猴耍,我们还不能拿她咋样,审讯上的什么疲劳战、车轮战这一套都不能用,更不可能关她禁闭,万一她的身体因此出了什么问题,谁都担当不起。」 「你们要找她问什么事我虽然不清楚,但以她现在的这个态度来看,多半会把穿制服的都当成能说人话的猴子,毕竟,她被我们这群穿制服的猴子管了这么久。」 「无论如何,你们找她问话,她如果愿意配合就更好,如果不愿意配合,我们也拿她毫无办法。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妇女在怀孕哺乳期间,可以申请‘监外执行,说白了就是让她回家生孩子。所以什么配合调查就给加分减刑这些,现在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句笑话。」 事实证明,唐汉并非信口胡诌。 事后,当孙丽被老刘问及当年在铁盆岭殡仪馆,她在「起死回生」时,有没有发现化妆师对她做过什么别的事,或者是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时,孙丽却眼珠一转,然后鬼话连篇,答非所问: 「你们也知道我死了之后又活过来了,这不很明显就是有神仙在背后做靠山嘛,所以现在怀了神仙的孩子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啊。」 见老刘等人脸上写满嗤之以鼻的神色,孙丽又神叨叨地说起自己胎儿父亲是神仙的「依据」。 自从在铁盆岭殡仪馆「起死回生」,短短数年后,孙丽先是失恋,接着父母就相继因病离世。 孙丽的心理和情绪也因此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大起大落之下,就变得噩梦不断,精神恍惚,让她本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但孙丽突发奇想,不去找心理医生,反而去找江湖术士解梦,希望能得到一些「上天的启示」。「起死回生」的经历似乎让她更相信玄学,而不是科学。 「大师」是个瞎子,他告诉孙丽,人生皆注定,天命不可违。 孙丽的「起死回生」实属逆天改命,违抗天命。违抗天命者,必受上天责罚。这就好比我们这样的算命大师,学成后却往往莫名其妙成了瞎子,就是因为我们泄露天机过多,导致天命逆改,所以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孙丽逆天改命,从老天爷手里抢回一条命,但也因此受到惩罚,反而被老天爷夺去身边至亲的两条人命,这就是违抗天命的后果。 同时,孙丽一介凡夫俗子自然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所以,替她逆天改命的应该另有其「人」,这「人」肯定不是凡夫俗子,而应该是天上的神仙。 也许是孙丽前生修来的福分,也许是她前世结下的善缘,总之这个神仙偷偷帮了她一把,她才能起死回生。 此外,孙丽的父母既然是因为上天的惩罚才被突然夺去性命,与她之间也就尚未缘尽,再加上父母对她本就舔犊情深、思念过旺,由此便形成一种想要与她继续相伴的「怨念」,继而让她「噩梦缠身」,寝食难安。 对于这种情况,孙丽经常烧一些冥钱给父母倒是可以缓解,但却治标不治本。 接下来,在孙丽的追问下,「大师」说出了彻底根治这种情况的两个办法:要么让孙丽下去陪父母,要么就让父母上来陪她。 孙丽顿时毛骨悚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师」,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大师却摇头换脑念念有词,说了一些孙丽完全听不懂的话。 孙丽立即反应过来,塞给「大师」几百块钱,「大师」这才停止念咒,将如何应对的办法说了出来。 「大师」告诉孙丽,让活人下去陪死人肯定不合适,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办法:让父母上来陪她。 当然,也不是让父母的肉身或鬼魂常伴孙丽左右,而是让父母以「附身」与她相伴。 所谓的「附身」就是死去至亲之人的思念附在另一个有血缘关系至亲晚辈的身上,说白了就是让父母转世投胎成孙丽的儿女,这样不但能再续父母同她之间的缘分,也能满足父母对她的思念。 孙丽当时正处于失恋当中,并且单身未婚。 于是,「大师」又根据孙丽的生辰八字,给她算出了与之匹配的「真命天子」的生辰八字,并且断言孙丽在遇到这个「真命天子」以后,就会生出一男一女。这对儿女就是她的父母转世而来,带着父母对她的思念,并且儿女的年龄差会和父母相继离去的间隔时间相符。 孙丽对此深信不疑。吊诡的是,随后在孙丽身上发生的事情,居然一步一步验证了「大师」的预言。 首先,孙丽从那以后就很少再做噩梦,即便梦到父母,也是温馨的场景居多。 然后,孙丽碰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并且该名男子的生辰八字居然和大师测算出来的一模一样。 随后,孙丽和这名男子未婚先育,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出生时,孙丽就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这一定就是母亲对她的思念附在了女儿身上。 孙丽正在计划和这名男子结婚时,却因贪污公款东窗事发而锒铛入狱。 接下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女儿出生三年之后,正在监狱服刑的孙丽居然怀孕了。 从时间上来看,孙丽父母相继去世的时间刚好间隔三四年。她的两个孩子的出生时间虽然和父母去世的时间在月份上存在出入,但大体时间极其相近。 按照孙丽的猜测,她肚子里的胎儿必定是个男孩,也必然是父亲思念的寄托。「大师」当年只说她遇到「真命天子」以后就会生出一对儿女,却并没有说她只有和这个男人结合才能生出一男一女。 因此,孙丽认为一定是当年让她「起死回生」的那个神仙,这回又帮了她一把,让她怀孕了。 老刘等人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自然把孙丽的这番话当成了一个天方夜谭。 但孙丽的态度至少说明了一点:不管现在老娘到底是怎样怀孕的,还是当年老娘「起死回生」时,化妆师到底有没有对老娘干过什么,你们都别想从老娘嘴里得到任何蛛丝马迹。 碰了一鼻子灰的三人顿时明白了一件事:孙丽果然在把他们当猴耍,让他们这群穿制服的产生一种「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憋屈感,似乎让她很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这样的谈话注定毫无意义。 三人黑着一张脸结束谈话后,就收到了监狱所有男性干警和孙丽肚子里胎儿的亲子鉴定结果:全部排除,没有一个和胎儿之间存在父子关系。 也就是说监狱的男性干警都被排除了作案嫌疑,这里面包括唐汉这个监狱负责人。 在之前唐汉委托老刘三人全权调查这一起诡异的「女囚怀孕案」时,老刘便提出了一个最为简单有效的办法:让监狱的所有男性干警与胎儿做亲子鉴定。 由于孙丽怀孕的时间不到两个月,如果从孕妇肚子里取羊水作为dna的检测样本,对母子的生命会有威胁,因此不得不对孙丽进行手术,采集胎儿绒毛进行亲子鉴定。当然,这是题 外话。 老刘对自己提出的这个办法并未抱有太大期望,他从一开始就认为胎儿父亲为男性狱警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这个鉴定结果并未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看来,监狱无处不在的监控系统和几近完善的管理体制,让男性狱警几乎没有可以和女囚单独接触的任何机会,所以监狱方从上到下首先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人干的这一可能性极低。 老刘之所以故意提出这个简单易行的办法,更多的是为了让唐汉放心,让他不要对自己人疑神疑鬼。 这个鉴定结果的确让唐汉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自己人干的,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随即他们就陷入了更大的苦恼:唯一有可能和孙丽接触的男性都被排除了嫌疑,那孙丽到底是怎样怀孕的?总不可能真像她说的那样,是梦里的神仙让她怀孕了吧? 「重新梳理,全面排查,肯定漏掉了什么。」 老刘一想到问话时,孙丽斜着眼睛看他们的眼神便气不打一处来,眼前的这个鉴定结果更是坚定了他侦破此案的决心: 「老子干了半辈子刑警,就不相信会栽在一个娘们手里。什么神仙让她怀孕的屁话,见鬼去吧。往前两个月开始倒查,孙丽肯定接触过别的男性。老唐,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既然让我们查这个案子,就别怪我们会把监狱翻个底朝天。」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60章抽丝剥茧(55) 深度迷案第260章抽丝剥茧接下来,老刘分组对狱警进行逐个谈话,让他们回忆两个月左右之前,孙丽的一切可以和男性有过任何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这里的男性不再局限于男狱警。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两个月左右以前,正值中秋节。按照惯例,监狱会在这样的重大节日放一天假,组织所有的女囚一起观看文艺汇演,而参与表演的演员都是监狱的女犯人。.z. 女囚们平时在监狱的生活虽然很有规律,但是极其单调枯燥,并且生活环境高压。 每天早上6点左右起床,然后开始点名、出操。7点开饭,吃完饭整理内务卫生,到了8点左右就出工,中午11点半收工,12点吃中饭,下午2点半出工,到了5点半收工,6点开饭。晚饭后,集体看新闻联播,所有人必须看,这个就叫政治学习。 看完新闻联播后,个人可进行自主学习,也可以继续干活,但是必须在指定的地点,到了夜里10点才能上床睡觉。没到夜里10点不能睡,到了这个点不想睡也得睡。 她们出工干的活很杂很累。 有手工活,比如药品包装、打毛衣等;也有机器活,比如踩缝纫机、床上用品加工等。干机器活时,会去车间,干手干活则在监室内。无论干什么活,基本都在监狱里。 以干手工活为例,监室里上下两层的铁床分开摆在两边,每人一张凳子放在床前,中间就只剩下一条很窄的通道。 在这样的环境下干活,自然谈不上舒适。由于房间小,空间狭窄拥挤,所有做好没做好的活计都只能放在床上,下铺的床因此总是堆满东西,也因为这样,吵架打架的事情时有发生。 中晚餐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每个监室有一个室长,到了开饭时间,室长提着一个铅桶去走廊把全监室十几个人的饭菜打进来,然后再分给每个人。 没有桌子,只能在床上吃,不许用筷子,只能用调羹,还是塑料的。因为不管是筷子还是勺子,除了用来吃饭,还具有一定的「攻击性」。筷子可以用来「戳」人,勺子只要有了缺口就能用来「划」人,所以囚犯们都只能用塑料调羹吃饭。 吃饭时,爱干净的人会在床上铺张报纸,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不讲究这些,因为工作指标太重,干不完就加不了分,或者会被减分,所以很多人觉得这样浪费时间,甚至觉得连吃饭都在浪费时间。 因此,很多人吃饭都是狼吞虎咽,一放下碗又立马开始干活,什么午休不午休的,她们统统不在乎。即便当天的指标已经完成,也有很多人会想方设法多做一点,因为这样就能多加点分。 有些人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这种高压生活,自杀自残的现象便时有发生。但这种人往往以刚进监狱的「新人」为主。 自杀是监狱里的头等大事,如有发生,上至监狱领导和干警,下至同一监区的所有犯人都会受到严惩。当然,前提得是这人能自杀成功。 一旦有犯人自杀成功,同监区的所有犯人当年为了争取减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会全部作废。故此,犯人之间有一个相互监督的制度。所以,自杀事件虽然时有发生,但实在难以成功。 不难看出来,女囚们平常的生活本就毫无休闲娱乐可言,再加上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个人想要自杀,这样的生活氛围实在谈不上轻松愉快,因此她们往往都特别珍惜重大节日这种极为难得的休闲假日。 这些女囚当中,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职业,很多女囚不但人长得漂亮,并且能歌善舞,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因此,在女囚队伍里组织一场文艺汇演,完全就是绰绰有余。 文艺汇演的主要演员,基本都是刑期较长的。由于上场表演的次数有限,那些刑期短的女犯人刚刚 和同伴排练熟了就面临出狱,这无疑就是在做无用功,所以演出的主要节目或主要演员都由刑期长的女囚出演、担任。 孙丽长得漂亮,能歌善舞,但刑期不算特别长,所以无缘主演,只能当配角。节日当天,别人都留在监室里休息,她却因为需要表演节目,所以在监室外帮忙布置舞台,并且做着表演前的相关准备工作。 这一天,男性狱警和在监狱大门站岗执勤的男性武警战士依旧不能进出监狱里层,监狱里的文艺表演,照例和他们毫无瓜葛。 每一座监狱外都会有武警战士驻守,主要负责警卫监狱、防止事故、保障安全,具体来说,就是负责监狱围墙上的哨所看守执勤,包括监狱大门处的站岗执勤。说白了就是为了防止犯人越狱,或者有人劫狱。监狱内部的狱警,则属于公安序列,主要负责在监狱内部对犯人进行管教。 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出现特殊情况,这一次的文艺汇演开始前,就发生了一起特殊状况。 表演的道具服装早就准备妥当,有的是女囚们就地取材,有的则是从监狱外采购进来。在提前数天精心准备后,仍是发现一些节目缺少道具,临时赶工自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监狱领导批了条子,决定从外面采购。 这些道具中有一些重量不轻,并且在表演当天才到,所以就由只在监狱外围工作的男狱警帮忙,将这些道具搬到监狱内部表演的现场后再出去。 当时一起帮忙搬运的男狱警一共有三个,但他们才在监狱大门外接到道具,其中一个就崴了脚,摔倒在地上,连带着和他一起抬道具的另一名男狱警也因此失去重心,摔在地上,造成腿部肌肉拉伤。 监狱的男狱警本就屈指可数,好不容易找来三个免费的劳动力,结果却在这一下就折了俩。 负责陪同的女干警想到节目马上就要开始,再重新进去和另外几名男干警磨嘴皮子,让他们出来帮忙又觉得犯难,况且这两名伤号也不能丢在这里不管,还得叫人过来将他们扶去医务室。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女干警抬头一看,却恰巧发现站岗的武警战士正在换岗,于是就眼前一亮,将那两个被换下岗的武警战士叫住,同时打了电话向监狱领导汇报,在获得口头批准后便软磨硬泡地让两名武警战士帮忙将道具抬进去。 左右就是进去送一趟东西,完了就会立即出来,并且全程有女干警陪同,因此也就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 当时一同进去的一名男干警,还有负责陪同的女干警都说,他们加上两名站岗的武警战士,一共四人将道具搬到了会场后台的大杂物间,和包括孙丽在内的两名需要表演节目的女囚有过短暂接触。 当时,需要搬运的重物道具有两样,在舞台后的大杂物间被叠放在一起。其中一名武警战士自告奋勇,将上面稍微轻一点的重物,由他一个人抱着进入了专门放置这类道具的小杂物间。 另一名武警战士和一男一女两名狱警因为劳累,就坐在小杂物间外、大杂物间里一边唠嗑一边休息,让这名武警战士一个人进入了小杂物间。小杂物间是密封的,有一扇门,但是并没有上锁,当时都以为里面没人,所以让这名武警战士一个人进去了。 但武警战士推开门进去以后,却发现孙丽和另一名女囚正在里面找东西。 调查到了这里,该名武警战士似乎就成了最大嫌疑人。 但最终通过调查得到的反馈显示,这种由「特殊状况」造成的武警战士的作案嫌疑,也很快就被排除。 该名武警战士声称,他进了小杂物间以后,发现两名女囚的额头上布满汗珠,兴许是因为忙前忙后,并且由于小杂物间空间密封,空气不流通,所以二人看起来有点累,也明显被突然冒出来的这名战 士吓了一跳。 该名武警战士还没满20岁,也知道自己不能进入监区,更不能和女犯人单独接触,因此难免生了几分紧张,便忐忑不安地向她们解释,说自己只是帮忙送道具进来,陪同他进来的女干警就在门外面,都以为里面没人,所以他才会进来。 两名女囚笑着说没关系,显然并不介意他违反了相关规定。 该名武警战士便立即退出小杂物间。 坐在外面休息的两名干警和另一名武警战士也证明了该名战士所说属实,外面的三人都听到了该名战士在小杂物间和女囚的对话,并且他从进去到出来,包括双方之间进行的简短对话,整个过程也就那么一两分钟。 紧接该名战士之后,孙丽和另一名女囚也走了出来,见了女干警后和她打了一声招呼,看到现场还有另外两名男性后,便向女干警告辞,一溜烟地跑出大杂物间。这个过程也就两三分钟。 两个过程加起来,拢共也就三五分钟,连脱裤子的时间都不够,况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谁都能证明当时的武警战士没有和孙丽发生过什么狗屁关系。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61章抽丝剥茧(56) 深度迷案第261章抽丝剥茧慎重起见,武警中队的领导在对这两名战士做出相应处分的同时,还让他们也与孙丽的胎儿做了亲子鉴定,毫无疑问也被排除了父子关系。 除了这一条线索,狱警们还提供了另一条线索。 孙丽另外一次可以接触到男性的机会,也和这个节日有关。 孙丽在入狱前有个女儿,寄养在距离监狱不远的一个「爱心关怀所」。 「爱心关怀所」里的小孩,因父母犯罪入狱,家中其他至亲都已不在世,又不能送进福利院,所以只能寄养在这里。 「孙丽虽然入狱,但她孩子的父亲呢?孩子父亲也入狱了?」老刘随口一问。 主管孙丽的狱警答: 「孩子父亲是个混混,虽然没有入狱,但三天两头就进拘留所,都快把拘留所当成自己家了。这个混混带过孩子,但没多久就不愿意带了,还说自己不知道怎样做一个好父亲,知道有‘爱心关怀所的存在后,就和孙丽商量,将孩子丢在‘爱心关怀所。」 「孙丽什么都听这个混混的,也觉得孩子爸爸要忙着赚钱,给不了孩子好的成长环境,还不如将孩子留在‘爱心收留所,这样她至少一有机会就能和孩子见见面,就同意了。」 「孙丽怎么会和一个混混走到一起,还和他生了小孩?」老刘又问。 狱警苦笑: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在我们看来,孙丽受过高等教育,父母在世时对她的家教十分严格,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那个时候看起来正经、端庄、文静,有书卷气。但是乖不乖,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这种外表看起来循规蹈矩的女生,往往都渴望被人‘壁咚,都喜欢一些坏坏的男人。可她们身边的大多数男人都和她一样,太过正经,对她们来说压根儿就没什么吸引力。」 「恰恰是这些混混,在她们面前反而不拘束,能放开自己,能给她们带来新鲜感和刺激感,反而会让她们芳心大乱。」 「我在监狱里带过的女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像孙丽这种乖乖女爱上小混混,然后被小混混带上歪路,进而被关进监狱的案例见过不少。」 「孙丽是一家公司的财务,她所在的公司有一笔外债一直没收到。公司老板无计可施,就让员工轮流去收债,谁要是不去就扣奖金,但也承诺谁能把债收回来,就奖励多少提成。」 「员工们本来都跃跃欲试,谁知道轮流去了一遍之后,就发现这个债很难收回来,因为欠债人根本就不要脸。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不管你是厉声质问,还是暴跳如雷,他反正都是笑脸相迎,公司这帮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压根儿就不是这种‘老油条的对手。」琇書網 「因此,公司的员工很快都轮流去了一遍,虽然做的都是无用功,但也只能按照老板的安排继续上门收债,直到把债收回来为止。所以,孙丽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上门收债。」 「这回,欠债人兴许是心情不好,也兴许是看穿了他们公司的伎俩,知道他们老板想用‘车轮战让他疲于应付,也因为对他们这些上门收债的公司员工都有了初步了解,知道孙丽这么个丫头片子上门收债,不会打也不会骂,完全就是在走过场,也因此压根儿就没把孙丽放在眼里。」 「所以,欠债人没给孙丽什么好脸色,甚至还出言调戏,说只要孙丽陪他几天,他立马就把钱都还给他们公司。」 「孙丽虽然不会骂架,但她不蠢,这人的态度让孙丽明白欠债的不是没钱还,而是不想还。」 「她那个时候啊……的确还很单纯,据她自己说,她当时虽然肺都快气炸了,但居然还想和欠债人讲道理,告诉他不能有钱却不还债。」 「但她红着一张脸,还没开始说话,欠债人便被泼了一脸,紧接着,孙丽就闻到一股呛人的汽油味,这才知道欠债人被泼了一脸汽油,回头一看,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正捏着一瓶汽油,往欠债人脸上泼了半瓶以后,又径直进屋,在屋里的四个角落都洒了汽油。」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一边洒汽油一边问欠债人,现在到底是还钱,还是报警?如果还钱,他立马拿了钱走人,如果报警,那他就坐着等警察来,然后被拘留几天,但是只要被放出来就会立马又到这儿来。」 「如果既不还钱,又不报警,那他就只能放火了。还说他要是收不到钱,也会没饭吃,那就干脆和你这个欠债人一起死了算了。接着,这个男人又把最后一点汽油,全都洒在自己身上,然后掏出打火机,让欠债人给他一句话。」 「欠债人看到这个场面立马就傻眼了,一边说着要他冷静,一边掏出手机转账,完了后还把转账成功的手机界面拿给男人看。」 「男人一看,却发现欠债人转错账了,一问才知道,欠债人把男人和孙丽当成是一家公司的,还以为孙丽这个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丫头片子,暗地里却找了这么一个狠角色来帮着收债,所以就把欠了孙丽所在公司的债务给转了过去。」 「实际上,这个男人是另一家公司找来收债的。欠债人倒也不是存心想要赖账,他之前的生意失败了,就想留点儿老底,待东山再起后再还债,所以欠了好几家公司的钱,都赖着暂时没还。」.b. 「男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说转错账不关他事,你欠债人要是有本事就让这娘们的公司把钱都退给你,反正老子只管自己的债,今天要么把债还给老子,要么老子陪你一起死。这年头,不光你欠债的难,我们收债的更难。男人说完以后,又掏出了打火机。」 「欠债人能有什么办法?只能面如死灰地拿出手机又开始转账,但他在转账之前,却突然问男人,能不能少转两万块钱,他说自己实在没钱了,孩子今年才开始读大学,至少得给孩子留两万块钱做学费和生活费。」 「男人问他是真是假,欠债人便从手机里翻出孩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男人看了一眼后,却指着欠债人的鼻子骂骂咧咧,说你家孩子读大学至少还要三四年,两万块钱哪里够?都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你这个做父亲的咋想的?居然只准备两万块钱就想让孩子读完大学?你要留就留四万。」琇書蛧 「孙丽说,当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人帅呆了。这一刻,这个男人浑身上下似乎闪烁着光芒,让她的小心脏扑通乱跳。」 「孙丽在欠债人身上受了气,这个男人一出现就把欠债人治得服服帖帖,还阴错阳差把她公司的债给收回去了,孙丽因此本就对这个男人极具好感。结果这一幕更让孙丽认为这个男人有正义感、讲道理。」 「既野性,还有正义感,这样的男人在这个遍地都是娘炮的社会,自然就让孙丽的内心对他燃起了爱情的小火苗。」 「之后,为了表示感谢,孙丽就主动提出要请男人吃饭。孙丽这样的大美女主动邀约,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这个男人更是个会来事的,说他帮了孙丽这么大一个忙,只请他吃一顿饭肯定不够,起码要请吃一个月。」 「这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孙丽和这个混混认识的时候,她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他们之间干柴烈火,也就彻底没人管了。」 「这个混混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不 好的除了是个混混,不务正业,还没什么担当,要不然也不会把孩子丢在‘爱心收留所。」 「还成天花天酒地,并且什么都只要贵的,不要好的,吃穿用度,都只要名牌。但孙丽不但不觉得这样不妥,反而认为这是一种‘男子气概,对他经常从自己身上拿钱也毫无意见。」 「孙丽之所以贪污公司公款,主要也是因为这个男人。」 「孙丽怀了这个男人的女儿后,就和他商量结婚的事。这个混混没什么钱,但是调子高到离谱,和孙丽说他俩的房子都又破又旧,不能用来结婚,既然是新婚,就得住新房开新车,这样一对新人才会有新气象。新房还得至少在两百平以上,新车也得五十万起步。」 「还说买不了房和车就暂时不结婚。这个男人平时替人要债,拿到雇主的佣金后,还不够他自己花,要不然也不会总管孙丽要钱。孙丽被他带得每个月也都入不敷出,哪里还能存钱买车买房?还两百平以上的房子,五十万起步的豪车?」 「男人对于结不结婚可以不着急,但是孙丽急啊,都已经未婚先孕了,更何况她还上了年纪,再加上她本来就对这个男人死心塌地,在爱情中早就已经盲目到不能自已。」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62章抽丝剥茧(57) 深度迷案第262章抽丝剥茧孙丽作为公司财务,经常守着账上的一大串数字,在这种满脑子都是买车买房却没有钱的情况下,很快就想到公司常年不见有人查账,天天有大账进出,就算少了几百万也不会有人发现,反正很快就会有新的入账填充进来。 于是,她灵机一动,决定以做假账的方式从公司账户中转出几百万,公司老板不是一个仔细的人,只要没人查总账,账上有资金运转,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那个混混一听,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还夸孙丽是块做大事的料。 孙丽生完孩子,休完产假后,便将这个计划付诸行动,一头埋进做假账的事业中,前后忙活了大半年,分为数次转账,共计转走公司四五百万。 正当他们暗自庆幸时,却突然东窗事发。 公司旗下的一家分公司业绩下滑,老板就想从孙丽所在的公司抽调资金投入,结果就发现这家公司的账目不对。派人一查,就发现公司财务出了问题,于是连忙报警。xь. 这时的孙丽,正和她的混混男友拿着公司的钱在外面旅游。 警方通过调查,很快就把他们从青藏高原上拽了下来。据说,抓捕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某个著名的盐湖边上赤足漫步,浪漫得要死。 「这个混混,到底叫什么名字?」老刘问。 「不记得了,只听说号称什么‘兰江铺浩南哥。」 狱警的回答让老刘等人眼皮一跳,「兰江铺浩南哥」?兰江铺应该只有一个「浩南哥」。 「他不会就叫封羽吧?」老刘又问。 「对对对,好像就叫这个名。」狱警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这可真是巧巧姥姥给巧巧开门,巧到姥姥家了。 前脚才调查了这个封羽和堰城相关的「汪小雅落水案」,后脚就从这里听说孙丽为了他贪污公款,再联想到先前对封羽实施「控制」时,曾目睹封羽从一名年轻女郎的豪车里下来,老刘突然升起一种感觉:这个封羽极可能远比他们看到的、了解到的还要复杂。 狱警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封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你们在调查他,要不然你们怎么会知道他这号人?」 老刘笑了笑,但是没做答复。 狱警明白过来,知道正在调查的案件不能向外透露,于是又继续说回孙丽和封羽: 「别看封羽是个混混,但是嘴巴甜,会来事也会关心人,孙丽被迷得神魂颠倒,完全沉醉在他的温柔乡,要不然也不会为了这个男人去贪污公款。孙丽在监狱里也经常把封羽挂在嘴边上,以至于上到我们这些狱警,下到监狱的女犯人,都知道他这号人。」 「有一次,孙丽感冒,当时封羽正在外面收债,只在电话里听到孙丽的咳嗽声。挂了电话后,没到一个小时,封羽却突然出现在孙丽的家门口,给孙丽带了一大束玫瑰花,里面还藏了一盒孙丽最喜欢吃的巧克力。」「孙丽这才知道封羽中途放弃收债,急匆匆地跑过来就是为了陪着她去医院,顿时觉得持续了好几天的感冒一下就全好了,仿佛连身体都幸福得飘了起来。」 「对别人野蛮,但是对孙丽体贴浪漫,在孙丽眼里,这就是一个集野性和温柔于一体的男人,所以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接下来,狱警突然话锋一转: 「孙丽在和封羽之前也有过一段感情,当时的那个男人和孙丽约定,等孙丽怀孕了,他们再结婚。但他们在一起好几年,孙丽却一直没有怀孕,两个人又都不敢去做检查,都害怕查出自己有问题,所以一直拖着没有结婚。」 「孙丽的父母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后,十分生气,认为男方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再加之男方一直以孙 丽没有怀孕为由拖着不愿意结婚,孙丽的父母就劝孙丽和这个男人分手。」 「孙丽的父母说,去不去做检查,到底是谁的身体有问题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个男人把繁衍后代当成婚姻的首要目的或唯一目的。」 「假如去医院检查发现孙丽有不孕的毛病,那这个男人肯定不会和她结婚。」 「假如是男方的问题,孙丽更加没有必要嫁给他。这个男人没有把感情和责任放在第一位,还没有生育能力,孙丽干嘛非得嫁给他呢?孙丽的父母虽然认为繁衍后代不是人生、爱情和婚姻的唯一目的,但是也想抱外孙。」 「孙丽认为父母的话很有道理,就痛下决心,结束了这段感情。」 「结果,孙丽和封羽好上以后就有了身孕,她确定自己没有不孕的毛病,在监狱里有时候就会把这事拿出来当成一件八卦,以此嘲讽封羽之前的那个男人,说他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却一门心思想要繁衍后代,真是个天大的笑话。」.b. 狱警的这些八卦看似和目前孙丽在监狱莫名其妙怀孕一案毫无瓜葛,老刘却耐着性子听得极为认真。目前能掌握的线索少之又少,老刘期待能从这些看起来毫无瓜葛的信息中会有不一样的发现。但现在看来,主管孙丽的女狱警提供的这些信息似乎纯属八卦,对于推进案件调查并无任何作用。 于是,老刘决定回到重点:「你刚才说节日当天,孙丽在‘爱心关怀所有接触男性的机会,还是来详细说说这一点的来龙去脉吧。」 根据该名狱警陈述,在中秋节这样的重大节日里,像孙丽这样的女犯人被获准在狱警的陪同下,可以去「爱心关怀所」和自己的孩子待上半天。对于一些犯人来说,这远比自己获得减刑还要让人觉得幸福。 在「爱心关怀所」里的孩子们当中,自然会有一些男孩,其中有几个男孩还不小,已经有了十二三岁,算是半个男人了。 但老刘等人很快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女囚在「爱心关怀所」期间,全程都有狱警陪同,几名年纪稍大的男孩也都跟自己的母亲呆在一起,很难有机会和孙丽单独相处。 同时,这些十二三岁的未成年少男不具备「胁迫」孙丽的能力,即便长期的监狱生涯让孙丽寂寞难耐,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想要主动挑逗这些半大孩子,但也应该没有机会。 为防万一,老刘等人还是决定对这几名孩子进行dna抽样检测,但最终结果也排除了这几名孩子的嫌疑。当然,这是后话。 该名狱警提供的线索表面上看起来对于案件侦办并无太大帮助,实际上却让老刘等人眼前一亮:「爱心关怀所」虽然靠近监狱,地处偏僻,平日里不会有很多人,但那里毕竟不是监狱,不会像监狱这样管理严格,所以肯定会有其他男人进出。琇書蛧 于是,结束同狱警的问话后,老刘一行便立即赶到「爱心关怀所」,并调取了院门口的监控摄像。 「爱心关怀所」的负责人告诉老刘等人,这里确实避免不了每天都会有两种人进出。 一种是快递员。他们每天都会到这里来送就职员工的快递,久而久之相互熟悉之后,就会让他们直接进来,将快递放在大厅的收件箱里。 但这个过程很短,监控显示,快递员从电瓶车上取下快递,到放完快递出门,用时基本也就两三分钟。因此,他们「作案」的可能性不大,甚至基本可以排除。 另一种是送菜的。所里的孩子们每天都要吃喝拉撒,并且量还不少。所以每天都会从外面采购新鲜的蔬菜肉食,并由商家骑着三轮车配送,负责配送的是在附近菜市场做批发的一对夫妻,他们承包了「爱心关怀所」里的所有食材配送。 由于要将菜食从三轮车上卸下来,再扛进厨房,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体力活,所以大多数时候都由这对夫妻中的丈夫进行配送。也因为这样,并且将菜搬进厨房后,还要等厨房相关工作人员来结账,所以这一过程用时较长,平时基本都需要二三十分钟。 送菜的这名男性姓曾。 中秋节当天,所里曾在上午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主要是通报市内一家幼儿园出现的食物中毒,导致几十个孩子集体腹泻的事故,并传达学习有关部门的文件要求,所以食堂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去了会议室。 当曾姓男子将菜食都搬进厨房的储藏室后,又等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等来散会的相关工作人员和他结账。 监控显示,当天曾姓男子从大门处的三轮车上卸完菜食,到他最后启动三轮车离开,这一过程足足用时将近一个小时。这主要是由于负责和他结账的工作人员被会议耽搁的缘故。 但问题在于,曾姓男子搬菜和等待的过程,却没有人目睹。也就是说,当天厨房储藏室里多出来的菜食的确能证明他搬了菜,但搬完菜以后他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到底干了什么,却没人知道。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63章抽丝剥茧(58) 深度迷案第263章抽丝剥茧此外,食堂后面有一座公共卫生间,男女卫生间之间隔了一堵墙,但这堵墙没有从地面砌到天花板,而是上半部空着,足以能让一个成年人翻越而过。 同时,孙丽去上卫生间时,陪同她的女狱警没有贴身跟随,只站在卫生间外面等候。 因此,曾姓男子的「作案」嫌疑急剧增大。 谢苗二话不说,立即联系当地派出所,让他们即刻对曾姓男子实施控制。看書菈 「找到他,即刻安排他做dna抽样检测,结果出来才知道有没有必要对他问话。」老刘坐在「爱心关怀所」的会客室里,神情平淡地朝谢苗说了一句。 谢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欧阳似乎看出了老刘的心底仍有疑惑:「你认为这个曾姓菜老板的‘作案嫌疑不大?」 老刘点点头: 「老唐先前认为有可能是监狱的男狱警和孙丽有了私情,为了保护自己的情人,避免让胎儿父亲受到被开除的纪律处分,孙丽才会隐瞒胎儿父亲的身份,对此绝口不提,但事实却完全推翻了老唐的这个猜测。」 「根据反馈来看,孙丽在服刑期间仍将封羽挂在嘴边上,这说明她对封羽的感情没有减退,也因此没有和男狱警产生私情,所以,我认为这一事实结果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同样的道理,孙丽既然没有任何‘红杏出墙的想法或征兆,那她之所以怀有身孕,就应该不会是和其他男人‘自由恋爱的结果,换言之,她受人‘胁迫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是这样,孙丽完全没有理由隐瞒这个男人的身份,除非这个男人的身份地位或权势能量高到离谱,但这样的可能性太小,几乎为零。」 「退一万步讲,即便存在这么一号手眼通天的人物,但也肯定不在狱警内部,对狱警的dna抽样检测已经完全排除了这一点。」 「就算这个身在监狱外的‘大人物的确看上了孙丽这个女犯人,还有办法避开监狱的耳目去和孙丽单独相处,可这名曾姓男子是个什么身份?他就是个卖菜的,他能‘胁迫完孙丽以后,还能让孙丽不敢将他的身份告诉我们警方?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如果说孙丽和这名曾姓男子有私情,因为不想破坏这个男人的家庭,所以才会对他的身份守口如瓶,这就有点儿扯了。偷情的女人能为情夫做到这一步的可能性不大。况且,我刚才就说了,孙丽对封羽依然还有感情,所以出轨的可能性也不大。」 「即便孙丽耐不住寂寞,和这个男人各取所需,她也没有必要这样干。」 「所以,我不但认为这名曾姓男子‘作案的可能性很小,还认为孙丽刻意隐瞒胎儿父亲身份这一点十分可疑,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非得这样干?这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此外,孙丽受人‘胁迫从而怀孕的可能性既然不大,那她就应该是主动让自己怀孕,这样干的目的或许是为了获得‘监外执行,从而能尽早和封羽相聚。」 「但问题在于,他既然对封羽仍然有感情,却以在封羽头上种草的方式来实现自己和封羽尽早相聚的目的,这不完全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相互矛盾了嘛。」 「所以,孙丽主动让自己怀孕的动机又是什么?这一点也很可疑。」 欧阳一边听,一边埋头思考,待老刘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他也很快有了自己的看法: 「你的这些推论和怀疑,都是以孙丽对封羽仍然有 感情为前提,这一点我很认同……老刘,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对封羽实施‘控制时,他是从一名妙龄女郎的车上下来的?」 老刘双眼一亮,似乎一下就开了悟: 「我把这个给忘了……封羽已经移情别恋,另有新欢,要他这样的‘混混为孙丽独守空房好几年,明显就不现实。真正的‘浩南哥身边的女人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况且封羽还只是一个山寨的‘浩南哥。」 「孙丽极可能知道自己已经被封羽背叛,她为了封羽被关进监狱,封羽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她对封羽有多爱,内心就会有多痛。女人到了这种时候都会发疯,迫不及待找到封羽当面对质,或者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这是所有女人的通病。」 「也是因为这样,孙丽才想要‘监外执行,才会主动让自己怀孕,至于所谓的在封羽头上种草,在这种情况下于孙丽而言完全就不值一提。」 接着,老刘又话锋一转: 「难怪这大半年以来,在监狱对孙丽进行过探视的人员记录中,只发现了一个女人的姓名,我们当时因此完全将她男友的‘作案嫌疑排除在外,却也因为当时不知道孙丽的男友就是封羽,所以没有联想到孙丽已经被自己的男友背叛。」 最后,老刘将目光停在谢苗身上:「孙丽在监狱里面,只有通过来探视她的这个女人,才能获得外界封羽的消息。」 谢苗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你的意思,我这就让监狱提供这个女人的信息,再安排人找她核实,是不是她将封羽在外面已经移情别恋的消息透露给了孙丽。」 老刘点点头,补充道:「这个女人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探监记录,在三四个月以前却突然跑来探视孙丽,并且只来过一次,这有点儿奇怪,让问话的同事把这一点也弄清楚。」 见谢苗表示明白,老刘又嘀咕道: 「这个女人如果于三四个月以前带来了封羽已经移情别恋的消息,孙丽得知此事后,在内心陷入痛苦和疯狂的同时,又花费了一两个月的时间苦思冥想该怎样才能当面见到封羽,然后在两个月之前再来实施这个‘怀孕的办法,这完全符合逻辑。」 「孙丽平时在监狱里都是向人炫耀封羽对她有多好,她自己有多幸福,对于这种反差极大的消息,她肯定没有颜面拿出来对狱友或狱警们说,所以这三四个月的时间以来,监狱里也没人知道孙丽已经被男友背叛。」 最后,老刘又抬起头来看着欧阳:「孙丽刻意隐瞒胎儿父亲的身份,应该不是因为她坐牢坐得太久,一直受到狱警们的管教,所以连带着对所有穿制服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因此隐瞒不说,故意以此来恶心我们,我认为这只是表象。所以,对于这其中的真实原因,你有什么看法?」 欧阳双手一摊: 「线索太少,没法作出太多合理推测……但要针对这一点展开调查的话,我认为应该重点关注孙丽的身边人和社交圈。当然,这里的身边人和社交圈是指她在监狱里,也包括在这个‘爱心关怀所结识的人和建立起来的圈子。」 「毕竟,她在监狱里怀孕,只能通过这两个地方,也只能通过在这两个地方结识的人。」 「之所以刻意隐瞒胎儿父亲的身份,我认为无非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份不宜曝光。不宜曝光的原因,无非就是一旦将他曝出来,就会牵扯到违法犯罪。」 「但我们已经排除了所有狱警和所谓的‘大人物,所以这个男人的身份应该只是一名普通的人民群众,可一个普通人 的身份被曝出来,即便让人知道他和孙丽搞到了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应该不会牵扯到违法犯罪。所以,这一点我很想不通,也就暂且不提。」 「还能确定的是,孙丽和这个人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也正因如此,为了不让我们警方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并且和她发生关系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她才会对我们刻意隐瞒这人的身份。」 「所以,通过调查孙丽在监狱里的身边人和社交圈,彻底摸清她的关系网,或许能有不一样的发现。」 「此外,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孙丽应该不是因为对所有穿制服的都抱有反感心理,所以才会拒绝也向我们透露她当年在日月山殡仪馆‘起死回生的更多细节,这其中或许也有不宜为人所知的隐秘。」 老刘点点头,十分认同欧阳的这些看法。 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突然推开会议室的门,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在室内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奶声奶气地开口问话,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舅舅,我舅舅呢?叔叔,你有没有看到我舅舅?」 一个阿姨适时出现,一边笑着向老刘等人打招呼,并表示歉意,一边牵着小男孩的手往门外走:「叮当乖,叔叔们在这里谈事情,我们不要打扰到叔叔们好不好?」 「阿姨,我要找舅舅,舅舅说只要我找到他,他就会带我去看大熊猫。」 「那是你姨妈,她是妈妈的双胞胎姐妹,和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妈妈的姐妹叫姨妈,不叫舅舅。」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64章抽丝剥茧(59) 深度迷案第264章抽丝剥茧「我知道,我知道,妈妈的姐妹叫姨妈,妈妈的兄弟叫舅舅。舅舅说她不想做妈妈的姐妹,想做妈妈的兄弟,就让我喊她舅舅。」 这个名叫叮当的孩子显然就是被寄养在「爱心关怀所」的,他的母亲和孙丽一样,也在女子监狱服刑。 孩子的话让阿姨哭笑不得,一时语塞,见老刘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便站在门口笑着解释道: 「叮当姨妈很喜欢这孩子,不但一有时间就来看他,带他出去玩,还想把叮当接出去带在身边扶养。但叮当姨妈三十好几了,丧偶未婚,叮当妈妈担心她带个孩子会影响她再婚嫁人,所以坚持将叮当寄养在这里。」 「叮当姨妈和他妈妈一样,眉清目秀,却爱留短发,经常一副男性穿扮,平时也总说做女人太吃亏,还是做男人好。」 「上回带着叮当出去玩了一天,回来后叮当却不让她走,她只能以和叮当玩捉迷藏为借口开溜,说叮当只要找到她,就带叮当去动物园看大熊猫。」 老刘等人也笑着表示理解,和这个阿姨客套几句,将她和叮当送走后,又去看了孙丽的孩子。 小女孩年龄太小,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妈妈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全程都只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的三个「警察叔叔」。老刘等人就像是探望邻家小孩一样,逗弄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当晚,曾姓男子的dna检测结果出来,果然如老刘的分析一致,他和孙丽腹中胎儿的父子关系被排除。 同时,通过调查,孙丽在监狱里的关系网也完整清晰地呈现出来,这其中包括她被人举报「怀有身孕」的始末。 孙丽由于文化水平高、脾气温和,在监狱里混上了「四犯」之一,主管学习。 相对于主管纪律和生产的「四犯」,孙丽的特权要小很多,但也有权安排很多可以加分的学习项目,也因此形成了属于她的小圈子。在监狱这样的地方,圈子和圈子之间不可避免地会产生矛盾,孙丽的圈子也不例外。 和孙丽之间矛盾最大的,是主管纪律的另一名「四犯」,这人名叫卓悦,她还有一个名叫卓愉的双胞胎姐姐。 经核实,卓悦就是「爱心关怀所」里那个名叫叮当的小男孩的母亲,卓愉则是叮当的姨妈。琇書蛧 卓悦入狱的原因是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并且她杀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姐夫,也就是卓愉的丈夫,叮当的姨父。换言之,「爱心关怀所」里照看叮当的那名阿姨当初说卓愉「丧偶」,其罪魁祸首就是卓悦。 按理说,这对亲姐妹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件事肯定会产生隔阂,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卓愉经常会去探视卓悦,甚至有将外甥叮当带在身边扶养的想法,这足以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丝毫未受影响。 要弄明白这之间的缘由,还得从她们的出生说起。 这对双胞胎姐妹的父亲是一名乡村教师,叫卓剑,23岁结婚。母亲在生产完卓愉卓悦后,因产后大出血身亡。 姐妹俩和父亲、奶奶相依为命,到了5岁时,卓剑带着卓悦进城,在回程时,车站旁有一个菜市场,卓剑想给两个孩子做顿海鲜吃,便进了菜市场买海鲜。 卓悦很讨厌菜市场的气味,死活不愿意进去。 卓剑便让她在市场外等自己,还让她别乱跑,自己进去买了海鲜就出来,顶多五六分钟。 结果,卓剑喜滋滋地提着一袋海鲜出来后,却发现卓悦不见了。 卓剑疯了,找遍了市场周围的每一寸犄角旮旯,却终究一无所获。 卓剑当天给两个女儿都买了新书包,所以卓悦当时背上挂着一个书包,怀里还抱着一个。 有人告诉卓剑,之前在菜市场外面见到一个 陌生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上了一辆摩托车,小女孩的背上和怀里各有一个书包。小女孩当时又哭又闹,男人却扬手扇了女孩两个耳光,说回家再收拾你,这让目睹了这一过程的路人或店家都以为这个男人就是女孩的父亲。 卓剑猜测卓悦大概是被人贩子抱走了,失魂落魄地报了警,但警方也搜寻无果。 在孩子奶奶的劝说和哀求中,看着还需要照顾的大女儿卓愉,卓剑不得不在悲痛万分中打起精神继续生活。 卓剑是一所乡村高中的老师,由于教学能力强,一直被学校安排带毕业班,他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也就都耗在教书育人上,一个月顶多回一趟家,陪陪自己的母亲和孩子。 也因为这样,卓愉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由奶奶照顾。 奶奶什么都好,具备所有老人应有的优秀品质和传统美德:勤劳、善良、节俭、朴实。也具备大多数老人的传统观念:想要个孙儿传宗接代。.b. 因此,奶奶打从这对双胞胎出生起,便将其中的卓愉当作男孩养,对外也宣称这是他们卓家的长子长孙,搞得乡里乡亲都信以为真。 尤其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卓剑对于再婚一直没什么想法,面对孩子奶奶的催促,总是阳奉阴违,以各种理由推脱,再加上卓悦的丢失,更让奶奶将卓愉当作心头宝,也完全就把卓愉当成了男孩扶养教育,搞得卓剑这个做父亲的都当真了。 就在孩子奶奶对卓剑再婚不再抱有很深的期望,甚至都不敢奢望自己能有一个真正的孙儿时,事情却又突然出现转机。 卓愉10岁的这年,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深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卓剑十分难得地正在家里陪伴老人小孩,却忽然听到有人敲门,还伴着女子呼喊救命的声音。 卓剑急忙开了门,只见一个浑身湿透、蓬头垢面的姑娘顺势倒了进来,正好倒在他的怀里,又喊了一声救命,便不省人事。 卓剑将姑娘扶到床上,又叫来母亲,给姑娘换上干净衣裳,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还在她脚头放了个温水袋。 姑娘渐渐苏醒过来。她茫然四顾,面对这一对陌生而又善良的母子,不禁泪如泉涌。 姑娘白皙的脸,一双黑亮的眼睛,放射出异常迷人的光彩,泪光点点,似梨花带雨,长长的眉,弯而且淡,睫毛也是长长的,眉宇间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忧愁。 不管是卓剑,还是孩子奶奶都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位姑娘的模样与卓愉的母亲颇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卓剑,一时失神,端在手上的瓷碗滑落,碗里的姜汤洒了一地。 孩子奶奶嗔怪地数落儿子,却也生出一丝笑意:卓剑倒也并非完全不想再婚,只是一直都没有碰到那个想要和她再婚的人,目前来看,这个人大约是出现了。 那姑娘的脸上也不觉生出一丝笑意,于谈话间告诉了这对母子自己的姓名,她叫何青莲。 温暖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间房,这个颇具寒意的夜晚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第二天傍晚,一群外乡人来到卓家吵吵嚷嚷,骂骂咧咧。 原来,何青莲被人拐卖,买她的男人又老又丑,还有脑膜炎,因而瞅准时机逃了出来。 那些追来的人以寻找家人为由,打听到卓剑家于昨夜收留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后,便把卓剑的房子团团围住。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冲上去,揪住卓剑的衣领,说什么脏话的都有,实质的问题却是要么交人,要么交钱,你要是敢报警,警方也顶多只抓买了何青莲的那一个,剩下的我们这些叔伯兄弟却不会放过你。 卓剑并没有报警的意思,他觉得这些人既然能用钱打发就实在太好不过,于是就对 这些人说,不存在什么交不交人的问题,双腿长在人何姑娘身上,她要是愿意跟你们走,我拦也拦不住,至于钱……你们想要多少? 那些人说要5000块。卓剑二话不说,甩开他们的手,转身进屋,拿了一大叠钞票丢了过去,他们捡起来一数,竟有6000块,因而也无话可说,悻悻地离开了卓家。 何青莲偷偷地向卓剑抱怨,说他给得太多,还说自己被人贩子卖给这些人,人贩子只收了他们4000块钱,他们开口要5000块,本来就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你还多给了他们1000块,这钱花得太冤。 卓剑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 卓剑所在的鸟山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都说卓剑交了桃花运,坐在家里,居然就从天上掉下了一个「林妹妹」,因而一个劲地凑合着他和何青莲结婚。 卓剑却怕落下一个乘人之危的骂名,口头上婉言谢绝,并让何青莲尽快和家人取得联系,让她家人来接她回去。琇書蛧 何青莲青春正茂,情窦初开,见卓剑有文化,说话轻言细语,处处善解人意,早就芳心暗许,但卓剑只字不提代为出钱赎人一事,只让她通知家人来接自己回去,何青莲也只能憋着一肚子话按卓剑的吩咐联系家人。 一两个月以后,何青莲的父母终于姗姗来迟。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65章抽丝剥茧(60) 深度迷案第265章抽丝剥茧但他们却不是来接何青莲回家,而是来和卓剑的母亲商量何青莲和卓剑的婚事。 原来,何青莲联系上父母后,父母得知了她的遭遇自然又惊又喜,但何青莲紧接其后却说卓剑花了3万块钱才将她从别人手里赎回来,然后问家里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还给卓剑。 在上个世纪90年代,对于一个山区的普通家庭来说,3万块钱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父母的心情随即就从大喜当中变得极为犯愁。 何青莲却在电话里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咱家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你们也不用着急过来,要不然双手空空地跑过来领人,卓大哥只会当我们没打算还钱,到时候我们就说不清了。 ***脆就先住在卓大哥家里,这样他就不会担心我们会赖债。再说,卓大哥平时很少在家,家里就只有老人小孩,连个干活的年轻人都没有,我在他家帮忙干活,和他把关系处好了,再找机会和他好好说,看能不能让咱家慢慢还,每年都还一点,直到还完为止。 父母信以为真,仔细想来也只能按女儿说的办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父母却慢慢琢磨出了不对头,何青莲在电话里头说要留在那个姓卓的家里干活,她的语气里透着欢欣雀跃,似乎巴不得这样。另外,一个教书匠,即便吃穿不愁,生活无忧,但要随手就能拿出3万块钱,应该也没这么容易,要不然也不会有「穷教书的」一说。 于是,父母便隐约猜到了自家女儿的小心思:女大不中留,这妮子怕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姓卓的教书匠,所以故意编出「卓大哥花了3万块钱才将她从别人手里赎回来」这么一节,这样一来,既能让父母知道她的着落,免于担心,又能「说服」父母同意她继续留在姓卓的家里。 父母的猜测虽然八九不离十,但他们也不敢肯定这就是事实。再则,她一个姑娘家,如果长期留在一个打光棍的男人家里,这算个什么事? 他们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知道直接问何青莲肯定不行,女儿是个什么性子,他们太清楚了,既然说了谎来骗他们,那就肯定只会抵死不认。 同时,他们更想知道那个姓卓的品性到底如何,女儿住在他家,会不会「吃亏」,如果品性过硬,再加上何青莲已经看上他了,那就顺水推舟,索性如了这妮子的「心愿」吧。 可怎样才能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打听到姓卓的品性呢? 父母很快就想到了何青莲打给他们的那一通电话,那是何青莲从鸟山村的一个小卖部里用了公用电话打过来的。 于是,父母便跑到自家村子的供销社,查询到了这个来电号码,然后回拨过去,旁敲侧击地从小卖部老板的嘴里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小卖部老板证实卓剑的确花了钱把何青莲从一伙人手里赎了回来,当时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但只花了几千块钱,还对卓剑的为人赞不绝口,说他花了钱把何青莲救出来,却对何青莲从来没有过非分之举,只要何青莲联系家人,让家人来接她回去。琇書網 何青莲父母顿时担忧全无,却又开始犯愁:女儿明显是看上了这个口碑极佳的卓剑,可卓剑是老师,是个「文化人」,他会不会看得上女儿呢?况且,就算女儿心甘情愿地呆在卓家,可他们无名无分,长此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何青莲只读到初中毕业,到了十八九岁的时候出门打工,结果却在车站被人贩子以招工的名义骗上车,最后就被卖给了一个脑膜炎,万幸何青莲胆大心细又颇为机智,居然寻得时机成功跑出来了。 一番辗转难眠后,何青莲的父母便决定直接联系卓剑的母亲,女儿说卓剑还有一个母亲健在,所谓知子莫若母,卓母肯定知道自己儿 子的想法。 再则,女儿也说自己大多数时候都和卓母生活在一起,直接联系卓母,兴许不但能从她那里知道卓剑对女儿的态度,也能听听卓母对女儿的看法,弄清楚卓母对卓剑和女儿之间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于是,何青莲父母又打电话去了鸟山村的那个小卖部,通过小卖部老板,直接和卓剑的母亲通上话了。 两边家长甫一通话便一拍即合。 卓剑的母亲拍着胸脯说儿子肯定对青莲有想法,但儿子是个面薄的,明明对青莲有想法,却又不敢说出来,连她这个做母亲的在一边看着都干着急。这种事,他一个男人不说出来,不捅破那层纸,难不成让人一个小姑娘主动往他身上贴? 卓母对青莲也喜爱有加,对她赞不绝口,说青莲这孩子不但踏实勤快,人也机灵,要是能嫁给她家那个傻不愣登的蠢儿子,那简直就是卓家的祖坟冒起了滚滚青烟。 何青莲的父母高兴不已。 就这样,他们背着何青莲和卓剑,通了几通电话后,便将二人的婚事给定了下来,至于更具体的婚事细节,他们决定见面详谈。 何青莲父母的到来,让她和卓剑之间再无隔阂,他们的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很快就完成了婚事。 当时,何青莲19岁,比卓剑小15岁,比卓愉大9岁。 二人成婚后,卓母便时刻盼望着新媳妇能给她诞下一个真正的亲孙儿。 这一盼就盼了三四年,何青莲的肚皮却始终不见动静。 卓剑和前妻诞下过一段双胞胎,所以在生育方面极可能是何青莲出了问题。 卓母虽然颇有微词,但何青莲平日里待人和气,为人孝顺,吃苦耐劳,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和卓剑始终恩爱如初,并且卓剑一直站在何青莲这边,对卓母说卓家反正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再说男孩女孩都一样,添不添孩子都无所谓。 卓母也就无话可说。 在卓愉14岁的这一年。一个星期六下午,何青莲和孩子奶奶照例做好了香甜可口的饭菜,烫了酒,摆好了酒杯等候卓剑回家共度欢乐的周末。至黄昏时分,家门前那条伸向远方的小路,渐渐地看不清人影了,却仍然不见卓剑的身影。 一直等到晚上八九点,二人于强烈的不安中终于得到一个噩耗:因学校危房倒塌,卓剑不幸身亡,永远都回不来了。琇書網 何青莲当场昏厥倒地。 办完卓剑的丧事后,卓母看着忙前忙后、憔悴不堪的何青莲,忍不住开口说道:「青莲,你还年轻,和卓剑也没有孩子……」 何青莲却将目光投向卓愉,出神了半响后,方才回头看着卓母:「妈,卓剑不在了,你就要赶我走了么?」 当时只有14岁的卓愉眉眼渐渐长开,不但生得细皮嫩肉,模样俊俏,说话也轻言细语,待人接物颇为腼腆,和卓剑极其相似。 何青莲从卓愉身上看到了卓剑的身影,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卓剑,也舍不得孩子。 卓母念及此处顿时心酸难明,满腔言语情绪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失去亲生父母的卓愉特别懂事,对继母和祖母都十分孝顺。何青莲则将自己对丈夫的情感全都寄托在卓愉身上,对她呵护备至,关爱更加。 卓愉高考失利后,到了十八九岁时,邻村的一个同龄姑娘喜欢上了她,这个姑娘叫薛庆云。 如前所述,卓母一直把卓愉当作男孩抚养,对外也是如此宣称,不但村民们都信以为真,就连何青莲初到卓家时也对此深信不疑。 何青莲和卓剑成婚后,有一次卓剑让她进卫生间去给正在洗澡的卓愉搓背,说这样能增进她和孩子之间的感情,何青莲却 说孩子大了,有了男女观念,这个办法虽然好,但是不大合适。 卓剑愣了半天后,这才恍然一笑,说卓愉是个女儿身,孩子奶奶把她当男孩养,要不然话里话外也不会催着我们赶紧生小孩,老太太想抱孙儿。 何青莲这才知道卓愉是个女儿身。 由于自己肚皮不争气,何青莲对于孩子奶奶的做法也就只能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连何青莲都搞错了卓愉的性别,更别说邻村的这个薛庆云了。 兴许是奶奶从小到大对卓愉的男性化教育,让她产生了错位的性别意识。卓愉居然接受了薛庆云的追求,然后和她谈起了「恋爱」。 但卓愉是个机灵人,从不在继母和祖母面前公开自己和薛庆云之间的关系,只说薛庆云和她是很好的闺蜜。 于是,在村民们眼里,卓愉和薛庆云是在谈对象,在继母和祖母眼里,这二人却是正常的闺蜜之间的交往。 久而久之,同样是个机灵鬼的何青莲却慢慢察觉出了不对劲: 卓愉自从和薛庆云有了交往,似乎就把精力全都集中在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闺蜜身上,对家里的大小事情一概不闻不问;薛庆云也经常往卓愉家里跑,并且这二人之间说话时的腔调神态,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打情骂俏、谈情说爱」。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66章抽丝剥茧(61) 深度迷案第266章抽丝剥茧何青莲心里有了数,却不想惊动卓愉奶奶,便决定自己当一回恶人。 于是,只要薛庆云一到家里找卓愉,何青莲那张从来都是春风荡漾的俏脸立刻就会变了颜色,由晴转阴,总是寻机瞪眼睛、摔碗碟,打鸡骂狗、指桑骂槐的事儿时有发生。 薛庆云也不傻。她很快就意识到卓愉的继母不喜欢自己,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踏足卓家的门。 但在一两个月以后的一天,趁着何青莲外出,薛庆云兴许实在憋不住内心的思念,突然来找卓愉。 二人之间压抑的炽热感情彻底迸发,朗朗乾坤之下就进了房间关上门,还把窗帘给拉上了。 孩子奶奶当天也在外面转悠,但她回来时,恰好看见薛庆云踏足家门,卓愉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孩子奶奶也隐约察觉卓愉和薛庆云的关系不大正常,甚至知道这极可能是因为她对卓愉从小到大的抚育方式所致,何青莲选择不点破,而是通过「做恶人」的方式将薛庆云逼走,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她这个做奶奶的太难堪或太自责。 于是,奶奶便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在卓愉的房门外,孩子奶奶听到了呻吟声。作为过来人,她自然知道这样的呻吟声算是怎么一回事。 二人事毕,卓愉粉面桃腮地走出房门,却见奶奶正举着一炷香,虔诚地跪在堂屋正中卓家的祖宗牌位前,嘴里念念有词,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当天是七月半,时近黄昏,风悄悄地从屋门外吹进来,就像是从阴曹地府刮来的一样,莫名带着一丝凉意。 奶奶于突然之间似乎变得憔悴许多,粗糙的双手也似乎一下就变得迟钝不堪,好一会儿才将被风吹熄的蜡烛重新点燃,将香炉烧旺。 卓愉见气氛诡异,琢磨着继母也快要回家了,便偷偷示意背后的薛庆云先回去。 薛庆云低着头不敢看奶奶,路过奶奶身边时,还是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奶奶」,但奶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回应,似乎压根儿就没听见。.b. 薛庆云回头又看了一眼卓愉,最后依依不舍地走了。 奶奶这才颤颤巍巍地想要起身,卓愉立即上前扶了奶奶一把。 奶奶站稳身子后,却盯着卓愉看了半晌,直将卓愉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才开口说道:「去做饭吧,青莲该回来了。」 卓愉应了一声,只当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当天夜里,忽降倾盆大雨,天翻地覆,整个大地被摇撼着,被暴雨洗涤着。江水咆哮着,浊浪排空。 就在这时,有人看见一个佝偻的人影全然不顾暴雨冲刷,站在江边驻足良久,最后纵身向江中跳去。 这人投江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看到过卓家老太太,卓愉和薛庆云之间也彻底断了关系。 何青莲和卓愉自此相依为命,出入之间成双成对,形影不离。 但很快,她们就有苦难言: 在村民们眼里,卓愉是个现年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小伙。何青莲虽然是继母,但是只比卓愉大9岁,况且「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何青莲不但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还成功逃脱了岁月的追杀,平时的农活并未让她变得苍老,反而让她少女般的身段中更添了几分健康和成熟。 这二人走在一起,认识的知道他们是母子关系,不认识的总当他们是情侣或夫妻。 于是,「烂嘴巴」们充分发挥各种联想,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犹如病毒一般悄然出现。 有的说何青莲这么多年都不改嫁,原来是「吃」完了卓家的父亲,又想「吃」儿子,早就相中了卓愉这个白面小生,还知道「男人要从娃娃抓起」的硬道理, 自己的男人就是自己养大的,这样的男人长大了肯定什么都听自己的,更不会沾花惹草,生出异心。 有的说何青莲会算计,知道自己不能怀孕,要是离开卓家,也不见得就能找个愿意要她的男人,索性留在卓家,明面上因此成功给自己立了一块「贞洁牌坊」,让别人都以为她对卓剑「情深似海,忠贞不渝」,暗地里却把卓愉既当儿子又当男人培养,这样既能解决自己的养老问题,还能解决再婚问题,可谓一石三鸟。琇書網 有的则忽然想起了邻村的薛庆云,说难怪当初卓愉和薛庆云谈对象时,何青莲会对薛庆云百般挑剔,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何青莲含辛茹苦养了将近十年的「小丈夫」,才刚刚长大成人,眼看就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却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想要摘取「革命胜利果实」?是可忍孰不可忍,何青莲因此性情大变,千方百计将薛庆云「逼走」,这完全就在情理当中。 有的却想起了卓家投河自尽的老太太,说好端端的卓家老太太为什么要投河自尽呢?表面上看,不管是儿媳妇还是亲孙儿,都对她很孝顺,从来没有短衣少食,怎么就突然想不开要去投河呢? 这一家三口住在一个屋檐下,老太太肯定发现了什么「有辱门楣」的端倪,但肯定不能往外说,一时之间又没法接受,所以二话不说就跑去投河自尽了。 关于老太太投河自尽的这个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并且条理清晰、逻辑合理,很快就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同和迅速传播。 卓家的孤儿寡母自然就坐不住了,纷纷站出来辟谣。 首先是一号选手何青莲出面。她逢人就说卓愉是个女儿身,老太太一直想抱孙儿才将卓愉从小到大都当男孩养云云。但她只能进行口头辩解,不可能将卓愉的裤子脱了,让大家去围观卓愉到底是男是女。况且,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她的这番缺乏说服力的辩解毫无疑问有欲盖弥彰之嫌。 因此,何青莲的解释收效甚微,信者寥寥。 接着,就轮到二号选手卓愉登场。这个小机灵鬼不要脸,逢人就说薛庆云不是***了,因为他卓某人和薛庆云睡过觉。 薛庆云早就和卓愉一刀两断了,突然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传闻,顿时火冒三丈:「何青莲早就说卓愉这个不要脸的是个女人了,你们怎么偏偏就不相信呢?这臭不要脸的是男是女我还不清楚吗?她要不是个没把的,我也不至于和她分手。」 骂骂咧咧地回怼了这些传闻以后,薛庆云犹不解气,便径直跑到卓愉的家门口,站在外面破口大骂,说卓愉你个臭不要脸的浪蹄子,是不是想做男人想疯了?居然到处和别人说你破了老娘的处?你要真是个纯爷们,就走出来把你的家伙什亮出来看看,老娘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生的。 没这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以后再让老娘听到这些不要脸的话,老娘撕烂你。 骂完以后,见卓愉不但不敢开门出来见她,甚至连吱一声都不敢,便气呼呼地往大门上吐了几口口水,然后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 薛庆云这么一闹,不但给她自己正了名,更让村里村外那些捏造了何青莲和卓愉之间种种传闻的「烂嘴巴」们顿时哑口无言。 原本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瞬间便不攻自破,烟消云散。 「烂嘴巴」们虽然对卓家老太太的突然投河自尽仍然心有不解,并且卓愉突然一下「由男变女」的转变也让他们在短时间内难以适应,总觉得这变化太快太魔幻,有点儿不真实,但薛庆云那一番强而有力的证实,却让他们无从辩驳。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 很快,卓家发生的一件事又彻底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有人上门给卓 愉张罗相亲,媒人想把卓愉介绍给在沿海地区打工的一个精神小伙。 于是,「烂嘴巴」们又开始静悄悄地关注着卓家的举动:你卓愉要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肯定就会拒绝这样的相亲。 但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卓愉同意媒人介绍,并和何青莲商量了一个日子,决定和那个精神小伙见面。 也许卓愉只是假装去相亲,回头却借口说没看上那个男人,那他卓愉还是有可能是个男人。 很快,「烂嘴巴」们又失望了:卓愉不但和那个名叫赵德旺的精神小伙见了面,回来后还表现得似乎对他颇为满意,而且没过多久居然就堂而皇之地和赵德旺开始正式交往了。 交往也不代表最后就一定会结婚嘛,谈对象这种事,谈着谈着就谈崩了的多的是,等卓愉和那个赵德旺结婚了再说吧。 几个月以后,卓愉和赵德旺居然真就领了证,并且还办了酒。 这下「烂嘴巴」们彻底心服口服,对卓愉是个女人的身份再无怀疑,甚至在卓愉和赵德旺的婚宴上「哐哐哐」地纷纷给自己灌了几碗酒,随后便大嘴巴抽自己:「这么俊俏的娘们就在咱们村,咱哥几个怎么就不能早点儿知道呢?居然让那个赵什么旺的外村人给捡了个大便宜……」 xь.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67章抽丝剥茧(62) 卓愉在二十四五岁时和赵德旺结了婚。 婚后,赵德旺想把卓愉带去沿海地区打工,但是卓愉不同意,说她要是走了,家里就只剩何青莲一个人,这让她不放心。 赵德旺也不强迫,只让她和何青莲都搬去县里住,赵德旺在县里买了房,说这样他每次回来看何青莲至少就能少坐几个小时的车船。 卓愉和何青莲对赵德旺的这个安排倒是没什么异议。 就这样,卓愉和何青莲搬去了县里生活,赵德旺一个人依然在沿海地区打工,没到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四年后,在卓愉二十八九岁的这一年,一个巨大的幸运突然降临在她头上。 中秋节的前一天早上,卓愉照例蹬着自行车去上班,路过一家菜市场时,自行车的链条却突然断了。 卓愉在一家酒店做前台,从她家到这家酒店要路过菜市场,这家菜市场正是当年卓悦被人抱走的地方。 突然失控的自行车差点儿让卓愉摔了一跤。 卓愉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法继续骑车上路后,只能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准备推着自行车去上班。 在站起身来,目光抬向前方的这一瞬,原本还挂着几分烦躁的一张脸,瞬间便爬满了惊讶、兴奋和难以置信,整个人的身体也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握着车把手的双手却突然一松,自行车“咣当”一声便倒在地上。 在距离卓愉不到两米远的正对面,同样杵着一个人,这人也仿佛被雷电击中,满脸震惊,不但脸上的表情和卓愉一模一样,就连整张脸都和卓愉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人留着一头长发,而卓愉却是一头短发。 路过的行人也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都停下了动作,好奇地看着这两个行为怪异的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良久,这两个人突然又哭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对方,死死地将对方抱住,泪如泉涌,语无伦次。 卓愉和卓悦,这一对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双胞胎,就这样在大街上重逢了。 当年,在这个菜市场大门外,卓悦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二十多年后,在同样的地方,卓悦居然又找回了自己的亲人。 当天,卓愉请了假,把妹妹卓悦领回了自己家。 何青莲嫁给卓剑后,从村民们嘴里隐约听说过卓剑弄丢了自己的小女儿一事,当她看到卓愉领回来的卓悦,听说了她们相逢的经过后,整个人也惊呆了,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卓悦说,爸爸从来没打过自己,甚至连骂都没骂过,当年自己被那个男人扇了两个耳光,整个人都被扇懵了,上了摩托车后还处于懵逼状态,直到男人骑着摩托车飞驰电掣一般行驶了一段距离,她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却被威胁说再哭再喊就把她丢下车,摔死她。 那个男人就这样挟持着她跑出了县城。 一天后,卓悦被卖到邻市一个无儿无女的人家,和家人失去了所有联系。 幸运的是,养父母对卓悦很好,视若己出。 养父母家财颇丰,但是到了四十好几仍然没能有自己的孩子,于是就死了生孩子的心思,转而想到从人贩子手里买个孩子来养。 他们也想通过福利机构,以合法手续收养一个孩子,但他们的身体条件达不到标准,双双被查出患有癌症。收养人需要身体健康并具备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和陪伴孩子,这是收养孩子的条件之一。 这对夫妻啥都不缺,就想养个孩子,被查出患有癌症后索性豁了出去,决定通过人贩子买个孩子养。 收养卓悦后,他们担心孩子还没养大,自己就先走了,这样恐怕会更加对不住这个孩子,所以就咬紧牙关同病魔作斗争,最后居然硬生生地扛了二十多年,直到卓悦结婚生子以后才相继离世,甚至在去世前,都握着卓悦的手,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又说着“谢谢你”。 这二十多年来,除了自己被拐卖一事,卓悦一直都认为养父母对自己很好,并没有让自己缺少父母亲情。 养父母过世后,卓悦的婚姻就出现了变故。 卓悦的丈夫叫崔志明,是养父母介绍他们认识的。崔志明开了一家服装厂,和厂里一个叫谢萍萍的女人因为工作关系,成天呆在一起,然后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卓悦发现丈夫出轨后就想离婚,但崔志明不同意,表示自己一定会辞退谢萍萍,并和她断绝关系,和卓悦好好过日子。 卓悦看在还不满一岁的孩子份上,最终原谅了崔志明。 但没过多久,卓悦却发现崔志明虽然辞退了谢萍萍,但和她之间的关系却根本就没断过。 心灰意冷的卓悦打算和崔志明彻底离婚,但崔志明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便对离婚一事拖拖拉拉。 正当卓悦失去耐心,准备起诉时,崔志明却突然找到她跪求复合。 原因是崔志明发现谢萍萍性格古怪,很极端,极端到让人感到可怕的那种。 谢萍萍想要上位转正,所以一直逼迫崔志明和卓悦离婚。但崔志明属于婚内出轨方,并且卓悦身体健康,养父母还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遗产,所以崔志明很难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因此对于离婚的事情一拖再拖。 谢萍萍听说了崔志明的理由后很不高兴,直接拿出一把水果刀刺向自己的肚子,并声称崔志明如果再不离婚,她就先杀崔志明,再自杀。崔志明由此认为谢萍萍就是个神经病,还很危险的那种。 卓悦看着崔志明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时心软,便答应暂时不起诉离婚,但要复合是不可能的。 因此,二人为了孩子勉强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并且基本上处于分居状态。 没过多久,卓悦就开始接到了谢萍萍的骚扰电话和短信,对方逼迫她和崔志明离婚。更让卓悦没法忍受的是,她发现崔志明居然又在服装厂里找了个名叫马琳琳的小四。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原本还对崔志明存有一线期望的卓悦彻底死心,至于崔志明找的那些小三、小四,她也压根儿就不想管,更不想参与其中,于是就直接跑去服装厂崔志明的办公室,打算问问他到底是准备协议离婚还是诉讼离婚,反正这个婚是离定了。 但卓悦前脚才进了崔志明的办公室,谢萍萍后脚就跟着闯了进来。 出乎意料,谢萍萍并不是来找卓悦的麻烦,而是十分冷静地问崔志明和马琳琳是什么关系。 崔志明坚称,他和马琳琳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卓悦坐在沙发上冷笑,却并不打算介入他们之间的纷争,只要谢萍萍继续,还说你们谈完了,她再找崔志明谈谈离婚的事。 谢萍萍扭头看着崔志明,说你老婆都不相信你和马琳琳只是什么狗屁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你把马琳琳辞了,赶紧和你老婆离婚,再和我结婚。 崔志明早就已经烦透了这个女人,就说厂里的员工该不该辞退,不是由你说了算,还明确表示自己不会离婚,但也希望谢萍萍能够放过她。 谢萍萍根本就没想过要和崔志明分手。于是,两人当即就发生争吵,卓悦则仍旧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丈夫和小三吵架的戏码。 吵着吵着,谢萍萍忽然扇了崔志明一记耳光,崔志明自然一巴掌还了回去,没想到这却刺激了谢萍萍,她二话不说就从包里翻出一把水果刀,然后直接在崔志明的脖子上刺了两刀,随后又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刺了一刀,最后和崔志明双双倒地。 坐在一旁“看戏”的卓悦被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她也没想到这个谢萍萍当初要挟丈夫的那一句“你要是再不离婚,我就先杀你,再自杀”,居然就这样发生了。 她都还来不及制止,两条活生生的人命眨眼间就这样没了。 卓悦把丈夫的服装厂转让出去后,再加上养父母的遗产,她和孩子下半辈子的生活基本都能衣食无忧,又因为彻底摆脱了婚姻上的烦恼,于是就产生了找到自己血脉至亲的想法,并且这种想法和渴望日益强烈。 但卓悦被人贩子抱走时只有5岁,不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甚至连自己的籍贯在哪个市、哪个县都不清楚,只记得自己是在一家菜市场外面被人抱走的,也记得自己被抱走后,没有坐过火车或汽车,而是一直都坐在那辆摩托车上,并且用时一天,最终才到达养父母家里。 这就说明自己的血亲应该离自己不远,应该就在本市或邻市。 左思右想后,卓悦决定用一种最笨最简单的办法试图找到自己的家人:在邻近县、市城区的每一家菜市场外转悠,只要找到符合自己印象中的那一家菜市场,就能确定自己是哪里人,只要做到这一步,剩下的就好办了,哪怕是挨家挨户上门访问,她都觉得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68章抽丝剥茧(63) 深度迷案第268章抽丝剥茧但时过境迁,记忆中的那家菜市场会不会还在,卓悦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趁着孩子还没有上学,可以把他带在身边一起上路。 就这样,卓悦花了几个月时间,转遍了自己城市所辖县城的每一个菜市场后,又来了邻市。当她第一眼看到眼前这个菜市场时,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便瞬间袭来,甚至让她激动到浑身发抖。 市场外面的建筑物虽然都变了模样,但门口矗立的半月形的牌匾,上面红底黄字写着的「农贸市场」四个大字却从来没有变过,关键在于这家菜市场旁边就是汽车站,这些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巨大的激动让卓悦不能自已,她的脸上挂着泪珠,走遍了菜市场里里外外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找寻什么,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小时候最讨厌闻到的菜市场里的那一股怪味,如今不但不觉得难闻,反而让她贪婪地呼吸着。在这一呼一吸间,她仿佛看到了父亲那个模糊的背影。 当晚,卓悦带着孩子就在市场附近的一家酒店开了房,半睡半醒地度过了一个夜晚。 到了第二天早上,见孩子还在熟睡,便和酒店服务员打了一声招呼,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嘱咐他们一旦发现孩子醒了就联系自己,然后独自一人又来到菜市场外面转悠。 结果就发生了最初的那一幕。 这对双胞胎又哭又笑地讲述了各自的经历,随后又赶去酒店把叮当接了过来。 到了当天下午,卓愉工作的酒店突然发生火灾,虽然没有人员伤亡,火势也很快就被扑灭,但酒店在立即做出的安全隐患排查中,却发现前台位置原本放置的灭火设施不见了,于是就把所有请假的、换班的、未当班的前台工作人员都叫了过去,既为追究设备去向,更为提高防火意识。 因此,卓愉不得不暂时去了酒店。 临近黄昏时,卓悦想到明天就是中秋节,便带着孩子出门购物,走到小区门口时,却碰到了下班回家的何青莲。何青莲在一家药店做导购,因为明天就要过节,老板老家在外地,便提前打烊准备回老家,让员工也都提前下班回家准备过节。 卓愉为免何青莲同她客气,就没说自己是去超市购物过节,只说是带孩子去游乐场玩,估计得一两个小时以后才回家,到时刚好回来和她们一起吃晚饭。 何青莲笑着和卓悦母子辞别,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四五十分钟后,卓悦提着大包小包的各类美食和月饼,回到卓愉的家里,打开门之后,却发现何青莲和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正在沙发上穿衣服。 何青莲此时已经三十七八岁,但看起来却顶多只有三十左右的样子,况且父亲卓剑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何青莲要是找了男朋友,卓悦倒也并非不能接受。 但卓悦无意间撞破了男女之间的这种事,仍是大为尴尬,一张俏脸便涨得通红,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那个男人看到卓悦以后,脸上毫无尴尬神色,并且丝毫不见外,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开口问道:「才几个月没见,头发咋就这么长了?孩子又是谁的?」 卓悦恍然,这个男人把自己当成卓愉了。 何青莲把自己收拾妥帖后,看了男人一眼:「这是卓愉的双胞胎妹妹……这事有空再向你解释。」 接着,何青莲又走到卓悦身前,面红耳赤地说:「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 卓悦却「嘿嘿」一笑:「没事,不用解释,卓愉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何青莲脸上的笑意复杂难明,既非尴尬,也非羞赧,却带着一丝莫名的苦意。 男人仍旧站在沙发旁,一双眼睛却始终盯 着卓悦,似笑非笑。 为破除尴尬,卓悦便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一边抱起孩子说着「小叮当,我们做饭饭吃咯」,一边却又走进卧室。 何青莲这才跟着说了几句「做饭做饭」,然后进了厨房。 卓愉打了电话回来,说自己晚上不能回家吃饭,酒店因为失火事故搞完排查后又在搞整顿,她人都被搞麻了,估计得很晚才能回家。 晚餐时,卓悦不断寻找话题,有意缓解气氛,但何青莲和那个男人却嗯嗯啊啊、支支吾吾,似乎都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趣,卓悦便也只能埋头喂孩子吃饭。 到了夜里十点多,卓愉还没有回来,卓悦带着孩子在房间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恍惚间,卓悦忽然感觉有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悚然惊醒后,睁眼一看,却发现白天那个男人正一脸猥琐的笑,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时值中秋,气温宜人,卓悦只穿了一套薄睡衣,没有盖被子。 卓悦立即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床上弹起来,只因顾及到身边熟睡的孩子,所以并未发出声,而是站在床边上怒目相视。 卓悦注意到,自己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不知所踪。 那个男人虽然讪讪地收回手,脸上却没有任何退缩神色,反倒不以为意地看着卓悦,仍旧坐在床沿边不慌不忙地说:「何青莲出门去接卓愉下班,她是走路去的,来回起码得三四十分钟,足够咱俩办完事……」 禽兽,恬不知耻,自己是条蛆,就以为别人也是屎。 卓悦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人面兽心,倘若激怒他,自己和孩子恐怕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便压抑着一腔怒火:「有什么事咱俩到房间外再说,不要吓到孩子。」琇書蛧 男人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后,便起身朝外走去,临去之前还特意将一串钥匙在自己手里抛了抛,似乎是在告诉卓悦:你想趁机关门,把老子锁在门外也没用。 卓悦跟在男人身后走出房间后,便将房门锁了起来,接着就对男人说:「我先去洗个澡。」 男人笑着点头,说了一声「好」。 但卓悦从男人身边走过去以后,却闪身进了厨房,然后拎出一把菜刀,举刀威胁男人:「你马上滚出去。我手机是不是被你拿了,还给我。」 男人愣了片刻,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惊慌神色:「你倒是和何青莲、卓愉一样,是个机灵鬼……但这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凭啥要我滚。」 卓悦一下没反应过来:「你都已经和何阿姨结婚了,还敢对我做这种事?」 男人又愣了片刻,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彻底击碎了卓悦的三观:「谁告诉你,我和何青莲结婚了?我是和卓愉结婚了,扯了证也办了酒,何青莲和卓愉都没和你说?这房子是我的,一直都让何青莲和卓愉住在这里而已……」 卓悦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卓愉的男人居然会和何青莲搞在一起,难怪一整晚的气氛都不对。卓愉只向她提起过自己已婚,对方在外地打工,其他的却并没有多提。 正是在这失神的瞬间,赵德旺突然窜了起来,扑向卓悦,去抢她手里的菜刀。 卓悦奋起反抗。 赵德旺以为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拿着把菜刀顶多就是在虚张声势,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连鸡都没杀过,哪会有什么胆量杀人,所以才会有这奋起一搏。 但他失算了。卓悦虽然没有杀过人,但亲眼见过别人杀人。 扭打中,卓悦用菜刀在赵德旺的脖子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赵德旺气绝身亡。 卓愉下班到家后,就看到赵德旺倒在血泊当中,一旁的卓悦瘫坐在地上,一手捏着菜刀,仍旧惊 魂未定。 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后,卓愉抱着卓悦嚎啕大哭。 哭完以后,卓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后续事宜,卓悦却主动提出要报警自首。卓愉只读到高中毕业,卓悦却受过高等教育。 卓悦说自己虽然杀了人,但当时赵德旺想要***她,所以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如果报警自首应该不会被判刑。 卓愉早就六神无主,自然什么都听卓悦的。 卓悦随后果然在赵德旺的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用它打了报警电话。 卓悦虽然受过高等教育,但毕竟不是学的法学专业,所以面对警方盘问,便老老实实将案发经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直到辩护律师和她见面,她才知道自己恐怕得坐牢。 辩护律师告诉她,正当防卫必须是针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问题在于,赵德旺当时即便对卓悦欲行不轨,但「***」这一不法侵害并未真正开始,而且当时赵德旺是去抢夺她手里的刀。 「***之前」即表明不法侵害还没有发生,在不法侵害开始时间之前进行的防卫,属于防卫不适时,即事前防卫,防卫不适时不属于正当防卫。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69章抽丝剥茧(64) 深度迷案第269章抽丝剥茧卓悦入狱后,有人告诉她,如果当时和警方说,对方拿着刀逼迫她就范,她在夺刀反抗的过程中,不小心在对方的脖子上抹了一刀,造成对方死亡。 当然,在警察赶来之前,还得再让对方握一握刀把,在刀把上留下对方的指纹。 这样的话,最终的审判结果可能就会完全不一样。 但事已至此,赵德旺在抢夺菜刀的过程中,似乎全程都没有摸到过刀把,刀把上也就不会有他的指纹;这把菜刀也已经被警方封存,警方随时能从上面提取指纹,验证卓悦的口供或翻供是否属实。 况且,说这话的人又不是法学专业出身,没准就是图个嘴快,说的也不一定对,犯不着为了这么一句话较真。 因此,卓悦纵然有过一丢丢翻供的心思,也很快就烟消云散。 案发当天,卓愉回到家里时,何青莲并没有和她一起,卓愉和卓悦当时心慌意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卓悦被捕几天后,鸟山村的村民才在山上发现了何青莲的尸体,旁边还有一瓶空了的农药瓶,公安人员随后也在何青莲的胃里发现了剧烈药物氯化钾,最终鉴定何青莲为喝农药自杀。 鸟山村的村民们回忆说,中秋节当天上午还见过何青莲一个人在家里,到了下午就不见她人了,大家还以为她又回城里和女儿女婿过节了,所以都没当回事,谁知道没过几天就在山上发现了她的尸体。 对于何青莲的自杀,人们不难猜测到其中原因。 她和女婿赵德旺的***被卓悦撞破,女干夫赵德旺企图对卓悦图谋不轨,却被卓悦反杀,卓悦也因此被捕入狱。 如此种种,随便拎出一条都足以让何青莲颜面扫地或愧疚难当,所以她的自杀实在不足为奇。.b. 卓悦因认罪态度良好,法院综合衡量后并未对她判处死刑,而是判处了有期徒刑。 入狱后,卓悦因为受过高等教育,做事勤快,并且由于身上背了命案,狱友们都对她「礼」让三分,因此***警安排做了「四犯」之一,主管纪律。 卓悦的丈夫出轨公司里的女员工,并且这两个员工都是公司财务,所以卓悦对于年轻漂亮的上班族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孙丽这样的公司财务人员,一进监狱就更加被卓悦自动划入「敌视」行列。 孙丽入狱时,卓悦已经在监狱里呆了将近一年,并且当上了「四犯」之一。 每一次孙丽回忆起自己和封羽在一起的甜蜜时光,说着封羽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诺,等出狱后就和她共续前缘如此种种时,脸上都会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对害得自己入狱的封羽不但没有责怪,反而时常流露出深深的依恋。 在孙丽看来,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封羽一直都很爱她,这个男人只是比较爱面子,花钱大手大脚,没有稳定工作,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身边的狱友大多都会满嘴附和,尤其是孙丽当上「四犯」之一后,一些想让她安排学习加分的人,更加会有意奉承,十分配合地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色,充分满足了孙丽的炫耀欲和虚荣心,更加让她飘飘然。琇書網 卓悦却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每次孙丽一说起封羽就冷嘲热讽,并且随着孙丽也被选为「四犯」之一,二人之间的矛盾也越发加深。 卓悦有一次被孙丽的「拥护者」抓住把柄,然后被告了黑状,挨了个严重警告处分。卓悦把这笔账记在孙丽头上,一直都在寻机报复,二人也由此彻底沦为死对头。 孙丽怀孕后,有一次在卫生间里上厕所,不小心摔倒了,挣扎着爬起来后,却不是揉摸自己摔倒着地的部位,而是护着肚子,一脸紧张,见四周无人后又去检查自己的下身。 这个「做 贼心虚」的场景,恰巧被卓悦的一名死党看到。死党在厕所门口见孙丽从蹲坑里出来,便想等她出来后自己再进去,于是就站在门外一侧等候,鬼知道居然就看到了这一幕。 在此之前,孙丽时常出现恶心症状,早就引起了卓悦和死党的怀疑。她俩都怀过孕生过孩子,对于女人怀孕时的种种不适反应,实在太清楚了。 但这是女子监狱,如果说孙丽真的怀孕了,她们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所以,她们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太多疑,认为孙丽兴许仅是因为身体不适才出现了呕吐症状。 但卓悦死党亲眼目睹的这一幕,则让怀疑的天平彻底倾向了「孙丽极可能真怀孕了」这一头。 卓悦听说了死党的叙述后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赌一把,向干警报告。毕竟,这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如果怀疑出了错,则成了诬告。 卓悦和孙丽之间的矛盾,干警们都心知肚明。 为取得干警信任,并引起足够重视,最好能成功让干警安排孙丽去做体检,以此确认她是否怀孕,所以卓悦在向干警报告时夸大其词,将孙丽的不慎滑倒说成「妊娠反应晕倒」,将她还不凸显的肚子说成「肚子大得像是在里面塞了个西瓜」。 干警成天和孙丽打交道,虽然并未发现她的肚子有什么变化,但也见过孙丽此前总是出现呕吐症状,卓悦的报告虽然并未让她们完全相信,但也让她们多了个心眼,因此果然安排孙丽进行体检,结果就发现她居然真的怀孕了。 卓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但报了孙丽的「一箭之仇」,更因此立功加分,听说最近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每天连饭都要多吃两碗。 此外,老刘等人进一步获知,中秋节当天,武警战士单独进入小杂物间后,发现和孙丽一起在里面找东西的另一名女囚就是卓悦。 近期以来唯一探视过孙丽的女人叫艾丽蓉,是孙丽的狱友,于半年前和一名叫张巧儿的女犯人一起出狱,二人同孙丽之间都关系亲密。 如前所述,孙丽经常会同狱友们分享自己和封羽之间的种种甜蜜,听众当中不乏虚与委蛇、阿谀奉承之辈,却也有人对此信以为真,甚至在孙丽「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的描述中,这些人彻底将封羽「偶像化」,并为之迷恋。 在女子监狱这样一个几乎连蚂蚁都是母的的地方,这样的人占据大多数。 在这些人眼里,封羽的「花天酒地、用的远比自己赚的多」是一种大气,「不务正业,替人收债,就是个混混」在她们眼里又成了一种潇洒和自在,至于他对孙丽的种种浪漫和关心举动,则更被无限放大,俨然让封羽这个姓名成了浪漫体贴的代名词。 当孙丽将视之如宝的封羽的照片展示出来的时候,看着照片里那个菱角分明、高大帅气的男人,纵然是对孙丽嗤之以鼻的卓悦,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回头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的帅」。 这么一个帅到掉渣的男人,如果真像孙丽说的那样既体贴又浪漫,孙丽为了他贪污公款完全就能让人理解。 就这样,孙丽讲述封羽的浪漫和体贴居然日渐成为监狱的保留节目,成了单调枯燥的监狱生活里最让人翘首以待的「精神粮食」,成了灰墙铁牢里最亮最暖的那一道光和色。 女人一旦污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尤其是在女子监狱这个地方,女人们谈起男人来会更加肆无忌惮。 孙丽除了分享封羽的种种浪漫,更把封羽贴上了「某种能力强」的标签,甚至不吝分享自己被封羽弄得飘飘欲仙、***的种种细节。 可以说,在这些女人眼里,「潘驴邓小闲」这五种极品男人的优点,除了「邓」之外,封羽都 占全了。 这无疑让封羽莫名其妙就成了部分狱友们眼里最闪亮的那颗星,对封羽的好奇心也越来越强烈。 张巧儿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每次孙丽一提起封羽,张巧儿就故意摆出满脸花痴状,极大地满足了孙丽的虚荣心,而每次孙丽遭受卓悦等人的言语欺负时,则会站出来为孙丽撑腰。 张巧儿家境殷实,听说犯了不小的案子,家里却用钱摆平原告,让原告写了「谅解书」。 张巧儿和艾丽蓉一起出狱时,孙丽还以泪洗面,既舍不得她们离开,又不得不恭喜她们早日脱离苦海。 这二人出狱后,随着时间推移,孙丽的心态逐渐慌乱起来,这倒不是因为她对这两个狱友的思念之情所致,而是因为她发现封羽突然不来监狱探视她了。 按照往常惯例,封羽每个月至少都会来看她一两次。 但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直到第三个月,濒临崩溃的孙丽终于得到狱警通知,有人来看她了。 孙丽欣喜若狂,以为来人一定是封羽,结果高高兴兴地走进会面室,却发现来的是艾丽蓉,更让她崩溃的是艾丽蓉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张巧儿一出狱就去找了封羽,他们二人现在好上了。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70章抽丝剥茧(65) 深度迷案第270章抽丝剥茧艾丽蓉曾于一个早上去张巧儿家里找她,结果在楼下就碰到了张巧儿,当时张巧儿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举止亲密,一看就知道二人是情侣关系。 张巧儿看着突然出现的艾丽蓉,却好像双手沾了火一样,迅速从男人的臂弯里抽回,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不自然,显得极为尴尬。 艾丽蓉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封羽。毕竟,这张脸的照片她在服刑期间看到过太多次。琇書網 艾丽蓉压抑着内心的震惊,谎称自己只是路过,和张巧儿寒暄几句就走了。 艾丽蓉对张巧儿和封羽搞在一起极其不齿,更为孙丽感到极为不值和同情,于是决定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孙丽。 孙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艾丽蓉完全没有骗她的必要,况且封羽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来看她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她不得不信。 这种情况下,孙丽想要通过「监外执行」的办法早点儿见到封羽,或者说迫不及待地想找到封羽和张巧儿「算账」,也就成了合乎情理的举动。 这些情况和老刘的分析推测几乎如出一辙,孙丽让自己怀孕的动机也得到核实,但孙丽究竟是通过谁怀上身孕却仍旧毫无眉目。 卓悦一家人的基本情况,尤其是她杀害赵德旺的始末,在她入狱前就被警方摸得一清二楚。 老刘在这一堆案卷材料中翻来翻去,最终翻到卓悦对杀害赵德旺的陈述,看着其中一节,提出疑问: 「卓悦称自己撞破何青莲和赵德旺的***时,赵德旺问卓悦的头发怎么才几个月就变这么长了,还问孩子是谁的。不难看出来,赵德旺的这些言辞当中毫无惊慌失措的意味,并且的确把卓悦当成了卓愉。」 「问题在于,在赵德旺眼里,这个对他和何青莲‘捉女干在床的人既然就是自己的发妻卓愉,赵德旺对此居然能做到‘毫不慌乱?」 「这个细节和卓悦杀害赵德旺并没有什么关联,卓悦完全没有凭空捏造的必要。况且,卓悦对于自己杀了赵德旺都已经毫无隐瞒或歪曲,对于这种与犯罪行为毫无瓜葛的细节,也就更加不会凭空杜撰。」 卓悦杀害赵德旺一事,如果卓悦有心歪曲事实,则最终的审判结果很可能会不一样。比如,说当时赵德旺拿着刀逼她就范…… 老刘等人半辈子都在和刑法打交道,对这当中的区别自然心知肚明。 顿了顿,老刘继续说道: 「既然这个细节属实,那就只能说明,赵德旺对于卓愉发现自己和何青莲通女干这一点压根儿就不在乎,或者说,卓愉早就知道自己丈夫和继母之间的这种关系,并且还默认了?」 谢苗点点头: 「我问过办理了这起案子的同事,他们当时也有同样的怀疑,但这一点和卓悦杀害赵德旺并无关联,况且这也属于卓愉、何青莲、赵德旺三人之间的私事,卓愉因此拒绝回答,但他的这种态度几乎就等于变相默认。」 欧阳嘀咕道:「这顶多只能算是一件毁人三观的八卦,和当年卓悦杀害赵德旺无关,更和现在孙丽怀孕没什么关联。」 老刘琢磨片刻,仍旧捕捉不到脑海里那一闪而逝的灵机,遂摇摇头,将手里的材料往前翻,然后停了下来,又看着其中一节: 「卓愉称自己由于从小到大都受到奶奶的男性化教育,一直到了20岁左右都还有性别认知障碍,还说自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别的男孩不一样,是在几岁的时候发现别的男孩都有小雀雀,而自己没有,所以就问奶奶这是为什么。」 「奶奶却告诉她,有些男孩没有小雀雀,就和有些小孩没有爸爸或妈妈一样,这都是正常的,还 让她以后上厕所不要让人看到,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她这个男孩和别的男孩不一样。」.b. 「卓愉对奶奶的话深信不疑,再加上身边所有人都把她当成男孩看待,所以她也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小雀雀的男孩,这和自己没有亲生妈妈一样,都是正常的。」 「直到薛庆云最后一次和她见面,二人之间情不自已,关起门来快要发生关系时,薛庆云才告诉她,她卓愉也是个女孩,还认为卓愉骗了自己,因此差点儿要打她。」 「卓愉猜测,她和薛庆云关起们来后在里面弄出了动静,极可能由此让奶奶产生误会,认为她们搞同性恋,这对于传统的奶奶来说当然无法接受,并且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奶奶自己,所以奶奶当天晚上才会投江自尽。」 「实际上,薛庆云在房间里弄清了卓愉的性别后,二人便已和平分手。」 「卓愉的这一段自陈,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欧阳想了想: 「你是认为老太太小题大做,没有必要为此跳河自杀?」 「这不好说……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对同性恋爱的理解和认可度也不一样……老太太一辈子生活在农村,从来都是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突然发现亲孙女身上发生了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关键老太太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所以,我认为老太太自杀并非难以理解。」 顿了顿,又道:「卓悦杀了赵德旺后,还没结案,何青莲又在鸟山村自杀,当时的警方因此去了鸟山村,了解到卓家的这些情况后,见村民们对卓家老太太为什么突然自杀一事百思不得其解,警方自身也有同样的疑问,所以在对卓悦的问话中,便向他提出了这个疑问。」 「卓悦对这一点的解释,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妥。况且,她和薛庆云之间的那点事,她肯定不会拿出去弄得人尽皆知,以此告诉别人这就是老太太自杀的理由,所以村民们才会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接着,欧阳又话锋一转: 「老太太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你总不会怀疑老太太不是跳河自杀,而是他杀吧?」 老刘摇摇头:xь. 「这一点应该没有疑问,当天下着瓢泼大雨,河水汹涌,将老太太的尸体不知道冲到哪儿去了也属正常。」 「再说,有好几个村民都声称当天亲眼看到有人跳河,虽然当时距离较远看不清脸,但当天云层较薄,大雨中有月亮,所以光是从身形上也能辨认出跳河的就是卓家老太太。况且,当天鸟山村也只有卓家老太太一人失踪。」 欧阳双手一摊:「所以呢,你到底在怀疑啥?」 老刘干脆将案卷合上,又强调了一遍:「看起来一切正常,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老刘总感觉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关联,脑海里也因此生出了什么想法在蠢蠢欲动、试图破土而出,却终究不得要领,始终缺少那令他恍然大悟的临门一脚。 这时,马宏文又打来电话给老刘,让他和欧阳在沙市警方的协助下,去摸清一个名叫张远文的底细,同时也和对待封羽一样,对张远文实施「控制」。 封羽被带回堰城后,就被提取了dna样本,经鉴定,他和汪小雅肚子里的胎儿不存在生物学上的父子关系,对于汪小雅为什么会溺水身亡,他也一问三不知。 堰城警方只能将封羽暂时释放。 同时,堰城警方通过汪小雅的手机通话记录,发现她于生前和一个电话号码有过较为频繁的通话,这个电话号码在她的手机里没有被标注任何姓名或绰号,拨打这个电话号码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 通过运营商调取该号机主信息,得知机主名叫张远文,沙市人,却在堰城大学就读,是一名在校大学生。 堰城警方静悄悄地到达堰城大学,从教务处获知张远文所在的寝室后,正准备来个出其不意对他实施「控制」,却突然发现这人压根儿就不住宿舍,一问才知道这小子在外面租房住,并且最近还请了假回沙市了,据说是因为失恋,患了抑郁症。 和汪小雅生前联系频繁、手机关机、请假、失恋,这些信息将张远文的嫌疑无限扩大。 但张远文请假,到底是真回家了,还是跑路了? 因此,堰城警方便联系老刘,让他立即去张远文家里,看他到底在不在。 老刘和欧阳通过谢苗的帮助,很快就获得了张远文的家庭住址,也得到了张远文家庭成员的基本信息。 但老刘和欧阳却被张远文的家庭成员信息惊呆了。 张远文的父亲叫刘绍峰,母亲叫张雯,还有个姐姐叫张巧儿。张家姐弟都随了母姓,并且这个张巧儿就是孙丽曾经的狱友,出狱后就和封羽搞在一起的那个。 巧巧姥姥又给巧巧开门,巧到姥姥家了? 老刘和欧阳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难以置信,但更多的却是满腹疑云:汪小雅落水案和孙丽怀孕案,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案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物重叠?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71章抽丝剥茧(66) 张远文随父母住在海湖森林公园的一片别墅区里。 经谢苗一路介绍,老刘和欧阳才知道张远文出身豪门。 这一家祖上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活跃在旧中国的上层社会,到了民国时期,即便比不上蒋宋孔陈四大家族,却也差不了多少。 解放战争爆发后,蒋氏王朝在极短的时间内节节败退,亲蒋的张家也随之大祸临头。于是,经家族会议决定后,便施展出旧时豪门面临王朝崩裂时最惯于使用的手段:分家依附于不同的政权,俗称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三国时期,琅琊诸葛家在面临天下大乱时分家,兄长诸葛瑾跟着东吴的暴发户孙老板,弟弟诸葛亮跟着卖草鞋的刘老板,族弟诸葛诞跟着阴险的曹老板。这样一来,无论三个老板中最终哪一个胜出,至少都能确保一支族人能跟着发达起来,延续琅琊诸葛家数百年的荣华。 当时的张家也效仿诸葛家的做法,主家跟随蒋氏一同飞往宝岛台湾,留下一支归附新中国。 刚刚归附时,新中国善待留在大陆的张氏一家,张家的祖上也很守规矩,整个家族稳定下来后,虽然身份不再显赫,但是家族财富仍在。 可惜的是,当时的张家出了几个败家子,陆陆续续败光了许多家产。 紧接其后,十年浩劫来临,张家的几个主事人都被打成造反派,病的病、死的死,家业也随之完全败落,张家的几个败家子却也被这场浩劫扫荡一空,最终只留下了张远文的外祖父这根独苗。 十年浩劫结束,大规模***之后,张家独苗利用家族遗留下来的人脉网络和钱财,进行大胆投资和经营,让家族恢复了往日荣光。xь. 但这位让家族复兴的张家独苗却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张雯。 张雯找了家世普通的刘绍峰结婚,张家外祖对刘绍峰唯一的要求就是生了小孩后,孩子得姓张,这就是张巧儿和张远文随了母姓的由来。 这些情况不算隐秘,甚至知道的人还不少,因此谢苗很快就掌握得一清二楚。 警车到了海湖森林公园后,顺着沿湖大道转了个圈,到了湖中心半岛的一片别墅区。 这片别墅区只有几栋巨大的独栋别墅,是海湖森林公园附近的楼王。每一栋别墅都有围墙环绕,中间隔离出几个独立的庭院,围墙外面就是小树林和海湖,环境十分优雅。半岛的另外一侧还可以看到一个小型码头,码头上停了几艘游艇。 警车开到一个别墅门口,老刘和欧阳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栋别墅足有五层,总面积至少在两千平以上。穿过庭院,走过智能化的门锁,室内的陈设更是奢华无比。欧阳盯着一张凳子,偷偷地告诉老刘,这张凳子抵得上他家的那套房。 老刘不为所动,内心的疑惑却越发浓烈:张远文这样的豪门贵子,会和汪小雅这样的街头小太妹产生情感纠葛,甚至让汪小雅怀孕,或者制造了汪小雅落水溺亡? 进来后却发现里面悄无一人,保姆让三人稍等,她去楼上叫人。 很快,一个身着华服、仪态端庄的中年妇女从楼上走了下来。这个妇女的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豪门与普通富人或暴发户之间存在着本质区别,这种区别不仅在于家族底蕴的沉淀和身边环境熏陶所铸就的非凡气质,更在于这些豪门的「豪」体现在了不易让人察觉的生活细节中。 别的不说,光是说说衣食住行,就能让普通人知道什么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穿衣方面。你以为他们穿的都是国际品牌,或者身上到处都是珠光宝玉,然后布灵布灵亮晶晶,随便一件t恤就是五位数的这种?这样穿的都是暴发户。 他们往往 更加注重整体形象和服装的搭配,使之呈现出最好的状态。这就让他们即便长相和身材都一般,却能让人看起来极有气质。所以,他们的服装都是通过顶级服装设计师专业定制而成。 鞋子肯定要和每一套衣服搭配,并且一定是手工制作,做工精良,鞋底和鞋板之间要用针线缝制,而不是用胶粘成。同一双鞋不能连续穿两天。 吃的方面。什么鲍鱼、鱼翅、燕窝、熊掌,这些都是暴发户的最爱。有底蕴的豪门都只吃自己土地上出产的东西,专人饲养的家禽、野味、鱼肉,还有自家菜园出产的新鲜蔬菜和自家果园生长的水果,真正的绿色食品,纯天然、无污染。 对于酒类,则可以参考洋人的酒窖,酒窖里往往存放着一大堆名酒,什么酒配什么杯子都有烦死人的讲究。 住的方面。由于国内不允许搞国外的那种山庄,并且现在连商业别墅都不准建了,但在此之前却建有商业别墅。别墅的规模和位置能显示一个家族的实力,一个城市地段最好的别墅不是谁有钱谁就能买。所以,像海湖森林公园这里的楼王别墅,彰显出来的不是这人有钱,而是这人有人脉关系。 出行方面。一般家里都会有许多辆不同品牌和规格的豪车,见什么样的人、出席何种场合,都会开不同的车。在不出席正式场合时,一般都会选择奔驰和宝马两种,如果由司机开车则会选择奔驰,如果是自己开就会选择宝马。这就是「坐奔驰、开宝马」的由来。 妇人自称张雯,也就是张远文的母亲,在得知三人的来意后,原本如沐春风的一张脸便显得有些为难: 「公安同志,不是我不愿意配合你们,而是远文的状态不好,我担心他要是坐着警车去堰城公安局,兴许会受到什么刺激。你们要从他身上提取样本进行dna检测,可以直接就地取样,或者有什么要问的,也直接就在我家问,我也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这样行不行?」 老刘考虑片刻后,认为dna检测结果出来之前,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张远文就是汪小雅肚子里胎儿的父亲,进而坐实他们之间存在感情纠葛,因此并不反对张雯的提议,但还是提出了在dna检测结果出来之前,张远文不能离开家的要求。 张雯苦笑:「远文一天到晚呆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就是想让他出去,他都不会出去。」 顿了顿,又道:「无论如何,我都相信远文,他不可能会杀人。」 接下来,张雯开始陈述她眼里的张远文。 因为家庭的优越条件和良好教育,张远文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并且成长过程一帆风顺,所以性格柔弱,内心单纯,不过这在张雯眼里压根儿就不算事。 高三毕业后,张雯原本打算安排张远文出国留学,但是一想到这个宝贝儿子单纯柔弱,到了国外人生地不熟,难免会吃很多苦头,并且他本人也执意不想走出国门,还拿伟大领袖一辈子都没喝过洋墨水说事,张雯便打消了让儿子出国的念头。琇書網 但张远文的学习成绩也不差,考取了国内的一所知名大学,虽然是在堰城,但总比远隔重洋要好。 上了大学后,大概在一年多以前,张远文向家里宣称自己已经恋爱,还说自己的女友既漂亮又温柔。张雯当然不会反对,甚至欣慰不已,看来儿子一见了漂亮女孩就会脸红的毛病应该已经彻底改过来了。 张雯看过儿子女友的照片,看起来十分清秀可人,应该是张远文的同学,姓甚名甚、家境出身却从来不问。 因为在张雯看来,大学恋爱的保鲜期极其有限,儿子谈恋爱只不过是体验生活,只是在完成他人生必经的一个阶段,等他大学毕业进入家族企业熟悉工作环境后,再正式张罗儿媳才会去考虑那些门当户对的 细节。 老刘从手机里调出汪小雅的照片,张雯看过后,十分笃定地点头,表示这就是儿子的女友。 老刘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让张雯接着说。 汪小雅就是个女混混,当然不会是张远文的同学,况且汪小雅是沙市人,怎么会和正在堰城读大学的张远文认识,并且还发展成了恋爱关系?除非,他们是通过网络认识的。 但是一想到「网络」这两个字,再结合这二人之间的巨大差异和所谓的情侣关系,老刘很快就联想到了另外两个字:诈骗。 果然,张雯接下来的陈述很快就证实了老刘的猜测。 张远文宣布自己恋爱以后,张雯就发现儿子银行卡里的数字明显下降得快,也下降得多了。不同于普通家庭的孩子,张远文不需要每个月找家里要生活费,张雯直接给了他一张卡,让他没钱了就从里面取。 张雯心里有数,这些钱大部分应该都用到了那个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女孩身上。 年轻小女孩喜欢包包、喜欢好看的衣裳,花点钱就花点钱吧,谁让张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呢。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72章抽丝剥茧(67) 张远文在学校看起来和普通学生没啥区别,除了日常零用,其他的比如吃饭、购买衣服鞋子、电脑手机、学习用品基本都不用他自己操心。 他在没有恋爱之前,每月的开支大概维持在两三千,恋爱之后就攀升到了四五千,接着很快就破万,这些都在张雯的承受范围内,直到这个数字陡然间破了六位数,张雯终于坐不住了。.b. 她倒不是心疼钱,而是担心张远文被那个看起来清秀文静的女孩给带成一个败家子。张家在这方面有前车之鉴,所以对于张远文的教育虽然谈不上抠门,但也很忌讳张远文养成拿钱打水漂的习惯。 宁生贼子,不养败家儿。豪门大家不怕生出个违法乱纪的,至少这样的儿子偷的是别人家,养的是自己家,但败家子却完全反过来了,几代人的积累,往往只需要一个败家子就能全给败光。 到了这时,张雯也在内心当中将儿子女友从自己未来儿媳的名单中彻底划去,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样的女孩即便性格再好再漂亮也只是一个寄生虫,配不上张家。 一个在校女学生,能有什么需要花大钱的正经地方?还不就是用来买奢侈品了。现在还没进门就能动不动一个月花掉一二十万,进了门还得了? 正当张雯和丈夫商量该如何劝说儿子和女友分手时,一个消息传来,顿时让她忧虑全无。 张远文给母亲打电话,说他和女友之间闹矛盾,心里很烦闷。 张雯在电话里面故作安慰,实际上却暗自高兴、欣喜不已,在她看来,学生时代的爱情就是图个新鲜感,说白了就是荷尔蒙过剩导致,现在大半年时间过去,新鲜感该结束了,也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 出乎意料的是,没过多久二人又和好了,并且关系较之从前更为亲密,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儿子一和女友和好,银行卡里的数据便陡然又在一个月内少了二三十万。 这个女孩大约是在烧钱烫火锅! 张雯果断封了儿子的银行卡,还打电话给张远文,生平第一次给了他一顿臭骂,挑明了让他和女友分手,说张家以后不可能会接受那个女孩进门。 但张远文在电话里又哭又闹,说花了那么多钱不是因为女友,而是因为他自己用钱打游戏买装备、在网络上打赏女主播,女友之前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和她吵架。 张雯就让张远文把游戏充值记录和打赏记录给她看,张远文却不愿意,说妈妈居然不相信他了。 张雯又好气又好笑,儿子连撒个谎都不会,为了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编个谎言却漏洞百出,一戳就破,被拆穿了却又在母亲这里撒娇耍赖。 张雯坚持不给银行卡解封,依旧让他和女孩分手,还说以后按月只给他几千块钱作为零用开支,然后把电话挂了。 张远文却在自己住的房子里到处闹腾,寻死觅活。 张雯和丈夫担心张远文的学校食堂做的饭菜不卫生,所以在学校外买了一套房,还安排了一个保姆,专门在房子里给他做饭吃。张远文的同学只当他在学校外租房住,却从来没想过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伙子会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金主。 张远文的寻死觅活吓坏了保姆,不管此举是真是假,保姆都决定立即联系张雯,将小东家咆哮寻死的情况告诉她。 张雯知道宝贝儿子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搞不好真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能同意解封银行卡,张远文这才消停。 此路不通,那就拐个弯。张雯和丈夫商量后,很快就想到了「曲线救国」的办法:儿子既然已经完全被女友拿捏住,那就直接从女孩下手,开出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价钱,让她离开儿子。 于是,张雯立即安排人去找这个 女孩。 结果,她安排的人从张远文同学嘴里获知了这个女孩的姓名和年纪专业,最后在教务处一查,却发现学校压根儿就没有这号人。 得知这一情况后,张雯终于反应过来:儿子极可能遇到骗子了。 虽然没有找到这个女孩,并且怀疑这个女孩极可能是个骗子,张雯和丈夫却反而不慌了:这个女孩仅是为了骗钱才接近张远文,只要让儿子知道这一点,他自然就会和女友一刀两断。 至于被骗了多少钱,接下来还会被骗多少钱,反倒不重要,就当花钱给儿子买教训,只要儿子不被带成败家子或娶回一个败家媳妇就行。 于是,张雯便不慌不忙地等到自己和儿子的关系恢复如此,并且趁着儿子心情好的时候,就将这一真相告之。 谁知道张远文一听,却波澜不惊地只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他的事情自己知道该怎么处理,不需要父母操心,还说他早就知道女孩不是学校的学生,但女孩也不是骗子。接着,张远文对母亲居然暗中调查自己的女友表示非常不满,然后又和她大吵了一架。 张雯和丈夫顿感不妙,想找到那个女孩却无从下手,想通过张远文知道那个女孩更多的信息,以及他的钱都给女友花在什么地方,张远文此时却不但和他们打起了冷战,对他们不理不睬,还直接搬出了父母在学校外面买的房子,转而租了一套房,并且不准保姆跟过去。 张雯夫妇顿时忐忑不安,总感觉儿子身上应该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并且预感以后肯定还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果然,只过了短短几个月,他们的预感就应验了。 当天,张远文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将自己反锁到卧室里蒙头大哭,无论父母怎样安慰询问都不说原因,只间或发出「你为什么要骗我」这样的咆哮。 张雯夫妇知道儿子的变化肯定和那个女孩有关,但情伤和心病自古以来就无药可医,他们只能一边找来心理医生试图给儿子做心理疏导,一边又派人去学校打听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张远文却拒绝和心理医生沟通,甚至都不愿意和医生见面。另一方面,去学校打听消息的人也告诉张雯夫妇,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不清楚张远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近几个月张远文经常旷课,原本和他联系比较紧密的几个同学,最近也很少看到他。.b. 就这样,张远文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足足一个多月,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越来越差。 老刘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你的意思是说,张远文一个多月以前就回家了,并且一直没有出过门?」 张雯苦笑着点头:「别说出门了,就连话都不愿意说……所以,你们来找他,只要能让他开口说话,我打心眼里感谢你们。」 如果张雯所说属实,那么张远文应该和汪小雅的死没有直接关联,因为汪小雅的尸检报告认定她的死亡时间只在距离尸体被发现的几天以前,即便加上这几天的调查时间,也完全不在一个多月以前。换言之,如果张远文一直在家,就没有制造汪小雅落水溺亡的作案时间和机会。 但汪小雅肚子里胎儿的父亲会不会是张远文? 老刘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嘴上却说:「照你这么说,能不能让张远文开口说话,我还真没什么把握,搞不好,他见都不愿意见我们……还是先试试吧,总归不能啥都不干就灰溜溜地走人。」 张雯立即起身,将他们带到张远文的房门外。 张雯敲了几下门,接着就站在门外喊了几句儿子的名字,然后说有几个警察叔叔想让你配合他们调查一起案子,老刘却立即对着张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她拉到一边:「最好还 是先别让他知道那个女孩死了。」 张雯如梦初醒,看着老刘的眼神顿时流露出几分感激神色。 老刘顺势提出让自己试试,张雯点头同意。 老刘回到房门外,敲了几声门后,仍未听到房间里有人回应,便开口说道: 「张远文,我们是公安局的。你是不是弄大了一个女孩的肚子?这个女孩犯了点事,被我们警方抓了。因为是个孕妇,所以我们让她喊家里人到公安局把她领回去,但她却说自己没有家人。挺着个肚子,没有父母或兄弟姐妹,总有老公吧?但她又说自己还没结婚,只有个男朋友……」 「那你们去找她男朋友,来找***嘛?我又不是她男朋友,早就不是了!」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嘶吼,打断了老刘的话。 在老刘看来,张远文既然一个月前才回到家里,那么在此之前,他极可能会和汪小雅在一起,所以汪小雅怀有身孕这一点,他肯定知情。 而张远文当天回到家里时,曾发出「你为什么要骗我」这样的疑问,这个疑问极可能就是他想问汪小雅的问题,其完整的意思无非就是「你汪小雅为什么要欺骗我的感情」。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73章抽丝剥茧(68) 此外,封羽此前声称自己和汪小雅分手的时间是在大半年以前,而张雯则说张远文在一年多以前就向家里宣称他已经恋爱,并且恋爱对象也应该就是汪小雅。 如果封羽和张雯所述属实,那么汪小雅在和封羽分手以前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在一脚踏两船。 据此,老刘认为张远文那一句「你为什么要骗我」的灵魂拷问,多半指的就是这件事。张远文极可能发现了汪小雅在感情上的不忠不一,甚至还产生了汪小雅肚子里胎儿的父亲到底会不会是他的怀疑。 所以,老刘一开口就故意把话题往汪小雅怀孕和她男朋友这方面引。 以毒攻毒,直接去戳张远文的伤疤,果然达到了预期目的。 张远文的咆哮嘶吼带着愤怒和怨恨,和许多在感情中被欺骗或被抛弃的一方一模一样。 张雯眼神中的感激神色越发浓烈,无论如何,这一个多月以来,儿子总算开口说话了。 老刘则不慌不忙地继续胡扯:「她之前说了一个男人的姓名,我们联系到这个男人后,男人却说自己早就和汪小雅分手了,还说汪小雅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汪小雅之后又说了你的姓名,我们打过电话给你,但你的手机关机,所以只能找上门来了。」 屋里突然陷入沉默。张远文如果怀疑自己不是汪小雅肚子里胎儿的父亲,那么老刘半真半假地在言辞中透露出「汪小雅的另一个男朋友说自己不是孩子的父亲」这一点,或许会让张远文重新审视自己和汪小雅之间的感情,甚或燃起「他张远文很可能就是孩子父亲」这样的期望。 对于一个自认为在感情中受到欺骗,然后陷入抑郁,不愿开口说话也不愿出门的人来说,让他心生期望,就好比在一个满眼都是黑暗的人面前,突然亮起一束希望的光,自然会让他因为想要追逐这道光而重新上路。 「既然你也说早就和她分手了,那看来我们又白忙一场了。」老刘又故意透露出走人的意思。 果然,房间里又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她真说了我是她男朋友?有没有说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 「她说是这么说,但事实是不是这样,我们就不清楚了……还有,你们家的待客之道,就是把人关在门外,然后隔着一扇门和人说话的么?」 房间里立即传来一声道歉,然后就是走路开门的声音。 「她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张远文开了门,站在房门口,且并没有进一步的寒暄客套,而是又直接问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他的脸色苍白,不修边幅,问了这句话后,双眼只盯着老刘,显然只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当中的那一抹神采显然也是因为这个话题而起。 老刘肯定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而是转身朝楼下走去:「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你应该早就和她分手了,像你这样的人,对她那种出生普通的女孩,肯定就是玩玩而已。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才更好吧,至少这样你就不用赔她一笔钱了。」 张远文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刘背后,闻言大急:「警察叔叔,我不是那种人……我对小敏是认真的。」 小敏? 老刘一屁股又坐回楼下客厅的沙发,为进一步确认,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将汪小雅的证件照亮出来:「你说的小敏是不是她?」 张远文不知不觉地坐到老刘身边,看了一眼照片便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就是她,王小敏。」 毫无疑问,汪小雅在张远文这里用了一个假名字。张雯曾派人去学校调查张远文的女友,派去的人并没有告诉她张远文女友的姓名叫「王小敏」,只说学校里压根儿就查不到张远文女友这号人。 汪小雅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用,只用一个化名接近张远文,还和他「谈了一场恋爱」,多半就是为了骗钱。 老刘收回手机,故意满脸疑惑地嘀咕道:「你们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你要说你们之间没啥关系了我信,但你说对她是‘认真的,呵……」 越是心思单纯的人,越想要证明自己;越是心智不够成熟的人,越是接受不了别人曲解自己。老刘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故意如此。 张远文果然急得抓耳挠腮,甚至连自己只想知道「她是怎么和你们说的」这一最初目的都给忘了: 「警察叔叔,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我真是小敏的男朋友?你们不是让她通知家人把她从公安局里领回去么?她的确没有家人了,只有她说的……我这个男朋友。」 「我刚才说话急了点,说自己不是她男朋友,你们才会产生误会。但我现在又承认我是她男朋友了,我没有和她分手,你们赶紧带我回去把她接回来。她挺着个肚子,却在你们公安局坐冷板凳,这算个什么事啊。」 不难看出来,张远文的确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这样的人,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自然就是再好不过的行骗对象。 「那你说说,你和她是怎样认识的,又是怎么发展成恋爱关系的。我刚才就说了,你们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对于你们的关系,我持怀疑态度,更别说什么你对她是‘认真的。」 在老刘的诱导下,张远文开始讲述起自己和「小敏」相识相恋的过程。 正如张雯说的那样,张远文就是一个在温室中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遭遇过任何挫折,无论干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就连和「小敏」的恋爱都比别人顺利。 上大学后的某一天,张远文正在自习室里画画,一个女孩突然找他搭讪,女孩说自己也是学校的新生,叫王小敏,看他在画画,就问他是不是学美术专业的,还对他的画作毫不吝啬地来了一通猛烈的夸赞输出。 张远文被女孩的夸赞弄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羞赧不已地承认自己就是美术专业的学生。 二人一番交流后,张远文没有了最初的羞涩,最后当王小敏提出请他当老师教她画画时,便欣然答应。 自此以后,王小敏总会到这个僻静的自习室来找他,让他教自己画画。 两个年轻人,很快就恋爱了。爱情来得这么突然和猛烈,从来没有过恋爱经验的张远文,本来就是情场「菜菜子」,哪里招架得住这浓如烈酒一般的恋爱,很快就彻底陷进去了。 王小敏乖巧聪明,清秀可爱,在张远文眼里简直就是完美女神一般的存在,唯有一件事情让他颇为郁闷。 二人平时在约会时,王小敏总是姗姗来迟,甚至时常爽约,一打电话给她,就说自己在忙,走不开。 一个学生能忙啥? 郁闷不已的张远文终于憋不住内心的疑惑,便挑明了问王小敏到底在忙啥,王小敏的解释却让他心疼不已。 王小敏称自己年幼时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和她相依为命,哥哥为了她高中都没读就出去打工,因为学历低,又不懂什么技术,只能做一些工资不高的脏活累活,为了供她读书,已经欠了别人很多钱,甚至连女友都不敢交。 上了大学后,为减轻哥哥的负担,王小敏就一边读书一边打工给自己赚取生活费,只希望哥哥能早点还清欠账,之所以时常爽约,就是因为时常会突然接到一些按小时计付工钱的零工。 张远文后来见过王小敏的哥哥,虽然没有见到他的正脸,但光从身形气质来看,就觉得王小敏的哥哥高大 威猛,是个名副其实的长腿欧巴,这样的人都没有交到女朋友,可想而知为王小敏付出了多少。 张远文心疼不已的同时,也对女友的懂事和自立自强感到钦佩不已,便拍着胸脯保证以后王小敏的生活费就包在他身上,让她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只管安心上学就是。 王小敏却说你也就是一个穷学生能有什么钱,再说这是她自己的事,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需要他瞎操心。 张远文想告诉她自己最不差的就是钱,但还是牢记母亲的教诲:财不可外露,就算是谈女朋友,也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家里很有钱,要不然你不知道她喜欢的到底是你的人还是你的钱。 因此,张远文便谎称自己在给一家动漫公司画画,每个月能有两三千块钱的收入,再加上家里给他的生活费,每个月共有五千左右,足够保障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开支。 王小敏信以为真,却说张远文以后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都算是她借的,以后他们要是不能结婚,她会一分不少都还回去。 张远文对自己的女友更加倾心了,并信誓旦旦地表示非她不娶,还说自己肯定不会变心,除非她变心了。 之后,王小敏果然经常陪着张远文,更让他在爱情的甜蜜中食髓知味,不可自拔。 这样的状况维持了两三个月。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74章抽丝剥茧(69) 之后,王小敏又犯了老毛病:总是爽约。张远文知道自己的女友十之八九又去打零工了,便追问原因,说我每个月都给你两三千做生活费,是不是还不够? 不够你就直接和我说,犯不着出去打工。王小敏却说自己的生活费已经足够,这几个月也感觉自己过得很幸福,但是一想到自己每天都和张远文花前月下,如同泡在蜜缸里,自己的哥哥却风里来雨里去,每天辛辛苦苦打工赚钱还债,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让她的内心极为不安,所以还是决定继续打工,想每个月能多点攒钱给哥哥,让他尽快还清欠款。 张远文自然又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灵机一动又撒了个谎,说自己的外公最宠自己,而且妈妈是外公的独女,外公最近家里拆迁,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问他在学校有没有什么想买的,言下之意就是想背着妈妈偷偷给他塞钱,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如果说自己参加了一个名师的绘画培训班,但是得每个月交一万的学费,外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每个月都给他一万块钱。 所以,张远文拍着胸脯说,除了生活费,他以后每个月再给王小敏一万块钱,让她转给自己的哥哥还债。 还十分贴心地告诉她,让她在哥哥那里说这钱是她在外面做模特赚的,她那个颜值和身材条件如果说自己做模特肯定不会让人怀疑,而且做模特也赚钱,一个月赚个万把块很正常。 这样一来,哥哥也不会怪她用男朋友的钱来给他还债了。王小敏却不无担心地说,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而且你每个月从你外公那里要一万,外公有这么多钱给你吗?你要的不会是他的棺材本吧? 张远文说,一听就知道你是个不了解拆迁户的,知道啥叫拆迁户不?拆字一喷,喜提大奔;挖机一响,黄金万两;房子一动,兰博基尼;房子一拆,路虎揽胜。 什么是拆迁户,拆迁户就是房子一量,百万起步。我每个月从外公那里要一万,至少可以要100个月,你哥供你读书能欠人多少钱,顶多就是一二十万吧? 这对于我外公来说,就是他家门前那扇夯土墙的事,完全就是毛毛雨、洒洒水。 再说,这事只要我不说,我外公肯定不会告诉我妈。我妈原来不让我报美术专业,说学这个专业不但烧钱,还没啥出息,我是到了学校后才自己申请改读了美术专业。 最后,张远文还说,他也不想骗外公,但他总不能和外公说,他是拿钱给女友的哥哥去还债吧? 这样外公肯定会有意见。他也不能说自己谈了个女朋友,每个月在女友身上要花这么多钱,外公虽然不差钱,但也可能因此对她这个未来的外孙媳妇产生不好的印象,认为她花钱大手大脚,不能持家。 实际上,张远文考虑到自己如果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出一二十万,王小敏肯定会因此对他的家庭背景产生怀疑,这和他此前向王小敏声称自己父母只是开了一家小饭店的 “个体户”严重不符,所以才会大费周章,又编出这么一个谎言。在 “财不外露,不到结婚,就不能告诉女友自己家里很有钱”这一点上,张远文倒是时刻牢记母亲张雯的教诲。 在他看来,这一点能充分考验女友到底喜欢的是自己的人还是自家的钱,所以对此深以为然,并严格遵循。 他不知道的是,母亲张雯更多的是考虑到张远文实在太过单纯,如果让人知道他是 “地主家的傻儿子”,别有用心之徒肯定会对其趋之若鹜,所以才会对他有此 “教诲”。王小敏对张远文的话将信将疑,但她拗不过张远文,只能在半推半就下同意,但也说这钱算是她借的。 张远文对于王小敏非得强调这一点感到很开心,他完全不在乎王小敏会不会还、还不还得起,但是王小敏的态度让他很放心,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人,自己女友就是一个自尊自立自强的人。 幸福的时光总是极为短暂,没过多久,王小敏又接连不断地出现了 “爽约”行为。到底是个啥情况啊?张远文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头:每个月都给你一万多了,你哥的外债也迟早都能还清,咋还要出去打零工啊? 在张远文的追问下,王小敏一言不发,被问急了,也只哭着说自己缺钱。 这一次的沟通毫无结果,张远文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又禁不住想知道女友到底怎么了,或者说想知道她到底在打零工,还是在干什么别的事,于是就决定跟踪她。 在一次发现王小敏果然是在发传单后,张远文终于稍稍放宽了心,但接下来,王小敏发完传单却又去了一家医院,在医院给一名住院的年轻男子交医药费。 张远文最初猜测那名住院的年轻男子有可能是王小敏的哥哥,他虽然没有见过王小敏哥哥的正脸,但从身高上判断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一猜测。 于是,他很快又怀疑王小敏是不是劈腿了,但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的女友不像是这种人,找了医院的护士一打听,才知道住院的年轻男子是被摩托车撞了,来给男子交医药费的女孩是肇事司机的家属。 张远文顿时恍然大悟:王小敏的哥哥骑着摩托车撞了人,王小敏在替哥哥垫受害人的医药费。 他之前见过王小敏的哥哥,就是因为他骑在摩托车上,戴着一个头盔,把王小敏送到学校门口后就一踩油门又走了,所以才没有看到他的正脸。 王小敏这个傻女孩,肯定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又为了这件事掏钱,所以就瞒着自己,又跑去打零工了。 张远文既感动又心疼,当即就在医院外跟上王小敏,在她极为意外的眼神中,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然后问她是不是需要钱给哥哥撞的这个人付医药费。 王小敏见没法继续瞒下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这个被撞的人其实没受什么很严重的伤,就是被撞断了几根肋骨,可他偏偏一天到晚说自己头痛,还伴有恶心、想吐的症状,医生也知道他在装模作样,但是根据病人自陈的这些临床反应,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将伤者认定为轻微脑震荡。 说白了,这个伤者就是讹上她们兄妹俩了。伤者扬言,兄妹俩不给他凑齐15万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生活费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赔偿费用,他就一直住在医院不出院。 摩托车又没有商业保险,她和哥哥只能一边没日没夜地打工,一边又到处找人借钱。 最后,王小敏也说自己已经找张远文 “借”了很多钱,实在没脸再找张远文 “借”钱了,所以只能瞒着他。真相大白后,张远文一边安慰女友,一边拍着胸脯,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了,他马上打电话给外公,说自己骑摩托车撞了人,被对方讹上了,外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他转钱。 年轻的张远文只当遇上这种 “碰瓷”的无赖,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赶紧用钱砸过去,然后趁早和这种不要脸的人划清界线、一刀两断。 他却不知道 “用魔法打败魔法”的道理:肇事方只要尽到自己该尽的责任后,如果也 “没钱”续交医药费,或者 “没钱”支付后续的理赔事宜,这种事的最终结果往往都会不了了之。归根结底,这属于 “民事纠纷”,并且其中意味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无论是交警部门,还是法院审判,最终的态度都只会倾向于 “让双方协调解决”,说白了就是让你们自己去扯皮。这件事过去后,二人又如胶似漆了一段时间。 但没过多久,张远文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看到了熟悉的配方:王小敏又去打工了。 没完了是吧?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在张远文的逼问中,这回王小敏没有瞒他,说在张远文的帮助下,哥哥的欠债还得差不多了,所以找了个女朋友,哥哥和这个女朋友在此之前早就认识,确定恋爱关系后自然发展迅速,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女方家长却提出至少要30万彩礼,哥哥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就想和女朋友分手。 王小敏当然不想让哥哥分手,就让哥哥去借钱,她继续打工给哥哥攒钱。 张远文虽然单纯,为了爱情能做出许多旁人看起来很傻的举动,但这并不代表他真就是个傻子。 张远文对此将信将疑,言语当中便多了几分质疑和问东问西,比如这个女孩是哪里人,家里是不是还有兄弟,她父母明知道哥哥的经济状况不好,为啥还要这么多彩礼诸如此类。 王小敏顿时明白张远文是在怀疑她,当即就和张远文大吵一架,并掩面而泣,愤而离去,张远文拉都拉不住。 自此以后,王小敏接连一两个星期都没有联系张远文,张远文打电话过去也是关机。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75章抽丝剥茧(70) 在此期间,张远文到了王小敏先前所说的她就读的专业院系去咨询,却被告知没有王小敏这个人。 整日魂不守舍的张远文,到了这时候居然没有去想为什么女友所读的专业院校会查不到她这号人,也没有怀疑女友不是学校的学生,而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对女友的不辞而别和杳无音信感到十分焦虑。 于是,张远文怀揣着焦灼和郁闷,给母亲张雯打了电话,说和女友之间发生了不愉快,希望能得到母亲的建议和安慰,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还没开始说,张雯的语气里面便透着庆幸,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轻描淡写,这让张远文一气之下就挂了电话,独自一人生闷气去了。 几天以后,就在张远文心神不宁、心慌意乱,几乎就要去报警找人的时候,王小敏突然出现了。 王小敏眼睛红肿,显得很憔悴,递给了张远文一个塑料袋。张远文接过来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是一堆百元大钞,足足有30多捆,一捆应该就是一万块钱。 张远文十分不解地看着王小敏。 王小敏说,这是她之前从张远文这里「借」的钱,现在都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还说哥哥知道了这些钱是她从张远文这里「借」的,就大骂了她一顿,然后把父母留下来的唯一一套小房子给卖了,让她把钱用来还给张远文。 哥哥还说咱家实在拿不出30万的彩礼,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他再去和女友的父母好好说,看能不能不给彩礼了,实在不行,他就只能和女友分手。天大地大,女孩到处都有,哥哥说自己总能碰上一个不要彩礼的丈母娘。 张远文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她,千道歉万道歉,好话说尽,对于袋子里的30多万肯定也没有收下来的意思。 王小敏在这件事上似乎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定定地看着张远文,许久后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对不起张远文,自己骗了他。 张远文很纳闷,你能有什么事骗了我? 王小敏哭着说自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学生,只是经常会在这所大学里打工,好几次都看到了张远文,对他产生了好感,为了接近他,就谎称自己也是在校学生,和张远文在一起后,张远文对他这么好,实在不忍心继续欺骗,就决定说出真相。 她也不奢望张远文知道这个真相后就一定会原谅她,她自己默默离开就行,但她还给张远文的30多万,张远文一定要收下。 张远文顿时热泪盈眶,这么痴情又可爱的傻姑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嫌弃她?学历不高、出生普通又有什么关系? 张远文紧紧地抱住王小敏,发誓一辈子都要对她好。 随即,张远文便表示这袋子里的30多万,他肯定不会收,如果非得逼着他收下这笔钱,你们兄妹俩就是把他当外人了。 既然哥哥把父母留给你们的房子不卖也已经卖了,那就让哥哥干脆拿着这笔钱去付个首付,买套新房,就当是给他自己准备的婚房。沙市的房价不高,均价也就一万一平,买一套100多平的新房应该差不多。 说到婚房,自然就要面对哥哥眼前的这个彩礼问题。 张远文说,既然哥哥的丈母娘有这样的要求,咱也不管女方的家里到底是咋想的,只要哥哥和这个女孩是真心相爱,咱就满足女方家里的要求。 既然哥哥的女友家里让哥哥至少拿出30万彩礼,那我如果以后要娶你的话,至少也要给30万彩礼,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才30万的彩礼,我甚至觉得我的小敏肯定不止这个数,但我现在先预付30万,以后咱俩结婚了再由哥哥决定是不是要将彩礼钱再往上加。 这样一来,哥哥现在急需的30万彩 礼就解决了。 但张远文预付的这30万彩礼钱从哪儿来? 找外公啊。外公最近刚好在问他有没有买车的想法,他只要告诉外公自己看上了一款价值30万的车就行了。 王小敏看着熟悉的张远文,眼神里充满复杂情绪,良久过后却又突然哭了起来。这回,她似乎是被感动哭了。 在张远文的安慰中,王小敏却又给了他另一个「惊喜」:她怀孕了。 王小敏说,她本来以为张远文会和自己分手,自己也觉得和张远文门不当户不对,张远文的父母虽然只是「个体户」,但他有个很有钱的外公,并且他本人还是大学生,这些都让王小敏自惭形秽,所以张远文和她分手,她也不会怪他。 她和张远文在一起的这一年左右的时间,感觉自己已经很幸福了,也知道张远文很爱自己,所以就算张远文和她分手,她也打算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一个人把孩子养大,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后悔。 之所以告诉张远文这件事,就是因为考虑到张远文现在还在读书,如果要和她和好的话,可能不会接受她把小孩生下来。 接着,王小敏又拿出另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张b超照片,还有医院盖了公章的检验报告,然后告诉张远文,哥哥最初逼着她去医院,让她把孩子打掉,结果医院给她做了检查后,却发现她的身体不是很好,如果打胎的话,以后可能不会再有怀孕的能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哥听后如丧考妣,她却如释重负,因为她本来就不想把孩子打掉,医生既然这么说了,哥哥自然不能再强迫她打胎,只能让她自己选。 最后,王小敏强调,如果张远文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出生,她能理解,也能接受,但她也不会去打胎,而是坚持会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自己抚养。 王小敏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张远文如果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出生,那他们就分手,并且此后各走各的路,互不打扰。 张远文当即又被感动到稀里哗啦,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对王小敏负责到底,一定会和她结婚,也同意王小敏把孩子生下来。 张远文考虑到如果当时就让家里知道王小敏怀孕的事,以母亲强势的个性,必然会强迫王小敏打胎,母亲对王小敏本来就心存偏见,肯定不会同意王小敏把孩子生下来。至于打胎后,王小敏有可能会丧失生育能力这一点,母亲极可能只会轻描淡写地「给予她经济上的补偿」。 所以,张远文决定等几个月以后,王小敏的肚子大了,不能打胎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就大张旗鼓地把王小敏带回家和父母摊牌,父母不同意也得同意。 王小敏同意了张远文的这些考虑和安排。 二人和好后没多久,张雯突然封了张远文在用的银行卡,还执意让他和王小敏分手,这对于当时正在照顾王小敏这个孕妇的张远文来说,肯定不能答应。 于是,他就故意在自己的房子里寻死觅活,实际上就是做给保姆看的。保姆肯定会打电话告诉母亲,母亲也肯定会因此松口。这对母子,相互之间都太了解了。果然,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后,母亲立马乖乖就范。 再之后,母亲又突然告诉张远文,说学校根本没有王小敏这号人,这个王小敏很可能是个骗子。 张远文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在张雯眼里,这个足以能让儿子和女友分手的「杀手锏」,对于张远文来说压根儿就毫无作用。 同时,张远文也意识到,母亲已经安排人在调查王小敏了,万幸他们只是在学校查了一下,而没有跟踪自己,要不然很可能就会发现王小敏已经怀孕了。 王小敏怀孕后,张远文就给她在学校外租了一个小套间,让她住在里面安心养胎。 于是,张远文便借机和母亲大吵一架,还警告母亲不要派人跟踪他,不然他就跳楼。 同时,为了防止保姆从他这里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也为了能更好地照顾王小敏,张远文也趁机从自己住的房子里搬了出来,搬去和王小敏住在一起。 随着时间推移,王小敏的肚子一天天明显大了起来,张远文算算时间,觉得王小敏已经不能打胎了,便开始提醒王小敏做好准备跟他一起回去见父母,可王小敏总说自己一想到要去见张远文的父母就觉得紧张,因此一拖再拖。 某一天,张远文从外面回来后,却发现王小敏突然不见了。 桌上只留了一封信:远文,忘了我吧,我只是一个骗子,我一点都不爱你。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骗你的,孩子也不是你的,我去找他真正的父亲了。 突然的变故让张远文怀疑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噩梦。他一下就陷入了真实和虚幻之间,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真实,但空无一人的房间和伊人留下的种种痕迹,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这就是真实。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76章抽丝剥茧(71) 就这样,失魂落魄的张远文如同梦游一般回到家里后,精神状态就一直恍恍惚惚,介于半睡半醒之间。 老刘等人上门后,原本只是想让张远文心生希望,然后开口说话,所以随意捏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没想到这个谎言却歪打正着,让他认为「王小敏」有可能并没有骗他,之所以留下纸条离他而去很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毕竟,「王小敏」在他的印象中,就是这种只要一碰到问题就会选择瞒着他,然后独自一人面对。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恰恰说明张远文迄今都不敢,也不愿意相信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的女友会是一个骗子,更不愿意相信女友留给他的所有甜蜜记忆都是逢场作戏,如同梦中虚幻。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也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这就是所有的「当局者迷」或「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为零」。 老刘和张雯等人即便知道这一点,却也无意拆穿。对于陷入抑郁状态的张远文来说,让他相信并寄希望于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从而帮助摆脱抑郁情绪的确会有很大的正向作用。 除了向张远文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汪小雅还说自己父母双亡,但实际上她有母亲,只不过父母离异,她和母亲的关系闹得很僵,和「无父无母」的状态差不多而已。 至于她说与哥哥相依为命这一点,则完全是子虚乌有,她根本就没有哥哥。 此外,根据汪小雅的亲生母亲所述,包括对社区的档案调查来看,汪小雅的确就是一个「社会人」,并且有着长时间的放纵和许多的污点记录,应该不会一下就突然「改邪归正」,然后爱上年级不大并且还在上大学的「乖宝宝」张远文。 相反,封羽这种在社会上「响当当的大人物」应该才会是汪小雅心仪的对象。 在孙丽服刑期间,封羽身边的女人似乎从来就没有断过,先是汪小雅,现在又是张巧儿,这还是老刘等人知道的,极可能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孙丽却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认为封羽很爱自己,并一直都在念叨着这个男人。 想到张巧儿,老刘便不由自主地抬眼在室内看了一圈,这也是张巧儿的家,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过她,说不准是和封羽约会去了。 想到这里,老刘更为疑惑。 从张远文被骗的过程来看,老刘认为很可能是汪小雅和封羽沆瀣一气、私下勾结,汪小雅化名为「王小敏」并接近张远文,在和他确定恋爱关系后,便以种种手段从张远文这里骗取钱财。 汪小雅的诈骗手段可谓深谙人性、洞察人心,完全将张远文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从不主动提钱,却处处透着自己需要钱,更能让张远文心甘情愿地掏钱,并且掏钱的金额也是逐步变大,由每个月几千到过万,再到十几万、三十万,足足骗了六十多万,而不是一上来就要六十万。 更为奇妙的是,汪小雅总能恰到好处地戳中张远文的内心,让他在主动掏钱之余,更对汪小雅爱得死去活来,不能自已。 汪小雅虽然混迹社会已久,但终究年龄不大、阅历经历有限,这么精妙的诈骗手段,肯定不是出自她一人之手,如果再加上一个封羽则完全具备这样的能力。 从张远文的叙述当中不能猜出来,封羽极可能扮演了「王小敏」的哥哥这一角色。 同时,张远文和「王小敏」的相识并非通过网络,而是「王小敏」在张远文的学校直接找他搭讪。「王小敏」是沙市人,搞个诈骗而已,为什么非得跑去堰城?还偏偏就挑中了张远文? 张远文在学校极为低调,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家里明明就在学校外面买了一套房,还安排了一个保姆专门给 他做饭,可同学们却都以为他只是在学校外面租房住。 即便和「王小敏」确定了恋爱关系,张远文也始终没有向她透露过自己的家世,顶多只给自己编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拆迁户外公」,但这也是「王小敏」和他有了深入接触之后的事。 如此种种,都说明封羽和汪小雅就算选择异地作案,也不应该会盯上看起来并不多金的张远文。 除非,他们早就对张远文的家世一清二楚。但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不管是封羽还是汪小雅,这两个街头小混混和张远文之间压根儿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他们怎么会知道张远文的底细? 此外,张巧儿和张远文是一对亲姐弟,封羽利用汪小雅前脚诈骗完了张远文,后脚又和张巧儿搞到一起,这仅是一种巧合? 这些都是让老刘疑惑更甚的地方。 不管是将这些疑惑透露给张雯,从而让她对张巧儿和封羽目前正在进行的交往产生警惕,还是试图从张雯这里获取其他的有效信息,老刘都认为有必要和张雯单独谈谈。 但在此之前,老刘还有一件事需要张远文确认。 虽然张远文声称自己并没有看到过「王小敏」哥哥的正脸,但「王小敏」哥哥的身形身高仍然给张远文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所以,老刘特意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封羽的全身照,然后将手机递到张远文眼前:「‘王小敏的哥哥是不是就是这个人,或者说和这人极其相似?」 一旦张远文点头确认,这就会成为封羽伙同汪小雅诈骗张远文的直接证据。 汪小雅的落水溺亡案到了这一步,老刘认为汪小雅的死如果存在他杀,那么不但存在「情杀」的可能性,还存在分赃不均内部起讧,汪小雅被封羽「黑吃黑」杀人灭口的这一可能性。 汪小雅的银行账户并没有大额存款或大笔金额的进出记录,也就是说她从封羽这里诈骗的60多万,极可能都到了封羽手里。封羽如果想要独吞这笔钱,然后杀害汪小雅,这样的可能性完全存在。 不管是老刘等人此前找到封羽,还是封羽到了堰城刑警支队,他们基本上都围绕封羽是不是胎儿的父亲这一点展开调查或问话,所以封羽始终都能从容应对。 封羽「黑吃黑」杀人灭口的可能性越想越大,越想越符合逻辑,因此老刘对张远文的回答也就十分期待。 张远文接过老刘的手机,仔细端详着屏幕里的照片,脸上的神色却十分怪异,很快又惊疑不定地说出一句让老刘等人惊掉下巴的话: 「这不是舅舅吗?这么一看,小敏哥哥的身形身高和舅舅的确很相似……也不对,舅舅没这么年轻,你拿的这张照片不会是舅舅年轻的时候吧?再说,小敏哥哥怎么可能会是舅舅呢?」 张雯越听越不对劲,从张远文手里拿过手机,却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满眼震惊。 在最初针对封羽的调查中,堰城警方就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的嘴里获取了一个信息:封羽在外貌上和自己的父亲极其相似。 因此,张远文的话一出口,老刘等人便立即联想到了封羽的智障父亲。 封羽的父亲会是张远文的舅舅?张远文的外公不是只有张雯这个独女么? 但张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对儿子的言论却没有直接否定,而是神情恍惚,似乎若有所思。 联想到封羽的父亲是个弱智,老刘便立即若有所悟:这些豪门大家,在光鲜亮丽的背后,看来也的确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电光火石间闪过这些念头,老刘故意撇开张雯,只立即追问张远文:「外面不都说你妈妈是独生女么,你怎么还有舅舅?是亲舅舅, 还是堂舅表舅?你可看清楚了,这人真和你舅舅很像?」 张远文回答得斩钉截铁:「我确定,这人和舅舅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我家相册里还有很多舅舅年轻时候的照片,和这人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至于外界传闻,既然是外面人说的,那就当不得真……再说,这可是我亲舅舅,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很快,张远文似乎想起什么,原本并无多少血色的一张脸,也因为激动而瞬间变得通红:「你刚刚问‘王小敏的哥哥是不是就是这个人,是不是说这人就是小敏的哥哥?他和舅舅这么像,该不会是舅舅的儿子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和小敏……还有小敏肚子里的孩子……」 完了,张远文只当汪小雅和照片里的封羽是亲兄妹,这样一来,他一联想到照片里的人如果是舅舅的儿子,那他和汪小雅之间也就存在着近亲关系…… 还没来得及消化张远文前半段话语当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老刘便被他的后半段话搞得颇为为难: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汪小雅已经死了,以及汪小雅和封羽之间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狗屁「兄妹关系」的这些真相呢?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77章抽丝剥茧(72) 张雯却一边将手机递给老刘,一边开口说道:「远文,你和照片里的人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妈妈向你保证,绝对没有骗你。你先回房间吧,警察叔叔还有些事情需要和妈妈单独谈谈。」 张雯自然明白儿子的担心,也看出了老刘的为难,同时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单独和老刘等人谈谈。 张雯的话让张远文琢磨不定:如果这人就是舅舅的儿子,自己怎么会和他「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呢」?除非他不是舅舅的儿子,仅是和舅舅长得极为相似而已,但母亲张雯郑重其事的一张脸,却显示了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但张远文还是按照张雯的安排独自上了楼。他的抑郁状态有了明显好转。 见老刘等人朝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张雯知道自己的家事必须拿出来说了,于是便开门见山,直言不讳: 「我大哥儿子在离开张家以前,我带过他,他的左眼尾有一颗‘桃花痣,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照片上的人除了和大哥长得极其相似,左眼尾也有同样的一颗痣,应该就是大哥的儿子。」 「这孩子在几岁的时候就和大哥长得很像,现在长大了,眉眼都长开了,和大哥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你们肯定很好奇,我张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哥,按理我也应该称这孩子为‘侄儿,可为什么偏偏只说他是‘大哥的儿子。这其中缘由,还得从头说起……」 张雯的叙述将故事的拉到了自己的父亲张德润身上。 豪门大家往往都存在所谓的世交,张家也不例外。张德润的世交好友也姓张,叫张松鹤,但两家并无亲属关系。 两家的际遇有相似之处,解放前都曾依附蒋家王朝,不同的是新中国解放时,张松鹤的祖上们跑得不够快,没来得及跟着蒋氏跑去宝岛台湾,就被人民政权给一锅端了。 张松鹤家从此没落。但留在大陆的张德润一家并未忘记两家的世交之谊,很多时候都会接济张松鹤家。 到了十年浩劫期间,张松鹤家的人也死的死、病的病,最终也只剩下了张松鹤这根独苗苗。 改革开放后,和张德润在生意场上一路狂飙,很快就显露出崭露头角之势不同,张松鹤的生意不温不火,即便在好友张德润的大力支持下也并无多少改观。 不得不说,张松鹤的财运相对于张德润,实在差得太多。 更糟糕的是,在一场洪灾中,由于着急搬运货物,张松鹤夫妇便不顾危险,开着大货车上了一座桥,结果上游决堤,河水猛涨,汹涌的洪流如同一条凶猛的巨蛇突然奔腾而至,一下就把这座桥给卷断了,张松鹤夫妇也被洪水卷去,不知所踪。 夫妇二人留下了一个十六七岁的智障儿子,叫张青山。 张德润见好友张松鹤夫妇不幸遇难,便收养了张青山,视若己出,并始终教育自己的女儿张雯以兄事之。 几年后,随着张青山长大成人,张德润夫妇不得不去面对此生最大的烦恼: 张青山是个智障,如果想要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恐怕会相当困难。毕竟,谁家的好女儿都不会愿意嫁给一个智障。但他如果不能结婚,那好友张松鹤一家到了张青山这一代就算绝户了。 一想到这一点,张德润便寝食难安,认为自己下去以后没法向张松鹤交代。 正当张德润夫妇为此愁眉不展之际,事情却又突然一下柳暗花明。 为了照顾张青山,张德润夫妇请了个小保姆,叫封子媚。 封子媚出生农村,长相一般,没什么文化,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咋样,要不然她也不会进城给人当保姆, 还去照顾一个智障。 封子媚对自己的工作尽心尽力,不但把张青山照顾得无微不至,还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把老张家收拾得井井有条。 时间一长,张德润夫妇对封子媚越来越喜欢,将她当成了自己家人一样对待。 在此期间,封子媚因为父亲生病,便请了大半个月的假,回了一趟老家,张德润一家却彻底因此乱成一锅粥,家务、卫生都没人搞了,尤其是张青山,时不时地发脾气,饭也不吃,不管是谁喂都没用,只口齿不清地喊着「美美(媚媚)」两个字。 张德润夫妇便立即陷入苦恼:封子媚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他们家做保姆,要是封子媚不在这儿干了,张青山又结不了婚,到时候该如何是好啊? 当时才刚刚结婚嫁人的张雯却打着哈哈开玩笑,说这还不简单,让子媚嫁给大哥不就行了嘛,啥问题都解决了。 张德润夫妇眼前一亮,但很快就陷入黯然: 因为当时封子媚谈了个对象,况且这仅是他们一家单方面的想法,人封子媚有手有脚、身体健康,怎么会看上一个智障人士呢?要她照顾一个智障人士自然没啥大问题,但要她和一个智障人士结婚,恐怕搁谁都会撂担子不干。 因此,让封子媚和张青山结婚这样的想法,他们也就想一想而已,并未真正期待这样的想法能变成现实。但他们至少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度日如年了大半个月以后,封子媚终于要回到张家继续工作了。 但她这回回到张家,并不是单独一人,而是带来了自己的父母。父亲的病虽然有所好转,但她仍然不放心,所以决定让父亲到沙市的大医院去看看,至少再做个全面检查,母亲也随同一道过来。 张德润夫妇提前从封子媚那里得到了这一消息。爱屋及乌,夫妇二人十分喜爱封子媚,对她父母的到来也就做足了以礼相待的充分准备。 封子媚的父母原本以为就是在女儿东家这里借宿一宿,谁知道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家里却被当成贵宾一样接待,在眼界大开,对张家的财富羡慕不已的同时,更对张德润一家极具好感,认为张德润夫妇待人诚恳、为人和善,毫无颐指气使、令人不适之感。 当天夜里,四位老人坐在一起闲聊时,自然而然谈到了子女的婚姻大事。 当张德润唉声叹气地说出张青山因为智力问题难以谈到对象,并对此表示十分担忧时,封子媚的父母却主动表示可以将女儿许配给张青山,还说封子媚现在谈的那个对象不务正业,有手有脚却成天在村子里游手好闲,子媚和那小子是青梅竹马,所以在不懂事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男女之情。 那小子做邻居可以,和子媚做朋友也可以,但要子媚和他结婚,老两口打死都不同意。 这回封子媚回到老家时,父母再次劝她和对象分手,封子媚这几年在城里打工,随着眼界不断开阔,心智也成熟了不少,知道谈对象结婚不能只有感情,关键还得看对方靠不靠谱,值不值得让自己托付终身,但对象的表现实在难以让人满意,因而有了分手之意。 再则,张青山虽然是个智障,但是没有攻击性,说白了就是在智力上仍属于一个儿童而已。这样的人虽然不会嘘寒问暖,不会风花雪月,但也不会打老婆,不会惹老婆生气,更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啊。更何况,张青山还长了一副好皮囊。 当然,你老张家不差钱,封子媚如果嫁给张青山,至少不用为吃饭穿衣发愁,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此外,封子媚在老家时,就偶尔会念叨张青山,说她不在东家这里,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照顾好他。所以,以封子媚父母来看,封子媚倒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张青山。 封子媚的性格也极为温顺, 无论在什么事上,对父母的话都能听得进去,所以只要张家二老同意,然后由封子媚父母出面负责做通女儿的思想工作,封子媚和张青山的婚事十拿九稳就能促成。 张德润夫妇求之不得,喜不胜收,岂有不同意之理。 于是,两个年轻人的婚姻大事就这样被决定下来。 封子媚的父母对张德润夫妇说了很多理由,唯独最重要的一点没说:封子媚如果嫁给张青山,以张德润的作派来看,肯定会给亲家一大笔彩礼。有了这笔彩礼,老两口就能在老家盖大瓦房,还能给小儿子张罗亲事,这样的生意稳赚不赔。 说到做生意,张德润算是其中翘楚,生意场上形形***的人自然见过不少,尤其善于洞察人心,对于封子媚父母的真实想法,未必不能一眼洞穿。 但他即便洞察到了亲家内心的小九九,却也只会淡然处之,不以为意。毕竟,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比张青山结婚生子还重要? 在封子媚父母的助攻下,封子媚很快就和张青山完婚。 张青山虽然呆呆傻傻不通人情,但谁对他好,他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这也是他的处世之道。 再加上张德润夫妇对封子媚也是极好,因此封子媚在婚后的一段日子里倒也过得相当不错。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78章抽丝剥茧(73) 风雨过后就是彩虹,平静之下往往藏着惊雷。 这样平静的日子下,忽然传出种种谣言:有人看到封子媚和别的男人吃饭逛街,甚至还有人说封子媚拿着张家的钱在外面养了好几个面首。 张家第一个听到这些谣言的人是张雯。 张雯称自己当时最初听到这些谣言时不以为意,一则是因为她认为嫂子封子媚不是这种不守妇道的人,二则是因为自己当时有产后抑郁,时常和前夫吵架,没心思去管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当时父母也在烦恼她和前夫的感情不和,为了不让父母更加揪心,对于封子媚的这些传闻,她都当没听到,更没有向父母提及。 直到自己离婚以后,张雯在一家饭店亲眼看到封子媚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吃饭,并且举止颇为亲密,张雯才赫然惊觉,原来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同时,张雯也留下了封子媚和这个男人一起吃饭约会的照片。她当时正外出旅游,随身带了相机。 事后,张雯派人去调查和封子媚一起吃饭的男人,才发现这个男人居然就是封子媚在和张青山结婚之前交往的那个男朋友侯禹。 果然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果然如传闻所言,封子媚嫁给大哥张青山就是为了张家的钱。 但这时的封子媚正怀有身孕,张雯担心这件事如果捅出来,父母一旦向封子媚质问,难免会让她惊惧之下动了胎气,因而选择隐忍不发,只派人警告侯禹,让他离封子媚远一点。 侯禹畏惧张家势大,张雯安排盯着封子媚的人倒也没再见过他们约会。 封子媚顺利生产后,考虑到封子媚的表现有所好转,以往的种种谣言也似乎正在销声匿迹,并且大哥张青山再婚不易,就算再用钱砸出一个新嫂子,也极可能会是封子媚的翻版,「身在曹营心在汉」,因而张雯有意让这件事翻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张雯当时的男友,也就是现在张远文的父亲任仲平却提醒她:封子媚出轨的事可以不再追究,但另一件事却有必要搞清楚——封子媚既然早就和前男友侯禹有勾搭,那她生下来的孩子到底是侯禹的,还是大哥张青山的? 张雯悚然而惊。 父母对张青山视若己出,并且当时张家已经有了不少的财富,张德润夫妇有意在百年之后让张青山继承张家的部分财产,但张青山是个傻子,因而所谓的让张青山继承,实际上就是让封子媚母子继承。 张雯对父母的这个安排没有异议,但如果封子媚生下来的孩子压根儿就不是大哥张青山的种,却让这个孩子来继承张家的部分财产,自然就让张雯感到没法接受。 那个年代亲子鉴定技术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满大街都是,因而张雯在考虑良久后,只能将封子媚不守妇道和前男友侯禹纠缠不清的事都告诉父母,并且将当时拍下来的照片也拿出来给父母看。 父母却对此将信将疑,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封子媚不像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尤其是父亲张德润对出生没多久的孙儿喜爱到不行,显然难以接受这个孩子会是封子媚和野男人生出来的这一可能性,所以一个劲儿地念叨孩子不可能是野种,还说子媚兴许只是和自己的老乡见个面吃顿饭,再说这一张照片也说明不了啥。 张雯结过婚也离过婚,并且当时很快又要再婚,对于男女之间到底是普通朋友关系,还是「那种」关系,她自然一眼就能从二人之间的举止行为中判断出来,因而父母的态度,尤其是父亲的话顿时让她气到无言以对。 但父母还是决定当面质问封子媚。为避免姑嫂不和,考虑到这有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如果让张雯在场,兴许会让封子媚对张雯产生误解,认为她在搬弄是否,所 以父母在让封子媚过来的同时也让张雯回避。 同时,在质问的过程中,父母也没说这是张雯亲眼所见,更没提照片的事,只说最近碰到个朋友,称什么时间在什么饭店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一起吃饭,并且从举止行为来看,似乎关系还颇为不一般。 面对公婆点到即止的质疑,封子媚很快就反应过来,顿时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自己虽然和侯禹谈过对象,但那早就成了过去式,侯禹当时进城打工,想让她帮忙介绍工作,所以打了电话给她。 她和侯禹过去算是两小无猜,现在自己娘家和他家也仍然比邻而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以老乡的身份请同为漂泊异乡的侯禹吃顿饭应该算是人之常情吧? 自己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既要照顾张青山,现在又要照顾孩子,没想到却在这件事上因为别人「莫须有」的一句话,就让公婆对她产生了怀疑,认为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她真想死了算了。 还说公婆要是不相信她,就让她离开张家,但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带走自己的孩子。 张家虽然家财万贯,但张青山是个智障,如果让封子媚和张青山离婚,在并无什么实际证据能证明封子媚确有出轨行为的前提下,张家对于得到孩子的抚养权并无明显优势。 张德润夫妇对于封子媚能嫁给张青山一直心存感激,自孩子出生后更对封子媚千依百顺,况且他们本就在这件事上将信将疑,再加上封子媚说的在理,并且还隐隐以「带走孩子」相挟,他们自然立即变了态度,一边诚恳道歉,说自己都老糊涂了,一边温言宽慰,让封子媚只管安心在家照顾丈夫和孩子。 这是张德润夫妇的态度,至于哥哥张青山,他本就毫无主见,只会跟在封子媚屁股后面唯她是从,甚至压根儿就搞不清「出轨」到底是啥意思,所以这件事居然就这样被父母轻拿轻放地一笔带过。 张雯气到七窍生烟,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封子媚这个女人看起来老实淳朴、安分守己,实际上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并且要心机有心机,要手段有手段,张家的人除了张雯,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对她深信不疑。 张家住着这么一个人自然让张雯寝食难安,「侄儿」的身份也一直让她怀疑不定,但父母对这件事已经明确表态不再追究,张雯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让父母认清封子媚的真面目,因而只能憋着一肚子气,郁郁寡欢地过了几年。 在此期间,封子媚也有所收敛,张雯派去盯着封子媚的人都告诉她,封子媚并没有什么越轨之举。 张雯甚至因此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多疑了,兴许封子媚真就只是以老乡的身份请前男友侯禹吃了顿饭,却恰巧被自己看到。 丈夫却再次提醒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才短短几年,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上次在岳丈岳母面前告了封子媚一状,却没能让二老认清她的真面目,封子媚侥幸过关的同时肯定也会从中得到警示——只要二老仍然健在,一旦她自己不守妇道的事情被坐实,那么二老随时都能取消她和孩子的继承权,为了得到张家的财产,她肯定会收敛自己的行为。 关键还在于,自打封子媚怀孕起,这几年岳丈岳母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所以,封子媚的如意算盘不难猜出来,她只要付出极少的时间成本,只要熬到二老一闭眼,她就能「放飞自我」。 如果二老百年后,封子媚还能对大哥张青山不离不弃,并且仍然恪守妇道,那你当初就真有可能冤枉她了。 丈夫的话不无道理。封子媚在对父母的身体感到忧心忡忡的同时,也始终对封子媚保持应有的警惕。 果然如丈夫所言,父母相继过世后,尸骨未寒,封子媚就主动 提出要和张青山离婚,并且态度相当之坚决。至此,封子媚的阴谋用心终于暴露无遗:她之前所谓的「收敛」,果然是在坐等父母过世,然后瓜分遗产。 万幸张雯对此留了一手:她早就暗中将父母的财产都转到了自己名下,并且大哥名下也没有什么财产,所以封子媚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封子媚本身没有稳定来源,加之离婚后并没有得到什么钱财,她也考虑到了自己的经济状况,所以并未争夺对孩子的抚养权,因此封子媚的孩子就留给姑姑张雯抚养。 这个孩子随着年龄不断增大,眉眼和大哥张青山越来越像,张雯也越来越认为这应该就是大哥的孩子,所以对于抚养这个孩子也极为愿意。 不得不说,封子媚出轨归出轨,但终究没有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乱来。 张雯之所以这么笃定地认为封子媚肯定有过出轨,除了父母一死,封子媚就迫不及待地和张青山离婚,更关键的是,离婚之后,封子媚又马不停蹄地找到自己的前男友复合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79章抽丝剥茧(74) 难怪封子媚没有对自己孩子的抚养权提出诉求。事情到了这一步,是个瞎子都能看明白了,这个封子媚不管是在离婚前还是在离婚后,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前男友,带着自己和前夫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会影响她和前男友的复合。 封子媚离婚时,虽然没有从张家分到什么遗产,但还是通过撒泼打滚的方式从张雯手里得到了一笔钱。 当知道离婚可能得不到多少钱时,封子媚就有了后悔之意,但当时骑虎难下、木已成舟,不离也得离,于是就使出了「撒泼打滚」这一令人谈虎色变的家传绝学。 张雯跟着父亲在生意场上见惯了波谲云诡和尔虞我诈,唯独没有见识过这种毫无技术含量却杀伤力极强的「撒泼打滚」,对这一招的临阵经验相当不足,一时心慌,就犯了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以为只要打发她一笔钱,就能干脆利落地了结此事。 实际上,封子媚在离婚以后,借着探望孩子的机会,一进张家的门就会故技重施,寻机撒滚打泼、寻死觅活,目的却只有一个:要钱。 张雯从最初的手足无措,很快就锻炼到能从容应对、游刃有余:不看不听不理,或者直接让人将她抬着丢出去。 封子媚见自己在张雯这里屡试不爽的伎俩失灵后,便慢慢地转移目标:她利用张青山是个智障,不明真相,将他忽悠得团团转,从他手上骗了不少钱。 张雯只能带着哥哥搬家,才总算摆脱了封子媚的纠缠。 但搬了家以后,张雯却又有了新的烦恼: 封子媚和张青山的孩子当时正慢慢长大,并且逐渐有了自主意识,封子媚利用之前探视孩子的机会,在孩子面前无中生有地捏造了许多张雯的坏话,不但让孩子对姑姑产生了根深蒂固的误解,还认为姑姑欺负自己的妈妈。 搬了家以后,孩子便天天哭闹着要找妈妈,任凭张雯一家怎么哄都没用。 也不知道封子媚从哪里打听到了张雯的新居地址,最后一次找到张家时,却并没有找大哥张青山,而是趁着张家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就把孩子带走了。 张雯最初还以为孩子丢了,最终在自家房子周边安装的监控里发现了封子媚的身影,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张雯立即找到封子媚,主动提出愿意给她一笔钱,条件是让封子媚把孩子交给她带回去。xь. 在张雯眼里,封子媚这样的女人只会把孩子往歪路上带,绝无可能会把孩子教育得优秀出色,她把孩子抱走的目的,也无非就是想把孩子作为能从张家换钱的筹码。 封子媚果然一口答应,但她收了张雯的钱以后,孩子却死活不肯跟着张雯回去,封子媚两手一摊,故作无奈地说,这就怪不得她了。 张雯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封子媚极可能早就和孩子串通好,只等自己上钩。 张雯又气又无奈,满腹委屈地铩羽而归。 之后,张雯多次与封子媚沟通,试图说服她把孩子交给自己扶养,但封子媚打着哈哈顾左言右,一会儿说自己这里缺钱,一会儿又说那里缺钱,张雯知道封子媚还是想要钱,但她上了一回当,自然不会再上第二回。 张雯甚至现学现卖,趁着封子媚不在家,想偷偷摸摸地把孩子接走,但孩子被封子媚灌了迷魂汤,又哭又闹地不愿意跟她走,还大声喊救命,骂张雯是人贩子,搞得左邻右舍信以为真,直接报了警。琇書蛧 警方了解到实际情况后,对这种剪不清理还乱的家务事也束手无策,只能劝张雯尊重孩子意愿。 张雯知道事不可为,只能暂时放弃对孩子的扶养,但也暗中派人关注着孩子的成长,甚至在封子媚自杀后,再次找到孩子,提出让他和自己一起生活,却被一口 回绝。孩子自称姓封,叫封羽,和所谓的张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张雯知道封羽这个孩子对自己的误会和成见太深,朝夕之间难以让他改变看法,便想着来日方长,自己一片诚心,迟早能让他消除误解。 但随着封羽的年龄渐长,张雯却发现这个孩子对自己的误解和反感不减反增,并且所表现出来的行为越来越恶劣,越来越让她难以接受,尤其是在初中时,小小年纪就试图***自己的老师这件事,更让张雯赫然惊觉:这个孩子极可能早就已经在根子上坏掉了。 于是,张雯果断放弃了对封羽的关注,也放弃了试图让这个孩子步入正轨的想法,一个从根子上坏掉的孩子,想将他拉回正道实在太难了,搞不好还会引狼入室,不知道他以后会在张家,或打着张家的名义在外面干出什么缺德事。 毕竟,张家最怕的就是败家子。 当然,封羽始终不愿正眼看张家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归张家的丝毫想法或迹象,也是促使张雯痛下这个决心的关键原因。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对于张雯来说,她对大哥的这个孩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另一方面,封子媚和张青山离婚以后,就去找自己的前男友侯禹,然后和他一起生活。 早在封子媚还没有和张青山结婚时,封子媚的父母就看不上这个侯禹,认为他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所以才会坚决反对封子媚和侯禹走在一起。 事实证明,封子媚的父母虽然见钱眼开,但看人的眼光却十分毒辣,侯禹的确就是一个贪图享乐、好逸恶劳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老家无所事事,拖到***几了才进城打工。 侯禹之所以接纳离异的前女友,除了他们一直以来都余情未了,更重要的恐怕就是因为侯禹知道封子媚前夫家里的钱多得吓死人,封子媚和前夫离婚,肯定不会双手空空地来找他。 张雯甚至怀疑,封子媚坐等张雯的父母过世,然后立即和张青山离婚,说不定就是她封子媚和侯禹早有的预谋,这对狗男女极可能幻想着以此从张家的遗产中分一杯羹,一夜之间实现财富自由,然后双宿双飞。 无论如何,在张雯看来,封子媚去找侯禹,侯禹断然没有将其拒之门外的道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有过墙梯,我有张良计。封子媚机关算尽,最终离婚时却并没有从张家带走很多钱,这一点有没有让侯禹大失所望不得而知,张雯只知道,封子媚通过撒泼打滚从她手里要去的一笔钱,很快就被侯禹挥霍一空。 之前在农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加之手上没钱,又有全村的父老乡亲盯着,侯禹还有所收敛,只表现为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到了城里后,见识到了这里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侯禹立即如同脱缰的野马,很快就把自己的本性暴露无遗,并在放纵的道路上一骑绝尘,一发不可收拾。 抽烟酗酒是标配,打工的工资一到手就立即伙同几个工友一起去嫖站街女,不但经济实惠,还能去火,这样的神仙日子让侯禹很快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并迅速将其发展为自己生活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封子媚的到来,不但没有让侯禹的种种恶习有所收敛,反而让他的这种生活提高了不少档次:烟和酒立即从劣质的换成高档的;去的小发廊找的站街女,也立即换成只去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洗浴中心,然后从成排的妙龄女郎中挑选自己最中意的那一个,很多时候还不只挑一个。xь. 封子媚自然没法忍受。 或许在封子媚看来,自己的初恋男友只是懒了一点,只要能正儿八经找个活干,就是一个靠谱的男人,所以才会一直都对他念念不忘。 但她不知道懒有很多种,有些人 懒,却有懒的资本,或者有别的能在经济上、效率上实现事半功倍的办法,从而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偷懒;有些人却不但懒,而且品性极其恶劣,这种人往往无药可救,是破会社会稳定、危及他人生命财产安全的重要隐患。 很不幸,侯禹属于后者。封子媚只知道侯禹很懒,却不知道这也是一个品性极为恶劣的男人。她记忆中的侯禹,极可能还停留在小山村里那个没有面临过任何诱惑,只是一个「单纯」的不想干活的「小懒虫」而已。 但声色犬马的诱惑,才是真正的照妖镜。在这一面照妖镜下,侯禹才终于原形毕露。 没法忍受的封子媚如果敢不给钱给侯禹,换来的就只会是侯禹的非打即骂。 让张雯极为意外的是,封子媚这个心机、手段一样都不缺的女人,不但没有因此选择离开侯禹,却反而为了满足侯禹在金钱上的需要,变着法儿地上他们张家讹钱。 这真是恶有恶报,一物降一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在张雯眼里,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实在没法博取她的丝毫同情。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80章抽丝剥茧(75) 封羽的突然到来,让侯禹没法接受。侯禹无数次当着封子媚的面臭骂封羽,说他是个拖油瓶、是个野种,还让封子媚把这个野种送回去,要不然你封子媚就带着这个孩子一起滚出去,反正他侯禹不会给别人养孩子。 派去关注封羽的人把这些情况都一五一十告诉张雯,张雯一边心疼侄儿,一边却又十分期待封子媚会屈服于侯禹。在张雯看来,封子媚骗走封羽,无非就是想利用孩子从张家讹钱,现在既然讹不到钱,男友对封羽这个孩子也没法接受,那么封子媚将孩子送回张家应该只是早晚的事。 但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张雯的预料。封子媚带着封羽和侯禹一起生活了一两个月以后,见侯禹的态度没有丝毫缓和,封子媚居然一咬牙就带着封羽离开侯禹,再次选择开始新的生活。 孩子的回归和侯禹的劣迹,或许终于唤醒了封子媚的母性,也或许终于让封子媚意识到:侯禹这个人间渣滓压根儿就不靠谱,与其为了这个渣渣放弃自己的孩子,不如把自己的孩子带在身边养大,这样至少还能「养儿防老」。 张雯虽然对封子媚的种种行为嗤之以鼻、十分不齿,但封子媚在男友和孩子之间,最终选择了自己的孩子,还是让张雯对此有了一句颇为中肯的评价:「为母则刚,这个女人虽然没有把孩子送回张家,但也至少干了一件人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本来不算是个悲剧。 但不管是张雯还是封子媚,都严重低估了侯禹在品性上的恶劣程度。 侯禹让封子媚母子俩一起滚蛋,无非就是一时口快,或以此逼迫封子媚,让她把孩子送走,谁知道封子媚居然真就带着孩子离他而去。 这怎么能行?老子以后没钱花了怎么办?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侯大公子好不容易在「吃喝嫖」上步入了高端档次行列,一夜之间又让他回到解放前,去嫖那些几十块钱一次的站街女,这不是在开历史的倒车么? 于是,侯禹就对封子媚纠缠不放,经常酗酒之后就来骚扰她,找她要钱,甚至还企图趁着酒意强行和她发生关系。 封子媚不愿意给钱,并声称要报警,侯禹才不敢太过放肆。 但侯禹回头就在封子媚打工的地方散布谣言,说封子媚是自己的女友,但这个女人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攀上了一个富二代之后就把他侯某人甩了,结果那个富二代和封子媚生了孩子,现在不要她了,她又带着孩子来找他侯某人,太不要脸了。 侯禹的这些谣言并非完全凭空捏造,至少当年封子媚的确是在父母的撮合下嫁给了富二代张青山,才会选择和侯禹分手。 但封子媚的父母当年为什么看不上他侯某人,封子媚为什么最终会听从父母的意见,侯禹似乎对此没有任何自知之明,只打心眼里认为封子媚一家「嫌贫爱富」。 从侯禹刻意散布的这些谣言内容来看,封子媚当年突然抛弃他,极可能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心存怨气,所以封子媚离婚后来找他,并未让他有失而复得后的倍加珍惜,反而让他将这视为可以对封子媚进行报复的机会。 也正因抱着这样的阴暗心理,所以封子媚的出现不但没有让侯禹对自己「吃喝嫖」的恶行有所收敛,反而让他毫无顾忌,在种种恶行上不断升级,似乎这样能让他更添报复的快感。 也是出于这种报复心理,侯禹才会像狗皮膏药一样,对再次抛弃他的封子媚纠缠不放。 这样的谣言半真半假,让封子媚难以辩白,况且封羽长了一张十分俊俏的脸,在长相上和侯禹、封子媚都不像,别人一看就能猜到封羽应该就是封子媚和那个富二代生的孩子。因而吃瓜群众对这样的谣言深信不疑,也就纷纷带着一副有色眼镜和封子媚打交道。 封子媚不堪忍受,质问侯禹到底怎样才肯放过她,侯禹的回答很简单:给钱。 封子媚现在自己也没钱了,就算有钱也不见得会给侯禹。 封子媚对侯禹说,自己之前的确对你侯某人心存幻想,也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因为考虑到自己离异,而侯禹一直未婚,所以才会什么都由着他,什么都听他的,可现在自己只想一个人把孩子带大,也彻底知道了你侯某人是个什么货色,所以绝对不会再和你侯禹有任何纠葛,更不可能会再给你钱。 侯禹却把封子媚的这番话完全当作耳边风,并未就此罢休。 封子媚在这种愈演愈烈的风言风语中没法轻松正常地生活,因而只能更换住址和工作。 侯禹却始终纠缠不放,频频骚扰并散布谣言。 封子媚只能又搬家、又换工作,侯禹却又故技重施…… 这样的情况循环发生几次以后,封子媚在生活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终于彻底崩溃,选择了一条绝路:在出租房上吊自杀。 张雯认为封子媚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恶有恶报,并且她当时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侄儿不要受到任何伤害,因而对这一切始终都冷眼旁观,但封子媚的自杀还是让她感到颇为诧异和唏嘘。她也知道封子媚肯定会过得极为煎熬,但是从来没想过这个女人会扯绳子上吊自杀。 封子媚一死了之,可她的孩子怎么办?她就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张雯却说,这个女人一死,她当即就去找到封羽,想让孩子回到张家生活,这一点封子媚肯定也会想到,大哥张青山只有这一个孩子,张家肯定不会就此放弃,所以她的确不用担心自己的孩子会没人照顾。 但估计封子媚自己也没想到,由于她的误导性教育,封羽这个孩子对张雯的误解太深,居然死活都不愿意再回到张家。 至于封羽最终沦为一个无可救药的混混,则更加超出了封子媚和张雯的预料。 封羽的外公外婆也曾试图让孩子回到农村老家和他们一起生活,但封羽这个孩子极其早熟,并且性格倔强,加之一直都在城市生活,过不惯农村生活,所以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外公外婆的好意,宁愿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过着孤儿一般的生活。 这么一个孩子独自一人能活下来,并且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上学,当然少不了张雯的暗中关照。 直到这个孩子企图在学校***自己的女老师,才终于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了张雯:她虽然不求通过自己的暗中关照,能让封羽成长为国之栋梁,或成长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但她也不想自己花了大把精力和时间于暗中浇灌的「祖国的花朵」,最终会成长为一朵「罂粟花」。 暗中默默无闻的照顾,却让封羽「茁壮成长」为一个危害社会的人?这肯定不行。 一个企图***自己老师的人,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这样的恶行实在让张雯没法接受,并且让她认为这样的孩子不需要、不值得,也不配让她于暗中施以援手。 所以,张雯在果断放弃试图让封羽重新回到张家的同时,也彻底放弃了对封羽的暗中关注和关照。 「大哥本就并非家父亲生,况且大哥的情况特殊,基本上和外界没有接触,再加上出了封子媚这一摊子破事,传出去只会惹人笑话,因此我们也有意向外界隐瞒大哥的存在,所以外面的人都以为张家到了我这一代,只有我张雯一个女人。」 张雯对张家这一段隐秘往事的叙述,很快让老刘从中隐隐嗅出了一丝不对头。 按照张雯所述,她曾不止一次想要将封羽接回张家,但封羽却因为母亲封子媚的挑拨离间,对姑姑张雯产生了根深蒂固的误解,所以死活不肯重回张家生活。 既然如此,那么封羽利用汪小雅接近张远文的目的,显然就不是为了钱,如果是为了钱,那封羽当年就会趁机回到张家。 放弃一个光明正大的,能在张家不劳而获,并且还能获得巨额财富的机会,却转而费那么老大劲,伙同汪小雅绞尽脑汁去诈骗张远文,会是为了那60多万?这笔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但在张家这里,完全就是九牛一毛,甚至都让张雯懒得去报警。 汪小雅刻意从沙市跑去堰城,于万千学子中恰恰就「挑中」张远文,并且在此前后也并无诈骗他人的行为,不难看出来,她显然就是针对张远文去的。 既然不是为了钱,再结合张远文因汪小雅的「突然离去」而陷入深度抑郁的状况来看,封羽利用汪小雅直奔张远文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封羽有意要让张家的人不得好过。 问题在于,封羽之所以这么干,原因难道仅是如同张雯所说:封羽因为母亲封子媚的挑拨离间,一直以来都对姑姑存在根深蒂固的误解,所以想要以此报复张家?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81章抽丝剥茧(76) 无论汪小雅的落水溺亡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封羽在报复张家的这件事当中,填进了汪小雅的这条人命是为事实。 此外,张巧儿对封羽的主动投怀送抱,不管是不是一种巧合,封羽对张巧儿都极可能另有所图。 所以,什么样的「误解」,会让封羽不惜填进一条人命,甚至报复完了张远文,转而又来试图报复张巧儿? 张雯对于这样的「误解」没有细说,甚至仅是一笔带过,明显就是有意含糊其辞,不愿让家丑外扬。 张家这样的豪门大家,最常见和最根本的矛盾无非就是家产的继承或分配问题,也往往因为这样的矛盾而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或不宜公之于众的秘密。但这些都属于家务事或个人私事,只要当中没有涉及刑事犯罪,他们警方也无权过问。 因此,老刘虽然有此怀疑,但也不便点破,而是决定提醒张雯:张巧儿现在正在和封羽交往。 张雯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封羽和张巧儿正在交往,而是在陈述完了这一段往事后,仅向老刘惊疑不定地嘀咕了一句:「封羽这孩子,就是冲着远文来的?」 不难看出来,张雯至少也意识到封羽伙同汪小雅的这一番操作,应该不是为了钱,只是在封羽是否出于「报复」的目的上暂时不敢肯定而已。 这说明,张雯极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张巧儿正在和封羽交往,如果她知道这一点,恐怕嘀咕出来的就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有了决定后的老刘开门见山:「张巧儿……是不是谈了个对象?」 张雯点点头,显然对老刘突然提及张巧儿感到颇为不解,言语当中也就只当张巧儿又闯了什么祸事:「巧儿……出来后,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儿吧?总该不会是她谈的对象犯了什么事吧?」 「她谈的对象……就是封羽。」老刘淡淡地道。 张雯的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封羽这孩子……果然就是冲着张家来的。」 但她很快就话锋一转:「这也怪我们做父母的,对两个孩子的关心不够。之前远文谈对象时,我们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对他女友的情况不闻不问。现在巧儿谈对象,我们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她居然在和封羽谈对象,这肯定不是巧合……」 接着,张雯又嘀咕道: 「封羽这孩子离开张家时,巧儿还不能记事,她虽然不认识封羽,但封羽和她舅舅长得这么像,她就没有过任何怀疑?」 「不过,封羽只要坚称自己和张家没有任何关系,巧儿的确只会认为封羽和自己的舅舅仅是长得像而已……说不定还会因为这样,让巧儿对封羽这孩子更添好感。」 「但他们又是怎么碰到一起了?」 「巧儿这孩子,当年不懂事,酒后驾车撞了人,致人死亡,还稀里糊涂听了朋友的建议,驾车逃逸,所以才会坐了几年牢。」 「因为这件事,我和孩子父亲对巧儿身边的朋友都做了调查,对于那些生活不检点、作风有问题,或者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都禁止巧儿和他们继续交往。巧儿出狱后也的确和这些人划清界限、再无交集,怎么又会碰上封羽这孩子呢?」 张雯的言下之意,是认为张巧儿的身边既然没有了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自然就不会通过他们认识了封羽这个「社会人」。毕竟,他们之间并无交集,通过张巧儿身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相识的可能性最大。 张雯发出这样的疑问,实则代表她打心眼里认为这就是封羽刻意接近张巧儿的结果。 老刘知道她在这一点上或许冤枉了封羽,便三言两语说出封羽的前女友孙丽的这一节。 谁知道张雯越听越是心惊,到了最后居然瘫坐在沙发 上,然后在老刘等人极为不解的目光中,胆战心惊地说出一番足以让他们惊掉下巴的话:「孙丽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和前夫所生。」 老刘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张雯在叙述封子媚的陈年往事中,隐约提及她自己曾离过婚,和现任丈夫是再婚,但这一节和封子媚之间并无太大关联,所以她仅是一笔带过,并未详述,鬼知道她和前夫生的这个女儿居然就是孙丽。 原本以为孙丽为了封羽贪污公款,仅是因为孙丽是个「恋爱脑」,而封羽则完全没有理财概念,为了满足男友在经济上和对豪车、新房的种种过分需求,孙丽才会铤而走险,现在看来则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张雯缓了一下,继续开口解释道:. 「实不相瞒,我和前夫离婚,主要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我当时年轻气盛,不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再加上有产后抑郁,所以对前夫的态度较为恶劣……前夫不堪忍受,便提出离婚。」 「离婚后,孙丽这孩子本来由我抚养……前夫也很快交了新的女友,但他找的女友因为身体原因,没法生育……前夫也的确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并没有因此抛弃女友,而是转头回来求我们张家,希望张家能把孙丽这孩子让给他抚养……他做好了和女友结婚,并且此后不再生育的打算。」 「家父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也处处与人为善,对前夫的观感也都一直很好,所以劝我把孙丽这孩子让给前夫……我听从了父亲的劝告。」 「之后,由于我自己也很快就再婚,为了不打扰彼此的家庭和生活,我尽量控制自己不过多地去前夫家探望这孩子……前夫和他妻子一直都把孙丽照顾得很好,前夫的妻子不能生育,所以就把孙丽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孙丽也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 「再加上我和老任也相继有了巧儿和远文后,基本就没再去关注过孙丽这孩子……」 说到最后,张雯陷入呜咽: 「前一两年听说孙丽这孩子误入歧途,贪污公款,被判了几年刑……我还伤心了很久……却不知道孙丽这孩子,居然也是被封羽害进去的……」 根据张雯之前陈述封子媚的相关情况来看,张雯初次听到封子媚不守妇道的种种传闻时,她刚刚生产完,而封子媚当时却正怀着封羽。 也就是说,张雯的第一个孩子在年龄上要比封羽大,而封羽在离开张家时,张巧儿「还不能记事」。 张雯道出的这一节往事,也解释了这其中暗含的另一层逻辑:张雯的第一个孩子并不是张巧儿,而是孙丽,孙丽尚在襁褓之中时,就跟着父亲离开了张家,所以即便封羽小时候曾在张家生活过几年,孙丽和张巧儿却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表哥」。 张雯抽泣着继续说道:「封羽肯定是从封子媚嘴里知道我还有孙丽这个孩子……他显然就是冲着我张家来的,害了孙丽,又害远文,现在肯定又在针对巧儿……」 老刘终于发出了自己最大的疑问:「封羽对你到底产生了怎样的‘误解,才会让他处心积虑,处处针对你和张家?」 张雯却抹了一把眼泪,收拾好情绪:「无非就是觉得我这个做姑姑的,欺负了他母亲而已……公安同志,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该对远文进行基因采样了吧?」 这就是在装糊涂、打哈哈送客了。 老刘等人知道张雯不愿启齿,倒也不强人所难:因为他们打算去找另一个清楚这其中隐秘的人——封羽。 张雯没有什么把柄落在警方手里,所以一摆出不愿配合的架势,的确就让老刘等人无可奈何,但封羽不一样,他至少在伙同汪小雅针对张远文一案中构成了诈骗罪。 案子 到了这一步,对封羽的再次审讯已势在必行。 此外,张雯的口供仅是她的一面之词,这些豪门大家的当家人本就八面玲珑,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加上张雯在封羽对她的「误解」上始终遮遮掩掩,不愿吐露详情,因而老刘等人认为她提供的这些信息不能全信。 在取得张远文的dna样本后,老刘等人便直接回了支队,同时也让人立即传讯封羽。 审讯室里,老刘等人直言不讳地向封羽表示,他们已经和张雯详谈过,了解了他封羽和张家的渊源,并且指出孙丽就是张雯的大女儿,然后质问封羽是不是利用汪小雅有意给张远文在感情上制造挫伤,进而在他的心理上造成伤害,让他陷入抑郁,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 最后,又逼问封羽是不是又打算对张巧儿实施什么报复行为。 封羽却不慌不忙地问:「警察同志,我那个……亲爱的好姑姑都和你们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母亲封子媚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说我父亲张青山不是张家所生,她张雯才是张家张德润的亲生女儿?这个老娘们,骗人骗了几十年,现在大概把自己也给骗过去了,真把自己当成张家嫡女了。」 老刘等人再次目瞪口呆,他们只意识到所谓的「误解」定然深藏着张家的隐秘,却没想到这个隐秘会这么大、这么离谱。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82章抽丝剥茧(77) 封羽阴阳怪气的腔调中充满嘲讽,显然对张雯向警方说的那一套说辞早有预料: “我那个好姑姑是个厉害人,几十年了凭着这一套颠倒黑白的说法,完全达到了瞒天过海的效果……但这也怪不了别人,毕竟,知道真相的本来就没几个,现在更是死的死、傻的傻,就算把真相说出来也没人信了。” 老刘却让他把话说完。 接下来,封羽便陈述了一段张家的隐秘,他的陈述和张雯的陈述在某些情节上基本一致,但在关键信息上却完全相反。 在封羽的陈述中,张德润夫妇只生了一个孩子,但这个孩子不是张雯,而是张青山,张雯才是张松鹤的遗孤。 不管是张德润还是张松鹤,他们在大陆基本都没有亲人了,并且张德润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时常带着老婆孩子动不动就搬家,再加上夫妇二人从来不对外宣称张雯不是他们亲生,这就让邻居友人们对张德润家的孩子到底哪个是亲生、哪个不是亲生的完全一无所知,甚至都当两个孩子都是张德润夫妇所生。 张德润夫妇领养张雯,除了念在和张松鹤多年的世交之情,更是为了在自己老去之后,能够有人代替他们照顾弱智的儿子。他们在张青山很小的时候,就对张青山能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基本不抱有希望,所以才会有此安排。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家业越来越大,张德润夫妇对于张青山能结婚生子的奢望也越来越大,但他们又十分清醒地认识到,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嫁给一个智障,即便他张家家财万贯。 但封子媚的出现,和她父母的极力撮合,让封子媚最终嫁给张青山,则完全弥补了张德润夫妇的这一人生缺憾。因而他们对封子媚好到极致,几乎就是有求必应,甚至连封子媚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想去戳下来几颗。 封子媚和张青山的结合,对于张家来说,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可唯有一个人在心里极不乐意。这人就是张雯。 虽然是被收养,但张德润夫妇始终对张雯视若己出,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感情上,都对她没有半分亏待,她也自始至终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心安理得地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享受着张德润夫妇为她提供的一切,但也养成了骄奢任性的性子。 当然,张雯的心里也清楚,自己在未来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自己的智障哥哥。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张雯对于未来没有任何危机感。在她眼里,她只要把哥哥照顾好,张家的庞大家业就必然有她的一份,况且哥哥是个智障,养父母过世之后,张家家业的实际支配者就是她。 但封子媚和张青山的结合,则让张雯产生了危机感:张青山以后不需要她张雯照顾了,张家家业未来的实际支配者,也有了封子媚这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当然,照顾张青山只是附带条件,张雯真正在乎的是张家的庞大家业很可能从此与她再无任何关系。 这样的危机感产生后,张德润的一个决定却又突然让她看到了一线机会。 张雯和第一任丈夫孙季同结婚并怀孕时,封子媚还只在张家做保姆,并没有嫁给张青山。 当时,张德润考虑到自己这一支的后代延续问题,便要求张雯夫妇诞下的第一个男孩改姓张,其背后含义也就不言而喻:这个改姓张的男孩极可能会成为张德润庞大家业的继承人。 但孙季同不怎么愿意,他和张雯结婚是自由恋爱的结果,婚前张德润并没有明确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婚后却突然搞这一出,实在让他有点儿难堪。他又不是入赘,生的孩子凭啥要姓张?这让他老孙家以后哪有脸抬头见人?真当你张家有了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 张雯对此倒是无所谓,自己生的孩子不管姓孙还是姓张,还不都是她张雯的亲骨肉,不管这个孩子能不能成为张家的继承人,她都不可避免地会成为张家家业未来的实际支配人。 到时候只要张德润夫妇两眼一闭、两脚一蹬,张家的家业该怎么分配,到底给自己的哪个孩子,或者每个孩子都给一部分,还不都由她说了算? 因此,张雯甚至觉得自己的养父有点儿多此一举,所以虽然在表面上装聋作哑,不介入父亲和丈夫之间的闷争,心理上却隐隐站在自己丈夫一边。 张德润考虑的是张姓后代的延续问题,张雯考虑的却是张家产业未来支配权的归属问题,这就是造成他们父女俩在这件事上出现不同态度的原因。 当然,他们也有共同点,那就是当时谁都没想到封子媚会很快就嫁给张青山。 为了缓和父亲和丈夫之间的这一暗中矛盾,张雯只能充当和事佬,两边游说:孩子都还没出生,谁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现在就吵着让孩子姓张还是姓孙有啥意义,万一生下来的是个女孩呢? 那个年代的胎儿性别鉴定技术并未普及,张雯的这番话切中要害,张德润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操之过急,便偃旗息鼓,决定等孩子出生后再说。 但紧随其后,封子媚很快就和张青山完婚,形势顿时发生了180度的大逆转。 张雯因此对自己和孩子的未来感到担忧,便将这一口怨气撒在丈夫身上: 你当初要是答应父亲的条件,这个孩子出生后就算不能全部继承张家的财产,但至少也能以张姓为由从张家分一杯羹,现在好了,啥都没了。 大哥既然结了婚,以后就肯定还会生小孩,父母虽然嘴上说我张雯就是他们亲生的,但这话也就听听而已,不能当真,在财产分配或继承上肯定会亲疏有别,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张雯本就和现在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你还不同意我们的孩子姓张,坚持要让他(她)姓孙,但父母的财产却肯定不会姓孙,只会姓张。我们的孩子以后就守着一座大金山坐在一边眼馋吧。 孙季同弱弱地说,孩子不还没出生嘛,万一是个女孩呢? 张雯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可万一是个男孩呢?现在我们再去找父亲,说如果是个男孩,就让孩子姓张,这不成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父亲会怎么想? 这样的亡羊补牢之举当然为时已晚,并且只会画蛇添足,让张德润徒增不快。 孙季同虽然心里巴不得孩子不姓张,但张雯正怀有身孕,并且临盆在即,孙季同不敢和她发生矛盾争吵,只能默默做个出气包,把自己的满腹委屈憋在肚子里生闷气。 出乎意料的是,张雯诞下孙丽后没多久,张德润却又郑重其事地将张雯和封子媚二人喊到一起,然后当面向她二人承诺,不管她们当中谁诞下了第一个男孩,只要这个男孩姓张,他就是张家的嫡长孙。 “嫡长孙”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实在太高了,其背后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封子媚和张青山诞下的孩子肯定会姓张,张德润的这个承诺无非就是告诉张雯:她和孙季同生下的男孩只要姓张,也同样能继承他张德润的财产。 张雯顿时欣喜不已,在她看来,父亲张德润果然对自己做到了“视若己出”。 但封子媚却在几年后告诉封羽,爷爷张德润之所以有这个决定,是因为她和父亲张青山婚后将近一年了肚子却还没啥动静,爷爷奶奶着急抱孙儿,却怀疑封子媚在生小孩这件事上“不积极”,所以才会想出这个“激将法”。 封子媚还说,自己也想生小孩,也经常在爷爷奶奶面前说没有孩子的婚姻和人生是不完整的,可爷爷奶奶似乎只看结果,也只相信结果,所以总怀疑她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 另一方面,张德润的这个决定让张雯如同拨云见日,自张青山和封子媚完婚以来,萦绕在张雯心头像是乌云一般的危机感,曾一度压得她喘不过气,现在她终于缓了一口气:她只要赶在封子媚前头诞下一个男孩,并且让孩子姓张,她就仍然是张家家业未来的实际掌控人。 这就是张雯能逆天改命的一线机会。 张雯兴冲冲地把父亲的这个决定告诉丈夫,并试图做通丈夫的思想工作,让他同意下一个诞生的孩子(只要是个男孩)姓张。 孙季同不干。 没完了是吧? 女儿孙丽没出生时,你们父女俩嚷嚷着要让孩子姓张,老子见你孙丽当时怀着身孕,所以什么都忍了,好在孙丽是个女孩,这事也就不了了之,省得俺老孙和你老张家闹矛盾。 现在旧事新提,又嚷嚷着让下一个孩子姓张?就为了继承你老张家的家业?俺老孙家的脸面,你们怎么就不考虑一下? 况且,你老张家的张青山现在不是可以传宗接代了吗?干嘛非得从俺老孙家打主意?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83章抽丝剥茧(78) 对于张雯挖空心思想做张家话事人的做派,孙季同也十分不赞同,甚至颇为不屑。 这倒不是因为孙季同视金钱如粪土、和钱财不共戴天,而是因为他十分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不是自己的不要,是自己的别人别想要。 在他眼里,张家的财产本来就不属于张雯,他孙某人的孩子本来就应该姓孙。 也是因为这一点,张德润才会觉得这个女婿讨嫌又可爱。 但这样的孙季同在张雯眼里却完全就是迂腐和不可理喻,况且现在孙季同居然还拒绝过夫妻生活,这就彻底惹恼了急于再次怀孕的张雯,再加上他们的头胎是个女孩,让张雯现在完全失去了同封子媚竞争的先机优势,因而张雯新账旧账一起算,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孙季同身上,甚至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张雯如果仅是破口大骂几句,孙季同只会装聋作哑,权当听不见,可张雯却天天在家打老公,这就让孙季同越来越难以容忍。 这样的容忍日积月累,一旦突破某个临界点,就会彻底爆发。 一次,张雯将孙季同的脸挠出了几道抓痕,还依旧不依不饶,手持拖鞋朝他的脸上扇,孙季同终于忍不住反手推了一把,把张雯推倒在地。 这就翻天了啦。 张雯如同疯了一般,窜进厨房拎出一把菜刀就要砍人,孙季同吓了一跳,抱起孩子逃出家里,并且此后都不愿再踏足这个家。 二人之间的矛盾从此不可调和,并且很快就离婚。 二人离婚时,张雯仗着张家财大气粗,成功争取到了孙丽的抚养权,之后孙丽又被张德润让给孙季同扶养,封羽的这一节叙述和张雯基本一致。 张雯在和孙季同闹离婚时,并没有忘记张家的继承人问题。 由于先机已失,并且现在因为孙季同的坚持离婚而让张雯彻底陷入被动,她连和自己生孩子的人都没了,即便现在重新再去找一个,恐怕也为时已晚。想要赶在封子媚前头生个男孩的愿望,看起来很难实现了。 此路不通,那就拐个弯。自己难以达到竞争目标,那就坑对手。 于是,张雯就安排人在父母和哥哥嫂嫂住的地方散布谣言,说有人看到嫂子封子媚和陌生男人一起吃饭逛街,封子媚嫁给张青山明显就是为了钱,所以现在拿着张家的钱在外面养面首…… 然后有意让这些谣言传到父母的耳朵里。 但谣言愈演愈烈,父母却始终对此无动于衷。 父母一直都没有听到这些谣言? 张雯便有意去父母家试探,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封子媚已经怀孕了,父母和哥哥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并且一天到晚围着封子媚转,压根儿就没心思去留意外界的这些闲言碎语。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告诉」父母,现在外面关于嫂子封子媚的种种谣言? 看着父母对封子媚恨不得好上天的态度,张雯突然意识到:谣言毕竟只是谣言,在没有实锤的情况下,封子媚只要抵死不认(她本来就没有干过那些事),再加上父母这一边倒的态度,所谓的谣言压根儿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正当张雯不知所措,只能以嫂子生下来的不一定会是男孩来自我安慰时,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却让她又有了新的计划。 一天,封子媚突然打电话给张雯。 封子媚在电话里说自己想请一个老乡吃饭,这个老乡大老远地进城打工,她连饭都没请一顿实在说不过去,但是因为这个老乡就是她的前男友,为了避嫌,所以务必让张雯抽空去作陪。 张雯灵机一动,嘴上对嫂子的这一番安排称赞不已,还说嫂子既聪明又识大体,大哥娶了嫂子真是捡到 宝了云云,一挂电话却立即准备好相机,到了约定饭局的现场时,又借机上洗手间,于暗中偷拍了几张照片。 有了这样的「证据」后,张雯却并没有着急拿出来给父母,而是决定等到封子媚生产后再看:如果封子媚诞下了一个女孩,她就决定不将照片拿出来,毕竟大哥能找个老婆实在不容易。 她以为这样的「证据」拿出来,再加上外面四处流传的谣言就足以让父母将封子媚扫地出门,事实上却是张德润夫妇对此将信将疑,尤其是父亲张德润坚信封子媚诞下的孩儿就是他张家血脉,并最终对此轻拿轻放、一笔带过。 张雯的计划再次落空。 正当她无计可施时,男友任仲平却给她出了一个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主意:悄悄将张德润夫妇的财产,包括公司股份,都转移到她张雯的名下,这样一来,在父母百年后,封子媚母子所谓的继承,最终就只会得到一个空壳子。 父亲张德润的身体当时已经明显衰老,并且每况愈下,还天天在家盼着抱孙儿,基本很少过问公司的事情,而母亲只是一名家庭主妇,从来不参与公司经营。 最关键的是,向张雯提出这个办法的任仲平,就是张德润名下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并且只有一次。 张雯思虑良久,最终决定搏一把。 二人里应外合之下,居然就悄悄地完成了这个阴谋。 张德润夫妇过世后,张雯已经成了张家庞大家业的实际所有人,这比所谓的实际支配人还要舒爽得多,但张雯却时刻都感到忐忑不安:偷来的东西要想彻底变成自己的,就只能让别人都认为这些东西本就是她的,但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任仲平,还有一个「外人」知道这些东西不属于她。 这个人自然就是封子媚,她只是暂时没有发现原本属于自己和儿子的东西居然早就被「家贼」偷了。 毫无疑问,至少应该让封子媚滚出张家。封子媚这个女人没有任何背景,只要一出张家的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毫无影响力,即便她到了外面「胡言乱语」,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于是,张雯便将封子媚和侯禹吃饭的照片拿出来给张青山看,然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让张青山弄清楚「出轨」是什么意思,最终成功欺骗张青山,让他和封子媚离婚。 张青山呆呆傻傻,相信了自己的妹妹后,对封子媚的任何解释都嗤之以鼻,并坚定地认为这就是妹妹说的「这个女人肯定会找很多理由骗你」。 无奈之下,封子媚只能被离婚。 直到离婚时,封子媚发现自己居然是「净身出户」,这和她从电视里看到的,那些从豪门大家中离婚出来的女人摇身一变就成了「小土豪」的桥段完全不一样,于是就问自己的律师,最终才获知原因: 张德润的财产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张雯名下,无论是张青山还是她和张青山的孩子,所谓的继承张德润的遗产,也就是继承了他的姓氏;张青山既然没有继承到钱财方面的遗产,并且他本人名下本就没什么财产,所谓的夫妻共同财产也就压根儿不存在,所以离异的封子媚得到的「夫妻共同财产的一半」实际上就是一个蛋,啥都没有。 封子媚没读过什么书,但也不傻,她知道肯定是小姑子在这当中捣了鬼,但以她的认知水平和文化水平又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只能「撒泼打滚」宣泄自己的不满和气愤。 至于离开张家以后的封子媚,其遭遇也和张雯所述的基本一致。 遭遇了人生沉重打击的封子媚,这个时候兴许只是想要找个人倾诉自己的委屈和伤痛,也兴许只是想找个人来安慰一下自己,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她能想到、能找到的也只有自己 的前男友侯禹。 于是,她就又走向了另一个深渊。 另一方面,看着封子媚留在张家的那个聪明乖巧的孩子,张雯却又逐渐感到寝食难安:自己的哥哥是一个智障自然无需担心,但这个侄儿聪明伶俐,并且封子媚会偶尔来看他,侄儿如果长大了,一旦从封子媚嘴里知道事情的真相,肯定会和她争夺财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况且她自己就是「引狼入室、鸠占鹊巢」的典范,这样的错误,她自己肯定不能犯。 于是,张雯赶走这个孩子的计划也立即开始实施。 她故意让张青山身边的保姆、佣人传出这个孩子是野种的谣言。外面的人对于这样的谣言可能会将信将疑,或者嗤之以鼻,因为这个孩子的眉眼和张青山越来越像,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张青山相信就行。 三人成虎,更何况张青山本就是个智障。一堆人整天在他耳朵边上念叨着「你的孩子不是你亲生的,是你前妻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诸如此类的话,让他很快就信以为真,顺带还搞清了「野种」是什么意思。 于是,张青山只要一看到这个孩子就十分生厌,不但对他非打即骂,而且会时常口齿不清地让他滚出张家,滚去找他的***母亲。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84章抽丝剥茧(79) 与此同时,张雯也把这个孩子当成免费童工使用,还美其名曰「从小就开始培养他的动手能力」,不但让他搞卫生、扫厕所,而且稍有差池就对他恶语相向、棍棒相加。 封羽回忆这些往事时,露出了咬牙切齿的表情,似乎恨不得将自己的「好姑姑」生吞活剥。 一个被自己的男友虐待压榨,一个在张家被自己的父亲和姑姑非打即骂,封子媚和封羽这对母子的苦难何其相似。 之所以没有争夺自己孩子的抚养权,是因为封子媚认为孩子在张家会得到更好的生活教育条件,却万万没想到张家会想方设法从精神上和身体上虐待孩子。 知道了孩子在张家的遭遇后,封子媚心如刀割,但这个不善于说和写的女人,最初能想到的替儿子打抱不平的办法却仍然只是潵泼打滚,如此多次以后,就搞得张家上下里外,从保姆到邻居都认为封子媚这个女人是想从张家讹钱。 孩子在张家遭受的苦难日积月累,终于在趁着一次母亲来看自己的时候,说出了自己不愿意呆在张家的想法,并哭着请求母亲带他离开张家。 封子媚这个善良而又软弱、淳朴而又缺乏能力的女人终于硬气了一把,趁着张家的人不注意,直接把孩子带回了自己的破出租屋。 封羽称自己的这一段记忆实在谈不上美好,甚至都不想回忆,所以会和别人说父母离婚时,由于父亲是个智障,所以自己被判给了母亲,从而直接省略了他在张家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这一节。 这就是郾城警方最初从封羽的那些狐朋狗友嘴里听来的,关于封羽身世来历的另一个版本。 封子媚带着封羽回到出租屋以后,张家的责难并没有如期而至,因为这一切本就是张雯的预谋,她巴不得封子媚赶紧带着封羽滚蛋,甚至滚得越远越好,这样她才能高枕无忧地坐拥张家的财产。 在成功将封子媚和封羽这对母子赶出张家,「消除」了这两个隐患以后,张雯便着手给自己洗白。张家张德润只有一个独生女张雯,这就是张雯对外宣称的官方说法,一旦有了解到张家还有个张青山的,她就会说张青山是父亲张德润的世交好友张松鹤的遗孤。 这一段尘封的往事时间跨度相当之大,并且张德润和张松鹤二人境遇特殊,就如同封羽说的「知道这一真相的人本来就没有几个,现在更是死的死,傻的傻」,因而张雯的说法也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丝毫怀疑,人们只当这一切都是张家的真实情况。 和张雯的叙述基本一致,封羽也说自己跟了母亲封子媚以后,虽然跳出了张家这个火坑,却发现自己又跳进了侯禹这个火坑。 母子俩即便离开了侯禹,却仍然要受到他的频繁骚扰。 封子媚在自己最后的岁月里,十分偶然地在路上碰到了自己曾经的妹夫,也就是张雯的前夫孙季同。 孙季同和封子媚之间并无嫌隙,况且孙季同的为人一直让封子媚颇为欣赏。 二人现在都和张家再无瓜葛,意外相逢自然少不了一番热情。 孙季同是一名医生,当时正去医院上班,并且就在医院门口偶遇封子媚母子俩,于是便邀请母子二人去他的办公室坐坐,说是顺便可以给他们做一个免费体检,还说医院正在推出义诊活动,凡在活动期间上门就诊的病人都能享受医院的免费体检服务。 母子二人从医院做完体检出来后,封羽却发现母亲的脸色很不对,看自己的眼神也似乎失去了光彩。 当天夜里,侯禹又来骚扰母亲。 到了下半夜,终于轰走侯禹以后,封羽便进入梦乡,第二天一觉醒来,却发现母亲已经上吊自尽。 封子媚上吊前给封羽留下了一封信,她在信里只留下了一句话:这一 生都别回张家,也别惦记张家的财产,最好能让自己活得庸庸碌碌、普普通通,这样才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小时候的封羽不明白母亲的这句话是什么用意,直到长大以后才明白母亲的深意:只有按照母亲的意思活下来,他才不会对张雯构成任何威胁。 封羽母子都离开张家以后,张雯的确派人关注了他们很长时间,但这并不是为了不让封羽受到伤害,而是在观察这对母子,或者说是在观察慢慢成长的封羽会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直到封羽读初中时,于当天夜里看到了女老师的丈夫就在教学楼下,便故意「企图***女老师」,让女老师的丈夫撞了个正着,这件事传出去以后,张雯才确定自己的这个侄儿大概率已经废了,所以才将派去留意封羽的人都撤了回来。 张雯所谓的想要把封羽接回张家生活,也是她对封羽的试探,她想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染指张家的心思。 封羽称自己太了解自己的「好姑姑」了,他的这个「好姑姑」干的唯一的一件好事,就是始终在照顾着自己的智障父亲,并且在封子媚死后,曾暗中给予了自己一些帮助,「好姑姑」应该是念在张德润的情分上才会这样干。 但干这些事的代价和她从张家得到的巨额财富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她在这些事当中所施舍出来的廉价善意,同她的「恶」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母亲封子媚自杀的原因,时隔多年以后回忆起当初在医院做完体检后,母亲就表现出了异常,封羽便猜测自己的母亲当时很可能被查出患有绝症,这对于本就处于水深火热当中的母子俩而言,自然就成了压垮封子媚的最后一根稻草。 封羽说的这些如果属实,那他的确有针对张雯的子女进行报复的动机,问题在于:怎样才能确定他的陈述属实? 「做dna检测啊,我那死鬼爷爷死后不是火葬,而是土葬,可以提取dna检测样本,你们只需要将我和他进行dna对比,甚至将我的‘好姑姑也和他做个dna匹配,就能确认到底谁真谁假?」封羽吊儿郎当地解决了老刘的疑问。 老刘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 「这样的办法,你应该早就想到了……但你之前却没有选择向警方透露,甚至都没有向警方和任何人透露过你刚才所说的这些内容,应该是你知道即便能证明你才是张家嫡孙,却也改变不了张雯掌控张家的事实,因为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张雯对张家财产的掌控不合法。」 「这样一来,你就极可能会面临不可预测的危险。毕竟,一旦打草惊蛇,以张家的财力,想让你莫名其妙地‘失踪,或死于一场‘意外,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不得不说,彻底扳倒张雯的机会的确只有一次,而且对于你来说,也的确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但你现在却选择把这些情况都说出来……是因为你有了张雯非法获得张家财产的铁证?」 老刘虽然嘴上没说,但言语之间暗藏的逻辑却说明他在心底倾向于认为封羽所说的多半属实,原因倒也简单:封羽直接给出了验证自己所说到底是否属实的办法。 封羽却摇了摇头: 「没有……但我的母亲曾告诉我,我那死鬼爷爷很可能留下了一份遗嘱,但这份遗嘱放在哪里却没人知道,不管是我母亲,还是我的‘好姑姑,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好姑姑极可能都不知道还存在着这么一份遗嘱,要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 「我那死鬼爷爷在世时,我母亲曾见过一名律师从他的书房里出来,当时母亲正端着水果送进书房,在他的书桌上看到 了一份被压住内容的文书,文书的最上端只露出了‘遗嘱两个字。」 「我的母亲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她无意于获知遗嘱的具体内容,出了书房后就把自己无意中看见的这一幕当作没看见,直到和我的白痴父亲离婚,和我生活在一起以后,在向我断断续续地讲述老张家的这些破事时,才提起了这一茬。」 接着,封羽又话锋一转: 「我承认,不管是孙丽,还是张远文和张巧儿,我都是在刻意报复,母债子还,天经地义,奈何不了我的好姑姑,我就只能在她的子女身上撒气,这也怪不得我……要怪就只能怪他们投错了胎,谁让他们投胎在这么一个恶事做尽的女人身上。」 「你们既然已经查到这一步,就表示我很可能要蹲班房了,至于要蹲多久我不清楚,也不在乎,但我知道我针对张家的报复肯定就会到此为止,不管是从你们查到我的这些报复行为的那一刻开始,还是在我蹲完班房出来以后,都不可能再有机会针对张家。」 「更关键的是,我这么一通操作搞下来,很可能会戳中我姑姑的痛点,说不定她恼羞成怒就会花点钱在监狱里找个犯人把我给嘎掉。这样的桥段,电影里多的是,不得不防。」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85章抽丝剥茧(80) 「所以,我得趁着被关进监狱之前,把这些情况都告诉你们,你们如果有办法找到我那死鬼爷爷留下来的遗嘱,说不定我还能逆风翻盘……这样的话,就算是蹲班房,我也会蹲得很开心。」 这是一个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他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知道自己的报复行为已经曝光,担心在「好姑姑」张雯的盛怒之下,自己会没法活着走出监狱,因而选择抓住最后的机会殊死一搏,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企图「逆风翻盘」。 封羽的「担心」是否多余暂且不论。 张雯通过种种恶毒手段将封羽母子俩从张家赶出来,还霸占了原本极可能属于这对母子的巨大财富,如果单从这一点看,封羽的确是一个饱受苦难而又值得让人同情的人。 但他为了报复张雯,却将痛苦都施加在张雯的子女身上,尤其是利用了和这些人这些事完全无关的汪小雅,白白牺牲了一条无辜的生命,则让他完全变成了和自己姑姑一样的恶毒之人,实在没法让人再对他抱有任何同情。 「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至少在提取张德润的dna检测样本上,我们会存在很大的难度。你的出生来历,顶多只能让我们认为张雯对警方提供的信息有可能不实,光凭此一点,不足以让我们对张德润进行开棺取样。毕竟,动不动就刨人祖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刘淡淡地道。 封羽却眼珠一转:「这种事,你们不能干我能干,我只要往外面打个电话……」 老刘立即咳了一声,眼神却在一旁的录音设备上停留了一下。 封羽立即住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是说说汪小雅吧,事到如今,你就老实交代,汪小雅到底是怎么死的?」老刘问道。 封羽的脸色一变,终于多了几分悲戚神色:「她的死和我……也不是没有任何关系,但我没有杀她,她应该的确是自杀。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你们肯定有自己的判断,之所以这么穷追不放,估计就是你们还没有找到她的自杀动机……」 封羽对于警方办案的流程比一些专业人士还专业,这应该得益于他经年累月和当地警方打交道的结果。 封羽对于自己犯罪事实的陈述,还得从更早的时候说起。 在终于甩脱姑姑的「关心关注」后,封羽却时刻都在关注姑姑一家的情况。他这一生都在遵循母亲的遗言:不回张家,不惦记张家的财产,也让自己活成了最颓废的样子,但母亲却从来没说过不让她找张家报仇。xь. 「报仇」这两个字成了封羽最大的人生目标,但他在很小的时候,能想到的报复方式,就是痛打姑姑一顿。 但彻底沦为一个混混后,封羽在尝到了暴力快感的同时,却也通过很多反面案例逐渐明白很多事情不是通过暴力能解决的,尤其是像张雯这样的人,即便能痛打她一顿,却也改变不了任何现实,并且结合「好姑姑」的所作所为,他很快就有所感悟:很多时候动脑子比动拳头更管用。 要让姑姑陷入痛苦,或让张家陷入崩溃,针对张家的子女显然比针对张雯本人更有效果,况且张雯本身老辣恶毒,不是那么好对付,她的子女们对付起来却相对容易得多。 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因此,封羽很早就在做着对付张家几个子女的准备。 他最初的计划是同时针对张巧儿和张远文两姐弟。当时,这两姐弟都是中学生,大的在上高三、小的在上高一。封羽指使身边的小混混和小太妹接近他们,打算将这二人吸纳进混混集团,然后引诱他们干坏事。 结果,张远文在性格、生活等多方面,表现的完全就是个乖宝宝,对那些主动向自己示好的小混混和小太妹敬而远之,倒是张巧儿性格颇为叛逆, 和母亲张雯极为相似,对那些接近自己的小太妹和小混混不但毫无警惕,并且慢慢地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正当封羽正在计划让张巧儿沾上毒品时,张巧儿却突然酒后驾车撞死人了。事故发生时,张巧儿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坐在她身边的好姐妹却十分镇定地说,反正没人看到,赶紧开车跑路吧。 当时夜深人静,事故现场的确没有其他人,但却有监控。 张巧儿稀里糊涂地听了好姐妹的话,油门一踩就驾车逃逸。 张巧儿的这个好姐妹就是受封羽指使,主动接近张巧儿,并成天带着她在外面厮混的人。 她以为自己给张巧儿出的这个主意应该算是帮了「浩南哥」一把,谁知道「浩南哥」知道以后却唉声叹气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并不知道「浩南哥」还有更大的计划在后面。 很快,张巧儿因交通事故致人死亡却驾车逃逸被警方逮捕归案。但在张家强大的金钱攻势下,受害者家属很快就对肇事司机达成「谅解」,张巧儿因此仅被判了几年有期徒刑。 这些都在封羽的意料当中。这样的结果,完全就不是封羽想要的,在他的计划中,张巧儿沾上毒品,然后任他拿捏,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筹划了一两年的计划,最终却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封羽有点儿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张巧儿的「不幸」,还是「大幸」。 当这一切即将发生时,封羽偶遇了孙丽。 他起初并不知道孙丽的父亲就是孙季同,直到和孙丽有了更为深入的接触后,他才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张雯和孙季同诞下的第一个孩子。 封子媚在封羽很小的时候,就和他说过张雯和孙季同离婚的事,还告诉封羽这对夫妻离婚后,他们的女儿最后跟了孙季同。 封羽和孙季同有过一面之缘。他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孙季同的关系并不差,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在一想到孙丽的亲生母亲就是张雯后,才并没有想让孙丽沾上毒品,而是只想把孙丽也送进监狱。 封羽也说,孙丽并不清楚她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张雯,但封羽也无意于让孙丽知道这些,封羽认为自己如果告诉孙丽这一真相,则势必会面临着他封某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隐秘的这一必答题,这样一来,他的身世不可避免地就会在孙丽这里曝光。 封羽声称自己之所以把孙丽送进监狱,本意并不是想伤害孙丽,他甚至认为就让孙丽一直都活着她自己的梦里其实也不错,也是因为这一点,孙丽入狱后,他才会时不时地就去探监。他只是想利用孙丽入狱的这件事来刺激张雯而已,所以认为没有必要给孙丽增加额外的痛苦。 这样的逻辑实在没法让老刘等人理解,但封羽说这些话的时候却表现得煞有其事、极为认真。 至于最近为啥不去探监,自然就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张巧儿,既然想要彻底抓住张巧儿的心,那就肯定不能再和孙丽「藕断丝连」。当然,这都是后话。 孙丽入狱后,封羽便开始着手对付张远文。 但张远文这个「乖宝宝」实在让他有点儿头痛:这么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该怎样才能让他痛苦,或者通过他刺激到张雯呢? 封羽在一边绞尽脑汁思考对策的同时,却通过一个十分俗套的方式认识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汪小雅。 当时,汪小雅正在兰江铺被几个小混混欺负,封羽恰逢其会,闲着无聊就出面帮了汪小雅一把。 没有电影或电视剧里那些单枪匹马干翻一群人,然后英雄救美的恶俗桥段,封羽只是上前招呼了一声,作为兰江铺「话事人」,封羽说的话自然非常管用,他和那几个混混称兄道弟了一番,混混们便立即散去,只留 下一脸花痴的汪小雅,满眼星星地看着封羽。 自小父亲去世,没有体验过父爱的汪小雅瞬间就爱上了身形高大且言语霸气的封羽,这个「脚踏七彩祥云来拯救自己的白马王子」,就连身上的痞气都让汪小雅深深着迷,所谓的「一遇封羽误终生」便是如此。 和汪小雅母亲的陈述不一样,封羽称汪小雅是一个好姑娘,只是因为家庭不幸,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她被母亲丢给爷爷奶奶抚养,导致成长过程中缺失父爱母爱,内心变得极为自卑脆弱而已。 爷爷奶奶相继过世以后,汪小雅便失去了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她的人。为了能继续学业,汪小雅只能去找自己的母亲,但母亲当时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并且有了孩子,所以对于突然找上门的汪小雅十分嫌弃,不愿意接纳她,也不愿意替她支付学费和生活费。 汪小雅只能出来打工谋生,并寄住在打工的地方。 被封羽「英雄救美」后,汪小雅傻傻地爱上了封羽,封羽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接纳了她。琇書蛧 在封羽眼里,汪小雅这个女孩有很多优点,完全就不是她母亲说的那么一回事。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86章抽丝剥茧(81) 或许是因为打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缘故,汪小雅在生活中十分勤快、任劳任怨,对封羽的照顾无微不至,并且对封羽的任何要求都会尽力满足,实在做不到就会哭着求封羽原谅。 这样的汪小雅和那些各取所需、逢场作戏的小太妹自然不一样,甚至让封羽认为自己又碰到了第二个孙丽。 封羽既然能亲手将真心真意爱他的孙丽送进监狱,同样就能将全心全意为他付出的汪小雅推进火坑。 正常人如果碰到孙丽或汪小雅这样的人,估计都会窃喜不已,然后投桃报李加倍珍惜,最终一起过着没羞没燥的幸福生活。但封羽明显不是正常人,而是一个完全被「复仇」支配了一生的男人,在他的心目中,报仇始终是第一位的,其他所谓的狗屁爱情或幸福生活倒是可有可无。 当然,封羽在和汪小雅恋爱期间,倒也做了一些符合他身份的事。 以帮助汪小雅要回抚养费为由,几次三番找到汪小雅的母亲,以「投屎投尿」的方式迫使其签订每月支付固定额度费用的协议便是其中之一。 协议支付的时间从汪小雅被母亲抛弃的那一年到汪小雅年满十八岁,这中间汪小雅的母亲逃避了多少年为人母的责任和义务,都被封羽在协议中追回来了。这个以替人讨账为生的混混善于算账,也能把这样的「糊涂账」算得一清二楚。 在封羽眼里,真正可恶的是汪小雅的母亲,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汪小雅似乎就不是她亲生的,也正因如此,汪小雅才会对自己的母亲充满怨恨,对于封羽用种种卑劣的手段找母亲要钱,才会不闻不问,甚至暗表认同。 汪小雅的母亲在得知女儿死讯后的表现太过冷漠,无论母女之间有多大的仇恨,但人死为大,女儿死了总得哀鸣几句,再不济也得赶来见她最后一面,或送她一程吧?但汪小雅的母亲完全无动于衷,这说明她极可能就是个天生冷漠无情的人。 因此,封羽的这些陈述比汪小雅母亲的陈述要更具可信度。 当张远文考上大学后,看着眼前面容姣好,却为了自己忙前忙后,表现得极为乖巧听话,甘愿为了自己「付出所有」的汪小雅,封羽却突然灵机一动,终于找到了对付张远文的办法:美人计。 汪小雅这样的乖巧女孩,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即便是「乖宝宝」张远文也不会例外。 让汪小雅主动接近张远文,并想办法骗取他的信任,再让张远文陷入热恋,以张远文这种「乖宝宝」性格,一旦坠入情网,到时候汪小雅肯定让他圆他就圆,让他方他就方。 能让张远文成为自己的提线木偶,光是想想封羽就觉得充满快感。 但要实施这样的「美人计」,最关键的是「美人」得心甘情愿地全力配合,这也是一般人看起来最难的一环。 但封羽不是一般人,作为一个资深混混,并在替人要账这种极具挑战性的行业当中能坐拥一席之地,封羽自然对人心看得很透,况且他早就摸透了汪小雅的性格。 这个别人看起来最难办到的一环,在他这里却最为简单。 只要自己装可怜,汪小雅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个女孩外柔内刚,一旦让她看到自己最为柔弱无助的一面,肯定会为了自己上刀山下火海。 于是,封羽便趁着醉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了自己的身世,汪小雅果然哭得一塌糊涂,封羽见气氛烘托到位,便果断抓住时机提出了这个针对张远文的计划,还说自己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报复张家就会永世不得安宁,死后也不会瞑目。 汪小雅只问了一个「我如果和这个张远文有了什么亲密举动,你会不会嫌弃我」的问题,在得到封羽「信誓旦旦」的深情表白和极为坚决的否定答复后,汪小雅便 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个女孩为了封羽,估计让她去死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二人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张远文一步一步陷入表哥封羽给他精心设计的感情陷阱。 在封羽看来,要让一个人重视一段感情,或者让这段感情融入一个人的骨髓,让这人对这段感情欲罢不能,就必须得让这人为了这段感情掏心掏肺、有所付出,还得让这段感情一波三折,这样用心用情酿造出来的感情才能犹如一碗烈酒,让人饮后如痴如醉,醉得不省人事。 所以,封羽通过种种手段让张远文心甘情愿地不断掏钱给汪小雅,并且给出的金额不断增大。 但张远文始终没有将自己出身于豪门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汪小雅,而是编造种种借口说明自己在金钱上的来源,这让封羽认为张远文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乖宝宝」极可能对汪小雅只是「玩玩」而已。 不告诉女孩子们自家很有钱,这样就不用担心把女孩甩掉后,女孩会狮子大开口向自己索要天价「分手费」,这是这些豪门公子哥玩弄女性的一种手段。 再则,那些钱对于张远文来说就是毛毛雨,压根儿就不能让他到达「肉痛」的地步,所以完全不能凭此判断他对汪小雅在感情上到底是真是假。况且从张远文这里得到多少钱不是目的,让汪小雅彻底得到张远文的心才是封羽的目的。 因此,出于为这段感情制造一点「波澜」的考虑,更为了测试一下张远文到底是不是对汪小雅动了真情,封羽便授意汪小雅真刀实枪地和张远文发生关系。 在确定汪小雅怀有身孕以后,封羽又立即策划出自己谈了个女友,需要30万彩礼的这一节,然后授意汪小雅和张远文大吵一架,并故意冷落张远文。 接下来,汪小雅在封羽的指示下使出「欲擒故纵、以退为进」这一招,突然出现找到张远文,然后主动将张远文之前掏出来的钱都还回去,还主动交代自己并非什么大学生,而是为了接近他张远文才说的假话云云。 见张远文果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再次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气氛烘托已经相当到位后,汪小雅便甩出自己怀孕,并决定将孩子生下来,甚至打算自己一个人将孩子带大的这对「王炸」。 在封羽看来,大部分人都是吃软不吃硬,更何况是张远文这样的「乖宝宝」,汪小雅只要摆出处处都为张远文考虑的样子,然后给她自己打造出一副「又傻又可爱、楚楚可怜」的人设,但凡张远文此前只要对汪小雅动过些许真情,到了这一刻肯定会头脑一热,主动承担作为一个男人和一个爱人该承担的责任。 如果张远文到了这个关键时刻还有所退缩,表示自己不能接受这个孩子,或者表示不会对此负责,那就只能说明张远文对汪小雅从头到尾都只是「玩玩」而已。一旦出现这种状况,所谓的「美人计」实际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达到封羽想要的效果,并且也会就此被迫终止。 但张远文的反应让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张远文果然只是一个情场菜菜子,当即就表示一定会娶汪小雅,会对她负责到底。 事情到了这一步,都还在封羽和汪小雅的可控范围内。 但接下来,张远文却很快就搬去和汪小雅住在一起,还形影不离地照顾汪小雅,这就完全超出了封羽和汪小雅的预料,更让事情逐渐变得不可控。 之所以让汪小雅怀上张远文的孩子,只是为了确认张远文是否对汪小雅「爱得深沉」,不管这个结果如何,他们都没打算让汪小雅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即便张远文表示自己愿意接受这个孩子,并表示会娶汪小雅,他们也打算在这之后就去医院把孩子打掉,然后向张远文谎称是事故造成的流产,之后再想办法让张远文对汪小雅「 毫无保留地信任」,并对她言听计从。 张远文始终都没有向汪小雅透露过他自己的身世,这让封羽认为自己的「美人计」还是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至少张远文对汪小雅还「有所保留」。 至于让汪小雅和张远文结婚?别说张远文的母亲不会同意,就连汪小雅自己都不会同意,她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封羽,最终和封羽结婚才是她想要的。 张远文和汪小雅住在一起后,甚至连课都不上了,在这个超级富n代眼里,上不上课都无关紧要,所谓的学业完全就没法和他亲爱的「小敏」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相提并论。汪小雅则因此完全失去了单独去医院堕胎的机会。ap. 汪小雅也试图故意和张远文挑起矛盾,想以此将张远文气走,哪怕只离开她一两天都行,谁知道张远文却认为作为孕妇的汪小雅难免会在脾气上变得古怪,所以对于汪小雅的事事找茬,完全做到了「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还时刻都以笑脸相迎,唾面自干。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87章抽丝剥茧(82) 汪小雅彻底没辙了,只能偷偷联系封羽,让封羽赶快想办法。 封羽的确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但他想到的办法不是帮助汪小雅寻机打胎,而是让汪小雅趁机赶紧嫁给张远文,越快越好,然后在二人成婚以后,再寻机将孩子打掉,再生一个他封羽和汪小雅的孩子。 封羽的想法到了这一步已经完全变了,他不再是单纯地想要通过汪小雅控制张远文,或者在张远文身上施加伤害,而是想要通过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手法,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坐享原本就属于他的财产。 到了这一步,封羽似乎完全不记得母亲封子媚的遗言了。或许,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忘记要拿回原本就属于他的财产,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而已,现在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机会,他就选择性地记得或遵循自己母亲的遗言了。 这个计划单纯从占有财产方面来看并不严谨,因为现在张雯正值壮年,张家的财产在张远文这一代人的身上最终将如何分割还存在许多变数,但对目前的封羽来说,却是他能想到、能办到的最完美的计划。 在封羽看来,这个计划除了能让张家的财产物归原主,还能继续通过汪小雅操控张远文,更能将汪小雅这一枚可控的棋子打入张家内部,进而将张雯一家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至于后续会怎样发展,那就完全看他的心情了。 汪小雅却不干了。 这个女孩自从父亲过世以后,就没有真正感受过父爱,也是因为这一点导致她的内心存在极强的「恋父」情节,封羽这种年龄偏大又心理成熟,能保护她、能帮她解决问题的男人,毫无疑问就是她喜欢的类型,更何况封羽身材高大样貌英俊,汪小雅对他爱到不能自拔也就实属必然。 在这种情况下,年龄不大、心智相对还不够成熟的汪小雅不但将封羽视为男友,某种程度上更将他视为父亲,对于封羽的任何要求,她都会全盘接受没有异议,在她的内心,没有是非黑白的行为标准,只有男友高不高兴的判断依据,尽其所能满足男友、做让男友高兴的事情,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所以她在最初才会答应封羽对张远文实施「美人计」,但她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让封羽不再被仇恨折磨,从而在事后能高高兴兴地和她结婚,安安心心地和她过日子,而封羽现在却让她和张远文结婚,这个向来都以封羽马首是瞻的傻女孩终于意识到不对头了。 她知道如果按照封羽的这个办法继续下去,自己的下半辈子就会彻底变成「张太太」,而不是「封夫人」。 与此同时,张远文计划等汪小雅的肚子大了以后,准确来说是打算等汪小雅不能打胎以后,到了生米彻底煮成熟饭了,再带她回去见父母。 汪小雅便以此为由,并没有按照封羽的指示,立即和张远文完婚,或者催促张远文和她结婚,而是以此拖延时间,偷偷给封羽发短信,劝他收手,并向他表达了自己想把孩子打掉,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强烈意愿。 封羽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复仇计划,况且复仇二字才是他的人生终极目标,除此之外的一切人和事,在他眼里都可有可无,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他用来报仇的「工具」,汪小雅如果不是他这一复仇大计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早就被他始乱终弃了。 一个「工具」而已,居然就想自作主张?还想和他封羽结婚过日子?没睡醒吧? 但他当时仍需要汪小雅「心甘情愿」地继续配合下去,所以只能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哄汪小雅「听话」。 汪小雅却苦口婆心地试图让他「听话」。 于是,这二人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费尽唇舌,直到汪小雅的肚子越来越大,并且过了能打胎的时间,仍旧没有一 方能说服对方。 随着张远文开始催促汪小雅跟他回家见父母,汪小雅知道再也拖不下去了,便发消息给封羽,说她决定离开张远文来找他。 封羽顿时暴跳如雷,也不再遮遮掩掩,声称汪小雅要是敢离开张远文,他也不会接纳汪小雅,除非汪小雅和张远文结婚,现在汪小雅肚子里的孩子既然不能打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汪小雅生下这个孩子后,再和他封羽生下另外一个孩子,之后再考虑让她离开张远文的事,否则一切免谈。 之后,汪小雅就没有再联系过封羽。 再次得到汪小雅的消息时,却是老刘等人突然出现在封羽的家里了。 结合所有的线索来看,汪小雅应该就是被封羽逼到无路可退然后自杀身亡。 这个女孩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嫁给张远文,封羽在最后关头给他的答复无疑让她萌生了死志。 到了这时,汪小雅终于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封羽用来复仇的一个「工具」,所谓的和张远文结婚,并和封羽生下另一个孩子后,封羽才会考虑让她离开张远文的这些话,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封羽画的一个「大饼」,并且还是随口敷衍画出来的大饼,一点都不走心。 如果到了这一步,汪小雅有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封羽就只会利用这两个孩子更好地控制她,她的一生就将彻底沦为封羽用来复仇的「工具」。 在离开张远文以后,这个心生死意的女孩或许曾徘徊在城市的每个街道和角落,仔细感受了人来人往和车水马龙,仔细欣赏了日落日出和月光星辰,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世间悄无声息地洒下自己最后的留恋后,便挺着一个大肚子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以此结束了自己孤独的生命。 我来到世上,被世人所误,你们说人间有情,但情为何物,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 汪小雅如果想要留下遗言,这句话于她而言或许再适合不过,但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留下。这个世界的确太让她伤心了,也的确让她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在此之后的调查中,警方针对汪小雅的死亡时间,对封羽提供的在这段时间内的活动轨迹进行查证,证实了汪小雅落水死亡时封羽不在现场,并且通过大量排查,最终调取到汪小雅跳河地点附近的监控录像,显示汪小雅跳河时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判断其为自杀无疑。 汪小雅落水死亡一案至此算是彻底结案。 封羽在对这个针对张远文或张家实施的完美计划慢慢地感到越来越不可控时,突然冒出来的张巧儿自然又让他眼前一亮,甚至让他有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之感。 按照封羽的想法,他仍然打算让张巧儿染上毒品,但张巧儿似乎注定与毒品无缘,他都还没来得及再次实施这个计划,就因为汪小雅的案子被警方盯上,现在到了这一步,这个计划也就彻底凉凉了。 整个审讯过程中,封羽的情绪相对平静,唯有谈及汪小雅时会偶或失神,或在言语当中流露出几分悲戚。 无论如何,封羽是一个被「复仇」的执念弄得走火入魔的人,他的「恶」已经让人没法对他曾遭受的苦难和不公感到半分同情。 审讯结束后,封羽突然说自己要上洗手间。 谢苗在带着他去到洗手间时,却将他铐在门上,自己先进去了一趟。 等到封羽从洗手间里出来,谢苗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了洗手间…… 在回女子监狱的路上,看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车流和人流,老刘突然开口冒出一句话:「案子破了……」 谢苗和欧阳都一头雾水。 「我是说,孙丽怀孕的案子破了,我想我应该知道谁是让孙丽怀孕的人了。」 老刘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继续说道: 「封羽的那些狐朋狗友应该很快就会送来张德润的dna检测样本,封羽的口供极可能会被证实,也就是说张雯应该并非张德润亲生,张青山才是张家血亲。这个案子,和孙丽怀孕一案当中,有一个极为相似的共同点。」 见谢苗和欧阳仍旧云里雾里,老刘便开门见山: 「孙丽要不是念在张德润的养育之恩,留了封羽一命,从而给自己埋下这么一个破绽,恐怕到了现在,包括我们警方在内,都只会相信她那一套说辞,认为张家的嫡传是她张雯,而不是张青山。可以说,她几乎达到了黑白颠倒,以假乱真的目的。」 「在孙丽怀孕一案中,在她的人物关系网当中,是不是也有一个人的身份曾出现过‘黑白颠倒、以假乱真的情况?」 「这个人就是卓愉。鸟山村的村民原本都认为卓愉是个男儿身,甚至传闻卓愉和继母何青莲之间存在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卓愉和何青莲却通过种种办法让村民们最终都相信卓愉是个女儿身。」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88章抽丝剥茧(83) 「我的意思,是指卓愉有可能原本就是男儿身。张雯既然能让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张德润的亲生女儿,卓愉和何青莲能让别人都认为卓愉是个女儿身,也就并非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我们之前看到的,都是卓愉和何青莲母子成功让鸟山村村民们认为卓愉就是女儿身之后的信息,因此先入为主,潜意识里也认为卓愉是个女儿身,只因从小到大被卓家老太太当成男孩养,所以让村民们产生误会,把卓愉当成了男儿身。」 「以我看,卓家原本应该是生了一对龙凤胎,至于这对龙凤胎到底谁是男谁是女,很多村民们恐怕都不是很清楚,并且这对孩子在几岁的时候还丢失了一个,对于丢失的这个到底是男是女,这些村民们就更加搞不清了,这些应该都是卓家母子最终能让村民们都认为卓愉是个女儿身的有利条件。」 「在这样的基础上,卓愉因为是个男儿身,却男生女相,甚至到了‘雌雄难辨的地步,所以从小到大,了解卓家实际情况的部分村民们即便知道他是个男儿身,但也极可能因为这一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至于那些原本就对卓家不甚了解的村民们,自然而然就只会当他是个女儿身。」 「所以,对于卓愉的性别,村民们极可能本身就存在着莫衷一是的说法,这又给了卓家母子成功误导村民们认为卓愉是个女儿身的有利机会。」 「至于多年以后,真正身为女性的卓悦突然找到卓愉,并且卓悦的前夫还因为出轨、被小三杀害,所以作为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孩子出现的卓悦,原本的确应该会让人们重新审视,或重新意识到卓愉的男性身份。」 「但很可惜,当时的卓愉和何青莲已经搬离了鸟山村,并且卓悦在县里和卓愉仅仅有过极为短暂的相聚,却因为防卫不适时造成赵德旺死亡,随即就被抓进了监狱。所以,知道卓家有一对龙凤胎兄妹的鸟山村村民则完全错失了这个机会。」 老刘的这番长篇大论顿时让欧阳和谢苗眼前一亮。 欧阳连连点头:「我们虽然没见过卓愉,但他如果是一名男性,这么多年却被人当作女性,那他自然就是男生女相,‘雌雄难辨……」 老刘则继续说道: 「卓愉如果的确就是个男儿身,那么在卓家相关的信息中,原本似是而非的许多环节也就会变得更加清晰和理所当然。」 「比如,卓家老太太为什么会突然自杀这一点,不但鸟山村的村民们一直对此颇为费解,即便卓愉对此向警方有过解释,但我们仍然觉得他(她)的解释有些牵强……主要是我总感觉不对头。」 对于老太太的突然自杀,卓愉声称是因为老太太发现了自己和薛庆云关着门在卧室里弄出了动静,误以为他们在搞同性恋,一时之间没法接受,所以才会投江自尽。 「根据卓愉的自陈,按照我的理解,无非就是‘孙女的性取向和一般人不一样而已,大可对‘孙女重新教育,实在受不了就打(他)一顿,干嘛非得自杀呢?」 「但每个人的心理承受度不一样,对同性恋的认可度也不一样,从这一角度解释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但换成村民们的视角来看,他们曾怀疑卓愉和何青莲之间存在男女关系,而老太太极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认为‘有辱门楣,才会跳江自尽。这样的解释则比上一个解释要合理得多。」 「再比如,村民们传言,说何青莲对薛庆云百般刁难,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就是因为她那个时候在为了卓愉吃醋。这样的解释,也比何青莲认为卓愉和薛庆云两个女孩之间‘谈恋爱不合适,从而处 处为难薛庆云要更合理、更具说服力。」 「毕竟,倘若真是认为卓愉和薛庆云之间有了同性恋情,何青莲为何不在家教育卓愉,却反而只处处刁难薛庆云?」 顿了顿,老刘又话锋一转: 「村民们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毕竟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何青莲极可能将自己对卓剑的感情都转移到了卓愉身上,卓愉的亲生母亲和父亲相继过世后,极可能也对扶养自己的继母产生了依恋之情。」 「但外界的风言风语让他们没有勇气将这段看起来不符合伦理道德的恋情公之于众,更不想终结这段恋情,因而结合一些村民们搞不清卓愉性别的这一实际情况,他们就想到了让村民们认为卓愉是个女儿身这一釜底抽薪,却又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们的办法看起来很简单,稍一琢磨却会发现其中的精妙之处。」 「何青莲逢人就说卓愉是个女儿身,却被老太太从小到大当成男孩扶养,这种看起来欲盖弥彰、毫无说服力的解释,他们肯定也知道没法仅凭这些话就能颠倒黑白,让村民们信以为真。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把这些话弄得人尽皆知,从而为了后续的一招妙棋做铺垫。」 「卓愉随即到处散布自己和薛庆云睡过觉、薛庆云不是***的谣言……这一招当真妙到极处。」 「当时,薛庆云已经谈了新的对象,在十几年前,又是在偏远农村地区,无论男女都对‘***这两个字看得极重。」看書菈 「薛庆云为了照顾自己新对象的感受,甚至为了让自己能顺利嫁人,势必会对何青莲之前的那些话顺杆而上,借势跳出来证明何青莲说的就是实情,实则是要证明她自己仍是***。」 「卓愉之所以料定薛庆云会这么干,极可能是因为他散布的不是谣言,而是实情,薛庆云要让自己的新对象相信她仍然是个***,这就成了她唯一的机会。」 「毕竟,只要新对象相信这一点,到了他们行周公之礼时,对于自己为什么没有落红这一点,薛庆云作为一名女性,自然有的是借口。」 「所以,薛庆云在这个关键时候,自然要大摇大摆地跑去卓愉的家门前大闹一通,‘以证清白,并且还搞得人尽皆知。」 「对于何青莲和卓愉母子来说,他们巴不得薛庆云这么闹,薛庆云也知道这是这对母子消除村民‘误解的最佳办法,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薛庆云只要一口咬定卓愉是个女儿身,那她和卓家母子就成了‘互惠互利的‘双赢局面,卓家母子除非是猪脑子,不然打死都不会跳出来说薛庆云在‘睁眼说瞎话。」 「当然,也有可能是卓愉事先和薛庆云串通,请求薛庆云故意如此为之。但是不是这样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卓愉和薛庆云上演了一段彼此都心领神会、心照不宣的‘双簧,并最终‘各取所需,彼此都达到了各自想要的目的。到了这一步,村民们‘恍然大悟」,原来卓愉真是个‘女儿身,关于卓家母子的风言风语和薛庆云并非***的种种‘谣言也就通通都不攻自破。」 言及此处,老刘情不自禁地由衷感慨:「不管是何青莲还是卓愉,甚至连这个薛庆云,果然都是‘机灵鬼,也难怪何青莲被人卖了居然还能跑出来。」 随即,老刘又言归正传: 「将卓愉的前对象薛庆云这一极具‘证明效力的角***得跳出来睁眼说瞎话,如果说这是一招妙棋,那么 最后卓愉和赵德旺完婚,则是匪夷所思、出奇制胜,彻底扭转乾坤的一招。」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桩寻常事件,媒人上门介绍,一对年轻男女彼此相中,最终走向婚姻。至此,对于卓愉的性别再无任何质疑,无论是谁都只会当他是一名女性。」 「这对母子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赵德旺娶了男生女相的卓愉,并且让二人的婚姻关系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得而知,但仔细一琢磨,却又不难察觉出其中的蹊跷之处。」 「比如,原本应该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赵德旺却在新婚后立即就去外地打工,与卓愉长期两地分居。二人结婚这么多年了也一直都没有生育。」 「此外,卓悦撞破了赵德旺和何青莲的***,按照卓悦的陈述,赵德旺把卓悦当成了卓愉,但赵德旺却丝毫没有被捉女干在床的惊慌神色,这让所有人都怀疑卓愉或许早就知道,并且还默认了丈夫和继母之间的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但这种状况的出现,还存在另一种可能性,即赵德旺和卓愉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和何青莲才是实际上的夫妻,所以在外人看来,赵德旺和何青莲的‘***被卓愉撞破,却还能表现得相当淡定。」 「至于卓悦在手持刀具威胁赵德旺退出屋里时,赵德旺却向她透露自己和卓愉才是夫妻,卓悦因此大惊失色,才给了赵德旺可乘之机。」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89章抽丝剥茧(84) 「以案发当时的视角看来,卓悦是因为突然之间得知了自己的‘姐夫居然和继母通女干,所以才会震惊之余大惊失色。」 「但以现在的视角来看,很可能就是因为卓悦知道卓愉是一名男性,在她看来,自己的哥哥居然会和一个男人结婚,还‘扯了证也办了酒,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卓悦于仓促之间和卓愉重逢,卓愉肯定不会把自己和继母何青莲之间的恋情透露给卓悦,更不会把自己和赵德旺之间的婚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及鸟山村的村民们都把他当成一名女性的这些情况都告诉卓悦。」 「所以,对于一无所知的卓悦来说,赵德旺突然说他和卓愉才是‘夫妻,肯定会让卓悦感到相当费解,而不是震惊,她当时肯定在疑惑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扯这么一个一戳就破,并且毫无意义的谎言来欺骗自己。这应该才是让卓悦真正恍惚失神的原因。」 「到了案发以后,卓愉下班回家,看到眼前的悲剧已经酿成,知道没法再向卓悦继续隐瞒自己和继母何青莲之间的恋情,不然,卓悦一旦向警方说出她所知道的实情,比如,哥哥卓愉明明是一名男性,但被害人赵德旺却声称自己和哥哥是一对‘夫妻等等。」 「这些听起来乱七八糟的口供,势必会让警方刨根究底理个一清二楚,届时,卓愉的真实性别以及他和何青莲之间的恋情自然就要曝光。」 「到了这一步,为了继续向外界隐瞒自己和何青莲之间的关系,卓愉只能将所有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告诉卓悦。」 「卓悦知道这些情况后,内心到底会有什么感受,会不会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心底飞奔而过,我们都不得而知。」 「但她最终应该还是选择帮了哥哥卓愉一把,因而在向警方提供案发前后的详细细节时,只说自己被‘卓愉的男人居然会和何青莲搞在一起这一点惊呆了,对于卓愉的性别以及其他和赵德旺的死无关的线索信息都装聋作哑,只字不提。」 「也正因如此,即便有了对卓愉真实性别一清二楚的卓悦介入,即便有了警方对赵德旺之死的详细调查,卓悦的口供当中,无论是话里话外,还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出卓愉是一名男性的任何信息。这也是我们警方始终都被蒙在鼓里的重要原因。」 「至于案发后,何青莲自杀的原因,则更加容易让人理解。因为自己和继子之间的恋情,导致赵德旺被杀、卓悦锒铛入狱,并且这一段恋情至少得在卓悦面前曝光,如此种种,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让她感到羞愧难当、颜面扫地。」 车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谢苗理了理思路: 「孙丽肯定是在监狱里和男性有过亲密接触,才会导致怀孕,这一点毋庸置疑。她又不是无性繁殖的生物,不可能不通过男性就能实现自我繁殖,更不可能是所谓的狗屁神仙让她怀孕。」 「但监狱里的所有男性,包括外围的武警战士和‘爱心关怀所有可能和孙丽接触过的所有男性,都被排除了作案嫌疑,也就是说,这个和孙丽有过亲密接触的男性必然存在,只是以一种被我们忽略了,或者说是以一种我们并未注意的方式存在。」 「按照你的猜测和分析,卓愉如果恰恰是一名‘雌雄难辨的男性,那么他混在一堆女囚当中,倒也的确成了‘灯下黑。我们闷着头在一堆男性当中寻找嫌犯,的确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嫌犯会在眼皮子底下,而且就在女囚当中。」 「问题在于,在监狱服刑的是卓悦而不是卓愉,即便卓愉想要顶 替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入狱,但这样的想法顶多也就想想而已,几乎不存在实现的可能性。毕竟,犯人进入监狱之前的体检,就是一道让他们没法糊弄过去的难关。」 老刘点了点头: 「我的意思不是指在监狱服刑的会是卓愉,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两个月以前的中秋节当天,孙丽曾去过‘爱心关怀所和自己的孩子呆了半天,而卓悦的孩子叮当也一直寄养在‘爱心关怀所。这一天卓悦有没有和孙丽一样,也去了这个地方和叮当相聚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卓愉会经常到‘爱心关怀所来看望这个名叫叮当的孩子,他和孙丽在‘爱心关怀所完全有相遇,甚至发生亲密关系的机会。更关键的是,‘爱心关怀所从上到下,从负责人到工作人员,都认为卓愉是叮当的‘姨妈。」 「卓愉在‘爱心关怀所总感慨说‘做女人太吃亏,还是做男人好,旁人只当这是一个做女人做得很吃亏的女性同胞发出来的几句牢骚话,权当玩笑听,却从来没想过这是一个‘做过女人的男人发出来的肺腑之言。」 「此外,卓愉还总让叮当喊他舅舅。」 「从卓愉的这些言论和行为当中不难看出来,他还是想让自己恢复男儿身,过正常的生活。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言归正传,孙丽如果要和卓愉之间发生亲密关系,这中间肯定少不了卓悦的搭桥引线。」 「不然,这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即便在‘爱心关怀所有过擦肩而过式的相遇,孙丽也大概率只会当卓愉是个女人。对于卓愉来说,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和一个陌生女人在‘爱心关怀所这样的地方偷偷摸摸地发生关系。」 「至于说这二人兴许在‘爱心关怀所早就相遇相识,机缘巧合之下,孙丽也知道了卓愉的男性身份,而后又发展到相知相恋,直到现在,孙丽便水到渠成地怀上了二人之间的‘爱情结晶,我认为这样的可能性不大。」 「理由很简单,孙丽的心里一直都有封羽,这么一个满脑子都是情郎的女人,突然一下爱上另外一个男人的可能性不大。」 「况且,我们之前就已经分析过,孙丽极可能是在三四个月以前通过艾丽蓉得知封羽已经移情别恋,这才有了让自己怀孕、申请‘监外执行的疯狂想法。」 「从产生这个想法,到和卓愉之间发生关系,这中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内,孙丽本就不是天天都能去‘爱心关怀所,即便去了那么一两次,也不一定就能碰上卓愉。所以,在这短短的一两个月的时间内,孙丽要成功借到陌生人卓愉的‘种子,这中间就肯定少不了卓悦的帮忙。」 「从表面来看,卓悦和孙丽是一对死对头,卓悦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的死对头,让孙丽怀孕呢?」 「但我刚才说了,这只是‘从表面来看。」 「从本质上来看,卓悦因为丈夫出轨公司里的女财务,从而对所有的上班族都没有什么好印象,而孙丽要死不死的恰好就是一名女财务,这才是让卓悦和孙丽最终成为死对头的根源。」 「至于卓悦曾被孙丽的‘拥护者告过黑状,这只不过是一剂‘催化剂,加速了二人之间的矛盾激发而已。」 「从二人成为死 对头的根源上不难看出来,卓悦是一个极为感性的人。她想要找到自己的血亲,就二话不说、立即出发,即便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无所畏惧;因为卓愉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血亲,就二话不说选择继续隐瞒卓愉的男性身份。这些都足以说明卓悦的为人处世,都带着极为强烈的个人情感意愿。」 「这么一个爱憎分明的卓悦,如果知道孙丽的男友,那个风靡女子监狱的‘白马王子封羽,居然也在外面劈腿,找了小三,甩了孙丽,会不会由己及人,对孙丽产生同理心和同情心?」 「以我看,卓悦既然因为孙丽是个女财务,就能对孙丽产生莫名其妙的‘恨,那就同样会因为孙丽的男友也出轨,转而又对孙丽产生莫名其妙的‘爱,也就会转而和孙丽化敌为友、同仇敌忾。」 「所以,从本质上来看,卓悦在情感上和孙丽存在产生共鸣的基础,也就存在为孙丽提供帮助的可能性。」 「当然,无论是狱警还是其他的女犯人,包括卓悦在内,似乎都不知道封羽已经在外面出轨,但这只是表象。狱警的话自然可信,但其他女犯人和卓悦的话呢?她们或许没有撒谎,但却极可能对我们的调查问话有所隐瞒。」 「毕竟,我们也没有向她们任何一个人问过封羽在监狱外的情况,我们没问,她们才没说,这就不能说她们不配合警方调查,也不能因为这一点扣她们的分。」 「所以,封羽在外面已经出轨这件事,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什么方式传进了卓悦的耳朵,我们虽然不得而知,但能确定的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可能不止孙丽一个,至少卓悦很可能就是第二个知情者,甚至还存在其他更多的知情者。」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90章抽丝剥茧(85)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卓悦知道了这件事,还知道了孙丽的想法,极为感性的卓悦义无反顾地决定帮助孙丽。」 「由于她们所谋划的是让一名女犯人在服刑期间怀上身孕这样的‘大事,必然会小心谨慎,避免让其他人尤其是狱警看出端倪。」 「所以,卓悦和孙丽自然会在表面上继续维持‘死对头的局面,甚至有意不让封羽已经出轨的消息在监狱内部流传,这就造成了狱警在过去对女犯人的各种八卦了如指掌,唯独对封羽出轨一事一无所知。」 「让卓愉和一名女犯人发生关系,并且让这名女犯人怀孕,这样匪夷所思的‘请求如果是由卓悦提出来,卓愉自然没法拒绝。」 「为投桃报李,孙丽自然会对卓愉的男性身份守口如瓶,一旦卓愉的男性身份曝光,在警方刨根究底的强力调查下,卓愉和赵德旺之间所谓的‘婚姻、和何青莲之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通通都会随之曝光。」 老刘的分析和假设完全解释了孙丽怀孕一案的种种疑点,剩下的就是对此进行验证,验证的办法也很简单:即刻提取卓悦的dna,如果她和孙丽的胎儿之间存在血缘关系,那么毫无疑问卓愉就是那个让孙丽怀孕的男人。 监狱干警在对卓悦提取dna检测样本时,卓悦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的表现就已经预示老刘找到了正确答案。 在卓悦和孙丽胎儿的dna匹配结果出来时,封羽和张德润之间、张远文和汪小雅肚子里胎儿之间的dda匹配也都有了最终结果。 也不知道封羽的狐朋狗友从哪里得到了指示,突然就跑去掘了张家的祖坟,这自然让张雯火冒三丈,但她得知父亲的骸骨少了一节手指骨时,却又忧虑重重,平添了几许不祥的预感,并随即去看了哥哥张青山,和他说了许多话。 另一方面,这些刨了张家祖坟的混混很快就投案自首,并主动向警方交出了张德润骸骨缺失的手指骨。 为确认这节手指骨是否为张德润所有,并为认定这些混混的违法行为属实,警方自然要对这一节手指骨和张德润的骸骨进行dna匹配。 张德润的dna数据因此顺理成章地到了警方手里。 卓悦和孙丽胎儿的dna匹配结果显示他们之间存在血亲关系,这一点完全就在警方的意料之中。卓愉也因此很快就被警方逮捕。 张远文也的确就是汪小雅肚子里胎儿的父亲。据说张远文在得知这一结果后,抑郁症的病情一下又好了许多,还反复念叨着「我就知道她不会骗我」,至于该不该让他知道汪小雅已经自杀的消息,就是该张雯夫妇头痛的事了。 唯一让警方大出意料,并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张德润和封羽的dna匹配结果,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之间并不存在血亲关系,相反,恰恰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血亲关系实在亲得不能再亲,而且是比祖孙关系还要亲的直系血亲关系:他们居然是父子关系。 张德润居然会和自己的儿媳通女干? 这就是浮现在老刘等人脑海里的最大疑问。 从封羽的口供来看,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始终都将张青山视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毫无疑问,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会是他口里的那个「死鬼爷爷」。 不管是从张德润的德行,还是从封子媚的为人来看,他们都不像是会干出这种违背伦理道德之事的人。 但人不可貌相,况且警方还没有真正见过张德润和封子媚本人,鬼知道这对翁媳之间又存在什么狗屁倒灶的隐秘。 不明所以的老刘等人带着这个疑问,直到 审讯与这个案件毫无瓜葛的孙丽时,却无意间从她嘴里得到了一些关于孙季同的信息,再结合之前的相关线索,对于这个疑问的解答似乎才有了一些轮廓。 在铁证面前,孙丽不得不承认让她怀孕的人的确就是卓愉。 孙丽的交代基本印证了老刘此前的分析和推测,对于老刘分析推测的一些大概,也有了更为细致的补充和解释。 孙丽交代,自艾丽蓉带来封羽极可能已经和张巧儿搞到一起的消息后,她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整天都度日如年,一些要好的狱友发现她不对劲,就来关心她。 其中一个狱友看出了孙丽的心事重重,便劝她把烦心事倾诉出来,说大多数人选择把那些糟心事说出来,原本就并不是为了寻求帮助或解决,而是为了倾泻自己的情绪垃圾,负面情绪就和洪水猛兽一样,堵不如疏,一旦说出来,整个人都会轻松不少。 最后,这名狱友还信誓旦旦地表示,无论孙丽说的是什么,她都保证整座监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于是,孙丽便将封羽和张巧儿的事说了出来,但仅仅只过去半天时间,封羽出轨张巧儿的事便传到了卓悦的耳朵里。由此可见,女人嘴里的「我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和男人嘴里的「我发誓」一样,基本都不具备可信度。 出乎孙丽意料的是,狱友们并没有因此嘲笑孙丽,因为她们都被张巧儿和封羽的无耻行为气到了。她们之前有多喜欢封羽,现在就有多讨厌他,更何况张巧儿在监狱时看起来和孙丽的关系还很好,没想到一转身就去勾引孙丽的男人,这真是恬不知耻,太不要脸,也太气人了。 连卓悦也立即改变了对孙丽的态度,因为孙丽的遭遇和她何其相似。琇書網 整个监狱的女犯人,凡是知道这件事的,无论是属于哪个圈子,都对孙丽充满同情,想出种种办法拐着弯儿来安慰孙丽,却都因为身在囚牢中,无法去制止囚牢外那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而感到愤恨不已。 第二天放风时,卓悦碰到孙丽,也破天荒地向她释放善意,还向孙丽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她卓悦保证尽力而为。 孙丽接受了卓悦的善意,随即却苦笑着说自己想出去,但装疯卖傻肯定不行,搞不好会被直接送去精神病院,装病也不行,只要一检查就会露馅,而且会被记大过扣分,监狱里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接下来,孙丽就问卓悦,有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能帮她出去? 卓悦也苦笑,说我要有办法从这里出去,我自己早就这么干了,还会将这个办法留给你? 孙丽却说,自己这几天一直都在琢磨这事,倒也并非毫无办法,但这个办法不具备可行性,说了还不如不说。 卓悦想了想,问孙丽是不是想学《肖申克的救赎》,还十分赞同地说,肖申克的办法的确只能想一想,毕竟这只是一部电影,基本不具备可行性。 孙丽却说,那个办法没啥技术含量,还违法,然后指着自己的肚子,说我要是能怀孕,就能合法地走出这个地方,比肖申克高明吧?但这是女子监狱,连蚂蚁都是母的,我也不能用手指让自己怀孕,这么高明的办法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了。 卓悦哈哈一笑,显然被孙丽突如其来的飙车逗乐了,但她笑着笑着却突然神色一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孙丽,说我兴许真能帮你一把。 于是,二人通过出工、放风等机会,经多次碰面商议,最终决定让卓愉「帮孙丽一把」。 对于卓愉「男生女相」的特点,以及卓愉在「爱心关怀所」完全被当成是叮当的姨妈,卓悦都明确告诉孙丽,但卓愉和何青莲之间的往事,卓悦却只字未提,只要求孙丽无论如何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卓愉的男性身份,事 后在警方的调查中更不能向警方透露是卓愉让她怀上了身孕。 女子监狱居然会有女犯人突然怀了身孕,这势必会引起狱警的高度重视和调查,这一点她们也早就料到了。但在她们看来,只要孙丽打死不说,警方又没法查出真正的「作案人」,而「作案人」又并未真正违法犯罪,警方在竭尽全力追查无果的情况下,很可能就会放弃调查,最终不了了之。 孙丽对卓悦提出的要求都毫无条件地满口答应。对于一门心思只想尽快走出监狱的孙丽来说,无论卓悦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她恐怕都会不假思索地答应。 她们最初的设想,是于中秋节当天,让卓愉和孙丽在「爱心关怀所」发生关系并「速战速决」。 按照惯例,在重大节日当天,监狱方一般都会让女犯人去「爱心关怀所」和自己的孩子呆上半天,卓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这样的重大节假日期间,卓愉曾打着女性身份的幌子混进「爱心关怀所」,偶尔和卓悦有过短暂相聚,到了这个中秋节当天,卓愉肯定不会例外。 中秋节当天,卓悦和孙丽都去了「爱心关怀所」看望自己的孩子,卓愉也果然出现在那里。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91章抽丝剥茧(86) 但卓愉当天在路上碰到了大塞车,直到临近中午时,才在卓悦和孙丽的望眼欲穿中姗姗来迟。 卓悦立即寻机让卓愉和孙丽见了一面,随即又示意卓愉去了一趟公共卫生间,然后在卫生间里不费吹灰之力说服了卓愉帮忙,但陪同的狱警却在门外催促卓悦,说到时间该回监狱了。 卓悦急中生智,决定赌一把,立即让卓愉和她互换了衣服,让卓愉冒充自己跟着干警回监狱,如果没有***警识破,那么到了晚上监狱的文艺汇演时,卓悦再冒充卓愉带着叮当作为家属进去看表演,他们能通过这个机会寻机再把身份换回来,但这也是唯一的机会,所以在此之前,卓愉一定要「完成帮忙」。 一路上,陪同的干警都没有发现真正的卓悦已经被调了包。 到了监狱时,卓愉借着布置演出场地的机会终于再次见到孙丽,然后二人偷偷进入到舞台后、大杂物间里的小杂物间内…… 二人才刚刚完事,两名武警战士和两名狱警突然就到了大杂物间,好在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入小杂物间,而是在外面有过短暂歇息,二人趁着这短暂间隙将各自收拾好,一名武警战士就突然抱着一叠重物闯了进来,这名武警战士却只当眼前二人正在小杂物间里找东西…… 到了晚上的文艺汇演即将开始时,卓悦带着叮当早早地就到了演出现场,见到卓愉后,二人又极为默契地去了卫生间,再次互换衣服,将身份换回。 老刘犹豫该不该让孙丽知道张雯才是她的亲生母亲,便将谈话往孙季同身上扯,问孙丽对父亲有没有什么印象极为深刻的事。 虽然对警方突然问及这方面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孙丽还是十分配合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正是她的这个回答解答了此前老刘等人关于张德润居然会「扒灰」的这个疑问。 孙丽声称,父亲孙季同一直都对自己做过的一件事耿耿于怀。 孙季同于弥留之际告诉孙丽,他这一生没干过什么坏事,却干过一件错事:曾使用人工授精技术帮助过一名老人生育子嗣。 老人的家业庞大,但他唯一的儿子却是一名智障,并且患有先天性无精症,为了传承家业,老人便央求孙季同通过技术手段,将老人的「种子」植入到自己的儿媳妇体内。 人类人工授精技术于上世纪80年代首次在国内出现,作为当时医学领域的新技术,恰巧身为相关专业领域医生的孙季同,本就对这门新技术心痒难耐、跃跃欲试,加上老人态度诚恳、境遇曲折,颇有令人值得同情之处,孙季同犹豫再三后便答应了老人的请求。 他们趁着老人的儿媳妇在医院就医时,使用安眠药让儿媳妇失去知觉,然后完成了这一切。 这个孩子出生后,孙季同偶遇了老人的儿媳妇,他却因为长年以来的良心不安,一错再错,居然又将这个真相告诉了这名妇女,造成了这名妇女的自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孙季同因此一直认为自己酿成了大错。 老刘等人瞬间恍然,难怪封羽在回忆母亲封子媚从医院出来后「脸色很不对,看自己的眼神也似乎失去了光彩」,封子媚的确得了「绝症」,但这个「绝症」却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这个善良淳朴的女人完全没法接受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居然会是公公的「种」。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条信息,封羽关于张家的回忆中,一些模糊不清的情况也一下就有了更为清晰合理的解释。 张雯诞下孙丽后,张德润承诺不管是张雯还是封子媚,只要她们生下的第一个男孩姓张,这个男孩就会是张家的嫡长孙。张德润在这个时候,的确做到了对张雯「视若己出」,他想抱孙儿的强烈想法也不言而喻。 但随即之后,孙季 同却很快就和张雯离婚,并且与此同时,张德润也极可能发现儿子张青山居然患有先天性无精症。 张青山和封子媚成婚后,封子媚却一直没能怀上身孕,张德润在怀疑封子媚对生小孩「不积极」的同时,自然也会怀疑儿子儿媳是不是身体有问题,进而找机会让孙季同对他们进行体检。 而最终的体检结果显示张青山患有不育症,为封子媚的情绪着想,更为了防止她产生消极想法,张德润自然会向她隐瞒这一结果。 封子媚已经嫁给了一个智障,如果再让她知道自己的智障丈夫还没法生育,鬼知道她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想和张青山离婚。毕竟,她在张德润夫妇眼前经常把「没有孩子的人生和婚姻是不完整的」这样一句话挂在嘴边上。 所以,封子媚一直都不知道丈夫张青山没法生育,一直都将封羽当成是自己和张青山的孩子,直到在医院门口偶遇孙季同,突然从孙季同嘴里得知这一真相,无异于让她原本就遭受着精神和生活双重压力的内心世界雪上加霜。 她坚强地让自己面对侯禹的骚扰和生活的窘迫,无非就是为了封羽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无疑就是支撑她一路坚强下来的唯一支柱。 但这个孩子的出生完全突破了她内心的伦理道德底线,完全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于是这根支柱瞬间坍塌,她的内心被残酷的现实彻底击溃,由此便有了自尽的悲剧。 孙季同态度坚决地要和张雯离婚,张青山的不育,无异于一盆冷水,让原本一心急于抱孙儿的张德润从头凉到脚。 张德润在对自己原本的想法越来越感到心灰意冷的同时,怎么就想到了人工授精这个办法不得而知,但这种隐秘要实施起来,由信得过的「熟人」操作自然是首选。原本就在这一领域颇有造诣的女婿孙季同自然而然就成了张德润的目标人选。 老刘甚至认为,无论是孙季同能顺利和张雯离婚,还是孙季同半路突然成功从张家要回自己的女儿孙丽,这其中或许就有他曾帮助过张德润「再添子嗣」的原因。 不然,面对张家这样的豪门,张雯只要不同意离婚,张德润出于张家的「嫡长孙」考虑也不同意,孙季同仅凭着个人之力无异于蚍蜉撼树,恐怕没那么容易达到个人想要离婚的目的。 至于离婚后又从张家要来孙丽的抚养权则更加可见一斑,无论是从感激孙季同的角度,还是出于让孙季同「闭嘴」的考虑,张德润势必都会同意孙季同的「请求」。 张雯为对付封子媚,先是制造谣言,污蔑封子媚不守妇道,接着又拍下封子媚和侯禹吃饭的照片作为「证据」,目的就是想要混淆是非,让张德润怀疑才出生没多久的封羽是个「野种」,但张德润却对此无动于衷,并且坚信封子媚诞下的孩子就是张家血脉,至此也有了更为合理和强而有力的解释。 张德润这一生浮浮沉沉、历经波折,并于商海当中建立自己的庞大家业,自然不会仅凭自己「对孩子喜爱到不行」的一己好恶,就坚决认为「封子媚诞下的孩子就是张家血脉」。 孙丽的言语当中透露出她对于自己的出身一无所知,老刘最终还是决定将张雯才是她的生母这一点都据实相告。 在封羽眼里,孙丽只是封羽用来刺痛张雯的工具,让孙丽意识到这一点,能让她认清封羽的真面目,从「白马王子」的花痴美梦中苏醒过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孙丽得知自己的出身和封羽的身份后,宛如坐禅入定、神游太虚的道门高人,三魂六魄一元神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突然放声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笑弯了腰,甚至连眼泪水都呛出来了。 「帮我把孩子打掉吧,我想留在监狱继续服刑。」孙丽笑着看向眼前的老刘等人,突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女人在这一瞬间似乎开悟了。对于她来说,自己的生母是不是张雯根本就不重要,她只认带她养她,一手把她抚育大的那一个。她还要不要再去质问封羽,或者再去向他发泄自己的愤恨也已不重要。. 或许在她看来,自己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就是为了出去当面质问封羽,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自孙季同和再婚妻子双双过世后,张雯却始终都对孙丽这个大女儿「不闻不问」,没有选择和孙丽「相认」,也没有任何将孙丽接回张家的想法或举动,仅是对孙丽的入狱「伤心了很久」,这本身就说明张雯对孙丽并没有什么很深的母爱情感。 封羽只当这世界上的所有父母都会挂念自己的孩子,却从来没想过,对于自私自利,满脑子只有荣华富贵,并且似乎遗忘了自己还有孙丽这个大女儿的张雯来说,去伤害孙丽,甚至让孙丽入狱,究竟会不会对张雯造成实际性的伤害或刺激。 封羽仅是以为自己很高明而已。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92章抽丝剥茧(87) 另据孙丽交代,当年自己猝死,作为「尸体」被摆放在铁盆岭殡仪馆,却突然被一阵快感刺激得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地半阖着双眼,却发现一个陌生男人正趴在自己身上「哼哧哼哧」,顿时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她最初只当自己是被歹徒挟持施暴,毕竟,她的记忆仍停留在下班回家的途中。她以为自己是在走路时被「色魔」之类的歹徒打晕,然后被「嘿嘿嘿」了。 孙丽当时正在和封羽之前的前任谈对象,因为她一直未能怀上身孕,前任便始终不愿意结婚。 到了这个时候,孙丽却想着干脆让这个歹徒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万一自己因此有了身孕,倒可以让男友和自己结婚了。到底是前任男友不育,还是自己不孕,她当时并不能确定。虽然父亲孙季同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她和前任始终都讳疾忌医。 如果因此怀孕,自己又不是劈腿,男友肯定不会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 不得不说,孙丽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男友,或者说为了能和自己的男友结婚,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为了能和封羽结婚就敢贪污几百万公款,当时一心只想和前任结婚,因此并不介意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在她这里似乎也就没那么让人难以理解。 况且,面对歹徒的挟持施暴,自己纵然奋起反抗,恐怕也只会徒增伤害。因此,孙丽仍旧紧闭双眼,任凭男人为所欲为。 但那个男人在她身上「哼哧哼哧」完了以后,却突然拔了出来,在她体外一泄如注,这就让孙丽颇为恼火,因而睁开双眼突然坐了起来,颇为恼怒地问了男人一句:「你在干什么?」 就这一句话,足以让男人的心脏差点停下,当时就吓得一边提裤子一边跑出去了。 孙丽对此莫名其妙,直到起身看清自己身处停尸房,之后又在殡仪馆漫无目标地转了一圈后,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被当作死人对待了。 孙丽不想让自己当时的男友知道这件事,因此并没有选择报警。 况且,在孙丽看来,自己在客观上的确算是被这个男人救了一命。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己处于深度昏迷并且被误认为已经死亡,最终的结果肯定就是被推进火化炉被活活烧成一堆灰,这样的结局,光是想想就足以让她不寒而栗。 从这一角度来看,孙丽也认为自己没有必要「恩将仇报」,非得报警。 远在堰城的小王知道孙丽的这一情况后,便十分八卦地问老屠:孙丽当时如果报警了,法院对待这一情况到底该怎么判? 判李海东***罪?但***罪的主体特征是违背妇女意愿、在受害人反抗无效的情况下实施了***,才构成***罪。问题在于,此案当中,李海东对孙丽实施侵犯时,孙丽是一具「尸体」,没有意志力,不可能反抗,所以李海东应该不能算***。侮辱尸体罪?问题又在于,孙丽当时并未真正死亡,实属处于深度昏迷,也就是所谓的「假死」状态,不然也不会在受到女干yin刺激后苏醒过来。所以判定李海东侮辱尸体罪也不妥,因为陷入昏迷的人体并不是尸体。 老刘认为小王咸吃萝卜淡操心,鸟都没鸟他。 至于李海东从铁盆岭殡仪馆辞职,又去了医院的太平间工作期间,则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事迹。孙丽的「死而复生」毫无疑问让李海东对殡仪馆产生了心理阴影,但他又没法改掉自己的「恋尸癖」,所以又去了医院守太平间。 李海东犯罪心理的形成,至此也终于有了十分清晰的轨迹。 单亲家庭的成长环境本就让他的内心极为敏感脆弱,母亲的「偏袒」更加让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好感,更为之后的弑母行为留下了伏笔,先后两次遭受性侵,则彻底让他的心理扭曲,时刻处 于「爆发」的边缘。 在大学期间,李海东极可能目睹了周小璐被害的过程,待刘招娣和刘静匆忙逃离现场后,李海东面对周小璐的尸体,有没有想过报警不得而知,但他肯定发现自己居然对这具尸体产生了生理反应,于是便对周小璐的尸体有了猥亵行为…… 到了这一步,李海东也发现了自己的乐趣居然是和尸体「嘿嘿嘿」。 事后,在周小璐一案中,警方阴错阳差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则更加让他被释放出来的兽性肆无忌惮,为了满足自己「恋尸」的特殊癖好,他还在读大学时,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去报复那些伤害过自己的女性,让她们变为可供自己为所欲为的尸体。 大学毕业后则让自己先后进了殡仪馆和医院的太平间工作,这样的地方无疑会让正常人谈虎色变、避而远之,但对于李海东来说,却是他的人间乐土。 至于王元鹅到底是不是被李海东所害,小王和老屠的调查一直陷入僵局,未有寸进,王元鹅的死仍旧似是而非地处于自杀和他杀之间。 无论如何,按照李海东「恋尸癖」的这一特征推论,他在永城搞养猪场也就变得十分可疑:在此期间,他是怎样满足自己的「恋尸」癖好? 另一方面,卓愉交代了自己和赵德旺「结婚」的内幕。 自薛庆云的「神助攻」以后,鸟山村的村民们虽然大都认为卓愉应该就是个女儿身,但仍有少数人对此将信将疑,并且母子俩也知道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但他们最初想到的办法却只是搬去县里一边打工一边生活,而不是让卓愉和一个男人「结婚」这么匪夷所思,却又相当管用的办法。 母子俩在县里找出租房的时候,碰到了房东赵德旺,赵德旺当时正计划出门打工,所以给房子贴了发租广告。 赵德旺当时就看上了何青莲,也知道何青莲是个寡妇,还有个「女儿」,但他不好意思直接向何青莲告白,便托人上门「说媒」。 媒人找到鸟山村卓愉的家里,将赵德旺对何青莲的爱慕之情表达出来以后,何青莲没有当场回绝,也没有答应,只打发媒人先离开,还说自己知道了这件事,她会直接去找赵德旺,实际上她这时就有了让赵德旺和卓愉「结婚」的想法。琇書蛧 媒人一走,何青莲又说服卓愉,同时对外宣称媒人是来给卓愉相亲,暗地里却又向赵德旺说出了全部秘密,并且向赵德旺开出了让他没法拒绝的条件: 赵德旺只要和卓愉「扯结婚证」,何青莲可以陪他「睡一觉」,母子俩除了每个月付给他房租,还额外给他一笔钱,赵德旺在外面找女朋友,他们也绝不干涉。 赵德旺答应了,但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何青莲不能只陪他「睡一觉」,而是他每次从外地回来,何青莲都要陪他「睡觉」,何青莲和卓愉如果不答应,他就让母子俩的秘密大白于众。 何青莲和卓愉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答应。 二人扯证时,卓愉用了妹妹卓悦的身份信息。 至于卓家老太太的自杀,也的确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家儿媳和孙儿之间的这个「秘密」。老太太是个极为传统的人,在她眼里,这就是「家门不幸」、「有辱门楣」。 卓愉还说,他曾经查过相关资料,知道自己和继母之间的关系,如果结为正式夫妻,完全符合法律规定,但继母何青莲不答应,她始终认为这样会惹人耻笑,他们也就只能背着沉重的十字架,如牛负重,艰难地往下走。 孙丽的案子一结束,老刘和欧阳正要启程离开沙市,谢苗在为他们送行时,又给他们带来了张家的最新动态。 「还记得封羽说过张德润曾留下一封遗嘱吧?你们猜猜,这份遗嘱被张德润藏在哪儿了?」谢苗向他们卖 了个关子。 老刘直接摇头:「我一直在琢磨这事,始终没有头绪,只知道这份遗嘱肯定会放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要不然张雯早就发现了。」 欧阳却不急不慢地说道:「我在想,我如果是张德润,既要确保张家的财产始终都在张家人自己手里,还要避免让别有用心的人发现,倒是有一个人可以代为保管,并且也只有这个人保管,才能让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人手里居然还拽着一份遗嘱。」 「所以,我猜张德润的遗嘱极可能一直都放在张青山手里。至于张德润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自己痴痴呆呆的傻儿子成功将这份遗嘱藏了这么多年,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份遗嘱对于财产分配,极可能没有做到对张雯和张青山一视同仁,所以张德润在临死之前才没有将遗嘱公开,而是选择先将它藏起来。按照张德润最初的想法,自己死后,张家财产暂时由封子媚和张雯共同打理,待‘孙儿长大成人,有了独立处理事务的能力,再将财产转交给‘孙儿打理。」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93章大结局(1) 「张雯自作聪明曾试图污蔑封羽不是张家血脉,这很可能会引起张德润的警惕。毕竟,封羽是不是张家血脉这一点,没有谁会比张德润更清楚。所以在张德润心里,他对张雯并没有完全信任。同时,张德润对封子媚也有提防之心,在他眼里,封子媚毕竟是个外人,也不得不防。」 「张德润担心自己死后,不管是张雯还是封子媚都可能会‘欺负张青山,甚至侵吞属于张青山的那一份财产,所以才会暗中留下这份遗嘱。」 「如果情况没有变得糟糕,而是往好的方面发展,那么这份遗嘱就不会出现,如果一切都往张德润担心的方面发展,那么张青山就会拿出这份遗嘱,把属于他的那一份,或者把整个张家的财产通通都拿回去。」 「但张青山脑子不好使,怎样才能让他准确判断出在什么时候该拿出这份遗嘱,这恐怕就更让张德润头痛了,但他肯定也想到了完美解决的办法。」 谢苗立即朝欧阳竖起了大拇指:「张德润的遗嘱的确就放在张青山手里,这一招的确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张青山虽然脑子不灵光,智商就和一个几岁的孩子差不多,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底下,肯定都没法和张雯相提并论。但张青山这样的人也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执拗、轴、一根筋,一旦答应了别人的事,不管大事小事、有意义还是没意义,都会不管不顾地做到。」 「张德润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和张青山约定,说要让张青山完成一项任务,让他保管一样东西,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管是老婆封子媚,还是妹妹张雯,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如果张青山一旦发现封子媚和张雯都不管他了,就让他把这样东西拿出来交给警察叔叔,这样他张青山就算完成了父亲交给他的任务。」 「在张德润看来,不管是张雯还是封子媚,如果霸占了属于张青山的那一份财产,很可能也会抛弃张青山。但只要张雯和封子媚还有一个人照顾张青山,就表示这对姑嫂当中,另一人的财产没有被霸占,因为只有这样,这人才有继续照顾张青山的经济能力。」.. 「一旦封子媚和张雯都不管张青山了,就表示侵占张青山财产的那一方,将第三方的财产也给侵占了,或者就是封子媚和张雯串通起来瓜分了张青山的财产,并且还抛弃了张青山。无论是哪种情况,只要出现姑嫂二人都不管张青山的结果,就是张德润没法容忍的。」 「在张德润眼里,不管是这对姑嫂当中的哪一个,光‘欺负一下张青山也就算了,但如果搞得另一个连照顾张青山的经济能力都没有了,或者完全把张青山给抛弃了,这就过分了,那就别怪他张老爷子不客气。」 「所以,张德润给张青山留下了这份遗嘱,并且在遗嘱当中写明张家所有的产业都归属张青山和‘孙儿张羽(封羽)。」 「但张德润也没想到,趁着他病危时,张雯就已经串通任仲平把张家的产业都给转移了,等到张德润一过世,张雯又哄骗张青山和封子媚离了婚。」 「张德润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个霸占了张青山财产的人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心里还挂念着张德润的养育之恩,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抛弃张青山,而是一直都对张青山照顾有加。」 「所以张青山一直都恪守和父亲之间的约定,没有把遗嘱拿出来。」 「直到最近,封羽的狐朋狗友……突然去掘了张德润的坟,还偷了尸体的一节手指骨,张雯大概本就做贼心虚,因为这件事便感到惴惴不安,鬼使神差同张青山说了许多心里话,提了一句‘我总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 「这句话就如同一 句密码,立即启动了张青山心底的报警系统。他也不管张雯为啥会说这句话,反正这句话立即让他想起了自己和父亲之间的约定,在他看来,封子媚早就不管他了,现在既然妹妹也表达出了不能再照顾自己的意思,那他就能把父亲要求他保管的东西拿出来交给警察叔叔了。」 「就这样,张雯前脚一走,张青山后脚就到了公安局,把张德润的遗嘱交了出来。」 顿了顿,又话锋一转:「接下来,就要上演封羽同张雯争夺家产的戏码了,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狗咬狗一嘴毛……」 欧阳却嘀咕道:「你既然对封羽也没什么好感,为啥会把手机……落在洗手间?」 谢苗也不装了:「我也不是想帮谁,就是觉得公理正义不应该被掩盖,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黑白颠倒肯定不行,即便封羽也可恶至极,接下来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属于他应得的公平,就应该还给他。」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堰城。 严珂站在档案室里,目光在浩如烟海的一堆档案中,最终停在了标注着「尹娜失踪案」五个字的一个档案盒上。 打开档案盒,抽出里面的案卷,翻动几页后,无意间又翻到了夹着尹娜照片的那一页。抽出照片,仔细看了几眼后,严珂仍是对尹娜的身材羡慕不已:凹凸有致,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实在是人间尤物。 当她正要将照片塞回去时,却又瞥见笔录上的一段内容。 这段笔录是堰城警方对尹娜回堰城搭载的顺风车司机的问话,大致内容是警方问司机,对于疑似为尹娜的目标乘客有没有什么印象,是否能辨认出照片里的人就是从永城搭载回堰城的女性乘客。 司机却说自己并没有刻意留意乘客的体貌特征,还说搭载这位乘客都已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了,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印象,对于警方让他辨认的照片也表示不能确定就是自己当时搭载的顺风车乘客。 但警方却根据尹娜的手机号,从网约车平台上认定她当时就是搭载了该名司机的顺风车回了堰城。 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这段笔录内容,严珂不禁摇了摇头:「这司机瞎么?这么一个大胸美女,居然会对她毫无印象?」 嘀咕完了后,便将这本档案又重新整理好塞了回去。 仔细检查了室内的边边角角没有出现潮湿、虫蚁等情况后,严珂便关门下班了。 到了一楼大厅,恰巧碰到老屠和欧阳迎面走来。 严珂加快脚步,正要和他们打招呼,这两个杀千刀的却不约而同突然闪身进了楼梯口:他们就是故意要避开她严大美女。 严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也进了楼梯口,冲着正在上楼的两个背影大骂:「赶着去投胎,还是怕老娘吃了你们?」 二人只能止住脚步,回过身来。 「我们……这是赶着回支队,有急事。」小王明显言不由衷,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个不要脸的一边随口敷衍,一边却又将目光停留在严珂的胸前游移不定。 站在他身后的老屠看起来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鸟,照样目光游离,有意无意地在她胸前扫来扫去。 严珂寒着一张脸,只当没看到这二人的小动作:「你们支队在十楼,为毛不坐电梯?」 「走楼梯对身体好……是吧,老屠?」 「是是是……我们最近减肥。」 严珂直翻白眼:「看过《西游记》吧?猪八戒走了十万八千里,还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减肥成功了吗?」. 小王和老屠顿时哑口无言,只能「嘿嘿」干笑。 严珂仍十分不满地嘀 咕道: 「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不就是因为我老追着你们问王元鹅的案子有什么新进展,觉得我烦了呗……也别用什么案子保密来糊弄我了,我都听说了,这个案子你们压根儿就没调查出什么新情况,老马扯着嗓子骂你们是‘饭桶、‘造粪机,声音大得和打雷一样,我隔着好几层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就是想和你们打个招呼,搞得我好像就是个母夜叉一样,见了我就跑,至于吗?以后还这样,小心老娘腿都给你们打折。」 二人一边干笑着说「误会」,一边却又走下楼梯,显然是打算去坐电梯,到了门口时,却又被严珂叫住:「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二人不得不又转身,嬉皮笑脸地看着严珂。 「以后看到老娘,最好老实点,不然,老娘插爆你们的狗眼。」严珂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插眼的动作。 二人立即收回目光,左顾右盼…… 教训了这两个不要脸的以后,严珂心情大好,出了警局大门便坐上一辆网约车。 司机师傅十分健谈,一边有一搭没一搭有意找严珂聊天,双眼却又透过后视镜,似乎也在偷瞄严珂的胸口…… 严珂的脾气顿时又上来了:这天下的男人,怎么都一个德性? 正要开口大骂时,却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尹娜失踪案顺风车司机的口供。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94章大结局(2) 当年,搭载尹娜回堰城的顺风车司机名叫纪纲,是一名男性。 严珂认为,尹娜失踪的时间正值暑假,肯定穿着较薄,傲人的身材肯定会凸显出来,天下乌鸦一般黑,地上男人都好色,你小王和老屠披了一身绿皮都会时常忍不住暴露自己的“男人本色”,纪纲这个顺风车司机不可能对上车的这么一个大美女毫不留意,所以他的口供有问题。 “所以呢,你怀疑这个纪纲和尹娜的失踪有关?”小王一边问,一边将自己的目光从严珂身上移开,他怕自己一不留神又看了不该看的地方。 严珂摇了摇头:“当年对这个纪纲也有过调查,他就是一名网约车司机,不管是网约车平台的订单记录,还是他手机的通话记录和行车记录仪的内容,都足以证明他一天到晚都在跑出租,应该和尹娜的失踪无关。” “我的意思是,这个人既然和案件无关,那就不会向警方提供虚假信息,你们家嫂子这么身材火辣,并且形象气质佳,只要一上车,这个纪纲不可能压根儿不留意,更不可能仅在几天后就对这样的美女乘客毫无印象。你们这群男人是个什么德性,哼……” 小王和老屠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一本正经,目光却游移不定,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严珂冷嘲热讽了一句后,倒也即刻回归正题: “除非,当时上车的这名女性,无论在长相上还是身材上都没有什么非常‘突出’的特点,所以才没有引起纪纲的注意。” “换句话说,我怀疑当时搭载纪纲的顺风车回到堰城的不是尹娜,而是制造尹娜失踪的嫌疑人,她用尹娜的手机预约了顺风车。也就是说,尹娜真正失踪的地点很可能不是堰城,而是永城。” “嫌疑人的这一手看起来很冒险,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她自己的长相或身份,但却非常管用,至少从结果来看,她就成功误导了警方的调查,让警方在一个错误的地方,围着堰城一通瞎忙、掘地三尺,最终的结果肯定就是一无所获。” 严珂由于成天守着档案室无聊到爆,所以会一头扎进成堆的悬案、要案的故纸堆里胡思乱想,甚至对里面的线索产生一些似是而非的联想,怀疑这怀疑那,搞得一天到晚神叨叨的。这在全局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小王和老屠原本只当严珂“找刺激”的毛病又犯了,所以并未期待她能对尹娜失踪案提出什么真正有价值的看法,但现在看来,还是他们狗眼看人低了。他们的意外和惊讶写满了整张脸,显然也认为严珂的看法极为在理。 小王却很快就陷入苦恼:“‘白土文案’暂未告破,‘王元鹅案’也寸步未进,嫂子失踪的案子,恐怕不宜现在拿出来……也不宜现在就告诉李队,不然,他很可能没心思侦办眼前的案子。” 彭杰眼珠一转,建议直接向处座汇报。 二人主意一定,便向严珂告辞离去。严珂气得在背后跺脚开骂,说他们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 马宏文倒也并没有继续臭骂他们在“王元鹅案”当中的毫无寸进,听完之后,一双小眼睛顿时又眯成一条线: “永城?真是巧了……李竹道和小吴在清河,调查到李海东曾被人从永城的养猪场劫持到清河,最终李海东却又逃了出去,还杀了人;老刘和欧阳在沙市调查到李海东应该是个‘恋尸癖’,所以李海东在永城搞养猪场,看起来是在‘安居乐业’就十分可疑。” “‘尹娜失踪案’虽然和‘白土文案’毫不相干,和李海东也八竿子打不着,但突然冒出来的线索却也指向永城。” “既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永城,那你们也从永城去一趟,看‘王元鹅案’能不能在那里找到答案。这个李海东似乎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了永城的养猪场。” 接着,马宏文又将两摞资料扔在二人眼前的桌面上:“段明根据‘赵长康’的身份信息,找到了他的原籍地址。赵长康才是王康、李海东的本名,赵长安则是王安、李海军,李梅、王芳的本名叫谢影。” “这是这一家三口的基本情况,你们带去永城给李竹道,他会在那里和你们汇合,老刘和欧阳也会从永城去。” 说完以后,马宏文没有继续再做指示。 小王和彭杰却各自捏着一摞资料,仍旧看着马宏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马宏文瞄了他们一眼:“还杵着干啥?打算留在这儿过年?” “‘尹娜失踪案’的最新发现,要不要告诉李队?”小王问。 马宏文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要敢因私废公,我就扒了他的皮。” 二人眼珠一转,立即明白了马宏文的意思,随即就告辞离去。 如果考虑回避原则,自然不应让李竹道调查自己老婆的失踪案,但亲手找出尹娜失踪案的真相无疑又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于是,老谋深算的马宏文便给了一个看起来和正面回复毫不相干的答复,其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我没有指定李竹道主办他老婆失踪的案子,也没有指定由你们主办,至于该不该让他知道最新的线索,你们自己看着办,但如果这小子出现“因私废公”的情况,我就拿他是问。 归根结底,马宏文还是认为李竹道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 段明搜集出来的资料显示:谢影是一名被拐卖的妇女,同时也是一名在逃通缉犯。 上个世纪80年代,是人口拐卖的高发期,主要是从西部拐往东部,拐卖案的数量也极为庞大,有的县号称一年被拐走的女性相当于一个村的人口。 贩卖妇女的犯罪活动,最开始是分散的、隐蔽的,后来逐步发展到成批的、公开的。在这样的犯罪活动中,往往都是外地的犯罪分子同本地的犯罪分子相互勾结,一些旅馆、饭店、车站成了他们贩卖妇女、儿童的黑市场。 有的甚至明目张胆地在一些城镇的街上公开叫卖,按照妇女、儿童的年龄、相貌、文化程度等条件,讨价还价。 拐卖人口的方式,有“一闷棍式”把人打晕,然后将人往车上一丢,就运走了;还有让看起来面善的中年妇女在汽车站、火车站蹲守,以替工厂招工的名义诱骗出门打工的女性上路。 除此之外,还有直接跑到穷乡僻壤,和当地的年轻女性描绘外面的花花世界,宣称东部地区工作好找钱好赚,然后这些单纯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村女孩就跟着出来了。在那个信息闭塞的年代,偏远农村地区的人民群众以为外面的人都和他们一样淳朴,所以这种在现在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当时却极为真实地发生了。 甚至有很多被拐卖出去的女孩子,如果嫁的人合适,村子富裕,她们自己也觉得满意,就会愿意留下来,以至于让当时很多地方的打拐行动对这种情况很难区分到底算拐卖还是婚姻介绍。 有些还会回到自己村里,以介绍对象或工作为由,带着其他女性出去,然后转手将这些女性给当初拐卖自己的人贩子,从中收取“介绍费”。至于这些被“受害人”诱骗出来的受害人,最终会有怎样的结局,会不会像自己那样“幸运”,则完全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 还有一些,到了当地发现嫁的人年纪太大,或者有身体、智力残疾等,或者发现当地居然比自己的村子还穷,就会不愿意,但因为人生地不熟,无法脱身,只能屈从,这就属于明显的需要被解救的对象。对于买老婆的光棍汉来说,要想留下这些不愿意的妇女,办法很简单:打,打到她愿意为止。 15岁的谢影,就是被同村外嫁的一名女性以介绍工作为由骗出了自己的村子,后被转手给了3名男性人贩子,被几番凌辱。这3名人贩子为首的一人也姓谢,叫谢敏。 几天后,人贩子以600元的价格,将她卖给了堰城云水县赵家村的赵传宗。赵传宗当时42岁,比谢影的父亲还大。 三十多年前的赵家村比谢影的老家还穷。 于是,和所有被拐卖后却不愿意留在当地的女性一样,谢影最初的反应就是逃跑,但她没有丝毫机会能脱离赵传宗一家人的视线。她被吩咐做饭、做家务、在院子附近放羊,生活里没有任何自由。 有一次,在放羊的时候,谢影看到了一条荆棘丛生的小路,这让她萌生了一丝希望。 当厚重的夜幕笼罩着小院时,谢影偷偷地将赵传宗和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打好结,连成一长串,一头系在室内,一头从窗户外甩了出去,然后趁着赵传宗熟睡,她沿着这串连结起来的衣服,从二楼卧室爬到了一楼地面,接着又用两件衣服把自己的腿都包起来,最后沿着那条小路一路狂奔。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95章大结局(3) 她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不停地向前奔跑,只听到打在身上的枝叶簌簌作响,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动时,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歇息许久后,抬头一看,却发现赵传宗居然就站在眼前,正咧着一张嘴,露出满嘴黄牙冲着她笑。 之后,谢影被暴打了一顿,还被饿了两三天以后,才知道那条小路呈圆环走势,从赵传宗家的院子前方蜿蜒到他家屋后,主要是为了方便他们一家和附近邻居下地干活。也就是说,谢影当时闷头狂奔,一口气在村子里跑了一大圈,最后却是仅从赵传宗的屋前跑到了屋后。.. 有了第一次逃跑,赵传宗一家就对谢影看管更严了,甚至连上厕所都跟着她。 正当谢影在谋划第二次逃跑时,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这让她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因为赵传宗答应她,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去留随意。他赵传宗之所以叫赵传宗,自然就意味着传宗接代才是头等大事,其他都不重要。 谢影信以为真。况且,她也认为就算自己能跑回家,但回去后却莫名其妙怀着身孕,以后恐怕会很难嫁人,还不如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一个人回去。 在她暂时收了逃跑的心思,安心养胎期间,赵家的人虽然没有放松对她的监视,但也让她少干了许多体力活。这让她对赵传宗一家的恨意似乎也没那么多了。 与此同时,谢影的家人也在找她。 谢影初中毕业后就想外出打工,但是父母不同意,所以她是瞒着家里人跟着同村外嫁的那名女性,偷偷跑出来的。 谢影的一个老乡曾在县城看到她和外嫁的同村女人在车站坐车,她的两个哥哥便找到这个女人,女人只说自己将她介绍给了三个「招工的人」。 两个哥哥又找到那三个「招工的人」,哥哥们怀疑这三个人是人贩子,却并没有报警,而是认为「先找到妹妹再说」。 几番周折后,哥哥们终于找到堰城赵家村的赵传宗家里,但在他们看来,这时的谢影挺着个肚子,而且看起来过得并不是很差,最关键的是赵传宗一家又东拼西凑,给了谢影的两个哥哥一笔钱作为「彩礼」,哥哥们为什么不报警也就能让人理解了。 收了「彩礼」后的两个哥哥语重长心地安慰谢影,说她既然怀了孩子,那就安心留在这里过日子,不然就算回去了也不好嫁人,只会丢人现眼。 谢影却坚持等自己生完孩子后就回去,她不愿意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和一个「老男人」过一辈子,还让两个哥哥到时候再来接她。她还不知道哥哥们已经收了赵传宗的「彩礼」。 两个哥哥嘴上答应了,离开赵家村以后却再也没有来过。 这个能拯救谢影的机会居然就这样被错过了。 与此同时,谢影也慢慢在村子里混熟了,经了解得知,像她这样被拐来的女人,在村子里还有十几个,简直把她惊呆了。 她也慢慢得知,只要是进了这个村子,想要逃跑无异于痴人说梦。这个偏僻的山村隐藏在群山之中,想要进一趟城除了坐车还得乘船,一个外地人到了这里又不识路,根本就没法逃出去。 谢影分娩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分别取名为赵长安、赵长康。 孩子出生后,谢影既盼望着哥哥们快点来接自己回家,看着眼前两个可爱的小生命却突然感到十分不舍,又想着哥哥们晚点来也没关系,着实纠结不已。 但她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纠结而痛苦多久,因为赵传宗很快就让她有了新的更大的痛苦:赵传宗转手把她卖给了同村的赵良善家。 赵传宗买谢影的时候就花了一大笔钱,之后又给了谢影的两个哥哥一笔「彩礼」,因此早就债台高筑。现在既然有了两个男孩传宗接代 ,并且赵良善愿意给出的价格还不低,足够他还债,没道理不把谢影转手卖出去。 赵良善是村里为数不多盖了瓦房的村民,算是「大户人家」,他有两个儿子,大的叫赵有智,小的叫赵有为。光从名字来看,都会以为这应该是两个精神小伙,属于聪明伶俐、年少有为的那种,实际上,他们是两个智障,属名副其实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赵良善起初也想从人贩子手里买两个女孩做儿媳,但中间人见他家条件不差,便以赵有智和赵有为「脑子不灵光」为由,狮子大开口,开出了一个让他左右为难的价格。这样的情况,全村人都知道。 赵传宗在给了谢影的两个哥哥一笔「彩礼」后,就有了将谢影卖给赵良善做儿媳的想法。 待谢影诞下两名男孩后,赵传宗便立即找到赵良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开出了一个远远高于「市场价」的价格,这个价格比人贩子向赵良善开出来的「单价」还高。 赵良善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只是生出来的儿子傻,不代表他自己也傻。赵传宗这是在把他也当成傻子糊弄? 但赵传宗仅用了几句话就成功说服了赵良善。 赵传宗说,你干嘛非得给两个儿子买两个儿媳,买一个不行么?不管以后这个儿媳生的孩子是谁的,反正都是你家的种,又不是别家的,这不就行了嘛。看書菈 我赵传宗的这个女人,不但又嫩又鲜,关键还能生养,一胎就生了俩,还都是男娃,要不是为了还债,我才不会把她让出来。这么一个能生养的,多收你一点钱又咋了?总比你找人贩子同时买俩要便宜吧? 再说,人贩子手里买来的,都是一锤子买卖,只要交了钱,这个女娃儿能不能生养他们又不负责。砸锅卖铁花了一大笔钱,最后却买了个不能下蛋的,这种情况在咱们村又不是没有。 从这一点来说,我赵传宗比人贩子就要靠谱得多,和你就在一个村,绝对管挖也管埋,「售后服务」这一块你绝对不用担心。况且,事实也证明我赵传宗的女人本就是个能生养的。 赵良善被说动,一番讨价还价后,便将谢影「接到」了自己家里。 谢影当然没法接受自己被「倒卖」,更没法接受赵有智和赵有为的「共用」,即便知道能逃出去的机会小得可怜,却仍旧努力尝试逃跑。 当然,每一次的逃跑都免不了一顿毒打,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就「老实」了。虽然不跑了,但她却想到了死。 据说她自杀了3次,每次都被救回。第三次自杀,她是铁了心不想活了,吞下了2包老鼠药,结果被灌了一嘴大粪,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得一干二净后,被送进医院又换了一次血,这才被救回一条命。 第四次自杀还没发生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却让她放弃了自杀的打算,并决定留在这个小山村。 村里的小学常年缺少老师,外地人不愿意来,本地人基本也都只读过小学,所以所谓的小学也就只有校长一个人。 一次在学校附近干活时,突然下起了暴雨,谢影便跟着赵良善进了这所小学躲雨。校长赶着回家收稻谷,便请赵良善帮忙看着孩子们,说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让赵良善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走出教室回家。. 校长一走,赵良善自然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谢影,然后他就在校长的办公室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赵良善被摇醒来后,校长却直接向他表示,学校希望能聘请谢影做代课老师。赵良善一了解,才知道在他睡觉期间,谢影在教室里守着学生们上自习,百无聊赖之下便去看学生们做题,看着看着就开始教他们这个字该怎么写,或者那个题该怎么算。 校长收了稻谷赶***室一看,见学生们都围着谢影在请教问 题,仔细了解后,才知道谢影居然还是个初中毕业生,这可算是全村的高学历人才了,于是校长当即便提出请她到学校做代课老师的想法。 谢影对校长的邀请感到十分意外,但看着周围孩子们的眼神里透露出对知识的极度渴望,她原本毫无方向的人生,似乎一下就找到了目标,内心也不再那么空落落的。 在她看来,自己这一生就这样了,还不如将自己学到的东西好好教教这里的学生,以免学生们读不起书,而沦为同她一样的命运。另外,只要自己成了村里的老师,长安长康两兄弟长大了还会成为她的学生,她就完全有机会见到他们,甚至和他们呆在一起。 谢影稍一琢磨后,便答应了校长的邀请,但这种事她说了不算,必须得有赵良善的同意。 赵良善原本并不同意,但听说学校每个月都会给谢影几十块钱作为工资后,他又有点犹豫了。给谢影的工资,还不都是他赵家的。 校长将赵良善拉到一边,说他会帮忙看着谢影,不会让她有机会自寻短见或逃跑,还说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个能做老师的人才,他做校长的肯定比你赵良善还重视。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96章大结局(4) 校长对于谢影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也知道她就是「买来的」。 每一个被拐卖的妇女之所以很难逃出来,除了她们被拐去的地方往往都贫穷落后、交通闭塞,以及她们对当地人生地不熟以外,更重要的是当地人并不认为「人口买卖」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认为「我给了钱」就是天经地义,所以整个村子从上到下、从老到小对于被买来的妇女都不会有什么同情之心,也不会伸出援助之手。 对于谢影这种一门心思想要逃跑或寻死觅活的人,他们都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但他们并不会因为这些妇女的「不愿屈服」就会意识到是不是自身的行为出了问题,反而会认为「这些女人没有良心」,或者就是「当家的没本事,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一旦发现村里某个被拐卖进来的妇女逃跑,只要这家的人站在村口嚎一嗓子,全村上下就会浩浩荡荡地出门帮忙找人。 更有甚者,当警方进入这样的村子解救这些可怜的妇女时,村民们居然会「众志成城」地对抗警方,甚至向警方发起攻击性行为。 在他们看来,村里的男人从外面「买女人」进来繁衍后代、传宗接代,几乎就是「家家如此、历来如此」,为什么突然一下就不行了? 言归正传。 有了校长的承诺后,赵良善这才答应让谢影做代课老师。 于是,谢影走进了教室,开始了她的教学生涯。 刚开始时,她碰到了许多难题,大一点的孩子不认字,小一点的又不肯好好读书。不过,谢影并没有气馁,她对每个学生都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每一堂课,她都会提前做好笔记,用自己独特的方法,让学生体会到知识的魅力,还会苦口婆心地强调,让孩子们明白读书对他们的未来有多么重要。 慢慢地,谢影对孩子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也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她主张,教育不应只是知识的传授,更应有道德的养成。她深信,唯有教育,才能改变山区儿童的命运,成就他们的理想,让他们走出与世隔绝的深山,摆脱贫穷和落后。谢影认为,他们是祖国的未来,理应得到更好的教育,更多的关爱。 于是,谢影下定决心,并身体力行地关心、教育每一个孩子,试图帮助他们走上一条更好的路。她的努力和执着不仅得到了孩子们的认可,也得到了校长的尊重。看書菈 时常洋溢着孩子们欢声笑语的教室,其实也就是一个夯土墙、茅草顶的破屋,石板搭起的课桌、树桩充当的讲台,最值钱的就是那块用青砖砌成之后,经打磨又刷了黑漆的黑板,粉笔不够用就经常以石灰和泥巴代替。 正当谢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伟大的教育事业中,并借此麻痹自己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却打碎了她这个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这场罕见的暴风雨,将原本就并不坚固的「教室」吹倒了,夯土墙倒塌了,茅草屋顶也被掀翻了。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们背着破破烂烂的书包站在一堆废墟前呆呆地看着谢老师,谢老师却和他们一样不知所措。 谢影打发孩子们回去之后就去找校长,但校长不在家,家人说他去了县教育局要钱,最快都得晚上才回。 直到第二天夜里,校长才回家,但他一回来就找到谢影,却并没有给谢影带来好消息。 校长告诉谢影,在这场暴风雨中受灾的学校不只他们这一家,县里拨给县教育局的救灾资金捉襟见肘,局领导综合考虑后决定按照学校规模划拨资金,那些规模大的学校由于学生多,如果不能及时重建教学场地,让学生们尽快复学,所造成的后果或负面影响自然要更大。 那些学生数量少的「教学点」只能暂不考虑重建,但也不能因此就让这些学校的孩子没有 地方读书,所以就让这些孩子去周边较近、规模较大的学校暂时寄读。 谢影怅然若失,却无能无力。 没过几天,校长却又找到谢影,让谢影去他家里教书。 谢影高兴不已,却也莫名其妙。ap.. 校长说,村里的家长们大都不同意让孩子们去附近的学校寄读,因为要吃喝拉撒,所以要交寄宿费,家长们都舍不得这笔钱,尤其是几个年龄较大的学生,他们的家长还指望他们放学后能帮家里干活,让他们去别的学校寄读,家里的农活就没人干了。 所以,家长们都不打算再让孩子们继续读书,而是想让他们在家帮忙干活。 校长把这个问题反映到教育局,但教育局也无能为力,两手一摊,说这归根结底就是钱的问题,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现在没钱,没办法给你们解决教学场地的事。除了钱,其他的条件你尽管开口,什么黑板、粉笔、作业本,我们都能想办法解决。 这帮当官的说了等于没说。校长却立即表示,说要把自己家腾出一间屋,作为教学场地,继续让村里的孩子们去他家读书,但要得到教育局的批准,还有你们刚刚说的那些教学资源,他通通都要。 教育局当然全力支持,完了还语重长心地和校长说,把校长家里当教室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但政府的钱这一下也难以到位,最好能找来社会资金,或者让村民们捐款,立即把教学楼建起来,这才是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最快的办法。 校长认为这帮当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一个破山村里的小校长能去哪里找来社会资金?让村民们捐款?别逗了,村民们为了能让孩子们帮助家里干活,都不打算让他们继续读书了,你还让他们掏钱出来建学校?能让他们把孩子送去他家里继续读书就不错了。 对于能重新给孩子们当老师,谢影自然欣喜若狂,甚至一下又感觉自己有了精气神,但校长的这些唠叨却也让她开始犯愁:该怎样才能搞到钱,从根本上解决教学场地的问题。 直到有一天,她听说村里有人帮忙藏匿和转送「外嫁」的妇女,一个妇女可以得到50元的「劳务费」,这几乎相当于她当时一个月的工资。 所谓的「外嫁」,实际上都是被拐卖的妇女,谢影对此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的谢影白天在做老师,在教孩子们礼义廉耻,到了夜晚回到赵良善家里却要陪他的两个儿子睡觉。名义上,谢影是赵有智的女人,但每天夜里爬上她的床的,除了赵有智,有时候却是赵有为。她从最初的羞愧欲死,到后来的麻木不仁,再到现在就习以为常了。 她也终于通过村民们的口口相传得知,家里的两个哥哥为了「彩礼」钱将她抛弃,联想到两个哥哥迄今为止也的确再也没有来过,谢影因此很快就相信了这一点,这也让她对于回家再也没有什么执念。 给村里的孩子们当老师,帮助他们改变命运,是她唯一的念想和精神支柱。 谢影也想去给「外嫁」的妇女提供藏匿或转送「服务」,然后用赚来的钱砌学校,但这种事肯定要得到赵良善的同意和帮助。 当然,她肯定不能对赵良善说,她赚钱是因为想给村里砌学校,不然,赵良善只会认为她在发神经。 于是,到了暑假时,谢影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并且让赵良善没法拒绝的理由: 她不想再陪赵有智和赵有为两兄弟睡觉,想给赵有为也买个女人,并且买女人的钱由她出,但赵良善得想办法让她和「婚介的人」搭上线,除了为「外嫁」的妇女提供藏匿或转送「服务」,她还能出面当「媒人」(负责引诱妇女上当)。 赵良善果然没有丝毫犹豫,很快就联系到村里的「熟人」,「 熟人」便安排谢影到各个车站去「招工」。 暑假快要结束时,谢影回到赵家村。她兑现了自己对赵良善的承诺,给了他一笔钱,足以让他给赵有为买个女人。 之后,她很快又找到校长,将剩下的钱递给校长,问这些钱够不够盖个瓦房给孩子们当学校。 校长却并没有接钱,而是问她是不是在外面做「媒人」,见她始终不发一言,也不敢和自己对视,校长便长叹了一口气,把钱接了过去。 谢影却突然哭了,说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校长愣了半晌后,说你这也是在解决许多大龄男性的未婚问题,况且赚钱也是为了让孩子们有书读,这都是在行善积德。 谢影给校长的那笔钱自然不够用来盖个瓦房当学校,但她并没有选择继续去做「媒人」,也没有一头扎进教书育人的事业中,而是回头就找到赵良善,和他商量起「另起灶炉」的事。 谢影认为做个「媒人」赚钱还是太慢,既然连校长都认为这是在「行善积德」,那她就干脆甩开膀子肆无忌惮地干,以最快的速度赚更多的钱,盖一栋真正的教学楼,这样才能真正让孩子们得到「更好的教育」。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97章大结局(5) 赵家村封闭落后,光棍多,外地女孩基本都不愿意嫁进来,是贩卖妇女天然的需求市场。 有需就有供。 村里一个叫赵良才的人和外地人贩子勾结,不但帮助人贩子藏匿、转移被拐卖的妇女,还作为「中间人」牵线搭桥,帮助赵村的光棍从外地人贩子手里买女人。 赵良善最初想买两个儿媳时,就是赵良才对他狮子大开口,最终让他不得不从赵传宗手里只买了谢影这一个,还是个「二手的」。赵良善求助的「熟人」,让其帮忙安排谢影做「媒人」的,也是这个赵良才。 谢影和赵良善商量决定「另起灶炉」干起人口买卖的勾当,自然要拉赵良才入伙。 赵良善正准备给小儿子赵有为买个女人,因此谢影向他提出「自主创业,向人口买卖市场进军」的构想时,赵良善又惊又喜,立马就答应了。 如果自己干上这个无本买卖,不但一毛钱不花就能解决赵有为的女人问题,说不定以后还能发家致富。 在赵良善看来,谢影在拐骗妇女上经验丰富,赵家村本就是一个天然的销售市场,拐卖妇女这条「产业链」的上下游已经毫无问题,唯一的问题在于如果想要走出赵家村,把这个买卖做大做强,势必就少不了牵线搭桥的中间环节,因为这一点他想到了赵良才。 赵良才既然能在本村做好「中间人」,由他出面联系其他村落,扩大下游的销售市场应该不算难事。更重要的是,将赵良才拉入团伙,能「化敌为友」,避免因抢了他的饭碗而让他产生敌意。 赵良才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因此和赵良善、谢影这对翁媳一拍即合。 随后三人做了分工,谢影经验丰富,伙同村里的几个妇女到车站、劳务市场诱骗女人,由赵良善带几个男人负责向赵家村转运,赵良才则负责联系村里村外的买家。 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迫不及待开始行动,很快就有了第一批「货物」。在劳务市场上,谢影以做药材生意为名,骗取了正找工作的三名女孩的信任。几天后,三个女孩就被带到赵家村。.. 这三个女孩中,有个叫周丽的被赵良善看中,被他留在家里给自己做老婆。赵良善的原配已经过世。至于小儿子赵有为的婚姻问题,则在紧随其后的第二批「货物」到达时,就得到了圆满解决。 黑网络建立起来,从此以后不定期就会有女人被诱骗、贩卖,大量的黑心钱落入赵良善等人的手里。 随着人口买卖越做越大,赵家村发展成了专业的「人口拐卖村」,全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间接或直接参与了拐卖妇女。 对于那些极个别的「顽固分子」,赵良善的犯罪团伙也会想方设法将其拉下水。 村里的会计叫赵金明,读过高中,他受过的教育让他最初对贩卖人口深恶痛绝,甚至发过誓,这辈子就算娶不到老婆也不会娶被贩卖的女人为妻,还会时常和赵良善等人作对。 大家都屁股不干净,没道理让你一个人「出淤泥而不染」,况且要让贩卖人口的「事业」做大做强,就必须拔掉赵金明这颗「眼中钉」。 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都姓赵,多少沾亲带故,如果来硬的,或者让赵金明这个制造问题的人消失肯定不行。赵金明一直只将「报警」停留在口头上,也是因为考虑到大家都沾亲带故,不想把事情「做绝」。 赵金明没有「不仁」,赵良善一伙也不好「不义」,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将他拉下水。 但赵德善等人早就试过,除了旁敲侧击、口头游说,还上门开出高价,甚至直接掏出一摞钞票摆在桌上,说要请他帮忙「看个人」,可以先给工钱,一个晚上给他的回报足足能顶他三个月的工资,却被他一口唾沫吐在脸上给轰出 了家门。 这么一个「顽固分子」,该怎样才能将他拉下水? 正当大家都愁眉不展时,谢影却给出了主意:从心理上击垮赵金明。 自从「买老婆」成了赵家村的风俗后,赵金明的同龄人纷纷娶妻生子,过上了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而赵金明却因为自己所在的村子太过偏远封闭,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和两个正在读书的弟弟,在经济上也捉襟见肘,所以始终都没能通过自由恋爱完成婚姻大事。 但在赵金明的内心,依然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庭。 谢影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她平时负责诱骗女孩们上当,自然善于察言观色、善于把握并利用人性的弱点。 她观察了赵金明一段时间后,便决定采用「激将法」。 每当村子里「进来」一些有姿色的女人,她就生拉硬拽地让赵金明去看看,看看而已,咱也不是强买强卖,不是看了就非得让你买。 一次不行,就拽两次,拽三次……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谢影还是个女人,赵金明不好意思往她脸上吐口水,更不好对她动粗,实在拗不过之后,便想着应付一下,硬着头皮去看一回。ap.. 但就是这一回,就让他彻底沦陷。 一到地方,赵良善事先安排好的同村混混就一拥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刺激赵金明: 「金明哥,我记得你和赵有为是同年的吧?那个傻子都讨婆娘了……」 「金明哥读的书多,眼界高,咱们这穷乡僻壤都是些歪瓜裂枣,金明哥肯定都看不上,宁缺毋滥,我要是金明哥,我也宁可打一辈子光棍,毕竟,山鸡哪能配凤凰嘛……」 「就是,反正金明哥还有两个弟弟,以后让弟弟结婚生子、传宗接代,金明哥也不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们不懂,‘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金明哥现在正在蓄势待发,等他把书读到一定的境界,这些‘黄金屋和‘颜如玉就会冒出来了。」 这些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的话语,像一把刀一样一刀一刀地插在赵金明的心口上,他一气之下便指着最好看的一名女孩,咬咬牙撂下一句话:「我就买她了。」 原本发誓不娶被拐卖女子为妻的赵金明,就这样被拉下水了。 不仅如此,他还很快就加入这个团伙,并成为重要骨干。村里的人见赵金明都「下海」了,更加不再藏着掖着,在他们眼里,贩卖人口完全就成了发家致富的不二之选,没什么见不得光的,没钱、没婆娘才真的丢人。看書菈 赵家村的人,上到村长儿子,下到村民,全都参与进了拐卖链条中,并互相打掩护,甚至都将这份罪恶看作自己引以为豪的事业。他们的人口贩卖事业波及周围的三四个县、二十几个乡镇,以赵家村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拐卖妇女的批发市场。外地人贩子进了村以后,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自己是「买人的」。 对于他们来说,那些被拐离家乡,遭受凌辱的妇女根本不是和自己同等级的人。这些女孩是商品,是行走的「两脚羊」,一旦试图逃跑,迎来的便是毒打和虐待。整个村子都是眼线,没有人能拯救她们,直到精神崩溃或者自杀身亡。 为了断绝这些被拐卖女性逃跑的心思,谢影还出了一条「诛心」之计。 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姚姓女孩两个半月之内试图逃跑了十二次,即便一次一次地被抓回、被殴打、被关小黑屋,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这样的女孩在没有被驯服前,较难找到愿意买她们的买家,毕竟不是人人都爱「烈马」,赵良善一伙更不能现在就把她的腿打断,为此头痛 不已。 谢影知道这件事以后,便计上心头。 这名女孩再次瞅准机会逃跑时,很快就在村口碰到两名穿制服的警察,她顿时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一边没命地向他们跑去,一边大喊着「救命」。 两名警察让她原地休息一下,然后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三言两语地简述了自己的遭遇后,其中一名警察却突然拿出手铐将她拷了起来,另外一名警察则笑着说:「我就是派出所所长,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 姚姓女孩彻底懵了,直到这两名警察将她铐着送回赵家村,她才知道这两名警察和人贩子是一伙的。 女孩被送回去以后,自然少不了一顿毒打,但相对于毒打而言,更可怕的是她心目中的希望彻底熄灭,从此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眼里再也没有光,任凭人贩子为所欲为。 后来,姚姓女孩被卖了出去,当真正的身着警服的警察出现,想要强行解救她时,她却拼了命的反抗,说自己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当时的这两名警察其实是谢影安排人假扮的。 她故意让团伙里的两名生面孔穿着警服,大摇大摆地将姚姓姑娘从村口铐着送回来,还特意让其他被关押的女孩们都看到这一幕。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98章大结局(6) 在此之后,谢影还让这两人隔三岔五就穿着警服来村里「巡逻」或串门,给那些被拐卖的女性造成了当地警方和人贩子是一伙的假象,这让女孩们彻底死了逃跑的心思。 从此之后,整个赵家村居然再也没有发生过一起逃跑事件。因为这些被拐来的女孩们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认为自己能跑出去。 让人贩子冒充警察这一招,不仅成功熄灭了女孩们逃跑的希望,发展到后来还被谢影改良升级用来诱骗女性上当。 假警服、假警车、假警官证,他们利用这些道具假冒公安机关的领导干部,以解决工作为由将一些高知女性骗上车,回头就将她们当作猪狗给卖了。 开着假警车在路上「巡逻」,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看到落单的年轻女性就上前告诉她们,说她们涉嫌违法,或者和某桩案件的嫌疑人、某个逃犯相似,请她们上车去一趟公安局配合调查;或者冒充警察身份和年轻女性相亲、谈恋爱,然后邀请她们去外地玩。 除了冒充警察,他们还把目标锁定在从事特殊服务业的年轻女性身上,以外出包夜的名义将他们骗上车。 这些都是谢影升级出来的新型诱骗手段,在当时那个年代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也正因此,对于谢影所在的犯罪团伙来说,他们最头疼的不是「货源」问题,而是销售问题。 被拐卖的女性,除了遭受虐待和毒打,***或***也时有发生。 赵家村的犯罪团伙在最开始时,将***看作是自己的「必修业务」。正值壮年的赵良才等人,就像***期的公狗,有发泄不完的***。在他们看来,身为「卖家」,自然有替「买家」事先「验货」的责任和义务。 一个叫小米的年轻女孩被拐骗到赵家村时只有十八九岁,当晚就遭到了五个男人的***,当她以为自己的折磨终于到了尽头时,负责关押她的这家人的「太爷」又摸黑爬进房间,压上了她饱经摧残的瘦小身体……琇書網 这个「太爷」据说已经年过七十。 小米在最后被解救时,曾跪在警务人员身前,但并不是感谢警方终于让她脱离苦海,而是哭求着警方「别判他们(买人的和卖人的)死刑,让他们多受点罪、多吃点苦,把他们的手脚砍断,再一刀一刀割他们的肉……」 这一刻,面对着小米的哭诉,警务人员或许真想过恢复「凌迟」这道酷刑。 或许因为在自己身上也发生过同样的悲剧,女孩们的遭遇让谢影感同身受,也或许因为自己身为「老师」这一背负着「道」与「德」的特殊角色,谢影似乎对这种情况颇为反感,也尝试改变,但她显然没法用铁的纪律来约束这样一群直立行走的「两脚兽」,因而只能想方设法拉高「***」的价格。 但这个办法只能对于那些未经人事的女孩暂时起到保护作用,对于那些已经失去完璧之身的则毫无作用。 同时,这个办法虽然能让人贩子的禽兽行径有所收敛,却没法阻止「买家」的「当场验货」。大多数的「买家」虽然看起来都是老实巴交的贫苦人,但在兽行上和「卖家」完全就是一丘之貉、不相伯仲。.b. 一个叫小蔡的女孩曾被赵金明带去和「买家」见面,地点就在赵家村的一座后山上。 双方见了面之后就是一轮激烈的讨价还价,敲定价格后,「买家」就提出了「验货」的要求:「我要的是***,买回去就是为了生孩子,如果不是***怎么办?」 小蔡被捆住手脚,卧倒在地上,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充满恐惧。 赵金明则笑着看了小蔡一眼,然后答应了「买家」的要求:「你‘验货"就是了,都是乡里乡亲,我们做的就是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说完之后,赵金明便抓着小蔡的头发,逼她直起身,然后解开捆住她的绳子:「把衣服脱了。」 小蔡双手环胸,面露惊恐,哭着拼命摇头。 赵金明生怕到手的买卖吹了,二话不说便拽着小蔡的头发,将她拖到一口水井边:「不脱是吧?那留着你也没用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真就将她往井里推。 在赵金明等人手里,小蔡早就领略了他们的残忍手段,也目睹了他们的种种恶行,因此赵金明的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求生的本能让小蔡不得不***衣服,将自己一身的伤痕都暴露在四野山风里,也暴露在赵金明这些「禽兽」面前。 为了防止小蔡反抗,赵金明抓住小蔡的双手,另两个男人,一人抓着小蔡的一只脚,将她仰面按在地上,以此方便买家「验货」。 完事后,赵金明笑着问「买家」:「还满意吧?」 「买家」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往小蔡的私.处看了一眼,却不无遗憾地嘀咕一句:「要是个‘白虎"就好了。」 赵金明拍着「买家」肩膀,哈哈一笑:「想不到兄弟还有这爱好……这也不难,我这就免费送你一个‘白虎"。」 接下来,赵金明便让两个男人继续控制住小蔡,然后他亲自动手,一根一根拔掉了小蔡私.处的毛发…… 小蔡被警方解救时已经精神失常,头发乱成一团,衣不蔽体,身上仅有几块破棉絮,双手被捆绑,被两根尼龙绳栓在羊圈的一个大石头上。 当时正是冬季,警方找到她时,她正紧紧挨着一头羊睡觉,已经被冻得昏死过去,醒来后见到穿制服的警察却下意识地回避、又哭又闹,眼神充满恐惧,浑身抖得像个筛糠子。 赵金明对小蔡这样的禽兽行径并非个例,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谢影对这样的行为越来越没法忍受,却无力改变。她慢慢意识到自己打开了潘朵拉魔盒,却没法将它再关上,这也是她日后突然出走的重要原因。 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甚至到了新世纪初,像赵家村这样的村子并非个案。 在熟人社会里,集体认同感超越了法律,冲破了道德,所以出现了这种全村上下几乎人人参与的集体犯罪、家家户户心知肚明的团伙作案。 人口买卖往往伴随着暴力、虐待和***、非法囚禁等犯罪行为。当人口买卖在一个村子里以「光明正大」的形式出现时,这些足够让正常人谈虎色变的犯罪行为就如同瘟疫一般肆无忌惮、大行其道。 当贩卖人口成为被集体认同的「发家致富」的行为,就没人会对此感到奇怪,或认为有什么不对,在他们眼里,女人就是「商品」,甚至那些被拐卖女性生出来的孩子都会有恃无恐地不把自己的妈妈当人看,在老人和大人的教唆中,对自己的妈妈照样毒打。 不管是村干部,亦或是村里的民警、其他代表着正义的人士,他们或他们的家人都直接或间接参与了这一犯罪活动,况且十里八乡都沾亲带故,谁要告密、谁要把事情捅出去,谁就干了缺德事,就会被所有村民「孤立」起来,成为小社会里被集体痛恨的人。赵金明在蜕变之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贫穷是造成人口买卖的重要原因,但不是根本原因。 很多人花钱「买老婆」并不是因为家里穷得叮当响,完全娶不上老婆,而是因为花少量的钱就能搞到漂亮老婆(人贩子确实不会拐卖容貌上难以让大众所接受的女性),甚至是有学问的高知女性,这比花高昂聘礼找个老婆要划算得多。 在这些人眼里,女人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婚姻就是发泄***,女人不听话就打,一次不行就多打几次,打到她 听话为止。这种荒谬落后的认知铸就了一股恶,让人口买卖或虐待摧残女人成为家常便饭,也正是如此,很多村里的女眷会主动对被拐卖的女性进行洗脑,因为这也是她们认同的真理。 所以,经济贫穷、内心贪欲、思想落后才是造成人口买卖的根本原因。 如此种种,都是催生出赵家村这种人间炼狱的重要因素。 另一方面,谢影心心念念的学校也早就建了起来。 但学校建起来以后,她的满足、兴奋之情却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不安。 作为全村为数不多的砖瓦建筑之一,那一栋矗立的教学楼越来越让她觉得扎眼,慢慢地每一次走进去都会莫名其妙感到胸口发堵,有时候甚至会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不好,或者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所以产生了幻觉。 随着赵家村人口贩卖事业做大做强,身为「创始人」之一的谢影慢慢地不再需要亲自出面拐骗女性,而只需「运筹帷幄」,做好对「媒人」的吸纳、接收和「培训」工作,偶尔也会出些点子,帮助解决犯罪团伙所面临的问题,或者升级拐骗手段。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299章大结局(7) 这让她的个人时间越来越多,似乎也有了更多的精力能让她用在对孩子们的教育上,但她却很快就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因为赵家村没有学生可以让她教了。 当暴风雨摧毁了孩子们的校园,校长毫不犹豫地把孩子们安排进自己家里继续教学,他在这个时候想到的只是不能让孩子们没有地方读书,所以犹豫过后还是接下了谢影捐赠的第一笔「善款」。 在校长看来,这笔钱虽然不够砌一栋教学楼,但这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他在日后可以再慢慢想办法,凑出一笔足够的钱。 但谢影在后续的操作,以及整个赵家村在后来的发展,都完全超出了校长的预料和想象。 校长对村民们「买老婆」的事情可以做到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在他看来,像赵家村这样的村子,村民们如果不通过「买老婆」的方式实现婚配和繁衍后代,这个村子就会逐渐消亡。想要留住「买来的老婆」,对「老婆」有些虐待、毒打行为也就在所难免。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在赵家村成为专业的「人口批发市场」之前,校长对于村里存在着赵良才这种直接参与人口买卖犯罪活动的个别毒瘤,也能做到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但校长从来没想过,整个赵家村会将人口买卖作为发家致富的不二产业,更没想过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本身就属于被拐卖人口的谢影,会成为赵家村集体从事这一产业的发起人、带头人之一。..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校长认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不可取,个别「毒瘤」或个别「老鼠屎」不会让他内心产生不安,但他睁眼一看,目光所至居然全是「沙子」,这就让他有了一种不知道自己到底置身于何处何地的强烈不适和彷徨。 那一栋拔地而起的教学楼在他眼里不再闪闪发光,却慢慢变得更像是一头巨大的怪兽,敞开的门窗就像是一张张血盆大口,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年轻女性,制造了多少人间悲剧。 慢慢地,校长认为孩子们不应该在这栋楼、在这个村子里接受教育,更不能让谢影再做他们的老师,他甚至认为自己也不配再在这个村子继续做校长。 于是,校长以赵家村引不进、留不下授课老师,也招聘不到代课老师,学校教资力量严重不足,没法正常开展教学业务为由,向县教育局打了个请示,申请将赵家村的教学点撤销,转而将孩子们都安排到周边乡镇学校寄读。 教育局批复同意了校长的请示,因为校长这回成功劝服了村里的家长们同意让孩子们出村寄读。家长们现在有钱,也不再需要孩子们帮忙下地干活,校长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会这样干。 教学楼有了,赵家村的教学点却不复存在,校长的职务也没有了,但他却高高兴兴地选择去一所大规模的学校做了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他的眼睛里终于不再全是「沙子」了。 赵家村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不忍看到这个村子走向「消亡」;村里的父老乡亲很多都和他沾亲带故,在人口贩卖的犯罪活动中,他的至亲也参与其中,他没用勇气挤出满眼的「沙子」。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选择当一只鸵鸟,把自己的头埋进沙里。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村子如果要依靠「买老婆」才能避免走向消亡,那这样的村子即便延续下来也已经失去意义。通过「买老婆」实现后代延续的村落,延续的不是后代,而是黑暗和罪恶。 与此同时,谢影自从被赵传宗转手卖给赵良善做「儿媳妇」以后,她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这和赵良善当初买她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为此,赵良善甚至一度怀疑谢影是不是「被打坏」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谢影拐骗进赵家村的第一批女人中,就火急火燎地首先给自己挑了周丽做老婆。 随着人口贩卖「事业」越做越大,赵良善赚的黑心钱越来越多,谢影在犯罪团伙中的作用越发凸显,她也慢慢赢得了赵良善的「器重」,赵良善不再动不动就打她,她也有了足够的个人自由。 之所以没有离开赵家村,并且仍旧和赵有智保持着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除了因为舍不得学校的孩子们,她还舍不得自己留在赵传宗家里的两个孩子。 当赵有为也有了女人后,并且过去了几个月,赵家三父子都没能让自己的女人怀孕时,赵良善终于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三父子出了问题,于是就安排自己和两个傻儿子先后都去城里的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显示:赵有智和赵有为都患有先天性不育症,但赵良善的生育功能正常。 两个傻儿子既然都不能生孩子,那赵良善一直都没能抱上孙儿就不能怪谢影和另一个「儿媳」了。可赵良善生育功能正常,周丽却还不怀孕,那就很可能是这个周丽有问题。 周丽这时才被拐骗进赵家村没多久,还没被「驯服」,所以赵良善不可能让她进城做检查。 赵良善既然开始怀疑周丽是只「不能下蛋的母鸡」,也就开始考虑转手把这个女人卖出去,但周丽「不能生养」,肯定又不好卖。这就很让人头痛了。 头痛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两个傻儿子不能生育的破事也很快就在村里传得人尽皆知,村民们为此都背着赵良善说闲话,说他大概得「断子绝孙」了。 断尼玛的子,老子不是有两个儿子么? 赵良善为此十分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嘴都长在乡亲们身上,他没法控制。. 家庭的烦恼、生活的烦恼都来了,「事业」上的烦恼也很快就接踵而至。 谢影在一次外出拐骗女性时,不慎被一辆汽车撞上,被送去医院检查后,虽然被告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一条腿却被撞成骨折,至少得好几个月都不能下地走路,更别说外出「招工」了。 赵良善原本正考虑将周丽转手卖掉,谢影被车撞了以后,就干脆决定将周丽暂时留在家里,让她照顾在家养伤的谢影。 人口买卖生意当时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却突然少了谢影这么一个「得力干将」,自然让赵良善和赵良才都大为光火。 但阳光总在风雨后,赵良善面临的家庭、生活、事业上的多重烦恼,很快就一一得到化解。 首先是「事业」上。无论是赵良善还是赵良才,他们原本还担心少了谢影,「进货」速度可能会受阻,谁知道躺在病床上的谢影接连就想出了冒充警察、对从事特殊服务业的女性包夜等新型拐骗手段,「进货」速度不但没有丝毫放缓,反而出现了成倍增长,这让赵良善和赵良才很快就转忧为喜。 在家庭上,赵良善也很快有了惊喜:周丽怀孕了。 赵良善辛辛苦苦播种了几个月,终于出效果了,看来这个周丽也不是「不能下蛋」,只是怀孕生子也得讲究个机缘。 赵良善一门心思想让周丽怀孕的时候,周丽却偏偏怀不上;赵良善对此不抱希望,只想让周丽照顾完谢影,转头再考虑怎样才能将周丽卖出去,甚至很可能会换一个女人的时候,周丽却又怀孕了。 村民们对此的看法颇为通透,至于生活中原本那些困扰着赵良善的闲言碎语,也因此很快就烟消云散。 几个月以后,周丽果然为赵良善又添了一个儿子,取名为赵长久。 谢影的伤势好了以后,并没有立即外出教学或「招工」,而是继续留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过来照顾了周丽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周丽诞下赵长久,并坐完月子能下地干活时,谢影才恢复外出活动。 另一方面,赵传宗这一两年也搭上了村里人口贩卖「发家致富」的这趟「快车」,腰包也逐渐鼓了起来。 饱暖思yin欲。传宗接代的问题虽然早就得到解决,但有了钱以后,再买个女人继续暖被窝也很快就被他列入人生计划。 为此,赵传宗特意找到赵良善,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在赵传宗看来,当初是他把谢影「让」给赵良善做儿媳,没成想自己却因此丢了块「宝」,而赵良善却「捡了宝」,所以赵良善念在这一点上,多少该讲点儿人情,直接找赵良善「买老婆」,在价格上就会有很大可以商量的余地。 赵良善却眼珠一转,有了「还他一个人情」的不一样的想法:你当年的确是把自己的「老婆」让给我赵良善做儿媳,你现在既然又想娶老婆了,那我赵良善就把自己的「老婆」周丽让给你,得之以桃、报之以桃,这样总算公平公正吧?怎样承了你的人情,我就怎样还回去,这不算亏待你吧? ap..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300章大结局(8) 这时的周丽才刚刚诞下赵长久没多久。 这个不要脸的糟老头子,因为不想在价格上松口,居然连自己的“老婆”都不要了。 赵传宗对赵良善的为人颇为不屑,但赵良善的这个提议却让他心动不已,因为这个周丽姿色不俗,身段上佳,实属难得的人间尤物,算得上艳冠十里八乡,男人见了,都鲜有不动心的。 见赵传宗有所意动,赵良善又道:“我当初就是见她屁股大、好生养,才会留在自己家,现在娃也生了,再留着她也没什么很大作用……” 顿了顿,又道:“也不怕你笑话,我自己到了这把年纪,还想多活几年,要不然成天守着周丽这个迷死人的狐媚子,一天到晚心猿意马,恐怕得少活几年,所以才会把她让给你,我要再年轻十岁,哪会把这样的好货色让给你。” 赵良善一番推心置腹,却毫无在价钱上松口的迹象。 赵传宗转念一想,以周丽的条件,再加上她能生养,赵良善只要放出有意将她“转让”出去的风声,到时登门求购者恐怕会络绎不绝,价格上肯定会水涨船高。 于是,他就一咬牙,接受了赵良善的“以桃报桃”。 周丽虽然艳丽迷人,却是个哑巴,但她并非天生如此,而是进了赵家村后,有过好几次逃跑行为,最后一次逃跑时,被赵良善抡起拳头猛击头部,导致当场昏迷,醒来后便丧失语言能力,变成一个哑巴。 这对于赵传宗来说并不重要,哑不哑巴的没谁在乎,赵传宗买她回去本就不是图她能说会道。 周丽去了赵传宗家里没多久,赵家村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但这件事和村里的人口买卖毫无关系,也不属于村子内部的任何事务,而是外部事务,说白了完全就是他们点背,属于走在路上被鸟屎砸中的那种:一个逃犯逃窜至此,途经赵家村,追捕他的武警和公安衔尾而至。 这群荷枪实弹的武装力量注意力全在逃犯身上,仅是从赵家村路过,加之谢影这时已经让犯罪团伙的成员假冒警察时常到村里“巡逻”,村里那些被拐卖或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妇女对穿制服的警察早就失去信任,所以并未对这群突然冒出来的穿着制服的人有任何求救之举。 这让整个赵家村从上到下都虚惊一场。 但这件事还是给赵家村的村民提了个醒:如果真被警察发现整个村子都在从事人口买卖该怎么办? 于是,当天夜里,犯罪团伙的重要骨干都集合在赵良善家里,然后他们商量出了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结果:购买枪支弹药,如果警察真查上门来,那就和警察真刀实枪地对着干。 这种对付警察的办法实在让人费解,他们难道认为自己能对抗整个国家机器?只能说,犯罪分子的思维的确不在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但仔细一琢磨,除了这个办法,他们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其他更为有效的办法,除非自首或悬崖勒马、就地解散。 谢影对商量出来的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这个集合了“群众智慧”的商议结果也让她意识到赵家村非久留之地,人口买卖也非长久之计。 同样在当天夜里,趁着赵传宗出门后,以“温顺”表现取得赵传宗信任的周丽却突然瞅准机会,摸黑逃出了赵家村,但一出村口她就迷路了。以赵家村这样的地理位置而言,就算是在大白天,一个外地人都未必能走出去,更何况是在黑灯瞎火的夜里。 更糟糕的是,周丽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山路中乱撞,居然迎头碰上了警方正在追捕的逃犯。 这个逃犯甩开警方的追踪后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往警方搜捕过的地方一头钻进去,这一招的确高明,也的确出乎了警方的意料。 兴许是因为周丽是个哑巴,更因为逃犯实在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所以逃犯并没有将周丽灭口,而是让周丽带他进村找吃的。 周丽真是名副其实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虽然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到城镇,但好歹也算是逃出了村子,这也是她迄今为止逃得最远的一次,现在却又要被这名逃犯逼回村里,这真是倒霉妈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见周丽居然敢站着不动,逃犯便毫不客气地胖揍了她一顿,然后将手枪顶在她的脑门上,说了一句他只数三个数。 这就没办法了。逃犯才数了个“一”,周丽便战战兢兢地硬着头皮带着逃犯原路返回村里。 所以,当赵传宗从赵良善的家里出来后,一推开自家大门,便看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 自家的老爹老娘和一对双胞胎孩子都被捆着双手双脚,嘴里塞着一块破布,都被丢在堂屋的角落里,饭桌上杯盘狼藉,剩了些残羹冷炙,周丽鼻青脸肿,站在堂屋和厨房之间的门口处,手里抓着茶壶,似乎是要给谁添茶,此时却正面对面满眼惊恐地看着自己。 还没等赵传宗回过神来,脑门上便被一根硬邦邦、冷冰冰的圆管子戳了一下:“想让你全家都活着就别出声,照我说的做。” 赵传宗立即举起双手,用实际行动表明心迹。 接下来,逃犯便命令赵传宗也走到堂屋角落处,然后示意周丽也用绳子将赵传宗的双手反捆、双脚紧绑,嘴里也给塞了一块破布。 直到这时,赵传宗才在无意间瞥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发现这人戴着一个黑色的蒙面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握着一把手枪,这副造型装扮和电视里那些抢劫银行的蒙面匪徒一模一样。 赵传宗的眼神并未在这人身上久留,仅仅只是一闪而逝。 这人倒是直言不讳:“得亏我特意戴了个头套,不然你们一家子都活不成了……我就是想吃顿饭,睡个觉,明儿天亮之前就走,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戴了头套……你们只要不整出什么动静,咱们就能相安无事,共度一宿。” 赵传宗一家老小立即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一样,就连年仅五六岁的赵长安、赵长康两兄弟也都乖乖地不哭不闹,只眨巴着双眼一个劲儿点头。 逃犯十分满意地收起枪支,然后亲自动手,将周丽也捆成一个粽子,这才走进卧房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传宗就被厨房传来的“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却发现头套男正在盯着他看,顿时一个激灵,立即清醒过来。 “我在想,我如果前脚一走,你们会不会后脚就跑去报警?”头套男的眼神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也冷冰冰的,直让赵传宗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赵传宗一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边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头套男索性将赵传宗嘴里的破布拔了出来。 “你放心,我懂规矩,绝对不会报警,我发誓……”赵传宗语无伦次。 “我凭什么相信你?”头套男冷冰冰地问。 赵传宗顿时语塞,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将自己是个人贩子的事情说出来。大家都屁股不干净,我是个人贩子,见了警察也是绕道走,所以肯定不会向警方举报你这个逃犯曾在我家出现过。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头套男却立即就给出了解决方案:“知道‘投名状’吧?你只有杀个人,我才能相信你不会报警……你现在先说说,如果要杀人,你会杀谁?” 赵传宗虽然没有杀过人,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他也只迟疑片刻,然后扭头看向堂屋后的厨房:谢影正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做早饭,头套男显然是想吃个早饭再上路。 赵传宗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非得选择杀个人,他就会杀了谢影。 头套男的眼神里顿时荡出一丝笑意,接下来却突然抡起拳头对着赵传宗的脸部左右开弓,几拳下来便将赵传宗抡得嘴角带血、天旋地转,更让他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眼前这人。 “娘希匹!自己老婆都杀,真没把老婆当成自家人了?一个村子这么多人,你就没有一个过不去的?” 说完之后,也不知道头套男哪里来的这么大气,又朝着赵传宗的腮帮子狠狠抡了一拳,将他的两颗门牙打飞出去。 “我倒是有点儿相信你不会报警了,为了保命连老婆都能杀,我就不相信你这种人还会有什么正义感……” 说完之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破布又塞回赵传宗的嘴里。 赵传宗稀里糊涂挨了一顿打,却对此毫无半分怨言,头套男的这番话,至少说明他全家老小的命算是保住了。 云水县在几天前发生了一起劫案,但被抢的不是银行或珠宝店,而是一座大型锰矿。几个蒙面劫匪在锰矿开采工地上抢劫了账房,把准备发给工人们的工资都抢走了,据说杀了十几个人,还动用了炸药包,这事连电视台都做了报道。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301章大结局(9) 新闻报道还说这些抢劫了锰矿的嫌犯在逃,赵传宗怀疑眼前这人就是在逃的嫌犯之一。这样的劫匪杀人不眨眼,赵传宗自然不敢对他有任何不满或不敬。 吃饱喝足后,逃犯又将周丽绑了起来。捆绑过程中,周丽又哭又闹,极其不配合,挣扎中还扬手扇了逃犯一耳光,这让赵传宗等人捏了一把冷汗。逃犯却只瞪了周丽一眼,见周丽不再反抗后,倒也并未做出过激举动。 逃犯故意在绑了周丽双手的尼龙绳上夹了一圈蚊香,将蚊香点燃后就走了。蚊香烧完以后,自然就会将尼龙绳烧断,到了那时,周丽就能自救。 临去之前,逃犯还警告赵传宗,除了不能报警,还不能将他出现在这里的情况告诉任何人,现在警方已经失去了他的行踪,如果他哪天发现警方又掌握了他的行踪,那就是从赵传宗这儿走漏的消息,到时候就别怪他不客气回来杀你赵传宗全家。 赵传宗「呜呜」地将头点得跟捣蒜一样。 赵传宗原本还担心周丽不会顾忌他们一家老小的生死,一旦挣脱束缚,就会丢下他们跑路。兴许是担心自己一跑出去又会碰到那名逃犯,也兴许是对自己能跑出去不再抱有希望,周丽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用刀割开了绑着两个孩子的尼龙绳,两个孩子又解开了爷爷奶奶和父亲的束缚。 赵传宗不敢将这名逃犯曾在自己家里出现过的情况告诉任何人,除了顾忌这名逃犯临去之前的警告,更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情说出去会很没面子。毕竟,被五花大绑,更被打掉了两颗门牙,的确不是什么光彩事。 直到赵家村被警方查抄,为了争取立功,赵传宗才将自己家里曾出现过这名逃犯的这一节说了出来。 这事过去没多久,周丽就怀孕了。 再次有了身孕后,周丽就更加没有了想要逃走的心思。 周丽为赵传宗诞下的这个孩子是一名女孩,叫赵如意。赵传宗不是什么文化人,给自家三个孩子起的名字倒是寓意深刻:安康如意。 三年后,校长将赵家村的教学点申请撤销,谢影便萌生了离开赵家村、退出犯罪团伙的想法。 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的***和虐待,村里青壮大肆购买枪支弹药、准备和警方「对着干」的「战略构想」,尤其是教学点撤销后,除了不能教书育人,还不能再和自己的两个孩子(赵长安、赵长康)相聚,这些都是让谢影决定出走的原因。 这个时候的谢影在赵家村颇具「威望」,并且进出自由,想要离开赵家村并非什么难事。 谢影将自己「金盆洗手」的打算直言不讳地告诉赵良善和赵良才,并表示自己可以「净身出走」,不从他们手里多拿一分钱。至于她走了以后,她的位置要不要找个人来顶替,钱该怎么分,她都不过问。. 谢影和赵有智之间的「夫妻」关系该怎么办?他们都没有扯过结婚证,也就不存在扯什么离婚证。所谓的离婚,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谢影说,以你赵良善现在的「实力」和「家底」,她走了以后,想要给赵有智再娶一门媳妇,完全就是分分钟的事。这倒是句实话,赵良善没法反驳,也无意反驳。 在赵良善和赵良才眼里,谢影这个娘们就是钱赚够了,想享清福了,所以才会「金盆洗手」。 谢影只要一走,赵良善和赵良才就能将原来的「三股」并作「两股」,说白了就是以后贩卖人口的「利润」,除去给村民们的「务工费」,剩下的大头就少分了一份出去,所以他们没道理不答应。况且,谢影本就一屁股屎,即便她脱离了犯罪团伙,也不用担心她会把赵村的罪恶捅出去。 因此种种,赵良善和赵良才并未阻止谢影的出走。 但这个娘们接下来的一波操作却让赵良善气得 直跺脚,并且幸亏他发现及时,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这个臭娘们前一天夜里和赵良善、赵良才谈妥后,到了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时,就偷偷带着赵长久出门,显然是想把赵长久拐走。 赵良善把周丽转手卖给赵传宗以后,谢影不得不帮忙照顾赵长久这个名义上的「小叔」,或许是将她自己对两个孩子的母爱都倾注在了「小叔」身上,谢影对赵长久视若己出,照顾了几年以后,更对他感情深厚、难以割舍。赵良善见此,便再也没有了「再娶」的打算。ap.. 所以,赵良善深更半夜被一泡尿憋醒,迷迷糊糊出门「放水」时,却恰巧看到谢影一手牵着赵长久正走出门口,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尿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反应过来:这娘们是想拐走自己的小儿子。 赵良善二话不说便追上去,将赵长久夺过来后,便将谢影胖揍了一顿。 「我和赵良才念在你多年来的确为赵家村做了一些贡献的情分上,对你的撂担子不干才会没有半分阻拦,任你来去自由。你要走就走,为毛还非得将长久也拐走?」 「你既然惦记上长久,是不是说现在把你放走,你以后也还是会回来想办法把长久拐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看来……留你不得了。」 谢影吓了一跳:「你要当着孩子的面杀人?」 赵良善却「呸」了一声,见赵有为的媳妇也起床走了出来,便招呼她将嚎啕大哭的赵长久领回屋,尔后才道: 「老子是生意人,从不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我知道你和村里的上上下下都混熟了,和他们有了人情往来,甚至还对不少人有过‘恩惠",我们赵家村的人都讲情面、知恩图报,他们都不会再把你当作‘货物"卖出去。但两日后会有外地人来村里‘进货",老子把你往这些外地人要的‘货物"中一塞,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会想到你又被老子卖了。」 每一个被「二道贩子」带走的女人,都会用一个黑色的头套,将她的整个头部蒙起来,这样一来,即便她以后被警方解救,也没法带着警方找到赵家村。她们进村的时候也是如此。所以,赵良善说将谢影往「货物」中一塞,的确能瞒过全村上下,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她「卖出去」。 说完以后,赵良善便将谢影五花大绑,把她的嘴也堵上,然后将她扔进羊圈。 谢影陷入绝望。 第二天中午,赵有智突然出现在羊圈。他是来给谢影送饭的。 赵有智将盛满饭菜的一个大碗放在地上,人却站在原地不动,只盯着谢影看。他的眼角里带着泪光,似乎是不忍心看到自己「老婆」遭受这样的待遇。这让谢影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地求生,甚至是绝地反击的办法。 赵有智的智商相当于年仅几岁的小孩,这不代表他毫无感情。谢影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早就知道该怎样使唤自己的这个「丈夫」了。. 谢影挣扎着,像一条蠕虫一样,仅靠身躯发力,一拱一拱地冲着赵有智爬过去,然后翻过身子,在他的脚底下仰着头,将下巴抬起来,「呜呜」地向赵有智示意,让他拔掉她嘴里的破布。 赵有智顿时反应过来,抹了一把眼泪:「我瞒着爸爸来给你送饭,你嘴巴被堵上了可没法吃饭。」 谢影嘴里的破布终于被赵有智拔出来以后,她顿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只要能开口说话,自己的办法就成功了一半。 赵良善这个老狐狸,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傻儿子会瞒着他来给谢影这个女人送饭,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却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有智啊,爸爸呢?爸爸在 干什么?」谢影问。 「在睡觉。」赵有智口齿不清地答。 「长久弟弟呢?」 「也在爸爸床上睡觉。」 「有为和他老婆呢?」 「出去玩了……」 摸清「敌情」后,谢影只琢磨了片刻,很快就有了一个完整的办法,于是就开始了自己的「循循善诱」:「有智啊,你知道爸爸想对***什么吗?」 赵有智点点头:「我几到,爸爸说你不听话,只要把你关上两天、饿上两天,你才会听话。」 「爸爸骗你的,爸爸想把我‘卖出去",怕你不开心,所以才会骗你……」 赵有智顿时哭出声来:「爸爸……爸爸为什么要把你‘卖出去"?」 「你小点声,要是把爸爸吵醒了,让他发现你在偷偷给我送饭,他不会打你,只会打我……你想不想我被爸爸卖掉?」 「不……我不想,你要是被爸爸卖掉,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也舍不得你……但你如果和爸爸说,说你不想让他把我卖掉,爸爸会不会听你的?」 赵有智想了一下,然后抽噎着摇头:「爸爸从来不会听我的……」 「那你把我解开,我带你一起走好不好?」 赵有智却摇了摇头:「我不想离开爸爸。」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302章大结局(10) 赵有智的回答完全就在谢影的意料之中。 因而,谢影不慌不忙地续道:“那你是不是既想不离开爸爸,又想以后还能看到我?” 赵有智一边将头点得跟捣蒜一样,一边连声说是。 “那你把我解开,我不带你,一个人走,以后有空就回来看你,这样你是不是就能不离开爸爸,还能看到我了?” 赵有智果然眉开眼笑,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好”。 谢影被松绑以后,狼吞虎咽地扒完一碗饭,随后打着饱嗝将饭碗往地上一放:“有智啊,我昨晚才走到门口,爸爸就突然醒来了,然后就把我绑起来扔进这里。我这回要是走到门口,爸爸如果突然又醒了该怎么办?” 赵有智顿时陷入苦恼,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是啊,这该怎么办?” 谢影一咬牙:“我有个办法,能让爸爸暂时醒不来,但是需要你帮忙,你愿不愿意帮我?” 赵有智这回没有傻乎乎地着急点头,而是问谢影是什么办法。 “前些日子,赵仲民摔进潭里,被救上来以后,大家费了很大力气、搞出很大动静才把他弄醒,这是因为他昏迷了,知道他为什么会昏迷不?” 见赵有智一边摇头,一边露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谢影继续说道:“这是因为赵仲民在水里没法呼吸,造成了大脑缺氧。待会儿你也帮我把爸爸弄得大脑缺氧,让他昏迷过去,我走的时候他就不会突然醒过来,除非像对待赵仲民那样,又是压胸口、又是掐人中……我走远以后,你再把爸爸弄醒,好不好?” 赵有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也把爸爸扛着扔进潭里就行了。” 谢影却摇了摇头:“这可不行,你扛着爸爸的时候就会把他弄醒……” “那该怎么办?” 谢影微笑着说:“用绳子……趁爸爸睡觉的时候,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让他没法呼吸,他就会昏过去……” 赵有智“呵呵”傻笑:“还是你聪明些……” 临走之前,谢影又叮嘱几句,大意就是一旦用绳子勒住爸爸的脖子,爸爸在短时间内因为没法呼吸肯定会极力挣扎,到时候一定不能受到干扰,要一鼓作气将爸爸勒昏才行,不然他们就会前功尽弃,爸爸也肯定会把她谢影卖了,还会在此之前打她一顿。 为保证能把爸爸勒昏过去,谢影还表示自己会跟在赵有智身后,就在一边观看,确定爸爸昏了她再提醒赵有智,让他住手。 赵有智对此毫无异议。 就这样,谢影通过智障赵有智,将一件杀人的事安排得如同小孩过家家,关键是她居然还成功了。 赵良善当时侧躺在一张竹制的凉床上,背向卧室门方向,正面睡着的就是赵长久。时值夏季,天气炎热,凉床摆在卧房中间位置,一侧紧靠窗户,前后两端都未靠墙。 赵有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头掎角位置,通过镂空的床头板,迅速将一根尼龙绳套在赵良善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一脚蹬在床头的掎角上,憋着一口气,很快就使出吃奶的劲儿扯着绳子两端朝相反的方向发力…… 赵良善满眼惊恐,发出“呜呜”的悲鸣声,双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乱抓,试图松开紧紧勒在脖子上的尼龙绳。双脚乱蹬,试图借力挣脱束缚。但赵有智一身蛮力,双手拉扯尼龙绳的同时,更借着一脚蹬在床头犄角上,身体后仰,将赵良善的头部牢牢固定在床头板上,这让赵良善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当赵有智走到床头前时,谢影也绕到了窗前的凉床一侧,赵有智将绳子系在赵良善脖子上的那一刻,谢影也一把抱起赵长久,将他的头部紧紧按在自己胸口上,不让他看到眼前一幕。赵长久被憋得慌,又哭又闹。 一时间,孩子的啼哭声,赵良善的双脚蹬床声、嘴里发出来的“呜呜”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声入耳。 谢影始终让赵长久的背对着卧房内,她自己则站在门口观看了一阵,见赵良善慢慢停止挣扎,最后彻底失去动静后,遂一言不发、目光冷冽地转身离去。 赵有智一直在等谢影“喊停”,眼角余光一直未离开过谢影,但谢影直到转身离去都未发出过任何指示。 很快,赵有智反应过来,随即便丢下手里的尼龙绳,然后立即朝着谢影的背影追了上去:他并非意识到自己杀了人,而是意识到谢影要带走赵长久。 “你不能带走长久,爸爸会不高兴。”赵有智堵在大门处,说话的功夫,便一把将谢影怀里的赵长久抢了过去。 争抢中,谢影被撞倒在地。待她爬起来,正琢磨着该怎样再次哄骗赵有智时,屋外却传来了赵有为夫妇的对话声。 赵有智紧紧抱着赵长久,却主动闪到大门一边:“你快走……记得回来看我,要是有为把爸爸弄醒来,你就走不成了……” 想将赵长久从赵有智手里硬抢过来是行不通的,别说自己的力气远远比不上赵有智,关键是赵有智这样的人只能“哄”,如果和他硬来,就只有吃亏的份。 但这情急之间,谢影也没法将他哄得“乖乖听话”,只能情绪复杂地看了赵长久一眼,然后窜出大门,在赵有为夫妇诧异的眼神中,很快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赵有智和赵有为这两兄弟虽然脑子不灵光,但赵有为的老婆不是傻子,她只要一进屋就会发现赵良善已经死了,到时候就如同赵有为说的那样,谢影真就会“走不成”了。 当全村都沉浸在痛失“致富领路人”之一的悲伤中时,却谁都没想过要报警,只是由赵良才出面做主,将赵良善草草收敛下葬。通过对赵有智零零碎碎的问话,人们大致猜到了赵良善的“死因”。 两天后,到了周末,在乡里中心小学寄读的赵长安、赵长康两兄弟却迟迟没有回家,赵传宗这才一拍大腿反应过来:谢影这个臭娘们把他的两个孩子拐走了,这娘们连她自己仅仅带了几年的赵长久都想“抱走”,对于她亲生的两个孩子肯定就更加不会放过,他赵传宗居然忘了这一茬。 赵传宗跑去学校一问,果然如此:学校告诉他,早在两天前,一个女人自称是赵长安、赵长康的妈妈,说是家里长辈过世,所以来给孩子请假,顺便带孩子回家。两个孩子见了女人以“妈妈”相称,因此学校对女人的话深信不疑。 现在已经过去两天,想要找到谢影和两个孩子无异于痴人说梦。赵传宗虽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却对这样的结果束手无策。 谢影出走后不到一年,赵家村就被警方一锅端了。 赵家村隐藏在绿意盎然的山水之间,居民建筑随着地形起伏变化层峦叠嶂,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如同人间仙境,尤其是到了初秋时分,这里的梯田云蒸霞蔚,金黄的谷穗如同披了一层霞光的海浪,层层叠叠,与日出日落的霞光连成一线,如梦如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地方会是藏污纳垢之所。 赵家村的覆灭要从一个巧合说起。 云水县金石镇派出所的副所长周勇哲在深夜12点对一家旅社进行例行检查,但他带着几个人到达旅行社门口时,就发现门外停着一辆警车,看车牌就知道是堰城本地警车。 这是堰城的同行出差公干,路过金石镇? 这种情况虽然不多见,但也不足为奇,因而周勇哲并未多想。 像往常一样,周勇哲一行进了旅社后就开始检查旅客住宿登记表,一个住客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马铃儿,女,21岁,外省人。 当时的旅游观光还未兴起,并且没有高铁和动车,又不是逢年过节要走亲戚,一个外省女孩不远千里跑到金石镇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啥? 周勇哲便指着这人的姓名询问店主:“这个外省人来这里干什么?” 店主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往登记本上瞄了一眼: “你们同行押的一个嫌犯,就住在二楼……你们这两个同行,其中一个大概是属螃蟹的,我让他们填一下住宿信息,这人不但不配合,还骂我没眼力劲,说他们开警车、穿警服,还登记信息,登记个蛋……” “我和这人吵了几句,另一个就上来打圆场,说了几句好话,还从女嫌犯的身上摸出身份证,填了她的信息……毕竟是穿了一身绿皮,再说也给了我台阶下,我也不能太过分,就随他们了……我开店这么久,还是头回见你们干公安的带着嫌犯住旅店。” 周勇哲顿时疑心大起。他原本只当是堰城的同行出差公干,因人困马乏才不得不在金石镇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下榻,可他们居然千里迢迢跑去外省抓回一个“嫌犯”,这时却不着急将“嫌犯”押回去,却反而选择在一间旅馆呼呼大睡?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深度迷案最新章节列表 第303章大结局(11) 按照惯例,为安全起见,就算这两个同行困到不行,想要歇息,也应该联系当地警方,将嫌犯送进就近的派出所暂时羁押。正如店主说的那样,周勇哲也是“头回见到干公安的带着嫌犯住旅店”。 接下来,店主的一番话让周勇哲的怀疑更甚:“你们啥时候兴了把嫌犯的嘴也堵上?我从电视上看到你们顶多给人戴个头套,把嫌犯的嘴堵上是啥意思?看起来都不像在押送嫌犯,要不是他们也穿了一身绿皮,我还以为是在绑票。” 这两位同行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处处都透着“业余”? 于是,在店主的配合下,周勇哲以查房的名义打开了两男一女居住的双人间。 房间内,一名年轻女性的嘴里果然被塞了一块布,侧躺在靠里的一张床上,应该就是马铃儿,见门口站着几个穿制服的公安,她的眼神里尽是麻木,无动于衷。 靠近门口的一张床上坐着的两个男人身着警服,他们的眼神先是不愉,甚至带着恼怒,看清门口站着的几名“同行”后,眼神却明显转为慌乱。 周勇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神色如常地上前同二人一一握手:“二位同志是哪个单位的?” 年龄较大的那位眼珠一转:“我们是市局的。” 周勇哲展颜一笑:“我是这金石镇派出所的。市局的周勇哲周副局长还好吧?” 二人立即打着哈哈说周副局长啥都好。 周勇哲笑得更开心了,却突然笑脸一收,神色肃冷:“铐起来!” 二男一女被连夜带回派出所。 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 直到进了派出所,马铃儿的目光才恢复一些神采,再三确认了周勇哲等人的公安身份后才开始诉说自己的经历: 三天前,她和一个名叫马喜的同乡到了堰城的劳务市场找工作,结识了一对自称做药材生意的夫妻。 随后,天真单纯的马铃儿和马喜就被这对夫妻哄进了一间出租房,说是先回去吃个饭,再带她们去看看药材仓库。 在出租房里,马铃儿和马喜喝了一杯茶水,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双手被反铐在背后,双脚被捆,坐在一辆“警车”里。 “警车”先是开到一个山窝里。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马喜被人“挑走”。也是到了这时,马铃儿才确定眼前的“警察”是假的,她和马喜都被拐卖了。 随后,“警车”开出山窝,至于下一个目的地是哪儿,马铃儿则一无所知,但不管去哪儿,她都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感到心灰意冷。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开着一辆“警车”,无论是谁都会把他们当成“警察”,这让她对求救彻底失去了希望。 到了金石镇下榻时,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周勇哲等人,她也只当是人贩子的同伙来接头了。 两名冒充警察的男子,年龄较大的叫赵石让,另一个叫赵先军。 二人交代,他们负责转运被拐卖的妇女。之所以冒充“警察”,是因为这样“安全”,即便受害人在转运途中又哭又闹或发出求救,都会被他们的“警察”身份遮掩过去。 诱骗马铃儿和马喜上当的夫妻叫赵蠡、张小霞。他们二人在省内4个城市的劳务市场、车站等处,以各种名义诱骗年轻女性上当,比如推销服装、倒卖药材、处对象等。 “买家的地址是谁提供的?”周勇哲继续深挖。 无论是赵石让还是赵先军,他们都没有“誓死和警方对抗到底”的勇气,稍作犹豫后便说出了一个人名:“赵良才……” “赵石让、赵先军、赵蠡,你们仨的身份证地址都在赵家村,这个赵良才也是赵家村的?” 赵石让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 在周勇哲的逼问下,赵家村的罪恶以及基本的组织架构很快就呈现出来。 这是一个集合了拐骗、容留、贩卖妇女的批发市场。 像赵石让和赵先军这种二到三人一组负责转运的小组有十几个,成员都是男性,他们统归于一个叫赵传宗的调配。他们这一个小组机动性较强,对接两到三个拐骗小组,负责从拐骗小组手里接送转运受害的妇女。 这回他们按照指示,将马喜送给“买家”以后,原本准备将马玲儿转送回赵家村,谁知道半途就出了这种事。 赵蠡和张小霞这种男女搭档组成夫妻,或女女搭配,以各种名义诱骗妇女上当的小组有将近四十个,负责人叫赵金明;至于那个叫赵良才的,手底下也有一批人,主要负责联络“买家”、“开辟市场”。 犯罪集团以赵良才为主,赵传宗和赵金明为辅。 在这个村子里,几乎每个家庭都直接或间接参与了妇女拐卖,很多人都以被拐骗来的女子为妻,有人甚至收买了3个女人做老婆。 显然,这是一个有组织的拐卖妇女的犯罪集团。据说,他们还购买了不少的枪支弹药,有一定的武装力量。 这明显不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能办的案子。 上级公安部门收到这个消息时,纷纷炸开了锅。 单个的人贩子好抓,但要将“人口贩卖产业链”一网打尽却很难。 光从赵石让和赵先军的供词中就不难看出来,他们的组织结构比一家普通公司还“严谨”。“拐”和“卖”严格分离,物色目标、中转运输、窝藏女孩、联系买主都是不同的人。 除此之外,赵家村还俨然成了一个“中转站”,也就是所谓的“人口贩卖批发市场”,除了有人负责将妇女拐卖、运送进来,还会有其他的一道贩子把女孩“卖”到这里来,然后在这里进行窝藏和倒卖,附近十里八乡的二道贩子、三道贩子都来这里提货。 这让想要实现“一网打尽”的抓捕变得尤为困难。 市公安局的领导班子连夜开会,先是拿出了第一套方案:暂不惊动赵家村,组织力量秘密行动,扫清外围,搜集线索,再集中力量直捣黄龙,一网打尽。 但这个方案很快就被否决了。因为外围的犯罪嫌疑人太过分散、流动性很强,仅以赵蠡和张小霞为例,他们今天在劳务市场,明天很可能就去了车站,行踪很难把握。而且警方只知道这样的小组有十几个,但他们具体都是谁则暂时不得而知。 赵石让和赵先军对此一问三不知,这表明犯罪集团对外围成员也有所防范,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因少数人的落网而造成他们集体覆灭。 这就只能拿出“打直拳”的第二套方案了:直接剿灭赵家村,抓住赵良才、赵金明、赵传宗等核心成员,再从他们手里获取外围成员名单、分工及大致的活动范围,包括一道贩子、二道贩子、三道贩子的相关情况。 但这套方案存在较多弊端,算不得上策:赵良才等三名核心成员不一定会在赵家村,即便他们恰巧都在村里,而且都被警方一锅端,但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会打草惊蛇,让外围成员闻风潜逃。 第一套方案不具备可行性,第二套方案就是个“鸡肋”,没法确保警方对整个犯罪集团做到“一网打尽”。 局领导班子吵了一晚上仍旧委决不下,局长却灵机一动想到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第三套方案: 这帮天杀的人贩子既然能冒充警察拐骗、运送受害人,警方就能冒充“买人的”接近这个犯罪集团的核心成员,然后秘密抓捕赵良才、赵金明、赵传宗,或其中之一。 接下来,再以最快的速度从他们嘴里获知外围成员的相关信息,最后再双管齐下,一边四面出击抓捕外围成员,一边集中力量清除赵家村这个犯罪窝点,切实做到“一网打尽”。 市局的行动方案得到了部、省公安部门的全力支持。 警方安排一个名叫唐邦国的外地警察冒充“慕名而来”的“进货方”,通过赵石让的介绍联系上了赵良才的一名手下,这人叫赵宏伟。 赵家村犯罪集团的成员基本都是本村人,他们拒绝接纳外地人入伙。 在电话中,赵宏伟起初对赵石让突然说要给他介绍一个“买家”感到颇为怀疑,因为赵石让经常“接私活”,就是不通过犯罪集团,私下拐卖人口。这种“私活”的拐骗、运送、联络、贩卖的环节都由他一个人完成。 直到赵石让说这名“买家”一次性至少要买3个,赵宏伟这才消除怀疑。量大,赵石让吞不下。 唐邦国和赵宏伟的第一次交易就在距离赵家村几公里外的一个山坳里完成,双方各自带了几个人、开了两辆车,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前后不到几分钟就完成了交易。赵宏伟没有将交易地点定在赵家村,这说明他们仍有防范之心。 半个月后,唐邦国又找到赵宏伟,说他这次要买5个,希望能进村挑选。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