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尚方宝剑在此
“陛下临朝,百官跪迎。”
“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文武百官山呼三次万岁,朱元璋来到了龙椅上坐下,抬起手,平淡的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百官这才纷纷起身。
“启奏陛下,”突然,文官队列当中,有人站了出来,高呼道:“臣要弹劾滇王殿下。”
嗯?
满朝惊诧。
要知道,这可是大朝会,与平日里的早朝例会可不一样。
平时早朝例会,那都得是四品以上官员有资格参加。
而今天,就连殿门外,都跪着两排官员,甚至就连附近九品芝麻官的知县,都排列到要到皇宫外面去了,那也得过来。
竟然在这种重要场合,一开口就打算弹劾王爷?
不但如此,朱楩可是刚刚立下不世之功凯旋而归,还没来得及夸奖赞扬,先来个下马威吗?
朱元璋微眯了一下双眼,虽然早已预料,今天肯定有人要难为他的虎子。
可你们也太急不可耐了吧?朕,还没让你们开口呢。
不过朱元璋看了眼当出头鸟的那个人,就不禁一阵烦躁,语气也不太好的说道:“刘三吾,你有何事要告我家滇王啊?”
我家的?
陛下,您要不要偏袒的再明显一点?不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是您家的呢。
刘三吾,号坦坦翁,元末时曾避兵广西,授静江路儒学副提举,当时就已经名闻天下,到明军下广西时归茶陵。
后来在洪武十八年,被推荐到朝廷为官,授左赞善。
而那时,刘三吾其实已经年过花甲到了古稀之年。
现如今,恐怕已经快要八十岁了吧?
但是这老爷子看起来还老当益壮,甚至要状告朱楩?
朱楩在武将这边,冷笑连连的看着。
说起来如今徐达养病在家,既然他来上朝了,那么武将第一的位置,他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若是以前,恐怕还多少有些差着点。
但是如今,满朝文武可没有一个人再觉得他不够资格,也许就连徐达来了,也得让位咯。
毕竟以前朱楩是在云南‘小打小闹’,如今他可是在漠北草原上建功立业了,还是不世之功。
就连徐达都曾经北伐失败,甚至是惨败过。
这么一比,徐达就要被这个女婿给超过去了。
回到正事上。
刘三吾从队列中站了出来,不卑不亢的往朱元璋看去。
只有清朝讲究‘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死罪’,明朝还没有这个说法。
刘三吾也不管朱元璋一脸不怒自威的瞪着自己,不紧不慢的,有条不紊的说道:“启奏陛下,老臣听闻,滇王殿下于年前逾越礼制,调走了秦王府三支卫所护卫,可有此事?”
“有,”朱楩顺嘴答应下来,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毕竟后续那一万四千多将士们,还在从北平往这边赶来呢。
到时候也推脱不了不是吗。
“等一下,”上面的朱元璋可不乐意了,没好气的瞪了眼朱楩,然后才对刘三吾说道:“伱个老家伙,那是逾越礼制吗?你不如干脆说吾儿要造反算了。”
好家伙,差点被这糟老头子给糊弄过去。
朱楩不懂,所谓逾越礼制是指不够规格却使用超规格的东西,譬如说葬礼,你是什么人,就得使用什么级别规格,沐英是被朱元璋特赐的王侯级别的规格。
婚丧嫁娶不外如是,还有祭祖,祭天等各种情况。
但是朱楩这是私自调走别的部队,可不是一句逾越礼制就能简单糊弄过去的。
这傻小子还敢答应,这要是被坐实了罪名,怎么治罪?
哪怕他有理由又如何?
朱元璋可不能让刘三吾把朱楩给绕进去,这是个深坑啊。
这个老不死的,大大的坏啊。
刘三吾轻轻的低了下头,说道:“老臣不敢随意诋毁殿下对朝廷对陛下的拳拳之心,毕竟我们都已经知道,殿下之所以那么做,全是为了不顾自身安危,于边关宁夏重镇危难之际,赶赴边关救援,驱除鞑虏的。”
所以他不说朱楩是要造反,只是告了个逾越礼制的罪名,也算有理有据。
连朱元璋都不禁点了点头。
这就是刘三吾,一个迂腐刻板到腐朽的老家伙。
比如当初胡惟庸一案,他就曾跟朱元璋闹过。
朱元璋已经摆出胡惟庸的罪名,问他,胡惟庸该不该死。
然后老刘说胡惟庸该死,但是宰相制度不能废。
朱元璋甚至陈述了宰相制度的弊端,老刘仍然坚持己见认为,宰相制度无关好坏,全是人在作祟,好人当宰相那是朝廷之福。
可是你就不管再有坏人当宰相是天下之祸是吧?
把朱元璋给气个半死。
如今朱楩虽然是凯旋归来,可他仍然不惜道:“可是父皇,儿臣当初得到消息,草原上如今正在闹分裂,他们正在内讧。现在的北元大汉不做人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夺取了怀孕的弟媳,给他当老婆。”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感到惊愕,这确实不干人事啊,还能这么干?
“后来那位大汗又昏招频出,已经引起瓦剌部大贵族首领的不满,恐怕到了来年开春,瓦剌部就要造反了。”
“而鞑靼部的鬼力赤也得到了消息,准备和瓦剌决一高下,竞争汗位。也是为了给来年战争做准备,那阿鲁台部才跑来袭击宁夏,打算掠夺一批粮食。”
“敢问诸位大臣,你们如果不是想盼着你们的主子回来,不是要反明复元,何至于对本王抓住如此天赐良机突入草原深处,一举横扫整个鞑靼部草原,如今整个鞑靼已经是咱们大明的版图。你们对这件事,为何如此耿耿于怀?”
“趁他病,要他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本王不趁此机会消灭鞑靼部,难道要等着他们草原稳定以后,继续威胁到我大明不成?”
“你们是安全了,站在这大殿上侃侃而谈,嘴里说的全是特么仁义道德道德仁义,肚子里全是生意。可是你们可曾去过边关?可曾去问问那些百姓每年到了秋天,又是怎么惶恐不安的?”
“本王到了宁夏镇,当天晚上,宁夏城内已经空无一人。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城破,等待他们的就是烧杀掳掠。男人只要高过车轮就会被砍头,女人会被祸害,当场被几个,乃至几十个鞑子轮着上。”
“我特么真想让你们也去品尝一下那个滋味儿。连他们草原上的女人,也一样会被祸害。倒不如让你们的老婆女儿去经历一遭如何?”
朱楩的话,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其实如今才只是洪武二十七年,也就是说大明立国才二十七年,至少在三十年以前,北元还未彻底被赶出中原,而在四十年以前,北元才是入主中原的王朝。
实际上北元对中原的残害,甚至还没超过一百年,也没超过一代人的记忆。
还是那句话,为何大明一直对草原敌意那么大?
因为双方简直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有着滔天的血海深仇啊。
“敢问老刘,你来说本王该不该出征塞北?本王顶着塞外的雪,不顾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不顾可能饿死冻死在外面,也要孤军深入。你说本王和这支军队,有功?还是有罪?”朱楩把难题丢给了刘三吾。
刘三吾人如其名,支支吾吾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若是再敢迂腐刻板的坚持己见,那他就真要成汉奸了。
可刘三吾不说话了,有人却不乐意了。
黄子澄越众而出,高呼道:“但是殿下,臣黄子澄听闻,您在草原上自号圣可汗,可有此事?”
黄子澄乃是东宫伴读,同时官职为太常寺卿。
太常寺,在秦朝的时候叫做奉常,于汉景帝时期改为太常,于是自汉以后就一直称作太常寺了。
至于太常寺是干什么的。
太常寺主管礼乐,像是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天文术数衣冠之属等等。
也就是说,礼制,归他们管。
而朱楩号称圣可汗,这何止是僭越,你直接干脆称帝算了。
“总算是来了,”朱楩看似是对黄子澄搭话,实则却看向了朱允炆。
朱允炆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看不到表情变化。
“请殿下回答臣的问题,您是否已经当上了草原的圣可汗?”黄子澄咄咄逼人的追问道。
“确实如此,”朱楩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了。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朱楩的胆大包天所震撼了,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件事的影响。
好家伙,当今陛下洪武大帝可还活着呢,殿下,您就这么着急吗?
连朱元璋眼角都抽了抽,终于不得不一拍龙案,等大堂上安静下来以后,才问朱楩:“你这是要造反啊?你是盼着朕不死啊?”
朱允炆终于抬起头,目露精光的看着朱元璋,心中则是想着:“皇爷爷啊皇爷爷,哪怕您再偏爱十八叔,此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除非您要废掉我,直接改立十八叔为储君。否则他就是有罪,您,不得不罚。”
此为阳谋,甚至有逼宫的嫌疑。
道理很简单,圣可汗就是帝号,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何至于一朝有两个皇帝呢?
只有朱元璋可以做草原的‘可汗’,哪怕你朱楩功劳再大,你也不够资格。
难道蓝玉也能称作可汗吗?
朱元璋的心中有些着急起来,但是他也不得不开口了,否则面对满朝文武,就算他是皇帝,也无法交代。
若是朱楩这件事不管,那其他藩王也有样学样,该如何了得?
好家伙,你朱明一朝一口气弄二十多个皇帝是吧?
以后也别封王了,直接封皇帝吧。
不像话。
朱楩抬起头,看向朱元璋,突然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噌’地,他竟然从蟒袍下,一把抽出一柄利剑。
朝堂上可就乱套了,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连周围武将们都纷纷退后。
冯胜、傅友德、郭英、耿炳文、盛庸、平安等大将,更是纷纷张开双手拦在御驾之前,不敢让朱楩上前一步。
而李景隆作为国公,也在最前排的重要位置,此时却已经吓傻了。
“朱楩,你这是要造反吗?”朱元璋怒喝一声,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此时唯有朱楩一人还一脸平静的,甚至左右看看周围乱成一团的局面,颇为无语的说道:“你们在干啥呢?还有父皇,陛下何故造反呢?”
“什么玩意儿,我什么时候造反了?”朱元璋怒视着朱楩,如果他敢继续胡说八道不说个明白,你试试?
朱楩耸耸肩,说道:“父皇,这是您给我的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可还记得?”
原来昨日朱楩入宫匆忙,本来御史钦差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归还尚方宝剑的,这东西可不能让你随便玩耍。
可他急着去徐府,就给忘记了。
朱元璋也早就忘了这茬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藏在衣服下面带到大殿上来了,甚至还当面给拔出来了。
好家伙,谁特么不害怕啊?
以朱楩这几年屡屡立下不世之功的威名,甚至民间都有说他能徒手擒虎,下海能抓龙了。
这要是让你冲上去,一剑把陛下的脑袋砍下来,那天下就乱了。
朱楩不紧不慢的解下剑鞘,把剑归入剑鞘之内,然后说道:“我只是想提醒父皇,儿臣虽然自号为圣可汗,可儿臣当初身负尚方宝剑,担着如朕亲临的使命。与其说是儿臣为圣可汗,儿臣其实是代父皇担任的才对。”
“而且各位大臣不是想找本王的麻烦吗?尚方宝剑在此,如朕亲临。什么兵部,什么太常寺,你们能不能滚啊?不对,来来来,给本王跪一个,本王喜欢看你们跪着的样子。”